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故友
三小时后，狼族军团驻扎完毕，所有机甲和车辆都停进了营帐，而各种物资也分门别类的放好了。接下来，后勤队在营帐前的空地上架起了数口大铁锅，用煤油炉煮起了晚餐。
半小时前，王虎在三座营帐中间的那座营帐里，划分出两百多平方米的地方作为狼族军团的休息区。此刻，铁渣正独自坐在休息区的长沙发上，他闻着外面飘来的肉香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随手打开了侧面小桌上的台灯。虽说这里是军团的休息区，可实际上却是他个人的空间。毕竟整个军团里，能一天到晚待在休息区的就只有他这位团长。而团长在这的时候，队员们没事肯定不会过来打扰。
等候晚餐的期间，铁渣拿出通讯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一号银城时间dr3713-01-03，21点，赛特时间dr3713-01-03，105点。用不了几个小时，这里就要天黑了。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60多个小时里，这里都会是夜晚。
“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铁渣不禁想到，若是在这里连续睡上一夜，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思绪之间，白小云送来了晚餐，那是一份小麦粥、一份土豆烧牛肉、一份豌豆炒肉片，还有一块黄油面包。后勤队做的餐食，既有远东菜式，又有中部和西部的菜式，很符合目前团队人员的需求。
“大厨师叫什么名字？”铁渣一边喝着小麦粥，一边问道。
“好像……”白小云想了想，说道，“叫谢涛。”
“手艺挺不错的，给他加点工资。”铁渣咬了口黄油面包，说道。
“那我呢？”白小云讨好地问道。
“你能做饭吗？”铁渣反问道。白小云摇了摇头，前者随即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说道，“那不就成了。”
“啊……”白小云郁闷地摸了摸额头，哭丧着脸叫道。
“你要钱干什么？”铁渣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这里的阳光太猛，我要买些防晒霜，不然皮肤会黑掉……”白小云眼睛一亮，满怀希冀地回答。
“当啷……”铁渣顿时一呆，手中的汤匙掉在了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
“铁哥，怎么了？”白小云关切地问道。
“我先考虑几天，你去把秦可儿叫过来。”铁渣说道，接着拿起汤匙，头也不抬地继续吃他的土豆烧牛肉。白小云立即点了下头，高高兴兴地跑了。
白小云离开后不久，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铁渣抬眼望去，只见豪猪领着一队陆战队员，押送着一名高大的年轻人朝他走了过来。这名年轻人比铁渣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匀称干练，头发呈深黑色，留着小平头。正眼看去，他五官端正，显得有几分帅气。
“团长，我们发现一个可疑人物。”豪猪向铁渣行了个军礼，然后补充道，“刚才我们发现他在营帐外偷窥，就把他抓了起来，我们问他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他就说他是某军团的团长，我们不相信，就把他带了过来，请团长指示。”上次灰袍人悄声无息地出现在营帐里，让负责营地安全的豪猪感到十分尴尬。这次抓住个可疑人物，他必然要好好审问，为自己出口气。
“我是速龙军团的团长宋浩河，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我只是路过而已。”年轻人张口笑了笑，说道。
“朋友，请坐。”铁渣朝对面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豪猪瞪了年轻人一眼，然后指着沙发，粗声粗气地命令道：“坐，别耍花样！”
“行行行……”年轻人一边点头，一边坐了下来。
“朋友，请证明你的身份。”铁渣说道。
“噢……行……”年轻人再次点了下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散发着淡淡紫光的学生磁卡，贴着玻璃茶几面，朝铁渣推了过来。后者拿起磁卡看了眼，这是一张紫晶磁卡，比沐雨琴心的星石黑/卡低一个等级，代表着银城小贵族的身份。
“那么，宋浩河团长，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战狼军团的营区里？”铁渣注视着年轻人的眼睛，语气淡然地问道。
“我……我路过……就是随便逛逛，也不知怎么的，就逛到这里来了……”宋浩河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回答。
“看来，我们要走一趟指挥中心了……”铁渣咧嘴一笑，说道，“我们一起听听这里负责人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别……兄弟……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宋浩河举起双手，神色紧张地说道。
就在这时，牧千鹤陪着秦可儿，摇摇摆摆地走进休息区。铁渣见状，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牧千鹤会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拉了拉秦可儿，正准备离开。可就在她回头瞬间，那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沙发上的宋浩河，她顿时如遭雷击般地呆滞了。与此同时，宋浩河也看到了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铁渣觉察到这个细节，随即双手置于胸前，向后靠了靠，然后面朝牧千鹤问道：“你们认识？”
“嗯……”牧千鹤回过神来，略带迟疑地说道，“他是我一位朋友，可能是来找我的。”
“那你们好好聊聊。”说完，铁渣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休息区。
眼看铁渣要走，牧千鹤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焦急地说道：“我送他离开就行了，你别走……”
“千鹤……”宋浩河目光呆滞地站了起来，想朝牧千鹤走过来，却被一旁的豪猪制止了。铁渣见状，手背朝外挥了挥，示意豪猪放人。
没过多久，牧千鹤带着宋浩河走出了营帐。接着，两人朝前走了一段，渐渐远离了营区。骤然间，牧千鹤眉头紧皱，转过头厉声喝道：“宋浩河！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千鹤……我……”宋浩河用力地扣了扣头发，颤声说道。
“你去娶你的曹家大小姐，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别再来烦我了！”说完，牧千鹤怒气冲冲地往回走。
宋浩河慌忙上前抓住她手臂，柔声说道：“千鹤，等等……”
“宋浩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牧千鹤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就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没别的……”宋浩河望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当初分手是你提出的，我牧千鹤没有对不起你吧？”牧千鹤沉声问道。
“是……”宋浩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会做你情人的，我男朋友都找过两任了，你死心吧。”牧千鹤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我……我……不……不是这……这意思……我只是……只是……”宋浩河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着。
牧千鹤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道：“只是什么？”
“千鹤……你知道我的……当年我是没办法……我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真的……只要你过得好……我……我就……”宋浩河结结巴巴地说道。
眼前的七尺男儿，依如往昔般高大英俊，此刻却颤抖着身躯，全然没有以往指挥部下霸气，只剩下一堆唯唯诺诺的呓语。牧千鹤心有不忍，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你放心。”
“他……他对你好吗？”宋浩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比你对我好，而且他是有星石黑/卡的人。”牧千鹤说道。
“不……不会又……又是骗……骗你的……”说着说着，宋浩河又开始结巴了。
“骗我？”牧千鹤苦笑着，反问道，“这世间还有比你骗我骗得更狠的人吗？”
“我……我……我……我……我……我……”宋浩河结结巴巴地说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越说越激动，骤然间，他眼中蓝光暴现，猛然一拳砸向了自己的脸。伴随着“噗”一声闷响，鲜红的血溅了一地。
牧千鹤呆呆地望着他，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却又僵在了半空。
“是我对不起你，我认，我该死，但请你记住，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半分是假的。”说完，宋浩河转身就走。那孤单离去的身影，是说不出的落寞。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年轻人，牧千鹤深深地下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知道你爱我，可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还拿什么说爱？你的承诺又值几分钱？他可以为我杀圣殿骑士，你行吗？我可以做他情人，我也可以做任何的人的情人，但唯独不能是你……”
前尘往事如烟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她回到了营帐。此时此刻，她心中万分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倘若他要问，她又该如何回答？若是能早三年遇见他，又是该如何的幸运。可是，就算能早点遇见他，又能怎么样？那时候的她，又怎肯屈于人下？
那琴助理和秘书长，且不说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是那身姿艳色，她也自认略逊一筹。
