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尽人事
又见青云。
距离三脉精英下山,浩浩荡荡远征流波山,才过去二十余日。
那巍峨高耸、直入云端的山峰,依旧仙气缥缈、庄严神圣,但是众人却完全没了出发时的那分意气风发,皆是神情凝重,缄默不语,宛若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
自出了张小凡之事后,青云门与天音寺皆已无心恋战,商量之后,便索性撤退,任由魔门之人在流波山上折腾。这也是无奈之法,正道众人士气低落,满心疑问,在理清内部问题之前,再留在岛上,不但于事无补,反而真的有溃败的危险。
田不易与苍松道人和水月商量片刻,决定三脉弟子先各自回山,至于善后之事,由苍松道人和萧逸才回去向掌门道玄真人详细禀报,再做决定。
大竹峰高耸入云,四面都是悬崖,阵阵毫光闪过,大竹峰一脉众人,终于回到了宁静安详的大竹峰。
落下剑光,众人站在守静堂前的空地上,全都默然不语。
走上来迎接的留守在大竹峰上的吴大义一时愕然,目光迷惑地在众人身上打量,见田不易面色难看之极,登时也不敢说话了。
“老七跟我进来,其他人散了。”
过了半晌,田不易冷哼一声,直接摆手走进了‘守静堂’。
白凡神情平静,只是嘴角露出的冷笑,却清晰的显露出来。回来的路上,他反复思量,当日被鬼王宗埋伏实在太过蹊跷,定然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否则不可能如此巧合。
而有理由做这件事的……
白凡跟在田不易身后,默然走了进去,眼神中冰冷的杀机一闪而逝。
“老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守静堂内空寂一片,大门紧闭,师徒二人面对面地站着,田不易的话音回响。
白凡沉吟少许,默然道:“师父最想知道的,是小师弟身上大梵般若和噬血珠的来历吧?”
田不易目不转瞬地盯着他,森然道:“不错。”
白凡吐了口气,幽幽道:“此事弟子也不知情,却有个猜测。”
“说来听听。”
“观那日小师弟施展大梵般若时的威力,他显然已经修炼了不短的时间,而这些年,自从拜入师父门下后,他便一直待在大竹峰上,从未下过山,所以‘大梵般若’定是他上山之前就已经学会的。”
田不易目露沉吟,点了点头,道:“在理,继续。”
白凡应声道:“小师弟出自草庙村的普通人家,这一点想必青云门内早已有人调查过许多次,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一个普通凡人弟子,如何能接触道‘大梵般若’这佛门圣功?定然是有人主动传给他的,再想想昔日,唯一跟小师弟有过瓜葛的天音寺僧者,此人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田不易双眼眯起,骇然道:“你是说当年在草庙村中圆寂的,天音寺神僧普智?”
“追根溯源,不出意外的话,他是唯一可能之人。”白凡淡淡地回到,他并没有完全肯定,因为他并无直接的证据,一切就都只能是推测。
田不易旋而皱眉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凡目光闪了闪,心中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将普智的真正目的说出。
一来那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草庙村上百条无辜人命,对天音寺的名誉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若无确切证据,说出来也是无用,天音寺即便心怀愧疚,也不可能会光明正大承认的。如原著般私下向张小凡赎罪,已是他们的极限。
二来这事若是摆明,极有可能会引起青云门与天音寺彻底反目,如此整个诛仙世界的形势便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对他以后的行事极为不利。
一念及此,他继续说道:“这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而且……弟子昔年在外游历时,曾与普智大师同游过数日,在他手中的那串碧玉念珠上见过一颗深紫色的圆珠,当时还奇怪为何这粒珠子与其他青玉念珠格格不入,现在想来,那颗珠子不就是小师弟法宝上的噬血珠么?”
“轰!”
话音一落,田不易只觉脑海中蓦然炸起一道惊雷,豁然开朗,当年普智拜访青云时,他也曾与之见过一面,此时听白凡一说,登时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普智那串念珠从不离手,日夜以佛法温养,见过的人不在少数。
“如此说来,倒有可能是天音寺贼喊捉贼了!哼,好一群秃驴……”
白凡这时并未附和,而是话锋一转,冷声道:“师父,小师弟的事虽然重要,但眼下只怕还不是最重要的。流波山上,弟子行踪谨慎,极是小心,何以鬼王宗能准确布下大阵埋伏?只有一个可能,必是门内有人叛变通敌了!”
田不易霍然抬起头来,面色严峻,冷冷地盯着他,道:“此话可不能乱说,你确定么?”
白凡从容自若地与他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之色,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人是谁?”田不易眼神更冷,直若两道寒刃一般,咄咄逼人。
白凡深吸一口气,吐出四个字,“苍松师伯!”
他话音刚落,只见田不易忽地怒目圆睁,吼道:“孽障,你敢诬告师门长辈?”
白凡怡然不惧,冷然笑道:“若是诬告,弟子甘愿受罚,如不是……只怕青云门已经危在旦夕了!”
“此话何意?”田不易问道。
白凡心中有些无奈,他虽然明知苍松肯定已经决定反出青云了,却苦于没有丝毫证据,想了想,道。
“昔日在流波山上苍松师伯让诸多弟子分散搜寻的命令本就十分可疑。鬼王宗身为被搜寻的对向,竟能在营地如此近的地方,从容布下法阵埋伏却没被发现,更是不可思议,除非有人给他们提供便利。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当日在整个正道营地中都屈指可数。两相印证,苍松师伯乃是最可疑的。”
“况且,苍松师伯在青云门中权势极大,连平日防卫之事也是由他一手负责,若他果真叛变,而魔门又杀上门来的话,结果就不用弟子再说了。”
话音落下,沉默,无言。
田不易在沉思,白凡在等待他的决断,说实话,他心知自己这番话都只是怀疑和推测,能否说服田不易,就全看对方是否相信自己了。但不管结果如何,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许久之后,田不易沉声问道:“你有证据么?”
白凡直接答道:“没有”
闻言,田不易登时面色一寒,呵斥道:“没有证据你也敢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面壁,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听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知道吗?”
白凡一怔,随即恢复平静,不嗔不怒,应了句,“是,师父”,随后告辞离开守静堂。
他来到堂外时,却见众人并未散去,而是焦灼不安地等着,见他出来,登时齐齐围了上来,问道。
“老七,师父怎么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救小凡?”
白凡心中一沉,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忽然前方响起两声欢快的吠叫。
众人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许久不见的猴子小灰咧着嘴骑在大狗大黄的背上,双手紧抓著大黄光亮的皮毛,而大黄吐出半截舌头,一路大声兴奋地吠叫着冲了过来。
很快的,大黄跑到了近前,它摇晃尾显得异常的高兴,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后,立刻就停了下来,眼睛迷茫,露出疑惑之色。
猴子小灰也“吱吱”连叫,“嗖”的一下就窜上了白凡的而肩膀,双爪在他肩头乱摸,并在他耳边叫个不停,一边指手画脚的形容,似在询问着什么。
白凡喟然一叹,没有说什么,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过身来,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大黄和小灰见此,又缠着其他人不肯罢休。
不久之后,田不易面无表情地从守静堂中走出,一声不吭地祭出飞剑,便即飘动其上,便向着通天峰的放下倏然飞去。
众人皆被这师徒二人,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就连苏茹也是如此,她本想追上去问白凡的,但想到他此刻仍然重伤未愈,需要休养,也就暂时按捺下来,心道:等田不易回来再问不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逐出师门
七八日后,青云山麓的远处,数人并肩而立,遥望那隐没在白云深处的山颠,尽皆气势如渊,没有一个等闲之辈。
鬼王也伫立其中,只听让微微含笑,对着身旁的一名白发老者,道:“毒神老前辈,你德高望重,这一次大事,我们就指望你主持大局了,若能将青云门一举覆灭,此功当为我圣教千年第一。”
毒神脸上神色一怔,立刻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已是半残之身,实在是不堪大用了。这一次我们四大派暗中商议围攻青云,我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否则对不起幽明圣母和天煞明王二圣,更对不住圣教的列代祖师。只不过主持大局这个位置嘛!我看除了老弟你的雄才大略,其他人根本不能坐啊!”
鬼王皱了皱眉,摇头道:“老前辈你太过奖了,我在四大门主之中,资历最浅,如何担当的起?况且此次有那人做为内应,几乎没有失败的理由,老前辈缘何犹豫?”
毒神转头看着他,嘿嘿笑了笑,仍是没有答应,说:“这样吧!等长生堂的‘玉阳子’和合欢派的‘三妙仙子’到了,我们再一起商量吧!”
鬼王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也好,此次乃我魔门四宗共同的大事,的确与他们一起商量更妥当。”
言罢,诸人又浅浅谈了两句,便各自离开了此地,融入了群山之中。
两人在山间雾气中隐现,青龙忽地问道:“宗主不肯打头阵,是仍然存有疑虑吗?”
鬼王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我总觉此事不会顺利,我们三人凭借伏龙鼎之能伏杀那小子都没成功,当是一个警示。况且此事成了,得利的是整个魔道门派,可一旦失败了,损失最重的必然是领头者,不过一个虚名罢了,扔给其他人就是。”
青龙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看来毒神那老怪物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推脱。”
说着,鬼王皱了皱眉,淡淡道:“不管他了,反正还有两个人,总有人入瓮的,我们就先等几天吧!嗯,对了,碧瑶和那个青云弟子呢?”
青龙道:“那少年收了重伤,碧瑶和幽姬先去安置他了,说是安排妥当后,会赶过来的。”
“过来长长见识也好。”鬼王低吟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二人一阵隐现,彻底不见了身影。
又过了五日,关于青云弟子张小凡身怀天音寺‘大梵般若’和魔门噬血珠之事,早已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日,青云山上正道云集,不但有前来问罪的天音寺僧者,正道另一巨头焚香谷拍也派出了门内长老过来关切,加上其他过来见证的正道前辈,已然是风云汇聚。
跨过门槛,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中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气势雄伟,让人惊叹。
巨大的大殿之上,或站或坐,有许多人。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著,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青云门各脉的首座,包括苍松在内的五人,除了田不易之外全部都坐在那里。而青云门其余各脉的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
道玄的右手边,则是天音寺和焚香谷等其余正道门派的人列成一排,他们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平静让青云弟子皆感到不安。
田不易和苏茹带着一众大竹峰的弟子走进大殿后,便听到道玄真人开口言道:“田师弟,此番你门下的弟子铸成大错,因他已被魔门掳走,所以便由你和白凡师侄代为面对正道同门的质询。苏茹师妹,你先带着其余弟子退到一旁吧。”
苏茹与田不易对视,见他神情凝重轻轻点头之后,上前道:“是,掌门师兄”,随后领着宋大仁、田灵儿等人退到大殿右边,与小竹峰诸多女弟子站在一起。
此刻,大殿中央,只剩下师徒二人,迎接着所有人审视的目光。
这些目光,或是担忧,或是怜悯,或是愤怒,或是厌恶,大多不怀好意,总之人心种种,几乎都在此刻纷纷呈现。
道玄真人高居首座,威严地凝视着下方,缓缓道:“田师弟,第一件事,此次东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认你的弟子张小凡在和魔门交手之时所用的道法之中,竟有天音寺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其事?”
若在平时,田不易定然已经勃然大怒,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并且气度端然。
道玄真人见状,淡淡地扫了天音寺的众僧一眼,那里坐在最前方的是个面目慈和的老和尚,一身金丝贴烫的红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也正看向大殿中央,只是目光平静如水,显然禅修之境十分高深,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白凡师侄,你来说吧,你们师兄弟朝夕相处,那日事发之时,也是你与张小凡一起,可知其中的内情?”过了片刻,道玄真人朝白凡说道。
白凡淡淡地扫视了一周,冷冷笑道:“弟子不知,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这重要么?如今我师弟在与魔门战斗时力尽被擒,诸位不但不想办法营救,反而在此召开审判大会,是何道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然了。谁也没料到,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发过来质问其他人。
只过了一瞬,苍松道人霍然站起,怒道:“放肆,在诸位正道前辈面前,你怎敢如此说话?失礼至极,还不道歉?”
白凡怡然不惧,云淡风轻地哂笑道:“我说的有错么?你们既要查明真相,总得当事人在场吧?如此行为,和不教而诛有什么区别?”
“你……”,苍松怒极,旋即冷着脸朝田不易叫道:“田师弟,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目无尊长,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孽障。”
这时,田不易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眯起,冷冷地盯着苍松,道:“我觉的我徒弟说得在理,你要是不服,尽管反驳就是,以身份压人,却更令人耻笑。”
苍松道人满脸铁青,只觉今日田不易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而且自己还破天荒的在斗嘴上输给了他,
“…………”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对于那些事不关己的门派来说,今日当真是观赏了一场难得的大戏,不但有青云们和天音寺两派撕逼,还有青云门内讧,简直就绝了。
“田师叔,不管你们承不承认,那日张小凡师弟使出来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大梵般若’,再否认也是无用。”
突然说话之人,乃是在流波山上第一眼认出张小凡使出‘大梵般若’的法善,此刻他肃目沉眉,凛然逼问。
在场之人心中一凛,只觉天音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了,但下一刻却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天音寺那名白眉如雪的老僧沙哑着声音言道:“法善,休得妄语,还不退下。”
他说完随即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朝道玄真人说:“贫僧也认为白凡师侄说得在理,如今当事人都不在,我等说得再多,都是一面之言,不如先想办法将那位弟子从魔门手中救出来,再当面对质。”
“什么?”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谁能想到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亲自驾临,竟是这般好说话,轻易就替青云门将此事暂且揭过。
而没有惊讶的,只有寥寥数人,道玄真人正是其中之一,他看起来完全不感到意外,反而理所当然一般,叹道:“哎……普泓大师高义,贫道在此替青云门谢过了。”
刹那间,许多人都若有所思,目光来回地在道玄和普泓身上游离,明眼人已然看出了端倪,只怕青云门和天音寺已经私下达成协议,眼下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到这里,青云门中不少人都面露喜色,尤其是大竹峰诸人,宋大仁、杜必书和田灵儿等人的欢喜之情跃于脸上,难以抑制。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笑容戛然而止,道玄真人接下来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将他们打入了冰窟之中。
“不过无论怎样,他毕竟都有重大嫌疑,我在此宣布……暂时将张小凡逐出青云,待他证明清白之后才可重归宗门!”
