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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下挥     逆鳞txt下载     逆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七章、冻雨归人!

    第六百九十七章、冻雨归人!

    城主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佛堂。

    公孙瑜跪倒在菩萨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观音菩萨,请你一定要保佑我丈夫陆清明重疾得治,身体健康,保佑我牧羊孩儿无病无灾,平安归来------”

    在公孙瑜的旁边,罗琦同样的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许愿之后,又对着观音像不停的磕头。

    陆天语以及公孙瑜罗琦的众多丫鬟仆人也跪在后面,和两位主母做着同样的事情。

    磕完头后,罗琦搀扶着公孙瑜起身。

    “姐姐切莫担忧,大哥和牧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牧羊现在长大了,做事自有分寸。既然他大老远的跑回来,而且主要是为了大哥的病情,那就证明他心里有数------”

    “希望如此。”公孙瑜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他们没有回来之前,终究是难以心安。那么多神医国手解决不了的顽疾,牧羊他------终究不是医生啊。”

    “母亲,我相信大哥,你也要相信大哥-----你想啊,大哥现在在整个神州都是赫赫有名,就连那些星空强者都难以奈何-----”

    陆天语见到母亲脸色不善,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跑上前搀扶着母亲的另外一只胳膊,说道:“母亲,我和大哥谈过,我觉得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们兄弟和睦,娘心里甚是高兴。”公孙瑜拍拍陆天语的手背,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大哥现在是我的偶像,我要努力上进,也和哥哥姐姐一样成为星空强者,不给他们丢脸------”

    公孙瑜一脸的苦笑,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传说中的龙,还有一个是传说中的凤------还有谁家的孩子像他们家这般啊?

    不过,儿子的积极性不能打击。

    公孙瑜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努力,也是好事。不管能不能成为星空强者,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也是极好的。”

    “是,母亲的话我都记下了。”

    公孙瑜转过身来,对身边的老妈子吩咐着说道:“从今日开始,全府斋戒,在老爷和少爷没有回来之前,全府不许食肉。”

    “是,夫人。”丫鬟立即跑出去传达公孙瑜的命令。

    公孙瑜看向远处的天色,说道:“希望他们父子早些回来才好啊。”

    --------

    ---------

    浑身浴火的狼王翱翔在龙窟上空,嘴巴里面发出一个又一个生涩难明的音符。一字一顿,每一个音符出来都会变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光团。

    那些金色音符朝着地面之上的血池落去,然后将那些紫黑色的血液给逼迫到一个狭小的角落,让它们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雪球的身体在狼王身边飞来飞去,嘴里还不停的噗、噗出声,一幅混世小魔王的得意模样。

    血池之中,李牧羊和陆清明父子相对而坐。

    陆清明的身体早就在入池之时就已经昏迷不醒,现在体内的毒血释放干净,更是完全失去了生机。

    李牧羊的眼睛紧闭,看似进入了老僧入定的坦然状态。

    但是,李牧羊的内心深处却是极其紧张的。

    因为他知道,放血只是第一部份,也是最简单最微小的一部份。

    在手臂上割一道口子,把自己的血或者把别人的血放出来,这种事情谁不会做?

    真正的麻烦还是输血渡血,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血液给灌注进父亲陆清明的体内,重新激活他干枯的身体,重新给予他一次生命-------

    这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也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这也是李牧羊从开明兽给自己的治疗方案中得到的灵感,开明兽将自己的血液全部释放出来,然后进行清洗净化。现在,自己将陆清明已经没有净化作用的血液全部放掉,然后再次自己健康的血液赠送给他------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吧?

    李牧羊没有太大的把握。

    甚至连一半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陆清明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即将要失去性命的父亲-----就算是自己耗尽一身精力半身鲜血,他也愿意去尝试。

    正如他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替自己挡下了宋孤独的那第九根幽冥钉一般。

    倘若不是他挡下那第九根幽冥钉,怕是自己现在已经被宋孤独给钉在原地全身腐烂而死了吧?

    在至亲至爱面前,人们大多数时候都别无选择。

    血池之中,李牧羊被一黑一红两股鲜血给包裹。

    黑色的血液暴躁而沉寂,红色的血液却在欢愉的沸腾。

    龙血性热,释放出来的龙血可以将这普通的池水给烧至沸腾。这也是龙血灯能够点燃万年而不灭的原因。

    李牧羊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这是短时间里大量失血的缘故。

    李牧羊知道时机刚好成熟,流血太少的话,是没办法支撑父亲的身体需求的。

    但是,倘若自己流血太多的话,那就更加糟糕了-----父亲已经昏迷不醒,而且身体里面的血液已经流敞干净,和一个真正的死者没有太大的区别。自己倘若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那父子俩人都要玩完。

    这也是李牧羊担心的最坏结果,所以才提前和雪球打了声招呼,在察觉到境况失控的时候将他们俩一口吞噬。

    雪球是由最纯粹的水母元素组成,在它的体内可以有滋养和延缓恶化的功效。

    李牧羊在雪球的身体里面可以迅速清醒,然后再重新寻求解决办法。

    李牧羊也曾考虑过在雪球的体内进行换血疗法,但是,雪球的体内是一个异常的空间,在里面是完全封闭的。

    你可以进入,但是进去之后,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已了。

    而且,雪球的肚子说小很小,说大又极大。吞一个狼王几十个人族不算是什么事情,甚至李牧羊怀疑让他吞下一个昆仑墟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它曾经当着自己的面一口气喝干净了弱水之境里面的水元素。

    自己的那点儿鲜血进入雪球的身体,怕是很难再拾拢起来了吧?

    李牧羊的双手开始捏出古怪繁琐的印诀,嘴里也念念有词。

    顺着李牧羊的驱动,那些红色的血水开始朝着陆清明的身体聚集过去。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李牧羊的血水扑向陆清明的时候,那些将陆清明包裹在其中又一直受到《枯禅圣抄》压制的黑血突然间变得疯狂起来,张牙舞爪,挣扎扭动,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黑色怪物一般发起了反击,为的就是不让李牧羊的鲜血靠近。

    “保护宿主?”李牧羊感觉到了那些黑血的异样,在心里想道。

    对于那些幽冥毒气而言,陆清明的身体就是他们的宿体。现在有另外一股势力想要将他们的宿体夺走,他们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只会拼死反抗。

    “狼王,靠你了。”李牧羊沉声说道。

    狼王也已经注意到了那些黑色血液突然间再次活跃起来,又听到李牧羊说话的声音,狼王的心里又羞又怒。

    李牧羊将这幅重担交付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就说过,昆仑神宫里面的那只守门兽开明兽便是用《枯禅圣抄》来为他净化血液。自己堂堂的红月狼王,难道连昆仑神宫里面的那只看门狗都不如吗?

    狼不如狗,这是对他们狼族最大的侮辱------

    所以,狼王觉得这些黑色血液的反击是在不停的抽打它的狼脸。

    于是,狼王全身的红毛就更加鲜艳,就像是在熊熊燃烧一般。

    狼王的吟诵声音不停,但是却自行注入了红月之力。

    这样一来,那金色的音符便多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月华光彩。红月同样的有净化的作用。

    音符落在那血池之中,那些黑色的血液立即就被压迫的抬不起头来,缩在角落里不再动弹。

    不仅仅如此,随着狼王的不停吟诵,而且灌注的红月之力越来越强大,那些黑色血液开始不断的后退,逐渐脱离了陆清明的身体以及对他的包裹。

    李牧羊这才放下心来,只要那些被幽冥毒气腐蚀过的黑血不再捣乱,他就能够把自己的血液给灌注进父亲的身体里面去。

    还是太天真了!

    当李牧羊再一次施展法诀,想要让血池之中的健康红血进入陆清明的身体里面时,却发现那些红色的血液在触碰到陆清明的身体时就停滞不前了。

    它们不愿意进去!

    那些沸腾着的红色血液不愿意进入陆清明的身体。

    这下子,就连李牧羊自己都傻眼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同样都是血液,为何它们不愿意进入父亲的身体里面呢?

    再说,当时开明兽为自己治疗的时候,血液流敞出来再重新灌注回去,顺理成章,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变故------

    李牧羊明白了。

    开明兽在为自己治疗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龙。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龙,而是属于------龙人。

    自己的身体是人族的身体,但是自己的血液却有一半是龙族的血液,就连体内的魂魄也是太叔院长用自己钓来的三十二头龙魂加持灌注,才重新让自己的身体焕发出生机。

    人血龙血原本就不相融,以龙血的温度,怕是普通的人血稍一和它接触就会被烧成灰烬-----

    从父亲体内流敞出来的黑色血液之所以没有被焚化个一干二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它里面有幽冥寒气的入侵。至热和至寒的两种血液相冲突,有着互相抗衡和抵消的作用。

    “这是最坏的结果。”李牧羊心急如焚。

    现在,父亲身体里面的血水全部都放出来了。以那种受侵害的程度,是不可能再重新将它们灌注回去的。那样父亲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也流敞了一半出来,难道再重新将它们吸收回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样父亲不还是死路一条?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着急,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李牧羊在心里想着。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要好好的去寻找新的办法。

    李牧羊的双手不停的变幻口诀,嘴里的吟诵之音越发的急促。

    他再一次用力催促,但是那些滚烫的龙血到了陆清明的身体边缘就不再靠近,就像是对陆清明的身体有某种畏惧或者-----嫌弃。

    李牧羊的额头大汗琳琳,脸色也越发的难堪起来。

    狼王发现了李牧羊的异状,嘴里仍然吟诵着《枯禅圣抄》,却用神念在和李牧羊对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血难以融入人族体内。”李牧羊也同样的用神念和狼王对话。“龙血灌注不进去,这场治疗就不可能成功------”

    “可有解决之道?”

    “暂时无能为力。”

    “那我们-----还要继续?”狼王看了一眼血池之中的陆清明,说道:“在我们狼族,伤者应该有尊严的离开。苟且活着,只是对勇士的羞辱。”

    “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也是一样。”狼王说道:“父亲会为自己的子女做一个英勇的表率。”

    “那是你们狼族,人族和你们不一样------只要有一线机会,人族都会竭尽全力。”李牧羊出声说道:“人族更重感情,不舍离别。”

    “可是,你已经尽了全力------再这么拖延下去的话,你体内的血液会流干。那个时候,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在思考。”李牧羊的声音更加的沉重。“你可有解决之道?”

    “没有。”狼王说道。

    “--------”

    正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玩耍吐泡泡的雪球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

    它飞到了血池之中,突然间一口把从李牧羊体内流敞出来的龙血给吸进了自己肚子里面去。

    “雪球不要------”李牧羊大惊。

    “弱水之灵-----”狼王重呼。

    雪球一口将那满池的血水给吸了个干净,不仅仅吸走了李牧羊的龙血,甚至就连从陆清明体内的带着幽冥寒气的毒血也吸了进去。

    “噗------”

    雪球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就连嘴角的几滴血渍也被它伸出舌头给舔了进去。

    李牧羊面如白纸,红着眼眶吼道:“雪球,你到底干了什么-----快给我吐出来------”

    雪球吸走了自己的血液,李牧羊不会和它生气。因为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屡次将自己从那死亡时刻给拯救出来。

    但是,那些血液是给父亲救命的啊------它吸走了那些血液,就是等于拿走了父亲的生命。

    这是李牧羊难以容忍的,也是他暴跳如雷的原因。

    倘若他现在还有力气的话,非要跳起来把雪球给爆打一顿不可。

    这种时候-----是游戏时间吗?

    雪球看了李牧羊一眼,嘻嘻嘻的咧开小嘴笑了起来,还对着他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泡泡。

    噗-------

    噗-------

    噗-------

    ----------

    李牧羊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不,杀雪的冲动都有了。

    他对着雪球伸出手来,他知道雪球和自己心意相通,它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

    “雪球,把它还给我-----把你刚才吞进肚子里面的东西都还给我,算是我求你了-----你喜欢喝血,你喜欢喝龙血的话,等到今日事了,我自己放血给你喝------”

    噗------

    雪球再次对着李牧羊吐出一个小泡泡之后,小小的身体突然间转身疾飞,然后一头冲在了陆清明的面门之上。

    哗啦------

    一阵水流声响动,雪球的身体化作成为一团水元素冲进了陆清明的身体。

    ------------

    风城。城主府。

    公孙瑜站在院子里,不时的朝着头顶的天空张望。

    天色昏暗,看来又要有一场冻雨要落下了。

    “去问问守城官,外面可有什么动静?少爷可是要回来了?”公孙瑜出声问道。

    “是,夫人。”小丫鬟不敢怠慢,立即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母亲,不用让人去了,我刚刚从城楼下来-----”陆天语一脸急声的跑了过来,说道:“四面城墙我都问过了,没有见到哥哥的身影------母亲,外面天寒,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要是有什么消息,下面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跑来报告的。”

    “你哥哥是修行者,他就算回来了,也应当从高处落下------城墙自然是见不着的-----”公孙瑜仰脸看天,说道:“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母亲,你就别担忧了。”陆天语握着母亲的手,轻声安慰着说道。

    “傻孩子,做娘的能不担心吗?你父亲病成那样,你哥哥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这家可就真的破了,这陆氏也就彻底的完了。”

    “姐姐,牧羊离开的时候,也没说需要几日能回-----或许只是因为大哥的病比较棘手,所以他才需要多几日的时间呢?”站在一旁的罗琦也出声劝道。

    李牧羊带着陆清明出去半个月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而且,人没有回来也就罢了,还音讯全无。他只说去一处秘密之地,却又没说那秘密之地在那里,他们就是想要派人去寻,也不知道往着哪个方向前行。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守在这城主府里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了。

    这样的日子,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从李牧羊离开的第一天起,公孙瑜就日日带着一家大小去佛堂为他们父子俩人祈福。

    七天之后,李牧羊那边仍然没有任何信息传回,公孙瑜就连祈福的心思都没了,每天一大早就站在了院子里,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爬上城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看到李牧羊带着父亲陆清明突然间出现在眼帘。

    可是,等待她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失望。

    她出身豪门,有着良好的教养和坚韧的心性。

    但是,她毕竟出只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那远去未归的是她的丈夫,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

    倘若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公孙瑜点了点头,因为这几日不食不眠,说话的时候眼神焕彩,精神恍惚,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罗琦,以前我总觉得我比你坚强,但是这一次,你比我更加坚强。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倒,我应该努力的站着,好好的活着-----我知道,有无数人希望我们死,希望我们陆氏灭族-----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啊,倘若他们父子俩回不来,你说-----我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你是陆氏主母,还有天语,还有风城,还有那无数忠于陆氏的将士-----你若是倒了,这风城怎么办?天语怎么办?”罗琦知道公孙瑜的精神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这些年实在是苦了她了,十月怀胎,历尽磨难生了个儿子,儿子却在第一天就被送走了。失子之痛,哪一天不是让人心如刀割?

    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一家人可以团聚了。但是却又家族遭遇巨变,公公战死,丈夫成了一个废人,儿子举世皆敌,处处被人追杀。

    她何时能够吃一顿好饭?何夜能够睡一个好觉?

    现在,丈夫和儿子双双未归-----

    “是啊。还有天语------”公孙瑜紧紧的握着陆天语的手,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有风城,还有那无数将士-----我们都得好好活着-----我不能倒下,谁都不能倒下------陆氏就这么几个人了,一个都不能少了------”

    “是啊。”罗琦眼眶泛红。“陆氏就只剩这么几个人了,一个也不能少了------牧羊和大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公孙瑜的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天语,你再上一趟城楼------站在城楼上面看一看------看看你哥和你父亲可曾回来------”

    “哥------”

    陆天语突然间惊声叫道。

    公孙瑜努力的睁开眼睛,见到在暮色之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少年卓然而立。

    少年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那笑容是如此的熟悉,无数次从梦里惊醒,见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少年人旁边,是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男人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笑容却是如此的灿烂。

    那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是自己等待的归人。

    “总算是回来了-----”公孙瑜笑着说道,然后一头载倒过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渔村杀机!

    第六百九十八章、渔村杀机!

    小渔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村子很小,村民都以打鱼为生。说起来还真是名符其实。

    小渔村在西风帝国天都城的边缘,一个可能在官方地图上面都难以寻找到的地方。又因为靠近太湖三千亩湖泊,人迹罕至,

    也只有一些仿若小渔村这样的村庄稀稀落落的分布其中,村们贫困而欢愉,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渔民们大多数都有一幅好嗓子,每当晨曦初现的时候,他们喊着歌儿呼朋引伴驾着自己家的小船朝着三千亩太湖中心驶去。等到傍晚时分,他们又唱着歌儿满载着一船鱼虾归来。那时候整个村庄都被惊动,鸡鸣犬吠,幼#童追逐,抱着幼儿或者提着菜蓝的妇女们也都笑逐颜开的迎到湖边。

    此时,正是渔民们打鱼归来的时候,小鱼村一派欢快祥和的气氛。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草丛之中,一群黑袍武士正在虎视耽耽的盯着这一切。

    头戴黑狼面具的首领猛一挥手,出声喝道:“出手。”

    说话之时,一群黑衣人从那树丛之中窜了出来,朝着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青壮男人和稚嫩幼#童扑了过去。

    村民们刚刚开始还没有发现异常,等到他们觉得情况不对劲儿时,已经有好几人被那些黑衣人给抢走了。

    “救命啊,有人抢人来了------”

    “他们要抢的是男人------当家的快跑-----”

    “爹,快救我,救我------”

    ---------

    一时间,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村民们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利用手里的鱼叉或者木棍开始反击。那些光着膀子的精壮男人看到有黑衣人朝着他们扑来,挥起叉子就朝着黑衣人的脑袋上抡了过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他们的鱼叉或者木棒砸到他们的头顶。

    咔嚓-------

    鱼叉的木柄从中间断裂,碎成两截。

    汉子一脸愕然的看着手里的木棒,再看看黑袍男人的脸----那是一幅眼神幽深戴着黑狼面具的男人。

    他对着汉子笑了笑,汉子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感觉到他在笑,他的眼睛也像是在笑。

    “你们-----”汉子的喉咙干涩,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之中。

    嗖-----

    黑袍男人伸手一扬,一团黑雾将汉子笼罩。当汉子的身体即将要躺倒在地上时,被青衣男人一把抄起,抱着朝密林深处冲了进去。

    “不要捉我,不要捉我------”

    “娘,救我,娘-------”

    “贼人,老子和你拼了------”

    ---------

    哭喊是没有用的,反抗是徒劳的。

    村民们终于崩溃了,不知道是谁先起头跪伏在地,其它人也跟着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一位年长的村老强忍着惧怕,跪伏在地上,双手捧着不停的向那些黑袍男人作揖,口中求饶说道:“各位好汉,各位好汉------小渔村人丁稀少,物质贫乏,不过每家每户也能藏着几个铜子-----好汉稍等,我们这就派遣各家男人回去把钱都给找出来孝敬好汉们。只求好汉们高抬贵手,放我们小渔村一马。我们小渔村上上下下定当感激------感激涕零。”

    “我们不要钱。”一名狼头黑袍沉声说道。

    “不要钱-----”村老愣了会神,不确定的问道:“难道各位好汉是想要鱼?鱼也没问题,我们的鱼多的是-----死的活的都有。”

    “我们也不要鱼。”那名狼头黑袍继续说道。

    他们要的不是财货,这小渔村也实在没有什么财货值得歹人出手来抢夺。

    他们要的更不是鱼虾,开玩笑,谁会为了一船鱼虾跑来杀人抢劫?

    “我们只要人。”黑袍首领寒声说道。扫视了一番跪伏在地上的人群,说道:“只要童子和精壮男人。”

    村老急了,求道:“好汉爷爷,好汉爷爷-----你们要人做什么啊?你们要人做什么啊?精壮男人是我们村子的顶梁柱,没了他们,女人们打不得鱼。娃子-----这些娃子是各家各的独苗,你们把他们给带走,那是绝了他们的户啊。好汉爷爷,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小渔村吧。都是一群没开过眼没读过书的糙汉子,你们要了也没什么用处-----”

    村老开始磕头,那些村民们也跟着磕头。

    好像说几句可怜的话,磕几个诚心诚意的响头就能够获得别人的怜悯似的。

    他们不明白的是,倘若这些人尚存有怜悯之心,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废话真多。”黑袍首领不耐烦的说道:“别误了上面的大事。动手。”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那些黑袍男人就冲进人群里去抢那些幼#童和精壮男人。

    “我们和他们拼了------”一个精壮汉子跳了起来,举起手里的砍柴刀就朝着一个黑衣人的面门上斩去。

    黑袍人伸手一招,那砍柴刀便又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一刀劈了过去。

    嚓------

    诺大的头颅横空飞起,那瞪大的双眼代表着死不暝目。

    “若有反抗者,杀。”黑袍首领沉声说道。

    “是。”一群人答应着,在人群里将十几名孩童和二十几个精装汉子全部给择选出来,准备带走。在拉扯的过程中,又顺手杀掉了几个企图反抗的村民。

    对他们而言,这些村民命如草芥。

    “当家的,你们不能带走我当家的------”

    “孩子他爹,你得回来啊-----你一定得回来啊-----”

    “我和你们拼了-------”

    ---------

    “杀。”黑袍首领一声厉喝。“再有一人反抗,便屠戮全村。”

    “是。”黑袍人齐声喝道。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任由这些黑袍人将丈夫儿子带走,那自然是不肯的。可是,倘若阻拦的话,又能够阻拦得了吗?如果因为自己的阻拦而全村被杀,又当如何是好?

    “真是一群牲口。”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

    在村民们沉默的时刻,这一声怒骂实在是太过刺耳。

    “谁?”黑袍首领怒声喝道。“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我不是没有出来,只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黑袍首领猛地抬头,便见到高空之上屹立着一个身穿白袍面如冠玉美貌如神仙人物的俊逸少年。

    “你是何人?”黑袍首领盯着那俊美少年,怒声喝道。

    “你们又是何人?”白袍少年没有回答黑袍首领的问题,而是盯着他们脸上的面具,说道:“你们也知道自己干得都是无脸之事,所以用禽兽面具将自己的真实面目给遮掩起来?”

    “小子,敢侮辱我鬼域之人,看来你是不想做人,也想跟我们一起做恶鬼了?”黑袍首领冷笑连连。

    “鬼域?”白袍少年想了想,一脸嘲讽的说道:“怕是鬼域干不出这种混帐的事吧?你们这些恶鬼强盗,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不敢承认,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鬼域一方-----我才刚刚和鬼域的人打过交道。原本觉得他们人品低劣,和你们一比,可以堪称一等良民了。”

    黑袍首领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袍少年,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怀疑我们的身份,真是自寻死路-----”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既然我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大概也不会再让我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吧?”

    “嘿嘿,小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你说得不错,既然你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又看破了我们的身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袍首领挥了挥手,立即有几名黑袍男人朝着那白衣少年扑了过去。

    “屠杀妇嬬长者,拐骗幼#童,你们这些人简直是禽兽不如------”白袍少年说话的时候,猛地拔出手里的长剑。

    呛-------

    只听剑鸣,只见一阵粉红剑光闪烁,然后那扑过去的四名黑袍男人立即被斩成两截,死去的身体霹雳啪啦的掉落在地上。

    地面之上,一片血污。

    黑袍首领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说道:“没想到倒是个好手------”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白袍少年手持长剑,说道:“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黑袍首领冷笑连连,说道:“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惩恶扬善。”

    “此乃西风地界,你敢得罪我等,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一名黑袍男人很是骄傲的说道。

    “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黑袍首领出声喝断。“大家一起上,把他做了。”

    黑袍首领一马当先,一掌拍向那俊美少年的头顶。其它十几名黑袍男人也群起而攻,从四面八方对那白袍少年进行围攻。

    这些歹人黑袍罩身,兽头遮面,不管是出掌还是出剑,全都给人一种阴森冷洌的感觉。

    而且,在他们出劲之时,手掌剑尖都有黑雾缭绕。

    当十几个人同时出手时,那黑雾便变成了黑色的大帐,将所有人全部都给笼罩其中。

    “吼-------”

    黑雾之中,有巨龙的怒吼声音传来。

    又有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突破黑雾的封锁,朝着九天之上飞去。

    很快的,黑雾之中便安静下来。

    河风一吹,黑雾分散。

    俊美少年长身而立,长袍之上没有浸染一滴鲜血。

    地面之上,横七竖八的躺倒着黑袍男人的残缺尸体。

    不过只是数息之间,那白袍少年就已经将那些黑袍男人全部都给屠杀干净。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良久,年老的村长突然间朝着白袍少年所在的位置跪伏下去,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多谢英雄出手相救,多谢英雄出手出救-----倘若不是英雄及时出手的话,我们小渔村可就完了啊------”村老痛哭流涕,声音哽咽的哭喊着说道。

    “多谢英雄------”

    其它村民也全都挪动膝盖,朝着白袍少年所在的方向跪伏下去。

    “英雄,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不知少侠可曾婚配,小女年芳十八,闺名菊花------”

    ---------

    白袍少年伸手将村老搀扶起来,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哪敢劳老人家行此大礼?”

    又对其它跪伏在地的小渔村村民们说道:“都起来吧。那些匪徒已死,你们也不用再跪着了。”

    村老满脸感激的握着白袍少年的手,说道:“敢问英雄大名,也好让我小渔村家家户户都为你立一长长牌位,日日起到,保佑英雄长命百岁------”

    “不用如此客气。”

    “英雄万勿推迟,英雄是我小渔村全村上下数百口子的恩人。我们无以为报,也只能给英雄积一点儿福气了-----”村老言词切切,抓着白袍少年的手臂不肯松开。

    白袍少年无奈,只得说道:“我姓燕,名相马。”

    “燕,相马?燕可是燕子的燕?”

    “对。正是燕子的燕。”

    “相马-----可是相马的伯乐相马?”

