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七章 秋风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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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越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那个春意真的跟那位黄小姐长得很像?”
“只是觉得像,也不知是不是真是她,若真是她,想来也不希望我们去认她吧?”
慕越点点头,心里却因此,漾起几份不安。
是真的这么相像,还是那真就是黄指挥使的女儿?
“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了。”慕越皱着眉头,试图要想起那人的相貌,却是记忆模糊的很。
“别想了,不管是不是她,都得防着,我瞧她颇厉害的。”
“大嫂也看出来了?”
“李明秀表现得这么明显,有谁看不出来?”远大奶奶呵笑道。
也是,李明秀那脸色难看成那样,却还是硬忍了下来。
远大奶奶对银心道:“回去之后,让她们注意着,别让人钻了空子。”
想到满院子厢房、库房里头摆着的箱笼,远大奶奶就觉头疼,婆婆郑氏留下来的东西就不少,老夫人和老太爷怕慕越嫁妆不丰会被人瞧轻,又各自都从私房挑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公爹多年征战积累下来的战利品,偏偏顺王还添乱,时不时送来他搜罗自各地的物什,琉璃制的宝瓶、头面,宜兴的茶壸,还有一套乌沉木雕的如意簪,各式的布匹如云锦、锦纱罗、纻丝、缂丝等少则四、五匹,多则达一、二十匹。
远大奶奶看着像是这位王爷,把皇帝这几年给他的布料,全攒着了。这会儿便送来给慕越用了。
她又想到丈夫说,顺王在宁夏城里开的酒楼。也记在慕越名下,想到丈夫那副得意样儿,她就忍俊不住。
“大嫂?”
第四百十八章 秋风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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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两回到院里,先一起去看了以齐两兄弟,见他们两个都睡下了,才各自回房。
银心侍候着远大奶奶洗漱,远大奶奶便与她说起黄指挥使女儿的事来,“……这么些年了,若真是她,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奶奶,记性真是好,奴婢虽见过黄小姐几次,可怎么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了!”
远大奶奶轻轻的笑了,“不过不管是不是她,都得小心防着她,表姑太太心大,她既将女儿留在府里,肯定是有算计的,这个春意被她派过来侍候李明秀,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银心思及在老夫人那儿的情况,也跟着轻笑道:“二夫人也真是可怜,摊上了这么个亲戚!”“
远大奶奶却在回想,还没出阁时,偶然听到母亲与心腹嬷嬷说起婆婆的事,蓝老太爷当年与郑家提了小儿子与郑家女儿的事,蓝老夫人也晓得的,但拗不过二夫人在耳边说她家表妹好,又成天把表妹拉到家里来住,眼看表妹嫁进门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蓝老太爷没同意,最后这门婚事没成,郑氏进门,二夫人没少在蓝老夫人跟前下绊子,莫大夫人与郑氏是闺中好友,自是知晓她成亲后的艰辛。
郑氏外表看似柔弱,其实是个倔性子的。
小时候,遇到她闹别扭时,母亲总会摸着她的头,跟她说女孩子家,性子不不太倔强,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表姑太太应该就是当年那个表妹吧?
这些旧事在蓝府里。其实是禁止下人议论的,虽然三夫人郑氏已逝,但二夫人还在啊!当年表姑太太在蓝家闹得太凶,外人不知。但家里谁不知道这一位死皮赖脸巴着三老爷要嫁啊!
老夫人怕表姑太太家赖上自己的儿子们,下了封口令,违者杖毙。这件事无人敢往外传,后来三老爷长驻西宁卫,三夫人随后也追着去,二老爷去世,二夫人娘家人渐渐少往来了,只当初那位丢脸的表姑太太依旧时不时上门来,老夫人怜惜二夫人年少守寡。不好拦着表姑太太来走动,为了给二夫人留面,严令禁止下人议论当年事。
直到今年三老爷立了大功,表姑太太又频频上门来,有人瞧不惯表姑太太的作派。开始重提旧事,此慕越从下人口中得知一些当年旧事,又从郑家听到一些,后来大夫人知道下人们议论旧事,借机发作了几个人,把她们重重的责罚了一番,远大奶奶来时,已无人敢再议此事。
远大奶奶想着,明儿要去问问慕越。确认一下,嫁到李家的表姑太太,可是当年闹着要嫁公爹的那位。
银心遂问起六爷夫妻要安排住在那儿?
大奶奶疑道:“不是已安排了西厢吗?”
“奶奶,六奶奶也不知带多少人来,西厢够她们住吗?”
“再不济,就安排一些不在跟前侍候的。跟我们的人一样,住到仆役群房去。”
银心颌首应下,侍候大奶奶上床歇息。
而慕越这边,雀儿和草儿坐在炕边的小杌子上,与她回报她们去打探的消息。
“表姑太太往常都是一个月来看二夫人两趟,有时陪二夫人一同去庙里上香,有时是陪二夫人上街买东西。
“表姑太太不太带女儿上门,大概是怕她当年做的那些事,被她女儿知道。”
事情说完了,草儿疑惑的问:“姑娘,表大小姐老想着进来做什么?”草儿不懂,大家忙着打点姑娘的嫁妆,忙都忙死了,到处堆着东西,等待清点造册,她硬要过来,不是给大家添乱吗?
圆儿笑着走过来环着草儿的肩头道:“她想做坏事啊!看着姑娘这些好东西眼热呗!”
“这些东西可都是老夫人、夫人和奶奶们给姑娘的嫁妆,她眼热什么,不会让她爹娘给她啊!”
雀儿神色凝重的道:“姑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她住在府里,天天上门吵着要进来,长久下来,只怕会坏了姑娘和大奶奶的名声。”
慕越抱着姜黄色绣团福迎枕,一头乌亮长发披泻而下,娇憨的看着雀儿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赶紧的,把她送回去吧!”草儿垂头丧气的道:“看门的婆子说,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姑娘家!每次见到我,总要拉着我吐苦水。”
圆儿拍拍她的脑袋,“可怜的草儿,姐姐疼你。”
第四百十九章 秋风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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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胡太子终于抵达京城,皇帝派了鸿胪寺卿相迎,将北胡太子、公主送到了四夷馆中专司招待外宾的来宾馆安置。
蓝慕远领着亲卫们,护送北胡太子一行进四夷馆大门,交割给鸿胪寺卿,这才返回兵部去复命。
兵部尚书王昌让人把蓝家兄弟两找来,他问蓝慕攸,北胡及蛮族现在的情况,蓝慕攸一一回答,王昌又问蓝守海他们眼下情况,蓝慕攸垂下眼慢慢的将情况上禀后,王昌盯着蓝家兄弟看了半晌,才让他们回去休息。
一出兵部大门,就看到他们二人的亲卫在门边候着,还有一辆平顶青帏马车等在一旁,正纳闷马车是何人的,就见一个小内侍身着圆顶青衣长袍,匆匆走到他们二人跟前。
“见过蓝大爷、蓝六爷,我家王爷请二位过去。”蓝慕远转头看马车,马车的窗打开了,坐在里头的,正是东方朔。
蓝慕远颌首,举步上前,经过亲卫身边时,他低声吩咐他们,留下二人,其他人先回去休息,蓝慕攸也要这么交代,蓝慕远却道:“你的人不少,家里住不下,看看阿朔那儿还容得下不?”
小内侍知机的上前禀道:“小的先领未当值的大哥们回府去,还请蓝六爷放心。”
蓝慕攸点头,朝亲卫们交代几句,让他们未当值的随小内侍去,自己则与大哥上了马车。
东方朔穿着一身白绫交领长袍,显得人清瘦不少,蓝慕远才从兵部出来。知他之前出了趟差使,见礼后。便问:“王爷这趟可顺利?”
“抓了人,但事情有些蹊跷。”他将两个庄子的情况与蓝慕远兄弟说了,两兄弟也不懂,只得道:“会不会是淑妃与豫王母子不谐?”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两母子意见不合造成的结果吧!若依淑妃的立场来说,既然都出手了,还客气什么,什么皇贵妃、德妃,全都一气除去。皇帝、皇子们也是一个不留,名声一时不好。又怎地?朝中支持她儿子的人不少,军中将领也有不少从豫王的,皇帝死了,众皇子死了,到时候把罪名统统推到秦王头上,豫王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史书上要怎么写,不都是由当皇帝的说了算嘛!
豫王可能就是为此与淑妃拗上劲了,淑妃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所以宫变之后,他才会宁可拖着,要逼左、右二相写诏书。逼皇帝写让位诏书,不过也是为此,皇帝才能拖到太子进宫救驾。
“报上去了?”
“让当地知府上报了。”东方朔打量两兄弟一眼,想到蓝慕攸让人传来的抱怨信,他不禁问:“怎么,那位公主惹恼你了?”
“哼哼!人家兄长可看中你当他妹婿,还在我面前说,他妹妹美若天仙,只要是男人见了,没有一个不倾倒的。”蓝慕攸心里有气,说话阴阳怪气的,东方朔望向蓝慕远。
蓝慕远苦笑。“他们兄妹两各自有打算,阿月娜公主看上六弟,太子则要拿她换取我们大周的支持,他相中你,因为你是太子同胞亲弟。”
他们三人都明白,太子想的还不止于此,他还想要拉拢蓝守海为他效命,只是不知他怎会以为,他做主欲让公主嫁阿朔,蓝守海的性情,定不可能让女儿委屈为妾,婚事定然一拍两散。
东方朔亲自为他们倒了杯酒。“他想要安然登上北胡王位,不是那件简单的事,大将军掌持兵权多年,北胡王几次想拿下他而未果,现在北胡王已死,太子流落在外,北胡境内支持他的人只怕少之又少,若大周不出兵,他想靠他身边的几个从人,能干什么?”
这是实话。
大周皇帝若不发话,北胡太子的身份,不过是个讽刺,东方朔喝了口酒,种子都撒下去了,就看看如何发芽结果……
马车慢慢往前走,东方朔和蓝慕远兄弟在车里,说了什么,外头无人知晓,只知马车到了蓝府后,蓝慕远兄弟两下车时,是与顺王勾肩搭背,三人一副感情深厚的样子。
暗处盯梢的人见状,不禁赶紧回报主子,蓝家和顺王交情并未生变,只怕主子知情后,会更加暴怒吧!
※
当蓝慕远他们护着北胡太子往四夷馆去时,六奶奶及其侍候的人,由慕越的亲卫护送回了蓝府。
远大奶奶和慕越姐妹们,带着蓝以齐兄弟、蓝以蘅在二门相迎,李明秀原不愿来,春意催促再三,她才勉为其难的姗姗来迟,李明清看到姐姐过来,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是蓝以蘅相邀,一早得到消息,就到老夫人那儿与蓝以蘅玩,当丫鬟回报六奶奶到了,她便随远大奶奶她们前来。
早上她要去蓝以蘅那儿,还去问过长姐要不要去,反被长姐狠狠的酸了一顿,因此这时看到方明秀过来,也难怪她惊讶了。
蓝以蘅眨眨眼看着方明秀身边的丫鬟,对方明清道:“你娘派来的这个姐姐真厉害,竟然能劝动你姐姐呢!那为啥一开始不让她就侍候你姐呢?”