话音刚落,白凡脸色一寒,赫然踏上一步道:“不行,请掌门真人收回成命。”
“老七你做什么,赶紧滚回来。”身后,田不易怒斥,但白凡盯着道玄真人,佁然不动。
道玄真人此刻倒没有动怒,只是眼神极是复杂,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传音道:“此事你师父已经同意了,你乃是我青云弟子,大局为重,知道么?”
白凡一怔,神情一连数变,却仍不肯同意,回音道:“若我青云门前有荆棘,弟子可用血肉之躯开道,斩尽一切之敌。但,牺牲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牺牲我白凡的师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叛变
“砰!”
一声大响,众人震骇!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仿佛终于失去了耐心,霍然站起,手指白凡怒道:“放肆,我乃青云掌门,既下决断岂容你来质疑?赶紧退下去,否则连你一块逐出。”
白凡站立不动,在他凛凛威压下,平静地与之对视,意思不言而明,竟是不肯退让丝毫。
道玄真人面色如冰如霜,寒声道:“在整个青云门的大义面前,你个人的师兄弟之情算得了什么?以你的资质,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以长辈的身份奉劝你不要自误。”
田不易也沉着脸道:“老七,小凡的事我自由主张,你快回来。”
白凡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他如何不知道玄和田不易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与当年的万剑一相似罢了,最多隐姓埋名,安度一生。但他们何尝真正的了解过张小凡,这样的消息一旦公之于众,便等于是将其推出了青云门,将来如何,实在难以预料,也许就此彻底决裂,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若在以前,因为前世的缘故,他虽然对张小凡有某种难以言明的叹惜,却也不会为了他与掌门道玄顶撞,但自从流波山上张小凡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替他阻挡了鬼王的神通之后,这种维护便不再是顺手而为的事了,在他心中,已是不得不为。
修行至今,他的感情已是极淡,大多时候都是凭喜好而为,但‘恩怨分明’这四个字,在他心中却是从未变过的。
此刻,眼见着当代青云最杰出的弟子与掌门僵持在一起,许多人皆露出不安的神情。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时候,青云门人还是颇为团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没有人不懂。
除了大竹峰的师兄弟,最担心的当属小竹峰一脉的女弟子们,青云七脉中,她们向来与大竹峰最为亲近。
陆雪琪白雪寒梅般的孤冷,素面清丽,看不出表情,只是眸子闪着许许神思。
正当众人皆在担忧不肯退让的双方,如何收场时,一名青云弟子神情焦急地溜进大殿,径直来到苍松道人身旁,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便又退了出去。
苍松道人面色骤变,刹那间铁青,只见他神情无比凝重,踏步来到道玄身前,沉声道:“掌门,师弟有紧急之事禀报。”
道玄真人看着他,眼中莫名的光芒一闪即逝,隐在袖袍中的手微微动了动,道:“你说吧。”
苍松连忙上前一步,靠在他身边,附耳道:“山下有魔门……”
殿下众人见此情形,皆在猜测是否发生了大事,以至于向来稳重的苍松道人会如此神态,所以此刻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但,下一刻。
只见苍松道人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突然从焦急神态,变得狰狞无比。也几乎就在同时,两人之间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接着气劲横扫,宛若狂风过境。
砰!
震响过处,苍松道人身子大震,直接倒飞了出去,他手中拿着一只色彩绚丽的蜈蚣,尾部有七条分岔,本是神异非凡,此刻却奄奄一息,一派招受重创,命不久矣的样子。
而道玄真人则纹丝不动的站立在原地,一面巴掌大的古朴铜镜,在他手中散发余晖,显然刚才的强光,大半是都出自于此。
“**镜!”
“七尾蜈蚣!”
惊叫声连连响起,紧接着又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如死一般的寂静。
“为什么?”
道玄真人打破了平静,他嘶哑着声音,向着摔落的苍松道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此刻,甚至连龙峰的弟子齐昊、林惊羽等,也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张大了嘴,望著那个曾经是这青云山上最有权势之一的人。
“为什么?”苍松道人嘴角露出血迹,面目狰狞,如一只厉鬼般的可怖,仰天狂笑道:“你们不知道么?我自然是为了给万剑一师兄报仇了。”他说着,站起身来,手指着田不易、水月、曾叔常等人,癫叫道:“你,你,你们,当年受尽了万师兄的恩惠,都不该替他去死么?”
没有人回答,年轻弟子是不知所措,诸脉首座面色铁青,却没有反驳。万剑一,这个名字,仿佛梦魇般,带著浓浓的阴影,压在青云门的上空。
苍松道人兀自狂笑,“我早就恨透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道玄,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个掌门之位,是该万师兄坐,还是该你坐?”
道玄真人面露怅惘,似在回忆过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久,等他再睁开时,已然一片古井无波,看了白凡一眼,随后转头淡淡地说道:“苍松,罢手吧,你的阴谋早已被识破,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真的会这么做。”
苍松道人一怔,神情大变,这才想起了什么,环目扫去,所有人都淡漠地盯着他,就连自己的徒弟们也全是不解和怀疑。顷刻之间,他便成了孤家寡人。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魔门之人泄密?”他低声自语,却在寂静的大殿中,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你当真背叛了师门,勾结了魔门之人,要倾覆青云。”田不易转身,朝他虎目而视。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青云弟子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却是萧逸才,只听他拱手道:“师父,魔门高手众多,弟子们抵挡艰难,他们已经杀上山来了。”
道玄杀意毕露,冷哼一声,说:“放他们上来,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们,此番定让这些邪魔有来无回。”
此刻,听到魔门之人攻上山来,除了有限的几人,其余之人皆是一片哗然,轰乱不已,大殿中,顿时沸沸扬扬。
道玄真人双手一压,一股气势勃然而出,竟将所有人都压制下去,道:“诸位道友不必惊慌,此事我青云门早有预料。稍后,诸位若是愿意,便与我等一齐屠魔卫道,若是不愿,只管在一旁观看便可。青云门保证诸位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他旋即声音阴冷,带着震怒道:“田师弟、曾师弟,你二人先将这背叛师门的孽障擒下,听候发落。”
“是,掌门。”二人身子一震,当即祭出仙剑,如电射而出,向着已被道玄打伤的苍松扑去。
此时,白凡亦是眼神冰冷,苍松的所作所为,他不做评价,但之前他竟伙同鬼王宗陷害自己,于他而言,此仇不报,念头不通。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苍松和田不易、曾叔常三人身上,白凡无声无息地移步来到大殿门口,随即静静伫立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轰~~~~~~~~~
爆鸣响处,苍松道人被二人联手轰飞出去,倒撞在大殿石壁上,扶着胸口咳嗽,暗红色的鲜血夹着这泡沫状的碎肉,一口口地喷出,十分凄惨。
他的修为本与田不易相当,十分高深,正常情况下就算同时面对二人,也不会如此惨白,但他之前偷袭时,道玄心中早有戒备,有心算无心之下,一出手便下了重手,所以猝不及防之下,那时他便已经受了重伤,此刻自然无以为继。
今日这一幕幕,当真一波三折,青云门百年内发生的所有大事加在一起,也不如今日这般惊心动魄,许多人至今仍在呆立之中。
青云弟子看着模样惨淡的苍松道人,神情极是复杂,昔日权势只在掌门之下,威震一方的一脉首座,落入如此境地,又是何苦?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功败垂成
“师父,不要打了,你罢手吧,我们跟掌门求情,让他保你性命。”
“是啊,师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说明白就好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安静中,忽然响起了凄凄切切的声音,以齐昊和林惊羽为首的龙首峰弟子,全都朝苍松跪下来哀求,此刻最难过的,非他们莫属。一边是宗门大义,一边是师徒恩情,他们夹在中间,该如何抉择?
“呵呵……”苍松道人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扫视着地上的一众弟子,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但那丝一闪而过的落寞,却也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平时对徒弟这么好,眼下却落入如此境地,可谓做人失败之极。”
白凡心中讥笑不止,十分好奇苍松道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怀,培养出了一群忠于青云门的弟子,最后自己却选择背叛宗门。
嘭~~~~~~~~~~
下一刻,随着轻微的爆响,白凡双眼瞳孔骤然胀大,在他瞳孔尽头,映射出一蓬七彩纷呈的血雾。
只见苍松道人蓦然拿出了那条垂死的七尾蜈蚣,猛地朝着田不易和曾叔常扔出,二人惊觉欲避,那只剧毒蜈蚣却在空中轰然爆碎,竟成一片血雾弥漫开来,
赤橙红绿青蓝紫,如彩虹一般当空,美丽,但此刻无人欣赏,皆是毛骨悚然地避让不及,一条通道就如此在苍松道人眼前显露出来。
他面色忽地一片赤红,似乎施展了某种透支生命的秘法,精神陡然振奋,毫不迟疑地向着大殿门口猛冲而去。
那里,是出路的所在,只要冲出玉清殿与魔门之人汇合,再不济他也能保住性命,此次失败了,日后再卷土重来就是。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冷笑。
白凡也露出冷笑,静静地等着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苍松道人自然也发现了挡在门口的白凡,并且眨眼间,就来到了他身前。
电光火石之际,二人死死地盯着对方,一者为了求生,意志无比坚决,一者为了复仇,绝不退让。
苍松道人的飞剑早已被田不易打飞,此刻直接双掌横推,一个太极图便显现出来,恶狠狠的朝着白凡当头罩下。
“砰!”
白凡尽起真元,小周天护体罡气层层叠绕,左手如擎山岳般的朝天举起,将那太极图稳稳挡住,而后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却朝着苍松道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右手抬起成掌,不带一丝一毫的光亮,无声无息地印了上去,刹那间打在了他腹部。
“噗……”
一个人连退三步,口喷血箭,是苍松道人,他太小看了白凡的力量,被白凡打中的地方看似无恙,连衣服都不曾破损,但实际情况却是里面的脏器却几乎被震成肉沫。
他“砰”的一声仰天栽倒,双眼无神地看着玉清殿的殿顶,长着嘴似要说什么,却只有血水汩汩流出。
“师父!”齐昊和林惊羽惊呼着扑了上去,满面悲痛,双眼噙着泪水。
大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看着苍松,任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命不久矣,从威震正道的青云首座到身死道消,短短片刻时间,竟是如此大起大落的剧变。
空气中流转着莫名的哀伤,这一刻,青云门人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苍松道人,多是兔死狐悲的怜悯和叹惜,似乎已经忘了他是个背板宗门的叛徒。
而就在这时,正往玉清殿猛攻而来的魔门众人中,万毒门的掌教毒神忽地身子一颤,旋即从战斗中脱身,一闪来到一块无人的大石后面。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盒子,伸手轻轻打开了盖子,只见在箱子里黄色柔软丝绸上面,趴着一条色彩绚丽的蜈蚣,赫然与苍松道人的七彩蜈蚣一般无二。
只见这蜈蚣神情萎靡,一动不动的,头部的一对复眼中甚至有血泪浸出。
毒神见之,神情骤然大变,登时发出一声厉喝,召来一名年轻公子打扮的弟子。
此人眉目英武,颇为不凡,过来后,连忙疑道:“师父,怎么了?”
毒神眼神十分凝重,看着盒中的七彩蜈蚣,说:“这七尾蜈蚣乃是天下奇珍之物,世间仅存一对,从来相伴到死,若是一只出现不测,另一只必然会生出感应。小七眼下如此悲痛,定然是苍松手上那只出了问题,只怕已经死了。”
年轻公子一怔,随即骇然道:“这么说,苍松也已经……”
“不错”毒神点了点头,犹豫一瞬,而后咬着牙决然道:“吩咐弟子暂缓进攻,回来集合,咱们先下退山去。”
年轻公子应道:“好,不过……要不要统治鬼王宗和合欢谷他们?”
毒神冷笑道:“什么都不要说,让他们去试探青云门是不是真的有埋伏。”
“知道了,师父“,年轻公子返回战场,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却不与任何人交手,只是嘴唇微动,传递出莫名的信息,便见万毒门的弟子一愣之后,便纷纷撤离战场。
这种情况,自然也瞒不过守卫的青云弟子和其余魔门之人。
青龙击退一名青云弟子后,闪身来到鬼王身边,沉声道:“宗主,毒神好像开始撤退了,是怎么回事?”
鬼王凝目扫视片刻,道:“毒神这个老家伙自从百年前被正道打得惨败后,便一向小心谨慎,但在这样攸关我圣教兴亡大计的大战面前,他还不至于临阵脱逃,此刻直接撤退,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他说完,抬头,凝视着只有百丈之远的玉清殿,在云雾中飘绕,像是一柄穿云之剑,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蓦然,他脑海中一道光闪过,想到了什么,环首望去,只见青云弟子虽在败退,却进退有据,根本就不是溃败,更像是诱敌,登时一惊,道:“罢了,这形势不对,苍松可能出问题了,我们也走,你去通知幽姬,带着碧瑶赶紧离开。”
“好”,青龙知道问题严重,二话不说,转身朝着另一边冲去。
青龙走后,鬼王上前两步,一步一掌,劈飞两名青云弟子,望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玉清殿,满是不甘,这是魔教距离打败正道最近的一次。
下一次,勿要说击败青云门,就算是如此近距离地观仰玉清殿,都不知是多久以后了。
白鬓边生,年华似水流,人生苦短,即便对修真者而言,又有多少岁月可以用来等待?
“天时不予,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鬼王最后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转身离去,徒留一声叹息,回荡。
玉清大殿中,青云门最是威严的所在,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见证了青云门的几重兴衰,沉淀着一代代青云弟子的荣耀与屈辱。
此刻,大殿中一片肃静,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今日种种,如一场大梦,给予众人不同的感叹。
不过毕竟大敌当前,也只过了片刻时间,苍松便一声呼喝,下令殿中所青云门人皆随他一起出殿迎敌。
然而,等一众青云精英出来时,却见魔门之人已经开始纷纷溃逃,一时间,皆是莫名所以,面面相觑。
说好的大战一场,许多人都因苍松道人之事,积蓄了一肚子的闷火,正要找魔门之人发泄,却眨眼间找不到了对象,如一拳猛地挥出,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般的,无比难受。
白凡站在人群前方极目远眺,在那天际飞离的魔道修真者中,他蓦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绿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沧桑坚定
“师父,弟子去去就来。”
留下一句话后,苍雷剑一闪,破空而出,白凡立身其上,全然不顾自己旧伤未愈,刚刚又添新伤,横渡虚空,径直朝着那道绿影追了上去。
“老七……”
田不易一怔,随即呼叫,却见他早已飞远,刚要御剑追上去时,一道蓝色剑光倏然闪过,先他一步追了上去。
“琪儿!”