    “对,正是伯乐相马的相马。”

    村老激动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可都听见了?咱们小渔村的活命恩人叫做燕相马-----燕是燕子的燕,相马是伯乐相马的相马。张先生,张先生,快点儿把这个名字给记下来。回头每家每户都给英雄立一长生牌,日日供奉,不得懈怠。”

    “村老,我已经记下。回头就抄写下来,每家每户都送上一份。”村子里唯一一个懂得识文断字的先生出声应道。

    “真得不用------”

    “必须如此。”村老无比坚决的说道。

    “--------”白袍少年无奈,心想,相马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次借你的威名一用。谁让你的名字取得如此霸道又有品味呢?再说,这么多人为你立长生牌位,那也是为你行善积福,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你也就不要介意了。更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太见外了。

    不错,此人不是燕相马,而是从风城赶到天都边界的李牧羊。

    李牧羊带着父亲陆清明前去龙窟窿治病,危急关头却被雪球将那血池中的血水给喝了个一干二净。

    李牧羊那个时候连想吃的心思都有了。雪球这么一口下去,等于是拿走了自己的半条命父亲的一条命。

    正当李牧羊急愤交加的时候,雪球竟然化作一片水花冲进了父亲陆清明的身体里面去。

    雪球一去就是十几天,父亲陆清明也就昏迷了十几天。

    李牧羊无奈,更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有心想要和雪球用神念沟通,却发现寻找不到雪球的神识。雪球就像是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李牧羊别无它法,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一边等待,一边食用龙窟之中的事种天才地宝灵丹妙药来滋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迅速的恢复元气。

    第十二天的时候,父亲陆清明终于幽幽转醒。李牧羊切脉检测,发现父亲体内的幽冥寒毒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身体里面又有了新的血液流动。

    比之前的血液更加躁动,也更加用活力的血液。

    李牧羊知道,那是自己的龙血。

    李牧羊的治疗成功了,父亲的身体终于用上了自己的血液。

    在他屡次尝试都难以成功,体内的龙血天生对人族的身体产生排斥的情况下,雪球成了龙血和人族身体的媒介-----它先一口把那些血水都给喝掉,然后自己再化身水花钻进了父亲的身体里面。它以自己的意识在父亲的身体里面流窜,帮助父亲打开和疏通已经堵塞和干枯的全身经脉以及奇观大穴。

    而那些同样被它吸进肚子里被幽冥毒气腐蚀的毒血却不知所踪,雪球是由纯粹的水母元素组成,可以说是世间的万水之源头。雪球吃下那么点儿毒素,对它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个什么事儿。

    父亲苏醒过来,身体仍然非常虚弱。

    李牧羊又用丹药和真元辅助他恢复身体,这一治疗又耗费了三天时间。等到李牧羊带着父亲回归风城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们上次离开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母亲公孙瑜茶饭不思,日日期盼,原本虚弱的身体就更加孱弱,差点儿就病倒不起。

    李牧羊和陆清明的回归,对风城而言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陆清明就不用说了,他原本就是陆氏的标杆,在陆家老爷子陆行空战陨之后,更是陆氏名符其实的领军人物。李牧羊与他相比,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而且他的身份也实在太敏感了。

    那些陆氏嫡系愿意支持陆氏,却不一定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一头龙的手里------这是人之常情。

    陆清明的回归,代表着陆氏一族的大旗重新立了起来。

    而李牧羊的安然无忧,也让风城多了一份强大的保障。毕竟,风城将士心里都清楚,无论李牧羊是人族还是龙族,他都不会任由别人来攻击风城,伤害风城百姓。

    毕竟,他的父母亲人全部都在这里。

    在公孙瑜的命令下,整个风城大庆三天。城主府里更是一派热门祥和,李牧羊沉溺在家人团聚的氛围中都有种不舍离开的感觉。

    又陪着两个家庭的父母双亲渡过了几天日子,李牧羊就不得不在他们万般不舍的挽留下离开了。

    御风飞行,一路急赶。

    一直到了天都边界才慢了下来。

    李牧羊知道,天都是西风国都,修行者众,奇人异士数不数。倘若自己动静太大,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西风皇室或者宋家的探子给发现。

    于是,李牧羊便时而低空飞行,时面落在地面步行赶路。没想到经过这荒芜人烟的小渔村时,恰好遇到了黑袍恶人正在行凶。就连这些手无寸铁的渔民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李牧羊愤怒之下,便出声厉喝,挡下了这些黑袍恶人的大开杀戒。

    李牧羊指着那地上的众多尸体,出声问道:“老丈可知道这些黑袍是什么人物?他们为何赶到这小渔村对你们下手?”

    “老朽不知。”村老连连摇头。“我们小渔村世世代代打鱼为生,从来不曾招惹是非,就是连这村子都很少走出去-------这些黑袍我们以前从来都不曾见过,他们也是头一遭出现。来了就喊打喊杀,还要抢人-----不抢女人,抢得是精装男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你说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

    “真是奇事。”李牧羊疑惑说道:“他们抢人做什么?”

    “不知道。”村老说道。“英雄今天受累了,快快跟我们进屋,我们别的没有,炖一锅河鱼给英雄补补力气。”

    李牧羊出声拒绝,说道:“老人家切莫客气,我还要赶路,就不进屋了。不过,那些黑袍被我杀了,恐怕会给村庄带来危险------村老可知道有什么秘密之地,能够带领全村村民去躲一躲的?”

    “有倒是有,不过-----”村老犹豫了一番,说道:“那我就让他们都进山吧。山大洞大,恐怕他们也不好找。”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山再大,洞再多,怕是也不好阻拦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寻一远房亲戚,避过这一阵子再说。”李牧羊出声提醒。

    “好。就听英雄的。”村老当即就做下了决断。“英雄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大家收拾收拾,赶紧都带着女人孩子去寻远亲去吧-----”

    “村老,那你怎么办?”

    “我就不走了。也走不动。我就在这里给你们守着家,守着我们小渔村。”

    “村老-------”

    “我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劝了。快走快走,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怕是还有其它同伙-----走晚了就走不了了。”

    听到村老的话,众人纷纷对着李牧羊和村老磕头。

    一个精壮汉子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给李牧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扛起旁边的村老就大步走开。

    “铁柱,你这是做甚?铁柱?”

    “张先生说了,村老走,我们才走-----张先生还说了,我们驾船从水路走,那样的话,村老不用走路,我们可以带着村老一起走------”

    铁柱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扛着村老朝着远处跑去。

    李牧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想,乡村人单纯淳朴,也更重情义。在这种危急关头仍然不离不弃,就连一个老人也不肯舍弃。和他们比,那些身居高位的当权者反而让人鄙夷不耻。

第六百九十九章、再见红袖!

    第六百九十九章、再见红袖!

    李牧羊一直等到将村民们都送走后,这才转身朝着天都城所在的方向赶了而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牧羊刚走不久,一群同样身穿黑袍头戴狼头面具的神秘人物飞奔而至。

    为首之人落在凶杀现场,其它黑袍人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他们绕着村落巡视一遍,然后重新回到地面之上的那群尸体旁边落下。

    “狼座,所有的村民都撤走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踪迹。”一名狼头黑袍出声汇报。

    “应有之事。”黑袍首领盯着地面之上那些残缺的尸体,说道:“就凭这些粗愚村夫,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的对手?他们定然是得到了高人的帮助得以逃生,又在那位高人的指点下逃离村庄,免得遭受第二次的劫难。倘若他们没有逃离,怕是现在全村都将被我们屠杀殆尽。”

    “狼座,你怎么知道那位高人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呢?”黑袍出声询问。

    “你看看他们的尸体------”黑袍首领指着地面之上的那些死尸,说道:“这些人全部被同一种武器所杀,而且,有数人是被同一剑所杀------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出手之人只有一个。而且此人是一个用剑高手。”

    “原来如此。”黑袍点头说道:“那又是何人敢来坏我们的好事?”

    “既然此人敢做第一次,便会做第二次。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黑袍首领声音阴冷,犹如鬼厉。“以后行事的时候注意些,再不可让人钻了空子得了机会。倘若误了上面那位的大事,在场的诸位怕是就要生不如死了。”

    “是。”众黑袍齐声应命。

    李牧羊行走在官道之上,在他身边的是一群押运着镖车的镖队。

    因为断山路上那个仿若真实的梦境,李牧羊对镖局和镖师特别有好感。所以,他见到镖队时,就自然的走了过去,和他们打成一片。自己也和他们融合在一起,跟着他们一起入城。

    “李公子,你此番入京是为了赴考还是生意?”镖头陈大年出声询问。

    “赴考?”李牧羊算了一下时间,笑着说道:“现在也不是考试时间,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赴考呢?”

    “李公子有所不知,有些学生为了考入京城名校,会提前半年或者一年时间入京-----为的就是早一些来熟悉情况,来年考试之时也更有机会。倘若能够在试前认识几位王公贵族或者博士老爷,那就更是金榜题名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我是为访友而来。”李牧羊笑着说道。

    “哦,李公子这般人物,想必朋友也是极了不起吧?”

    “只是一个小小的绸缎店老板而已。”李牧羊笑着说道。

    “那也了不得。”陈大年笑呵呵的说道。

    来到天都城门,守城士兵需要每个人都交付入城路引。

    李牧羊早有准备,将路引一并交给城门官。

    “你是何人?”一名小将将路引检查了一番,指着李牧羊出声问道。

    “李选。”

    “你来天都做什么?”

    “访友。”

    “访友?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来历?现在居住在何处?”

    李牧羊微微皱眉,别人都是看上一眼路引交上几个碎钱就放行了,自己却要被询问的这般仔细。这就属于故意刁难了。

    李牧羊没想到会如此麻烦,心中还在想着说词的时候,陈大年快步迎了上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塞到守城小将的手里,低声说道:“蒋大哥,这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刚刚从江南小城来到天都,头一次出远门不懂规矩,您老多抬贵手,不要和这种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那位姓蒋的城门官收下了碎银,很是不满的看了陈大年一眼,说道:“陈镖头,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可不能害我,带一些不三不四身份来历不明的家伙进城。不然的话,那可是害人害已。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们相识多年,我陈大年每年要从蒋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走多少回------您还能不信我吗?是不是?我这回从江南走镖带了几坛极品的桂花酿,等到蒋大哥什么时候得空,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城门官拍拍陈大年的肩膀,笑着说道:“行了。你进去吧。等我什么时候得空就去寻你。”

    又看了李牧羊一眼,态度稍微和蔼了许多,说道:“也不要怪我故意刁难你,谁让你姓李呢?只要是姓李的,我们都会多看几眼------也幸好你和那画像上的人物不一样,不然的话,怕是兄弟们就要刀剑相向了。”

    “姓李的都要查?”李牧羊出声问道。“这是何道理?”

    “还不是因为咱们天都城出了一头恶龙叫做李牧羊------据说全天下的高手都去屠龙,还被那头恶龙给跑了。上面担心那头恶龙混进天都城,所以,只要是姓李或者姓陆,再有就是像你这般的年轻人,都是要好生查看一番的。倘若不是陈镖头帮你说话,今天肯定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过去。”

    李牧羊暗自侥幸,心想,只是把名字给换了,把妆给易容了还不够,就算你有着年轻人的面孔和体态也在他们的重点盘查对象之中。

    看来,燕伯来等人的神宫之行屠龙失败之后,西风皇室和宋家都对自己的防备心大增。

    那么,此番西风之行,自己需要务必小心谨慎才好。

    “谢谢将军。”李牧羊恭敬的向城门官拱手道谢。

    城门官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那个穿青衫的,对,就是你,过来------”

    “-------”

    李牧羊和陈大年一起朝着天都内城走去,感激的说道:“多谢陈大哥出手相助,倘若不是你帮忙的话,今天不不得又有一些麻烦。”

    “举手之劳而已。”陈大年爽朗大笑。“说来也是奇怪,我们这些常年在外面走镖的,提防心重,平常人不可靠近。可是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好象以前咱们就认识过一般------我也觉得你对我们这些兄弟是发自真心的对待。李公子以前有亲人或者是好友吃我们这口饭?”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有一群朋友,他们也是走镖的。大家生死相照,感情极佳。”

    “能和公子生死相照的,那一定是一群好兄弟。有机会一起喝酒。”

    “好。有机会一起喝酒。”李牧羊笑着点头。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街道之上人行稀少。

    李牧羊和陈大年谈笑风生,说着说着,就走入了一处熟悉的府邸门前。

    陈大年见到李牧羊眼神有异,指着那栋大门紧闭看起来还破败不堪的大宅,小声说道:“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国公府-----那里面住的可都是大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他们家里的那个老爷子手握西风兵权-----没想到啊,竟然有了叛变的心思,想要谋朝篡位,幸好我们西门帝国的宋老神仙及时出手,不然还真是让他们得逞了。”

    “人啊,就不应该太贪婪。都已经位极人臣了,还总想着进一部,再进一部------你看看,以前我们都不敢高看一眼的大宅,一夜之间就化为灰烬。据说陆氏的人都快要死绝了,其它人也都觉得这处宅子不吉利,也不愿意住在这里。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处宅子也没人居住。荒凉破败,真是可惜。多好的地段啊------”

    李牧羊笑,说道:“确实,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啊,就是野心太大。”

    “对啊。所以说,陆家那位就是不如宋家的老神仙。你看看宋家,谁都知道他们厉害,谁都知道他们强大,但是,人家就是安安份份,从来都不逾越,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世代书香传家,为我西风培养了多少栋梁之材?”

    李牧羊笑,说道:“宋老神仙是我最仰慕之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相见。”

    “哈哈哈-----少年人就是意气风发。有理想总是好的,不过啊,宋家的老神仙可不是随便就能够见到的。当朝一品大将军想要去拜见,怕是都难以进门。”

    “我就是说说而已,想来也是如此。”李牧羊也跟着大笑,落莫的眼神从那陆氏府砥收了回来,说道:“不过,陈大哥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它日定当回报。”

    “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以后想大哥了,想喝酒了,就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头的最后一家就是我们------龙门镖局的牌子你当记得。”

    “一定记得。”李牧羊躬身行礼。“陈大哥,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好。就此别过,记得去找我喝酒。”

    李牧羊又和其它镖师打过招呼,然后一个人朝着街道的左手边走了过去。

    他绕了一大圈,然后来到一处稍微偏僻的巷子,看到四处无人时,敲响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嘎吱------

    院门拉开,李牧羊闪身而入。

    院门又闪电般的关上,就像是从来没有开过一般。

    “见过牧羊公子。”一个中年大嫂对着李牧羊躬身行礼。

    中年大嫂模样丑陋,穿金戴银,看起来俗不可耐,最让人倒胃口的是鼻下一颗巨大的黑痣,就像是一枚苍蝇一般的趴在那里。正常男人都不愿意多几眼。

    李牧羊指着中年大嫂大笑出声,说道:“红袖,你平日就是这幅打扮啊?”

    “能有什么办法?”中年大嫂露出自己的清脆嗓音,一脸苦笑的说道:“现在天都风声鹤鸣,监察司和宋家密探不停的去清除原本忠于陆氏的势力或者隐藏在地下的人物------也幸好这家布庄布局极早,有着百年的历史,而且店主名面上看来也和陆氏没有任何的关联。不然的话,怕是我们在这天都城也不好藏匿身形。”

    李牧羊轻轻叹息,说道:“辛苦红袖了。”

    “一声辛苦就够了?”中年大嫂瞪着眼睛说道。在她瞪眼的时候,鼻翼下面的那颗黑痣也跟着蠕动,看起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那你想要什么?”李牧羊却看得冿冿有味,出声问道。

第七百章、我要进宫!

    第七百章、我要进宫!

    红袖想了又想,说道:“还没想到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那好吧。”李牧羊笑着说道:“反正是我欠你的。我会记在心里。”

    红袖邀请李牧羊进屋,说道:“前面是一家门脸,用来经营绸缎布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皇室和宋家正在挖地三尺,想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谁能够想到,陆氏还有一家绸缎店在这玄武大街上面光明正大的做着生意。每天生意还不错,每月能余下不少银子呢。”

    李牧羊看着红袖的这身打扮,说道:“你是这家绸缎店的老板?”

    “我不是老板,我是老板娘-------打理生意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我就是偶尔出来露个脸,不要让人怀疑我是什么可疑人物就行了。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丑?”

    李牧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看习惯了就好。”

    “要是太好看了,总是容易招来一些非议。打扮成这个模样,谁看过一眼都不想再去看第二眼,也就少掉了许多是非-----”

    “委屈你了。”李牧羊轻轻叹息。

    “委屈什么?陆氏遭遇大难,这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红袖也是一脸的哀伤,说道:“再说,我和师父都深受陆老的大恩,若是没有他的话,我们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为陆氏做一点儿事情又值得了什么?”

    “天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李牧羊出声问道。

    红袖看了李牧羊一眼,说道:“天都情况错踪复杂,有一些事情就连我自己都看不真切。毕竟,我明面上只是一个绸缎店的老板娘,涉及到宫庭或者世家的事务,就难以窥探出真相了。师父她老人家也出马了,可能她那里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令师千面毒王老前辈也出手了?”李牧羊惊讶问道。

    虽然李牧羊早就知道红袖的师父千面毒王也是陆氏揽月园的供奉之一,但是,千面毒王神龙见首不见尾,擅长使毒,而且又形象万变,几乎没有人能够见到她的真实模样------

    可以说,千面毒王比自己这条小龙还要更加的神秘莫测。

    陆氏未倒,揽月园健在的时候,李牧羊就没有见过她的真身。现在陆氏崩塌,揽月园也被一把大火全给烧成灰烬,没想到他们师徒俩人还留在天都这种险要之地为陆氏奔走以图后计。这怎么能让李牧羊不心生惊讶?又不心存感激?

    “什么千面毒王?难听死了。”红袖皱眉说道:“师父原本的外号叫做千面菩萨。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歪曲事实,竟然将名字改成了千面毒王-----真是气死人了。”

    “好吧,千面菩萨-----千面菩萨前辈也出手了?”

    “是的。她也隐居在这天都城中。”红袖说道。

    “可知她隐藏在何处?”

    “不知道。”红袖摇头。“师父她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能够知道她的行踪。她都是和我单线联络。”

    “那她近些时日有没有和你联络?”

    “没有。”红袖摇头。“师父只说她要去做一桩险事。还说如果情况有变,会及时通知我撤退。”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李牧羊沉声说道。

    红袖看了李牧羊一眼,说道:“现在有三件事情和你有密切关系。”

    “哪三件事?”

    “第一,崔家的小心小姐和宋家的宋停云婚期将近-----”

    红袖看向李牧羊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笑着说道:“原本早就应当要成婚的,只是因为诸多事情耽搁,所以才拖延到了现在。不过,这一次怕是要真的要成婚了。定下的日子是下个月的十号,距离现在也不过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

    李牧羊心脏微抽。

    那不是疼痛,而是悲伤,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惋惜。

    崔小心,这个让自己情窦初开的女子,这个聪明可爱,谨小慎微的漂亮女子,这个唤醒了自己对爱情的向往,却又让自己无限失落的女孩子,她终究要嫁作人妇了吗?

    “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李牧羊轻声说道。

    “不难过?”

    “她有她的幸福-----”

    “那要是她不幸福呢?”

    李牧羊看着红袖,问道:“你知道什么?”

    “据说崔家的那位小姐和宋家的那位公子关系很不好。崔家的那位小姐好几次想要退婚,但是都没有成功。无非是一桩政治联姻而已。宋家需要崔家,崔家也需要宋家,现在两家配合默契,代替楚氏执掌西风皇权------可惜了崔家的那位小姐。天都明月,无数年轻俊杰求而不得。却也沦为了财阀巩固权势的工具。”

    李牧羊苦笑摇头,说道:“还有两桩事情是什么?”

    “第二桩事情就是宋家的宋晨曦小姐病重多日,现在病况越发的严重,都说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你和晨曦小姐关系不错,而且有着师徒的名份,这件事情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李牧羊沉默不语。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和崔家的崔小心以及宋家的宋晨曦都关系极佳,相处融洽。但是,偏偏是这两位的家族都欲置自己于死地。

    无论是崔小心的大婚,还是宋晨曦的大病------自己着实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红袖拍拍李牧羊的肩膀,安慰着说道:“碍于私情,自然是想要救治宋晨曦不死的。据说宋晨曦就是因为自己长伴身边的龙血灯熄灭了才一病不起------但是,想到他们宋家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实在没有立场去为他们做些什么事情。宋晨曦是宋孤独的心肝宝贝,因为宋晨曦的病情严重,宋孤独将她接到了自己居住的老宅,日日夜夜守护在身边,极其宠爱呵护-----但是,怕也留不住吧?”

    “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沉吟良久,李牧羊出声问道。

    “这第三件事情不是发生在西风,但是也和西风帝国有关,而且和你更是关系密切-----”红袖并没有让李牧羊等待太久,出声说道:“孔雀王赢伯言召开九国皇室大会,会议在孔雀王朝的都城举行,据说将会在大会上向其它皇族展示万灵玉玺-----万灵玉玺原本被你带走了,现在却又落在了孔雀王朝的手上,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联?”

    “终于来了?”

    李牧羊心中狂喜。

    这段时日他一直漂泊在路上,反而不如在天都城打探各路消息的红袖更加迅速敏锐。

    他确实将万灵玉玺赠送给了孔雀王赢伯言,也确实和千度商量好了九国统一的事情-----但是,倘若赢伯言不肯支持的话,以千度孔雀王朝长公主的身份是没有能力和机会促成此事的。

    只有赢伯言愿意插手,而且是全力支持,这件事情才有希望成功。不然的话,消息一旦公布,其它八国反噬起来,就凭千度一人之力如何支撑?

    现在孔雀王朝以孔雀王赢伯言的名义召开九国皇室会议,并且将万灵玉玺这个诱饵抛出来,说明孔雀王已经动了吞噬其它八国的心思。只待九国皇族会议之时将自己的野心给公诸于世,是打是谈,那就要看各国的反应了。

    不过,孔雀王那么迅速的做出反应,难道说,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和信心去吞并八国?

    李牧羊倒是没有隐瞒,出声说道:“万灵玉玺是我亲自送到孔雀王的手上去的。”

    “九国统一?”红袖眯着眼睛问道。

    李牧羊大惊,若有所思的看着红袖,问道:“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哪有那么厉害?孔雀王朝派遣使者向西风帝国发出邀请之后,宋孤独说了一句话,说是赢氏所图甚大,志在九国------这件事情最近也在天都城讨论的热火朝天,无数青年和读书人走上街头,并且跑到军部门口聚会,扬言宁肯战死,绝不让赢氏野心得逞------”

    “怕是有人推波助澜吧?”李牧羊冷笑出声。

    “自然如此。宋孤独那样的人物,等闲人物见上一眼都难,他说的一句话一夜之间就传遍大街小巷,如果说幕后没有人操纵的话,自然是让人难以信服的。”

    李牧羊心想,虽然嬴氏欲取九国王权的想法还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对于某些人物而言,也不过就是在那个秘密上面搭了一块遮羞布而已。

    譬如宋孤独这样的天才王者,一眼就能够看出孔雀王在这个时候召集九国皇族会议的起因------其它国家的那些强者们就看不明白吗?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等待各国的反应,以及孔雀王朝有没有一统神州的霸气和实力。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因为李牧羊而起,倘若李牧羊不将万灵玉玺拱手送上,怕是孔雀王赢伯言心里也没有这么大的野望。就算有过这样的念头,也会等待时机,择时而动。

    “自己在西风又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李牧羊在心里想道。倘若当真在孔雀王朝召集这九国皇族会议,那么,贵为孔雀长公主的千度将会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出场招待贵宾。

    那个时候,便将是她君临天下的初端了吧?

    想起那个一直从容笃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惊异失措的年轻少女,想起她拉着自己的手哭红的眼睛,想起风城城破时的那一个带着桅子香味的初吻,李牧羊的心里就有一股暧流洋溢。

    那么重的责任,那么艰难的事业,她那瘦弱的肩膀能否承担呢?

    “我现在能做什么?”李牧羊出声问道。

    “吃饭。赶了那么远的路,总要先填饱肚子再说。”红袖说道:“公子一路可有惊险?”

    李牧羊想了想,便将自己在小渔村的遭遇讲了出来。

    红袖脸色凝重,说道:“我也正准备要向公子讲述此事呢。最近天都城附近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袍头戴狼头面具的神秘人物,他们四处掠虏壮年和幼#童,所过之处鸡犬不宁,还有几个村庄惨被屠村-------”

    “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物?”

    “不知道。”红袖摇头,看向李牧羊的脸色变得极其诡异起来,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李牧羊出声问道。

    红袖不敢看李牧羊的眼睛,低头说道:“因为她们头戴狼头面具,身披黑袍,行事神出鬼没,专拉壮年和男童-----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李牧羊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有人猜测说那是------是陆氏的狼骑军------”

    “什么?”李牧羊脸色大变。

    狼骑军,是陆氏的立族根本。是陆家嫡系中的嫡系,中坚中的中坚。

    见狼骑军,如见陆氏大旗。狼骑踏过,寸草不生。

    那是陆氏的骄傲,是陆氏的尊严和脸面。

    现在,那些人在将陆氏推倒之后,还想要将他们的名誉也给踩在脚下------虽然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一个叛国之罪,将陆氏一族的千年功勋都毁于一旦,将陆家满门忠烈都给钉死在耻辱柱上面。

    “公子,你也不要动怒,只不过是一些无聊人士嚼嘴皮子胡言乱语而已------陆氏的狼骑军是帝国雄狮,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说,随着陆氏遭难,狼骑军已经不复当年声望------”

    李牧羊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就因为他们头戴狼骑,所以他们就将所有的恶名都推到狼骑军身上?”

    “他们说------说陆氏还有后人,还在阴谋篡位。他们将这些青壮和幼#童抓过去,为的就是重新练军-----等到狼骑重来的时候,再一次和楚氏争夺天下------”

    “真是该死。”李牧羊再一次庆幸自己在小渔村没有手下留情,这些人他遇到一个杀一个,遇到一双就杀一双。原本以为事不关已,没想到这些人在做着如此肮脏的事情之时,还在往他们陆氏脸上抹黑-----不,这简直是泼粪。

    “公子切莫动气。既然你已经到了天都,想来那些人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再说,你今日不是已经收回来好几分的利息嘛------他们时常在天都行事,想来也是隐藏在天都的某一股势力。只要用心去查,想来一定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先吃饭吧。晚上可有歇息之地?”

    “有。”红袖说道:“你和我共用一个房间。”

    “--------”

    红袖也是脸颊微红,说道:“总共只有两个房间,平时都是我和掌柜的每人一个房间------现在你来了,要么你去和掌柜的一个房间,要么你和我一个房间。”

    李牧羊想了想,说道:“无妨。给我一床被褥,我就睡在地上吧。”

    “随你。”红袖咬着薄唇说道。

    这么欲拒还迎的姿态,再加上这幅------让人不忍多看一眼的面孔,很容易让人晚上做噩梦。

    ---------

    监察司。

    处理了一天的公务,燕相马有些疲惫的伸展了一下腰肢和手臂。

    自打上次从昆仑神宫出来后,他就在监察司里很不受待见。

    或者说,他比以前更不受待见。

    因为他和李牧羊的那份情谊,导致所有人都视其为异端。又因为他是燕家的嫡系人物,又有崔家的深厚背景,所以监察司长史这个职位倒也没有被人给夺了去。

    倘若是其它人,怕是脑袋都要被砍下来好几回了。

    监察司以前的掌印史是福王,也就是现在的西风皇帝。另有三大监察长史,一为许达,一为崔见,还有一人便是燕相马。

    许达是陆行空的心腹嫡系,陆行空惨死,许达也受到牵连。虽然因为他远去洛城巡查一场贪墨军饷的大案在事发之时逃过一劫,但是他空出来的位置却再也没有人能够填充。

    燕相马又是带罪之人,和叛国之徒不清不楚的,在监察司里自然就更不受待见。所以,现在的监察司大小权力全部都掌控在了崔见一个人的手里。

    因为燕家是崔家的附庸,又因为崔家现阶段有很多需要借用燕家的地方,所以崔见虽然对这个表弟极其不喜,却也没有对他施展太过毒辣的手段。

    不过,昆仑一行回来之后,燕相马身上的一应职务就被剥夺个干净,只是负责处理一些司内的文犊工作。

    这样的处罚就连燕家自己都说不出话,燕相马不顾亲情,不顾家国利益,毅然选择站在那头恶龙那一方的场景可是在燕伯来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怕是现在最想抽死燕相马的人就是燕伯来了。

    燕相马将桌子上的凉茶一口饮尽,然后提起墙上的宝剑朝着衙门外面走去。

    天色已晚,肚子饥饿,先去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燕相马走出大厅的时候,值班人员懒洋洋的对他问好。对于这样一个上锋不待见的家伙,他们也不愿意太过亲热免得被上面记挂。

    天色昏暗,没有月亮。

    冷风嗖嗖,怕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很快就要来了。

    去年经历了一场百年难遇的酷寒,天都城的百姓们都吃足了苦头。所以,今年是否和去年一样大雪摧城,一直是天都百姓们担忧和议论的话题。

    街道清幽,人行稀少。

    这个时候,天都城的百姓们大多数都睡觉了吧?

    燕相马走出监察司大门,然后拐进了左首边一道偏僻的巷子。

    巷子口边,有一家打着灯笼的混沌铺。

    “来一碗混沌,两个油饼。”燕相马熟门熟路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出声喊道。

    “来了。”正在忙活的大嫂立即迎了过来,先将一杯姜茶递了过来,说道:“燕长史先暖暖身子。今天下堂比往日早一些?”

    “想念春嫂的混沌面,所以就提前溜出来了。”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捧着热茶喝了起来。

    “嘿嘿------那燕长史一会儿可要多吃一些。我先给你切两斤牛肉?要不要喝酒?”