为什么?方明清想,母亲也很需要她啊!春意长得好,哥哥们都说好,争着要跟娘讨她过去侍候呢!就连爹也提过,想到她爹,方明清有些黯然的低下头。
攸六奶奶下了车,与长嫂、小姑们一一见礼,然后在众人簇拥下,一同往老夫人那儿去请安。
一到正房院门,就有丫鬟、仆妇上前请安,也有人快步通传,攸六奶奶有些胆怯,握着远大奶奶的手,有些湿冷,远大奶奶反握她的手,给她打气,待进了正房堂屋,远大奶奶为她引见老夫人、大夫人及二夫人,攸六奶奶一一下跪拜见,老夫人呵笑着让人扶她起来。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别给了见面礼,大家分主次长幼落坐后。方明秀与妹妹坐在最末,心里头满是恼意,不时狠瞪春意几眼。
春意浑不在意,她站在方明秀身后,一副规矩乖巧的模样,单看她这模样,肯定以为她是个温驯乖巧的。
老夫人问过话后,就让远大奶奶带弟妹去安置,又让大媳妇安排着。蓝慕远他们既是奉命护送北胡太子等人,自是要回兵部复命。待下朝,只怕就有不少客人会上门来拜访。
大夫人点点头,领着管事媳妇们去分派工作了,远大奶奶带头告退,领攸六奶奶回去歇息,蓝慕葭姐妹也跟着去,大夫人本不放心,还是两姐妹道想要趁机多走动走动。大夫人才放行。只不过对着侍候的人交代再三,方放心让她们去三房散心。
“大伯母还真是关心你们两。”方明秀半含酸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姐姐要去龙潭虎穴似的。得这么小心翼翼。”
蓝慕葭姐妹只笑不语,蓝慕意直接当没听见,拉着慕越说话,小孩子们早跑远了,远大奶奶挽着攸六奶奶的手,为她介绍蓝府环境,攸六奶奶不知方明秀身份,几番张口欲问,还是忍了下来,远大奶奶见了淡笑。
藉为她说园中景致时,低低的把方明秀身份说给她听,攸六奶奶在娘家时,也不是没有亲戚家的姑娘来小住的,可从没见过对当家主母女儿这般不客气的。
一行人进了三房,带六奶奶她们到西厢房,让银心帮着安排她们休息后,远大奶奶请蓝慕葭姐妹们进了她住处的暖间,姐妹几个东扯西聊,方明秀坐在一旁几度想插进去,却都被她们忽略过去。
方明秀气得脸都白了,春意还一直示意她忍,把她气得脸都扭曲了。
方明秀是二夫人娘家亲戚,又是家中遇难才寄住蓝家,就是老夫人也不好开口赶人走,慕越她们只得忍着。
就像现在,明明房里还有事要忙,却因为方明秀在这儿坐着,不想她跟过来,就不能回房,慕越对大嫂使眼色,远大奶奶也爱莫能助,蓝慕葭坐在一旁看她姑嫂互使眼色,这阵仗让她见了觉得好笑,遂起身道,“也打扰远大嫂子久了,攸六弟妹初来乍到,只怕远大嫂子得多照顾她,我们就先回去,不耽误嫂子了。”
远大奶奶客套的开口挽留几句,就起身送她们姐妹出来,方明秀不动如山,还坐在原地喝茶,蓝慕意冷笑,“明秀表妹,还不走啊?”
“啊!远大嫂子这儿的茶好喝,妹妹想多尝一下。”
“是吗?不过一会远大哥哥和攸六哥哥就回来了,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多有不便吧?”
“啊!那,那我去慕越妹妹那儿叨扰,不介意吧?”
慕越微笑道:“姐姐要来,妹妹怎敢介意,不过妹妹院里正乱着,若有得罪之处,还得请明秀姐姐别介意!”
第四百二十章 秋风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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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儿几个掩不住怒气的以眼剜向方明秀,方明秀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那几丫鬟不善的眼光,春意倒是全看见了,心里直冷笑,她小心掩藏自己的心思,却不知她的动作都落在慕越的眼里。
平儿是知道黄指挥使的,也知道黄家那对子侄曾意图谋害姑娘两回,第二次虽是老爷和大爷他们设计的,但没那贼心又怎会上套,更不用说黄小姐在蓝家宴席上,当众给姑娘难堪。
如果这春意真是那位黄小姐,那她这些年是受了多少苦,才生生磨成这般模样的?黄指挥使原本就记恨老爷压着他不让他升职的,他家儿女会那样张扬舞爪对付姑娘,只怕黄指挥使功劳不小,在家里没少抱怨吧!黄指挥使已死,儿子流放,家私也遭人席卷一空,黄夫人母女的日子只怕很难过……
何妈妈笑容满面的回答方明秀的问题,慕越则坐在一旁喝茶,没有回应她一个字,方明秀毫不在意,她想从慕越这儿摸东西回去,却不能拿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虽然她不知她娘打算怎么做,但要拿,也得拿顺王送的东西才能作数。
只是慕越房里摆设的,都是当年郑氏留下的,何妈妈是随郑氏嫁到蓝府的,自是最清楚不过,库房中那些东西是郑氏的嫁妆,在帮慕越布置房间时,她便从中挑了几样,既大派又不甚名贵的物什,一来三房并不常在京里,不需显摆自家有些什么好东西。二来姑娘的性子也不喜那些太过奢华的物什。
却没想到,竟会招方明秀这样的人上门来。
何妈妈看方明秀满是失望的脸,心里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留了心眼。没将夫人那些好东西全都摆出来。
方明秀将堂屋里的摆设都问了遍,就想要进内室去瞧瞧,不过。她与慕越又不亲,一时间着实不好开口往人家内室钻,正伤神着,就听到外头小丫鬟来报,“大爷、六爷回来了,顺王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哎呀!六爷可回来了!”顾嬷嬷在慕越身边轻声的道,何妈妈也低头双手合十的道了声佛。“真是祖宗保佑,六爷能安然归来。”
“六爷他们到了?”慕越问。
“到了,都在老夫人房里呢!”小丫鬟喜道。
方明秀却只听到顺王也来了,见她们只提六爷,未提顺王半个字。不免有些焦急,虽听闻顺王俊美如谪仙,但没见到人,谁知这话真假,不过顺王代表的富贵,她是知道的,母亲与她再三保证,定会让她入顺王府为侧妃,日后安享荣华富贵。可要是相公又是个俊俏的,岂不是更好?因此她就想去亲眼看看顺王长什么模样。
而春意的双手微颤,眸光微闪,顺王!十二皇子。当初父亲就想攀这门亲,母亲也赞同,哥哥却觉得不好。连皇后的亲侄女儿都不要的皇子,能有什么出息!谁知道四皇子压根就没打算与自家联姻,她与十二皇子一直缘悭一面,今日有机会见上一面的话……
“姑娘,老夫人请姑娘过去。”此时又来了个丫鬟,是老夫人跟前侍候的,她恭敬的与慕越福了福,轻声说完后,扫了方明秀一眼,“李大表小姐,您外家派了管事媳妇来看望您姐妹,二夫人让我给您带句话,让您快点回她那儿去。”
这话一出,无论方明秀想继续赖在屋里不走,或是想跟到老夫人那儿去,都是不成的了,她怏怏不乐的起身,问:“怎么这个时候派人来呢?”
这话问得,那个丫鬟面上笑得甜美,心里却想,这位表姑娘真不愧是表姑太太的女儿,都一样惹人嫌。
“看那管事媳妇的样子,怕是还有事要忙,李大表小姐还是快过去吧!”
“不过一个下人,有什么的,就让她等,我陪你一同去老夫人那儿吧!”李明秀边说边朝慕越走去,说到末了就伸手要挽慕越的手,谁知打斜刺里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她,她颇为不快的瞪视过去。
“您还是快过去看看吧!说不得是来跟您说李老爷的事。”顾嬷嬷满脸和善又带点忧心的道。
“是啊!李家姐姐还是快去瞧瞧吧!若是误了旁的事都不打紧,误了李老爷的事可就不好。”
李老爷是李明秀的父亲,他被关在牢里头,不知生死,也不知何时能出来,做女儿的,自是应以父亲之事为重,若她不管不顾,撇下那管事媳妇不见,硬要去蓝老夫人那里,只怕会让人戳着她的脊梁骨一辈子,数落她不孝吧?
李明秀愤愤的跺了跺脚,最后还是跟着丫鬟走了。
春意一直低着头不语,跟着李明秀身后,慕越看她们走了,却没松开眉头,“姑娘?”平儿侍候她起身,见她不复适才欢喜的样子,不禁开口问。
“不知道李老爷的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不晓得。”平儿摇头,“老太爷和大老爷肯定是不会插手管这事的。”
这件事也不能由蓝家出面去打点,这件事看来蹊跷,谁知后头还有谁掺和着。
慕越觉得这件事说不定是表姑太太设计的,为的是将她女儿安插进府,但想到那天的情形,又觉不对,表姑太太得知丈夫被关时,那份错愕非常明显,让她觉得,表姑太太应该是打算将女儿赖在蓝家,但没设计丈夫入狱的事,他们家是做生意的,东家进了牢房,说不定会影响生意,若只为把女儿留在蓝家,犯不着李老爷这么大的牺牲。
“回头让人去二房探探。”
第四百二十一章 蠢动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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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八月,风还是有些闷热,李明秀边走进二房,边拿着帕子不断在额头、颈项间抹汗,她睃了走在身边的春意一眼,见她脸上似乎柔滑无汗,不免有些妒意,“你用的是什么香粉,怎么一滴汗也不见?”
春意垂了眼低声道:“婢子那用得起香粉,不过是用清水洗过罢了!”
李明秀不信,但春意不说,她也拿她没辙。说话间已来到二房堂屋,小丫鬟挑了帘请她进屋,李明秀丢了句回去再说,然后扬高下颌进屋去,春意低着头掩住脸上的不屑,跟在李明秀之后也进了屋,小丫鬟把门帘压好,站到一旁去支着耳朵偷听着里头的对话。
李明秀进了屋才发现,二夫人不在,坐在上首的是蓝慕意,下头坐着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年轻媳妇,那媳妇子看她进来,连忙起身与她见礼,李明秀避也未避的受了一礼,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言问道:“你来干么?”