这次,轮到水月大师惊呼了,她与苏茹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莫名之意,最后,苏茹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还眨眼朝她笑了笑。
“你……”水月大师这时莫名其妙地瞪了田不易一眼,似乎泄怒一般,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各位师弟师妹,魔门此番胆敢蛊惑我青云门人,攻上我青云山来,可谓嚣狂之极,不可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你们带着门下弟子,随我一同追上去斩妖除魔,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道玄真人声似寒冰,仿若发自幽冥地狱,甚至透露出丝丝的嗜血之意。
众人心中一凛,皆知道玄动了真怒,其实不光是他,苍松道人之事已让整个青云门都仿如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会爆发,当下齐声应诺,一时间祭器各色剑光,如一片彩云向着天际冲杀过去。
苍雷剑光如电而射,长空急斩,白凡目光凛然,身边的一切魔门之人都不加理会,视线中只有那名绿衣窈窕,如莲花一般的少女。
刷~~~~~~~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跨越了几座山头,一声轻响之后,剑光一闪,白凡倏然挡在了少女前方,高空疾风迎面,吹动了他的发梢,长衫飘然,那份飘逸从容,从未曾改变过,只是此刻多了些沧桑难测。
“喂,你挡着我做什么?”少女身后还跟着那名黑纱蒙面的女子,面对着白凡怡然不惧,嬉笑着嗔道。
白凡负手而立,淡淡道:“碧瑶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停下来谈谈吧。”
少女笑吟吟道:“什么事,你赶紧说吧,我怕你的同门追上来,我们就走不了啦。”
白凡肃容道:“把我师弟还回来,一切条件,你可但说无妨。”
碧瑶眸子微微眯起,收起笑容说:“条件只有一个,你转投我鬼王宗就行了,别说你师弟,其他任何条件就像你说的,但说无妨。”
白凡漠然道:“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这时,碧瑶没有在说什么了,远方又响起了簌簌地破空声,三人同时摆头看去,只见两名黑衣男子,一名白衣女子,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并行而来。却是鬼王、青龙和陆雪琪。
“师妹”白凡神情凝重,朝陆雪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陆雪琪亦是不复多言,持剑寒霜,静静地飘立其身后。
“白公子,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碧瑶的意见,否则……”开口的是一直幽冷,很少说话的幽姬。
白凡闻言,面无表情地问道:“否则如何?”
幽姬朝鬼王和青龙点头示意后,平静道:“否则你就不但心你师弟的性命么?”
铮!
剑鸣如九天飘落的雪花,清冷瑰丽,陆雪琪臻首娥眉,皆是霜华,上前站在白凡身旁,冷视着对面诸人。
白凡却心中一沉,面对着鬼王宗的三大高手,毫无胜算,知道多说无益,当即叹了口气,冷笑道:“那你就杀了他吧,我白凡穷尽此时,必将你鬼王宗挫骨扬灰。”
“陆师妹,咱们走吧。”
说完不再管他们,与陆雪琪一齐化作苍茫之间的一抹长虹,飞走。
鬼王瞧着他远去,倒也没有出手阻拦,此地处于青云山腹地,一旦纠缠起来,若不能在短时间内降服二人,待青云门人赶过来,反而对他们不利。
回到通天峰,那座恢宏壮阔的广场上,云雾依旧飘渺,却显得空空荡荡,少了几分仙意,多了几分寂寥。
青云门人大多都已随着道玄真人去追杀魔门之人了,白凡心事重重,所以并无这样的雅兴,静立在洁白如玉的石板上,环顾四周,回首过往,此处却是他在青云扬名的所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眼前女子的地方。
将近一个月不见,陆雪琪显得清瘦了些,不知道是缘何如此的。
但不管怎么看,白凡仍有惊艳感觉,只觉得这女子竟是天生的艳丽,绝世的容颜,即便是她清瘦了,也仿佛是在盛开的百合间,轻轻显露的那一滴清冷露珠,凄清而带着些孤傲,更添清丽。
只是,这种清艳,白凡从始至终都无意留恋,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这女子会发生什么。
他微微含笑,朝陆雪琪道:“陆师妹,方才多谢你了。”
陆雪琪淡然回道:“不用了,师兄有伤在身,好好休养吧,我先去找师父了,告辞。”说完驾起剑光,便倏然飞走。
白凡苦笑,实在摸不透这女子的心思,当然,任何女子的心思他都难以猜透,平常面对任何事时,他都能洞若观火,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他便像失明了一般,实在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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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明,不知多少天过去。
一间普通的石室中,装饰简单而朴素,一个人醒了,从其稍显稚嫩的面容来看,还是个少年。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带着一丝颤抖,似乎期待见到什么,又害怕着见到什么。
但他终究是要睁开的,鼓起了全部勇气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少女。
他眼中闪过失望,又有着些许庆幸,发出沙哑干裂的声音道:“我这是在哪里?”
“哪里?”碧瑶见他醒来,脸上本来洋溢着笑容,随即就收敛起来,冷哼道:“当然是在我鬼王宗了。”
张小凡忍者浑身剧痛,坐了起来,挤出一丝笑意道:“是你救了我么,谢谢。”
“别动!你重伤未愈,至少还要在床上躺一个月呢”,碧瑶嘴上絮叨着,却还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哼道:“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感恩。”
张小凡默然,过了片刻,低声道:“我想回青云门,你放我走吧。”
碧瑶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满面寒霜地朝他看去,冷笑道:“我费了老大劲救你,你就是这样感谢的,拍拍屁股就准备走?”
张小凡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说:“欠你的,我以后会还,但我想回青云门,回大竹峰……”
“想不到你对青云门倒是真的情深义重,只可惜,你还不知道……道玄已经将你逐出青云门了吧?”碧瑶双手背在身后,围在他的床边,冷傲地晃悠半圈,哂笑道:“你还回得去么?”
“不会的,你骗我……”
“我用得着骗你么,等你伤好了,自己出去问问就知道了,对于一个偷学天音寺大梵般若,又以魔门噬血珠做法宝的弟子,青云门为了整个宗门的声誉,无论如何都是容不下你的。”
话音落下,再无声息,张小凡怔怔默然,无声地流下泪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只是未到伤心处。
青云山。
大竹峰。
夜已深。
白凡默默站在山峰上,向著远方眺望,但见夜色冰凉,满天星光闪耀,仿佛讥笑世间俗人挣扎于红尘之中,凡尘俗世是为红尘,但修真者在苍天大道眼中,又何尝不是红尘挣扎的蝼蚁。
脚步声响起,一个冷厉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老七,你伤好了么?”
白凡转过身来,朝田不易拱手施礼后,淡然回到:“沉伤成疴,怕是还要数年之功,方能痊愈。”
田不易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小凡的事,师父和掌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如当年的万剑一……”
他说着惊觉,神情一变,话音戛然而止。
白凡蓦然笑了笑,接上话头,道:“如万师伯,当年为了青云门而被牺牲吗?”
田不易问道:“你知道了?”
白凡呼了口气,说:“知道一点。”
田不易这时忽地眼神一冷,道:“知道了,你就更应该清楚这件事已成定局,没有转圜的可能,你若真关心他,伤好之后,就想办法把他从魔门带出来,免得他真的走上歪路。”
他说完一甩手,就转身离开,双手紧握,几乎露出惨白的骨头,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甚或有惊涛骇浪,只是无从诉说。
白凡望着他显得无奈的背影,说道:“弟子明白,师父。”
山风吹来,夜凉如水,照着一个个孤单的影子,一阵冰凉,不知是身,还是心。
白凡望着远方,思绪逐渐飘远,不知何时,他已不再纠结张小凡的事了,人生不可能圆满,注定有许多遗憾,走到今日,他能对自己说问心无愧。
如此,便也足够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自何处,此界给他的感触,比之前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多,但归根结底,他依然不属于这里,只是个过客,他还有着自己遥远的使命,必须去完成。
还有仙道的彼岸,哪里是宇宙的尽头么?他执着地想到达那里。
因此,他一直向前,不可能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轻吟出声,一句古言,随风飘远,坚定了道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九年后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得仿佛压向地面。
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大地肃穆,荒野上除了风声雨声,四下漆黑,只有在古道边上,孤零零地点燃着一点灯火,透露着些许光亮。
这是个荒野小屋,傍着古道,距离那座兴旺的小池镇只有一日的路程,为南来北往的旅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处所。
此刻,因为外面暴雨将至的缘故,小屋里汇聚了不少避雨过夜之人,几乎将七八张茶桌挤满。
唯独一张靠窗的座位旁,只有一名文士打扮的白衣男子独坐那里,没有人去打扰。
说是独坐,倒也不尽然,还有一只红屁股的灰毛小猴正趴在桌上酣睡,饶是睡着了怀中还紧紧地抱着一个酒瓶不肯撒手,脸庞通红,嘴角流出口水,憨态可掬的样子。
之所以没人来凑桌,是因为这名男子气质十分独特,看起来年龄不到三十的样子,但那面容中藏着沧桑如海,那神情中露出淡漠如渊,任谁一见之下,就能看出此人大非寻常,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修真者,也就不敢惊扰了。
长夜漫漫,委实难捱,一张桌上挤了七八人,也休息不下,过了许久,那边商旅中人渐渐开始聊天,说来说去,却是谈起了如今的正魔之势。
这些行旅商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自然对修真界的情形不甚了解,不过传闻这个东西,也就是为此而生的。
而且那些正道修真的高人们向来都是神秘莫测,正是老百姓口中最好的谈资。每每说出几句似是而非的东西,都能引得旁人一阵惊叹,总之大抵就是那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越是神秘不明的东西,越是感觉厉害。
说着说着,几个年轻人的声音渐渐大了些,其他人也都听见,被吸引了过去。
“……要说如今正魔二道沉寂了一百多年后再起争战的源头,却要从九年前魔教四派联手突袭青云门开始了,当时情况本已十分危急,外有强敌来袭,内有叛徒作乱,好在道玄老神仙洞若观火,早早就察觉了苍松道人的反叛之心……这才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魔门之人击退。”
“放屁,明明就是有青云弟子提前发现后告诉道玄的,否则凭他也能看出苍松的蛛丝马迹?”
忽地一声轻喝,说话的却是一名气度不凡的老者,他旁边还坐着一位雅洁的少女,此刻正扶着额头,瞪着老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名年轻人被他反驳也不生气,反而恭敬道:“老丈似乎对当时的情形很了解,不妨过来详述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
老者似乎瘾头被勾了起来,也不顾与别人是第一次见面,当即把凳子一拉,顺势就坐到了那些商旅中间,开始口若悬河。
“其实道玄那老儿没啥好说的,当时的关键实际上在一名青云门的年轻弟子身上,此人姓白单名一个凡字,被青云门内誉为千年以来的第一人,传言修行不过二十余载,修为就已经超过了他师父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直追掌门道玄……”
这老者口才极好,说起来生动活泼,栩栩如生,并且一板一眼,似乎亲眼所见一般,令人啧啧称奇,就连那名神色淡然的白衣男子,也不着声色地动了动耳朵,似被勾起了兴趣。
“啊!”
听到精彩激烈处,那几个年轻人同时发出惊叹声,其中一人忍不住惊讶道:“此人既然如此厉害,怎么近年来,只听青云门中有萧逸才、齐昊、陆雪琪等年轻弟子陆续崛起,名震正魔两道,却从未听说过他的事迹?”
老者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你说的那几人虽然也很不凡,但与这位白公子相比,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之所以声明不显,是因为当年因为一个人的缘故,他与青云门掌教道玄闹了一场,从此有了心结,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沉修,并未插手修行界的事情,所以你们不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原来如此,如果此人能出山的话,想必魔门那位威名无双的‘血公子’,也不至于崛起如此快速,令正道视为心腹大患了。”又有一个人出声感叹,此人道出了魔门最近风头最盛的一个人,似乎对修真界的了解也很深入。
老者这时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收敛起来,而后过了许久,嘿嘿冷笑道:“血公子鬼厉,原名张小凡,本是青云门大竹峰的弟子,后被青云门驱逐,才加入鬼王宗的。而且他与……”
他说着忽然神情一顿,停顿下来,不自觉地朝门口看去。
“嗒”“嗒”“嗒”一一一一一一非常有韵律的脚步声传来,像是在众人的心中响起,让人的心跳都随之而脉动。
一名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很多人登时没有原由的心中一紧,有窒息的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控制了呼吸。
他腰间插着一根青色短棍,样貌普通,唯一特别之处,是面容显得很沧桑,神韵与独坐一桌的白衣男子有几分神似,只不过比之多了几分隐隐的凶戾之气。
“师……好久不见了。”他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径直来到唯一的空座前坐下,语气平缓却又凝重,想显得淡然,却忘不掉那份岁月与回忆。
白衣男子淡淡地看着他走来,眼神极是复杂,这时……
“吱吱吱吱!”
原本在桌上酣睡的小猴忽然尖叫,睁眼朝着对面一瞧,登时蹦了起来,身子化做灰色的光线一般冲了过去,跳到半空,跃进了那个青衣男人的怀抱!
随后,它紧紧抓住那个人的衣衫,大声欢笑,毫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欢喜,“吱吱吱吱”的笑个不停。
他环过手来,凶戾之气此刻无影无踪,眉宇之间满是久违的柔和微笑,将灰色小猴搂在怀里,轻笑道:“小灰,你还好么?”
回答他的自是只有“吱吱”的叫声。
白衣男子轻叹道:“小凡,如果不开心就回来吧。”
他苦笑,摇头道:“回得去吗?回不去了……”
一片默然,他们的声音似有似无,余人皆听不真切,但所有人都目不转瞬地盯着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哎!”白衣男子长叹,而后看了眼仍在兴奋不已的小猴,说:“这只毛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只认你这个主人,你把它带走吧。另外……”他的声音忽然消失,却是用了传音入密的法门,看嘴型,隐约能认出有“饕餮”和“天书”等字眼。
他闻言,沉寂片刻,道:“你想要,我可以直接给你的。”
白衣男子这时起身,摆了摆手,却没有再说什么了,直接走出,掀开门帘,迎着外面的凄风夜雨走了出去,须臾间,消失不见。
青衣男子坐着沉吟了少许,便也一声不吭地起身,抱着小猴,淡然离去,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呼……”
二人离去许久之后,才有人大声出了口气,似乎憋了许久一般,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可怕了,这二人是什么人?”