    “有酒有肉那就最好不过了。”燕相马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这样的天气适应喝酒。”

    “文人喜欢对月独斟,今儿个晚上连月亮也没有,燕长史怎么有了喝酒的雅兴了?”春嫂说话的时候,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给送了过来。又让当家的从炉子里捞出来两个烤得外酥里嫩的油饼,说道:“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切肉温酒。”

    “谢谢春嫂。”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

    等到春嫂又去忙活其它的事情,燕相马低头呼哧呼哧的吃馄饨,然后又大口的咬了一嘴酥饼,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背靠着燕相马的黑衫食客悠哉悠哉的吃肉喝酒,出声答道。

    “这趟回来做什么?若是报仇,我劝你再等候一些时日。天都城现在固若金汤,各方戒备森严,只要你的身形一旦泄露,怕是就有来无回。”燕相马呼鲁鲁的喝了一口面汤,说道:“若是为了小心的婚事,那就大可不必。你救不了小心,谁也救不了她。”

    “那我什么都不做?”

    “做什么呢?好好的活着不就挺好的?剩下的,交给你那位孔雀王朝的公主朋友------万灵玉玺在孔雀王朝出现,怕是你送过去的聘礼吧?这聘礼下得还真够重的。你若是把那万灵玉玺送来给西风皇族,然后要求尔娶小心,想必他们也是乐意答应的------”

    “-------就算我送来了,西风会放过我吗?”

    “自然不会。”

    “所以-------”

    燕相马翻了个白眼,就像是被手里的酥饼给噎着了一般,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不要当真。虽然我让你不要出手,免得给自己招惹来麻烦------但是,我和小心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可有解救之法?”

    “有。”

    “如何解救?”

    “你带着她远走高飞。”

    “--------”

    看到身后的人沉默不答,燕相马也咧开嘴角笑了起来,说道:“算了,不难为你了。你现在自保都难,天下虽大,你又能带她到哪里去?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进宫。”李牧羊沉声说道。

    “--------”

第七百零一章、相马醉酒!

    第七百零一章、相马醉酒!

    呼噜呼噜------

    身后只有燕相马很不文雅的大口喝面汤的声音。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牧羊也不着急,嘴里嚼着切成薄片沾了红油和辣子的牛肉片,手里端着一杯温好的桂花酿。

    孤城寒夜、狭窄巷子、馄饨小摊、旧友相逢。

    燕相马说的对,今天确实适合喝酒。

    “滋-------”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李牧羊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温暖的液体入喉,李牧羊的身体就有种暧融融的惬意感觉。多日来风尘仆仆的奔波赶路,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杀机,以及对所有人都心存三分防备七分警戒的压力,在这一瞬间一下子轰然瓦解,消失不见。

    李牧羊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一些。

    身体轻了一些的时候,他的脊背也就挺得直了一些,那桂花酿的味道也就更加诱人了一些。

    李牧羊情不自禁的将那一杯酒一口饮尽,心想,这真是自己喝过最好喝的桂花酿了。

    春嫂端着一盘切好的薄牛肉和一壶温好的桂花酿走了过来,看到燕相马面前的空碗,笑着说道:“看来今日燕长史确实是饿极了。以前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快。”

    “春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饿只是表相,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晚上的心情好,心情好的时候,吃东西就快一些。”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

    等到春嫂将肉和酒摆在桌子上,燕相马摆了摆手,说道:“春嫂,你去招呼其它客人吧。我清静一会儿。自斟自饮,才别有风味。”

    “好的。那燕长史你慢用。”春嫂带着恭敬又不失热情的笑意离开了。

    燕相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眼前的凉风举杯,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敬你一杯。”

    李牧羊又为自己的杯子倒满酒,然后背靠背而坐的两个年轻人各自举杯,将杯子里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神宫一别,我便开始等待在天都相见之日。没想到这么快。”燕相马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我盼着你来,又怕你来。”

    “你知道我会来?”

    “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来。”燕相马说道。“陆氏倒塌,就像是砍庄稼一样的给割了个精光。陆氏心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气?你又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倘若是以往的话,崔宋两家联手打击陆家,陆行空一死,陆清明重伤,陆家也就群龙无首,不堪一击。偏偏他们没算准的是陆氏多了一个你,你又是陆行空的亲孙子,陆清明的亲儿子,陆氏的血脉传承者------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谁家没有几个后人,杀了便是。你的身体里面偏偏又住了那么一头龙。这样一来,局势就不在各方的可控范围之下了。”

    “确实。倘若没有我这个搅局者的话,他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以雷霆手段摧毁陆氏,重伤或者杀死我爷爷陆行空,风城那边也早就被策反成为他们的的馕中之物。他们着实打的是一手如意算盘。倘若没有我的话,他们现在可高枕无忧,尽情的收割权势以及最耀眼的荣光。因为我这个异类的存在,终究让他们心里还有一根刺卡在那儿。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之极。”

    “何止是一根刺?你也太小觑自己了。”燕相马嘴角浮现一抹浅笑,说道:“那分明是一把刀。插在他们胸口的一把刀。”

    “我倒是不敢如此高估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你连我也想蒙蔽?孔雀王朝突然间提出召开九国照会,并且将会在聚会之时展示万灵玉玺,难道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万灵玉玺总不会是自己从你这儿飞到孔雀王朝的吧?又恰好飞到了你未来岳父的手里?你打得是什么注意,我们还不清楚?你可不要小看天下英雄。”

    “---------”

    “神宫之时,你和孔雀王朝那位小公主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柔情蜜意,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快能滴出水来了。哈哈哈------李牧羊,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你出身没我好,长得没有我好看,为何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欢你?不公平。真是大大的不公平。”

    “我也真是不得不钦佩你------”

    “你钦佩我什么?”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噗------”

    燕相马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桂花酿又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喇,眼泪珠子都出来了。

    春嫂发现燕相马的异常,赶紧跑过来帮他拍背,说道:“燕长史慢一点喝,家里的桂花酿多的是,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坛好了。是不是被酒给呛着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喝得有点儿急。”燕相马挥手示意春嫂去忙,等到春嫂离开之后,燕相马很是不忿的说道:“你一定忘记你以前长什么模样了。也不知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最近一年来倒是越来越英俊了-----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辛苦你了。”李牧羊嘴角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燕相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端着酒杯仔细的把玩着,说道:“辛苦什么?”

    “我能够想象你此时的处境。”李牧羊轻轻叹息。“你刚才来的时候,春嫂还说你比往日来的要更早一些,那就证明你以前比今天还要来的更晚。就算你燕相马再落魄,但是以燕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监察司里又有谁敢每夜让你值守到这个时辰?你之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是不愿意回去面对那让让你感觉到难堪和压力的眼神吧?”

    燕相马撇了撇嘴,说道:“神宫的事情你知道。我都差点儿和我们家的老头子脱离父子关系。这些日子-----他处处看我不顺眼,肯定也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连母亲都埋怨了几句我的不是。”

    “是我连累了你。”李牧羊的心情有些沉重。

    “说这种话做什么?倘若我不愿意的话,你还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站到你那一边?”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各人的选择不同而已。或许,历史证明我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言之有理。”李牧羊笑着说道。

    “来来来。喝酒,好久没有喝酒了。今日咱们就一醉方休-----”

    燕相马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

    李牧羊也跟着喝了一杯。

    “那件事情是不是很难?”李牧羊出声问道。

    “是。”燕相马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进宫做什么。擒贼先擒王,你想先把上面那位给踢下来,你想先从那个被架空了的皇帝开刀------可是,架空了的皇帝也是皇帝。宫中守卫森严,高手无数。你又如何能够进去?进去了你又如何出来?”

    “所以我来找你帮忙。”

    “-------”

    “沉默就代表你答应了?”

    “喝酒。喝倒我我就答应你。”燕相马眉头微挑,恶声说道。

    “喝酒。”李牧羊也跟着提起酒杯。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促,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爱居爱处,爱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来,喝酒,喝酒------”

    燕相马醉了。

    燕相马醉得很厉害。

    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大醉。一个人背诵《诗经》里面的《击鼓》,一个人对着这平淡无夜的黑夜和从南至北的凉风邀酒。

    燕相马也很想铭酊大醉一次。

    李牧羊早就消失不见了,燕相马一个人趴倒在那油腻腻的小桌子上面睡着了。

    春嫂一脸愁容,对着身边当家的不停的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就几壶桂花酿怎么就醉了------

    ---------

    ----------

    李牧羊推门而入的时候,脖颈上面一股冰凉感袭来。

    “是我。”李牧羊轻声说道。

    嗖!

    脖子上的匕首消失不见。

    已经恢复成自己本来面目的红袖站在门口,冷哼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一个敢夜闯本小姐闺房的毛贼呢。”

    “我这可不是夜闯,而是受邀-----”想起接下来的话语不妥,李牧羊立即转移话题,问道:“怎么还没有休息?”

    “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了,我哪里能够睡得着?”红袖没好气的说道:“李公子,你到了天都之后,我就得对你的安全负责。所以,拜托你下次出门和时候和人说一声好不好?你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你让我很担心好不好?出去寻也不是,不寻也不是------”

    李牧羊连连道歉,说道:“是我的错。我只是要去见一位朋友,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见得着。所以就没有和你打招呼,想着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红袖嗅了嗅鼻子,说道:“结果不仅仅见着了,而且还一起喝了酒?”

    “是的。”李牧羊笑。“盛情难却。”

    “这种处境下,还能够让你不惜暴露身份前去相见的,那一定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吧?”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我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真是羡慕。”红袖打了个呵欠。“快睡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起床看店呢。对了,为了不引人瞩目,从明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绸缎店里的小伙计,是我一个远房舅舅家的小表弟,我是你的表姐-----我已经和莫老板说过这事了,他是陆氏老人,而且整个天都的情报系统都由他在负责。他明白怎么样配合我们。还有,你脸上的这张面具就不要再用了,我重新给你做了一幅-----还有衣服也做好了。你明天就把身上的衣服也换掉吧。哪有绸缎店小厮穿得衣服比老板还要华丽名贵的?”

    “明白了。”李牧羊心想,这次过来还没有和那个莫老板见面呢。既然是陆氏的老人,必然是深得爷爷信任的。说不定他在天都有不少路子可以用上。

    红袖看起来是困极了,转身便朝着大床倒了过去。

    李牧羊打量房间四周,地上已经铺好了褥子,又有一床用料极好的蚕丝被给他御寒。以李牧羊现在的修为境界,就是三个月不食不睡也不会有事。

    但是,为了能够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他还是坐在褥子上闭眼打坐。

    “李牧羊------”

    “嗯?”

    “我睡不着。”

    “--------”

    “屋子里突然间多了一个男人,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那我出去?”

    “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再说,你跑出去了,不是更让人起疑心吗?”

    “--------”

    “不过,你也不是一个纯粹的男人。”红袖声音轻柔,犹如人在梦境之中。“你还是一头龙-----”

    “--------”

    ---------

    铜镜里面的自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比之前的那张脸还要更加陌生一些。

    李牧羊前往天都的时候,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所以才特意让风城的化妆高手给他的面容做了一些改变。

    但是,身材气质什么的却仍然独属李牧羊一人。倘若是有心人看到的话,还是能够识破他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李牧羊一路低调前行,不愿与人接触的原因。

    但是,红袖的面具则不一样了。它是真正的人#皮面#具,就像是从谁的脸上剥下来这么一层,然后无缝对接的粘在他的脸上一般。让人的五官长相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角眼、吊梢眉、薄嘴唇,脸色腊黄。任谁看到这幅面孔,也没办法和那个风姿卓越艳压神州的美少年李牧羊联系在一起。

    “怎么?不满意?”红袖站在李牧羊的身后,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出声问道。

    “很满意。”李牧羊笑着说道:“这样别人怕是就看不出来了吧?”

    “嗯。还有声音。”红袖从衣袖里摸出一颗红色的小球,然后塞到李牧羊的嘴里,说道:“这是魔音球,会在你之前的声音基础上加沉一些,也会嘶哑一些-----就像是把你的喉咙给撕裂开一道口子,漏气漏气的。你说话试试。”

    “我是李牧羊-----”李牧羊张嘴说话,果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大是改变。就是最亲近的人听到这声音也绝对不可能猜到此人是自己。

    “完美。”红袖笑着说道。“等到你收拾妥当,我带你去见莫老板。也就是你的表姐夫。”

    “走吧。表姐夫是长辈,理应先去拜访。”李牧羊起身说道。

    他在起床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红袖为他准备的青布长衫,标准的绸缎店小厮的打扮。

    至于身上的那身彩云衣,李牧羊仍然舍得不得脱掉。

    彩云衣实在太过神奇,根据人的情绪来改变衣服的颜色这种鸡肋功能就不提了,危险时刻能化作盾牌来保护自己的身体,这是多少武者求之而不得的玄衣神甲啊?

    李牧羊和彩云衣一幅沟通,其实就是李牧羊不停的使用自己的潜意识让彩云衣进行变化-----

    彩云衣果然能够听懂主人的心事,竟然在李牧羊蹩脚的沟通之下,变成了里面的白色打底衣。这让李牧羊欣喜若狂。

    莫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模样长得很富态,大腹便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家百万贯的富家员外。身穿花哨的绸缎锦袍,戴着一顶四四方方的员外帽。和李牧羊所见过的那些富家翁没有任何区别。

    李牧羊心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够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是爷爷安插在天都城的核心棋子?

    红袖又恢复了她昨天见过的丑妇人妆扮,她大摇大摆的带着李牧羊走进绸缎铺的时候,莫老板正昂首挺胸的训斥店里的其它两名小伙计。

    “灰,摸摸你头顶有没有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只盯着眼睛看到的地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更有可能落灰------”

    “看看这柜子上面是什么?信不信我让你们用舌头把这里给舔干净?”

    “把昨儿个新到的苏州货都给我摆到最显眼的位置,你压在下面客人怎么能看得到?对,挂起来,挂在门口-----”

    ---------

    “老爷,一大早的就听到你在发火,可别气坏了身体-----”红袖一脸关心的看着莫老板说道。眨巴着自己巨大的单眼皮,鼻子下面的那颗黑痣就像是一只苍蝇似的振翅欲飞。

    “夫人,你有所不知啊。这些伙计都是属猪的,喊一声才动一下,不喊他们就趴在地上不挪窝-----”莫老板无比溺爱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说道:“你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以后不到响午,我不许你那么早起床。难道你不知道吗?美人都是睡出来的。夫人睡得少了,就没办法保护这如花般的容颜了。你看看,都憔悴了。”

    “好,我听老爷的。”红袖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

    众小厮脸色巨变,都有种想要当场呕吐的感觉。他们纷纷转移视线,手忙脚乱的干起活来。比平时的动作要麻利迅速许多。

    李牧羊也是瞪大眼睛,呆滞当场。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就算是演戏,也不用这么浮夸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红袖悄悄的掐了一把李牧羊的胳膊,说道:“莫老板以前就和自己的夫人是这般作派------我扮成她的老婆,就只能延续以前的传统------”

    “原来如此。”李牧羊的嘴角噙着笑意,正要去和莫老板打声招呼,没想到莫老板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李牧羊的脸上,一幅很是嫌弃的模样,说道:“黄二狗,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活,不许偷懒。不要仗着你姐是我最爱的夫人就在店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当成了二当家的-----我告诉你,倘若让我知道你偷奸耍滑,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立即让你卷铺盖滚蛋。”

    “这就演上了?”

    李牧羊无奈,只得表现出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给我姐和姐夫丢脸。”

    “哼。你们好好带带他。”莫老板高昂着脑袋,上前讨好的对红袖说道:“夫人,走,我们去隔壁的店心铺吃点心去。”

    “走吧。”红袖扫了一眼店铺,说道:“那是我弟弟,你们照应着点。”

    “是是是。”两名伙计和一名帐房都连连点头称是。

    等到莫老板和红袖去吃点心了,李牧羊主动对着店里的三人介绍着说道:“我是-----”

    “黄二狗嘛。刚才老板说过。”

    “哈哈哈,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爹到底有多讨厌你啊?”

    “你陈狗蛋的名字就好听了?俺们农村就这习惯,贱名好养活-----我叫高大富。你直接叫我大富就好了。”

    叫黄二狗的李牧羊连连点头,和一个叫陈狗蛋和另外一个叫做高大富的两个店伙计混得熟络起来。

    帐房先生叫做莫理,是莫老板的本家人。所以,看待其它几个伙计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样。就算是李牧羊也大有来头,是掌柜夫人的远房舅舅家的小表弟时也没有对他高看一眼。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埋首在柜台之上的账薄上面,好像那里面有着无数秘密似的。

    李牧羊也不介意,很是虚心的询问陈狗蛋和高大富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帮手的。陈狗蛋和高大富都连连摇头,只说让李牧羊先跟着熟悉一下就好了。干活的事情不用着急。看起来俩人倒是极好相处。

    在市场未热,客人未来以前,绸缎铺里其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

    午饭就是在店里吃的,绸缎铺里请了专门给长工做饭的厨娘。每个伙计一天管两顿饭。

    午后,在李牧羊闲的都开始提着苍蝇拍开始拍打苍蝇的时候,一群意想不到的人突然间就闯进入了他的眼帘,朝着他所在的绸缎铺涌了进来。

第七百零二章、君可安否?

    第七百零二章、君可安否?

    不算明烈的光线穿过厚密的云层照射在绸缎铺门口的青石地板,店里的绸缎因为这缕缕光线也散发出一层浅浅的光晕,让那上好的苏杭绸缎流光溢彩,光艳照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现在不是上客的高峰期,所以,除了高大富陪着一对买绸缎的母女身后张罗之外,其它人都是懒洋洋的打着瞌睡。春乏秋困,现在这种阴雾沉沉的寒冷天气最是让人无精打彩。

    李牧羊倒是不困,就是觉得无聊。他来天都是来办要紧事的,为了隐藏身份,却又被安排一个绸缎店小厮的身份来消磨时间,有这个必要吗?

    正当李牧羊想要找个理由开溜的时候,就见到一排豪华马车哗啦啦的在绸缎店门口停了下来。

    一直埋首帐房的莫理知道来了大生意,眼睛一瞪,喝道:“还不快去迎接贵宾。”

    陈狗蛋拉了李牧羊一把,快步朝着外面奔走过去。

    李牧羊还在愣神的时候,就看到从马车上面跳下来的那个无比熟悉的红衣少女。

    楚宁!

    西风帝国的公主楚宁!

    星空学院一别,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家小小的绸缎店再次相会。

    陆氏倒塌,陆行空战陨,陆清明重伤,陆氏被彻底的清除西风帝国权利圈。陆氏堪称最大的输家。

    但是,楚宁又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最宠爱她的父亲死了,而且是被自己的爷爷所杀------至少皇室对外就是这么宣传的,陆氏族人谋反,陆行空偷袭君主得逞,犯下戮君重罪。

    他的那些哥哥们境况更惨,大多数都被发配到各个偏远地区或者直接被圈养在王府不得动弹。因为楚宁是个女孩子家,处境要相对而言要好上许多。至少她能够游玩访友,不被限制禁足。

    误会种种,矛盾重重。

    旧友重逢,又将如何面对?

    李牧羊的心绪有一些伤感。

    转念又想,自己和楚宁还算不得朋友。而且,自己现在是绸缎店的小厮,就算楚宁当真进入了这家店铺,也不会正眼看上自己一眼,这样的情况只能算是打一个照面,算不得什么重逢。

    所以,李牧羊收拾起心神,也不再去思考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楚宁跳下马车之后,无视了陈狗蛋在旁边的殷勤招待,而是走到另外一辆马车旁边,小声的对着里面说些什么。

    很快的,从那里马车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孩子。

    李牧羊的心脏不由得咯噔一声,有种被一股大力给重重的拨动了一下的感觉。就像是突然间掉了下来,然后又猛地一下子又弹了上去的急促感。

    崔小心!

    没想到从第二辆马车上面下来的人是崔小心。

    江南城的同学崔小心、智慧启蒙人物崔小心、初恋对象崔小心、还有即将嫁作人妇的崔小心------

    “小心,这家店铺的绸缎很不错。”楚宁看来这些时日和崔小心相处的很不错,一下来就握紧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上回穿的裙子,就是在这里买的布料回去让宫里的裁缝帮忙缝制的。你不也觉得好看吗?你看看你,平时总是喜欢窝在院子里看书写字,来来回回总是这几身素净的衣服------平时穿穿也就罢了,新娘子怎么也得要几身鲜红艳丽的衣服才行。那样看着才喜庆。伯母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拖着你出来挑几样布料,做几身新衣服------”

    崔小心仍然是那幅淡然笃定的性子,和上次分离的时候相比瘦了一圈,原本的鹅蛋脸变得细而长,下巴尖细,楚楚可怜。眼睛大大的,带着一抹难以排解的忧愁。她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即使楚宁贵为西风帝国的公主,在她的面前也只有沦为绿叶的份了。

    “我喜欢素净的颜色,穿着干净,内心也宁静。再说,心里不喜庆,换几身鲜红艳丽的衣服就喜庆了?那些麻烦事交给家里的麽麽婆子们打理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非要跑出来这么一趟?我那本《广寒谭记》还有好几页没有看完呢-----”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崔小心嘴角轻笑,柔声说道:“看书可比嫁人这种事情要有趣多了。”

    楚宁轻轻叹息,说道:“别人家的姑娘临到嫁人时要多紧张有多紧张,茶饭不食,夜难成眠。你倒好,这婚期越紧,你却越是安定。一日三餐,从来都不落下。每日看书写字,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就好像这场婚礼和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你母亲他们担心你走了极端,所以就一直劝我带你出来散散心。这样的事情我能拒绝?”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崔小心笑着说道:“我没事呢。”

    “没事?若是没事就好了。我最怕你们这些一声不吭的人了,你要是大吵大闹一场,寻死觅活一回,大家反而都不那么担心了。偏偏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大家的心里才一直悬着放不下来-----不管了,先去挑布料,你喜欢的我全都买来送给你。”

    崔小心笑,说道:“楚宁姐姐便代我挑选吧。”

    “好。我来替你挑。”楚宁笑着说道。“崔家的明月要嫁人,那自然要成为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李牧羊默然,满嘴苦涩的咀嚼着这一句话。

    以前,他也曾想过,自己能够和崔小心走到一起,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工作,最后结为夫妻。他也曾幻想过,当崔小心穿上那身红妆的时候该是多么的明艳动人啊?

    新娘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这是世间最悲伤的事情了。

    啪------

    李牧羊的脑袋上面挨了一记。

    莫理手里挥舞着打扫柜台的鸡毛掸子,压低声音训斥道:“黄二狗,你犯病了?贵客都要进门了,你还挡在门口做什么?赶紧去给我招呼着。”

    李牧羊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让开门口请这些贵客进门。

    看到李牧羊挨打,楚宁和崔小心同时抬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掠过,然后便被店铺里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布料上好的绸缎所吸引。易容之后的李牧羊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连望上一眼或者问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的路人。

    李牧羊微微失神,也并不难过。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吗?

    楚宁看来是这里的熟客,来了之后就吆喝店里的伙计将最名贵的新货全部摆到面前。

    又指了指李牧羊,说道:“那个新来的,去把架子上挂的那一匹也取下来。”

    李牧羊点头答应,赶紧搬着凳子踩上去取样品。

    楚宁将这些花花绿绿的布料往崔小心的身上比划,说道:“这个适合你,这个也适合你,也个也不错-------人长得好看的,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小心,你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崔小心笑而不语,说道:“全凭楚宁姐姐作主。”

    楚宁点了点头,说道:“把我刚才看过的全部包起来。”

    “全部包起来?”高大富一脸惊诧的问道,刚才她们看过的可有十几样料子呢。

    “对。全部包起来。”莫理拍了高大富一记脑袋,满脸奉承的看着楚宁,说道:“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倘若小姐不方便带上的话,我们可以派人送到小姐府上。”

    楚宁想了想,说道:“我们还要接着逛街呢。你们就遣人把这些料子全部送到崔家大宅吧。就说是小心小姐的东西。交给门房收下就成。”

    “是是,我记下来了。”莫理点头哈腰的答应。

    崔小心站在那里,任由楚宁在那边忙活安排着。

    看到李牧羊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也友善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视线便转移到了其它的地方。

    莫理真是被李牧羊这个白痴家伙给气坏了,低声喝道:“黄二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给贵宾的货物打包。一会儿你和高大富负责把贵宾的东西给送到崔府。”

    扑哧-----

    楚宁轻笑出声,说道:“还有叫黄二狗的?有没有叫赵二驴的?知道的以为你们这里是绸缎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天都狩猎园呢。”

    “--------小姐真会说笑。”莫理陪着笑脸也跟着笑。

    “就你了。”楚宁指了指李牧羊,说道:“就由你去崔府送货吧,少不了你的賞钱。”

    “谢谢楚小姐。”李牧羊出声说道。

    话一出口,李牧羊便暗叫糟糕。这下可能招惹来大祸。可是说出去的话终究没办法再收回来,只得扮作一幅恍然未知的模样。

    “--------”

    楚宁瞪大眼睛盯着李牧羊,说道:“你知道我姓楚?”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听到这位小姐称呼你,所以就暗自记下了小姐的姓。”

    “是这样吗?”楚宁转身看向崔小心,问道:“你刚才喊过我的名字?”

    崔小心若有所思的看了李牧羊一眼,点头说道:“确实喊过,我说全凭楚宁姐姐作主。”

    “原来如此。”楚宁点了点头,说道:“也算你有心了。竹枝,打赏。”

    公主殿下自然是不需要带钱的,自然有身边的丫鬟们帮忙给李牧羊赏钱。

    李牧羊抓着一把赏钱,赶紧鞠躬道谢,说道:“谢谢楚宁小姐。”

    “一个小厮,难得还是个有心人呢。”崔小心笑着说道:“我也有赏,不过要等到你将货物送到崔府之后再给。”

    “那我也先谢谢小姐。”李牧羊再次躬身道谢。

    楚宁要带崔小心出门散心,自然不会只逛这一家店。她让伙计将所有的绸缎布料打包之后,就拉着崔小心朝着另外一家门店走了过去。

    李牧羊觉得,崔小心离开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

    等到一群女眷仆从们离开,店里的两个伙计高大富和陈狗蛋立即就把李牧羊给围拢了起来。

    “黄二狗,你小子也太幸运了吧?头一天做工就能够得到贵人小姐的打赏-----我们一个月也难得遇到这么一回-----”高大富一脸羡慕的说道。

    “就是。而且出手还是那么大方------比你一个月的俸钱还多了吧?”陈狗蛋盯着李牧羊手里的赏钱,眼冒金光。

    就连一直对李牧羊爱理不理的莫理都上前拍拍李牧羊的肩膀,说道:“二狗不错。来了就给咱们店挣来一个大单。不过这名字确实不吉庆。在老家乡下还无所谓,在城里却有些刺眼------以后你就叫黄二吧?”

    “-------”李牧羊很想骂娘。

    你怎么不叫莫二呢?你全家都二。

    不过,李牧羊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掌柜的。”

    莫理只是帐房,莫老板不在的时候,大家都称呼莫理是掌柜的。也是捡好听的话来说。李牧羊也跟着学上了。

    高大富和陈狗蛋也附和着拍马屁,纷纷说黄二这名字好,比黄二狗好一百倍。

    莫理便吩咐几人将这些绸缎布料打包,然后让李牧羊和高大富用店里的马车将这些货物全部都送到崔府。

    高大富知道跟着李牧羊有赏钱,兴高采烈的模样,陈狗蛋一脸委屈,质问掌柜的为何不让自己也跟着去。莫理说陈狗蛋的名字不好听,会被崔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家的人笑话。

    陈狗蛋便拉着莫理也帮忙改名,莫理想了半天,觉得叫陈狗不好听,叫陈蛋也不合适。于是便说你以后叫陈三吧。好记。

    李牧羊和高大富带着赶车的伙计将绸缎布匹送到崔府,果然得到了丰盛的打赏。李牧羊过去的时候,崔小心的贴身丫鬟柳绿已经等候在后门了。

    她命府里的人将这些布料全部都搬进去之后,给了高大富一块碎银,又丢给李牧羊一个钱袋,自己亲手塞到李牧羊的手里,说道:“辛苦了,这是小姐特别让人留给你的赏钱。”

    “替我谢谢贵府小姐。”李牧羊感激的说道。

    等到李牧羊和高大富回去的时候,高大富趾高气昂,捧着那块碎银嚼了半天,说自己今天算是发了一笔小财。没想到这些大户人家出手这么阔绰。

    又问李牧羊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让李牧羊打开看看,李牧羊推说是一些碎钱,没什么好看的。莫理虽然心中嘀咕,但是大家各得了赏钱,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人家得的多那是人家的本事。谁让自己的名字没能逗那两位贵人一乐呢?