“回表小姐的话,老爷命我来看看两位表小姐的情况。”那管事媳妇抬眼看着自家表小姐一眼,见她面露不快,却半句问及老太太及几位少爷的情况,心里有些寒,亏得老太太和几位少爷都是被李家拖累的,算起来也是亲骨肉一家亲的,她明知老太太被气得偏瘫,大少爷那口气现在就靠药吊着,见自己来,她却连问一句都不曾。
“你看到了,我在这儿很好,不用他们操心。对了,你回去跟我舅舅们说,让他们赶紧帮帮我爹吧!总不好让我爹一直关在牢里吧!”管事媳妇微怔,见李明秀脸色一沉,连忙笑着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回去就跟老爷们说。”
跟着又问了几句李明清的事。李明秀心系顺王,想赶着去老夫人房里,找个机会见他,对管事媳妇的问话就显得非常不耐烦。
管事媳妇见状心里暗道。问自家这位表小姐,还不如问上头坐着这位表小姐呢!一样都是表小姐,可蓝慕意对表妹可比她亲姐要关心得多。
能被主人派出府来办事的仆妇,就没一个眼色不好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在外头得罪了人,受罪的可是主人,因此这位管事媳妇明白的很。虽然不愿自家主子把这位表小姐接回去,但也万万没有把人放在已出嫁还守了寡的表妹家的理。
几位太太又吵又闹,可说不过几位老爷们,若姑老爷的官司还摆不平,两位表小姐也不能让她们在蓝府一直住下去。
想到这儿,管事媳妇便对李明秀道:“奴婢来时,老爷们说了,让大表小姐整理整理。明日就派人过来接二位表小姐回去。”
“回去?回那儿去?”李明秀一听跳了起来,拉着管事媳妇的衣襟问。
蓝慕意没想到李明秀这般粗鲁,吓得轻叫了声。她身边的丫鬟也吓了一跳,忙要上去劝,蓝慕意却看到春意离得最近,却一动也不动,当下喝斥道:“春意,还不快拦着你家小姐。”
春意这才如梦初醒,急急上前拉扯李明秀,谁知李明秀犯了浑,揪着管事媳妇不肯放,管事媳妇压根没想到这位表小姐全有这般举动。被吓蒙了,又被李明秀扯着用力摇晃,她只觉鼻间吸不到气,胸口被揪得难受,整个人被摇得七晕八素,忽地一阵作恶。一股甜腥涌上喉头,她忙伸双手想格开李明秀的手,发现弄不开,她连忙抬高手堵住嘴,可是却挡不住胃间翻涌上来的酸水。
哇的一声。
所有人的动作像是静止了一般,李明秀被秽物喷了满头脸,春意也遭了殃,就连蓝慕意的几个丫鬟也被喷到了一些。
“然后呢?然后呢?”草儿她们催着雀儿往下说,雀儿看慕越一眼,见慕越点头示意她接着说,她才道:“慕意姑奶奶自己也给吓到了,一阵作恶,幸好她没吐,但那管事媳妇可惨了,哇的一声,还没完呢!她趁李大表小姐松手,冲出去在台阶下吐得晕过去,幸而姑奶奶身边的一个嬷嬷开了口,让人服侍李大表小姐去洗漱更衣,几个被波及的丫鬟也去清洗,让粗使婆子们进来清扫干净,又让人小心的把慕意姑奶奶扶进去二夫人房里歇着。”
“二伯母回去肯定气坏了!”
“姑娘可猜错了,二夫人喜坏了!”
众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叹声,“这是为啥?”
“慕意姑奶奶歇下后,一直觉得不舒服,那个管事媳妇又晕过去,二夫人便让人请大夫来诊脉,怕李大表小姐把人摇坏了,谁知大夫一来,说,双喜临门,那管事媳妇和慕意姑奶奶都有喜了。”
慕越一听笑道:“那就难怪二伯母要喜坏了,她可是盼着慕意姐姐有孕很久了呢!”
“可不是,不过大夫说,那管事媳妇有些不好,怕是动了胎气,二夫人就让她在府里住下休养两日,又派总管去跟表舅爷说一声。”
二夫人真是招谁惹谁了?李明秀出手粗暴,伤了舅家的管事媳妇,却连累二夫人要出面收拾,众丫鬟都为二夫人一掬同情之泪。
只有何妈妈暗道,活该,谁让她当年在老夫人面前给夫人使绊子上眼药,这表姑太太不就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吗?活该。
慕越听到李明秀的舅家,明天就要派人接她们姐妹走,心里一动,想到今晚的家宴,不觉皱起眉头来,思来想去,再把何妈妈请来商讨一番,最后决定,派人赶紧把秋月几个找过来。
慕越的亲卫是女子,就算当值留守也不好住外院,因此慕越这儿还要安置她们,只是白天,她们有时会出去办事,所以不在院子里,而护送六奶奶回府的亲卫们,慕越则是早吩咐大总管,让她们将人一送到,就回顺王府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故而现在她要用人,就得赶紧派人去把人找回来。
未随蓝慕远去接人的秋月她们。因住在慕越院子里,故对李明秀的事都知之甚详,慕越派她们出去查访,也是关于李家的事。因此一听慕越找她们,再听到晚上家宴,顺王来访,她们几个心里有了底,待见了慕越,知她要留她们夜里守着院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主子放心。卑职定会守好院子的。”秋月道。
身形微胖的陈玲玲心思最是慎密,“主子,您看我们是不是将整个院子都看着比较好?”
瘦高个儿,脸上有点点白斑的古子平问:“看着整个院子,我们的人够吗?”
“我觉得,她来,也可能不是单为主子而来。”陈玲玲若有所思的道。
“往下说。”
“咱们这整个院子里,看来最吸引李小姐的。无非是姑娘的嫁妆,看起来她也碓实是冲着这些而来,但是。三房的院子里,可不是只有主子而已,还有远大爷、攸六爷……”
还有她爹的衣物,及用惯的东西。
“若只有李大小姐,倒也还罢了,偏偏添了一个春意。”陈玲玲看着慕越的眼睛道。
慕越心里顿时掀起风浪,如果只偷盗她的东西倒还罢了,如果是往父亲或哥哥们那里,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你们立刻派人去顺王府,把徐蕙、张宜福、黄芳她们全找来。把整个院子给我看好了,记得,要人赃俱获,我不想让人有喊冤的机会。”
“是。”
是夜,蓝府家宴,蓝慕意的好消息。让她是席间人人打趣的对象,家里三位姑奶奶都有孕在身,老夫人最是高兴,心情一好,便问攸六奶奶何时也给她添个曾孙,其他人也跟着凑趣,把面薄的攸六奶奶羞的粉脸红艳似血,看来更加娇美可人。
李明秀因闹了事,被拘在房里不许出来,李明清与蓝以蘅坐在在一起,心里是既高兴姐姐不在眼前,让人不痛快,又难过这样的场合,姐姐被拘在房里头。
蓝以齐他们因还在养伤,吃了点东西,就让奶娘、丫鬟们送回房去,蓝慕远兄弟在里头陪老夫人吃了几道菜,便被老太爷请到外院去了。
老夫人房里的家宴,便全是女眷,因有三位孕妇,老夫人不让她们喝酒,也怕酒气熏了她们,大家就以茶代酒,倒也吃喝得尽兴。
散席时,老夫人拖着攸六奶奶的手,轻声叮嘱她,要夫妻和睦,尽早开枝散叶云云,把攸六奶奶又逗得羞红脸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和二夫人两妯娌侍候老夫人去歇下,老夫人让小辈们自行回房。
蓝慕葭拉着蓝慕意去她房里说话,远大奶奶就笑着道:“哎呀!慕葭妹妹要跟慕意妹妹面授机宜啊!那我这做嫂子的,也得尽尽心,多教导弟妹才是,六弟妹待会儿到我房里,咱们好好的说说话。”
蓝慕葭原是有意拉蓝慕意去自己房里歇下,免得回去见了李明秀,心里头不痛快,蓝慕意则有些尴尬,自家表妹的言行,让她觉得丢脸,可是又没合理的借口不回去,蓝慕葭相邀,她觉得做得太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远大奶奶这么一说,把话题转开了,她觉得肩头一轻,笑容甜美的对攸六奶奶道:“远大嫂子最好了,有她手把手的教你,肯定受益良多。”
攸六奶奶从头到尾,一个劲儿的傻笑,她今天刚到府里,谁是谁都还没记清楚,自然也不明白,蓝慕葭为何要拉着蓝慕意去大房,远大奶奶还在和蓝慕葭她们说话,她不禁将眼睛望向慕越,希望她为自己解惑。
见大嫂与蓝慕葭她们往前走了几步,她便往慕越这儿过来。
慕越身边的丫鬟正在跟她禀事,“……当场逮到她了,她们还真是不安好心眼……”这是在说什么?
攸六奶奶情不自禁的往前走,想到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那个在禀事的丫鬟看到她走来,便住嘴不说了。
“六奶奶。”丫鬟们朝她福了福,慕越笑着喊她:“六嫂,这一路可是累坏了吧?一会儿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攸六奶奶点了头,身子是真的累,但心情却是出奇的好,丈夫丝毫不理会北胡公主的示好,而且还很厌恶她,丈夫和大伯把北胡太子他们送到,顺王就跟着他们一道回府,足可见亲厚,想来小姑的亲事也没问题,一路提着心吊着胆,终于可以放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二十二章 蠢动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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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奶奶一进院门,就去看两个儿子,攸六奶奶也在丫鬟的簇拥下回房,蓝慕远兄弟还在外院没回来,慕越走过院门时,看门的婆子犹带惊慌,但更多的恐惧,看慕越望向自己,她抖若筛糠的上前福了福,“姑娘安。”
“嬷嬷今儿辛苦了,回头跟内总管说一声,赏她们一人一两银子压压惊。”
“是。”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看门的婆子们和粗使丫鬟连连道谢,一两银子说多不多,但说少,可也不少了。
慕越四下看了下,见无异状,便往六嫂房里去探望,问了几句住得可好,有没有缺什么的话后,慕越便起身告辞,沙嬷嬷恭敬的将人送出门,才转身就看到攸六奶奶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姑娘?”