老者这时望向先前那名少女,低声道:“环儿,是他们吗?”
少女肃容点了点头,道:“白公子和血公子,爷爷,我劝你以后还是管管自己的嘴吧,刚刚说的可是全被他听到了,还好他没动怒。”
老者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在回忆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过了片刻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不以为然道:“他是正道弟子,我怕他作甚,还能因为说几句话就怪罪不成?如果是那位血公子,我早就看出不对了……”
少女十分无语地看着他,随即语气淡淡地道:“可我看那位白公子面相清冷,眉间有愁纹,双目睥睨,乃是孤傲无忌之人,若真下了狠心,比那位血公子更加恐怖。”
那老人一怔,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不过随即就呵呵一笑,低声道:“小环,你不要吓我,我早就让你看过我的命格,虽然一生飘荡,但老来走运,主平安到老,有人送终,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少女登时差点一头栽倒在桌上,随后任他仍在与那些商人吹嘘,不再理他了。
“老丈,你倒是赶紧说说这二人究竟是何人?听这位小姑娘说道血公子,难道真的是他?!”有人发出后怕的惊叹,并且脸色惨白。
老头神色倨傲道:“哼哼,可不就是他么,另一位白公子就是我先前说的青云弟子‘白凡‘。”
“啊,他们不是一正一魔吗,怎么会认识的样子?”
“嘿嘿,他们本就是同门师兄弟,不认识才奇怪了,当年白凡便是为了这位血公子与道玄顶撞的,只可惜终究拗不过狗屁的宗门大义。”
这时,一旁的少女实在忍无可忍了,寒声道:“爷爷,你再说下去,有人给你送终不假,但只怕日子已经不远了……”
风雨潇潇,两个身影在夜色中相背而行,不知前路何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焚香谷
南疆恶地,在神州浩土的极南所在,传说那里穷山恶水,盛产的乃是毒虫猛兽。
那一片被层层迷雾笼罩的十万大山中,也不知究竟隐藏了多少神秘未知的事物。
十万巍峨高耸屹立的大山,隔绝了南北往来,中原之民无法南下,那些异族蛮人也难以北上。除了一条宽仅三尺的黑漆漆的幽暗小道,再无别的道路可以勾连大山南北。
正道三大派之一的焚香谷便是坐落于此,担负着看护此道,镇守南疆的重任。
夜已深,这一晚明月当空,云层颇厚,不见有几颗星星,但月华清辉,洒向人间,把眼下的一片大地照耀得颇为明亮。
白凡负手而立,举目眺望,隔了两座较低的山头,一片较为平坦的荒野之后,大地之上突然耸立起四座高大山峰,环环相扣,围成一个山谷。在这四座高大山峰背后,茫茫夜色之下,便是无数阴影,正是南疆边陲无边无际的十万大山。
而在最前方四座山峰之中的,就是名动天下的焚香谷。
夜色深深,幽月高悬,那冷冷清辉之下,远处的那个山谷里似乎隐有雾气,淡淡漂浮,望去如轻纱薄雾,幽美之中带着几分神秘。
他此刻身穿麻布短衫,腰间围着兽皮,与那大山中的蛮人一般,连长相也粗犷凶恶。此次潜入焚香谷,事关重大,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自是要除去一切和青云弟子白凡有关的痕迹。
“焚香谷”这三字在南疆边陲这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白凡来到这里后,轻易就知道了焚香谷所在。但到了真正要暗中进入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事情有些棘手。
谷中的巡逻弟子也就罢了,以他的修为神通,根本就不会让他们察觉到任何痕迹,但昨天当他避开所有弟子潜入时,才走了六七步,便陡然间警铃大作,当真吓了他一跳,以为谷中有超过道玄真人的高手坐镇,发现了他。
当时他二话不说,闪身退了出来,回忆许久后,才想起原著中似乎有所提及,这谷中有一种名为灰豚的异兽,虽然没有什么神通能力,但嗅觉却是极强,超过了寻常猎狗的百十倍,想必发现自己的就是他们了。
过了片刻,一片乌云飘来,恰好遮住了弯月,大地登时陷入一片漆黑,白凡深吸了一口气后,直接从山崖跃下向着谷中飘落。
此番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后,他以‘幻身诀’直接改变了自身的气味,模仿成一名焚香谷的弟子。
果然,此次他潜入谷中后,如入无人之境,再无警铃响起。
夜色之下,只见十几条路径或大或小,彼此相连,如人体血脉一般分散开去,深入到焚香谷深处那片黑暗之中。
道路两旁或是普通弟子居所,或是高大雄伟的殿堂,夹杂在这些建筑中间的,多为花草树木,白凡游目扫视,这些皆不是他的目标。
他找的乃是一座祭坛,里面封印着九尾狐小白,当年从焚香谷盗走玄火鉴的那只。
那一次妖狐一族虽成功将玄火鉴盗走,但事实上却是死伤惨重,六尾身受重伤,九尾也被焚香谷生擒封印,并且盗来的玄火鉴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此宝可以召唤出焚尽万物的八荒火龙,恐怖无方,乃是此界可与诛仙剑阵和四灵血阵抗衡的存在,但前提条件是有八凶玄火阵,否则它也就是一枚与九天神兵相当的法宝,并不可以逆天而为。
论及源头,此物的真正主人是巫族的玲珑女神,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到了焚香谷手中罢了,而且天狐一族本源自南疆,说不得和巫族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究竟是谁夺了谁的宝物,只怕已经是一笔糊涂账。
但既然到了白凡的手中,那这东西就和焚香谷再无关系了,凡是他吞下的东西,一向都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斩龙剑、赤炎剑这样的九天神兵,在他眼中还不如他自己炼制出来的苍雷剑,但诛仙剑、伏龙鼎和玄火鉴却因为各自可以发动威力巨大的阵法之故,已然非是凡间之物,拥有莫大的神通,远远超出了普通法宝的范畴,可以称之为至宝。
这几样东西威能通天,对战力的提升无比巨大,饶是白凡已学会了封妖炼器诀,也不能等闲视之。
古径通幽,弯弯曲曲,白凡一路隐藏身形,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方兀然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行八字:
玄火重地
弟子止步。
白凡脚步一顿,随即莫名地笑了笑,抬步从这石碑旁路过,向里面走了进去,同时心中暗忖:不出意外的话,那座祭坛就快到了。
过了片刻,拐过一个小弯后,他不禁浑身一震,热浪袭来,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大块的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圆形的祭坛。
这座祭坛底部悬空,十三根白玉石所做的高达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撑起整座祭坛,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祭坛上方,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奇异石材所筑,台阶、栏杆,无不如此,自然而然地散发出高温。
在祭坛的中央,耸立着高大雄伟的殿堂,呈现出宝塔形状,共有三层,每高一层,便比下一层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层看去几乎都有不可思议的十丈之高。
远远望去,这个祭坛简直就是一团巨大燃烧的赤红火焰,直刺苍穹。
如此鬼斧神工,也只有修真门派才能做到,凡人站在这个祭坛之下,几乎如蝼蚁一般,渺小之极。
白凡沉眉凝视这祭坛,心中沉吟,像这样的宗门重地,不可能没有人守护。
但无论如何,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便不可能再半途而废了,哪怕上面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要闯一闯,大不了被发现后,施展驭日神通直接逃走罢了。
一念及此,他不在犹豫,‘幻身诀’无声无息地施展,浑身气质再次一变,此刻他隐匿了一切气息与波动,脚下清风微动,附在脚底,使他踏步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
此刻,若没有人直接以双眼看到白凡的话,根本就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除非有人修为超过他一个大境界以上。但如今他已是上清六重天的境界,焚香谷若有这样的人存在,也不会被青云门一直压制。
所以他步伐沉稳迅疾,沿着三层白石台阶登了上去,一百零八层后,终于来到祭坛上。最底层离他不远处,有一扇高一丈,宽六尺的门。
“吱”
白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门里,一道淡淡的红光照了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又升高了几分,燥热之极。
白凡连忙屏息静气,置身于一座极大的大殿中,红光的来源在大殿中央,一个像是石井一般的东西,上细下粗。
他没有走近去看,那井里全是岩浆,这一座祭坛实际上就是建在一座火山口的。
而在那红光照映下,隐约可见那口石井周围的地板上刻满了图案,是一幅幅凶神的图案,虽长着人身,却有如羊角一般微微弯曲的犄角,并且青面獠牙,十分凶恶狰狞。
这八幅图案就是八凶玄火阵的阵图,只不过焚香谷这里的最多只能算模仿版,可以通过那口古井召唤出一头火焰凶兽,但威力远不及八荒火龙。
白凡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靠近的意思,倒不是怕了那只凶兽,而是一旦闹出的动静太大,必然会被守护者发现,他救出九尾天狐的计划也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他此刻一切气息也无,连心跳都停止,就像一块石头飘到了半空,并朝着大殿顶端的一个洞口飘了上去。
那里,便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
寂寂无声,淡淡地红光扫过,波澜不惊,下方的石井中灼浪翻腾,却并无爆发的迹象。
此刻,白凡才重新认识了‘幻身诀’的作用。也许它从来就不是为了战斗而生,而是为了那些行走于黑暗中的王者而存在。
既有光明,则必有黑暗,既有仙庭,则必有地府,或许……此诀的来头会比‘小周天护体罡气’还有大得多。
白凡心中暗想,眼神却观察这四周。
第二层,骤然寒气逼人。
他轻轻跨步踏出,一只见道道幽幽的淡蓝色微光,从各个角落轻轻散发出来。
那是不知凝结了多少岁月的坚冰,仿佛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这里没有光亮,白凡目中闪着金白色的光芒,却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在前方,那黑暗最深处,有一个身影静静的蜷缩在那里。
白凡望着那里,走去,那黑暗中的存在似乎也发现了他,微微动了动。
忽然,一个低沉而微带惊讶,柔和而有一丝苍凉之意的女子声音,在黑暗深处幽幽响起:“你不是焚香谷的弟子,怎会来到这里?”
白凡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言道:“我专为你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九尾天狐
周围坚冰所散发出来的蓝光似乎闪了一闪,那个女子声音沉默了。
片刻之后,两团幽亮的微光,仿佛是无尽深邃的眼瞳,在黑暗最深处一闪、一闪,凝望着白凡。
最后,再落在了他的双目上。
那里,一对瞳孔中,分别闪耀出日月的辉印。
“你很特别,身为人类,却有着神性的血脉。”
白凡有些惊奇,低声问道:“哦……什么是神性血脉?”
幽暗中,那女子声音仿佛轻轻低笑了一声,缓缓道:“自开天辟地,荒古中诞生的第一批生灵,因是天地自然孕育而出,故而被喻为先天生灵,人们所指的仙神,也大多是他们。与之相应的,他们留下的血脉,便被称为神性血脉。”
白凡莫名笑了笑,哂然道:“照你这般说法,只怕所谓的神性血脉大多存在于妖魔体内罢。”
却见那女子似乎点了点头,认真道:“在我天狐一族与南疆的古老相传中,的确如此,甚至于在远古时,蛮人的血脉都要比纯正的人族高贵,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如今人类成为天地的宠儿……”
白凡一凛,在青云门中,他曾遍翻古籍,了解诛仙世界的历史,包括那本最神秘的‘神魔异志’他也曾详细阅览,但最多只能追溯到万年之前的时间,也就是巫族玲珑圣女的时代。
更前面的上古时代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记载,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当时白凡也并未太过惊疑,毕竟此界只是一个任务世界,与仙武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其本身就是不全的。
但此刻,九尾天狐又道出了和远古有关的秘闻,并且……和诸天世界中传闻的记载一脉相承。
这……就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测。
这不过,眼下却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白凡放下杂念,轻声问道:“你想出去么?”
那女子的身子顿住了,但没有走出阴影,只是它的声音,忽地有一丝隐隐的激动:“你肯帮我?”
“不错,出去之后,你帮我做一件事。”
“哈哈,原来如此,我还道人族真有好心人呢。”她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讥讽之意,道:“不过算了吧,你不帮了我的。三百年前,我们狐妖一族从焚香谷中抢出了玄火鉴,但死伤殆尽,除了小六侥幸逃脱,只有我活了下来,被禁锢在这玄火坛中,身受‘玄火炼’煎熬。一身法力更是被这玄火炼和玄火坛下的‘八凶玄火法阵’死死压制,日夜受苦。”
白凡语气平淡,不惊不讶,“所以呢?”
阴影中的幽火闪了闪,女子似乎看了他一眼,道:“这玄火炼乃是天地异物,刚阳炽烈,一旦合锁,只有通晓焚香谷密咒之人方能开启。除此之外,只有那异宝玄火鉴,才能打开此物!所以……你明白了么?”
白凡默然无语,不再说什么了,平静地向前伸出手掌,微微的红光闪烁,只见一物平躺其上,上面古老的火焰图腾,像是在缓缓燃烧。
“玄火鉴!”
一声尖锐长啸,响彻整个第二层巨大的空间。
那女子声音瞬间高亢,夹杂着无数痛苦、惊讶、悲伤、绝望,和一丝苍凉。
“为什么,为什么玄火鉴竟然会在你的身上?小六呢?小六呢……”
轰~~~~~~~~
伴随着尖声长啸,黑暗深处,忽然间蓝光爆发,铺天盖地的暗影在淡蓝光芒下飞舞,在黑暗与光明的间隙游动不安。
一个身影,如从黑暗深渊飞出,又似从亘古苍凉中走来,如妖魔一般巨大的影子,舞动在这个空间之中。
九条阴影,仿如梦魇一般的,在那巨大的身影的背后,飞舞,卷动着漫天冰尘。
白凡眉头一皱,心中暗忖,九尾妖狐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查探了。
他眼神一凝,倏然飞起,而后瞬间穿越了空中的冰尘云,落在那妖狐巨大的背脊上。
“砰!”
一声并不太响的震鸣,妖狐却如被一座大山镇压,当即跪伏在地,巨大的身躯颤抖挣扎,却在白凡脚下动弹不了丝毫。
单论肉身,妖狐一族与黑水玄蛇相比,实在差了太多,甚至连风云中的麒麟、凤凰都远远不及。
白凡伏下身子,在天狐耳旁沉声道:“你放心好了,六尾没死,我替他治好了沉伤,交换玄火鉴。”
白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道:“真的?”