    李牧羊回到店铺的时候,绸缎铺已经关门,莫理和现在改名叫陈三的陈狗蛋清理了店铺之后,便打发伙计们回家。

    李牧羊回到自己和红袖歇息的房间,红袖暂时还没有回来。自己的那位便宜姐夫也不知所踪。

    李牧羊走到房间,关上房门,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钱袋。

    钱袋里面确实有两块碎银,不过那只是小丫鬟玩得障眼法。倘若高大富当真要看,也能够掏出来做个证明。

    李牧羊伸出两根手指头进去一阵摸索,果然从里面夹出来一块素白的纸条。

    李牧羊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凛冬一别,君可安好?

    李牧羊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戴了人#皮面具,自己明明连说话的声音都做了伪装。为何崔小心还是能够从人群中将自己给一眼辨别出来?

    难道说,她在自己的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或者用了什么蛊不成?

    红袖推门而入,看到李牧羊呆若木鸡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做一天伙计就受不了了?你也不要抱怨,让你做伙计只是要给你一个身份。等到后面几天你在天都城大街小巷的窜来窜去的时候,就可以假借给贵客送布的名义------不然的话,以现在天都城的警戒程度,你一个陌生的面孔怕是很快就进入巡城卫和监察司的关注范围之内。只要让他们起了疑心,那个时候你想要逃离怕是就不容易了。”

    李牧羊没有说话,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红袖。

    红袖接过一看,说道:“是个女人的笔迹,而且纸片上面还残留香气------是天都樱的味道。谁送给你的?”

    “崔小心。”李牧羊说道。

    红袖大惊,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说道:“公子,你疯了?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去见崔小心?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这里是天都城,这里是西风帝都,是皇城所在,里面高手如云,虎将万千。谁也不知道这帝都里隐藏着多少恐怖人物------公子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只要身份暴露,整个天都城的人都会来追杀公子。特别是宋家和崔家,更是视公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知道公子以前和崔家那位明月有一些旧情,但是那位小姐现在要嫁给宋家的宋停云,他们崔宋两家原本就是一伙的------公子此番重返天都,难道崔家的那位小姐不知道公子意图报复?在家族利益和亲人安危的威胁下,她还能否守住当年的那一份感情?她会不会把公子的身份给暴露出去-----公子,你真是太乱来了-----”

    “说完了?”李牧羊反问。

    “公子-------”

    “轮到我说了。”李牧羊说道。

    于是,李牧羊便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红袖讲述了一遍。

    红袖听完之后,陷入了深思。

    良久,她抬头看着李牧羊问道:“不是你主动去招惹那位崔家小姐,而是恰巧她们要置办吉服,所以到了咱们这家绸缎铺------“

    “正是。”

    ”你从来不曾摘过这幅面具?”

    “不曾。”

    “你也没有改变过说话的嗓音?换成以前的说话方式?”

    “没有。”

    “你没给什么暗示?”

    “我若是给了什么暗示,这幅装扮又有什么意义------除了不小心喊出楚宁的姓氏之外,不过我自己也给圆了回来。”

    “那还真是奇怪之极。”

    “我也一直在疑惑呢。为何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被她给认出来?难道是有什么人泄露了我的行踪?但是,我来到天都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知道。除了你和莫老板------”

    “你怀疑我和莫老板?”

    “怎么可能?一位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朋友,一位是深得爷爷信赖的伙伴-----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们?再说,你们就算想要透露我的行踪,也没必要说给崔小心听,和她说没有什么意义。应该汇报给更重要的人物才是。”

    “不错。而且我对自己的易容之术有信心,除了我师父,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将我的易容术看穿-----”

    “那这张纸条是怎么回事儿?试探?就算是试探,也试探不到我的身上来吧?”

    “只有一种可能。”

    “哪一种?”

    “我们经常说恨一个人的最炽烈程度就是-----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够把你认出来。”红袖看着李牧羊的眼睛,轻声说道。

    “所以------”

    “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红袖沉声说道:“倘若不是对你相思成海思念成灾,倘若不是对你明察秋毫了如指掌,又怎么可能从这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将你给看出来呢?”

    “----------”

    李牧羊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窃喜吗?确实有点儿。

    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漂亮的女人惦记着、期待着,心里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喜悦的。原本以为她只是将俩人的关系定义为朋友,或许说是心灵相契合的朋友。却没想到,她也是用情至深?当初她抛弃自己悄然离开,一个人跑到了天都后准备永不相见----那个时候她也并非是无情无义,只是因为情势不许?

    更多的则是压抑和沉重。

    崔小心认出了自己,而且还将这件事情给戳破了。

    可是,自己又当如何处理呢?

    自己心有所属,他已经深深的为那个叫做千度的女子着迷。他也暗自决定,这一生绝不负她。正如她一次又一次的挡在自己的身前一样,尽自己的全部所能去保护她。

    崔小心呢?就这么坐视不管了吗?

    他知道她的性子,他知道她不满意这桩婚事。那又如何?

    那是两个家族的决定,他能够跳出来破坏这桩婚事呢?他能拽着她的手脱离苦海?即便如此,又能够将她给带到哪里去呢?

第七百零三章、满是破绽!

    第七百零三章、满是破绽!

    “红颜薄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着宋晨曦苍白憔悴的面孔,崔小心的心里突兀的浮现起这四个字眼。

    宋晨曦和自己一样被那些好事之人誉为天都四明月,可是,这天都四明月又有哪一个能够过得幸福安康?

    宋晨曦病重至此,据说就连这个冬天都有可能熬不过去。自己要受家族所缚,嫁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为妻。陆家族毁人亡,陆契机直到现在生死未知。而李思念就更是凄惨,因为哥哥李牧羊的龙族身份,家人分离,她只要一冒头怕是就会被万人屠戮-----

    为何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命苦呢?

    “小心姐姐-----”宋晨曦睁开眼睛,声音虚弱的喊叫着崔小心的名字。

    崔小心伸手握住宋晨曦缩在被褥里的小手,冰凉刺骨,就像是握着一块寒冰。

    崔小心知道宋晨曦的身体情况,也知道她最是怕寒畏冷,一到冬天全身的热气就完全抽离干净,日日夜夜置身寒冰之中。这也是宋家的那位老爷子对其百般宠爱,各种可以为其暧身的奇珍异宝全部都赠送与她,甚至还有那传说中的龙血灯。更是轻易不肯让她出门,避免被冷风给侵了身体。

    可是,那龙血灯怎么就突然间灭了呢?

    据说宋晨曦此番病情恶化,也正是龙血灯灭为引子。原本是没有病得这般严重的,经过这么多年宋家的照顾和治疗,宋晨曦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才是。

    龙血灯灭之后,宋晨曦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后来宋家老爷子四处搜集各种神器宝物来替代龙血灯,都没办法挽回或者延缓宋晨曦的病情。

    想来真是天意弄人!

    “晨曦妹妹,感觉好些了吗?”崔小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怜惜的问道。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宋晨曦志虚弱的说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之数。我怕是不能了。”

    “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宋家正在竭尽全力,遍寻名药,遍访名医。京城各大世家,甚至皇室也都在为你的病情想办法-------还有宋爷爷是神仙中人,他也一直在为你的病情想办法。晨曦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崔小心轻声说道。

    “小心姐姐不用安慰我了。他们悄悄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算听不着,我的身体我也是知道的。每一次睡着的时候,我都好害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晨曦------”

    “小心姐姐,不要难过。”宋晨曦想要握紧崔小心的手,但是她的手却没有任何力气。用尽全力,也不过是用手指贴崔小心的手背之上而已。“以前我也是害怕的。但是,病了这么多年,我也总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总是要来的。长辈呵护,爷爷爱惜,侥幸多活了这么多年,画了那么多画,看了那么多风景。也算是不虚枉在这人世走上一场了。”

    “小心-----”崔小心想要出声安慰,但是声音哽咽,想要说些什么,却堵在胸口难以言语。正如晨曦所说,什么事情她都清楚。说那些虚假之言又有什么意义?

    “就是因为我的病情,委屈小心姐姐了-----”

    “晨曦怎么说这种话?”

    “我知道的,为了冲喜,两家再次将小心姐姐和我停云哥哥的婚事给提上了日程------倘若你们两情相悦倒也是美事一桩,偏偏我心里清楚,小心姐姐并不喜欢我停云哥哥。这样的话-----晨曦-----晨曦就愧疚极深。”

    “晨曦切莫有如此想法。就算没有你生病这桩事,我和停云也是要成婚的。只是因为这些时日国事繁忙,两家长辈都忙于应付,所以才耽搁至今------成婚是必然之事。只是如果能够因为我们的婚事而让晨曦病情好转,那也是我们的意外之喜。这又和晨曦有什么关系呢?不许胡思乱想,心思重了,身体就虚了。若是让别人知道,反而是我和停云的罪过了。”

    “小心姐姐,可知李牧羊的下落?”宋晨曦突然间问道。

    崔小心沉吟片刻,出声问道:“晨曦为何会问起牧羊?”

    “说来奇怪。牧羊公子还在天都之时,我们相识日短,接触的也不过是寥寥几次。可是,我却不自觉的将其视为知已好友-----他的眼神很明亮,一看就是坦诚无私之人。”

    “----------”崔小心心想,李牧羊以前确实当得上坦诚无私这四个字的评价。只是龙魂魄觉醒之后,他的心思就变得重了起来。又或许受那龙魂的影响,他的心智计谋也大幅提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从这一年多时间的表现就能够看出端倪。

    “而且牧羊公子又多才多艺,特别是丹青之道已经登堂入室,就算书画双绝的一代宗师顾荒芜也对他礼遇有加。我受其指点,也总算是初窥门径-------和以前相比,晨曦的画技提高许多,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将它们拿去请牧羊公子提点了。每次和牧羊公子相处起来的时候都是让人如沐春风,而且丝毫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压力----实在难以相信,牧羊公子怎么会是一头龙呢?”

    “晨曦,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去想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还是好好休养身体-------牧羊是不是龙,也仍然是你初识的那个李牧羊。与我们这些女子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我只是担心-------怕我都要死了,也没机会再见牧羊公子一面。”宋晨曦声音虚弱的说道。

    只不过简单的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就已经气喘嘘嘘,面色紫红。一幅精疲劳力尽的模样。

    “不会的。”崔小心声音坚定的说道。她的眼神看向那床头熄灭了的龙血灯,说道:“牧羊若是回了天都,定然会来看望晨曦的。”

    “牧羊公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牧羊公子----怎么可能还回到这伤心之地?”

    宋晨曦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竟然已经是眼睛紧闭,睡熟过去了。

    崔小心把宋晨曦的手放进被子里,仔细端详着她的俏脸,沉沉叹息,然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崔小心走进院子,一个孤傲的老人正站在院子下面的那棵梅树下面,仰脸看天。

    天上无月,也无星星。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据说宋家的这位老神仙因花悟道,所以宋家上上下下都对院子里面这棵老梅树视若珍宝。日日悉心照料,生怕它死了枯了。

    崔小心仔细打量了一眼那棵老梅,也不见有什么寻常之处。

    “见过宋爷爷。”崔小心远远福了一礼,主动和宋孤独打招呼。

    “晨曦睡了?”宋孤独出声问道。

    “睡了。”崔小心出声说道。“晨曦身体虚弱,小心不便过多打扰。天已经不早了,小心就告辞了。宋爷爷也早些休息。”

    “小心------”

    崔小心脚步停顿,转身看向宋孤独,问道:“宋爷爷还有事吗?”

    “据说你不愿意嫁到我宋家?”

    崔小心一愣,没想到宋家的这位从来都不问世事的老神仙竟然和自己谈起了这种事情。

    崔小心收拾了一番心情,轻声说道:“小心不会让宋爷爷还有崔宋两家的长辈失望的。”

    “那你自己呢?”宋孤独问道。“你自己失望了吗?”

    “小心失望不失望,倒是无关紧要了。”

    宋孤独的视线终于转移到了崔小心的脸上,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深邃、睿智、温和、但是那温和下面却又隐藏着狂风暴雨。

    “每个人都很重要。”宋孤独叹息着道:“晨曦也很重要。”

    “晨曦是宋爷爷最宠爱的孙女,自然是重要的。”崔小心柔声说道,话语里面倒是不无讽刺的味道。

    为了崔宋两家的联姻,你们牺牲掉一个无辜女子的自由。这样的事情,你舍得让它发生在宋晨曦身上吗?

    宋孤独意味深长的看了崔小心一眼,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小心告辞。”崔小心再次恭敬行礼,走出了这幢让人感觉到压抑紧张的小院。

    “小姐。”看到崔小心出来,宁心海和丫鬟桃红柳绿立即迎了过来。

    “回去吧。”崔小心说道。

    宁心海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座小院,小小的院落,潜伏在黑夜之中,天都城的东城门侧口。

    青砖黑瓦,大门古旧。院子的占地面积也不大,和其它的豪门世家几十数百亩的庄园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无论是在民间,还是西风朝堂,甚至整个神州,这处小院都是让人仰视和仰慕的存在。

    “宋孤独!”

    宁心海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心想,男人当如是。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也能够如此的耀眼,成为一个帝国的支柱,那也不枉白来这人世间走一遭了。

    可惜,奈何-------

    像是心有所感似的,宁心海突然间觉得心神一震,头颅里面响起了闪电霹雳,要把脑袋给炸裂开来似的。

    宁心海脸色剧变,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吃惊之极,难道仅仅是自己想了一番宋孤独的名字,就已经被他发现,然后给予自己如此惩罚------

    “宁叔叔,你怎么了?”看到宁心海脸色难堪,崔小心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宁心海赶紧收回心神,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的。”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崔小心坐进了马车。

    桃红和柳绿一左一右的坐在崔小心的两侧,马车嘎吱嘎吱的朝着天都城进发。

    “小姐,你没事吧?”桃红心细,看到崔小心脸色阴郁,沉声问道。

    “没事。”崔小心摇头。

    “晨曦小姐吉人天相,又有宋老神仙出手相救,一定不会有事的。”柳绿以为崔小心是在担忧宋晨曦的病情,出声安慰着说道。

    “我没事。”崔小心轻轻摇头。

    她着实担忧宋晨曦的病情,宋晨曦的身体太虚弱了,说了那么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就已经累得睡着了。或许,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晨曦的身体或许当真熬不过今年的寒冬。

    不过,她此时正在思考宋孤独和其说话的意图动机。

    每个人都很重要,晨曦也很重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崔小心虽然小心谨慎,但是心思却是非常细腻,她总觉得宋孤独这句话若有所指。

    见到小姐没有说话的兴致,两个丫鬟也不敢再来打扰小姐想心事。

    天色黑暗,夜风冷洌。

    路上不见行人,也没有什么声响。只能够听见车轮碾动地上泥土的声音。

    嘎吱嘎吱------

    回城路上,要经过一座小桥。因为小桥年岁已久,还断了半截,所以又被人称之为断桥。

    马车经过断桥的时候,也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硬物,咯嘣一声弹跳而起。

    “啊------”

    桃红和柳绿坐立不稳,身体摇摇欲坠,脑袋也朝着上面的顶棚撞击而去。

    等到马车回复平衡,桃红柳绿也能够重新坐稳身体的时候,却发现车厢之内多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

    “啊-----”桃红张嘴欲叫,嘴巴却被人给捂住了。

    桃红瞪大眼睛,因为发现捂住她嘴巴的人竟然是自家小姐。

    柳绿也是瞳孔胀大,不过看到崔小心的动作之后,也放下了出声示警的念头。

    崔小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放开了桃红的嘴巴。

    “小姐,你没事吧?”宁心海在外面问道。

    “我没事。”崔小心一脸深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出声答道。

    于是马车外面再无声响,只有嘎吱嘎吱的碾路声音。

    “不好看。”崔小心看着面前的男人,出声说道:“还没有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好看。”

    崔小心初见李牧羊的时候,李牧羊应当还是一个瘦弱的黑炭。不过,即便如此,崔小心仍然觉得那个时候的李牧羊比他现在易容过的李牧羊要好看许多。

    毕竟,那张脸是李牧羊的脸,这张脸却不是。

    李牧羊一脸苦笑,说道:“为了掩人耳目,哪里还能够在意容貌之美?若是太好看了,必然会引人瞩目。那样的话,想要从这天都城脱身怕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还敢来?”崔小心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出声问道。

    “你上午让人给我传纸条,晚上就来拜访晨曦小姐------倘若我还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我不是太愚蠢了?”李牧羊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故意制造机会让邀你来的喽?”

    “不是吗?”看到崔小心灵动的眼神,李牧羊赶紧改口,说道:“也不算是----主要是我见今夜夜凉如水,景色迷人,所以情不自禁的出来走走。没想到恰好在这断桥旁边遇到了小心小姐的车驾,便想着上来和小心小姐见上一面,畅谈一番。”

    “哦。那可不是我请你来的,是你自己要来的。”崔小心笑着说道。

    “是是是。”李牧羊连连点头。“是我自己求着来的,小心小姐完全没有邀请之意。”

    噗嗤------

    崔小心再也忍不住了,轻笑出声。

    看到崔小心那如春花般绚烂的笑脸,桃红柳绿心酸不已。小姐有多长时间没有这般开怀的笑过了?

    小姐只要和牧羊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般开心,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面沉如水,就是宁公主有心想要逗小姐开心,小姐也只是浅笑即止,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敷衍。

    可是,小姐已经和停云公子订婚,再过些时日就要大婚,和牧羊公子终究是有缘无份------而且据说牧羊公子有龙族身份,就算他不是龙族,也是陆氏嫡系,崔家又和陆家结下死仇-----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桃红柳绿对视一眼,都对崔小心有着深深的怜惜和担忧。

    崔小心俏脸微红,眼眸含情,娇嗔说道:“那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变得越发油嘴滑舌了。”

    李牧羊看着崔小心容光焕发的可人模样,笑着说道:“证明我心态良好,没有被现实打跨压断。也没有变成那种一言不发阴沉沉的变态恶人。”

    崔小心注视着李牧羊的眼睛,说道:“是啊。我真是很担心-----怕你变成你刚才所说的那种人。我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你经历了些什么,你所有的痛苦我都能感同身受。可惜,我被困居天都,什么事情都帮不了你。就连想对你说几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机会------索性君且安好,无病无灾。我看到也是心喜。”

    李牧羊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我经历了最残忍的事情,我见证过最恶毒的人性。在我从风城死里逃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实变成了我所说的那种样子-------带着满腔仇恨和怒火,想要毁灭人族,想要毁灭世界。我想要报复,想要杀死所有欺负过我的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牧羊的表情平静,云淡风轻。

    可是,崔小心却能够感受到他那个时候的绝望和疯狂,以及能看到他悲伤欲绝时的模样。

    “我走了很多的路,看了很多的风景,像个没有灵魂的尸体,大脑馄饨,心如死灰。他们都说我是龙族----”

    李牧羊看了一眼桃红柳绿,发现两个丫鬟即是害怕又是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笑着说道:“我想,索性我就做一个龙族吧。做一头恶龙,他们所说的那种恶龙,烧杀抢,无恶不作。每日都挖取人心下酒喝。”

    桃红和柳绿吓坏了,却仍然朝着小姐所在的位置靠拢。就算这头恶龙想要挖取人心,那也得让他先吃掉她们的心脏才是。不能让他害了小姐。

    “后来我想,我的父母家人是人族,我的朋友同窗也是人族,思念是人族,小心也是人族------那么多诚心待我的人族,我怎么能够将整个人族都给毁灭呢?所以,我又放下了那些心事,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倘若那个时候你没有想开的话,怕是-----现在我们就难以相见了。”崔小心心有余悸的模样。“消息传到天都,我就想着要和你联络。可是,我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相马,相马却又因为之前办事不利而难以出京。”

    “我知道你身不由已。”李牧羊出声安慰着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心里终究是有愧的-----还记得在江南时,你以手挡刀,将我从杀手的刀剑下救了回来。千佛寺内,你再次舍得命相救-----李牧羊,我欠你如此之多,应当如何偿还呢?”崔小心看着李牧羊,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什么啊?”李牧羊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如果朋友只是一味的索取,在朋友有难时却只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别人的朋友呢?”

    “朋友就是-----你过得幸福,我就很开心了。”李牧羊出声劝慰。“再说,我遭遇的那些事情。你一个文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是啊。我一个文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崔小心轻轻叹息。回京的这两年里,她越发的感觉到了无力感。

    以前她对习武练剑没有任何兴趣,只愿意浮游书海,和那些有趣的人物和故事为伴。

    现在,她真是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好好跟着家族长辈习武。倘若能够像陆契机那般身手了得,也能够护得李牧羊一二。

    正如李牧羊所说,他之所以没有沉溺恨海,正是因为家族朋友对他的爱护和照顾。如果心中无爱,怕是李牧羊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李牧羊知道崔小心心事,赶紧转移话题,笑着说道:“心里实在是好奇,我的模样大改,声音也和以往差别很大-----你是怎么将我认出来的?我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崔小心眼角微扬,说道:“我进店时,你正举着苍蝇拍打苍蝇,你的手指指节细长,食指上面有一颗黑痣。你看到熟人时喜欢微微眯眼,遇到惊讶的事情时会连续眨动两下眼睛,你站上方凳去取新布时的动作很熟悉,以前在江南时你便如此这般站上椅子为我摘杏。而且身高体格和我记忆中的李牧羊极其相似------最重要的是,你不小心喊出了楚宁公主的姓氏,那种感觉即熟悉又亲切,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的敬畏感-----”

    李牧羊苦笑不已,说道:“我这般精心伪装,没想到在你眼里满是破绽------”

    (ps:病了十几天,小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第七百零四章、翻脸无情!

    第七百零四章、翻脸无情!

    听到李牧羊的抱怨,崔小心笑而不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说来也怪,以前在江南城的时候,大家相处起来虽然愉悦,却也没有觉得多么的激荡人心。

    等到自己回到天都之后,才发觉那些时光实在是难得可贵。没事的时候,她便会回想起来和李牧羊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仔细,也越想越是怀念。

    于是,那江南城的大街小巷、风土人情、麻二嫂家的馄饨面、户部巷的老书店、书店里面的老爷爷、老爷爷的破纸扇。东山上的枫叶、落日湖的残阳便不停的在记忆中浮现。

    当然,也包括李牧羊的长高变白智商突变。以及他微笑时眯起的眼睛、捉弄人时扬起的唇角、大笑时脸颊的酒窝,还有那手指上的一颗小痣-----

    那是她时常盯着李牧羊写字时发现的。

    “小姐,我和柳绿下去走走?陪着宁管家说说话?”桃红出声说道。

    车厢虽然宽敞,但是已经坐了主仆三人,再坐进来一个男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再说,她们也想给这两人一些私人的空间。

    看到小姐和李牧羊聊得如此开心,如此投机,她们俩人实在是不忍心打扰。

    再说,有她们在,俩人说话终究不便。那些知心话体己话怕是也没办法说出口吧?

    “不用了。”李牧羊出声拒绝。“后面有人跟梢。倘若你们俩下去了,那些盯梢之人自然会怀疑车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小心脸色微寒,冷声说道:“没想到他们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都不放过。还真是不胜荣幸呢。”

    “他们也心里清楚,倘若我偷偷潜回天都,自然会和你还有相马联系的。你们是我在天都最信任的人-----所以,你和相马身边都有他们布下的眼线,这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崔小心的脸色稍缓,说道:“之前宁叔也提醒过两次,不过想着他们没有现身,更没有干涉我的自由,也就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却没想到今日来宋家探望晨曦妹妹,他们仍然有胆子跟着。”

    “你进入宋家老宅,他们自然是不敢跟着的。不过,出了宅子,他们就肆无忌惮了。再说,谁知道是不是宋家的人派来的眼线呢?若是论起仇恨,怕是宋家人最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倒是我害了你。”崔小心歉意说道。“知道你在天都的处境,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你打声招呼-----即期待着你能来,又担心你真的来了。”

    “没事的。”李牧羊笑着说道:“就算你没有送来那张纸条,我也会寻机找你的------既然回到天都,哪能不拜访一下多年好友?”

    “李牧羊-------”

    “什么?”

    崔小心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事了。就是想着-----怕是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了。”

    崔小心在笑,但是笑容却是如此的哀伤。

    “-------”

    李牧羊也是心情沉重。

    他明白崔小心话语的意思,也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现在的李牧羊置身天都,危险重重。

    可是,她也同样的清楚,倘若此番不和李牧羊见上一面,不说上几句话,那么,等到过几日自己和宋停云大婚嫁作他人妇-----那么,此生便无缘再见了吧?

    崔小心看着李牧羊的眉眼、看着她的鼻梁、看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神,想要将这个男人的五官想要将他的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从此以后,大家便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想到永不相见这四个字,崔小心心头酸涩,哀伤不已,就连眼眶也变得发红湿润了。

    崔小心赶紧把视线挪开,不要李牧羊看到她眼角的晶莹,轻声说道:“总算是见到了,再留下去,怕是会被有心人发现踪迹,你快走吧。”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倘若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去见你。”

    崔小心摇头,说道:“未来几日,怕是要忙碌起来,身边人多且杂,牧羊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

    李牧羊再次叹息。

    婚期临近,崔小心这个新娘子自然是极其繁忙的。而且,无论是崔家还是宋家的来人肯定不少,她的身边自然是人来人往。自己无论以何种身份出现,都是极其引人瞩目的。

    等到她嫁入宋家,自己就更没有机会和立场去看望她了------看望宋停云的妻子,宋停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怕是崔小心自己也会爱惜名声不愿相见。

    这次分离,怕是再难相见了。

    看着崔小心瘦尖了的小脸,看着她强行忍耐的神情,李牧羊岂能不知道她的心事?

    百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有大仇未报,有大敌未杀,李牧羊小心翼翼,不敢稍有疏漏。

    一步踏错,怕是招来的便是漫天的杀机。

    “好。”李牧羊沉声说道。“那就祝------”

    “不许说。”崔小心突然间出声喊道。她满脸哀求的看向李牧羊,说道:“千万不要说出那句话。”

    “-------”

    沉默良久,李牧羊柔声说道:“我走了。”

    正欲掀帘离开之时,突然间听到驾车的宁心海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着做什么?有本事现出真形让宁某会上一面。”

    一阵冷风吹拂,马车前面便出现了数条黑色的人影。

    嘎------

    宁心海一拉马缰,硬生生的止住了马车前冲的步伐。

    宁心海站在马车前面,盯着面前的那些黑影,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宋拂晓。”

    宁心海的心脏猛地一沉。

    宋拂晓,宋家的影子人物。

    他不在西风扬名,甚至很多西风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宁心海却是清楚的,宋拂晓是宋家的重要人物,也是宋孤独的影子。宋家爱惜名声,以千年书香世家的形象示人,所以,一些脏活累活便需要有人来帮忙打理。

    宋拂晓便是专门替宋家处理脏活累活的人物,也是宋家的心腹。

    以前宋拂晓一直跟随在宋孤独的身边,宋孤独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之后,他便开始侍候宋家的宋玉。宋玉是宋家军方的领军人物,现在挟三十万铁骑镇守西风铁门关。宋拂晓常伴左右,对宋玉暗杀了不少敌**方的重要人物。

    现在宋拂晓出现在天都,难道说,宋玉也暗自回来了?