“七妹妹如果要问我这些,方才回来的路上就可以问了,为什么要特地走这一遭啊?”攸六奶奶不懂,沙嬷嬷也不明白,她盯着几个留守的丫鬟瞧,这才发现她们的脸色青白,似乎受了惊吓,察觉到沙嬷嬷的视线,几个丫鬟更是把头垂得低得不能再低,沙嬷嬷原要追问,但想到了攸六奶奶,只得先压下此事,容后再来处理。
她柔声安抚攸六奶奶,边示意丫鬟上前侍候她拆髻卸环,“方才在外头,七姑娘若问您这事,您能怎么回答?当然是说好嘛!”虽然跟在她们身边的是自己人,但谁知园子里、夹道边有没有蓝府的下人在,若是攸六奶奶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
沙嬷嬷觉得这是慕越懂事,也怕攸六奶奶对小姑有什么想法,便仔细的解说给她听,攸六奶奶本就没多想。只是觉得小姑还特地到房里来问她,太劳烦她了,现在听沙嬷嬷这么开解。她便笑着揭过。
慕越接着去了两个侄子那里,他们已经睡下,远大奶奶正在听奶娘回禀适才发生的事,见慕越进来,她不免有些抱怨的道:“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大嫂莫怪,本只想防着。没想她真的上门来。”慕越轻叹,走到床前,两个侄子睡得正甜,看他们两安好,她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下。
“那个贱人呢?”远大奶奶咬着牙恨声问。
慕越转头看身边的雀儿。雀儿低声回道:“关在后头的退步里,秋月和子平几个守着她。”
远大奶奶倏地立起身来:“走,我要亲自去问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慕越拉住她,“大嫂别急,要问什么,自有人效劳,不需大嫂亲自动问。”
朝银心使了个眼色,银心会意上前。劝哄远大奶奶。“奶奶您金贵,犯不着为个贱人气坏身子。”
慕越已从雀儿那儿得知情况,便对大嫂道:“虽然她摸进来时,以齐他们已睡下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大嫂还是在他们身边陪着的好。”
“你要自己去审问她?”
“不。我打算把她交出去。”见大嫂疑惑的看着自己,慕越柔声的解释道:“这事要出面,也不能由我来。”远大奶奶点点头,慕越还未出阁,若这事传出去,不晓得外人会怎么传。
远大奶奶伸手在儿子的小脸上抚过,迟疑的问:“她,她真是黄指挥使的女儿?”
“想来是没错了,看来她家出事后,她与她娘便投靠豫王去了。”不然怎么会给派去李家当丫鬟。
慕越也不多说,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退,远大奶奶知道,她这是有事要处理,也不留她,只嘱咐她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大意云云,慕越心里一暖,知道大嫂是真心关爱,笑着应诺自己会小心后就起身走了。
带着丫鬟们在院子各处都看了一遍,她才领头走回自己的住处,留守的丫鬟们上前问安,但看得出来,她们都受到了惊吓,何妈妈从退步过来,让她们退下后,自己上前福了福,慕越看她衣着齐整,想来是没有遇到危险,便问道:“只有她们两个?”
“还有两个刚从家生院上来的婆子,春意倒是安份,不吵不闹,倒是李大表小姐吵着闹着要见二夫人,要见您。”何妈妈长叹一声,“这位表小姐,也不知她娘是怎么教的,怎么笨成这个样!”
慕越也不懂,都当场被人逮个正形,还想吵什么?说她冤枉吗?明明拘着她不许出门,她却趁夜,带着丫鬟摸进三房的院子,再怎么说也是二夫人的亲眷,自甘下贱做贼,能怪人把她抓起来当贼看吗?
“若是上头没有老夫人,咱们逮着了人,直接丢回去,看她们还噜嗦,就是二夫人也没脸求情。”
就是上头压着老夫人和大夫人,慕越才不好大剌剌的自个儿做主处置李明秀和春意,若是在宁夏城的蓝府,她也管过家的,春意和那两个婆子,犯到她手里来,根本不用多说,直接杖毙,至于李明秀?直接送去她舅舅家就是。
蓝严氏把蓝慕绢寄在蓝府,慕越她们收留她,那是因为毕竟是同宗的,严氏虽不好,但名份上仍是蓝守海夫人,与大蓝严氏是姐妹,蓝慕绢虽也有小心思,但不比李明秀,她就不懂了,李明秀是那来的底气,她在蓝家为所欲为而不会被处置呢?
因为抓人的动静有些大,顾嬷嬷也被惊动了,知道慕越回来,便来探她。
慕越请她坐,平儿沏了两杯热茶过来,顾嬷嬷看着慕越喝了茶,才道:“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那两个婆子杖毙,李明秀与她那丫鬟,明儿一早送回她舅家去。”
“姑娘可想过,三房的院子,她们如何能成事钻进来?”顾嬷嬷慢条斯理的问。
慕越想了一下后,眼睛陡亮。随即黯然的垂下眼。“自是有人故意纵放。”
“您能想明白就好,她管着家,却一直放任李家表小姐往你这儿来,您直接杖毙那两个助纣为虐的婆子。只是徒然伤了自己的名声,您既在家里住着,上有祖母、两位伯母。下有兄嫂在,论理,什么事都轮不到您出手。”
慕越闻言,想了下,露出笑容道:“就把人一并捆了,统统送去给大伯母就是。”
顾嬷嬷微笑,“您什么都不用管。只消把人丢过去,该怎么办咋办,就算有人要吵要闹,也吵闹不到您这儿来。”
慕越笑着吩咐平儿她们,把李明秀四人一起捆了。送去大夫人那儿,“就说抓到了贼,请她处置。”
※
二夫人回了房,看李明秀房里漆黑一片,只道她又使性子,早早睡下了,不以为意的回房洗漱休息。李明清在丫鬟侍候下回了房,站在廊下看着没亮灯的厢房,本想上前拍门进去看看姐姐。丫鬟拉住她,小心的劝道:“小姐还是别去的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 积怨难消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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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愣了下,什么叫悄悄的呢?只道:“看门的婆子让我跟大夫人说,那个叫春意的,还想谋害两位小少爷。”
“什么?”大夫人觉得眼冒金星,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慕越姑娘的亲卫们今儿一回府,就在几道门边守着,她就留了个心眼,让守门的人警醒些,谁知还是让那两个婆子钻了空,哄着守角门的张婆子喝了几口酒,又见她醉了,就好心帮她守着,然后放李大表小姐和她丫鬟进院。
“李大表小姐一进去就往慕越姑娘那儿钻,可是春意丢了李大表小姐,直往小少爷们房里去,她在窗边不知动了什么手脚,然后才随李大表小姐去慕越姑娘那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夫人双眼如炬的瞪视她,丫鬟憨憨的回答:“是看门的婆子跟奴婢说的,您也知道她们的性子。”
那几个是大夫人派去守三房院门的,又怎会不知她们的禀性,最是嘴碎、受不得气,又多事,原先派她们去守着三房,那是个闲差,主子长年不在,只需看好门,院子里大体上过得去就好,虽不如在主子跟前走动的人体面,可是也不用忙得上火,办不好差事,就会被主子发落。
没想到蓝守海他们今年会回来,而且一回来还住下了,慕越甚至要在府里备嫁,大夫人就算想换人过去侍候,也没什么借口,只得用着她们。
不过看门的婆子还会跟自己通消息,看来倒还算是机灵。
“不对啊!夫人。那春意与三房有何怨仇,要对小少爷们下手?”
大夫人一想,“难道是想除了两个孩子,好让李明秀进门当妾?”大夫人顿了下。“不然好好的,她去伤害两个孩子做什么?”
心腹嬷嬷急道:“夫人,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远大奶奶把人送过来,说她们是贼啊!”
大夫人管着家,却让贼摸进三房,这算什么事啊!心腹嬷嬷暗叹,早知道,她就该拦着夫人的。
“怕什么,这是二夫人的亲戚。就算我管着家,也不好管不了人家要自甘下贱要当贼啊!”大夫人向来和善的脸上,露出一丝戾气来。“打她进门就没给我好受过,我是嫡长媳,她怨婆婆看重我。让我管家,她倒好,觉得人单势薄的拉着个表妹,硬要把人塞进来给她壮声势!她真要这么舍不得这表妹,大可领进门给二叔收房啊!”
大夫人咬着牙狠声的道:“眼红我生儿子,她生不出来,她有容人大量,怎么二叔到死都没儿子,百年之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三弟妹进门。她要给下绊子,在婆婆那儿上眼药,她去啊!干么拉扯上我?三弟一家好不容易回京来,她倒好,又跟那表妹亲热上了。”背地里在婆婆那儿说她善妒,容不得人。那老爷的几个姨娘怎么都还活得好好的?那几个庶子、女又是怎么生下来还长大成人的?
“夫人。”嬷嬷重重的叹口气,大夫人说得有些急,气喘吁吁的,右手扠着腰,左手扶着海棠花几,“婆婆待她够好了吧?疼惜她一个人,慕意丫头出嫁了,日子不好过,将手里的分出来,让她管,还手把手的教着,结果呢?她倒算计上慕越了,咱们是恨不得把姑娘供着,咱们虽是亲人,可终究没几份情分的,她偏送那些个妖妖娆娆的去侍候,想干么啊她?”
嬷嬷也不劝了,站起身用手拍抚着大夫人的背,想要安抚她。
“老夫人那儿不是都拦着她了吗?”
“不拦着行吗?她当我不知道,她原本买那些丫鬟打算干么,哼!”
二夫人以为自己做的隐密,其实家里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又不能拦着二夫人见家里人,后来不让表姑太太进门,也是二夫人不愿见她,大夫人才让门房拦着,谁晓得表姑太太耍那么一招,大夫人不禁要想,二夫人前头避不愿见表姑太太,是在作态,就为了要把李明秀弄进来住。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把她表外甥女弄进来做什么!成天儿往三房那儿钻,就为了要让她去给三房的哥儿们当妾?”
若说李明秀是为慕越的嫁妆而去,大夫人是不信的,慕越是要嫁进皇室当王妃的,她的东西有不少是内府制的,那都是造了册,上头还有内府制的表记,偷拿出去,想当都没地儿收,谁敢偷?
李明秀就算真的将慕越的东西偷到手,她也没法当嫁妆,只能收在箱笼里头永远不见天日,旁人,大夫人不敢说,但李明秀的性子,手上有可以显摆的物什,让她藏起来,不能拿出来对人显摆,那就像要她的命一样。
再想到春意的作为,大夫人是认定了,二夫人私底下与表姑太太商议好了,先除了蓝慕远的两个儿子,远大奶奶再怎么精明,一下痛失二子,只怕是撑不过去的,那李明秀就有机会了,若她们趁机偷拿了蓝慕远的什么东西,等到尘埃落定,再推说蓝慕远与李明秀互相倾慕,如此一来,二房可就与三房关系更加紧密了。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因此当李明秀等人被送过来时,她便让人把二夫人请来,要在她面前审李明秀。
慕越让人以大嫂的名义,把人送去给大夫人后,就下令众人紧闭门户,只派秋月她们注意动静,她让雀儿帮自己洗漱更衣,然后她就上床睡觉去了。
远大奶奶听到银心回禀时,知道慕越竟是已经睡下了,觉得有些错愕,但回心一想,不睡能干么呢?这事本就不是她能管的,再不济也还有她这个当大嫂的挡在前头哪!