恍然间，她走进了休息区，正想向团长打招呼，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霎时间，她握紧了拳头，即便指甲抠破了手心，她也未能觉察。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营帐里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十七节 耻辱
只见三名身穿第一代动力甲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站在一张长沙发的后面。此刻，他们昂首挺胸，双脚自然地叉开，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倨傲。而他们身前的沙发上，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身材高大，棕发碧眼，身着第二代灵能动力甲的壮硕男子。
看到男子的瞬间，牧千鹤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人正是她第三任男友爱德华·索锡，同时也是她此生最痛彻心扉的耻辱。
两年前，她肝肠寸断地离开了第一任男友宋浩河。那时候，宋家极力反对他们交往，还为宋浩河定下了一门亲事，对象是曹家的大小姐。牧千鹤原本以为，宋家源自远东，宋浩河会和其他西部大陆的银城贵族有所不同，毕竟他们曾经是远东人，对远东抱有感情，不会像其他银城贵族那样歧视远东人。然而，无情的现实却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当时她万念俱灰，只想马上离开这片伤心地，一走了之……
可是她学业未成，如果回去，她将无颜面对家乡的父老。那段时间，她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仿佛对任何事情都麻木了。就在这时，一直追求她的第二任男友走进了她的世界。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第二任男友向她提出了进一步的请求。可那时候，她还未从宋浩河的阴影中走出来，就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求爱。为此，第二任男友愤然离去，并在此之后，给她带来了一段噩梦般的回忆。
她的第二任男友在一次喝酒的时候，痛诉她的无情，从而引来了爱德华·索锡的关注。爱德华在中央银城军事学院的小贵族圈子颇有名气，算是小贵族们的领头人之一。听说了她第二任男友的事情后，他扬言要为银城贵族雪耻，他要征服远东的带刺玫瑰，将她骑在胯下，然后无情地抛弃。他要替小贵族们争口气，好好教训这位姑娘。他要让她明白，身为远东平民，玩弄银城贵族的下场。
然而，在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接下来，爱德华就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从那时候开始，每天早上她都会收到一束鲜红的玫瑰，每天下午她都会收到一份热情的邀请。与此同时，爱德华买通了她身边所有的室友和大部分同学，让她们替他说好话，让她们为他创造机会。
爱德华高大英俊、年少多金，再加上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她只感到越来越难以招架。稀里糊涂的，她就和他就开始了交往。渐渐地，她习惯了他送的奢侈品，习惯了陪他出入高档的消费场所。只是，她心中爱还爱着那个人，无法真正地接受下一位走进她心房的男人。
几个月后，爱德华花费了无数金币，却还未能得手。他终于恼羞成怒，选择了最快捷，也是最无耻的方式——下药。
其实，爱德华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她就能从悲伤中走出来，转而爱上他。只不过，爱德华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心，而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然后尽情地羞辱她。
爱德华在得到她身体的第二天，就匆匆丢下三百金币，宣布和她分手，说他们从此再无半点关系。之后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她逐渐知道了真相，恨得死去活来，却没有一点办法。对方是银城贵族，而她只是个渺小的远东平民，无权无势。纵然被人欺辱，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就在这时，爱德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装着没看见，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牧千鹤，好久不见啊。”爱德华朝她大声说道。
“嗯。”牧千鹤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又换男朋友了？”爱德华语气不善地问道，“这回是哪位呢？让我好好猜猜看。”接着，他伸手指了指铁渣，装模作样地说道，“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位萨喳喳团长了。”说完，他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铁渣见状，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爱德华团长，请你立即说明你的来意，否则……就请回吧。”
“小朋友，我是来提醒你的……”爱德华脸色骤然一冷，盯着铁渣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里可不是新人摇篮，而是危险的五号沙漠，只要你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送了命。”
铁渣看着他，一言不发。接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萨喳喳团长，你谋杀了艾伦·鲁道夫，抢了他的人和装备。”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战熊神庙的人，所以秘书长替你掩盖了真相，可是，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说完，爱德华站了起来。临走前，他龇牙咧嘴地朝牧千鹤笑了笑，说道：“你干脆回来做我情人好了，跟着这种人混肯定没前途的，你们连一个灵能战士都没有，还想在五号沙漠里混，我看纯粹就是找死。”
爱德华走后，牧千鹤望着营帐的出口，心中五味陈杂，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全黑了，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接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来到铁渣面前，低声说道：“对不起，千鹤给团长添麻烦了。”
听着微微颤抖的声音，沉思中的铁渣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见，淡淡地说道：“他是针对我，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牧千鹤欲言又止，铁渣摆了摆手，打断她说道：“把王虎他们全叫过来，有事商量。”
“好。”牧千鹤点头退下。
片刻之后，狼族军团核心成员全数到齐，铁渣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合法地杀了爱德华·索锡，你们有什么建议？”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是面面相窥，显然没反应过来。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铁渣环视了一眼，问道。
“如果你是贵族，可以向他提出决斗。”白小云最先反应过来，回答道。
“合法的话，恐怕暂时没有。”王虎沉吟道。
“没有吗？”铁渣反问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都摇了摇头。
“没有就散会。”铁渣眉头一皱，很不爽地说道。
“有……有办法……”机甲队副队长马文张了张口，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
“请说。”铁渣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文左右看了一眼，略带迟疑地说道：“琴助理……秘书长……只要……只要她们肯……”
“除了她们。”铁渣打断他说道。
“那……那就没了……”马文向后缩了缩，回答道。
“我去杀了他！”胸口还缠着绷带的拓跋三站了起来，喘着粗气地说道。
“我去！”豪猪和火柴同时站了起来。
“算上我一个！”巨阿木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去……”牧千鹤平静地站了起来。
铁渣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然后淡淡地说道：“朋友们，我要合法的方式。”他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就让他再活几天。”说完，他示意牧千鹤留下，然后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
等其他人走远后，铁渣将牧千鹤拉到身边，对她说道：“我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想提醒你……”他注视着她，换了一种沉稳的口气，继续说道，“既然你加入了狼族军团，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我只需要你对未来负责，明白吗？”
“我……”牧千鹤望着年轻的团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别想太多，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此外……”铁渣咧嘴一笑，说道，“有空多陪我喝喝酒。”
铁渣话里有话，牧千鹤哪能听不出来。她少有地羞红了脸，想不到平日里正正经经的团长，说起流氓话来一点也不含糊，怪不得他能哄得琴助理和秘书长千里来相救。
随后，铁渣让她把秦可儿叫过来，说等会三人一起到休息中心找这里的负责人，了解后续任务的安排。牧千鹤随即点头离开了。不一会，她就带着秦可儿回到休息区。
“团长大人~晚上好啊~”秦可儿微微颔首，向萨喳喳团长打招呼。
“嗯。”铁渣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她的问候，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王虎有没有给你配枪？”
“有啊~”秦可儿俏生生地回答。
“给我看看。”铁渣朝她伸出了手。后者乖巧地点了下头，从腰间取出一把小手枪，双手递了过去。
铁渣接过枪，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把三指来宽的双管手枪，枪身很短，上面镌刻着精美的花纹，枪柄包着两片核桃木，显得小巧又美观。这把枪没有弹舱，估计就只有枪管里的两发子弹。