    不过,再过几日便是宋停云和崔小心的大婚之日,也是宋家和崔家全面结盟的一个重要日子。就算宋玉从铁门关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没想到是宋将军。”宁心海对着黑影拱了拱手,沉声说道:“不知道宋将军深夜拦路有何贵干?”

    宋拂晓五官深邃,虎眼鹰鼻,给人一种凶悍残忍的印象。

    不过,他也确实如此。在宋家这只巨手的拨动之下,宋拂晓也不知道杀掉了多少忠臣猛将。死在他手里的修行强者不知凡几。

    宋拂晓的眼睛扫向那漆黑如墨的马车车厢,嘶声说道:“多日不见小心小姐,特意来打声招呼。不知小心小姐可愿意下车一见?”

    宁心海脸色大变,恶声说道:“宋拂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我们小心小姐千金之体,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再说,现在天黑夜深,小姐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和你一个陌生男子见面?”

    宋拂晓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就连眼神里面的笑意也是如此的冰冷,说道:“宁管事何必动怒?宋某也是一番好意。这些日子宋某一直在追查一个朝廷凶犯,刚才见他朝着崔小姐的座驾奔来,担心崔小姐被其所挟,所以才想着请小心小姐下车一见,免得小心小姐落入歹人之手。宁管事可不要错怪宋某的一番好意。”

    “有劳宋将军了。”崔小心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小心很好,也没见过你所说的朝廷凶犯。天黑夜深,就不便相见了。还请宋将军让开道路,让小心早些回去休息。回去的晚了,怕是爷爷又要责罚了。”

    宋拂晓眼角微动,却没有立即让开。

    “小心小姐,可否下车一见?”宋拂晓笑着说道:“天黑夜深不假,但是,想必小心小姐身边有不少服侍的丫鬟。而且,宁管事也在旁边跟着,想来外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再说,小心小姐很快就要嫁作我们宋家,到时候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和停云关系莫逆,为了小心小姐的安全考虑,想来停云会理解我今日的做法。”

    “宋将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崔小心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李牧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倘若李牧羊在此时就露了行踪,那么后面不管他有什么计划,怕是都难以成行了。能够逃脱还好,怕是大军围堵之行,就是想要逃离都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李牧羊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不可意气用事。

    只是现在有人拦车要人,怕是小心也不好脱身。

    “莫非小心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小心小姐和那姓李的朝廷要犯认识,有心想要包庇其人?”

    “放肆。”宁心海怒声喝道:“宋拂晓,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和小心小姐说话?”

    “宁管事,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走狗而已。大家都是干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何必自轻轻人呢?”

    “我们小心小姐刚刚才从宋家老宅出来,就是宋老神仙对小姐也是礼遇有加,百般宠爱。难道你宋拂晓比宋老神仙还要更加威风霸道一些?”

    “宋某哪能和老神仙相提并论?宋某给老神仙提鞋也不配。不过,为了小心小姐的安全,为了履行宋某的追凶职责,还望小心小姐和宁管事让宋某上车看上一眼------倘若无事,那么大家便相安无事。宋某定会诚挚向小心小姐道歉。倘若有事,也好解了小心小姐的危急困境-----宁管事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想要上车,先要问宁某的双掌答不答应。”宁心海衣衫激荡,真气充盈全身,一幅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模样。

    “看来宁管事是非要和宋某动手了?”宋拂晓冷笑连连。他对着身边的一群下属看了一眼,那些下属立即会意。

    等到宋拂晓和宁心海动起手来,他们便猛攻马车车厢。

    崔小心出城只带了宁心海这样一个高手守护,倘若有人牵扯住了宁心海的精力,那么崔小心身边就再无防护之力。

    宁心海看到对方的眼神交流,心里也是急迫之极。

    他知道宋拂晓不易对付,取胜极难,要是两人动手之时,其它人去跑来攻击马车,那可如何是好?

    “哟哟哟,是谁要欺负我小心妹妹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黑暗之中,一个身穿监察司飞鱼服的俊美少年走了出来,他一脸鄙夷的盯着宋拂晓,说道:“我们小心妹妹这还没嫁到宋家呢,就被你们宋家人这么欺负?还真当我们崔家无人了?”

    “可是相马表哥?”崔小心大喜,出声询问。

    “小心妹妹,是我。”燕相马对着马车吆喝着说道:“舅母看到你深夜未归,就让我跑来寻上一寻。嘿,这才走到半道呢,就看到有人拦车抢人-----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对小心妹妹做出这等事情。这还真是不把我们崔家放在眼里啊?”

    “燕长史来得好巧。”宋拂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宋拂晓,我不管你如何的凶名在外,我燕相马可不怕你。你立即向我小心妹妹道歉,然后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倘若你再敢纠缠的话,那就休怪我燕相马翻脸无情了。”

    “哦,是吗?宋某倒是想看看,燕长史如何个翻脸无情。”宋拂晓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无视燕相马的到来,一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今日,这车厢他必须要搜查。

    “看来宋拂晓是当真不把我们崔燕两家放在眼里了。”燕相马嘴角浮现一抹嘲讽。“既然如此,那就让燕某好好的领教你的高招吧。”

    “燕长史何必苦苦相逼?”

    “不,是你宋拂晓欺人太甚。仗着有宋家撑腰,就完全不把我崔燕两家放在眼里-----倘若今日让你搜了马车,以后我们崔燕两家还如何出去见人?怕是整个天都城都会笑话我们两家懦弱无能吧?”

    “既然如此------”宋拂晓伸手一张,一把犹如五指的夺命钩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索命钩,由天上陨石打造而成,也是宋拂晓的成名武器。铁爪之下,钩人无数。“那就请燕长史出招吧。”

    燕相马冷冷盯着宋拂晓手里的铁钩,却对宁心海说道:“师父,我来对付宋拂晓,你送小心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女孩子熬夜晚了对皮肤不好。”

    宁心海看着燕相马的背影,说道:“好。你要小心。”

    “师父放心。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就不信他当真敢把我给杀了?”燕相马笑呵呵的看着宋拂晓。“不说崔燕两家的身份,再怎么着我也是监察司长史,当众狙杀朝廷重臣------他不想要命了?”

    宁心海点了点头,手握着缰绳操纵拉车骏马,只要宋拂晓让开道路,他就立即赶着马车离开。

    呛!

    燕相马抽出腰间配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杀气腾腾的盯着宋拂晓。

    “燕长史好大的杀气-----”宋拂晓笑呵呵的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燕相马的身体已经一跃而至,身体居高临下扑来,一剑斩向宋拂晓的头顶。

    嘶啦啦------

    剑气激荡,天空之上犹如浮现一汪银虹。

    周围百丈都被这银虹给照亮,能够清晰的看到宋拂晓血红的眸子和他手里散发出黑色幽光的夺命钩。

    嚓!

    银光闪烁,然后便在天空之中消失不见。

    一切又归于平静。

    一切又归于黑暗。

    唯一不同的是,燕相马冲出去的身体踉跄后退。

    砰砰砰------

    双脚落地之后,连续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住了身体。

    “相马------”宁心海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燕相马看了一眼胸口被那夺命钩抓扯开来的衣服,沉声说道:“师父带着小心妹妹先走。”

    不愧是宋孤独的影子,宋拂晓的身手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一只鬼爪神出鬼没,简直让人防不用防。

    燕相马刚才一剑劈斩过去的时候,明明瞄准的是宋拂晓的脑袋。但是那一剑却落空了。

    等到他发现情势不妙想要后撤的时候,那只黝黑的夺命钩突然间就出现在眼帘,然后一爪钩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面-------

    倘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又身法了得,怕是这一爪就要被他剖开胸膛,抓走心脏。

    宋拂晓的身体仍然站在原地,就像是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一般。

    “燕长史,知难而退,方是智者本色。凭你一人,怕是挡不下宋某吧?”

    “能不能挡下,也要先挡了再说-----”燕相马自然不肯这个时候后退。“刚才那一剑没有斩好,你再吃我一剑试试。”

    燕相马说话之时,身体再一次腾空而起。

    蓝衫在夜空之上腾跃,瞬间便变幻了九个角度。

    而且,每一个角度都斩出一剑,一共斩出去了九剑。

    这是崔家《渡劫剑》里面的《风临九剑》,是崔家的一位天才剑者从《渡劫剑》中摘录出来进行改进后的剑招。因为不属于《渡劫剑》的核心奥义,所以可以传与外戚。

    燕相马非常喜欢《风临九剑》这个名字,在这一剑上面没少下功夫。

    九道剑光,九道银虹。

    纵横交错,将上空给遮得严严实实,把宋拂晓给得密不透风。

    然后,一剑横斩,直击宋拂晓的脖颈。

    霹雳啪啦-----

    这是空间被剑气给斩裂的声响。

    因为劲气过于激烈,就连那空气都被点燃。

    九道剑气所在的方向,出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势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红色的火墙。

    倘若这一剑击实了,宋拂晓的身体要立即四分五裂被撕成碎片。

    宋拂晓的表情凝重,看着天空上面的九道剑气,沉声说道:“看来燕长史这两年没少下功夫,这一剑倒是有点儿嚼头。”

    这一次,宋拂晓不敢大意,他的身体主动朝着那头顶的红色火网冲撞而去。

    身体也同样的在空中腾挪转移,变幻九次空间,手里的夺命钩也同样的朝着那九道火焰所在的地方点了九次。

    然后,他的身体直冲而上,手里的夺命钩狠狠地抓向燕相马手里的长剑。

    砰-----

    一道火苗熄灭。

    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音响起,其它的八道火苗也同样的熄灭。

    那是燕相马的剑气被夺命钩所破,难以在空中持续的原因。

    剑气消失,剑阵自然被破解。宋拂晓头顶的危险一下子就消除了。

    燕相马没想到宋拂晓如此厉害,举手投足间便破了自己的《风临九剑》。

    不过,风临九剑名义上是九剑,其实最核心杀伤力最大的是第十剑。

    也就是燕相马横斩的那一剑。

    前面九剑被破,燕相马心里愤怒之极。

    他知道,倘若自己今日不能将宋拂晓给拦截下来,怕是事情就不好善了。

    燕相马咬了咬牙,再次催动真气朝着手里的长剑灌注。

    这一次,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要将宋拂晓击败。

    而且,原本挥斩这一剑的时候,他的身体应当是停留在空中不动的。这样的话,就有了一个防守的姿态,一击失败,也可以及时变招。

    但是,为了更大力度的杀害敌人,他化被动为主动,竟然身体前扑,以一种有去无回的姿态去杀敌。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该死-------”宋拂晓眼神里面红光闪烁,手里的夺魂钩也同样的变成了血红色。

    红色的长钩红光大作,血气冲天。

    呼呼------

    而且,挥钩之时,鬼哭狼嚎,摄人心魄。

    “去死------”燕相马一声暴喝,手里的长剑化作一道银弧,疾如闪电般的向着宋拂晓的脑袋切割。

    银弧穿过了宋拂晓的身体,穿过了宋拂晓的脖颈。

    宋拂晓的身体被切成两半,脑袋和身体分开------

    可是,更加危险的感觉袭来。

    燕相马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姿态,他的手里还正在挥斩着那一剑。

    咔嚓------

    他的后背一亮,就像是被什么锐物给刺了个洞穿。

    低头看去,那只黝黑的铁爪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露出那五根尖细修长的指尖。

    指尖染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第七百零五章、情深义重!

    第七百零五章、情深义重!

    夜黑无影,风冷无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车厢之内,温暖静谧。

    崔小心拼命的竖起耳朵去倾听,却仍然听不出来外面发生的任何动静。

    她刚才听到燕相马暴喝去死的声音,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燕相马是胜了还是败了?胜了可曾伤敌败了可会受伤?

    崔小心毕竟不是习武修行之人,外面又过于安静不似正在搏斗厮杀的局面,进展如何,实在是难以臆测又担忧不已。

    崔小心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的李牧羊,李牧羊眼神阴厉,脸色铁青,明白崔小心的询问之意,却也没有隐瞒,对着崔小心摇了摇头。

    崔小心的脸色也瞬间苍白如纸,她知道,这一番争斗,可能表哥已经受伤。是否活着,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她的脸色难堪之极,双手紧紧的握住裙摆。

    现在骑虎难下,让人两难。

    倘若自己出去了,那么,就没有阻挡影子宋拂晓搜车的条件和立场。崔小心不在车厢之内,掀开帘子看上一眼又有什么不妥?可是,那样一来,困在车厢之内的李牧羊怎么办?

    倘若自己不出去,表哥便只能坚持到底,阻挡到底,也要厮杀到底。从外面的局势看来,表哥的实力应当不是那个宋拂晓的敌手------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表哥送死不成?

    还有,崔小心也是心中疑惑,自己才刚刚和李牧羊相逢,为何表哥燕相马就像是提前知晓一般前来救场------

    崔小心才不会相信燕相马刚才所说的舅母见她深夜未归特意请其来寻的鬼话,第一,母亲知道自己愿意主动前来探望宋家小姐,心里也不知道有多高兴,就算自己整晚不归,只需要派人回去说上一声怕是也就无事了。第二,神宫回来之后,燕相马和崔家包括自己所在的燕家关系都进入冰点,两家长辈没少对他大加指责呵斥,甚至还有人提出要将其逐出家门-----燕相马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去崔家冒头了,怎么可能偏偏是今天晚上去了而且还被母亲委以责任?

    那么,表哥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李牧羊而来-----

    他知道李牧羊回来了,也知道李牧羊坐在这辆马车里。

    除此之外,别无它解。

    “男人之间的情谊,当真比男女之间的情谊要更加坚定深厚吗?”崔小心看着坐在对面的李牧羊,心中想道。李牧羊到了天都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表哥,而自己却是无意间发现他的存在,主动向他发出邀请------

    李牧羊知道崔小心紧张之极,也知道她在担忧燕相马的安危。

    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她没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心中才会有各种不好的猜想。

    李牧羊虽然也坐在车厢之中,但是,仅仅依靠外面真气的流动、剑气的释放、以及一些细枝末节的微小动作,都能够将外面的情景给窥探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燕相马第一剑劈斩失败,也知道那一剑之所以失败的原因还是因为速度上的差距。

    影子宋拂晓习的是宋家的《大日光术》,《大日光术》不仅仅是灭世大杀招,它其中蕴含的身法《错影分身术》也登峰造极,堪称绝步天下。

    怕是也只有龙族的《行云布雨诀》和道家的《登云梯》才可以与其比肩吧?

    燕相马劈出来的第二剑就连李牧羊也暗自称赞,这样一剑九星,九颗星中又蕴含九种力道,再用第十剑来斩灭的霸道剑道,和李牧羊所知的崔家的《渡劫剑》有几分相似。而且,燕相马这一剑有死无生,坚定决绝,就连李牧羊也以为这一次必然可以将那宋拂晓斩落剑下,至少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没想到的是,宋拂晓的修为竟然如此了得。有一刹那,李牧羊竟然失去了宋拂晓的气机。也就是说,他在车内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宋拂晓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

    然后,燕相马便受伤败退------

    燕相马这两年的功力大有长进,证明他也确实是在努力。但是在江南城的时候还是太过懈怠,没能打下坚实的基础。再说,他毕竟年轻,和宋拂晓这种原本在宋孤独身边做影子继而又在军中冲阵杀敌猎取敌将人头的杀手相比,确实太过稚嫩孱弱了些。

    李牧羊知道燕相马不是宋拂晓的对手,可是,自己现在即便是心急如焚,也难以立即做出决断。

    他的难处和崔小心是一样的,倘若自己出去帮忙,那么身份立即暴露。就算是露出一丝一毫的龙气,怕是隐居旁边不远处宋家老宅里面的宋孤独便会闻声而来。

    到时候,西风强者蜂拥而至,西风大军也虎视耽耽,自己一人之力又如何抗衡那一国之力?

    倘若不出去帮忙的话,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为自己去死?

    李牧羊双手握拳,眼神犀利,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心里却是激荡不已。

    “如此困局,又当如何选择?”

    像是明白了李牧羊的心意,崔小心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对着他轻轻摇头。

    倘若李牧羊这个时候出去,怕是李牧羊性命不保,相马表哥的受伤便也失去了任何意义。

    而且,李牧羊的出现,不正是坐实了相马表哥的通敌之罪吗?

    正在这时,跟随宋拂晓而来的六名黑袍男人也同时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黑袍人拱了拱手,看着挡在前面的宁心海说道:“宁管家,我等仰慕石佛之名已久,只是公务在身,还请宁管事多多担待-------”

    那名黑袍人指了指受伤流血的燕相马,说道:“宁管事也看到了,相马公子现在已经是受伤严重。再战下去的话,怕是性命堪忧。多大的一点儿事啊?只需要请小心小姐掀开布帘让我等看上一眼-----倘若那叛国之徒在这车里,我们自然是要帮着宁管事将那人捉拿,保护小心小姐的安危。倘若那人不在这马车之内,我们转身就走,还得向小心小姐赔个不是-----”

    宁心海冷笑连连,说道:“说的轻巧。倘若宁某今日任你们惊扰了小姐坐驾,还有何颜面在这天都立足?你们欺人太甚,大半夜的跑来要掀小姐的车帘----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我们小姐还有何颜面见人?崔家又有何颜面见人?今日,只要宁某尚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掀开这车厢车帘。”

    黑袍人轻轻叹息,说道:“那就恕我等得罪了。”

    黑袍人伸手一招,其它五人立即就将马车车厢给围困起来。密密麻麻的,车内之内休想从任何一个角度逃出。

    “宁叔叔,小心虽是女子,却也知道家族荣耀的重要性。今日他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小心体弱,却是也有几分骨气的-----宁叔叔无须管我,只需杀掉来犯之敌。我想,就算爷爷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也定然会给小心讨还一个公道的。我崔家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是,小姐。”宁心海沉声答应。

    黑袍人脸色微僵,崔小心的态度如此决绝,而且将他们这些人视为来犯之敌,并且让宁心海把他们杀掉。虽然他们心中气恼,心里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们无端的来招惹崔家小姐,怕是崔家的老爷子心里对他们也是仇恨之极。而且,崔家的这位小姐很快就要嫁到宋家,到时候他们崔宋两家成了一家人,女子又最是记仇,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宁心海可以对他们痛下杀手,他们却是不能将崔家的这位小姐给如何的。

    “杀。”黑袍男人一声令下,几人同时朝着宁心海攻了过去。

    宁心海暴喝一声,一掌拍向为首的顾忌。

    于此同时,身体急速旋转,出掌如风,无数掌影朝着那黑袍人拍了过去。

    霹雳啪啦------

    宁心海以一敌六,陷入了苦战。

    燕相马看着胸口伸出来的夺命钩,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还是失败了-----败得竟然如此难堪。”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替他挡一挡,至少帮他将这几个拦截的家伙给赶走。他以为凭借自己这两年的辛苦,总是能够给对手带来一些麻烦的。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燕相马出声说道。

    嚓------

    宋拂晓将手里的夺命钩抽了回来,血水飞溅,燕相马的胸腔上面也留下来一个孔洞。

    “燕长史身份高贵,何必要掺和进这种险事?”宋拂晓感叹着说道:“此人身份诡密,就是崔燕两家知道燕长史今日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容你------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

    燕相马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捏破外面的腊丸,然后一口吞进了嘴里。

    芳香扑鼻,一股热流袭遍全身,胸口被那夺命钩抓出来的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那狂涌而出的鲜血也迅速止住。龙族丹药果然神奇。

    难道李牧羊那小子早就猜到自己会有今日之险,所以才提前给了自己那么一瓶龙族丹药?

    宋拂晓看到燕相马使用的丹药,以及服药之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瞳孔胀大,冷声说道:“怕这不是人族的丹药吧?”

    “是我燕家秘制的丹药,怎么?我们燕家炼出了什么丹药,难道还要先向你宋拂晓报备一声不可?”

    “自然不必。”宋拂晓虽然猜测这丹药的来历,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凭空指责,说道:“燕长史不是宋某的对手,再打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今日之战就此休了吧?”

    “可以休战,不过,你要先给我小心妹妹道歉。”燕相马冷笑说道。

    他当然很想休战,明明知道打不过,谁还愿意去送死啊?

    再说,就算自己有龙族丹药护体,刚才那一击仍然让他受伤惨重。一股淤血堆积在胸口,体内真气也运行不畅,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但是,倘若自己就此放弃的话,宋拂晓便会去强攻师父宁心海。宁心海以一敌六,勉强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倘若再加上身法诡异,实力深不可测的宋拂晓,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拂晓和自己出手时还有所保留,强杀师父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那样的话,他们仍然可以掀开车帘登上马车-----

    他只有胡搅蛮缠,他只能以死相后搏。

    “燕长史这是强人所难吗?”

    “宋将军深夜骚扰小妹,逼迫小妹相见,那才是真正的强人所难------”

    宋拂晓眼里杀机乍现,说道:“难道燕长史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可从来没有这般想过。”燕相马说道:“死在宋将军手里的强者难以计数,我燕相马区区一个小人物,哪有资格让宋将军手下留情?不过,宋将军杀了相马之后,终究会有人给燕某报仇就是-----总不会让宋将军日子好过。”

    “燕长史休怪宋某出手狠辣。”

    宋拂晓表情阴冷,杀气腾腾的说道。

    一个辣字还没有说出来,他的身体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

    燕相马知道危险,手里的长剑立即转身横斩。

    嗖-----

    长剑落空。

    砰------

    燕相马的身体再一次被拍飞了出去。

    咔嚓------

    燕相马的身体落地,脊背狠狠地砸在地上的冻土之上。

    这一次摔得结结实实,仿佛能够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燕相马躺在地上喘了口气,然后拼命的爬了起来,抹掉嘴角的鲜血,再一次站在了宋拂晓的面前。

    “宋将军还真是好手段-----再来,这一次我一定能够接下宋将军的高招。”燕相马手提长剑,对着宋拂晓狠声说道。

    “不自量力。”

    宋拂晓冷哼一声,身体再一次从原地消失,朝着燕相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燕相马一百八十度转身,挥剑斩向自己的身后。

    他感觉到后背寒冷,宋拂晓应当是从后背袭来。

    砰-------

    在他转身的时候,前胸却突然间中了一掌。宋拂晓将杀机放在燕相马的后背,引诱他转身挥剑,却大大咧咧的从前方强攻。

    咔嚓------

    燕相马的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鸳一般疾飞而去。

    他的身体飞得极高极快,然后哐地一声撞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面。

    燕相马的身体撞在大树上面之后,又顺着树干滑落倒在地面之上。

    呲牙咧嘴,身体还没动弹就有一股股锥心般的疼痛袭般全身。

    咔嚓咔嚓------

    粗壮的树干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从中间断裂开来。

    砰------

    大树的上半截倒塌下来,砸在燕相马的旁边。

    燕相马躺在那里,就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该死。”李牧羊眼眶血红,眼里杀气弥漫。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去了。

    倘若自己再不出去的话,燕相马当真会被那宋拂晓给杀死。

    他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也清楚燕相马再无一战之力。以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怕是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是的,自己出去之后,身体便会立即暴露,将会招来整个西风帝国强大武力的屠戮刺杀。

    可是,这不是别人可以替自己牺牲的理由。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燕相马被人活活打死。

    自己的命是命,难道燕相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李牧羊看了崔小心一眼,就准备掀帘走出车厢。

    啪----

    崔小心明白燕相马想要做些什么,突然间伸手抓住了李牧羊的手臂。

    崔小心也知道表哥现在的状况,更知道他现在生命堪忧。

    她的眼睛红润,脸上早就被眼泪涂满,她死死的抓着李牧羊的手臂,不让李牧羊出去送死。

    宋孤独的老宅就在旁边不远处,李牧羊只要出去和人拼命,甚至只是释放出杀机,怕是那宋孤独便在一息之间冲了过来。那个时候,李牧羊就只有死路一条,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崔小心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对着李牧羊拼命的摇头。

    不能出去!

    千万不能出去!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燕相马想要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因为内腑受伤严重,而且胸口的骨头也断裂了几根,让他根本就难以立即爬起来。

    就像是知道车厢里面的动静似的,燕相马不顾牵扯伤口大口大口的喷血,大声吆喝着说道:“小心妹妹,你表哥我没事,一点儿事也没有-------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坐着,千万不要给这些狗奴才脸面。我小心妹妹国色天香,天都明月,岂是这些狗奴才-----想见就见的?”

    噗------

    燕相马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血水顺着他的脸颊没落,倒灌进他的耳朵里面。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嗡鸣作响,就像里面有一万只虫子在飞,就连周围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我是监察长史,燕家嫡系,宋拂晓不敢杀我。他要是想杀我的话,早就用夺命钩取走我的性命了-----现在一直用掌拍我,证明他不敢杀我------宋拂晓,来啊,你相马爷爷躺在这里等着你,你有本事来杀了爷爷-----”

    “------表哥。”崔小心声音哽咽,却拼命的强忍悲伤,用清冷的声音回应燕相马的话,说道:“表哥放心,为了家族颜面,为了表哥的血没有白流。小心不会出去,不会让这些恶徒得逞。倘若今日小心得以脱困,崔燕两家定会取这些狗奴才的性命------”

    崔小心知道表哥在担心什么,他怕李牧羊担心外面的伤势而硬闯出去。

    崔小心死死得拽住李牧羊的胳膊,不让他一时激动坏了大事。

    “宋拂晓。”李牧羊眼眶红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必杀之。”

    “哈哈哈------”燕相马狂笑出声。一边狂笑,一边喷血,喷出来的血水再重新溅到他的脸上,导致他清秀俊逸的面孔狰狞恐怖。“小心妹妹果然是好样的,就该如此------宋拂晓,来啊,爷爷在这里躺着等你-----哈哈哈,你有本事来杀了燕爷爷----”

    “哈哈哈,你这个懦夫,你不是杀人无数吗?现在怎么不敢动手了?”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就是再听话的狗,也不过还是一个狗奴才而已-----宋拂晓,你不敢杀死自己的主子吧?”

    宋拂晓站在原地不动,眼神狠毒,充满杀意的盯着那躺倒在地上的燕相马。

    他确实想一掌拍死他,用奔命钩把他的脑袋给扭下来。

    可是他心中清楚,他不能那么做。

    不说燕相马监察长史的官方身份,他还是燕家的嫡系,燕伯来的儿子,崔家的外甥-----他的母亲崔新瓷很受崔家老爷子的喜爱,燕伯来现在更是身居高位,是崔家深为倚重的军方人物。

    倘若自己将燕相马杀了,那么崔宋两家的联姻怕是就要毁了。

    虽然宋家并不畏惧崔家,但是,宋家想要管理这诺大的西风帝国,崔家、燕家,还有其它的一些家族的力量也是要重用的。不然的话,仅凭宋家一家就能够执掌一国权杖不成?

    可是,就这么放过燕相马,宋拂晓心里又实在不甘心。

    燕相马称其为狗奴才,更是戳中了宋拂晓的禁忌。

    他虽然姓宋,却并不是真正的宋家人。他原本只是孤儿,只是因为深受宋老神仙信任,所以赐其宋姓。无论他有多大的能力,又为宋家立下多大的功劳,他也仍然是宋家的奴才,不可能像宋洮等人那般成为宋家之主。

    “燕相马------”

    宋拂晓恶声喝道,手里的奔命钩鲜红如血,正在向下滴落出殷红色的血滴。

    那是燕相马的血。

    “爷爷在此------宋拂晓,是不是动了杀机?来啊,来杀了爷爷-----”燕相马躺倒在那里,全身骨头都要散架,就连手指头都难以动弹了。可是,他的嘴巴仍然不肯停歇,状若疯癫的大喊不加,不停的去激怒宋拂晓,让他没有办法去支援围攻师父宁心海的那些同伴。“是不是害怕了?”