白凡冷笑一声,说:“我用得着骗你么?大不了出去之后,你以狐族秘法召唤他就是。赶紧说如何助你脱困吧,否则焚香谷高手云集过来,我也只能先走为妙了。”
白狐沉默片刻,忽道:“我身后尽头石壁之上,有一个圆柱形状石台,玄火炼就是从那里伸出,同时深入地底火山岩浆,从中吸取无尽热力。你将玄火鉴放在石台之上,便能解开玄火炼,没有这个禁制,单凭底下并无玄火鉴主持的八凶玄火法阵,便困我不住了。”
说到后面,白狐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显然心情激荡。
白凡没有说话,面色沉静如水,径直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被封印了数百年的白狐脱困,终于重获了自由,但……伴随着的,是一阵剧烈的颤动自祭坛的第一层发出,使得整个祭坛都在晃动。
焚香谷的人若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发现此处的动静。
白凡面沉如水,走到墙壁边,一掌凝聚出绚烂的灵华呼啸而出,“砰”的一声,祭坛摇晃得更加剧烈,并有碎石木屑横飞,墙壁上被他一掌直接打出一个一人高的空洞。
“好大的胆子,敢来我焚香谷闹事,莫非欺我焚香谷无人吗?”
白凡与化为人形的天狐从墙壁上的洞口跃出,便听到一声苍老狠厉地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上官策!”半空中小白骤然面色苍白,并微微颤抖,显得十分惊惧。
白凡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灰衣老者站在祭坛的最顶端。
他负手而立,冷冷地看过来,上下打量了白凡几眼,顿时皱起眉头,轻声嘀咕道:“蛮人?刚刚明明是玄力波动,什么时候蛮人也学会我中原的仙法了?”
远处大地上人影闪动,正快速地向着这边汇聚过来,显然祭坛的异动已然惊动了整个焚香谷。
“我若是你便束手就擒了,在老夫面前,你能走到哪里去?”
白凡目光闪了闪,救出小白后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他并不想与老者纠缠。况且他此时受制于身份,无法施展出和青云门有关的神通法宝,束手束脚之下战力大打折扣。
一念及此,当即一声轻啸自他口中发出,传遍幽暗。
下一刻,他身上骤然光芒一闪,便见两道光影自他身上一晃而出。
灵华闪烁覆盖了周身,看不清面容,但眉心处的两个印记却如黑夜中的星辰一般耀眼,一者金黄,一者月白,神秘荒古,顷刻间就吸引了老者和小白的目光,内心十分震撼。
“这是什么?!”诛仙世界的神通千万,但眼下的这道却非常奇特,与正魔两道的神通道法皆有很大的区别,就仿佛一个是烛火,一个是萤火,虽同是光明,却又迥然有别。
饶是二人皆是修为高深,见识渊博之人,却也从未见过与之类似的,看不出丝毫端倪。
就在老者惊疑之际,那神通又出现惊变。
只见两道光影同时一拳挥出后,一黄一白的两道光线在虚空中融合,霎时间成了一条灰色的细线,向着灰衣老者斩去。
“走!”
白凡不等结果,脚上符文闪烁,直接召唤出天赋神通,大日如轮,横耀夜空,托着二人一闪之下,便即冲入云霄,速度当真快得惊世骇俗,即便是修真者中最快的遁光,只怕也不及其一半。
“嗤嗤……”
轻响之中,老者打出一枚冰玉般的法宝,似剑而非剑,寒气森森,周围顿成一片冰狱。
“九凝玄冰刺!”
上官策的成名法宝,数百年前打伤六尾的也是此物,他能威震南疆,立下偌大的声名,此物功不可没。
下一刻,玄冰寒刺与那道灰线碰在一起,僵持一瞬,荡起一阵涟漪后,灰线便即莫名败退消失。
但这时,天上地下哪里还有白凡二人的影子。
“上官师伯,刚刚放生了什么事?”
有一名英俊轩逸的年轻弟子当先赶来,停下遁光后漂浮在半空,扫了一眼祭坛二层墙壁上的破洞后,神色一凛,连忙问道。
上官策脸色铁青,望着天空,眼角一阵阵的抽搐,寒声道:“有人把九尾妖狐救走了,吩咐下去,封锁所有关卡盘查一个蛮族青年,此人竟会我中原仙法,实在诡异。算了……事关重大,我亲自去找谷主吧……”
话音未落,人已在猎猎风声中远遁,只留那名年青弟子愕然当场,若白凡还在的话,当能认出他就是焚香谷当代号称最杰出的弟子李洵,如今再修真界也是威名赫赫,与青云萧逸才和齐昊等人并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苗族大巫师
明月高悬,苍山似海,不知多久,感觉焚香谷的人不会追来后,白凡落下日轮,停在了一处大石嶙峋的山岗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蛮族中绝不可能出得了你这样的人物……”落地后的第一句话,九尾天狐小白双眼迷离,自然散发出媚意,问了出来。
白凡冷冷一笑,漠然答道:“我是谁不重要,此去十万大山,你帮我完成一件事即可。”
小白盯着他看了片刻,说:“这是自然,不过我与小六分别了数百年,想先与他重逢后,再去帮你,可否?”
白凡面无表情,淡然道:“可以,但是最多给你半个月,过后必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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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青云山,小竹峰。
天色阴暗,不见有月亮星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小竹峰。陆雪琪一身白衣,独自伫立在小竹峰后山的望月台上。
望月台,其实就是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与青云山通天峰上的“云海”、“虹桥”并列为青云六景之一的“望月”。
它实际上是个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据说当月色明亮的夜晚,月光会慢慢从山下升起,缓缓爬上望月台,而在月光完全照亮望月台的那一刻,也正是月正当空的时候。
在那瞬间,月华清辉洒落在光滑如镜的岩石上,倒射出去,顷刻间照亮整座小竹峰,而在那一刻站在望月台上的人,几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一般。
只可惜,今夜月黑风高,并非欣赏望月美景的好时候,但仍有人在默默的仰望。
不知仰望着什么……
有夜风吹来了,吹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拂乱了鬓边几丝柔顺的秀发,轻轻地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抚摸。
脚步声响起,她熟悉而尊敬的师父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琪儿,你怎么又站在这里?”
陆雪琪没有说话。
水月望着她,忽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你又在想那个人了?为师实在不明白,你与他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就会……”
陆雪琪沉默着,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却大多都是背影,每次都站在她身前,从容而挺拔。
许久,她轻轻摇头,目中露出迷惘之色,轻道:“师父,徒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水月仿佛也沉默了下去,半晌才柔声道:“琪儿,你要想清楚,他如你一般,也是个淡漠的人,不会轻易动情的。师父此生茕茕孑立,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样的路。既不能相濡以沫,则不如相忘于江湖!”
陆雪琪默默望着远方,似在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吟,“徒儿明白,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徒儿并不求什么。相忘于江湖,江湖相望,不管他在哪里,徒儿只要静静地看着他便好了。”
“哎!”水月叹了口气,忽地话锋一转,道:“近日里,天下间纷纷传闻,说道西方大沼泽之内,忽有异光冲天,数日不止,恐有惊世异宝将要出世。并且有消息证实魔教妖孽大举西进,意图染指,所以掌门真人决定从本门年轻一代中挑选出出色的弟子,一起前往西方大沼泽,持正道义,斩妖除魔。”
陆雪琪沉下眼帘,淡然道:“弟子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数月摇了摇头道:“不仅如此,此事还要一个要紧处,听说天音寺和焚香谷也准备派出了弟子前往西方大沼泽。这两派明着和我们一团和气,但暗地里窥视着正道领袖之位久矣。所以这一战,掌门准备让两派真正领略一番我青云弟子的风采,如此一来,那人就非出山不可了,否则单凭你们还无法让他们彻底服气。”
陆雪琪眨了眨眼,说:“这与弟子何关?”
“你呀……”
水月摇了摇头,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道:“你苏茹师叔说他眼下并不在大竹峰,而失去了南疆,掌门正准备派人将他召回,我替你应下了这个差事,你明日收拾一下,尽早动身吧,免得误了西方大泽之事。”
说罢,她也不等陆雪琪的回应,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陆雪琪一人站在原地,山风吹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阵清冷,默默望着远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道:“南疆,十万大山,他去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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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边陲,七里峒。
苗族祭坛。
苗族是南疆巫族五脉中,最大的一支。
白凡在小白的带领下,来到了此地,另外,六尾也与她重逢,一同过来了。
一别数百年,重回南疆,小白一路上唏嘘不断,尤其在知道了白凡的目的后,更是感叹了句,“绕来绕去,没料到重回了原点。”
苗族的祭坛不像焚香谷的一般,有着高耸的建筑亭台,只是一个一丈多高的圆形祭坛,背靠一座悬壁,全由青石磊成,沧桑古朴,承载着岁月的厚重。
苗族当代族长名为图麻骨,是个老者,与小白用蛮语叽里咕噜地交流一番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便答应带他们进入山寨,面见这个部族里最神秘的大巫师。
“大巫师就在祭坛里面,二位顺着通道进入自然会见到他了。”
图麻骨推开了一道沉重的石门后,请白凡和小白进入,自己却和六尾、三尾留在了门外。
一进祭坛,阴暗的感觉就笼罩过来,与外头阳光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
祭坛在外面看起来很简陋,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极大,幽幽深深向前延展,其实是已经打通到了山壁之中了。
阴暗的祭坛里,那些石壁之上,隐约有红色出现,看去倒像是鲜血涂抹而上。而在石壁角落里,往往还有动物猛兽的头骨,狰狞装饰。
一路之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祭坛最深处,那一个大巫师所在的石室外头。
站在这石壁外,白凡蓦然感到一阵无形的波动传出,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扫过,忽寒忽冷,气海中的元力便即有些骚动的迹象。
他心中一沉,有些骇然了,连忙运转道基,将这骚动平复下来。
正当此时,小白已然推开石门,拉着他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个背对他们,坐在火堆前面的佝偻身影,背影在火光中闪烁不停,被照的阴暗不定,隐隐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充满了神秘。
小白走上前,发出轻笑,将这石室中的阴沉之气,都冲淡了不少,而后便听到她柔媚的声音。
“大巫师,好久不见了,可还记得我么?”
“三百年前,正是我意气风扬的时候,怎么会忘记那个曾经艳动南疆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如今你来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朽,有什么事?”大巫师依然面对火堆,没有转过头来。
小白拢了拢耳旁的发丝,嗔怒道:“哎呀,我为了拿回玄火鉴可是被焚香谷关押折磨了三百多年呢,你却这么冷淡,可太让我伤心了。”
大巫师没有说话,沉默着,石室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大巫师面前那堆火焰,劈啪燃烧,明灭不定。
许久,大巫师才打破沉默,道:“那是你自己想解开天火的秘密罢了,你此番过来,不会还是为了此事吧?”
“不错,不过已经不是我了。为了此事,我天狐一族死伤殆尽,我儿子被折磨了三百余年,我自己也被折磨了三百多年,这些年我早就看淡了。”小白平静地说着,声音忽地变得异常的低沉。
白凡默然不语,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小白果然与巫族的关系很深,这连原著中都只有隐晦的提及,不过关于这些故事,他并不感兴趣,他此来,只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罢了。
“如此说来吗,青年人,真正找我的人是你了?”
苗族大巫师沙哑的声音将白凡从沉寂中惊醒,他吸了口气,道:“的确如此,我听闻南疆巫族有一上古奇阵,名为‘八凶玄火阵’,可以召唤出至强的八荒火龙,此阵于我有大用,请大巫师成全。”因为有求于人,所以难得他此刻说话,倒有了几分客气。
大巫师的背影一颤,在火光照耀下忽然好像又苍老了一分,慢慢而淡漠地说道:“此阵不祥,自我巫族玲珑圣女以来,凡觊觎此阵者,无一可以善终,你身旁的九尾天狐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罢。”
白凡登时眉头一沉,刚要开口时,小白已然嬉笑道:“大巫师,这位公子可不是凡人,随手一招都能与焚香谷的上官策抗衡呢,端的是神秘无比,说不定真的能解开天火的秘密,你就不好奇么?况且玄火鉴已经在他手上,他是不会罢休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巫族祖地
大巫师的肩头,仿佛也轻轻动了动,火焰燃烧声中,似有一声轻微叹息声音,那声音淡淡悲苦,隐约有几分伤心味道。
“实不相瞒,自玲珑圣女以身封魔之后,‘八凶玄火阵’便失传了,非是我不帮你,而是帮不了,无能为力。”
白凡默然不语,如果巫族这里都没有突破口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找兽神与虎谋皮了,但以他而今的修为,根本就不是其对手,危险重重,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况且,这也与他最终的目标背道而驰。
“大巫师可是有何顾虑?若有要求但说无妨,譬如……得到阵图后,我替你巫族解决兽神之患,如何?”沉吟许久,白凡不想放弃,便如是说道。
石室中的空气骤然一冷,气氛沉重得几乎凝聚,连大巫师的影子也在火光下停止了晃动。
过了半晌,窸窸窣窣地响动中,大巫师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小白,沧桑浑浊的双目中露出询问之色。
小白轻轻摇头,低声道:“不是我说的。”
大巫师见此,再撇过头看向白凡,问道:“你不是我巫族之人罢,是从哪里知道兽妖的存在?”
白凡面无表情,此刻粗犷的相貌上显露出完全不相称的沉稳,淡淡道:“对于大巫师这样的世外之人,我是谁重要么?我既然能知道八凶玄火阵的存在,知道兽神也不足为奇了,重要的是这头凶妖乃是悬在南疆巫族头上的利剑,若不尽早除去,待他出世之时,苗族将有灭族之祸了。”
大巫师沉默了,但即使在满脸皱纹地脸上,那眉间的愁纹也清晰可见。
这时,小白秀目与白凡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而后朝大巫师说:“早在三百年前,那兽妖就已经在暗中行动,经过这么些年,距离它脱困之日只怕已经迫在眉睫了,不管成不成,反正对于你苗族而言,都没有损失,大巫师何不试一试,至少多一点希望罢?”
大巫师淡淡回道:“巫族的五大圣器有两件在我苗族手上,只要他凑不齐五件,便休想脱出封印!”