“砰！”看着看着，铁渣尝试性地拉开保险栓，扳起击锤，朝天开了一枪。
“居然是真的……”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啊？”秦可儿发出一声疑问，然后和牧千鹤对望了一眼。
看着两女莫名其妙的样子，铁渣关上保险栓，将枪还给秦可儿，认真地说道：“别乱开枪。”
“好的~”秦可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铁渣心意索然地耸了耸肩，一边自顾自地朝营地外走去，一边说要请她们到休息中心喝杯酒，顺便找一下这里的负责人。两女相视一笑，随即一左一右地跟了上去……
第十八节 群敌
片刻之后，牧千鹤开着吉普车，载着团长和秦可儿来到休息中心。停好车后，她和秦可儿跟在团长的身后，走向了休息中心的大门。
随着“唰”的一声轻响，三米多高的玻璃门自动向两边划开，铁渣带着两女走进了休息大厅。这里和黑暗灯塔的休息中心有些相似，都是玻璃外墙，然后中间摆着大型的吧台，两侧则摆满了玻璃面的长桌。不过，这里的空间比暗夜灯塔那边至少大了五、六倍。吧台呈椭圆形，足有三百平方米的大小。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大厅里是一幅热闹嘈杂的景象。此时，吧台两侧的长桌旁坐了不少学员，他们有些在吃东西，有些在交头接耳地聊天，还有些在喝酒、或是玩牌……
走进大厅后，带着两位美女的萨喳喳团长立即引起了学员们的关注。秦可儿和牧千鹤是csum的白鹭湖十大美女之二，这里大部分人就算没见过真人，也至少听闻过，看过照片。而白鹭湖十大美女之中，牧千鹤、苏月、洛千雪、秦可儿、黄晓晴这五位来自远东的平民美女，历来都是底层学员和小贵族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对象。对底层学员而言，她们是可望又可及的最佳伴侣，而对于小贵族们来说，她们是最合适的恋爱对象，也是最好的玩物。但实际上，底层的学员通常追求不到她们，而她们也不愿意成为小贵族们的玩物。
至于csum的花园大街六美女，如伊娃·格林，沐雨琴心等人，无论对底层学员，还是对小贵族来说，几乎都是一样的。在没有足够的家族势力之前，没有人会花心思在她们身上，以免浪费宝贵时间和金钱。
这里的学员多为底层的平民子女，或是小贵族的子女、或是中等商人的子女，而真正的大势力、大贵族、大财团都拥有自己的据点，不需要挤在这块方寸之地接受学院联盟的统一调度。就算那些实力稍差，没有据点的，也拥有自己的专属飞行器，带着厨师和仆从，不需要到休息大厅活动。而且，银城世界的内部向来泾渭分明，阶级森严，崇尚强者为尊、强权至上，那些拥有领地的贵族，或是拥有实权的贵族，通常不会和小贵族们来往。在他们的眼中，没有领地的小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仅仅在于战斗力的多寡。
在银城世界里，没有土地的小贵族就像古代的“骑士”或“士者”。他们一旦犯错，或是被认定为“能力平庸”，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足够的战功和金币作支持，他们很快就会沦为平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拥有土地的实权大贵族则完全不同，他们历经了数百年的通婚，彼此之间都有稀薄的血脉关系。就算内部斗得死去活来，他们依然会互相维护对方的统治地位。
大贵族们的信条就是：“尽管我会砍下你的脑袋，但我将誓死捍卫你继承者的合法权利。”
这里显然没有大贵族，只有些平民和小贵族。因此，当铁渣带着两位美女走进大厅的时候，引来了无数羡慕或者嫉妒的目光。
可就在这时，侧面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不和谐的口哨声。铁渣顺着声音，不动声色地望了过去。那目光越过了好几张餐桌，最终落在了爱德华·索锡的脸上。
“喔……你们快看，是大美女牧千鹤和她的新男朋友萨喳喳团长。”爱德华肆无忌惮地指着铁渣喊道。与此同时，和爱德华同桌的数十名年轻人纷纷抬起头，齐齐望向铁渣。霎时间，一道道冰冷的目光迎面而来，铁渣的眼睛微微一眯，在这些人的脸上逐一扫过。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深深的敌意。
从服饰和气质上看，这些人都是团长级的人物。一眼扫过，铁渣发现宋浩河也在其中。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转头望过来，只是默默地望着玻璃墙外的夜景。
铁渣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份浓得化不开的敌意，来自于他的身份——远东平民。若他是银城贵族，那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正因为如此，在这群人的眼中，一名来自远东的平民，此刻却占据着两名美妞，简直就是在抽他们的脸。更何况，这个人的急速发展，似乎还是建立在另一位银城贵族的尸体上。银城的小贵族们通常喜欢抱团，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敌意。
“团长，别理他们，他们都是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坏家伙。”秦可儿上前拉着铁渣的手，柳眉轻蹙地说道。
“萨喳喳团长，你会喝酒吗？过来喝两杯怎么样？”爱德华大声叫道。而大厅里的学员们听到动静，顿时纷纷回过头，朝铁渣望了过来。顷刻之间，铁渣只感到数百只眼睛在盯着他。而且他还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目光都带着敌意。
群敌环伺之下，铁渣淡淡一笑，朝小贵族圈的团长们走了过去。此刻的爱德华不像刚刚来他们营地的时候，并没有穿着灵能动力甲，或许他是自持身份，或是觉得在休息中心里没有危险。而这些团长们，没有一个是穿着动力甲的。
既然他们没有穿动力甲，那么在铁渣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随时可以捏死的小鸡。这群灵能者团长，最高不会超过五阶。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那些超过五阶的人，不需要在这里混，更不需要靠欺负平民来获得存在感。
接下来，铁渣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爱德华·索锡身前，然后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那眼中的杀意有如实质般，令人不寒而栗。此刻，爱德华似乎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片刻的失神过后，爱德华冷笑一声，环视了一眼身边的同僚，接着说道：“看起来挺凶的，不愧是战熊神庙的保送生啊。”
“朋友们……”铁渣转头扫视了一眼桌旁的十多名小贵族团长，诚恳地说道，“你们好，我叫萨喳喳，来自远古神庙，希望我们以后能互相帮助，共同对抗来自深渊的敌人。”
话音刚落，十多名小贵族团长互相对望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霎时间，空气好似静止了一般，对率先抛出橄榄枝的萨喳喳团长来说，场面变得尴尬无比。
“学院的同窗向你们表示善意的问候，可你们却没有任何回应，你们还有身为贵族的基本礼仪吗？”站在铁渣身后的牧千鹤终于爆发了，沉声质问道。
一直望着玻璃墙外的宋浩河忽然听到牧千鹤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站起来摸了摸脑袋，朝铁渣伸出手说道：“朋友，你好。”
铁渣正要伸手握上去，却听见爱德华讥讽的笑声，顿时停下来，转头望了过去。
“朋友？谁跟你是朋友？”爱德华脸色骤然一黑，沉声威胁道，“你在黑暗丛林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我奉劝你，最好立刻解散军团，然后……”说到这里，爱德华用力一推桌面，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滚回远东去！”
紧接着，他指着牧千鹤骂道：“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个老子玩腻的女人！”
在这一瞬间，牧千鹤的心脏骤然一缩，脸色顿时白得发紫。看着张狂到极点的爱德华，铁渣眼睛一眯，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他已经忍不住了，若是换成在以前在铁山镇的时候，对方早就变成一堆烂肉了。
就在铁渣忍无可忍，就要出手的前一刻，对面的宋浩河突然暴起。只见他一步跨上桌子，猛然一拳砸在了爱德华的脸上。
“嘭！”的一声闷响，淬不及防的爱德华喷着血倒飞了出去。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宋浩河从桌上一跃而下，抓着前者的衣领将其拉了起来，然后又是一拳砸了下去！伴随着一声裂响，爱德华猛喷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沫。
“爱德华·索锡，如果我再听到你说一句侮辱牧千鹤的话，我就以贵族的身份，向你提出决斗！”宋浩河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时，爱德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只见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别……别啊，都是自己人。”“索锡团长只是一时口误，宋团长别放在心上。”“都是同窗，又是同僚，你们别这样。”“不要冲动……都是自己人。”小贵族团长们纷纷上前，一边拉开两人，一边七嘴八舌地劝说道。
铁渣见状，回头看了两女一眼，然后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朝休息中心内部的指挥办公室走去。两女随即追了上去，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期间，牧千鹤忍不住朝后方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份难言的眷恋，一份刻骨铭心的牵挂，还有一份坚若磐石的决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们曾经相爱，却已经彼此错过……
第十九节 暗流
片刻之后，铁渣来到指挥办公室前。他整了整衣装，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得到允许后，铁渣拧开门把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天花板很高，地上铺着镀金花纹的红色地摊，两侧各摆着一列红衫木制的书柜。相较于李奇将军那简陋而狭小的办公室，这里算得上奢华了。尽管比起琴助理的办公室还有些差距，但这里始终是战区，没有必要弄太多华而不实的东西。