银心看她满眼通红,一脸疲态,便劝她睡下,劝了好一会儿,远大奶奶也觉真的撑不住了,才在儿子房里的罗汉榻睡下。
外院宴席早就散了,老太爷带着儿子、孙子和顺王在书外说话,听到大总管来报,大老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大老爷却在心里叹气,妻子也不容易,进门后,孝顺公婆、侍候丈夫照顾弟妹,又要生儿育女,身为宗妇的母亲杂事不少,大媳妇进门见她聪慧灵巧,就放了一部份权,教她管家。
谁知二弟妹进门后,却觉得母亲偏心,什么好的都偏大房,二弟不计较,弟妹却是辎铢必较,妻子事多,在母亲面前侍候的时间就不如弟妹长,不免让弟妹挑拨成功,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开始留她家表妹在家里小住,姐妹情深的模样,让家里上下不禁猜测,她是舍不得表妹,打算与她共夫吗?
后来大家才恍若大悟,表妹看上的是三弟!
好不容易家里安静了几年,这位表妹又上门了,现在更是闹大成这样……竟然想对以齐他们哥儿两下手!蓝守山转头看蓝慕远,只见他怒火中烧,掌中的小酒盏被他捏成了碎片。
“大哥!”蓝慕攸喊他,蓝慕远转头看他,一双眼里满是怒火。“你的手。”蓝慕攸叹气,胆敢伤害他家的子嗣,活得不耐烦了!
东方朔在旁若有所思的道:“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李老爷被关,他们派人查过,确实是冲撞得罪了人,才会被关到牢里去,至于他欠的赌债也是真的,但去表姑太太娘家打人?一般来说上门要债的,要打人,也是打那个欠债的一家,这些人却跑去打人娘家的亲戚,表姑太太娘家还算有点家底的,但上门把人打得半死,人家就算有钱,还会帮女婿还钱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积怨难消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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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回房时,大夫人并不在房里,问了丫鬟,才知她与二夫人出去了,大老爷想到二夫人那表外甥女,去三弟院子闹的事,心想妻子应是去处置此事了,便让丫鬟侍候他更衣歇息,他明日还要上朝,自是不能等妻子理好事回来再睡,想着待明日下朝回府,再问吧!
只是他方睡下闭上眼不久,就听到大夫人回来的动静,大夫人在外间的说话声,还有嬷嬷、丫鬟回话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不大声,却让他异常挂心,他索性坐起来,喊了妻子一声。
第四百二十五章 嫔妃们的心思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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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秀姐妹同她舅家的管事媳妇一块儿被送走了,李明秀下巴颏被人卸下了,就算想说话都不行,她想拉二夫人为她求情,不过二夫人一直没出现,蓝慕意也没看到人,她只好拉着李明清,想要她去找二夫人她们,李明清的丫鬟和她原来的丫鬟,却护着李明清。
边哭求着:“大小姐,求求您放过二小姐吧!她还小,您别吓着她。”她们得知春意意图谋害蓝府两位小少爷,心道,春意那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大小姐要她做的,她们心里对李明秀又怕又惧。
李明清虽不信,姐姐会让春意害人,可是,二夫人院里的人都这么说,难道还有假?要不,怎会不等舅舅家派人来接,就要人把她们送走?
李明秀气急,想要解释,却没法说话,蓝家的婆子们将她硬推进马车里,一个管事媳妇侍候李明清坐定,才正色对李明清和两个丫鬟道:“昨儿晚上的事,切记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能往外传,否则,受影响的,可不是咱们蓝家,李家爷儿、姑娘们的名声就全毁了。”
她扫过车中人一圈,不意外看到李明秀龇牙裂嘴凶狠的瞪视着自己,就像只疯狂至极的疯狗似的,她冷笑一声。“老夫人看到二夫人的面子上,才放你们回去,不然,李大表小姐,今儿就得去衙门长长见识了。”
李明清几个一听,恐惧的缩在一起,李明秀却激动的站起来。比手划脚的不知想表逹什么,管事媳妇不理会她,只和善的望向李明清三人,“表二小姐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小心把嘴封死了,千万别害了表二小姐的前程。”
两个丫鬟瑟缩的点点头,将李明清护在身边。管事媳妇朝车外喊了一声,立时钻进来两个身手利落的大姑娘,她们不似丫鬟,眉宇间英气勃勃,身手利落,一上车,就朝李明秀过去。李明秀看到她们两,却一反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全身抖若筛糠的退了两步,她们押着李明秀坐下,李明秀老实的动都不敢动。
管事媳妇看着暗笑一声。下车去了。
秋月看车走了,跟那管事媳妇说一声,径自回去跟慕越复命,二门上的几个婆子和媳妇子上前问管事媳妇。
“大嫂子,那是那房的丫鬟?看来蛮眼生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嫔妃们的心思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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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茶送客后,远大奶奶犹暗自恼火,这种事让个下人问到她脸上来,当她是谁?银心看她心情不好,连忙屏退屋里侍候的人,自己沏了茶过来。“大奶奶别恼,为她们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再说夫人向来疼您,不会让人给您添堵。”
大奶奶想想也是,她娘身为当家主母,要问这种事,怎么会派一个管事媳妇来,就算不能亲自来,也该派心腹嬷嬷过来才是。
“你准备一下,帮我送东西回去给我娘,探一探情况,只怕这蹄子拿了人好处,自做主张跑来我这儿的。”
“算算日子,中秋也快到了,您要不要趁机与大爷一起,带小少爷们回去看望夫人、老爷?”
远大奶奶握着帕子抿嘴道:“我身为孙媳妇,鲜少在祖父母跟前尽孝,难得一个节日,怎么好撇下婆家不顾,回娘家去呢?”
银心想想也是,再说,今年这个节日,是慕越姑娘在蓝老太爷和老夫人身边,过的第一个中秋,也是最后一个,十月她就出阁了。
“要不,您提前带小少爷他们给府里的老爷和夫人送礼去?您难得回京一趟,又成天忙着打点慕越姑娘的嫁妆,老夫人不会不放行的。”银心帮着出主意,远大奶奶只笑不语,收拾了一下,就去慕越那儿了。
慕越的嫁妆不愁,越过谁都不怕,就怕压过太子妃,那可就不好。
田家的家底还是有的,只是相比起秦王妃和豫王妃的娘家,那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蓝家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然而太子妃田氏是太子正妃,太子又与顺王一母同胞。慕越甫进门就压她一头,日后只怕妯娌不合,老夫人让远大奶奶为慕越打理嫁妆时。就特别提过这点。
远大奶奶为此伤透脑筋。
来到慕越房里时,看到多了两个帮手,远大奶奶不禁笑了,“你们主子真是会折腾人,一个都不落下的全用上了。”
“大奶奶可别小瞧了她们,力气可大着呢!”
“是嘛!”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快。到了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姑嫂两各自整理一番,接了攸六奶奶一同去老夫人房里。
去到老夫人那里,蓝慕葭三人已在坐,二夫人没来。大夫人招呼她们进屋,然后侍候着老夫人用饭,用过饭后,大家一起喝茶时,老夫人捧着茶,问远大奶奶,“今儿你娘家派人来?”
“是。”老夫人本以为远大奶奶会接着说什么,不想她应了一个字,就住了嘴。不免有些诧异。
“祖母,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孙女儿想派人给外祖母和舅舅他们送节礼去。”
老夫人像小孩子一样,与郑家人斗着气,听到慕越这一提,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精彩。大夫人想打圆场,慕越不等她张嘴,就又道:“祖母向来疼我,定能帮孙女儿掌眼,孙女儿不知要送她们什么好呢!祖母最是见多识广的,有祖母相帮,肯定就不会出错了。”
高帽子人人爱,这般奉承,让老夫人听了心里舒服,笑着答应了,大夫人想想,昨夜承远大奶奶一个情,今儿就顺口帮帮她吧!说起这几天要送各家的节礼来。
“对了,远哥儿媳妇,你娘家的礼,就麻烦你跑一趟,帮大伯母一个忙吧!”
蓝慕葭抬起头看了母亲一眼,蓝慕金拉着慕越说话充耳不闻,蓝慕意低头喝茶,其实不时偷偷的瞄过去两眼。
老夫人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道:“也是,好孩子,你就当帮你大伯母一个忙,跑一趟吧!顺道带远哥儿和两个小的,去给岳父母、外祖父母磕个头。”
远大奶奶起身朝大夫人福身谢过,又对老夫人道:“大伯母事忙,孙媳是晚辈,让孙媳帮忙,是大伯母看得起孙媳,孙媳岂有不应的。”
“那就好。”
老夫人知昨夜那场闹剧,大夫人暗中出了不少力,她就怕三房因此记恨大夫人,远大奶奶是三房嫡长媳,她的态度很重要,见她对大夫人恭敬有礼,她也就放心了。
攸六奶奶闻言就有些艳羡,可她是新媳妇,又才刚到,她生性又腼腆,连开口都不敢。
慕越看着便道:“六嫂嫂娘家在京城吧?那可不能忘了她家啊!”
“没忘,没忘,正想要麻烦攸哥儿媳妇呢!你就先说了。”大夫人笑嘻嘻,心里却道幸好慕越提了这一句,不然她还真忘了这侄媳妇娘家的礼。
第四百二十七章 嫔妃们的心思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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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儿女烦恼的,除了云嫔和纪淑仪,还有德妃,十皇子安王状况一日没好转,她就天天挂着心,安王是已经出宫开府的皇子,就算病成这副德性,还是不能移进宫里来养着,德妃只能从内侍、宫女口中得知儿子的情况。
想出宫去看儿子,还得皇上恩准,然而镇南侯与豫王勾结,是朝中皆知的事,靖南侯死,家眷全被关在大理寺里,德妃虽未被拘在自己宫中,行动却也不是很方便。
想到父亲临了弃她们母子,改投豫王,德妃心中焉能不恨,但是安王如今已成痴儿,父亲也死了,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她只能派人暗地里打点,希望能把母亲和兄长、侄儿们捞出来。
但是豫王一日没被逮,案子便不能完结,虽然情节不算太过重大的一些官员已处置了,但靖南侯夫人、世子等人身份特殊,少不得要等到豫王落网,才能真正尘埃落定。
德妃既忧心娘家人,又烦恼儿子何时能好转,郁结于心,也病倒了。
皇贵妃那儿得了消息,冷笑着暗骂:“活该,叫你儿子带坏我的宝贝儿子。”但身为后宫份妃最的妃子,还是得做做样子,她让人去请御医前去看诊,又让人通知皇帝,德妃病了的事。
皇帝正在席美人的殿里,因此只让席美人,隔天带了药材和御医,去探望德妃,德妃觉得身子凉透了,皇帝连来看望都不曾啊!瞧着那青春可人的席美人,德妃伸手摸摸自己枯瘦的脸颊,青春已逝的自己,如何与鲜嫩如初绽蔷薇的美人相争?