小白哂笑道:“呵呵……当年连玲珑圣女都拿那兽妖无可奈何,可见其法力之强,大巫师以为苗族能守住这两件圣器多久?我可是听说黎族被那兽妖蛊惑,正准备来七里峒夺取圣器呢。”
此话一出,大巫师不再说话了,他转过身又面对着火堆,佝偻的身影在这时仿佛变得更加伛偻。
许久,沉寂。
白凡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小白也沉默着,对于白凡的相救之恩,她会竭力报答,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八凶玄火阵’乃巫族的至高秘传,大巫师会如何抉择,没有人能够预料。
“哎,那兽妖无比恐怖,即使你有了阵图,要与他抗衡也异常艰难,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大巫师沙哑的声音打破幽静,白凡心中一顿,面上登时露出笑容,道:“只要能召唤出八荒火龙,在下自会有办法对付它。况且巫族有个传闻,玲珑巫女生前曾说过,待八荒火龙再次问世时,便是兽妖伏诛之日,如此,大巫师还有何顾虑?”
“罢了,但‘八凶玄火阵’的阵图的确已经失传,不过在我南疆腹地的极隐秘处,有一个山洞。传言那里是我巫族的祖地,藏有荒古之秘,巫族的所有巫法都是源自那里,玲珑圣女也是在那山洞中领悟‘八凶玄火阵’的,你要是不甘心,我便让人带你去哪里碰碰运气吧。”
白凡喜形于色,拱手道:“多谢大巫师。”
却见那佝偻的老者摇了摇头,道:“虽有着这样的传闻,但那里我也曾亲自去过,并无奇异之处,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白凡笑了笑,不以为意,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随缘,不管结果如何,我答应大巫师的事,都会尽力完成的。”
大巫师叹了口气,似有些感慨,而后静静道:“那你们先出去吧,出去之后找我们苗族的族长图麻骨,我会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安排人带你们去那处祖地的。”
“告辞。”
白凡和小白朝着大巫师的背影,拱手示意后,便轻声退出石室。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
白凡微微眯上眼睛,感到似乎完全经历了两个世界,苗族大巫师果然诡异不凡,难怪有替人招魂,起死回生之能。
苗寨中和谐安定,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哪里的狗在吠叫,一幕幕如美丽的画卷般,随风传荡。
六尾和三尾依偎在一起,似已沉醉于这如诗美景中。
白凡莫名感慨,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的快乐。
游目一扫,便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过了片刻,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他们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白凡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图麻骨回过头,向看了两眼,随即眼光又落到正注视着他的二人身上,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他们,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微笑着走了过来,道:“你的事我知道了,明日我便安排族人给你们引路,可惜黎族正在蠢蠢欲动,我脱不开身,否则就亲自带你过去了。”
白凡微微一笑,道:“族长客气了,不敢劳动尊驾。”
图麻古收起笑容,微微一叹,说:“我倒是希望你能成功的,兽妖……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苗人的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啊。”
白凡沉默,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虽有一定的把握,但其实也只能尽力而为,并无绝对成功的信心。
图麻古笑了笑,缓解了略显尴尬的气氛,道:“几位远来是客,随我过来在寨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罢。只不过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你们不要嫌弃就好,呵呵。”
白凡仍然沉浸在心事中,没有说话,小白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祭坛高居于山顶,苗人们却是围着山麓而居,几人跟在图麻骨身后,来到几间连在一起的石屋后,便没有再多说,各自住了进去。
夜风夹杂几许神秘的幽声,吹拂了一夜。
这不是人为的声音,而若这苍茫大山发出的叹惜,伴着这样的声息,白凡沉入修炼之中,上清六重距离至高无上的太清境,还有这一段遥远的距离。
“咚,咚咚。”
翌日一早,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将白凡从沉寂中惊醒。
他起身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犹未脱稚气,看到白凡后,便朝他咧嘴一笑,颇为开朗快乐的样子。
若不是见他一身打满补丁,且洗得发白的衣裳,白凡几乎就要相信这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年了。
这时,少年张口,朝白凡笑道:“客人,族长让我带你们去巫石洞,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凡一怔,惊奇地打量着他,“你竟会说中原的话……”他随即左右扫了两眼,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少年一听以为白凡不相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我每隔一两年都要去巫石洞,祭拜阿爸阿妈,不会认错路的。”
白凡点了点头,道:“好吧,叫醒我那位朋友后,就出发罢。”
半个时辰后,一道大日圣光冲天而起,眨眼间直入云霄,向着十万大山深处的某地飞去。
此次除了少年外,只有小白一个人跟来了,六尾和三尾皆留在了苗寨中。
那巫族祖地虽然说在大山深处,但其实距离七里峒也并没多远,日轮神通速度极快,只一两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从高天落下,重新站在大地上后,少年久久不能回神,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白凡,满是崇拜,仿佛看着它们苗族的犬神一样。
也难怪他如此,这种无上神通之术,连中原的修真者都无法企及,何况他这个长于蛮荒的少年,哪曾见过。
眼见于此,白凡兀自打量起面前的山洞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断壁,横跨不知多少距离,站在白凡伫立之地左右远眺,两边皆看不到断崖的边际。
并且这断壁十分平滑,几乎没有一块凸起之处,就像被一柄斩天巨刃将一座高山生生剖开一般,除了一些蔓藤在石缝中长出悬挂下来,布满了整片断崖,竟是连一棵树木都不曾生长。
巫石洞,巫族祖地,便是一个只有一人多高的山洞,镶嵌在这断壁底下。
白凡静静地走了过去,仔细凝望,洞口的石壁与山崖一体,并且有刀刻斧凿的痕迹,白凡身子登时一颤,心下骇然:这座山洞竟是从石山中生生挖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秘空间
过了片刻,少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便领着二人走进洞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此处虽然名为巫族祖地,但许多年来神迹不显,早已被诸脉放弃。
及致最深处,是一个恢弘广阔的空间,呈圆形,地上铺满了一种青色石板,走在上面,发出嗒嗒的脆声,在洞中回响。
并且这石板上刻满了图画,或是奇怪的妖兽,或是羊角人身六臂的凶神,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巫族狩猎时的景象。
整个空间空空荡荡,虽然广阔无比,但站在口子那里便能一览无余,除了地上的石刻,真的……再无其余的物事了,更不要说与‘八凶玄火阵’相关的东西,一丝一毫的线索也无。
白凡自不会如此放弃,他开始沿着石壁一步一步地向前踱行,用脚在丈量,用眼在观看,用心在感悟。
他想从这些图像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因为唯一可能藏有秘密的,也只可能是这些浮雕了。
过了许久,小白如白凡一般,绕着石板踏遍了每一块地方,叹了口气,道:“看不出什么玄奥,巫族数千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大巫曾经研究过这里,若真的隐藏了秘密,只怕早就被他们发现了,哪还能等到如今。”
白凡没有说什么,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空间最中心的那块石板,露出沉吟之色。
这块石板与其余的皆不相同,乃是一块正圆形的,上面刻着的也不是人或兽的图形,而是各种神秘的符号文字。
他蹲了下来,手指在一个字符上抚摸,眉头皱起,低声喃喃自语道:“这是甲骨文……”
“嘶……竟然还有符文!”
下一瞬,白凡瞪大了眼珠,手指按在一个奇特的纹路上,惊呼出声,满面皆是不可置信。
“什么符文?”小白看着他手中抚摸的地方惊讶道。
白凡没有回答她,目光迅速地扫过了整片石板,果然又在其它地方发现了几枚符文。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天意?”
正当白凡心神大震,沉吟之际,小白从石板中心的一各凹槽中找出一些灰白色的晶体粉末,放在手掌上仔细看了看,登时惊奇道:“咦……幽晶石?!”
“幽晶石是什么?”白凡寻声望去,目中闪出精光。
小白想了想,解释道:“幽晶石乃是南疆大山中非常罕见的一种晶石,里面蕴含着十分精纯的能量,可以直接吸收用来修炼,也有许多其它不可思议的用途。”
“这描述怎么像是灵石?”
白凡眉头微皱,目光从她手掌上移开,落在了圆形石板中间的凹槽上,这是一个菱形的凹槽,似乎只与某些晶石相匹配。
“符文、灵石,这石板莫不是……传送阵?!!”
白凡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随即恍然大悟。
想到这里,他毫不迟疑地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枚灵石放进凹槽中,果然严丝合缝地镶嵌了进去。
下一刻,异变突生!
只见灵石兀然闪耀,发出蒙蒙白光,便即如水一般地向着四周蔓延,顷刻间就沿着那些纹路字符布满了整块石板。
“果然如此!”
白凡纵声大笑,没有犹豫直接站了上去,难怪数千年来巫族都解不开这里的秘密,没有灵石,他们就算想破头也毫无作用。
旋即,在那苗族少年与小白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白凡沐浴在神秘白光下,一闪消失了。
不提二人的反应,白凡眼前一黯,发现自己来到一片幽暗的空间中。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就这样莫名地漂浮在虚空。
在他前方,似远似近之处,有一个拇指大的青色光团虚空恒古,也不知存在了多少时间,光芒幽淡,散发出古拙之气,让人仿佛面对着一道来自荒古,跨越了无数岁月的幽光。
白凡静静地凝视着它,此物在原著中从未提及,但给他的感觉,大非寻常!
“蛮族巫法的起源、八荒火龙阵,是来自于你么?”
白凡发出低吟,飘飘渺渺、虚虚无无的幽暝中,声音不知传向了何方,听不到任何的回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微弱如火烛一般的光团忽地微微一闪,一个个的字符从中飘出,顷刻之间便成了一片经文立于虚空。
但不等白凡看清,那片经文便一闪消失了,光芒随即一阵摇曳,竟是化成了火焰之形,颜色也从青色变成了几乎透明的白色,顿时便有恐怖的炽热气息传出。
他身子一颤,只觉全身登时着火了一般,无比燥热,血液都开始沸腾,滚烫似岩浆在奔流,几乎要将血肉灼烧。
白凡大惊失色,以他如今的肉身之强竟会产生这种感觉,这光焰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他体内的太阳真血似乎受到了挑衅一般,蓦然惊醒,一瞬间流转全身,使他浑身都成一片耀眼的金黄之色,将那躁动完全压制下去。
也就在这时,在那光焰中,隐隐的,竟似有一双狰狞的眼眸若隐若现,注视着他。
白凡不惊不恐,古井无波地看了过去,南疆巫法的最高奥义——八凶玄火阵,或许就要浮现了。
一眨眼,第一块血红色的凶神图案,缓缓在烈焰上空现身出来,那狰狞的面目与怪异的姿势,果然与当初在焚香谷玄火坛中看到的图案一摸一样。
白凡盯着那幅图像,脸上慢慢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一幅接着一幅,依次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在烈焰的周边渐渐连成一块,成为了一个圆环形状,环绕着中心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最后的血红光芒,在火焰的下方合拢的时候,突然间整个光环大放光芒,虚空都仿佛震颤了一下,便见一条神态狰狞的赤焰魔兽自那血光中诞生,疯狂摆动,即使只是一个虚影,却有着睥睨世间的狂傲。
“八荒火龙!”
白凡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妖兽中,苍龙不能与之相比,黑水玄蛇大有不及,青云门的灵尊水麒麟也无法相抗,也许……只有最强状态的三毛能相提并论。
而且,此妖兽的真身仿佛存在与一个未知的神秘空间中,通过‘八凶玄火阵’召唤出来的都只是其分身罢了,否则何以焚香谷和兽神召唤出来的火龙威力相差巨大,而巫女玲珑以玄火鉴召唤出来的更是直接突破天际的恐怖,将号称不死不灭的兽神都打得奄奄一息,只差最后的毁灭了。
所以……在白凡心中,‘八凶玄火阵’是此界三大奇阵中潜力最大的,倘有修为绝高者,能召唤出八荒火龙的真身,只怕诛仙剑阵也可在弹指间覆灭。
此刻,他心中自是激动不已,寻觅许久,终于是近在咫尺了。然而马上,他就皱起眉头来,虽明知阵图之秘就在眼前,但如何领悟,却仍是个难题,即便他能如焚香谷一般将八个凶神的图像全部临摹下来,但没有启动阵法的法诀,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威力大打折。
沉吟许久,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物,端在手掌上,却是玄火鉴,在那光焰的照耀下,立刻就生起了惊人异变。
炽热的气息,缓缓从玄火鉴上散发出来,带着些许梦幻的白色烟雾,似乎转化了那白色的光芒,在玄火鉴周围凝聚,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慢慢撕扯着这周围的空间,白色虚幻的烟雾里,慢慢凝结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
那是一个衣着古朴的女子,手握着一根法杖,面容美丽得几近虚幻,令人看在眼里,却完全无法形容,仿佛一闭上眼睛,就完全想不起了她的相貌,只能在眼中停留那一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巫印
她受那光焰的炽光照耀,从幽寂中睁开眼来,先是看着光焰与旋转着的八凶图像,露出迷茫之色。
不过,眨眼间她便恢复了清明,转头看向白凡,惊奇道:“竟然还有人能来到此处,并且承受住了巫印的考验,咦……是神性血脉,原来如此……”
女子自顾自地低吟着,白凡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这女子……便是万年前的巫族圣女玲珑,论及实力,比青云门那位旷古烁今的青叶祖师还要强,只是生前隐于蛮荒,故而名声不显罢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女子望着白凡,蓦然问道。
“八凶玄火阵”,白凡平静地吐出四个字,直言不讳,没有拐弯抹角。
女子闻言,微微一叹,转过身,目光透过重重光影,落在了那一道神秘的光焰之上,很久不再言语。
她的背影落在白凡眼中,仿佛带着许多遗憾和落寞。
其实如今的她,只是保存在玄火鉴中的一道残魂,只为了最后一个执念而存在,本不应还有这些多愁善感,但这光焰似乎勾动了她久远前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这寂静的空间中,忽然再次响起了她幽幽的声音。
“是巫族请你过来的么?”
白凡一顿,而后道:“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只不过我答应苗族大巫师,得到阵图咒语后,替他们除掉兽妖之患。”
女子没有转身,仍然面对着光焰,虚无中看不到她的影子,但白凡仿佛又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后她话锋一转,说道。
“这道光焰名叫巫印,顾名思义,乃是巫祭一脉的巫法印记,它是南疆巫法的起源,所有巫族的法术都是源自于它,但其实……除了‘八荒玄火阵’外,它并没有记载任何巫法,其他一切都是巫族先贤自行感悟而出的……”
说着女子忽然停了下来,沉吟少许,继续道:“巫印很神秘,除了我巫族的第一代大巫师外,没有人知道它来自何处,但在当年,我修为越深,便越发感觉到它的不凡,它一定还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穷经皓首地研究,以为它能解开长生之谜,结果……”
这时,她转过身来,面对着白凡,脸上露出苦意,道:“结果却是筑成大错!”