站在门口看去，办公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大办公桌。而办公桌的后方，端坐着一位褐发棕眼，身着将军服的年轻人。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了。
铁渣见状，不可觉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带着两女来到办公桌前，默默地看着年轻的将军。来这之前，他已经查阅过资料。这位年轻的将军叫莫拉·加里奥，领少将军衔，是学院联盟在五号沙漠的三位少将之一。
学院联盟在五号沙漠共有三处据点，一处是风沙堡内的营地，另外两处是外围的要塞。三位少将各负责一处，再由一名世界会议派遣的中将进行统帅。而整个五号沙漠都被银城军方划分为“五号战区”，其最高指挥官是风沙堡的负责人——米罗·菲尔德大将军。
几分钟后，莫拉·加里奥依然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文件。看着少将冷漠的态度，铁渣眯了眯眼睛，继续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这位莫拉·加里奥将军的主要任务是接待和安排学员联盟的团队进入战区，而他现在却将新到的团长晾在一边，明显就是在故意为难对方。
沉静之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大约十多分钟后，年轻将军挪了挪身体，看似要转过身来。秦可儿和牧千鹤误以为他要看过来了，就连忙站直身体，目光平视前方。然而，加里奥将军只是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酒杯，抿了口酒，然后放了下来。至此至终，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中的报告。
这时，牧千鹤终于耐不住性子，正要上前一步提醒加里奥将军。可她还没开口，就被铁渣一个“噤声”的手势挡住了。那刚到嘴边的话语，顿时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了。
冰冷的沉默中，又过了二十来分钟……
加里奥将军终于看完了报告，缓缓转过身来，放下文件，然后注视着铁渣，淡淡地问道：“找我有事吗？”
“没事。”说完，铁渣一招手，头也不回地带着两女朝外面走去。这位加里奥将军明显是在难为他，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而他又怎能不反击呢？
“等等……”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加里奥将军的声音，铁渣却连瞬间的停滞都没有，仿佛没听见似的，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萨喳喳团长离去的背影，莫拉·加里奥皱起眉头，低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抬起头，露出一脸狰狞表情，猛然抓起酒杯，狠狠地朝身侧的墙上一砸。“乓啷”的一声脆响，那玻璃酒杯撞在墙上，碎成了无数块混合着白兰地的玻璃渣。
就在三小时前，狼族军团的车队驶入营地后，十几名以爱德华·索锡为首的小贵族来到他的办公室，请求他为艾伦·鲁道夫主持公道，驱逐萨喳喳团长。身为营区的负责人，为了能更彻底地掌控这里，他需要这些小贵族们的支持。虽然他无权驱逐学院联盟的团长，但他可以为难对方，还可以将对方派遣到高危险的地区执行任务。
莫拉原本的计划是，先将萨喳喳晾在一旁，杀杀他的锐气，等到他惶恐不安的时候，再说上几句好话，然后将他派去五号沙漠的边缘地带执行高危险的任务。但是现在看来，这位萨喳喳团长是个硬茬，不好对付。恐怕直接给他安排高危任务，他是不会接的。
想到这里，莫拉拿起通讯座机，拨通了一位老朋友的语音。双方寒碜了几句后，他看似随意，语气平和地问道：“你听说过萨喳喳这个人吗？”
听筒那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没听说过。”
“老朋友，能否帮忙问问，他的背/景是什么？”莫拉请求道。
“好，你等等……”没过多久，那边传来重新拿起话筒的动静，莫拉立即全神贯注起来。接着，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战熊神庙的保送生，资料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消费记录那些呢？”莫拉问道。
“没看出什么倪端，估计就是普通的战熊神庙保送生，没有哪位大人物关注过的痕迹。”那边说道。
“你能确定吗？”莫拉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相信我吗？”那边顿了顿，有些不悦地说道，“除非欧内斯特亲自到场，或是学生会的三位助理同时使用权限，否则我都能查到记录。”
“老朋友，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拉等对方说完，连忙解释道。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话音刚落，那边就挂断了通讯。
通讯结束后，莫拉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想，萨喳喳如果真能引起这些人的关注，就不需要来找他安排任务了。由此可见，萨喳喳应该没什么深厚的背/景。不过，任何事情都要谨小慎微，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思绪之间，他拿起通讯座机拨打了第二个语音通讯。等对方接通后，他直接说道：“爱德华，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那边应了声，莫拉随即挂断了通讯。
十来分钟后，爱德华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鼻青脸肿的前者，莫拉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喝醉酒打了一架，都是皮外伤。”爱德华没敢说真话，那宋浩河是出了名的又蛮又楞，若是得罪深了，真有可能找他决斗。虽然他们都是四阶灵能者，打起来肯定势均力敌，但为了这点小矛盾去拼命，实在没有必要。
莫拉·加里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沉默了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转过身望着墙上的风景油画，缓缓说道：“你们若是真想排挤那个人，就应该团结起来，从各方面施加压力……”
“您的意思是……”爱德华略带迟疑地问道。
“我没有意思，你自己思考。”加里奥将军背对着爱德华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明白。”爱德华随即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铁渣回到了营帐的休息区。此刻，他正坐在长沙发上，思考着现今的形势。显然，这里的小贵族圈子对他产生了不小的敌意。而且这份敌意还延伸到了莫拉·加里奥的身上。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仅接不到合适的任务，还可能被安排到危险系数较高的区域。当然，危险系数越高，收入就越丰厚。在这点上，学院联盟是公平的，那莫拉即便想害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可是，狼族军团始终是新团队，根本无法应付高强度的任务。因此，他必须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找个人商量，找谁呢？小雨还是小晴？”
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从表面上看，沐雨铃兰和沐雨琴心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但实际上，她们此刻的地位并不稳固。这点可以从沐雨铃兰的只言片语中寻到倪端。而沐雨琴心也说过，沐雨铃兰必须晋升圣阶，在圣母院中的地位才能真正稳固。这时候贸然寻求她们的帮助，可能会影响她们在圣母院内的风评。
按照圣母院的传统，终生侍奉神祗的修者在重返俗世之前，不能和异性发生关系，更不能结婚。虽然私底下没人干涉，毕竟男女都有生理上的需求，但明面上是绝对不允许的。底层的修者或许没人关注，但身为高层的女神官、女祭司，总不能带头破坏规矩吧？纵然犯戒的修者不会因此而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但圣母院中的地位必然会受损。除非她能晋升圣阶，成为圣母院的中流砥柱，银城世界基石。
倘若此刻沐雨铃兰和他接触过多，且不说沐雨琴心和祈雨祭祀的态度，以她幸福女神的人气，肯定会引起滔天巨浪般的流言蜚语。
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至少现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涉及生死存亡的地步。
“团长，可儿觉得……”望着苦思中的萨喳喳，秦可儿建议道，“我们应该去找将军领取任务，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们就接下来，先离开风沙堡再说，要是遇到不合适的，我们就推掉，若是反复多几次他还是安排些不合适的任务，我们就直接写信给欧内斯特，投诉他以权谋私。”
“对，投诉他！”牧千鹤握紧拳头，咬着银牙说道。
“不行……”铁渣摇了摇头，说道，“扩大影响，对我们没有好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别忘了，我们还杀了两名圣殿骑士。”
此话一出，两女都沉默了……
第二十节 战歌
接下来的时间里，休息区里的三人各有各的心事，都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此刻，秦可儿正盘算着团队的账目，心想再这样下去，很快就没钱发工资了。而牧千鹤则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脑海中千头万绪，纷繁紊乱……
两女都打着自己的小心思，而铁渣却在思考着，他发展团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目前看来，似乎意义不大。他不能招募灵能者，没有动力甲战士，狼族军团的战力就会大打折扣。可是，就算他有钱招募，将来也不可能要求灵能者协助他燃点辉煌圣火，毕竟灵能者是当世的既得利益者，再傻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他所面临的，是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天然矛盾，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冲突，是强势者和弱势者之间的博弈。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银城世界。这是两百年来形成的法则，即便当年的辉煌神庙，也没有办法打破，更何况势单力薄的他。想着想着，他不禁生出了退却的念头。要不，干脆解散团队，回去学院，舒舒服服地读半年书，然后跟沐雨铃兰和沐雨琴心回铁山镇过生活。不知不觉中，那美妙而轻松的遐想在心间疯狂地蔓延着，有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许久以后，一位守夜的队员走进营帐的某处，划亮火柴，点燃了香烟。霎时间，在那黑暗之中，燃起了一丝跳动的火苗。