红颜未老恩已断,她黯然的垂下眼,不经心的听御医为她叙述病情,及该如何施药,她身边的心腹宫女看着心焦。却也无计可施,席美人看着眼前如枯萎玫瑰的德妃,心头一紧,她还记得自己初入宫时。那艳丽娇媚的德妃,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不过短短几年,就成今日的模样了,又想到德妃再如何,总是生了个儿子的,就算安王如今成了痴儿。但他已成亲,待安王妃生个一儿半女的,德妃日后也算有靠。
虽然靖南侯与豫王谋逆,但安王并不曾参与其中,且他成了如今的样子,皇帝也不会把他外祖干的事,算到他头上去,德妃只消熬过这几年。将来的日子就好过了。
可自己呢?她脸上笑着手却不敢探向腹部,想着皇帝还能有多长的日子,想到日后。席美人便不禁黯然。
从德妃那里出来,御医向她告罪先行一步去向皇帝复命,席美人则慢慢的走回宫去,她身边的丫鬟繁花悄声建议道:“娘娘,趁着今儿天气好,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看到德妃的样子,繁花其实也觉心惊,扶在她手腕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繁花叹了口气,拿话岔开席美人的心思。走进御花园后,席美人扶着繁花的手,顺着铺着玉白大石的小径,穿花拂柳一路来到湖边的小亭,宫人已大略清理布置了下,繁花侍候席美人坐到铺了锦垫的美人榻上。又命宫人沏茶,一切安置好后,她只留两个宫女在亭外侍候,将内侍及其他宫女遣退约二十来步,席美人知她尽心,也不多说话,只捧着茶静静的看着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衣袂窸窣声,跟着是女子交谈声,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席美人身边的宫女、内侍们请安的声音,原来是丽嫔。
她带着媳妇汾王妃也来御花园走走,席美人起身与丽嫔及汾王妃见礼后,双方才坐下闲聊不久,又来了众宫人簇拥着的皇贵妃,皇贵妃早知席美人奉皇命去探望德妃,见她在此,便问了几句,席美人忙起身恭敬的回答问题,皇贵妃并未久留,与丽嫔婆媳颌首便走人。
丽嫔看着皇贵妃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嗔道:“她还真当自己是皇后了,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让人作呕。”
“母妃。”汾王妃柔声的唤道,丽嫔没好气的应道:“怎么,我说不得?”见媳妇朝一旁低垂着头的席美人呶了呶嘴,丽嫔不禁有些尴尬,讪讪的道:“知道了,我不说了。”
席美人并不觉得皇贵妃的作派有何不对,她进宫年资最浅,份位最低,纵然眼下看来受宠,但她如何能与皇贵妃或丽嫔相比?只能不掺和其中明哲保身。
席美人告退离去之后,汾王妃才扶着丽嫔慢慢走出御花园。
“汾王府修整得如何了?”
“还好,我问过内官们,房舍都修整妥当了,接着就是花草树木要移栽,监匠作的人都在赶工,年后应该就能搬进去住。”
“年后啊!”丽嫔觉得自己很矛盾,既盼着汾王府赶快弄好,又怕弄好了儿子、媳妇就得搬出去了,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去看儿子,直接去看就是,可是又怕内府及监匠作的轻怠了儿子,只顾着顺王府,忘了汾王府。
汾王妃也明白,她其实更盼着能尽早出宫开府,进了汾王府,她是汾王妃,整座王府都是她们夫妻两自己做主,不比现在,丽嫔许是镇日太闲了,不时来探他们,汾王得养身体,御医说,他得练习走路,不能缩着什么都不动,那样会让他的腿日渐败坏下去。
但那不件轻松的事,汾王有心想练走,她也希望他能好起来,可是丽嫔心疼儿子,每每见到儿子流着斗大的汗珠,扶着人慢慢练走路,她就心疼万分,总是才练走两步,就被丽嫔叫停,回头就是责备御医们很差劲,治了这么久,汾王的腿就是不见起色!
把几个御医给气的!但又不能跟皇帝的嫔妃对上,汾王妃只能一一去安抚,不过倒让她的好名声在御医院里传扬开来。
婆媳两并未往丽嫔住处去,而是往琼华殿走,出后宫往前朝的琼华殿就是一条长长的夹道,快到琼华殿时,正巧遇上太子与顺王兄弟。
丽嫔与汾王妃对太子兄弟屈膝福礼,太子温言请她们起,“刚刚与十二弟去看了十一皇弟,他倒是个要强的,练得满身是汗跌坐在地,还是不肯停。”
丽嫔听着心里一惊,慌忙告退就要去看儿子,汾王妃却忍不住多看太子兄弟两眼,才匆匆告退。
看她们婆媳一前一后离去,太子才若有所思的道:“你说,这池水搅得够浑了吗?”
“四哥觉得呢?”东方朔问。
“我觉得还不够,北胡太子是改了主意,不敢奢望你娶北胡公主了,可是父皇的态度却让我看不透。”
两兄弟边走边说,太子并未压低音量,东方朔只提醒他一句后,也就不再提,两兄弟走到夹道中的穿堂,便转往御书房去了。
良久,夹道靠琼华殿这边的房檐,不知打那钻出一道人影,他看着早已不见人走动的夹道,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嘴一噘吹了短促响亮如鹰鸣的暗号,不旋踵,自凌波阁有人快步行来,那是一个宫女,她左右张望了下,便飞身上了房檐,来到那吹暗号的人身边。
“想法子送消息出去给主子,那个小混蛋似乎另有想法了。”
宫女没说话,只微点了下头,便飞身离去,房檐上的那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了身影。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月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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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自云间洒下,浓密的树荫带了几分凉意,北胡太子轻轻的走出居处,抬头仰望蓝天,不知他在想什么,四夷馆里分派过来侍候的两个宫女站在廊下张望着,却不曾上前侍候,她们两远远的看着北胡太子,一阵香风袭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们两赶忙退到墙边,贴着窗站好,北胡公主由丫鬟侍候着经过她们身边,她们两感觉到北胡公主身边的两个丫鬟瞪了她们一眼,然后才转头跟上北胡公主。
北胡公主穿着的是大周服饰,粉红交领襦衫月华裙外罩绣了流云纹的玫瑰红纱衣,听说是这两年兴起的样式,两个宫女只在席美人及龚美人身上看过,听说北胡太子和公主身上穿的、戴的全是皇贵妃做的主。
一开始,皇帝本打算让太子和太子妃出面,但太子说太子妃要打理太子府内务,又要操办顺王的婚事,还要照看孩子们,怕照应不好,委屈了北胡太子兄妹,那可就不好。
左相也道,太子夫妻尚在摸索中,很多事情还需要磨练,招呼外宾虽然也是份内之事,但总是需要有人教着。
当初挑四皇子妃时,皇后压根没想过,会让她登上太子妃之位,田家教女只想着女儿日后嫁入差不多门庭人家为媳,压根没想过,女儿会成为皇子妃,甚至当上太子妃,在教养上不免就有些不足。
加上中宫无主,有很多事该是皇后教导的,太子妃全都要自己学着做。皇帝听左相这么说,便打算让皇贵妃出面。谁知皇贵妃推说病得厉害,啥事不理,皇帝也爽快,成!你不行我找旁人来吧!后来听说皇帝打算让席美人,去招呼北胡公主,顺道连北胡太子也一并照应,皇贵妃才一夜之间病好了。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
汾王妃的陪嫁丫鬟多嘴,好奇问了御医一句,皇贵妃是那位御医给看的诊。好得真快!隔天,皇贵妃派人来跟汾王妃讨丫鬟。说是身边就缺个心实的丫鬟,汾王妃没给,亲自去皇贵妃宫前跪着告罪,把皇贵妃气得够呛。
当然,这些事她们两都没亲眼见着,只是听往来的内侍们,这个提一点,那个说一些。两人闲聊时拼凑起来。也算是枯燥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这会儿,她们站在廊下,老榕树下一双璧人。微寒的秋风吹拂过树梢,已过花季的落花纷纷,衬得那对璧人如玉似仙般令人神往。
“要是北胡公主能多笑笑就好了。”
“是啊!北胡太子笑起来真是好看。”
“我觉着还是顺王比较好看。”
两个宫女说着悄悄话,北胡公主却正跟兄长发火。
“你说要我嫁顺王,结果人家早就有未婚妻了,婚期就在十月,你是打算让我去当侧室?”阿月娜公主扬高了线条优美的下颌,纵使在盛怒中,也无损她的美貌,反正更显烈焰灿烂之姿,这样的火性女子,只怕会激起不少男人意欲征服之心。
不过那些男人当中绝对没有北胡太子格日勒。
“你说话。”阿月娜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堂堂一国公主,竟要下嫁王爷,后来听说这位王爷是大周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她才稍稍释怀,但她还是希望能嫁给那位蓝六爷,从他进宫从大将军的爪牙手里,把自己救出来开始,她就芳心暗许。
她原以为自己这般委屈了,蓝六爷就该感激涕零的接受她才是,谁知,他理都不理她,最过份是他竟已有妻子了!
那就个像兔子一样的小女人,阿月娜看到她就觉烦,想对蓝慕攸多说什么,他却一副看到鬼的样子,真是气死她了!好不容易说服格日勒在驿站多住几日,结果却是惨不忍睹,他直接避开去,让她见不到人,对着兔子发火,蓝家大爷就冷冷看她一眼,然后让人把兔子送回房,接着,她还以为蓝慕攸回来之后,会来找自己,骂她一顿也好啊!总胜过连面都见不着,可惜让人很失望,格日勒让人直接打包动身。
到京城之后,格日勒与她说,她最好的出路就是嫁大周皇子,最理想就是嫁顺王。
没料到当夜,她就听到侍候的宫女羡慕的说,十月顺王就要大婚了,娶的就是蓝慕攸的妹妹,还是大周皇帝赐的婚,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羡慕的是,顺王曾扬言,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顺王府只顺王正妃蓝氏一人,若有人要进府,得是丫鬟之流方能进。
她听了之后不是很懂,把侍候她的两个丫鬟喊来,叫她们解释给她听,她才总算明白,顺王压根不想要她,格日勒却还想把自己塞过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她想宰了顺王,更想宰了格日勒!
偏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在迎宾馆住了几天,往来的人却是稀少得可怜,就甭说同住在迎宾馆的他国使节们了,同住迎宾馆却完全没有走动,这代表着什么,她就不信格日勒不懂。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月宴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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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京里各府都忙着送节礼,慕越跑了趟郑家,就不再外出,远大奶奶送礼回娘家,回来之后,心情甚是不好,慕越怕是为她操办婚事累坏了,请了银心来问话,银心叹了口气才与慕越说:“完全不关姑娘的事,是奶奶娘家的几位伯娘、婶娘胡乱想,没事的。”
“真没事就好。”慕越托着茶盏双眸直视银心,看得银心心头发麻,吃逼不过,只淡淡的带过,“您放心,奶奶心里明白着,府里的老爷、夫人也都清楚奶奶不容易,是不会让族里的人来烦奶奶的。”
这趟回去,那个假奉莫夫人来探口风的管事媳妇,全家都被打发去庄子上了,偏生还有人仗着是长辈,赶在远大奶奶回家送礼的时候,上门逼问远大奶奶,把莫夫人气的半死。碍于亲戚的份上,不能痛快的把人打发出去,只能暗自气得咬碎银牙。
“你是大嫂身边得用的,要好好劝她,别拿旁人的不是来虐待自个儿!”