白凡默然,他知道女子所谓的大错,指的是创造出兽神这种不死不灭的怪物,给南疆巫族带来了滔天大祸。但这并不是他所在乎的,相比而言,他更感兴趣的是这巫印本身。
“既然它叫做巫印,为何巫族中又有天火之秘流传下来?”白凡平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来到南疆之前,他以为所谓天火便是指的八荒火龙,但进入此地之后,他便发现事情并非这样简单。
女子目中露出思索之色,似在搜寻记忆,“‘天火’之名乃是巫族第一代大巫师留下来的,传闻‘八凶玄火阵’的极致,召唤出来的并非是‘八荒火龙’,而是一道毁天灭地的火焰,这火焰便叫做……天火!”
“原来如此”,白凡若有所悟,却感觉这巫印越来越神秘了,不由盯着那道光焰,怔怔出神。
巫女玲珑见此忽地肃容道:“你能来到这里,便算与巫族有缘了。‘八凶玄火阵’的阵图咒语,你若想得到的话,眼下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直接传授于你;第二……”
她停顿下来,转身也望向巫印,眼中露出凝重之色,继续道:“你若收服这巫印化为己用,不但可以领悟‘八凶玄火阵’最本源的精义,还有可能获得巫印的其他异能,但是过程凶险,我巫族先贤曾有许多人尝试,结果都是被巫印反噬,化为灰烬了。”
白凡凝视着前方,身上慢慢地散发出深邃的气息,淡淡道:“怎么收服它?”
玲珑眯起眼睛,目光也是深邃无比,说:“你直接走过去就行了,巫印会自动寻主,但你最好三思而后行,真的非常凶险。”
闻言,白凡幽幽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迈步走了向前走去,自信而从容。
玲珑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复杂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幽暗虚无中,也不知走了多远,那光焰在白凡眼中始终一般大小,仿佛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一般。
但白凡知道并非如此,因为他能感受到那巫印中的光芒越发灼烈,那异力不再是要将**燃烧,而是要直接分解毁灭一般,若不是太阳真血护体,对这异力有特殊的抵抗力,即使小周天护体罡气全开,他也不敢再靠近。
许久!许久!
白凡忽地眼前一黯,那凶神的光影兀然全部消失了,随即便见拇指般大小,若珍珠般流光的巫印化作一道痕迹,如电而射,倏然穿越了无尽遥远的空间,一闪来到眼前,并冲入其眉心。
下一刻,白凡浑身震颤,如坠黄泉,一道鸿音不知从何处发出,在他脑海中蓦然响起。
“仙庭至上,地府至下,阎罗六道,道道轮回,如临火狱,八荒拜于天薮深渊,当是时,巫鬼修夜尽争一印,我道之承……”
鸿音阵阵,白凡却无暇细听,他身上金芒璀璨,自血脉而出,但面色苍白,斗大的汗珠不停在额头浸出,又在转瞬间蒸发虚无。
在他眉心处,裂开了一道裂痕,细小而微渺,几不可见,但却传出无比恐怖的气息,有道道青气缠绕。
嗡嗡……
虚空吟动,玲珑残魂目不转瞬地盯着白凡,露出骇然之色。
“吼!火狱吾临……”
白凡蓦然仰天长啸,双目中青芒大盛,散发出森森之意,此刻,他黑发飘扬,似鬼如仙,恐怖而诡异,杀意、寒意,阴冷彻骨。
虽身处于幽冥虚空,却仿佛漠视苍生,君临天下!
眨眼一瞬,似已万年,待一切光芒消散时,白凡双目紧闭,静静的平躺在虚空漂浮,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果然就是记载中的……巫印”巫女玲珑看着他眉心浮现出的一个印记,喃喃自语。
此印记乃是一个古朴无华的图纹,三道青色线条组成,两横一纵,看起来简单至极,但一直旁观的玲珑自然不会认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纹路。
“竟真的收服了巫印,他身上流淌的究竟是什么血脉?巫族传承至今,都无法做到的,难道真的天命如此……”
玲珑自言自语,有许多疑团未解,半晌,只听她最后怅惘叹道:“可惜我已是残魂,否则真能借此解开长生谜团也说不定。”
“天道不仁,长生难期,你……解不开的。”
突然中,白凡醒来,并幽幽言道。
这时的他已然恢复了本身的相貌,并且面色苍白如纸,身体看起来也十分瘦削,仿佛方才的异变消耗了他大半的精气一般,粗犷的蛮族服饰此刻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玲珑见此,笑了笑,不以为意,也没有询问,而是与白凡对视着,犹豫一瞬,忽地拜下行礼,道:“巫女玲珑拜见巫主吾王。”
白凡当即怔住了,实是有些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何意?”
玲珑没有起身,说:“巫族古训,凡有人能收服巫印,铭纹于神眼眉心,便是巫族共主,南疆之王。”
白凡:“……”
他对这巫主之名自是没有兴趣,也就不会当真,沉吟少许,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要离开此地了……”
玲珑起身,神色间蓦然闪过一丝落寞,道:“谢吾主,我重新回到玄火鉴里面即可。另外,诛灭……兽妖时,王拿出玄火鉴,玲珑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白凡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早知道玄火鉴中有这玲珑残魂,才敢承诺诛杀兽神,否则当下他是决计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而后,红光一闪,白凡拿出玄火鉴,玲珑便化作了一道魂光飞入其中。她在万年前便遭受重创,并以自己的肉身替兽神创造出了躯体,使其不再是不死不灭,自己却仅剩一缕魂魄残留与玄火鉴中,历经了万年岁月,如今已是如那风中的火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若不是此处空间乃是巫族秘境,有着玄秘的异力存在,她方才出来这么久,早已消散无形了。但下一次,她仍是逃不了这样的结局,这是宿命,因她而起,因她而灭,乃是一个轮回。
白凡唏嘘了片刻,便收敛一切思绪,运转‘幻身诀’重新化作了之前的蛮人模样后,双目中精光一闪,走到空间中的某个节点,便即白光一闪,消失了,这一片幽暗寂古的空间,也彻底变得死寂。
回到洞窟中,白凡刚在白光中显出身形,便听到一声“冰凌”碎裂之声。
低头看去,却见他向前放进去的极品灵石,竟耗完了所有能量,化作晶尘崩碎。
白凡暗暗咋舌,从倚天世界传送到本源世界,这样的跨界传送消耗的能量都没有这么多,也不知那片虚无的空间究竟处于何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王于南疆
巫石洞中,小白和少年看到白凡出现,皆是一怔,随即看清了他额头的印记后,更是骤然色变,惊骇莫名。
那少年只是以惊奇居多,他年少位卑,巫族中的许多秘闻他并不知情,但小白的反应就大大不同了,她似乎知道这印记代表的含义,只是并不确定罢了。
“走吧。”
白凡沉声说了一句,当先往洞外走去,没有解释什么。同时心中也有些无奈,这印记很诡异,竟是无法隐藏,连‘幻身诀’都无法掩盖,无论怎么变幻,它都浮现在额头,仿佛代表着某种含义,不容亵渎。
…………………………………………
从高天飞渡,云层丝丝绵绵的在脚下,飞过的三人像是踩在云朵上,再有罡风迎面,长发飞扬,衣袂轻舞,便如临虚欲仙一般。
小白明眸流转波光,看着白凡负手而立的修然背影,忽地叹道:“你不是蛮族之人,谁都能一眼看出,何必还要做此伪装,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实在不合适……”
白凡嘴角一弯,笑了笑,只要没发现他青云弟子的身份,其他的被人再怎么猜测也无妨,正要开口时,却见下方延绵大山中,一座山寨绕山而建,却是回到七里峒了。
只不过,下方的形势有些不对,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聚集于寨门前,隔着高空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杀气。
白凡一顿,心中暗忖:难道是黎族的人来攻打苗族,抢夺圣器了?
一念及此,他迅速降下日冠,准备落地。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爆响,随即轰然之声震彻苍穹。
凝神望去,只见苗族大巫师与一名身材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战在一处,正以巫族法术对轰。
这男子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处赫然有一个熊头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像,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巫法争斗,并不是以身体的强弱来定胜负的,按照道理,虽然大巫师垂垂老矣,但岁月积累而成的修为应该无比精深,远超这名正值壮年的男子才是,但结果却并非如此。
小白也发现了异状,惊讶道:“嘶……黎族中何时也有了这么强大的巫师,不对,这不是巫法,而是……兽妖的法术!”
话音刚落,忽地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炽热烈炎。
片刻之后,那黎族男子手臂狂舞,口中念念有词,冲天而起。
接着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这巨大火球下,显得无比渺小,他手中紧握着一根木杖发出红色光芒。
那木杖颜色漆黑,立起来竟然比大巫师整个人还要高大,尤其是木杖顶端,还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催持之下,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光芒。
下一刻,红光成刃,延展一丈多长,斩破长空,发出呜呜的风啸,轰然与那从天而降的黑色火球碰撞在一起。
空气中再次传来爆响,光芒耀眼四射,充斥了整片长空,令人睁不开眼无法直视。
待光芒散尽后,只见大巫师如遭重创,口中喷出暗红鲜血,神情萎靡,身影也显得更加佝偻了。
“要帮他们么?”小白看着白凡,淡淡问道。
白凡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蓦然周身闪过一阵玄力波动,便将周围天地间的灵气鲸吞海吸过来,接着他额头的印记青光忽闪,裂开了一道缝隙,仿是连同幽暝的入口般,便见八道红光几乎同时从那裂缝中飞出,并在顷刻间化作八幅凶神之象,围成一个圆环,绕转不休。
此处异动,散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凶神煞气,摇动一片穹天,瞬间吸引了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目光。
下一刻,很多人,全都惊骇了。
“八凶玄火阵!”
无论是苗族大巫师还是黎族的那个壮年巫师,亦或是小白,全都呆立不言,石化当场。
巫族消失了万年之久的神阵,竟在此刻,再临世间。
“他真的成功了!”大巫师浑浊的双目中,骤然迸射出闪亮的精光。
“吼!”
震响乍起,狂暴凶煞,来自幽暝,八凶光环发出光芒万丈,虚空都在剧烈震颤,告知世人将有绝世大凶出世,便见一颗狰狞的兽头自那血光中伸出,并在下一刻带着漫天火焰,猛然冲来。
一头赤焰魔兽诞生在虚空,它并不是八荒火龙,但也凶猛狂暴,威能莫测,独角而四蹄,看起来有些像麒麟,浑身赤焰蒸腾,燃红了整片天际。
白凡神色漠然,神念微动,其额头的巫印痕迹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青光后,那赤炎魔兽便似闻令,四蹄奔动,从天空直接俯冲而下,如一个燃烧着赤焰的陨石一般,向着黎族阵地当面坠落。
烈焰中,爆响中,赤炎魔兽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黎族的那名强壮巫师首当其冲,当场被化为了灰烬,其余黎族战士被那火焰波及,亦成焦炭,顷刻之间,恍如人间地狱。
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有一名清丽动人的女子伫立在那里,她白衣飘飘,背负一柄天蓝长剑,美眸凝望着空中的那道身影,露出疑惑之色。
这时,白凡已经散去‘八凶玄火大阵’,带着小白和那名少年落下,站在了大地上。
大巫师颤颤巍巍地朝他走来,举着木杖拱手道:“多谢出手相救,苗族上下感激……”
他说着声音忽然消失,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白凡额头的那枚印记,沉默着,回忆着,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接着……
他突然双膝跪下,拜服在地上,大声呼道:“苗族大巫师乌骨打恭迎巫主,愿吾王圣辉永世眷念南疆!”
白凡:“……”
所有人,都愣住了,皆不明所以。
但在大巫师拜下后,那枚巫印骤然发出了璀璨的光辉,印入每一个人的眼中,冷漠、威严、蔑视苍生,那印记仿佛已经化成了神明之眼,俯瞰着所有人如蝼蚁一般。
“恭迎巫主,愿吾王圣辉永耀南疆!”
下一刻,苗族人见到了那印记的辉光后,一片片的跪拜而下,人头向水浪一般的低伏,形成一道波浪,自山脚向着峰顶的祭坛迅速蔓延上去,一声声的呼喊,在群山见回荡,在天地间震动。
过了片刻,竟连黎族之人都加入其中,令人惊叹莫名,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十万大山间,巫族的无尽岁月里,迎来了第一个共主。
此刻,在白凡身后,是一片火焰地狱,血火交织在一起,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在他身前,是俯首拜下的巫族万民。
天上地下,无有不从。
白凡却露出苦笑,十分无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的印记,却未曾想到此物在巫族心中的地位,竟真的如此崇高,可以王于南疆。
可惜这世上之事总是难测,他并没有久留南疆的意思,自然也对着凡世的虚位不感兴趣,同时心中暗道:若不想办法隐藏,以后只怕还会迎来更大的麻烦。
沉吟少许,他朝大巫师道:“大巫师让族人们都起来吧,在下一介孤野之人,巫主之名实在愧不敢当。”
大巫师没有起身,说:“此乃我巫族世代流传的古训,巫主即便不想当,也不得不当,否则就是对我巫族的神明不敬。”
白凡无语了,望向小白,却见对方眼中露出揶揄之色,意思明显地显露出来,便是让他自己解决。
半晌,任白凡如何沟通,大巫师都兀自不肯放弃,苗族之人皆以大巫师马首是瞻,而黎族在白凡那一击之下,死伤惨重,更慑服于巫印的威压,丝毫不敢动弹,等待最后的命运审判。
临了,白凡实在无法,只得传音道:“大巫师先让族人们起来,并处理黎族的善后事宜,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是,巫主”,大巫师站起身来应道,并显得神采飞扬,也不知他从何突然得到了力量。
……………………………………………………
此后数日,白凡居于苗寨中,熟悉巫印。
这一枚印记,他研究数日后,断定此物绝对超出了诛仙世界的范畴,与仙武空间,或者说与上古仙界,有着深重的联系。
就如大唐世界战神殿中的东西一般,战神图录便也是这类东西的一种,还有……他蓦然想到了那副星图,不知上面的星辰都通往哪个世界,但随着修为愈发高深,他开始生出向往,不再满足困于本源世界了。
因为他已然发现,本源世界似乎也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并非仙武空间真正的源头世界。
随着轮回者的崛起,妖族与人族的实力对比,在悄无声息地转换中,一旦有大批轮回者晋升元胎境,那么形势便会彻底扭转过来,介时就是人族反攻妖族了,在那之后,人族应该何去何从,想必仙武空间早已替人族准备好了。
但无论如何,本源世界都不可能是终点,因为即使灵力浓度提升得再快,修真资源却非一朝一夕可以诞生的,这种天然的劣势,注定它只能被当做一块踏脚石。
与此同时,他也在准备着,不久之后便去那镇魔古洞中诛灭兽神。
这既是为了完成对大巫师的承诺,也是有他自己的私心考量,可谓一举两得,至于巫主的名号,他是对苗族坚定的信仰无能为力了,只得默认下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师妹的心语
这一日,白凡盘坐于石屋内。
巫印在眉心浮现,散发出微光,他双目紧闭,心神不知沉浸在何处。
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白凡眉头微皱,睁开眼道:“什么事?”