在那转瞬即逝的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了伫立于圣火之间的老人，顿时清醒过来。
“不！不能放弃，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对自己说道，如果现在放弃，那科赞的牺牲，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然后朝牧千鹤和秦可儿说道：“你们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两女随即相视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铁渣，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铁渣做了个手势，让她们说。
“我们……我们没有睡觉的地方……”秦可儿怯生生地说道。吃完东西后，她和牧千鹤一直跟着铁渣到处跑，还没体验来得及准备床铺和被子。
铁渣抬手看了下表，现在是银城时间凌晨4点，赛特时间112点，团队的作息是按照银城时间计算的，所以现在大伙都睡着了。准备床铺的事情，只能安排到三小时后。看完时间，铁渣离开沙发，从休息区的柜子里取出一张军毯，丢给两女，让她们先在休息区凑合一晚。两女乖巧地点头点头，盖上毯子，挤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等两女睡熟后，铁渣来到住宿区，叫醒了酣然大睡的白小云，让他到休息区照看两位女生。毕竟这里是军营，到处都是男性，让两位女生单独睡在休息区里，很容易引起不良心思者的窥视。当然，狼族军团中大部分人的品德都是过关的，就算那些不过关的，智商也不至于太低，不会傻到在这里犯错。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至于白小云，他若真想犯错，估计制服不了两女。
白小云轻手轻脚地穿好衣物，接着跟着铁渣来到休息区。安排好后，铁渣重新绑好鞋带，理了理衣装，背起枪和剑，准备离开营帐。
“你要出去吗？”白小云小声问道。
“嗯。”铁渣点了下头。
“这么晚了，去哪啊？”白小云关心地问道。他之所以这么问，不是因为他要越权，而是因为他们今天才刚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团长离开营地，就有必要知会他们，万一团长在外面遇到麻烦，他们也知道去该哪里支援。
“到城里看看。”“不带人吗？”“我习惯一个人行动，人多反而累赘。”铁渣解释道。
“好，路上小心点……”白小云想了想，又问道，“你带钱没有？”
“没……”铁渣抓了抓头发，最近在黑暗丛林待久了，身上基本没带钱。白小云见状，连忙从衣兜里取出两枚金币塞给他。
铁渣收好金币，随即离开了营帐，朝营区外走去。他打算到城里逛逛，了解虫化者们的生活状态。毕竟这是银城世界里唯一一个承认虫化者合法身份的城市。虽然远东也允许虫化者的存在，但那仅仅是“默许”，并非明确的支持，而且仅限于远东本地的虫化者。对于那些外来的虫化者，特别是来自南部大陆的，远东一直保持着驱逐的态度。
走出灯光昏暗的学院联盟营区，再沿着泊油路走了一段，铁渣来到城市中心的边缘地带。这里的房屋十分低矮，很少有超过两层的建筑物，数量最多的就是棚屋，一种用木头、铁皮和帆布拼凑而成的临时住房。
穿过一片稀疏的街区后，铁渣来到一处空地。环眼四周，这里是个小广场，地上铺着黑色的石块。就着微弱的街灯看去，这些石块的边缘呈现出一种奶白色。不难猜到，它们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由于沾满了黑色的油污，所以看起来黑乎乎的。而大多数石块都已经裂开，显得萧条破败。抬眼望去，广场的中间有个干枯的喷水池，水池中的雕像只剩下小半截，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汽车的残骸。
此时，喷水池的四周坐满了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些在燃烧的破油桶旁烤火，有些披着毯子，坐在地上发呆，有些躺靠在水池的边缘，似乎已经睡着了……
铁渣走近人群，随意地绕了一圈。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些虫化者。他们无论年龄大小，无论男女老幼，全都面黄肌瘦，眼眶深陷。这是杰克吸食者的显著特征，身体枯瘦，没有精神，成天都懒洋洋的。
就在这时，一个蓬头垢脸的女人似乎听到动静，缓缓地抬起头。当她看见衣着整洁的年轻人，顿时眼前一亮，从喷水池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大哥，有杰克吗？”女人挡在铁渣的面前，含糊不清地问道。定眼看去，这名女人大约二、三十岁，看不出具体的年龄，身上穿着暗红色的、沾满油污的衣物。
“能分点……分点给我吗？我可以……”女人轻轻地拨了拨头发，好让自己显得更漂亮一些。从她娴熟的动作上可以看出，她原本应该是位姿色不错的美女。只是杰克的毒性摧毁了她的神经系统，那肌肉已经开始萎缩，而皮肤也变得皱巴巴的，就像一位历经风霜的老女人。
铁渣摇了摇头，女人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回到喷水池边，重新坐了下来。环眼望去，这些人目光呆滞，那漆黑空洞的眼眸中，仿佛看不到明天的希望。没过多久，铁渣最后看了眼这群堕落的虫化者，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
“年轻人……年轻人……”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躺靠在角落里的老人正向他招手。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走了过去，站在老人的身前。
“年轻人……我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能不能……能不能陪我说说话……”老人请求道。铁渣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他可没有陪人说话的习惯，更何况是位陌生人。
“年轻人……我没有亲人……唯一的孩子也……也不在了……”老人望着年轻人的背影，断断续续地说道。他知道那人不会回来，在这世界上，有谁愿意跟一个素不相识，又快死的老头说话呢？可他依然自言自语地说着，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神智。
“为什么不跟他们说话？”铁渣掉头回来，指着喷水池边上的人问道。
“他们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有那些快死的人……才会来这里……”老人仿佛喘不过气来，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这里是引路人的广场……他们彼此依偎……寻找最后的……温暖……然后一起离开这个……被诅咒的世界……”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里只会剩下……一地冰冷的尸体……”
“年轻人……你……你不该来这里……千万不要碰杰克……那是恶梦……恶梦……”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铁渣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呓语。
“十年前……我带着孩子……翻过山……越过海……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到这里来……我曾经以为……这里会是我们的天堂……”
“我的孩子……我在一个聚集地的废墟中找到他……那时候他白白的……好可爱……可是我害了他……我不该带他到这里来……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另一个地狱……他彻底地堕落了……每天都去打仗……赚钱……然后吸杰克……找女人……身体就这样……一天天的垮了……直到最后……他来到这里……安静地睡着了……”
“我很高兴……我终于能离开……离开这个被诅咒的世界……或许……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孩子……我们将会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小村子里……那里有农田……有花草……有树木……没有驱赶我们的人……没有饥饿……皮肤不会腐烂……那里没有杰克……没有杰克……没有杰克……没有杰克……”
老人重复着同一句话，目光越来越黯淡，仿佛就快要睡着了。
“你听说过……”铁渣闭了闭眼睛，轻声问道，“辉煌神庙吗？”
刹那之间，老人瞪大了眼睛，那死灰般的眼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喘着气，激动地问道：“辉煌神庙！真的……真的存在吗！”
“在！一直都在！”铁渣坚定地说道。
“真的吗？真的存在吗？你没有骗我吗？”老人望着铁渣，反复地问道。
“真的……”铁渣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轻声说道。
“太好了……我能在天亮前……听到……听到……这个好消息……”老人呢喃着，渐渐恢复了平静。
看着满脸油污的老人，铁渣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好想大声地咆哮，将心中的郁结全部吼出来。可这里是引路人的广场，这些即将走向死亡的人们，需要一份最后安宁。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老人的身边，听着越来越弱的呼吸，只感到生命从未如此的脆弱，又从未如此的厚重。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胸口，想要舒缓沉闷的心情。无意中，他摸到了一块硬物，便缓缓地从衣兜里取了出来。只见那微弱的光线中，一枚小巧的、镌刻着精美花纹的银质口琴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这是科赞的口琴，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了擦，然后挪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在这寂静无边的广场中，吹响了一曲古老的乐章。
那琴声浑厚嘹亮，深远悠长，时而忧伤，仿佛低声细语，诉说着岁月的苍茫，时而振奋，仿佛号角吹响、战鼓齐鸣，发出震天的咆哮。
伴随着琴声的响起，濒临死亡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望了过来。只见那一双双黯淡无光的眼中，绽放出了最后的神采。
恍然间，他们仿佛听见了远方的低语，听见了世界的钟声，听见了深情的送别……