    宋拂晓气急反笑,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就连瞳孔也变成了血红色。

    “既然你有此要求,宋某便成全你-----”

    他的身体飞跃而起,举起手里的夺命钩,就要扒扯出燕相马的心脏。

    嗖------

    一支羽箭飞奔而来,箭矢瞄准的正是腾飞在半空之上的宋拂晓。

    宋拂晓大惊,用奔命钩砸走了那支羽箭之时,又有三支羽箭呈现品字型笼罩他的全身。

    宋拂晓知道杀人时机已过,身体只得倒飞而去。

    “何人放箭,有本事出来一见。”宋拂晓退回原地,怒声喝道。

第七百零六章、兴师问罪!

    第七百零六章、兴师问罪!

    周围静谧无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无人应答,就像是那人放过这几箭就逃逸离开了一般。

    “何人放箭,出来一见-------既然有胆子向宋某放箭,却不敢出来和宋某一会吗?”宋拂晓再次出声喊道。

    仍然是无人应答。

    宋拂晓怒了,冷笑连连,说道:“当真是胆小鬼。这种缩头藏尾的鼠辈宋某不见也罢------”

    见到自己出声讥讽仍然不见有人出来相见时,宋拂晓这才确定那放箭之人是真的离开了。

    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战斗,自己带来的六名心腹正在和宁心海血战。宁心海不愧有石佛之名,一身佛门功夫极其精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他挡在崔小心的马车前面,自己带来的那六名高手竟然根本就难以靠近。

    当然,宋拂晓也看的真切,虽然自己的那六名心腹高手都在主动抢攻,却并没有竭尽全力。他们都是老神仙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脏活累活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杀过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特别是近些年也同样隐藏在军伍之中,配合自己狙击敌将的高级将领,千军万马取敌酋首级。

    即便他们的武力难以胜过不惜死战的宁心海,但是倘若他们有心想要拿下宁心海,早就施展出来各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归根结底,他们也不想将崔家人给得罪死了,怕以后没有缓和的余地。

    正如自己没办法真正的杀掉燕相马一样,他们也不愿意杀掉宁心海。

    宋拂晓又想起燕相马的骂声,狗就是狗,奴才就是奴才,狗奴才在面对主子的时候永远都没办法真正的挺直脊梁做人。因为他们清楚,这些人才是主子,或许是主子的朋友。他们才是一类人。

    宋拂晓在心里轻轻叹息,正准备上前帮忙,无论如何今日都要掀开那车厢的布帘看上一眼,不然的话,今日将崔燕两家得罪至此,又将燕相马伤成这样,意义何在?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远处传来大地震动的声音。

    嗒------

    嗒-------

    马蹄敲击着地面,正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在远处的黑影之中,数十劲卒正朝着这边飞赶而来。

    “监察司在此,何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为首之人厉声喝道。

    宋拂晓眉头紧皱,知道今日怕是难以行事了。

    这一次来几十人,怕再过一会儿就要来数百人上千人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暗地里施展一些手段还好,倘若要是将这矛盾明面化,怕是大家谁也讨不得好处。

    宋拂晓大手一挥,沉声喝道:“我们走。”

    宋拂晓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影,几个闪烁间便已经消失不见。那六名和宁心海拼搏厮杀的黑袍高手更是无心恋战,听到宋拂晓撤退的命令之后,立即彼此掩护着脱离战团,很快也消失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

    等到这些人远去之后,宁心海立即朝着燕相马躺倒的地方冲了过去,急忙喊道:“相马,相马-----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崔小心也掀开车帘,悲声唤道:“表哥-------”

    ----------

    李牧羊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已经大半个时辰了仍然一言不发,这让陪伴在身侧的莫老板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他有心想要上前和李牧羊说上几句安慰的话,但是因为以前接触的少,对这位小主子的性格了解的不多,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上前打扰会不会是火上浇油。

    可是,一直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正当莫老板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道青影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红袖回来了。

    莫老板赶紧用眼神示意,让红袖上去宽慰公子。

    “公子-----”红袖躬身行礼,上前和李牧羊打了声招呼。

    “相马怎么样了?”李牧羊出声问道。

    “我乔装成燕府下人,前去燕家打探过一番,据说相马公子伤得极重,被监察司的人送回去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说是伤及内腑------燕家人全被惊动,也已经派遣出去多人遍请名医,宫中的御医也来了-------因为燕府此时戒备森严,燕家的重要人物全部都聚集在此,就连崔洗尘也赶了过去,我怕打草惊蛇,身份被人怀疑,所以不敢太过靠近相马公子------”

    李牧羊面沉如水,出声问道:“小心小姐呢?”

    “小心小姐紧随着那些监察司的人一起去了燕家,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想来应该会等到相马公子脱离危险之后才会离开-----”

    李牧羊转身看了莫老板一眼,说道:“那一箭是你射的?”

    莫老板赶紧躬身行礼,愧疚说道:“请公子责罚。”

    “何罪之有?”

    “公子身陷危局,属下却躲避在暗处没有出手相救。请公子惩罚。”莫老板一脸恭敬的说道。

    李牧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说道:“你救了相马的性命,我怎么会惩罚你?倘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的话,怕是相马现在已经-------”

    李牧羊只觉得呼吸一窒,沉声说道:“再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倘若那个时候你现出身形的话,怕是爷爷在天都埋伏多年的暗线便要被人给全部挖出,一网打尽。那样的话,我们便成了瞎子聋子,以后再想要替爷爷报仇,为家族雪耻就更加困难。”

    “谢谢公子谅解。”莫老板感激的说道。

    李牧羊看着莫老板,出声问道:“莫老板怎知我身陷险境?又怎么会这般及时出现呢?”

    莫老板额头冷汗嗖嗖,沉声解释着说道:“是红袖姑娘见到公子长久未归,担心公子遇到危险,所以让属下出去看看。没想到赶至断桥,发现有人拦截小心小姐的马车------我犹豫再三,不敢现身,只能在燕公子危急时刻出箭拦截。”

    “是我请莫老板前去接应。”红袖也附和着说道。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我并无怀疑之意,只是心中疑惑,我来到天都的消息应该无人知晓,前去和小心小姐相见也是临时起意,应当是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刚刚和小心小姐见面,就立即被人盯梢半路拦截?难道你们两位都不觉得奇怪?”

    “我也正想询问公子,是不是你和小心小姐相见的事情被他人知晓-----不然的话,为何行踪会被暴露呢?”红袖和李牧羊关系密切,可以说是最早忠于李牧羊的陆氏嫡系。所以,她和李牧羊说话自然是直来直往。

    “应该不会。”李牧羊认真仔细过一番,说道:“我知道事关重大,出去的时候极其谨慎,在天都城外绕了好几圈才重新返回------我对自己的身法很有信心,倘若有人跟踪的话,一定难以避开我的眼睛。”

    “这可就奇怪了。”红袖一脸深思的模样,说道:“这一次实在是惊险万分。倘若公子的行踪暴露,怕是整个天都城的高手都会来围剿公子,就算我们有心想要相助,怕是到时候也毫无意义------所以,红袖恳求公子以后行事切忌要万分小心,免得被人寻到真身招惹来杀身之祸。”

    李牧羊冷声说道:“我来,是为报仇而来。倘若实在是迫不得已,大不了一走了之------不过,宋家先是杀我爷爷,毁我陆氏,现在又险些杀掉我的朋友,我岂能与其善罢甘休?这笔帐,我一定要找他们讨还回来。”

    “公子切莫冲动。公子此番回来,本就有向宋家寻仇的意图。但是,还请公子按计划进行-----倘若公子一怒之下去和宋家人拼命,能否杀掉宋孤独是未知之数,宋家也不会像我们所期待的那般族毁人灭一撅不振------”

    李牧羊眼神冷厉如刀,想起燕相马为了挡下宋拂晓而所做的一切,杀气腾腾的说道:“我与宋家不死不休,就先让他们侥幸活上几天。”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牧羊沉吟片刻,说道:“我原本想要让相马带我进宫,现在相马伤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实现------”

    李牧羊看着莫老板,出声问道:“莫老板可有路子?”

    莫老板犹豫片刻,说道:“宫里我们也有内应,只不过人微言轻,怕是没办法带公子见到想见之人。”

    “那就不要打草惊蛇了,我再想想其它的办法。”李牧羊说道。心想,或许楚宁能够帮自己这个小忙?

    只是,自己虽然和楚宁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心地善良,只是当初饱受先皇宠爱,有点儿盛气凌人而已。难道,自己就要把这个原本已经伤痕累累处境可怜的女子拉进这一潭浑水之中为已所用?

    “是。公子。”莫老板出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李牧羊,又看看欲言又止的红袖,恭敬说道:“属下先回房休息了,公子有什么事情让红袖吩咐一声就是了。”

    “有劳莫老板了。”

    “公子叫我莫四季就好。”莫老板谦虚的说道。

    李牧羊笑着摆手,说道:“还是叫莫老板吧,免得在人前露出破绽------”

    等到莫老板离开之后,红袖走到李牧羊身边,说道:“今夜之事,公子心里可有怀疑?”

    李牧羊摇了摇头,说道:“倘若当真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并且把我出卖了的话-----应当是宋孤独那个老狗亲自出手,出来的就不只是宋孤独的影子宋拂晓了。”

    “公子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李牧羊表情凝重,说道:“等着看吧,看看他们到底想引的是哪条蛇------”

    -----------

    宋家老宅门前,数匹快马狂奔而来,为首的白衫少年将手里的缰绳一丢,快步朝着大院走来。

    宋洮径直来到厨房,老管家蹲在地上烧火,爷爷宋孤独正在亲手煎药。自从晨曦妹妹病情加重之后,妹妹每日所服汤药都是由爷爷亲手熬制。

    这让宋家上下乃至整个天都城的重要人物侧目,所有人都惊诧那个女孩子在这位老神仙心目中的份量。怕是就连当今的西风帝王都没机会喝上宋老神仙亲手煎熬的汤药吧?

    宋洮闯了进来,急声说道:“爷爷,宋拂晓犯下大错,还是赶紧让他离京吧------”

    药罐子滋啦啦的作响,宋孤独用一双木筷轻轻的搅拌着,好让里面的几味珍贵药材能够煎得更加透彻一些。

    宋孤独头也不抬的问道:“大错?犯了什么大错?”

    “爷爷,宋拂晓差点儿杀了燕相马------”

    “只是差点儿,终究还是没杀。”宋孤独说道。“再说,他为朝廷办事,捉拿叛国凶犯,也算是情有可愿。”

    “可是-----”宋洮心里一惊,心想,难道说宋拂晓做出这等恶事是受了爷爷的指使?可是,爷爷怎么可能让他去伤害一个晚辈呢?这很不符合爷爷的心性以及行事风格。“如何向崔燕两家交代?更何况宋家即将要和崔家那边结成姻亲------”

    宋孤独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碍事。影响不了大局。”

    “爷爷-------”

    宋孤独总算是抬头看了宋洮一眼,然后将筷子放到一边,说道:“小火慢炖,多多搅拌------可千万别煎得太猛,那样的话汤药就带着一股子糊味。晨曦最不喜欢这股糊味了,我怕到时候她不愿意入口。”

    “放心吧。看到老爷煎了那么多回,我都记在心里呢。”老管家笑呵呵的说道。

    宋孤独转身朝着厨房外面走去,宋洮也立即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回到院子里,那股子浓郁的药香味便也淡了许多。

    宋洮看着宋孤独安静等待,知道他有话想要和自己说。

    “燕家可有动静?”

    “监察司的人把燕相马送了回去,燕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所有重要人物全部聚集,正在邀请名医前去给燕相马治伤-----”宋洮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出来。

    “崔家呢?”

    “说是崔家老爷子也去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宋孤独笑着说道:“燕相马伤得如此之重,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前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讨还公道------”

    宋洮眉头微挑,问道:“爷爷的意思是?”

    “两个幼#童打架,倘若两家父母世代相交,会是什么境况?”

    “自然是受委屈的那一言前去找打人的那一方家长去说道说道。”宋洮沉声说道。

    “倘若受委屈的那一方家长偏偏没有去呢?”

    宋洮心神微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爷爷宋孤独,说道:“难道说------他们存有报复之心?”

    “来了比不来好。”宋孤独轻轻叹息,说道:“不来,要么说明他们心存报复,要么,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燕相马可能是在庇护那些叛国之贼-------崔见不是做过试探吗?他故意将几桩涉及到陆氏余孽的案子交由燕相马去处理,虽然燕相马将那些参与叛国之人全部都斩杀,却又暗地里放了他们的家人-----”

    “燕相马和陆氏逆贼勾结?”

    宋孤独轻轻摇头,深邃的眼神看向夜空,就像是能够穿破重重黑幕,看到那云层后面的浩瀚星海。

    “燕相马-----”顿了顿,宋孤独沉声说道:“无足轻重。怕的是燕相马身后之人的有想法。”

    “--------”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童子脚步轻灵的走了进来,恭敬说道:“老神仙,国公大人来访。”

    宋孤独神情微动,看了孙儿宋洮一眼,说道:“洮儿,你亲自出去迎接。”

    “是,爷爷。”宋洮笑着说道:“崔老爷子来了,爷爷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

    ---------

    秋风瑟瑟,落叶缤纷。

    燕相马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那满院的落叶面神情哀伤。

    虽然救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因为当日受伤严重,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极其虚弱,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了。

    他的身上盖着厚厚一条棉衣,身边还燃烧着熊熊炭火。虽然凛冬还没有真正的到来,但是燕相马已经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嘎吱------

    厚实的木门被人推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朝着小院走来。

    燕相马只听脚步声音,便知道来者是谁。

    沉沉叹息,该来的还是要来,怎么也是躲不过的。

    “下去吧。”一个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燕相马听的出来,那是父亲燕伯来的声音。他将自己小院里面的丫鬟仆人全部都逐了出去,这样好方便他们的谈话。

    果然,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是爷爷燕东楼,紧随其后的是大伯燕无暇,二叔燕伯涛,以及最后面的是父亲燕伯来。

    燕东楼年纪虽长,但是因为长期修炼的原因,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的模样。威风赫赫,走路生风。

    大伯燕无瑕是家族第一高手,到底进入了什么境界,燕相马并不清楚,怕是只有爷爷二叔他们几人知晓。不过,数年之前就已经是枯荣上品,当时还被誉为枯荣境内第一人。是他们这一辈当中有数的高手之一。

    当时都说他和止水剑馆的木浴白都有资格位列未来天都第一人的资格,没想到的是,木浴白差点儿毁在了那头恶龙的手里。而燕无暇平时深居简出,几乎不问世事,倒是从来没和李牧羊打上照面。

    二叔燕伯涛是户部相,掌管西风钱粮。这是西风朝堂最重要的三个部门之一的头头之一。

    第一为史部,掌控天下官员的官帽。见官大三级,可以说是天下第一部。

    第二部便为户部,有钱的才是大爷。无论是史部还是其它部门的头头脑脑,谁不需要资金上的支持?谁不要多往自己的腰包里面多捞取一些?

    第三部为军部,军部是大部,也是要害部门。因为军队大多都掌握在各大家族或者皇亲国戚的手里,军部里面的堂官们所说的话反而不是那么有用。

    当初陆行空虽然不在军部任职,但是因为有国尉之职,大部份的军队又掌控在他的手里,所以,陆行空说的话比那些坐镇军部的大佬们还要管用。不夸张的说,西风军队,三分之一掌控在陆氏之手。

    倘若陆氏谋反,怕是失去民心,其它各部军队也必然赶来勤王。

    但是,倘若陆行空有意做一个疆域之王,划地而据,怕是就连皇室都对他无可奈何。

    可惜的是,陆氏满门宗烈,却落得如此这般凄惨的命运。

    “相马,身体好些了吧?”燕东楼看着床上的燕相马,出声问道。

    燕相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挨个对着几位长辈行礼,说道:“相马见过爷爷,见过大伯、二叔,还有父亲-----感谢爷爷记挂,我的身体好多了。”

    燕东楼虎目阴沉,听了燕相马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就好。好不容易让秦神医把你给救了回来-------以后可要懂得惜命才是。”

    “爷爷训戒的是。相马以后定会小心谨慎,保重自己的身体。”燕相马恭敬说道。

    “嗯。”燕东楼看到燕相马态度极佳,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出声说道:“伯涛,还是你来和相马说吧。”

    燕伯涛点了点头,走到燕相马身边,笑呵呵的看着燕相马,问道:“相马,你当日重伤而归,我们只关心你的病情,却没有询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心虽然为你做了些解释,但是我们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你当时当真是为了维持小心的颜面才去拦截那宋拂晓搜车的吗?”

    燕相马脸色凝重,点头说道:“宋拂晓欺人太甚,看到小心妹妹只是一个孤弱女子,所以就上前欺负-----我若是遇不到也就算了,偏偏让我遇到了,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我当时维护的不仅仅是小心妹妹的颜面,还有我们燕崔两家的脸面。要是让那宋拂晓搜了小心妹妹的车子,与她名誉有损,对我们也有危害。宋家人就可以如此欺负咱们燕家人了?”

    燕伯涛眼神闪烁,说道:“你当真不知道车厢里面另有其人?”

    “什么?”燕相马一脸惊诧,说道:“车厢里面还另有其人?不是只有小心妹妹和她身边的随侍丫鬟嘛-----小心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不会和陌生人同行。”

    “据宋拂晓所说,当时车内有叛国恶徒------而且,他也明言对你说过此事。”

    “那是他们的借口。是荒谬之言。”燕相马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气急败坏的吼道:“这是他为自己伤我辱我找的借口。小心妹妹刚刚从宋家老宅出来,难道那叛国之徒是从宋家老宅里面带出来的?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叛国恶徒?”

    燕伯来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李牧羊回来了。”

第七百零七章、伤心至死!

    第七百零七章、伤心至死!

    燕相马心中惊诧不已。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牧羊暴露了?”燕相马在心里想道。难道说,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天都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的话,父亲怎么知道李牧羊回到天都的消息?

    可是,倘若李牧羊的行踪暴露-----或者说,只要有他回到天都的一点点蛛丝马迹,怕是整个天都城都要轰动起来了吧?就算是整个西风帝国都会因此而生出无数事端出来。

    那样的话,大家正忙着围剿屠杀才是,父亲哪里还有闲情来告诉自己李牧羊暴露了的信息?

    心思万转,燕相马的心里惊诧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父亲,说道:“不可能吧。昆仑墟上的时候,李牧羊屠杀无数人族精英,后来又携带神州重宝万灵玉玺逃离,就连自己的小女朋友都抛弃了-----他现在躲避人族还来不及,现在怎么可能有胆子重回天都?”

    燕伯来的眼神如刀,在儿子燕相马的脸上刮来刮去,一幅认真审视的模样。

    良久,终于无奈放弃,说道:“难道你不是为了保护李牧羊而站出来挡下宋拂晓?”

    在燕伯来的心里,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让燕相马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实在是太了解了,贪生怕死,懒散安逸,江南城的吴浓软语和睦春风确实容易软化一个男人的性格志气。

    可是,昆仑神宫里面发生的那一幕让燕伯来对儿子的印象大为改观。他没想到在自己眼里这个一向无所世事得过且过的纨绔子弟竟然能够做出那般疯狂的事情,他无视那数千人的人族围攻,宁愿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也要站在那头恶龙的身边-----

    他才不相信李牧羊是为了什么家族荣耀,更不相信他是当真害怕崔小心被人欺负才不惜死战。崔小心被宋家人欺负,自然有崔家人站出来出头。再说,崔宋两家即将结亲,难道说宋家人会让自己新入门的媳妇受什么委屈?

    有了前车之鉴,在燕相马被人送回来的当天晚上,燕伯来就开始怀疑李牧羊是不是到了天都------

    “父亲,何出此言?”燕相马脸色阴沉的说道:“神宫之时,我确实站在了李牧羊那一方-----但是,那个时候李牧羊受到数千人族的围攻,生命危在旦夕。倘若我不站出来的话,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当然,我站出来或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倘若是父亲遭遇这样的处境,我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我清楚,父亲永远都不会走入这样的困境。”

    “神宫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李牧羊了。他有没有来到天都我不知道,就算他来了,也不会和我联系------我之所以悍不畏死的挡在小心的车驾前面,一是不想让他们坏了小心妹妹的名节。你们清楚,我和小心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她更是在江南生活多年,我一直视她当作我的亲生妹妹一般------我就是看不惯宋拂晓一个狗奴才都敢上前强迫搜查妹妹车驾的无耻行径。”

    “再说,小心妹妹当日是去拜访宋晨曦的,回来的时候就在路上被人给堵住了,而且拦车的人还是宋家人-----这有点儿欺人太甚了吧?”

    燕伯涛笑呵呵的看着燕相马,出声问道:“相马当日怎知有人拦截小心车驾?据宋拂晓说,他才刚刚出现,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就及时的出现了------”

    “我当日正在追查陆氏嫡系许达的谋逆案,陆氏倒塌之后,许达也消失不见,难道无端从这世间消失了不成?他之前的那些部将心腹终究是知道他的行踪的-----当夜我恰好从城外回来,听到不远处有争执之声,就走过去看了一眼-----”

    “唉。”燕伯涛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相马的身体好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放出去历炼一番了。”

    “二叔是什么意思?”燕相马抬头看向燕伯涛,沉声问道。

    “神宫之行,你不惜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也要站在那恶龙面前。这一次,你又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你的立场,已经被有心人怀疑。我们燕家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压力极大。很多事情大家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心里就没有想法。相马你怕是已经不再适合在监察司任职,也不适合再在这天都城呆下去了------”

    燕相马的脸色难堪之极,沉声问道:“所以呢?我的下场是什么?”

    燕伯涛避开燕相马的眼睛,出声说道:“我们商量过,觉得让你回江南城做一任守城将军,这样你的履历也算是好看一些------以后升迁起来也会更加快速。外人也难以说什么闲话。”

    燕相马冷笑连连,说道:“父母家族皆在天都,却把我一个人给打发到了江南-------这就是燕家人对自己家族晚辈的保护?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你们没有本事去替他讨回公道也就算了,反而一脚把他给踢得远远的。这就是燕家的处世之道?”

    “燕相马------”燕伯来厉声喝道:“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我都要被你们逐出家门了,连说几句大实话都不可以?”燕相马冷笑连连。“你们如此冷血无情,这燕家不呆也罢。你们不是要把我发配到江南吗?那样也好,江南逸人之地,免得在这京城给你们丢人现眼。”

    “相马,你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当年是谁要我争下这监察司长史之位的?现在我正做得好好的,不过是和宋家的一个奴才发生了一些争执,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现在就连职位也保不住了-----我若是此时落魄离开,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我燕相马?又会怎么看我们燕家?以后我还有脸再回天都吗?宋家权势滔天,他们打个喷嚏,你们就得了一场重疾?”

    “闭嘴。”

    燕伯来一巴掌抽在燕相马的脸上。

    燕伯来这一巴掌又急又快,力道十足。

    燕相马因为身受重伤,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原本就是身体虚弱,脸色苍白。

    被燕伯来一巴掌抽过去之后,燕相马的右脸迅速的浮肿起来,脸颊上面也留下一张紫红色的手掌印。

    又因为燕伯来是习武修行之人,出手之时带着怒意,燕相马的下巴都要打脱臼了,嘴角也带着鲜红的血水。

    “倘若不是你招惹来的麻烦,燕家会落入如此窘境------”燕伯来也是愤恨之极,指着自己这个不肖子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谁不知道宋家和那李牧羊结下死仇,你屡次三番的站出来帮助那李牧羊,你让宋家的心里怎么想?你让他们的脸面怎么搁?”

    燕东楼看着孙子脸上的伤势,终究也有些于心不忍,出声解释着说道:“你受伤之后,你外公去见了宋孤独-----然后,你大伯的户部相位置便有些不稳妥了,现在朝堂上有让李应龙取而代之的风议-----李应龙是崔家心腹,是你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你大伯若是倒下,我们燕家在朝堂之上就失去了领军人物,那些依附在我们燕家身后的官员要么重新选择效忠对象,要么就要被血腥清洗------”

    燕伯涛面露愧色,说道:“我这个户部相不做也罢,我也愿意和无暇一样一心修行,沉迷大道。可惜啊,家族的利益还是需要这个位置来维持的。不然的话,燕家的话语权大大降低,我们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了。”

    燕相马对脸上的伤痕不管不顾,更没有在意嘴角的血渍。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众人,这些燕家的亲人长辈。

    扑通------

    燕相马跪倒在众人的面前。

    他一言不发,对着这些人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每一次都磕得结结实实,等到他抬起头来时,他的额头已经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众人看着燕相马的动作,眼神对视,都有惊骇之色。

    三个响头之后,燕相马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仍然不发一言,也不和众人打声招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燕相马走出房间,走出小院。

    他的背影消瘦悲怆,让人有种鼻腔发酸的感觉。

    很快的,他的背影便从小院消失。

    他走了。

    那三个响头是感谢众位长辈的养育之恩,他不去江南,也不去做那守城将军。

    士可杀,不可辱。

    他不会让人侮辱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家族长辈也不行。

    燕东楼看着燕相马远去的背影,虎目里面神光闪烁,脸上也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良久,他沉沉叹息,对身边的三个儿子说道:“我们如此行事,是不是太寒了这孩子的心了?”

    燕伯涛也正看着院子里面的落叶发呆,良久,他出声劝慰,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只能这么做------想来相马以后会谅解的。”

    “以后啊------”一直沉默寡言的燕无暇突然间出声说道:“怕是也没有什么以后了。燕相马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响头后就径直离开,毫无留恋之意,怕是今日之事让他伤心至死。对燕家再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燕家,怕是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

第七百零八章、不背黑锅!

    第七百零八章、不背黑锅!