银心笑着应下,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送走银心之后,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来请,“几位姑太太派来送节礼的管事媳妇们来了,还有几位姑爷夫家也派人送礼来,老夫人说姑娘过去见见。”
雀儿抓了把果子给那小丫鬟,“我们帮姑娘收拾一下就过去。”
小丫鬟拿着果子,笑嘻嘻的走了,平儿几个帮慕越收拾好,何妈妈坐在一旁杌子上笑道:“节近了,上门的客也多。姑娘这几日怕是要来回多走几趟了。”
“还不如待在军营里呢!看谁不顺眼,抓过来直接对打痛揍人一顿。现在,坐在厅里,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只能笑,看到讨厌的人得笑,听到不好笑的事,还是得笑,更得笑得让人看不出听不出是假的。”慕越感叹着。
雀儿几个也颇有同感,像这回。明知是大夫人在背后出力不少,偏偏当着面。姑娘还得装不知道,每次听大夫人煞有介事的对慕越说什么怜惜的话,她们都觉得好恶心。
“姑娘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若不是在慕越身边侍候久了,她们还真会被姑娘给骄了,真以为姑娘毫不介意呢!
“虽然说她不知春意会意图谋害以齐他们,但她在算计时,怎么就没把算进去呢?如果以齐他们真出了事,我倒要看看。她这当家主母要如何把她自己摘干净。”
何妈妈见她真恼上了。便哄道:“姑娘方才还跟银心姑娘说,让她劝大奶奶,别让自己活在别人的批评里。怎么才转个身就忘了?”
慕越有点羞赧,何妈妈也没揪着往下说,将话岔开去,催着慕越出门,“可别让人久等,虽说是下人,但能被派回娘家来送节礼的肯定都是得用的心腹。”
平儿几个就簇拥着慕越去老夫人院里,蓝慕葭姐妹几个也在座,老夫人让那些管事媳妇、嬷嬷上前见礼,慕越一一见了,让人打赏,蓝慕金等老夫人将那些人打发走了,才挽着慕越的手笑道:“我看你越来越有架势了。”慕越初回京时,虽然看着挑不出错来,但就是端坐一旁,让人望之生畏,但现在却是渐渐和缓下来,虽不致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较一开始时是好太多了。
“跟着祖母、大伯母和姐姐们久了,总得有点长进的。”慕越笑着捧了长辈们及姐姐们一把,蓝慕金心里受用,脸上笑得更欢,老夫人在上头笑着道:“不是我们教的好,是你自个儿聪明学得快。”二夫人与大夫人坐在旁边凑趣说着笑,大夫人还好,二夫人想到李明秀,不免有些黯然。表姑太太与她说的来,李明秀去了舅家后,便大声嚷嚷,指责蓝家苛待寡媳亲眷,又骂蓝大老爷眼睁睁看着亲戚在牢里受罪,也不知帮一把,舅家的人上前制止,她又指着舅爷一家骂,女儿知情后,面露嘲讽的说那就是白眼狼,帮她一家都是应该的,也不想想她们孤女寡母过日子不易,她家不帮衬着,只想哄她们的钱去花。
她说了女儿两句,女儿似笑非笑的问她,是女儿重要,还是表姑太太家的表外甥女重要,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儿却掉头就走,事发到现在,都不愿跟她说话。
二夫人转头去看女儿,却看到女儿撇开头去,她心里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忽感到婆婆的视线,她连忙藉喝茶的动作抹去泪水。
老夫人见状也没说什么,谁让老二媳妇胡涂,就算这回她真没掺和,但李明秀住在她那里,她连把人拘在院子里的本事都没有,李明秀做下错事,她才来撇清自己,又有谁会信?
正当众人说笑间,外院匆匆派人来报,“老夫人,宫里传旨。”
众人一惊,老夫人要去更衣,那来报的管事媳妇却道:“是口头传旨,让不用更衣,直接去接旨就是。”
去了之后方知,几日后是中秋节,前朝皇帝要宴请朝臣,后宫则宴请外命妇一道赏月。
远大奶奶多了个心眼,问了传旨太监,是所有人家都是口头传旨还是……
“亲近的都是口头传旨。”揉了揉手中荷包,拈拈重量,传旨太监很满意的露出笑容道。
谢过传旨太监,蓝慕远兄弟将人送出去后,老夫人喃喃道:“这要进宫赴宴,穿什么可是个大问题啊!”
大夫人和远大奶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家里的人,只有二夫人没有诰命,不能进宫赴宴,至于蓝慕葭姐妹们,都有诰命在,虽然有身孕,但都得进宫,二夫人就望向慕越,心道,她还没进门,身上没诰命,今年应该也不能进宫吧?
才想着,攸六奶奶就拉着慕越问:“妹妹那天打算穿什么样的衣服进宫啊?”
慕越还没回答,二夫人就抢着说:“她又还不是顺王妃,怎么进宫赴宴?‘
老夫人叹了口气,睃了大媳妇一眼,大夫人苦笑了下,才道:“慕越身有官职,是正五品千户?”
“嗯。”慕越应了声,蓝慕葭看了她一眼,蓝慕金却直接惊呼“咦?妹妹是武官。”
大夫人和蓝慕葭忍不住抚额,蓝慕意却是在母亲一开口就扶着丫鬟走了,二夫人颇感尴尬,老夫人没理会她,直接对慕越道,“你六嫂问的是,咱们到你房里去,看看要穿什么衣服进宫赴宴。”
“好。亏得家里有祖母在,不然孙女儿可要犯愁了。”
老夫人呵呵笑着,指了远大奶奶道:“怕啥?你大嫂是个好的,有什么问她,一准儿没错。”
第四百三十章 月宴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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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娘家人总算是赶在中秋前夕,送了节礼来,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后,送礼的嬷嬷就随二夫人回房去,这嬷嬷是二夫人母亲留下的,在当家主母面前自有几份体面,这回奉命来送礼,就问起表姨太太家的事,李明秀的外祖母与二夫人的母亲是姨表亲,因年龄近处得来,两家的女儿也就较亲近。
但女儿为表妹牵线不成,在娘家人面前不免抱怨了公婆、大伯夫妻,其中被数落的最严重的当属小叔蓝守海,老太太让二夫人别多事,做女儿的不听,当娘还能说什么。
二夫人与娘家也就渐行渐远,今年,大太太本来节礼都备好了要送过来,谁知竟听说李明秀闹的那件事,大太太忙让人去打听清楚来,就怕小姑被那个厉害的表妹给连累了。
直到打听清楚,才匆匆打发以前在婆婆跟前侍候的嬷嬷送礼来。
二夫人领了那嬷嬷回房后,在房里关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后来二夫人让人请蓝慕意过去,说是她外祖母以前得用的嬷嬷想看看她,蓝慕意才回去。
这一进去,又是半个时辰,屋里不时传来啜泣声,外头侍候的丫鬟就算好奇,也不敢靠过去偷听,送走那个嬷嬷之后,蓝慕意就搬回二房去住了。
其实再住也没几天了,蓝慕意怀了身孕,夫家大方的让她住在娘家养胎,中秋总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她身为刚进门不久的媳妇。总不好连节日都在娘家过吧?
但是她跟老二媳妇闹别扭,这个结一天不打开,老夫人就放心不下,正苦恼着。这么巧,二夫人娘家来了人,两母女说开来就好。二夫人守寡。本就没什么人情往来,若跟唯一的女儿又闹翻,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次李家闹了这么大的事,二夫人也受了教训,想来日后李家也不会再上门来了,“两母女那有隔夜仇,把话说开。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老夫人说的是。”黄嬷嬷坐在桌边对账册,几个丫鬟笑盈盈的在旁侍候,有的给老夫人搧风,有的给老夫人捶腿。
“家和万事兴!唉!我也老了,再管也没多少时候。”
黄嬷嬷闻言眼底流露出一丝忧虑。“老夫人又在说笑了,咱们家三个姑奶奶眼看着就要给您添曾外孙,还有慕越姑娘就要出阁了,您是老祖宗,她们几个小的,没您在后头撑着那成啊?”
“唉!嫁高门,本就不是简单的事,偏生她爹给她定这门亲事,还没过门呢!就有人来抢了。”老夫人心里烦闷。靠在枕上懒懒的道。
“您老操心这做啥呢?”黄嬷嬷劝着:“北胡太子算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哪!说把北胡公主嫁过来,就要嫁,嫁谁还由着他挑?一般人家做亲,也不这么做的,再说了。顺王是皇帝的儿子,皇帝才受过豫王的气,他容得了北胡太子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吗?”
黄嬷嬷与老夫人亲近,话说得也直白,老夫人想想也是,大周是大国,北胡太子说句难听的,没有大周给他撑腰,他算什么?连大周的贩夫走卒的及不上,虽有从人随他出来,但除了北胡太子的身份,他真的什么都不是啊!
还想抢她孙女婿?哼哼!
这日午后,郑家的侄女们来送节礼,老夫人闻言一愣,倒也没拦着不让人进,只是对着几个重孙辈的小姑娘,她也实在板不起脸来给她们脸色瞧,笑着给了见面礼后,就让远大奶奶带着她们回三房的院子叙话去了,来的是慕越见过的,大房的郑宛如和郑宛然、四房的郑宛芳,远大奶奶和攸六奶奶倒是头一回见,分别给了见面礼之后,远大奶奶还把两个儿子,和蓝以蘅喊来见礼。
远大奶奶陪她们坐了一会儿,就有嬷嬷来回事,她便让攸六奶奶和慕越招呼她们,自己去忙了。
攸六奶奶虽已出嫁,但性子内向,要她撑起场面找话说,实在有点为难她,不过幸好,郑家三姐妹很会找话聊,一开口就是件大八卦。
“靖川侯世子要成亲了?”
“嗯。你们肯定猜不到订的是谁家的姑娘?”