第二十一节 雏鸟
一曲终了，铁渣轻轻地擦了擦口琴，重新放入衣兜内。就在这时，老人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铁渣侧身靠过去，仔细地听着。
“年轻人……这是……这是什么曲子？”老人的声音微乎其微，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
“辉煌战歌。”铁渣注视着老人，压低声音回答道。
“原来……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歌……今晚能听到……我……此生无憾了……年轻人……谢谢你……我……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秘密……听我说……”老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目光逐渐涣散，可他依然坚持着，竭尽全力地说道，“城西的……老街……有个……有个老头……瞎眼的……不是真的瞎……因为……他有……虫化……能力……他在等……一直在等……在等……”
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归于了平静。低头去看，老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安静地睡着了……
许久过后，铁渣默默地站起来，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引路人的广场。在狭小的巷子里走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进入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放眼望去，这里繁华热闹，霓虹灯闪烁，令人不禁唏嘘，那街里街外，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铁渣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期间，在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他拐进去买了个培根夹心面包，用油纸包着，一边吃一边走。这种面包由小麦粉发酵烤制而成，再切成均等的两片，然后煎两块培根和一个鸡蛋，最后涂上沙拉酱夹在起来。这种做法结合了西部大陆和中部大陆的饮食风格，烤面包是西部大陆的主要餐食，而熏烤的肉类是中部大陆的主要菜式。两者结合起来，能满足风沙堡里大多数居民的需求。
沿路走去，大街上还有不少远东餐馆。不过，各地的远东餐馆价格一直偏贵。虽然远东大陆贫瘠，但菜式却十分丰富，做法也非常多，制作过程相较于西部和中部大陆更为繁复。好比西部大陆人喜欢吃比萨薄饼，制作过程相当粗暴，基本就是各种蔬菜、肉类、奶酪、酱料一股铺在小麦饼上，然后丢进烤炉烘烤半小时就大功告成。相较之下，远东人的吃法更为精细，从食材到刀工，再到火候等等，都十分讲究。通常做一顿饭，能磨磨唧唧个大半天。
吃完夹心面包，铁渣拍了拍手，转头看见一家名为“大朗姆”的酒吧，便走了过去。这是一间中型规模的酒吧，大概有四、五个门面的宽度，目测面积在五百平方米上下。
推开双扇的栅栏门，铁渣正准备走进酒吧，迎面却来了个人，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来人是位中年男子，脸上胡子拉渣，和铁渣差不多身高，体型略宽，一把剑柄和枪柄分别从双肩后伸出来。从装束上看，这是名赏金战士。所谓赏金战士，就是在风沙堡里混日子，靠猎杀蜂蚁虫群赚钱，却又没有固定组织的雇佣兵。
此刻，那名中年男子停在铁渣身前，似乎没有让路的意思，而后者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同样没有让路的意思。铁渣在铁山镇的时候，可没有为别人让路的习惯，无论到哪都是长驱直入，而当地的居民对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完全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
“朋友，请让让。”数秒钟的沉默后，中年男人开口说道。铁渣没有直接让开，只是侧过身体，让出了一半的通道。中年男子看了铁渣一眼，随后侧身而过。
过了这段小插曲，铁渣进入了酒吧的大厅。此时，大厅里只坐满了一半的桌子，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坏。他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位酒吧女郎随即扭着屁股来到桌前，付下身体，问候道：“这位帅哥，晚上好呀~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呢？”
这位酒吧女郎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妖娆，唇膏涂得很厚，穿着鲜红色的低胸皮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的味道。在昏暗的灯光下，女郎的脸庞有些朦胧不清，带来了一种难言的诱惑。
“一杯朗姆酒。”铁渣说道。朗姆酒是一种用甘蔗酿制的低档高度酒，铁山镇的人最喜欢喝这种酒，既便宜又实惠，而且几瓶下去，彪形大汉也得醉趴下。
“帅哥，要不要找人陪陪呢，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漂亮了。”女郎笑意然然地问道。
铁渣对流莺的兴趣不大，毕竟前些天才刚欺负过幸福女神，再加上身边有秦可儿和牧千鹤。就算他真有需求，也没必要在这里。他正想摆手拒绝，可转念一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也好，就问道：“多少钱？”
“包夜只要三金哦~”酒吧女郎张开手掌，腻着声音说道。
“只喝酒。”铁渣摆了摆手，说道。
“真是好男人呀~晚上要回家陪老婆吧~”酒吧女郎靠过来，轻轻地推了推铁渣的肩膀，说道，“陪喝酒只要五银。”
铁渣点下头，酒吧女郎朝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过身，摇摇摆摆地走了。从桌子到吧台的路上，她还不时回头看一眼，直看得铁渣头皮发麻。
没过多久，酒吧女郎带着三名年轻的女孩来带桌前，面朝铁渣说道：“帅哥，她们可都是好女孩，都是前些天才来这里上班的。”说着，她指着三名女生，逐一介绍道，“她叫小雪，她叫小兰，她叫小月……”接着，她面朝三位女生，命令道，“小蹄子~还不快点介绍一下自己~”
第一名女生朝铁渣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客人您好，我叫小雪，来自北荒的南城。”
“客人您好，我叫小兰，来自中部大陆南边的种植场。”第二名女生跟着躬身说道。
“客人您好，我叫小月，是这里长大的……”第三名女生躬身说道。
话音未落之际，铁渣指着第三名女生说道：“就她。”
“哟~帅哥好眼光啊~”酒吧女郎自来熟地拍了下铁渣的肩膀，解释道，“我们小月可是只小雏鸟哦~你可要好好教教她~不然她还不会飞呢~”她停了停，补充道，“包夜只要二十金哦~”
铁渣淡淡地点下头，表示明白了。混迹夜场多年的酒吧女郎很快就看出，眼前的客人属于那种不喜欢说话的类型，于是她便不再打扰，带着其余两名女生离开了。
片刻之后，服务生端来一杯朗姆酒，放下后问道：“客人您好，还需要什么服务？”铁渣拿起酒杯喝了口带甜味的朗姆酒，润了润喉，朝这位名叫“小月”的女生问道：“你要喝点什么？”
小月怯生生地看着铁渣，小声说道：“我……我喝清水就行了。”
“来一杯清水，一份水果拼盘。”铁渣朝服务生说道。后者随即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服务生走后，铁渣一言不发地坐着，直到他喝了大半杯的朗姆酒，服务生才送来清水和果盘。等服务生走远后，小月有些紧张地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送到铁渣的嘴边。
铁渣看了眼显得有些怯懦的小女生，伸手拿过叉子，吃了块苹果，然后说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话音刚落，铁渣自己都感到有几分尴尬。从任何角度去看，这句话都有一种大灰狼骗小姑娘的味道，而且浓烈得无法形容。
小月望着铁渣，忽然抿嘴一笑，猜测道：“您肯定是位大人物，不常来这种地方。”
铁渣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至于是不是大人物，他并没有多想，毕竟在流莺的眼中，只要能花得起钱就是大人物了。
“方才……方才你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小月拿起水杯喝了口，说道，“你挺厉害的……我们这里可没有人敢挡着海格大叔的路，尤其是他喝醉酒的时候。”
“谁？”铁渣喝了一大口朗姆酒，问道。
“海格大叔啊，他是一位很厉害的赏金战士，经常在我们这里吃东西，平时人挺好的，我们都认识他。”小月说道。
“原来这样啊……”铁渣随口应了声，然后话锋一转，问道，“你在这里长大的吗？”
“嗯。”小月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家在城西的老街，那里好热闹，人好多，叔叔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听到“叔叔”二字，铁渣不禁翻了下白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小女生的眼中，就已经上升到“叔叔”这个级别了。纵然满打满算，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岁。眼前的女生至少也有十五、六岁，这才相差几年，就开始叫他叔叔了。
然而，这不能怪小月眼拙。恰恰相反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因为小月的眼尖。城西老街出身的她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因此才会被铁渣沉稳的气质所误导，从而猜错了他真实的年龄。
北荒出身的铁渣，从小历经风霜，少年老成，又经历了科赞两年多的教导，在心智的成熟度上，已经远超大部分同龄人。若是单看气质，他至少有三十岁了。毕竟别人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要自己找饭吃了；等到别人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然是铁山镇里响当当的人物了；再到别人刚上高中，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铁山镇的执法者了，那手里都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了。
第二十二节 渡鸦