    听完红袖的汇报,李牧羊陷入了沉默之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良久,他出声说道:“他是受我所累,导致今日恶果-----上次神宫之时,他为了护我,当众要和燕伯来断绝父子关系。那一次便埋下隐患。这一回,他又舍命救我,差点儿被宋拂晓所杀。在这个人人都想要屠龙的时代,他仍然愿意站在我这边------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也太过艰难不易。”

    “公子,患难见真情,烈火炼真金。公子能够有如此挚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想,相马公子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定然也没有任何私心,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争一线生机而已。”

    “是啊。若是此番没有他出手相助,怕是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复仇无望,还将遭受源源不绝的追杀。更糟糕的是,小心的处境将会变得危险,即便她侥幸能够活命,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怕是要受到严刑逼供。到时候她们受刑不过,说了我和绸缎铺的关系,那样你们的行踪暴露,宋氏和监察司会将所有陆氏留在天都的暗线一网打尽。这样的损失就实在太过惨重了。”

    红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们也欠下相马公子一个人情。”

    “可知道他去了哪里?”李牧羊出声问道。

    “得到消息之后,我就立即赶到了燕府。我去了之后,据说相马公子已经离开多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据说他从燕府离开之后就消失了。现在相马公子被燕家逐出家门的消息已经传遍天都,想来相马公子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宋家权势滔天,应当会让一些人警醒吧?”李牧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千年以来,宋家就一直是西风的第一家族。可是他们太善于伪装了,他们一直以读书人自居,更有帝国文库的称号。可是,外界却不知道的是,他们不仅仅饱读诗书,修行破境的能力更是不弱,宋家的《大光明术》是神州最顶级的功法之一。而且,他们把持朝政,甚至手握帝王才有的选官用官之权------而且还在军方隐藏着巨大的实力,虽然不及当初你们陆氏那么耀眼,被人誉为军方第一家族。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号,才让陆氏饱受国民指责质疑,说陆氏有谋逆之心,时时刻刻被言官弹劾攻击------倘若不是国公爷处事强横,智慧超群的话,怕是陆氏早就被他们肢解了。”

    “宋氏的人又极其低调,除了陆行空踏入星空之境时香阵漫天,被万民传诵,其它时候宋家做事情都是不显山不露水。而且,有很多有可能招人非议的事情都是假借外人之手来进行。譬如上回公子在天都城遭遇的刺杀,不就是止水剑馆来充当宋家手里的那把利剑吗?木鼎一以血祭剑,木浴白虽然因为经历大劫而剑法有所长进,但是,止水剑馆的实力终究还是大陨的。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要受到宋家的挟裹指使。不然的话,分分钟就要支离破碎瞬间瓦解。”

    “即掌握权势,又在百姓嘴里有着良好的口碑。宋孤独亲自为孙女煎熬药汤的事情也被世人津津乐道,称其为慈爱长辈。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真是让人寝食难安又无可奈何------燕家将相马公子驱逐出家门,表面上看起来是燕家畏惧宋家权势,所以选择了这样忍辱负重的方式。但是,在外人看来,宋家终究还是有些飞扬拔扈,一个下人就能够让天都一等一的家族将嫡系子孙送了出去------”

    “可是,这不过是皮毛之癣,就算宋家心里有些不愉快,也完全影响不了天都大局。公子想要借刀杀人,怕是不易实施。”

    “宋家很强大,但是,我没准备放过他。就算我不愿意毁灭人族,毁灭一个宋氏难道还做到吗?”李牧羊沉声说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将燕相马找到。不然的话,我怕他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

    “是。”红袖眼神一凛,躬身答应。

    ---------

    “好。好一个燕家,这一巴掌还真是抽得响亮,抽得漂亮。”一个白发红眸的中年男人怒声喝道。

    此人便是宋家的大将军宋玉。宋玉天生异像,出生时瞳孔便是红色的。而且,他少年白头,小时候便顶着满头白发在天都城招遥过市。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敢对着他的这幅异像指指点点,一是因为畏惧宋家权势,担心遭到宋家报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宋玉性格暴戾,极喜杀人。曾经有一位御史家的女儿看到他时惊呼出声,露出恐惧表情,他竟然将那位御史的女儿当街手撕了。

    后来为了平息此事,宋家将宋玉送到铁门关参军,而那名御史则被调到一座富裕城市做了城主。也算是宋家给予那位御史一家的赔偿。十几年后,那位御史因为得罪汪洋大盗红孩儿,结果满门被杀,无一活口。

    宋玉却是因祸得福,他的性格极其适合在军伍中厮混,二十几年的功夫,硬生生的从一名军伍小卒晋级成为一方大将,麾下猛将如云,雄兵三十万。是陆氏在军方的核心力量,也是当年最能够给陆氏带来威胁的一支铁军。

    却没想到的是,大将军宋玉此时并没有镇守铁门关,而是不受帝召,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天都城。

    “将军,都是卑职无能。坏了将军的大事。”宋拂晓一脸恭谨的站在宋玉面前,沉声说道:“倘若我手下留情的话,就不会招来燕家如此强烈的反击。”

    “哼,你没杀了那燕相马,那是你知进退懂规矩,是给他们燕家脸面-----现在他们竟然敢撕破脸面,那就是不愿意接受我们这个好了。那样的话,还不如之臆把那燕相马给杀了------”

    “将军,就算不在意燕家的反击,崔家的态度还是要顾忌一些的------现在老神仙也需要崔家在各方面的支持。毕竟,陆氏倒塌之后,宋家一下子就暴露在人前,想必老神仙的身上压力也增加许多。”宋拂晓出声劝慰。

    宋玉沉默了一阵子,冷声说道:“不错。我们是要暂时忍耐-----老爷子教导过我们,越是站在高山之巅,就越是要轻声细语。大喊大叫只会带来刺耳的回声。燕家将燕相马给驱逐出家门,表面上是给我们宋家面子,实际上是想给整个天都人看看-----让天都人都知道宋家现在权势滔天。那样的话,有人因为畏惧而讨好,但是更多的人会因为顾忌而疏远。还有,宋家虽然在群众中口碑极佳,但是,若是让群众知道宋氏有谋逆之心的话,千年声誉将会毁于一旦。所以,宋家又拥立了福王即位为新皇,这样外表上看起来,宋氏仍然对楚氏皇族忠心耿耿-----至于先皇的死,那是陆行空所做的恶事。我们宋家属于忠君护国的良心臣子。可是,现在崔家的态度变得暧昧,燕家竟然敢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来中伤宋家名誉-----这口恶气不出,本将军寝食难安。”

    “将军的意思是?”宋拂晓陪着小笑,出声询问。

    宋玉的红眸更红,仿若充血,看着宋拂晓说道:“晚些时候,你便去燕家道歉,要负荆请罪,要哭着喊着让他们将燕相马找回来。”

    “将军?”宋拂晓一脸惊诧的看着宋玉,这明显不符合这位将军的行事风格,他可是睚呲必报的人物。

    “那个燕相马出去之后不就消失了吗?你派人找到他,然后杀了他------”宋玉脸色凶狠的说道:“谁敢打宋家的脸,我就杀了谁的人。”

    “是,将军。”宋拂晓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知道,这才是这位大将军的真实想法。

    宋玉轻轻叹息,说道:“我回来几日,一直想要去拜访老爷子却不得其门而入------老爷子这个时候将我召唤回来,难道是为了那孔雀王朝的九国照会做一些准备?”

    “老神仙的心意难以揣测。不过,将军猜测的也不无道理,铁门关主要防御的便是孔雀和黑炎两国。九国照会又在下月中旬召开,老神仙提前在排兵布阵上面做些功夫也可以理解。”

    “可是,老爷子一直拒绝我的拜访又是何意?把我大老远的叫回来,却又不愿意见我-----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那也应该提前和我面授机谊不是?想来我最近一些日子也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这个卑职就不得而知了。”宋拂晓自然不愿意过度的去掺和宋家父子的家事。虽然他也姓宋,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宋家人。

    宋玉沉思片刻,摆手说道:“你去吧。按照计划行事。道歉要诚肯,要让整个天都城都知道,不是我宋家没有容人之量,而是燕家胆怯懦弱连自己的嫡系子弟都保护不来。他们甩过来的那口黑锅,我们宋家不背。”

第七百零九章、灭门惨案!

    第七百零九章、灭门惨案!

    自从陆氏叛变失败之后,天都城便进入了血腥清洗时代。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千年皇城风声鹤鸣,每日都有那些原本身居高位或者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被推到午门斩首。抄家灭族,子女家眷沦为贱籍。还有一些被发配到偏远蛮荒之地的更是凄惨,披枷戴锁,长长的队伍走过长安大街,怕是不少人要死在路上,此生再难回天都。

    原本这些事情应该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天都百姓仍然觉得头顶乌云笼罩,每个人都有种精神绷紧的感觉,就连说话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都刻意压低,就像不小心会把谁给惊扰到了似的。

    就像是即将沸腾的油锅,就像是即将暴雨的夏季。

    每个人都有种呼吸不畅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两日,天都城突然间再次热闹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宋家的宋拂晓打伤了燕家的燕相马,燕家不仅仅没有去找宋家理论,反而将燕相马给驱逐出家门。燕相马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正当大家议论宋家权势滔天以及燕家的孱弱无能时,宋拂晓突然间跪倒在燕家门口,负荆请罪,请求燕家将燕相马给找回来。倘若燕相马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不起。

    燕家的家主燕东楼亲自出门相请,且说燕相马音讯全无,他们也在努力寻找------

    燕家和宋家你来我往,闹得不可开交,天都百姓也乐于看一眼热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天都城死气沉沉,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朱育人也是看热闹的人之一。

    朱育人是西风帝国的言官,有监察百官,闻风上谏的职责。言官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的权力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关键就看帝王胸怀是否能够包容天下,有着纳策听议的度量。

    有的言官铁骨铮铮,悍不畏死,就是对君主的过失都直言规劝并使其改正,就连帝王也畏惧害怕,避之不及。

    朱育人就是那铁骨铮铮的言官之一,至少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朱育人早就知道燕宋两家的那点儿矛盾,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就此上本的打算。普通百姓不清楚西风的皇权更替,朱育人却是极其清楚的。

    这一回先皇逝世,陆氏倒塌,宋家和崔家是最大的利益方。其次便是以燕家为首的这些顶级家族了。

    燕家又以崔家马首是瞻,他们这些神仙打架,那就定然是利益分配不均。与已何干?

    朱育人虽然直,却并不傻。要是傻也没办法成为这身居中枢的台谏。

    清晨,朱育人正在家里喝着二米粥吃着小咸菜的时候,突然间家里的管家朱力来报,在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老爷,门口有个乞丐要见你。”

    朱育人听了脸色大变,冷冷的盯了朱力一眼,说道:“是不是那天都城所有的乞丐我都要见上一面?这样我还用不用吃饭?用不用当差?”

    朱力知道老爷生气,赶紧解释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就是对那乞丐这么说的-----但是没想到那乞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咱们家门口,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起来。我都准备让护卫去把他抬起来丢得远远的时候,他却从怀里摸出这么一样东西-----说是只要我把他呈现到老爷面前,老爷就一定会见他的。”

    说话的时候,朱力将手里握着的一块玉佩放到了饭桌上面。

    玉佩纯白,颜色剔透,里面隐有浮云流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玉佩被雕琢成麒麟形,雕工精美,麒麟美伦美焕,犹如活物。

    朱育人脸色瞬变,瞪大眼睛盯着饭桌上的玉佩,就像是发现了不可思议之物。

    朱育人的脸色阴睛不定,沉吟良久,出声问道:“那乞丐现在何处?”

    “府宅后门,我见到他衣衫破烂,瘦如干柴,却能够掏出这等信物,想着可能当真认识老爷也说不准。”朱力小心盯着朱育人的脸色,出声说道:“所以就将他带到了门房,让他稍作等候。老爷若是不愿意见,我让人给几个碎钱打发了便是。”

    “悄悄带他进我书房。”朱育人沉声说道。“吩咐门房里的人,谁也不许说出此事,不然把腿打断。”

    “是,老爷。门房里面值守的都是咱们的老家人,他们识得轻重。”朱力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朱育人伸手抚摸着那块玉佩,喃喃自语着说道:“三解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事过多年,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申怨,怕是人轻言微,难以让老友如愿啊。”

    早餐已经没有了胃口,朱育人将那玉佩抓在手里,朝着书房走去。

    果然,朱育人刚刚走到书房,推开房门,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抱着他的小腿哭喊着说道:“伯父,我是文锦,我是你的侄儿文绵啊-------”

    朱育人沉沉叹息,伸手将那乞丐给拉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文锦。看到这麒麟玉佩,我就已经猜测到你的身份------这麒麟玉佩是你出生时,我亲手佩戴到你脖子上的,为的是恭贺三解兄喜得麒麟儿。只是你们一家不是葬身在那江洋大盗红孩儿之手,满门皆亡,无一逃生嘛,消息传至一都,我悲痛欲绝,还特意派遣得力人士去盐城寻你们,结果却一个人也没有寻着,只看到那密密麻麻排成一排的尸体-------文锦是如何逃生的?又为何来到了天都?”

    “伯父,你要替我们一家老小申怨啊-------父亲娘亲他们死得太惨了,他们都是被人给杀的。我们黎氏一族是被宋家人给杀的。”中年乞丐再一次跪伏在地,砰砰砰地对着朱育人磕起了响头。

    朱育人脸色冷峻,说道:“文锦,你起身说话。既然我让人把你带到这书房,就已经是担了干系------你把事情真相告知于我,然后我们从长计议。”

    “是。伯父。”中年乞丐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血红,声音悲痛的说道:“小妹黎婉自小就有丽人之姿,又擅长琴艺,名动京城。只因见到那宋家宋玉的时候露出惊骇畏惧之色,便被宋玉怀恨在心。在一次雅集聚会之时,他暗中跟踪小妹将其掳走,可怜小妹惨遭糟蹋,好不容易寻机逃脱,却被那追赶而至的宋玉当街-----当街撕成碎片-----”

    想起小妹惨状,黎文锦悲痛之极,说话声音都哽咽难言:“可怜我的小妹-----就那么被他们给杀了。被那宋玉给杀了-----我----家父前去宋家追责,却被宋家权势所迫,先是找人替那宋玉顶罪,然后又将父亲给调到盐城并命我们一族立即赴任-----世人皆以为我父亲是被权势所收买,所以牺牲了小妹的性命,可是谁又知道家父日日以泪洗面痛苦不堪?”

    朱育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事发之后,你们黎氏一族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你父亲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到了盐城赴任,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们说话,可是也没有苦主在,难以成事-----”

    还有一句话朱育人没有说出来,那时候世人皆以为黎瑞刚,也就是黎三解被宋氏收买,用盐城城主之位来换取女儿性命。朱育人虽然不信挚友是这种人物,但是,当他前去和朱育人对质之时,却发现黎三解一家已经消失不见,过几日便传来已经在盐城就任的消息。朱育人冷笑三声,再也不提此事。

    “父亲哪能不走?宋家派人捉了五弟去了盐城,限父亲三日之内赶至盐城,说是晚到一日,便砍掉小弟的一只手臂,倘若迟到三日,就把五弟给杀了-----父亲不敢耽搁,行馕都来不及收拾,便带着家人赶往盐城-----我们知道自己力量薄弱,难以和宋氏这样的大族相抗衡,没想到的是,那宋玉被送往军中之后竟然大有出息,很快就累功成为骠骑将军-----家父一直在关注那宋玉的动向,每当他晋级一次,父亲的脸色便黯淡一些。一次铁门关大捷,宋玉竟然连升三级,父亲面如死灰,将我们一家老小召集在一起,让我们收拾行李,他要连夜将我们兄弟几人送走------”

    “当时我们还不明其意,明明是宋家杀了我的妹妹,明明是宋家亏欠我们,为何还要如此惧怕这些恶徒-----再说,我们一直安居盐城,从来不曾表现出对宋氏有什么不满,我们为什么要逃?宋氏为什么要杀我们?父亲说,宋玉的职权越大,军衔越高,当年他所做的事情就越是成为他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必须要把这根钉子给拔掉不可,不然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政敌抛出去攻击------父亲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们给杀了。只有死人才能够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死无对证。我们还没来得有逃跑,那江洋大盗便带人杀过来了,冲进了城主府,将我们黎氏一族灭门------”

    黎文绵用漆黑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出声说道:“当时有朋友邀请出去饮酒,我恰好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那些朋友也全部死绝。我想起父亲的话,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荒野躲了几日,直到官府发出通告,我才敢混到人群中去看了一眼我黎氏一族的尸体-----”

    黎文锦匍匐在地,泣不成声,说道:“伯父,我-----我求求你,替我黎氏一族做主,不然我爹娘他们死得冤枉啊-----”

    听了黎文锦的讲述,朱育人怒不可竭,却又犹豫不定。

    他自然相信黎文锦的控诉,这也着实是宋家人的行事手段。他们以读书人自居,所以那些肮脏事都是由其它人来处理。黎文锦才不会相信黎氏会得罪江洋大盗红孩儿,更不会相信一个江洋大盗因为一点儿利益之争带人杀进城主府将一府之主以及他的家眷屠杀殆尽。

    也只有宋氏有理由这么做,为的就是为宋玉掩盖罪名,为了他最终掌控铁门关做铺垫。

    可是,自己当真要趟这池浑水吗?

    他们面对的是谁,是宋家。

    是权倾朝野的宋家,是将楚王高高的拱在前面的幕后君王。

    只要自己暴露出替黎氏翻案的意图,甚至只要被宋家打探到自己与黎氏一族接触过的消息,怕是自己也将要遭遇不测。

    自己死不足惜,自己的一家老小怕是也难以幸免。

    黎氏一族的遭遇不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吗?宋氏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斩草除根。先皇只不过在后宫对宋氏的专权骂了几句重话,结果先皇就被陆氏给杀了------

    看到朱育人沉默不言,黎文锦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难道那些人欺负了自己,他们说只要自己当着朱伯父的面讲述了事情的真相,他就一定会替自己出头做主-----”

    “伯父------”朱育人出声唤道。“侄子知道此举定会让伯父为难,可是,侄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小侄的身体越加的糟糕,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了。倘若小侄也因病去逝,那我黎氏一族便断子绝孙,我们黎氏的大仇就再也没办法报了,甚至都无人知晓-------”

    朱育人手掌轻轻摩擦着手心里的麒麟玉配,出声说道:“我和你父亲三解兄是乡亲,又是知己,我幼时家贫,连肚子都吃不饱,更无钱读书,是你们黎家支援救助,我朱育人方能够读书断字,方能够有今日今时的这场富贵。我欠你们黎家太多太多。”

    “家父只向我们说过与伯父的深情厚谊,不曾提过救助之事。”黎文锦出声附和。

    “嗯,这就是我认识的三解兄啊。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寡。当年你父亲便是雪中送炭者,倘若没有他的那一筐炭,怕是我早就被那场大雪给冻死了。”

    “伯父------”

    朱育人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心里有数。你就先在我府邸住下吧。府里也有清客懂得一些岐黄之道,他们会帮忙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不难治疗的话,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谢谢伯父。”黎文锦感激涕零。

    “谢什么?原本就是一家人。”朱育人摆了摆手。“文锦在逃生多年,为何不早些时日前来天都寻我呢?偏偏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黎文锦心中一跳,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瞒伯父,以前是否来寻伯父帮忙,文锦尚且心中犹豫------”

    “你怕我不帮你?”

    “我不怀疑伯父的助人之心,我只是担心那宋氏权势逼人,会让伯父陷入困境。”

    “现在宋氏权势更胜往昔,你倒是不怕了?”

    “我只是-----只是想着没几日性命了,总是要冒险来试上一试-----万一-----万一伯父这边有什么办法呢?”

    朱育人眼神如刀,在黎文锦的脸上搜来刮去。黎文锦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不敢躲避,努力的去正视朱育人的眼神。

    良久,朱育人轻轻叹息,唤道:“朱力,带文锦去休息吧。”

    “是,老爷。”朱力答应一声,带着黎文锦走出书房。

    朱育人站在书房之内,看着墙上悬挂的那一幅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旷朗无尘。

    这是先皇随手写来赐予他的,甚至连落款和印鉴都没有。可是,朱育人却心存感激,也一直以这四个字作为自己的做人准则和为官之道。

    “无尘啊无尘,世人谁又能够做到心无尘埃呢?”朱育人喃喃自语:“朱某荣幸啊,也不知道被哪一位看上成为那把捅向宋氏的利刃------为国为民,更为了挚友,这把刀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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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绸缎铺里,李牧羊已经做得越来越顺手了。倘若其它伙计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人都能够负责接待新客的工作。

    高大富和陈狗蛋都对李牧羊的出手大方很有好感,又对他背后的老板娘表姐有些畏惧,所以不会主动得罪。莫理因为李牧羊做了崔小心和楚宁公主那一笔的大单,也对他稍为亲热了一些。觉得这小子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丑人有丑福,还是能够替店铺赚钱的。

    他不知道那位本家莫老板的真实身份,也只当他是天都城的一个富家翁。

    李牧羊正提着拂尘清理店铺上的灰尘时,红袖扮作的老板娘突然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指着李牧羊就破口大骂:“黄二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来了就好好干活,用眼睛去观察,用心去学习-----你看看你,让你打扫一下店铺,你用拂尘抽来甩去的,那些灰都落在了哪里?落在了绸缎上面,落到了绸缎上面,绸缎的颜色就会发黑发暗,到时候客人来了还以为是往年的旧货,这怎么卖得出去?”

    老板娘发飚,店里的伙计噤若寒蝉,就连莫理抬头看了李牧羊一眼,也面露不满之色。

    “看你那死样,不要在店铺里影响别人做生意,给我出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你------”红袖怒喝一声,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老板娘,你不要生气。黄二狗他刚刚过来,不懂规矩,我替他把事情做完,绝对不会让客人看出来咱们店的绸缎铺上面落过灰尘------”高大富看到李牧羊将要受到惩罚,咬了咬牙,挺身而出,挡在了红袖身前替李牧羊说情。

    “是啊,黄二狗刚来就做了一笔大生意,已经是咱们店的功臣了-----他比我和大富刚来的时候要强多了,老板娘就多给二狗一个机会吧。他一定会越做越好的-----二狗,你快给老板娘道个歉,以后你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是不是?”

    “你们俩个皮痒了?”红袖冷笑连连:“老娘教训人的时候,有你们俩个龟孙子说话的份?都去给我干活。”

    红袖恶狠狠地瞪了李牧羊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的懂得收买人心了,店铺里面的这两个憨货看起来早已经和他同穿一条裤子了。

    “黄二狗,你跟我来。我今天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李牧羊在几人担忧的眼神注视下走出店铺,跟着红袖来到了家属居住的后院。

    进入房间,关了房门,红袖低声说道:“公子,人我们已经送进去了。”

    “嗯。”李牧羊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那朱育人虽然以刚直著名,是天都城有名的谏官。但是此人智慧过人,数十年立于官场不倒------他会中我们的计吗?”

    “计?什么计?”李牧羊出声反问。

    “公子不是想要让那朱育人站出来替黎氏一族翻案吗?”

    “对啊。”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但是,何计之有?我们只是因事导势,将朱育人知己好友的儿子送到他的面前,让他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真相------他要不要替黎氏一族翻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们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怕那黎锦文会被他看穿,知道他是受人指使-----那个时候,怕是心里有一些情份,也不由得冷了几分吧?”

    “怀疑是必然的。不过,我不是让你教了那黎锦文一套说词嘛-----那套说词是真的,他身体的病也是真的。朱育人就算有所怀疑,但是真真假假,他又怎么能够辨别的清楚呢?”

    顿了顿,李牧羊接着说道:“而且,朱育人是否愿意站出来为黎氏一族翻案,重点不在黎锦文有没有欺骗过他,而在他对黎氏一族的感情或者感恩之情还剩余多少------”

    “公子,就算那朱育人愿意站出来替黎氏一族翻案,他就能够翻得过来吗?”

    “所以,我们需要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出马了。”李牧羊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笑意。

第七百一十章、君臣相疑!

    第七百一十章、君臣相疑!

    太和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朝堂之上,君主高高在上,大殿两侧站立着文武百官。

    自从去年先皇驾崩,由其弟福王即位,也就是现在的西风惠王。

    惠王高居九五至尊之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众多臣子,却并无太多的王霸之气,精神萎靡,打着呵欠,有气无力的说道:“孔雀王召集九国照会,众卿拿出个章程出来。那九国照会我们去还是不去?去了如何?不去又如何?”

    “陛下,孔雀王是孔雀王朝的王,又不是我们西风帝国的王-----他召集聚会根本就是包藏祸心。这九国照会我们不去也罢。”一个年轻的臣子站出来说道。

    “陛下,九国照会是九国之聚会,每一个契约国家都有权召集聚会。倘若我们不去的话,其它国家全部都去了,那是说我们西风帝国并不在九大强国之列?”一个老成恃重的臣子出声说道。

    “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刚才李侍郎的话很有道理,孔雀王不安好心,得到了那什么万灵玉玺就以神州共主自居,实在是荒谬之极------”

    “一个小小神器,就算有排山倒海之神通,但是我们西风帝国雄兵百万,猛将如云,又有宋老神仙这样的星空强者坐镇,他们能够翻得起什么风浪-----”

    “不加理会便是。”

    “不去的话怎么知道孔雀王要搞什么阴谋?”

    --------

    惠王的问题一抛出来,下面的文武大臣都吵翻了天。

    站在文臣右侧首位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横跨两步,到了大殿中央,躬了躬身,对着身坐上位的惠王说道:“陛下,孔雀王召集九国照会,邀请各国皇室前去参加,微臣以为我们应该派人前去。一为西风皇族礼节。倘若下回我西风召集九国照会时,其它国家的皇族也不派遣代表前来怎么办?二为彰显国威,倘若连前去一探的勇气都没有,有失大国之仪。三嘛,也让我们看看那孔雀王到底想要在大会上面搞什么名堂。”

    “虽然万灵玉玺被传得神乎其技,得之便有机会成为神州共主。但是,孔雀王当真有此奢望吗?怕是到时候他只要稍一露出这样的企图,就会被其它各国群起而攻之-----想起来也是一桩好戏。无论是孔雀王的态度,还是其它各国皇族对此的反应,我们都要做到知已知彼。所以,这九国照会我们西风帝国还非得派人前去不可了。”

    说话之人乃是西风右相顾清林,顾清林是宋家的女婿,也是西风朝堂的文官之首。

    陆氏尚未倒塌之时,有风声传言陆行空想要夺取左相之位。可惜,左相的位置还没能够收至馕中,就已经因为谋逆之罪而被抄家灭族,想来也是讽刺。

    也正是因为此事,左相之位直到现在仍然空缺。

    听了顾清林的话,其它官员纷纷附和。

    “顾相是忠正之言。”

    “顾相言之有理,我等附议。”

    “顾相考虑周到,倒是我等目光短浅,看得不够真切-----”

    --------

    惠王早就知道是如此局面。

    每当自己抛出一个问题,顾清林不发话的时候还好,大家还会象征性的讨论一番。一旦顾清林站出来说话,那就再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他一个丞相说的话可比自己这个君王所说的话要有用多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宋氏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呢?

    不过顾清林也极其聪明,不会为了彰显威风而处处与自己为难。大多数时候仍然要顾及到惠王颜面,与其保持统一步伐。极少数的时候才会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

    惠王再次打了个呵欠,一幅久经操劳疲惫不堪的模样,也确实操劳,最近一批选秀的妃子姿色都相当的不错,让他日夜操戈辛劳不已,负责选妃事务的张曲也被他大加褒奖称赞。

    “既然众卿都认为我西风也有必要派人前去参加照会,那诸位就再议一议派遣什么人去好吧?”

    于是,朝堂之上再一次议论纷纷起来。

    “陛下,臣认为燕伯来将军适合出任此职。燕将军履历丰富,老成稳重----”

    “陛下,臣觉得成刚大人适合------”

    “臣有一人推荐-------”

    ---------

    惠王坐直身体,笑呵呵的看着顾清林,说道:“丞相大人可有好的人手推荐?”

    “臣心中确有一人推荐。”顾清林恭敬说道。

    “哦,丞相大人觉得此人合适,那便一定是合适的------快说说,丞相要推荐何人履此重任?”

    “大将军宋玉。”顾清林面无表情,朗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文武百官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就连惠王也是稍微错愕,显然没想到顾清林会提议这样一个人选。

    宋玉,宋家的军方领军人物。

    此人确实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以一名小卒一步步的累积军功至一国之大将军。就连最是厌烦世家子弟去军伍之中抢功的陆行空当年都不曾压制过他,而是放手而为,任其晋升。

    可是,此人也同样的遭人非议。每次打仗,必杀尽俘虏。每次夺城,必会让其麾下士兵极乐三天。

    所谓极乐,便是烧、杀、抢、以及发泄**。凡是被他征服过的城池,最终都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他能打仗,会打仗,而且战必胜。但是,他的行事作风又极受诟病,不仅仅是在西风帝国内臭名远扬,就连其它国家对此人也是恨之入骨。

    要这样一个人代表西风帝国参加九国照会,宋家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宋玉将军------”惠王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说道:“镇守铁门关,职责重大,轻易不可擅离。”

    “陛下,铁门关猛将如云,又有数十万铁骑在侧枕兵待戈。应当能够确保铁门关无忧-----”顾清林看起来非常坚持宋玉这个人选。“陛下要对自己麾下的将领有信心。就算宋玉将军不在铁门关,其它的将军们也能够为陛下守土开疆,护我国土不失。”

    惠王点了点头,举目四望,问道:“众卿可有异议?”

    问完之后,底下无人应答。

    开玩笑,谁愿意去和顾清林顶着干?谁愿意得罪顾清林身后的宋家?你一个君王都不愿轻易忤了宋家的心意,哪个臣子愿意自寻死路?

    皇帝问了问题,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却无人作答。场面瞬间就有点儿诡异起来。

    “臣有异议。”正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太和殿的宁静和----尴尬。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发声之人,难道这西风朝堂当真有不怕死之人吗?