“禀巫主,有一名女子求见。”
白凡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是什么人?”
“她自称青云弟子陆雪琪,还说巫主若是认识她,就出去一见,若是不认识,就不必了。”这声音听着像是之前带白凡去巫石洞的少年。
“她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似乎认出我来了……”
白凡沉吟少许,站起身来,推开门,对站在门外的少年说:“带我去见她罢。”
“是”少年应了一声,转身在前引路。
片刻,白凡在一间宽敞的大厅中见到了陆雪琪。
清颜白纱,青丝墨染,她静立在那里,便有幽兰之姿,欺霜胜雪的面容上,冷艳动人。
白凡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四目相对,却是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什么。
陆雪琪凝视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瞬,须臾,施礼道:“雪琪见过白师兄。”
白凡一怔,而后笑了笑,说:“师妹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陆雪琪,淡然道:“眼神和背影,在雪琪眼中,这两样师兄变不了的。”
白凡默然,他的确不是一个善于演戏的人,容貌和气质都能变,唯独沉淀了一个人经历的背影,和表露性格的眼神,他无法遮掩。但,若不是对他极为了解的人,也是很难发现的。
过了片刻,白凡朝她笑道:“师妹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罢。”
陆雪琪明眸闪过一丝流波,嘴角一弯,微微含笑,顿如白雪初融,清冷中带着明媚,柔声说了一个字。
“好。”
白凡点了点头,放下心来,陆雪琪若是答应了,便一定会替他隐瞒下来的。但是随后他心中就生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过了片刻,他忽道:“师妹可愿陪我去外面走走?”
陆雪琪此刻又恢复了那如霜如雪的面容,点头应了下来。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踏上山巅,凌虚而立,俯仰之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在这寂静的山峰,就如沧海中的一片孤岛,有呼啸的风声,有血红的晚霞,除此之外,两个人影并肩而立。
沉默着,听着自己的心跳,却听不到自己的心声。
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善于看清别人,却很难看得清自己。
半晌,白凡莫名叹了口气,说:“师妹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陆雪琪轻轻点头,说:“传闻西方大沼泽将有异宝出世,为免落入魔门手中,掌门真人命我等前往阻止,师妹是特意来通知师兄的。”
西方大泽,那里有天帝宝库,藏着天书第三卷,乃是白凡志在必得之物。
他本来就准备了结南疆之事后,就动身去那里的。转身面对着冷艳的女子,微微一笑,道:“劳烦师妹特意走一趟,师兄在此谢过了。”
陆雪琪面上一如往常毫无表情,仿佛之前露出的那丝笑意只是幻觉,淡然回道:“不必,师妹为找师兄耽误了不少时间,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白凡眯起双眼,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话锋一转,说:“师妹就不好奇师兄为什么要伪装成这样,来到南疆么?”
陆雪琪平静与他对视,道:“我相信师兄。”
“为什么?”白凡沉声问道,若是往常他不会再问的,但此刻,他急迫地想知道这女子为什么要帮他。
陆雪琪转过身,面对这沧海残阳,红霞染在她身上,仿如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许久,她都沉默着,默默地凝望。
此刻,山与风也沉寂下来,似不忍再打扰这个女子,她的心也沉寂了,雪一般的白衣飘舞在风中,一人一剑,在这天地中,再无其他。
一直到黑夜降临,她都没有言语,没有回答。
“师妹,下山吧。”
月光如雪如霜,陆雪琪转身看去,不知他是懂了,还是没懂。
……………………………………………………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白凡来到这里,身后只有陆雪琪一人,鸟鸣山幽,一尊女子的石像伫立在洞口。
石像女子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霜雨雪,从上到下到处可以看见侵蚀的痕迹,但她的表情依然栩栩如生。她的面容是微微哀愁的,带着一份伤心,她的眼眸里,似也都是迷惘的,默默注视着这个神秘的古洞深处,仿佛在期待什么,又似在倾诉什么?
陆雪琪看在眼里,仿佛生出了一丝感应。
她立在这里千万年了,只是在这千万年间,又有谁听到过她的心语?
白凡从玲珑的雕像旁走过,直到他将要走进洞口是,陆雪琪才蓦然从沉思中惊醒。
她盯着白凡的背影,脸色微微发白,缓缓将垂在身边腰间的手握紧,喊道:“师兄……”
白凡脚步一顿,转头问道:“师妹?”
陆雪琪垂下眼帘,遮掩了目光,说:“我陪师兄一起进去吧。”
“不必了”,白凡笑了笑,转身迈步走了进去。
陆雪琪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被一个巨兽吞噬,在这无人之际,她终于露出了担忧之色。
白凡独自走进了镇魔古洞的深处,一个古老的火盆中,燃烧着火焰,却不见任何可燃之物,这不停燃烧的火焰,竟似乎乃是无根之火。
这只火盆,乃是传说中能聚天地离火精华的‘聚火盆’,火焰威能只比玄火鉴差上一筹。
火焰在半空中闪动着,火舌晃动,照亮了一个石台,那里坐着一个人。
他身上穿着鲜艳的丝绸衣衫,一张看似少年的脸庞,但眼神中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的目光,在他身旁的,是一头显得有些困倦的恶兽趴在岩石之上。
谁能想到,传说中由天地戾气而生,让巫族提心吊胆了上万年的兽神,竟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主动走进这里的,是为了什么?”兽神伸手在那恶兽头顶轻轻抚摸,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凡,微微笑道。
“你知道的。”白凡淡淡回道。
兽神看着他,温和地道:“哦,那就是来杀我的喽,我倒是很有兴趣,你凭什么敢来?”
这时,那恶兽突然张开血盆巨口,发出一声震吼,从岩石上站起,恶狠狠地盯着白凡。
白凡面无表情,淡淡地扫了它一眼,而后指着地上一个遍布了整个石洞的法阵,朝兽神说道:“就凭这个巫女玲珑万年之前亲手刻下的‘八凶玄火阵,够了么?”
兽神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说:“你倒是挺有趣,这个阵法很厉害不假,但又岂能为你所用。我被困在这里上万年了,挺寂寞的,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吧。”
白凡朝他笑了笑,不置可否,朝前走去。
低沉的脚步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没有风,可是不知为何,这个巨大石室中唯一的火焰突然开始摆动,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随着他的脚步,大地上的阵图开始亮起了红色的微光。
兽神露出惊讶之色,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下一刻,那团火焰在他眼中陡然抬升,绽放出耀眼光芒,整个的火焰体积也足足比刚才平静燃烧的时候大了数倍之多。熊熊烈焰之中,竟似乎传来了一声如龙吟一般的声音,远远回荡了出去。
随着这声龙吟,整座巨大的石室空间竟为之颤抖起来,那火焰剧烈颤抖变化,周围五尺之内的土地尽数为之焦烈,可见那火盆的炽热程度。
终于,第一幅凶神的图像,缓缓在烈焰上空现身出来,紧接着的,是一幅接着一幅,依次亮起,围绕火盆旋转,熊熊烈焰呼啸而出。
“竟然真的可以……”兽神脸上露出苦意,恶兽如临大敌,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时,白凡额头的巫印发出光辉,他开始念起咒语,那咒语晦涩而悠长,古老而艰深,仿佛远古的先民,膜拜着神明,用尽全身心的信仰灵力,召唤着那梦寐中的神明。
巨焰,焚烧!
瞬间,周围古老坚硬的岩壁纷纷碎裂,地面上现出无数条巨大的裂缝,并从裂缝深处,更透出了赤红色的光芒,仿佛脚下,就是恐怖的火山熔岩,即将喷发。
巨大的石室,完全被强烈的火光所笼罩了,先前的黑暗被彻底驱逐出去,找不到一丝阴暗的地方。这光亮,远远超过了世间任何的光芒,甚至令人感觉,连天际烈日降临,只怕也不过如此。
下一刻,一颗巨大的头颅,慢慢伸了出来,如烈日一般耀眼而无法直视,那分明是沐浴在烈火之中的巨大古老火龙,每一处地方,都是火焰。
八荒火龙!
南疆古老巫族传说之中,可以毁灭世间万物的可怕凶兽,八凶玄火法阵强大无匹的召唤灵物,终于在千万年之后,重现于人世间。
随着白凡停止了咒语,那火龙完全从烈焰中诞生,巨大的身躯在虚空中盘旋,随着它的游动,漫天都是呼啸着热浪的火焰。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月似雪,人何从
若是其余任何人,在这样的恐怖气息中,只怕早已绝望。
但兽神没有,他从石台上站起,身上蓦然散发出浓郁的黑气,将自己和恶兽环绕,一股仿佛来自远古神魔的古老凶戾气息,瞬间弥漫开去,竟与空中的火龙热浪抗衡。
“你能召唤出八荒火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么?”兽神从石台上缓缓走下,面色很冷,但更多的是从容不迫。
“是么?”
白凡轻声反问,并朝他幽幽一笑,已然成竹在胸,似吃定了他一般。
接着,他手掌之间,突然多了一块似玉非玉的牌子,周围一圈翠玉环绕,中间古老的火焰图案,正是玄火鉴!
然后,一道虹光自玄火鉴中射出,落在了聚火盆上,便听见,像是有一个来自幽冥的声音,温柔而舒缓的吟唱,悠悠回荡,仿佛是千万年前,那个温柔玲珑的女子。
一个衣着古朴的女子,沐浴着熊熊烈焰,显出身形,其面容,与守在镇魔古洞洞口之外的玲珑巫女石像一摸一样,朝着兽神回眸一笑,那一瞬间,连时空都仿佛静止了。
“玲珑!”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兽神刹那间双目一片赤红,仿是失去了一切理智。
封印了千万年,等待了千万年,思念了千万年,这千万年,没有她,他是如何度过的,一切都有何意义?
他向着那个身影,飞扑而去,眼中带着无比的满足。
玄火鉴默默旋转着,那个玲珑的魂影仿佛也在微笑,张开了双臂,向他拥抱。
他低声呼唤着,如一个孩子般,满足的闭上眼睛。玲珑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然后……她轻轻朝白凡点头,恍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白凡没有说什么,玄火鉴发出淡红色的玄火灵罩将他护在里面,他走了那被兽神的行为惊呆了的恶兽身边,拿出一张符箓,这恶兽名叫饕餮,乃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同时,八荒火龙卷起炙热的火焰,从高空向着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影冲下。
下一刻,巨龙怒吼,毁天灭地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天崩地裂!
刹那间,所有的熔岩一起沸腾爆炸,石壁完全融解,巨大的空间如沙子一般纷纷倒塌,同时,无数道疯狂的岩浆洪流,向四面八方冲射而出,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火焰。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只要你说一句话,我早为你死了……”烈焰中,仿佛响起了兽神最后的倾诉。
镇魔古洞,洞口。
玲珑巫女神像之前,陆雪琪默然伫立,山风幽幽吹过,掠起了她的发丝,看上去有几分孤单。
忽然一股热浪从洞口喷出,便见大地竟然开始剧烈颤抖,如雷神般的巨大咆哮从镇魔古洞中传出,响彻了天地。
此刻,竟是连整座山峰都在摇摆。
她登时面色惨白,没有想什么,拔出身后的长剑,不顾一切地向着洞口冲了过去。
但下一刻,那暗红色的光焰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她避让不及,登时就撞入了那人怀中。
长剑从手中脱落,泪水不知浸湿了谁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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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十万大山。
响彻天地之间的巨大轰鸣,让大地颤抖得如火山咆哮,这种疯狂的爆发,连续了三天三夜也不曾减弱。
甚至于伫立在七里峒的高山上,都似乎能看到那喷上云霄的烈焰。
“母亲,他成功了吗?”六尾站在小白身后,神情复杂地问道。
小白目光迷离,说:“如果连他都不能成功的话,那世间还有谁能做到?”
六尾默然半晌,叹道:“当初他来要玄火鉴时,我便知道他极是不凡,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掩饰身份?”
小白斜视了他一眼,哂笑道:“我看你不但功力被上官老儿的寒毒化了,连脑子也没剩下多少了。他掩饰身份,自然是之前的身份敏感,不想让人知到他在南疆做了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大巫师道:“所以你们最好也不要说漏嘴了。”
大巫师苍老的脸上红光满面,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大寿将至的回光返照,只见他点了点头,凝重道:“我知道了,巫主说过诛魔古洞事了之后,便会直接离开,不会回七里峒了,几位有何打算?”
小白眯起眼睛,笑道:“大巫师有何建议吗?”
似乎兽神伏诛后,他真的放下了压在心中的大石,笑了笑,道:“巫主离开前,曾留下过一幅宫殿的图纸,命我等依图建成此宫,你若无事的话,不妨留下来帮我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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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日后,从南疆消失的两人来到了西方大泽的外围。
白凡这时已经恢复了相貌和青云弟子的装扮,与陆雪琪走在一起,虽静静无语,却又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回荡。
繁星点点,明月初升,夜风习习,松涛阵阵。
站在一座不算高的山岗上,借着月光远眺,便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泽,日月穿梭,斗转星移,那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世事沧桑。
夜色里,星光下,轻风悄悄吹过。
陆雪琪走到负手而立的白凡身旁,清声问道:“师兄在等谁?”
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衣似雪,人如玉,青丝如墨,美得动人心魄,只可惜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不曾转来。
“若等的是魔门之人,师妹还相信师兄么?”白凡平静地反问。
陆雪琪蓦然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面如止水,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但显然,刚刚那一句并非玩笑。
一念及此,她登时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直到许久之后,她都沉默着。
白凡转身看向她,夜风还在吹着,她的发披在肩头,轻轻飘动,还有隐隐的幽香,在风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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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