“城西老街离这里远吗？”铁渣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小月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有多远，反正从这里走路过去，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说起老街，她变得神采飞扬，兴奋地介绍道，“我们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而且都很便宜，不像这里，买个面包都要半个银币。”
“有空一定去看看。”铁渣应了声，然后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们都吸杰克吗？”
“我可不吸。”女孩摇了摇头，说道，“海格大叔常说杰克是坏东西，让我们不要沾。”
“嗯”铁渣点了下头，接着问道，“我听说这里的虫化者都吸杰克，是真的吗？”
“是的……”女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也有不吸的，譬如刚才你遇到的海格大叔，他就不吸。”
“他也是虫化者？”铁渣好奇地问道。
“是啊，他好厉害的，是这一带最强的赏金战士。”小月兴致勃勃地说道，那目光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倾慕。
“可是，我听说虫化者入城的时候都会被强制注射杰克。”铁渣放下酒杯，看了眼身侧的小月，接着说道，“据我了解，虫化者一旦沾染杰克，就很难戒掉。”
“是啊，大多数人都无法戒掉。”小月喝了口清水，说道，“我们听海格大叔说，那些外来的虫化者，只有在第一次办理居留手续的时候需要强制注射杰克，如果他们能抵抗这次的诱惑，以后就不用再接触了。”
“注射过杰克还能戒掉，确实很厉害。”铁渣不禁感叹道。那些能抵抗杰克诱惑的虫化者，必然拥有一颗钢铁般的心。
“是啊是啊……”小月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你说的这位海格，是个什么样的人？”铁渣随口问道。
“海格大叔看起来有点凶，平常又不爱说话，初次见面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是坏人，但他其实是个好人。”小月回答。
“还有呢？”铁渣追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能抵御杰克诱惑的虫化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就在这时，小月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虽然这份疑虑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铁渣捕捉到了。霎时间，气氛徒然变得沉闷起来。过了一会，小月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见她朝铁渣甜甜一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腻着声音问道：“叔叔，您是来喝酒的吗？”
“我刚到这里不久，还不太了解情况，所以到处问问。”铁渣诚恳地说道。
“叔叔，小月只是个小女孩，知道的事情还很少。”小月目光闪烁地暗示道。
铁渣想了想，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来吧，说说他的故事。”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枚金币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说得好，它就是你的。”
“其实，海格大叔没什么特别的，就和别的赏金战士一样，平日里靠猎杀虫子为生，偶尔会参加城防军的行动。”小月转头望着金币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虫化者才能抵御杰克诱惑，所以我想听听他的故事，没别的意思。”铁渣解释道。
“我听这里的人说，海格大叔以前也吸杰克，而且吸了好多年，后来……”小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哥哥在一次冲突中死了……”
“自那以后，他就戒掉了杰克。”
“这里的人都说，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好，经常来这里吃饭、喝酒，却从不找姑娘。”
“海格大叔以前经常笑，现在不笑了，每天都板着脸。”
“还有……”小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补充道，“他哥哥叫渡鸦，全老街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他哥哥。”
渡鸦？
霎时间，铁渣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叔叔，能请我喝杯酒吗？一杯朗姆酒只要半个银币。”小月请求道。
“嗯。”陷入思绪的铁渣点了下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小月随即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朗姆酒。
想了好一会，铁渣终于想起来了。多年以前，大概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和老牛得罪了一个刚刚进驻铁山镇的流氓团伙。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原本铁山镇里有好几个团伙曾经受过铁老头的恩惠，每逢他们和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些人总会站在他们的一边。然而，这次他们所得罪的流氓团伙和砂城的某个佣兵团有密切的来往，除了拥有大量的武器外，还雇佣了三名改造人。因此，铁山镇本地的团伙都不敢参和这起事件。
就在铁渣和老牛被打得东躲西藏，不敢露头的时候，这个流氓团伙突然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随后，铁渣潜入了该团伙的据点，在那遍地的狼藉和血迹中，他看到了两个鲜红的大字——渡鸦。
茫茫人海中，叫渡鸦的人肯定不止一个。铁渣没想过这里的渡鸦会和当年的渡鸦是同一个人，但他对这个名字有好感。
没过多久，服务生送来两杯朗姆酒，然后就离开了。看着服务生离去的背影，铁渣拿起酒杯喝了口，接着问道：“渡鸦是什么人？为什么老街的人都知道。”
“老街的英雄。”女孩认真地说道，虔诚的目光里满是敬意。
“他做了什么事？”铁渣追问道。
“以前，所有在老街出生的孩子，年满十二岁就要办理正式的居留手续，顺便注射一次杰克。”
“五年前，一组办事人员来到老街，为孩子们办理手续。渡鸦听到消息，就赶到现场，制止他们残害孩子……”
“最后，渡鸦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渡鸦牺牲后，老街的人纷纷起来反抗，自那以后，风沙堡就没有再实施过这项规矩。”
“我很幸运，因为渡鸦的缘故，我才没有沾染杰克。”
听完故事，铁渣拿起酒杯，朝小月示意道：“来，为了渡鸦，老街的英雄，干杯！”
“干杯！”小月双手端起酒杯，和铁渣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然而，这位小姑娘并不怎么会喝酒，当那高浓度的酒精淌过喉间的时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铁渣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劝道：“朋友，慢慢喝，不着急。”
“不……为了渡鸦……我们的英雄……”小月强忍着咳嗽，一口气喝光整杯的高度酒。
沉默了片刻后，铁渣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召来服务生，支付了两枚银币的酒钱和五枚银币的陪酒费。临走前，小月将铁渣打赏她的那枚金币塞了回来，说道：“感谢你对老街英雄的敬意，我不能收这枚金币。”
“拿去吧，找份别的工作，这才是对英雄的敬意。”铁渣将金币退了回去，说道。
“谢谢。”小月朝陌生的年轻人深深一躬，待到她再次抬起头，那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
离开酒吧后，铁渣继续在街上闲逛。没过多久，他路过一家大型枪械店，抬头看了眼招牌，便走了进去。虽然此刻兜里只剩下两枚银币和五个铜板，但他还有沐雨琴心的卡，这可是全世界都能畅通无阻的星石黑/卡，顶级身份的象征。
进门后，一位女性导购员迎了上来，躬身问候道：“客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随便看看。”铁渣说道，接着环视了一圈。这间枪械店有上千平方米，分门别类地划分了不同的区域。有枪械区、重武器区、冷兵器区、爆破武器区以及配件区等五个区域。这里的武器摆放得很密集，显得有些凌乱，不像csum的兑换中心那样位置宽松、陈列清晰、装修奢华。
进门的左边是爆破武器区，这是比较少见的分类，于是他走了进去，到处观看起来。
自从远古核战后，在废土之上重新建立文明的人类，自发性地形成了一项共识。这项共识被称之为《人类公约》。
《人类公约》凌驾于包括《世界公约》在内的所有公约和法律条文之上，但内容却十分简单，就只有一条。
“人类将不研发、不制造、不使用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项公约，是全人类用深刻的历史教训和千年的苦难凝聚而成的智慧结晶。其原因很简单，只要有任何一个势力或组织制造一千米半径的范围杀伤性武器，就会导致另一个势力或组织开始研发两千米半径的范围杀伤性武器，接着就有五千米半径，十千米半径……
以此类推，核弹很快就会重返人间，再次抹杀一切。或许这一次的毁灭，将会更加彻底，不留余地……
如今，炮弹、火箭弹和小型导弹已是人类范围杀伤性武器的极致。这主要还是为了对抗蜂蚁虫群和异位面的入侵，否则连这些都会被禁止生产。有学者认为，蜂蚁虫群之所以拥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却没有大规模进攻银城世界；其主要原因是，她们担心将人类逼急了，会重新启用核武器。
无论人类还是蜂蚁虫群，进行位面的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争夺资源，而非毁灭对方。
因此，爆破武器在大多数地方都是紧俏货，范围越大越稀少。学院联盟的标准单兵作战配置，也才两枚爆破手雷。而单兵用的火箭弹，更是价格昂贵，数量稀少。
第二十三节 老枪
枪械店的爆破武器区里琳琅满目，一时间看得铁渣眼花缭乱。只见各种各样的手雷用油纸包裹着，封装在杉木箱子内。其中有破片手雷、震荡手雷、燃烧手雷以及一些特殊用途的投掷型弹药，比如闪光弹、烟雾/弹、长效照明弹等等。不过，像闪光弹、烟雾/弹这类视觉干扰武器对蜂蚁虫群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它们除了眼睛，还能通过气味和超声波反馈辨识周边的环境。释放闪光弹和烟雾/弹，无疑只会给人类自己造成麻烦。
看着一枚撕开封装的长效照明弹，铁渣不禁想起数天前，在蚁穴虫巢奇袭蚁后的时候。如果能丢一枚出去，他们的行动将会顺利很多。毕竟手电筒的光束较为狭窄，还得对准目标。
接着，他的目光向右平移，看到了一箱箱绿色铁皮封装的块状物体，上面漆涂着黑色的字样——c-4。
“这是什么？”铁渣指着块状物体，面朝导购员问道。