    朱育人快步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跪倒在大殿正中央,高声喊道:“陛下,臣有异议。”

    惠王看到朱育人,笑着问道:“朱爱卿,你有何异议啊?”

    “宋玉将军德行有亏,没有资格代替我西风帝国担任此要职。”朱育人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丢了一块石头,又像是在烧滚的开水里面倒了一大盆菜油。

    “朱育人,你疯了?宋将军忠君护国,在边疆奋勇杀敌,何曾有亏过德行?”

    “说话要拿出证据,宋玉将军做了什么德行有亏的事情,让朱御史如此丧心病狂的攻击?”

    “这就是对待边疆那些爱国男儿的态度?这种行径岂不是让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寒心------”

    --------

    一时间,朱育人便成了众氏之的。

    那些文官倒还好些,只不过是嘴上骂骂说些诛心之语而已。那些武将脾气暴躁,一个个的冲上去就要让朱育人吃一顿老拳。

    惠王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晋安手甩拂尘,尖声尖气的喊道:“肃静-----肃静-----”

    可是,他的喊叫却没有任何作用。文官仍然在骂,武将挽起袖子欲打。

    若不是朝堂之上尚有飞羽军维持秩序,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朝堂之上,何人张狂?”顾清林厉声喝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顾清林这么一吼,那些隶属于宋家的势力自然就消停下来。

    宋氏嫡系都不言语,其它方势力的官员更不会再无事生非。

    等到朝堂清净下来,顾清林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朱育人,笑着说道:“有理不在声高。陛下面前,有什么话不能明言?朱大人,既然你说宋玉德行有亏,可有什么证据?”

    朱育人仍然跪倒在地,但是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刚才的那一幕闹剧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陛下,我参大将军宋玉欺凌朝廷官员,虐杀官员女儿。并勾结悍匪屠杀朝廷官员一门两百一十六口------”朱育人声若洪钟,一字一句的将那惊骇世人的言论给讲出来。

    满堂皆惊!

    有人是真惊,有人是假惊!

    真惊的人,并不知晓二十几年前那桩惨事。当时宋玉还是青春少年,朝堂之上的文武怕是还有不少人没有入朝为官。就算有人说起一句半句的,也碍于宋氏权威不敢讲得透彻。

    假惊的人便是那些入朝数十年,见惯了宦海浮沉朝野秘闻的老官员了。他们惊的不是这桩灭门事件的本身,而是竟然有人敢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把它给掀开了。

    “这朱育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是疯了吗?”

    “他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做了哪一方势力的刀剑?”

    “难道说朱育人是燕家的人?不可能吧?燕家不会这个时候自寻死路向宋家开战------难道崔家在幕后主使?”

    --------

    心神百转,这一次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都知道,一场残酷的宫廷倾轧即将开始。

    胜者生,败者死。

    惠王的眼里闪现一抹神光,就连萎靡的精神也振奋不少,歪倒的身体微微进行调整,高居台上,虎视耽耽的盯着跪倒在地上的言官朱育人。

    “此人是何人?何意为何意?”惠王在心里想道。

    “是宋家丢出来的诱饵,还是其它势力派出来的先锋?”

    “自己又当如何决断?是顺势而为斩宋家羽翼,还是找个借口将此事压下保下宋玉------”

    ------

    电光火石之间,惠王的心里就涌现出了无数的念头。

    没办法,做为西风帝国的儿皇帝,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登基的,更知道宋家权势滔天,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抗衡。

    他们能够毁了大哥,也同样可以用卑劣的手段毁了自己-----

    可是,倘若这是宋家敌对势力砍出来的利剑,自己视若未闻的话,会不会是错失良机?

    惠王决定静观其变,先看看朝堂局势再做决定。

    心里有了决断,惠王看着朱育人,说道:“朱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臣知道。”朱育人重重的拜了下去,说道:“蒙陛下不弃,让老臣伴随君侧,朝议左右,以匡人君。老臣惶恐,怕自己才疏学浅,难以担此重任。但是,老臣尚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清明正直之眼。凡老臣所见、所闻,皆要上达天听。供陛下乾坤独断。免得陛下被螭魅魍魉之人蒙蔽双眼,以污圣心。”

    “臣知道,宋玉大将军是国之重将,不可轻污,不可亵渎。名声不可稍有损害。可是,老臣却知道,越是为臣者,越要以身作表率。越是为重臣者,越是要为天下臣子做表率。宋玉将军德行有亏,杀害朝廷命官,为了避免恶行败露,诛其全族,实在是残忍恶毒,令人发指。此乃禽兽所为之事,岂能任由禽兽之徒高居官位,被万夫所指,万民所弃------”

    顾清林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说道:“朱大人,你不用给宋玉将军扣那么多的大帽子。既然你指责宋将军德行有亏,只需要指出人证物证便是-----是非公论,自有陛下和这堂上文武来做决断。”

    顾清林的眼神杀机乍现,狠声说道:“倘若朱大人拿不出证据,那么,这当众侮辱攻击朝廷重将的行为------倘若导致边关紊乱,军心不稳,我可要奏请皇上治你一个欺君之罪。那个时候,你颈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顾清林突然间有了一些担忧。

    多长时间了,自从陆氏倒塌之后,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们宋氏争锋了。

    现在可好,宋家的权势越加稳固,却有人不知死活的跳出来弹劾宋氏一族的大将。

    倘若宋玉被他们给拿下,宋家用谁来代替他的大将军之位?又让谁来率领那铁门关数十万骄兵悍将?

    宋家的年轻一辈还有没真正的成长起来,原本率领麒麟军的宋朗是可造之才,却被西风的那个骄蛮任性的小公子给杀了。

    若是使用外人的话,那人若是不和宋家一条心怎么办?归根结底,军权还是掌握在自己家里才靠谱。你看看当年的陆氏,手握军政大权,掌握雄兵百万。结果呢?陆氏一倒,那些外面的将领纷纷选择效忠了宋氏。

    这样的将军也能用?

    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

    不管这场纷争是由何人挑起,对方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至于这朱育人嘛,你不是想给那死去多年的老友申怨翻案嘛,那就让你和他去九泉之下做伴吧------

    所有人都明白了顾清林话中的深意。宋氏做事,自然是要做得有头有尾,干净漂亮。倘若你拿不出宋玉犯案的任何证据,那么,宋玉一怒之下,燕门关肯定会发生一些事端,譬如十万将士写血书啦,再譬如打仗失败了啊,这些事情全部都可以推到朱育人身上。

    群情激愤之下,请旨斩杀一个朱育人------又当得是什么大事?

    朱育人脸色平静的看了顾清林一眼,沉声说道:“顾相也不用言语威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既然我敢站出来,就已经将生死置之身外,至于颈上的这颗头颅,顾相想要,伸手可得-----不过,老臣只不过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倘若真相还没有查实,老臣就人头落地。怕是顾相那千年书香世家的名誉有损吧?天下读书人也会对此事议论纷纷。倘若有朝一日水落石出,顾相和很多人-----怕是都要被盯在天下笔者的耻辱柱上面。何苦来哉?”

    “朱大人刚才说我在言词威胁,现在是朱大人在言词威胁吧?”顾清林脸色铁青。“怎么?朱大人一个悍不畏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往朝廷重臣身上泼污水了?”

    “就是,朱大人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何必多费这多口舌------”

    “顾相息怒,这朱大人平时放炮习惯了,今天也改不了这毛病-----”

    “证据呢?拿出宋玉大人德行有亏的证据-----”

    --------

    惠王知道宋氏一党此番是真的动怒了,也不好再劝着拦着,出声问道:“朱大人,既然你指责宋玉将军德行有亏,可有证据?”

    “臣有证据。”朱育人出声说道。

    “证据何在?”

    “臣不敢说。”朱育人出声说道。

    “--------”

    这一次,连惠王也怒了,出声喝道:“朱大人,你既然说手里有证据,又不愿意把证据当堂呈现出来------你这是故意戏弄朕不成?”

    “老臣不敢。”朱育人的腰杆仍然挺得笔直,朗声说道:“臣怕拿出证物,证物被抢。臣怕供出证人,证人被杀。所以,臣不敢说。”

    “-------”

    听得此言,朝堂之上众心皆沉。

    所有人都意识到,以宋氏此时此刻的权势,倘若他们想要做一件事情,当真没有人能够拦截得住。就是身居大位的君主也不能。

    朱育人所说的没有错,倘若他说出证物,怕是皇帝的飞羽军尚未到达,怕是宋氏的人就已经先过去把东西给抢了。倘若他说的是人,那人也铁定活不过陛下亲召-----

    宋氏说黑即黑,说白即白,指鹿为马,为所欲为,根本无人可以抗衡。

    这当真是他们这些文武为官之福?

    这时,那些非宋氏嫡系或者忠于其它方势力的人突然间开始同情朱育人,也开始对宋氏心生警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氏一家独大。

    啪------

    惠王一巴掌拍击在皇椅之上,指着大殿中央的朱育人怒声喝道:“朱育人,你当朕不敢杀你不成?你指责朕的大将军德行有亏,却又不愿意说出证人,交出证物-----你让朕,还有这满朝文武如何相信你所弹劾事情的真实性?”

    “陛下,宋玉大将军二十一年前强抢黎三解御史家幼女黎婉供其奸#淫,后来黎婉侥幸逃脱被其追至鹿角街当众击杀,幼小女子被撕成肉泥-----此事观者无数,天都城也有传言。只是当时有人为那恶徒宋玉开脱,将黎三解一家发配盐城,又将宋玉送至边关,这才将事情平息下去-----因为畏惧强权,天都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此事,怕是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知晓吧?”

    朱育人那双犀利的眼神向左右扫视,不少年长的大臣避开他的目光,不愿意与其对视。

    朱育人轻轻叹息,他知道,想要人站出来附和自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趟浑水除了自己愿意趟之外,其它人怕是会躲避得远远的。只盼那幕后主使之人能够翻云覆雨,施展雷霆手段拿下宋玉,让黎氏一族大仇得报,大怨得雪,那也不枉自己牺牲一场了。

    “可怜黎御史一家避至盐城,仍然遭到满门屠杀的恶果。说是江洋大盗红孩儿所为,实际上却是宋玉将军暗中主使-----”

    “朱育人,你给我闭嘴。”

    一名官员冲到跟前,一巴掌抽在朱育人的脸颊之上。

    猝不及防之下,朱育人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脸上出现一道掌印,就连头上的帽子也被打飞了出去。

    “宋玉大将军为国守疆,功在千秋,岂能容你这无知老儿在此诽谤,我蔡京城今日便要撕了你,免得你这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

    “放肆。”惠王的眼角微抽,扫了顾清林一眼,说道:“朝堂之上,岂容你们如此放肆?来人,把蔡京城给我拖出去重杖二十-----”

    顾清林的脊背生寒,一股杀意涌遍全身。

    是他用眼神示意蔡京城前去抽人,一方面是不想让朱育人说的太多,另外也有将场面搞混乱的意图。乱中取栗,方是至理。

    没想到惠王只让人将打人的蔡京城给拖了出去,却并不责罚满口胡言的朱育人。朱育人仍在殿上,那么宋玉的事情便是要继续追责的。

    难道说------惠王也不再甘心做这一个儿皇帝?

    顾清林在心里冷笑连连。

    “不想做儿子的话,怕是连孙子都没得做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龙王巡海!

    第七百一十一章、龙王巡海!

    也难怪顾清林心生怒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惠王之前只是福王,是一个被先皇百般猜忌和提防的皇子,也是先皇的弟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先皇寻个不是一杯毒酒给赐死。只因兄弟阎墙,又有他们宋氏以及崔氏相助,所以才有了今日高居九位之尊的帝位。

    惠王登基初始,也算是安份守已,安居乐命,守着他儿皇帝的身份。事事向他们宋氏请益商量,对宋氏维护西风大局铲除陆氏叛党很有帮助。

    没想到的是,随着登基时间日久,帝位坐的稳固了,他的心思便有些活络开来,对待宋氏的态度越发消极,对待自己也越发的敷衍,也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小九九了。

    因为这事,顾清林特意和家里的老神仙夜谈过一次,老神仙说这是人之常情,不用在意。惠王想要夺权,想要摆脱宋家的挟裹,这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想法。正如当年他的哥哥一样。更何况他现在还是高居上位的帝王,想要有一些自主权也是理所当然。大小权利皆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而会被朝野上下诟病。只要大势还掌控在宋氏手里就任由他折腾好了。

    顾清林虽然将老神仙的话听进了心里,仍然在几件事情上面落了惠王的面子,让他的计划落空。顾清林必须要让惠王清楚一个事实,只有依靠宋氏的支持,你才能够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倘若离开了宋氏,你只不过是一个惨遭抛弃的棋子。

    宋氏能够将你扶上帝位,也能够将你从帝位上面拉下来。

    惠王遭遇打击之后,头脑变得酒醒起来,果然变得顺从恭谨。屡屡对宋氏放权,而他自己则迷恋女色不可自拔。正忙着为他们楚氏生儿育女,延续后代立下汗马功劳。

    此番试探,发现惠王再一次和宋氏的意图背道而驰。难道他也想借用朱育人以及那些幕后主使人的力量将宋玉给拉下来?

    若是其它的官员,宋氏也大可不在放在心上。但是宋玉是替宋氏掌握军权的重要将领,此人是万万不可失去。

    所以,顾清林对待惠王的态度极其痛恨,甚至生恨了废帝之意。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

    他们宋氏刚刚才将先皇给拉下马来,让西风帝国日月换新天,还有好多后续工作没有收尾呢,还有很多权势急需巩固。特别是各路军权和各大城池的城主更替,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他们宋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办法,陆氏千年来执掌军权,在军中的地位实在是太过稳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军中到底有多少嫡系,多少力量。

    明面上效忠陆氏的他们可以大力将他们铲除,但是暗地里的军将领更是数不胜数。那些人又将如何铲除?

    “陛下,蔡京城也是情绪激动之下才做出这等鲁莽之事,念在他一心维护朝廷重将的声誉份上,还是免了他的杖责惩罚吧?”顾清林站出来替蔡京城说话。

    惠王稍微沉吟,点头说道:“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轻易收回?不过,既然丞相大人替蔡京城说话,那就将二十重杖减为十杖吧-----众卿切忌,以后切莫咆哮朝堂,做出这等君前失仪之事。”

    “是,陛下。”众臣应命。

    顾清林看了蔡京城一眼,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意思是说今天的羞辱他一定会帮忙讨还。

    “陛下,蔡京城做出这等失仪之事,主因还是朱大人君前诬人清白。朱大人既然说宋玉将军德行有亏,又不愿意拿出证言证物-----这是戏弄陛下和众位大臣,请陛下治罪。”

    惠王眼神锐利的盯着朱育人,出声喝道:“朱大人,倘若你再不拿出证人证物,怕是朕也要治你的罪了-----当庭诽谤朝廷重将,这是欺君之罪。朕定然不会轻饶。”

    “陛下,臣恳请陛下派可信之人率领飞羽军跟随老臣前去提取证人证物。”朱育人高声呼道。

    “大胆,你这是不信任这满朝文武吗?”有人怒声喝道。

    “飞羽军是陛下的飞羽军,怎能为你一人所用?”

    “陛下,朱大人怕是年纪大了,出现了臆症-----还是准其告老还乡回家养病吧-----”

    -------

    “朱大人,你当真有证人证物?”惠王犹豫不决。

    倘若他答应了朱育人的请求,怕是彻底的将宋家给得罪了。

    怎么着?一见到有人攻击宋家,你就上杆子的往上爬?

    “老臣愿以颈上人头担保,我确实有证人证物。”朱育人沉声喝道。“请陛下成全。”

    说话之时,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这太和殿的白玉石上面,嘶声喝道:“请陛下成全。”

    砰-----

    “请陛下成全。”

    砰------

    “请陛下成全。”

    砰-----

    砰------

    砰-----

    -------

    朱育人每重重磕一次响头,必然高呼一声请陛下成全。

    他的响头磕得又疾又重,很快就额头破裂,血水飞溅。双眼被血水浸染遮盖,就连脸上身上也是鲜血横流,模样惨不忍睹。

    满朝文武看得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儿为了死磕宋家不惜把自己这条老命都给搭上去。

    惠王眼神闪动,砰地一声拍击在皇椅之上。

    “既然朱大人如此坚持,朕就允了你的提议-----不过,朱大人,倘若我的飞羽军拿不到证人证据,可就与你没好果子吃了。”

    “老臣甘愿领罪。”

    朱育人神情激动,再一次重重将脑袋磕在地上。

    “好了好了。脑袋都要磕开了。说吧,你说让朕派遣可信之人,那你告诉朕,何人是你心目中可信之人?”

    “燕伯来,燕将军。”朱育人挺直脊梁,朗声说道。

    燕伯来脸色巨变,他知道,有一张巨网将他以及他身后的燕家给笼罩其中了。

    ---------

    ---------

    黑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际。

    乌云翻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只海鸟在海面上轻轻的掠过,落在船舷之上,然后便受惊似的拍打着翅膀尖叫着朝远处疾飞。

    茫茫大海,数辆巨船正在快速的航行。

    这支商队的总管事赵定方站在第一艘大船的船头,面露忧虑之色。

    旁边的监工陈涛看到赵定方表情凝重,笑着说道:“赵管事又在担心海盗行凶了?”

    “这里是西海境界,那红孩儿纵横西海,若是被他盯梢上了,我们死不足惜,这价值千万的珍贵货物,怕是就要进入那巨匪之口-----定方如何能够对得起主家信任?如何能够对得起赵家上下的期待?要知道,这几船货物可是官府预订的,倘若失去了,怕是我们陈氏就要一撅不振就此破产----”

    “赵管事放心吧。那红孩儿虽然凶名在外,但是西海之大,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们上回押货经过西海,不也安然无恙吗?”

    “据说那红孩儿极其阴险,懂得圈养宰羊的道理。他一年之中只有三个月行凶抢劫,其它时候任由商船往来。倘若每一艘商船都被他劫了,哪里还有人敢走西海运货?可是,却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三个月抢劫-----若是正好被咱们碰上,那你我可就死路一条了。”

    “赵管事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略通易经推理之数,出门的时候我给咱们这一趟行程算了一卦,有惊无险-----走走走,我让那小西奴温一壶好酒,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上一杯。”

    “我还是不太放心。让人问问,这里是何地段-----倘若接近那恶蛟洞的话,可要加快航程-----”

    恶蛟岛位于西风边境的西海岸线,处于茫茫人大海之中的某一处隐蔽角落,终日狂风呼啸,暴雨雷霆不断。而且岛屿四周黑雾笼罩,海底又多生漩涡。海岛上生长着一种巨型蛟龙,是生人勿近的恶魔之地。

    可是,这里却成了一群海盗的牺息避祸之地。

    据说那巨盗红孩儿就以此地为根基,易守难攻,几乎没有人能够闯入进去。

    “应当避开了那恶蛟岛-----恶姣岛的地形我还是听说的,你看这天色,看这海面,哪里有狂风?哪里有暴雨?哪里有电闪雷霆黑雾迷障?”

    话音未落,站在旗杆燎望台之上的船工突然间惊声尖叫:“发现海盗,发现海盗-----是红孩儿-----”

    赵定方和陈涛脸色惨白,而如死灰。

    “完了。”这是他们俩共同的想法。

    那伙海盗船来的极快,风吹帆张,如离弦之箭,迅速的将为首的商船给包围起来。

    其它商船见到主事之船被围困,也不敢轻易转身逃脱。

    商船巨大,而海盗船却又轻又快,很容易就将他们追上。

    虽然他们船上也有不少护卫力量,但是,那红孩儿凶名在外,倘若落在他们手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哪敢冒这个风险?

    最大的一艘海盗船上面,一群人正呲牙咧嘴的向这边张望,笑容肆意狂放。

    船身上面血迹斑斑,船杆之上猎旗飘扬,一个巨大的红色婴儿旗随风飘展,让人见之惊魂。

    行走在西海的海商都知道,那红色婴儿旗是巨盗红孩儿的座船,也是他纵横西海烧杀抢掠的工具。

    陈涛看了一眼那红色的婴儿旗,小腿战战,身体发软。倘若不是手扶船弦,怕是早已经摔倒在地。

    “赵管事,赵兄-----若是能够留得性命-----就把这些货物舍了他们吧----”陈涛低声对赵定方说道。

    赵定方轻轻叹息,这陈涛乃是陈氏族人,又是这商队的监工,是监督他们用心做事,没有贪墨巨货机会的嫡家子。连他都说出这种话,看来这货确实是保不住了。

    赵定方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权宜行事。”

    “谁是管事的?”海盗船上,一个提刀大汉大声吼叫。

    陈涛推了赵定方一把,赵定方无奈,只得高声答应:“我是管事的-----我是陈氏商队的管事赵定方,不知各位英雄海上拦截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哈哈哈,他竟然问我们意欲何为?”提刀大汗转身狂笑,和身后的那些各执兵器的海盗们笑成一团。“兄弟伙,你们说说,咱们这是意欲何为?”

    “爷爷们抢钱来了。把你们的钱财宝贝都给爷爷准备好了------”

    “我们是海盗,除了抢劫之外,难道还能够是来给你们送温暖吗?”

    “真是笑死爷爷了-----”

    -------

    赵定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陈氏商队为各位海上英雄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各位英雄网开一面,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也是吃着主家的饭,糊弄一家老小不饿而已。各位英雄多多关照。”

    赵定方说完,后退一步,对着这些凶名在外的海盗深深鞠躬。

    不得不说,赵定方这个大管事确实是够格的。面对凶名在外的红孩儿海盗也能够进退有据,有礼有节。身边的陈涛在那些海盗狂笑之时就已经瘫软,他却仍然能够保持镇定,欲以薄礼和言词来打动这些海盗。请求对方放他们一定生路,给他们一口饭吃。

    海盗大船之上,有一个红脸汉子,看不清他的真实年纪,约莫四五十岁,也有可能更老一些。但是大脸浓眉,眼神如鹰。他除了脸红,而且脖子也是红的,裸露出来的手臂也是红色的。

    他没有穿海盗服,没有戴风沙帽,而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文士服,看起来斯文讲究,不像是海盗,更像是谁家的教书先生。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西海霸主----红孩儿。

    红孩儿从小脸红,不仅仅脸红,而且全身都是红的,所以被人取名为红孩儿。

    红孩儿天生异秉,倒也称得上是一个练武奇才。后来又拜得名师,学得一身好功夫。可惜他不走正途,专学那些梁上君子行杀人夺宝之事。

    后来被师父逐出师门,他也就再无顾忌,纵横神州九国,杀人无数,犯下了不少大犯。当神州九国的官兵都开始围剿此人之时,他却驾船出海,成了这西海之王。

    红孩儿看着赵定方的作派,伸手指了指此人,对身边众头领说道:“此人是读书人,不可轻杀,不可羞辱。”

    “是。”众人齐声答应。

    红孩儿的身体一跃,便到了高空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定方以及他身边的众多护卫,说道:“我乃西海之王红孩儿。你们应该听过鄙人的名声------留下钱财货物,可以放过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恶蛟岛上,缺少粮食。你们都将被俘虏而去投喂恶蛟,助我训练蛟兵-----你们可有异议?”

    赵定方愣了愣,看着那身体高高在上的红脸男人,心想,不是说红孩儿身高七尺长了四只眼睛八个鼻子一张血盆巨口一口能够将一个人生吞下去吗?

    此人说话彬彬有礼,虽然粗鲁蛮横,却也符合他海盗的生活。难道此人也是个读书人不成?

    “赵定方,你意下如何?”红孩儿的视线扫向了赵定方,出声问道。

    “-------”赵定方脸色难堪之极,转身看向身边的陈涛。不知道陈涛什么时候已经坐倒在地上了,船板之上**一片,还有一股骚臭之味,他竟然当众尿了裤子。

    陈涛是指望不上了,赵定方又不敢轻易的说出舍弃货物求一线生机的话。

    倘若他这么做了,就算是回到了家,陈氏那边可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有时候,那些体体面面的富贵之人可比这些海盗还要凶狠可怖啊。

    看到赵定方不答,红孩儿的红脸更红,冷声说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红孩儿最讨厌和愚蠢不堪之辈打交道------既然机会你们已经错过,那就休怪本王出手无情了。”

    红孩儿的大手一挥,怒声喝道:“斩尽杀绝。”

    赵定方正要张嘴喊停,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脑袋飞到了半空之中。

    而且他的眼睛距离红孩儿越来越近,瞬间便到了他的眼前,和红孩儿的眼睛近在咫尺的对视起来。

    红孩儿看着赵定方的眼睛,说道:“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之士,想要礼聘你为本王幕客------没想到你也是顽愚之辈,实在是不堪重用。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说完,他将赵定方的脑袋一丢。

    扑通------

    赵定方的脑袋便落入了深海之中,一群鲨鱼闻到血腥味哗啦啦的冲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赵定方那站在商船上的尸体才扑通一声砸倒在地。

    陈涛的脑袋被那血水淋了个通透,他尖叫着,嘶吼着,想要将赵定方的尸体给推开,想要把它给推得远远的,可是伸出手去,却发现粘稠稠的一大片。

    “杀人了。”惨叫一声,陈涛双眼发黑,直直的摔倒在船板之上。

    此时此刻,那些海盗已经将小船靠近,各施手段跳上商船。

    商船之上虽然有护卫保护,但是在面对这些杀人如麻的海盗时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原本见到红孩儿亲临时便有些心虚,人数上面又不占优势,很多就被海盗们争先恐后的砍翻在地。

    献血在燃烧!

    商船之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以前无数场屠杀一样,除了助涨红孩儿的威名和丰富了他恶蛟岛的财富之外,只有那些死难者家属悲惨的哭声。

    红孩儿并不需要亲自动手,甚至他都没有将视线投向甲板上的那场杀戮。

    他站在船舷之上,看着那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海面发呆。

    大海虽大,却终究让人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神州九国,那才是强者纵横的地方。

    他要回去。只有回到那里,他红孩儿之名才能够响誉神州,才能够成为星空之下最耀眼的存在。

    前两日接到宋拂晓的梦蝶传音,要让自己保持低调,最近一段时日最好不要露出行踪。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宋拂晓有什么资格来管教老子?老子成名之时,他宋拂晓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红孩儿根本就没有把宋拂晓的话放在心里,这西海之地,尽是他红孩儿的领地。他出来吐吐气,巡视一番领地,难道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不成?

    别说是他宋拂晓了,就是宋孤独亲来,他红孩儿也要把他留在这西海喂鲨鱼。

    很快的,麾下一名小头领邪眼箭神杨翼来报,说道:“大王,船上的商户和护卫屠杀殆尽,只有几个女性活口,正在让兄弟们轮流快活------还有两个姿色不错的,我给大王留着呢。大王要不要下去宠幸一番?”

    要是以往,红孩儿自然是要与众兄弟同乐的。但是今天想到了宋拂晓的音信就没了胃口,说道:“把钱财货物运送回恶蛟岛,至于女人嘛,也同样带回去------哪里不能快活?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忍不住了?”

    “嘿嘿,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张翼答应一声,立即跑到船舱里面去忙活了。

    正在这时,红孩儿突然间觉得海面有异。

    不是肉眼所见,而是一种感觉。

    感觉这大海在沸腾,不,是在被什么怪物搅动。

    深海之中,一道白色光电急如星火,一瞬千里。

    犹如一道闪烁的光影,又像是一道水中的白虹,嗖嗖嗖的朝着那商船遇险的地方飞速奔来。

    所过之处,鱼群静默,万兽俯首。

    就连那些在深海之中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巨型海怪在遭遇到那白色光电的领域侵袭时,也只是张了张嘴,然后乖乖的将身体趴在那岩石之中,将身体缩了又缩,假装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王巡海,海族膜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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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介绍:
天生废材,遭遇龙神附体。继承了神龙的意念和能力,生鳞幻爪、御水龙息、行云降雨,肉身无敌。在这个人人都想屠龙的时代,李牧羊一直生活的很有压力。逆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