攸六奶奶就不用说了,成亲前虽在京里住过一年,曾随母亲外出应酬过,但还没弄清楚谁是谁家的姑娘,就订了婚期,出嫁到宁夏去了,叫她猜?难度实在太高了。
郑宛然也没打算吊人胃口太久,再加上这两位年纪虽与她们差不多大,但辈份可是差一辈,她们得叫表舅母和表姨母的,所以不等慕越开口问,她便自己招了,“订了礼部尚书的闺女龚珍珠。”
这下子慕越也觉得惊讶了,这位世子之前闹着吵着不娶龙五,后来靖川侯又看了几家的姑娘,他都不满意,闹得动静不小,让大家都觉得这位世子叛逆成性,纯为反对而反对,就是要惹爹娘不痛快,不然那么多位姑娘,条件都是一时之选,他还不乐意,是怎样啊?
谁知他的婚事就这么订下了?
郑家三姐妹很贴心,怕攸六奶奶这位小表舅母进入不了情况,三个人还特地为她详细解说,从靖川侯的家世到礼部尚书曾想高攀顺王的事,一一仔细报告了一番。
慕越在旁听着,深深觉得,这三个小姑娘,说起打探消息整理情报,比之秋月她们也不諻论多让啊!
她想起顾嬷嬷当初教她的,曾与她说过,闺阁教育中,有一项顶顶要紧的,就是要记牢人情往来的关系图,她还记得顾嬷嬷找一大张宣纸,在上头像佟军师教她地形图时一样,在上头画着图,写上了人名,标明了关系。
“这跟佟军师教我的地形图很像。”她没想到闺阁千金们竟要学这个东西。
顾嬷嬷有些羞赧的道:“当年嬷嬷我啊!因为记不住各宫嫔妃的名号。及她们之间的亲疏,还被两位娘娘下令杖责,幸而是如妃娘娘,不嫌我笨。教了我这个法子,她说,我们脑子不好使。不打紧,想法子帮自己记牢了就是。”言语间似乎十分怀念这位如妃娘娘,慕越当时不觉有异,但现在忽然想起来,如妃,不就是阿朔的母妃吗?
“表姨母想什么呢?”郑宛如小声的问。
“在想,你们好厉害。竟然对靖川侯一家的情形这么了解。”
郑宛如轻轻的叹了口气,“不了解不行啊!原本家里有意将我许过去的,后来幸好没成。”她一副幸好命大的表情,倒逗乐了慕越。
“怎么,靖川侯世子这么糟?”
“也不是。就觉得那人很会闹腾,像是心里有把邪火在烧着,感觉靠得太近就会被他波及得很惨。”
慕越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禁有点为龚珍珠担心了。她们三人没有诰命,自然不会进宫赴宴,但两位表嫂都有,郑宛如与她说:“我娘让我跟您说,进宫之后。她们自会过来寻您,让您不用担心,她们会帮着引介其他人让您和表舅母们认识的。”
“回去帮我跟你娘道声谢。”
“知道。”送走郑家三姐妹,慕越拉着攸六奶奶去找大嫂,远大奶奶正在院子里,看铺子送来的大家具。慕越看到那张欅木攒海棠拔步床时,有点被吓到了。
“妹妹来了。”远大奶奶看到她们两过来,便笑着走过来,觉得慕越的脸色不对,便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这张床有那儿不妥?”
“没,没有,不是,这床好精致啊!这雕功……”看起来没有经年的功夫,可打造不起来。
远大奶奶掩着嘴轻笑,“方才管事媳妇来回我,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想到,父亲让我回来打理你的嫁妆,却未提及过这些大家具,我还纳闷着呢?原以为是不是顺王是新开府的,王府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内府新打造的,所以不用我们操心。”
“难道不是?”慕越想到前世她的婚事,是皇帝亲自操办,府里所有的家具全是皇帝让监匠作打造的,她也不知家里有没有为她打造家具。
“不是,这些啊!全是父亲让人打造的,这些木料,从你还在娘胎里,就开始搜集的,这几样家具自前年就让他们动工了,只交代让他们慢慢的做,年初父亲临出征前,去看过,觉得很满意,就让他们要在你成亲前完工。”
慕越走上前,素手滑过那打磨光滑的雕花,父亲真的是很疼她啊!想到眼下,父亲不知领兵打到那儿了,慕越忍不住眼眶一热,远大奶奶瞧着上前轻拍她的肩头,慕越一旋身抱着远大奶奶,埋首在她肩头上,“嫂嫂,我想爹了。”
攸六奶奶站在一旁拿着帕子掩着唇,跟着慕越一块儿哭。
不知过了多久,远大奶奶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好了,可别再哭鼻子了,小心一会儿让你们侄子见了笑话你们。”
银心这才笑着领雀儿她们上前,递上拧干的帕子给她们姑嫂擦脸。“奶奶们和姑娘擦擦吧!天热,湿着脸给风一吹,回头可就受寒了,后日就是中秋,要进宫赴宴的,可不好病了。”
远大奶奶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水意,将帕子丢给银心,“侍候我们上妆。”
“是。”银心笑着侍候她们姑嫂到廊下,廊下已安置了玫瑰椅,一人一张椅子,几个丫鬟手脚轻盈的侍候她们重新上粉,远大奶奶携慕越的手,仔细的跟她说明院子里摆的这些家具用的木料及其他的数据,“你大哥去王府丈量过,这些家具大致会放在那个地方,顺王都跟他讲过了,不过你也知你大哥的性子,顺王怕他说不清楚,特地画了图纸给他带回来给你看,回头让你大哥拿给你。”
“多谢大嫂和大哥了。”慕越觉得有大哥、大嫂为她操办婚事,真好,什么事都有人替你想到了,为你操足了心……知道亲人把你记挂在心里的感觉真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月宴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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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当日,一早就先祭拜祖先,一家人一起吃饭,各自回房歇午,再起来,就要准备进宫赴宴了。
这不是进宫朝拜,要按品着装,慕越沐浴更衣,换上交领粉红中衣,白地遍绣缠枝如意纹,贡缎下襬绣折枝牡丹襦裙,如云长发梳了飞仙髻,右侧一柄白玉如意步摇,簪头垂挂着金丝流苏,行动间流光盈盈,正中金累丝嵌红宝牡丹花簪,左侧则插了乌木如意簪,耳间内府打造的赤金牡丹耳环,显得雍容端庄,又不失青春娇俏。
何妈妈与平儿帮她上了茉莉香味的蜜粉,浅点朱唇,看起来与平时大不一样,看着慕越这副打扮,何妈妈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夫人在天上见了姑娘这模样,应该是欣慰的吧?
雀儿几个笑盈盈的上前侍候慕越起身,为她系上荷包、绦子等物,正巧秋月进来回事,看到她这一身,顿时张目结舌了半会说不出来,圆儿和草儿瞧着好笑,重重的撞了她一下,才把她的魂给捎回来。
“怎么样?看傻了啊?”
“呃…”秋月不知道怎么说,看惯了主子平常爽利的模样,乍见到这般盛装打扮的慕越,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何?”慕越见她发呆,随口问了句。
“好看。”秋月听她开口,怔怔的回答,慕越顿觉有些无言。“我是问你,让你去探的事如何?”
“噢!”秋月傻笑,旁边的丫鬟、妈妈们也笑,嘻笑一阵后,秋月才正色的悄声回禀:“李家的官司完结了,李家老爷放出来了,终究是至亲骨肉,老太太虽被气坏了,却还是心疼女儿。伤的最重的大爷也总算救回来了,表姑太太被老太太叫去痛骂一顿后,让她好好管教女儿,赶紧找户好人家把女儿嫁出去。”
“就这样啊?”草儿她们觉得非常不解气。
“管她们呢!犯了这种错事。想来她们日后也不敢上门了,只可怜了李明清。”
“姑娘倒不必可怜她,她大舅订下她为小儿媳,老太太怜惜她,把她接到身边教养着,那大舅爷出钱买下李家的铺子,却是直接替李家还了赌债。李家在京里的房子也卖了抵债,表姑太太原本还想自家兄弟买下的,房契、地契不过换了人名罢了,她去讨要应该会给她,谁知,那舅爷却道他转身卖掉了,将卖房的钱给了她四分之三,留了四分之一。”
“咦?这是为何?”草儿她们听得入神。本不想听李家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说是李明清毕竟是李家的女儿,虽是外祖母怜惜。接在身边教养,但李家也该给她备嫁妆吧?”
舅爷不是贪那点钱,但李明清若没半点嫁妆傍身,虽是小儿媳,姑表亲,又如何在妯娌间立足?李家又不是真半点家产都不剩了。
慕越让她们吁叹一阵后,就让丫鬟们先出去,连何妈妈也请出去,“北边的状况不好吗?”
“嗯。”秋月叹了口气,“蛮族军不时侵扰。北胡那位大将军更是过份,明明就是他杀了北胡王,却把罪过推到西宁军身上,带着大军压阵,要逼将军交出杀害北胡王的凶手,还说西宁军包庇杀人凶手。又把北胡太子诱拐出上京,足见心思歹毒。”秋月仔仔细细的将打探来的最新情报回报上来。
慕越听着心里觉着如巨石压顶,北胡不稳,焰族这些墙头草肯定两边倒,再加上强势南侵的蛮族军,西宁卫如今是腹背受敌,父亲纵使英勇,也挡不住敌人时不时的扰乱,是人就会累,那能这么一直撑着,栽培他们兄妹几个多年,紧要关头她和大哥、六哥都不在身边。
秋月小心的打量了慕越的神色,低声的劝道:“皇上是早就下旨令各卫所协防,将军身边几位参将、副将也都不是吃素的,更别说还是各大营的主将,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想来很快就能弭平战祸的。”
“但愿如此。”慕越在西宁卫混迹多年,各大营的战力也是了解的,只是父亲毕竟年纪有了,做女儿的怎能真放心得下?
秋月挠挠头,不知怎么让慕越转移心思,忽听外头何妈妈轻唤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去前头准备出门赴宴了。”
秋月连忙拿起挂在椅上的一件绯色披风,笨手笨脚的帮慕越穿上,“主子就别担心了,将军吉人天相,相信不久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慕越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但愿如此。”
带着雀儿与远大奶奶和攸六奶奶会合后,三人便一起去老夫人院里,大夫人领着女儿们已经在座,见她们来到,笑着招呼她们,“都到齐了,可以出门了。”
老夫人含笑起身,扶着慕越的手往外走,一路上还小声的叮嘱她,进宫该注意些什么事情。
蓝慕葭姐妹是孕妇,跟在老夫人身后,大夫人则带着两个侄媳妇殿后,她们妯娌没进过宫,老夫人担心她们不懂宫规犯了宫仪,便交代大夫人提点她们。
蓝府进宫赴宴的女眷多,马车就用了四辆,因进宫后不能带丫鬟侍候,所以慕越只带了雀儿,进宫后,雀儿就留在车上照应的,蓝慕葭姐妹是孕妇,早跟宫里打了招呼,事关子嗣,特许她们带一个自家丫鬟进宫,好贴身侍候着。
车行到半途,遇上了蓝慕意婆家的车队,两家人便一前一后往皇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