“先生您好，这是c-4塑胶/炸药，拆除封装后可以挤压成任何形状，还能像口香糖那样牢牢地黏附在物体上面，拥有耐强压、揉挤、防水的特性，而且安全性较高，纯粹的高温和火焰不会让它自动爆炸。”导购员详细地解释道，“c-4塑胶/炸药引爆的方式很多，可以插定时信管，或是用遥控、电流等方式引炸，威力巨大，主要用于摧毁建筑物或地下工事。”
“嗯。”铁渣礼貌性地点下头，然后转过身，继续观看其它的爆裂类武器。在c-4炸药的侧面，摆着一列一列火箭筒。它们大小不一，有的是两米来长，碗口粗，带着小巧手柄的墨绿色大圆筒，有的是一米来长，前端裸露着火箭弹的短矛状小圆筒，有的则是携带大型枪架，拥有复杂制导系统的，类似于格林重机枪的长筒；除此之外，还有十来种形状各异的火箭炮。
铁渣看了好一会，转头问道：“多少钱？”
“先生，您指的是哪一款？”女导购员颔首问道。
“都说说看。”铁渣随意说道。
“这里有好几家军/火公司的产品，同样型号下，rc的公司的精确度高，哈雷工业的威力大，荒野重工以及中部、西部重工的性能稳定，长城公司的价格便宜。”女导购员讲解道。
“你推荐哪个？”铁渣问道。
“长城公司的‘铁胆’，这款火箭筒的威力巨大，价格相对便宜，只需要12金，还能多次填充，唯一的缺点就是偶尔会有一两发哑弹，故障率为两千分之一。”
“其他公司的价格和故障率呢？”铁渣问道
“rc公司的同等级型号要22金，故障率为六万分之一，哈雷工业的同等级型号要26金，故障率为两万七千分之一，三大重工的同等级型号要16金，故障率为五千分之一。”女导购员总结道，“相较而言，长城公司的性价比最好。”
“嗯。”铁渣再次点了下头，一言不发地离开爆破武器区，来到枪械区。此刻，他眉头深锁，心里正盘算着是否给陆战队们配上火箭炮，以便能对付大批的虫群，或是人类的机甲。在中央银城军事学院的兑换中心，火箭筒可是买不到的好东西。由于学院联盟一直致力于维护《人类公约》，反对面杀伤武器的扩散，只提倡机甲装配火箭弹，不提倡单兵携带重型武器。在学院联盟的战术理论中，陆战士兵的作用仅仅是保护靠近机甲的敌人，而非主要火力来源。
思绪之间，铁渣抬眼望去，这里的枪械区更是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一把枪是重复的。此刻，他显得有些兴奋，时而左看看，时而右摸摸，csum的兑换中心可没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枪械。这里的枪械从低端到高端，从古代枪械的仿制品到近代的改良型号，包罗万有。看着看着，铁渣忽然眼前一亮，冲上前拿起一个白色长方盒形的枪械，摆弄起来。
“先生您好，这是无壳弹步枪g11b2，是仿制古代g11的第四代产品，理论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五千发子弹，从扣动扳机到射光一匣两百发无壳弹，只需要二点六秒至二点七秒，是中近距离遭遇战的利器。”女导购员耐心地介绍道。尽管她已经快到不耐烦的边缘了，可她还保持着职业的笑容。因为这人的沉稳的气质和淡定的态度，看起来不像小人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进门以后就东看西摸，完全没有购买武器的意思，更像是在消遣她。平日里，她时常会遇到这种恶趣味的顾客。他们根本不会买东西，就骗着她跟在屁股后面傻乎乎地跑来跑去，最后说得口干舌燥还谈不成一单小生意。
就在这时，女导购员注意到客人背着一把长直剑和两把枪，顿时眼前一亮，上前说道：“这位先生，请问您的武器需要保养和改装吗？”不等铁渣回答，她看了眼前者背后的双筒散弹枪，继续推荐道，“小店聘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师级枪械大师，可以为您的爱枪提供最妥善的翻新服务。”
“是吗？”铁渣侧过脸，瞪大眼睛问道。
“只是……”女导购员迟疑了片刻，带着几分顾虑说道，“涯大师的价格有些贵，不知道您……”话音未落之际，一张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卡片出现在她眼前。
“啊……这是什么？”女导购员有些吃惊地说道，“不小心掉到火里了吗？”
“叫你们的店长出来。”铁渣收起卡片，淡淡地说道。
“他不在……”女导购员如实回答。
“这……”铁渣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只有意外中的尴尬，这里的人居然不认识星石黑/卡。
“您稍等，我先请涯大师出来看看您的枪械。”女导购员见状，连忙说道。纵然她看不懂这张卡片背后的含义，也知道这不是人间凡品。毕竟她做导购员的时间不短了，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她能从顾客细微的反应中看出一些倪端。她下意识地感到，能散发出微光的物品，一定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片刻之后，女导购员带着一位身着灰袍的老人从柜台的后方绕了出来，走到铁渣的身旁。
“老朽沧海涯，祖籍乃远东人士，在此见过大人。”灰袍老人双手抱拳，朝铁渣颔首说道。
“我是铁……萨喳喳，来自远东的战熊神庙，csum的团队长。”铁渣颔首回礼，说道。
“原来您也是远东人啊……”老人一边注视着铁渣，一边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点着头说道，“不错不错，难怪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远东要能多出几位像您这样的年轻人，强盛指日可待。”
看着老人神态自若，不吝言辞地夸着眼前的年轻人，女导购员暗自啐了一口，明明刚才听说对方的卡片时，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铁渣向来不会谦虚，别人怎么称赞他，他一贯是照单全收，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接着，他二话不说，取下双筒散弹枪就递了过去。
老人双手接过散弹枪，掏出单片眼镜戴上，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好家伙，勃朗宁·奇托利立式双管猎/枪的仿制品，真乃一代名枪啊。”看着布满无数划痕的枪身，老人略有所思地问道：“年轻人，这把枪……恐怕有三十多年了吧？”
铁渣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包括老人说的什么勃朗宁，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枪。接着，老人端起枪，“咔嚓”的一声折开弹舱，仔细地观察起来。过了一会，他“咔嚓”的一声，重新合上枪身，感叹道：“从枪的保养情况看来，你是个真正懂枪、爱枪的人……”老人点着头，重复道，“很好，很好……”
“最近我感觉扳机有点松了，大师能否修一下。”铁渣说道。
“这……”老人沉吟了片刻，建议道，“这把枪太老了，零件都已经停产了，我看……”老人停了一会，摸了摸胡子，叹息道，“就让他退休吧……”
“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请长者尽力，谢谢！”话音刚落，铁渣双手抱拳，颔首行礼，朝老人深深一躬。
老人注视着老旧的猎/枪，轻抚着斑驳的枪身，沉思了良久。最后，只见他胡须一抖，铿锵有力地说道：“好！就让老朽倾尽所能，让他重放光彩。”老人握紧枪身，豪爽地说道，“所有缺失的零件，老朽就是一点一点地磨，也给你磨出来！”
“感激不尽！”铁渣双手抱拳，再次颔首行礼。铁老头的枪，曾经伴随他走过最艰辛的岁月，走过那无尽的沙海，走过那世界的尽头……
往后，这把枪，还要陪他一起走，一起走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老人再次端起手中的双筒散弹枪，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说道：“老朽需要一个月时间，请耐心等候。”
“嗯。”铁渣点了下头。
接下来，目送老人返回内室后，铁渣面朝女导购员，认真地说道：“我需要订购五十支长城铁胆，一百颗破片手雷，二十颗闪光弹，二十颗长效照明弹，十盒c-4炸药……”
女导购员先是一怔，随即拿出别在腰间的笔纸，仔细记录起来。
“送到学院联盟营区的狼族军团。”
“好~”当女导购员记好地址，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年轻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第二十四节 夜话
离开武器店后，铁渣感到有些困了，就沿着大街一直朝东走。他准备从这里直接走上泊油路，再返回学院联盟的营区。相较于来时的路，他这样走远了不少，等于围着棚屋区绕了一个大圈。可是，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原路返还，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再次路过引路人的广场。那里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悲怆，那哀伤气氛令人感到窒息。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感受到了使命的沉重……
老人临终前告诉他秘密，他打算天亮后，找个向导再过去看看。北荒出身的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哪里的贫民窟都是龙蛇混杂、混乱不堪，尤其是住满了虫化者的地方，更是暗礁险滩、危机四伏。他这样的外来者，还是选择白天过去查探比较好。
片刻之后，他来到了大街的后半段。这里的商店越来越稀疏，街灯和街灯之间的间距也越来越宽，而过往行人也随之越来越少。
在昏暗的灯光中，铁渣习惯性地走在暗处，那眼角的余光来回扫动，观察周边的动静。一路走来，四处风平浪静。可是，就在他走到大街的末端，快要转上泊油路的时候，前方小巷里忽然窜出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子，三三两两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眼睛微微一眯，不动声色地继续朝前走。转眼间，这群人分成两股，有意无意地走向他的两侧。
他看得出来，这群人的目标明显就是他。于是他加快脚步，走到一盏街灯旁停了下来，然后环视了一眼。霎时间，前方的众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彼此对望着，面面相窥，似乎都在征询对方的意见。
下一刻，走在最前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铁渣……
凝望之间，他们忽然像是获得了默契般，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随着这几人的离开，前方的人群迅速散去。只见他们争先恐后地拐入小巷中，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走得一个都不剩。铁渣见状，扭了扭脖子，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朝前走去。
片刻之后，他走上泊油路，一路朝东，走向了营区。而在他走后不久，那幽深小巷里响起了几句窃窃私语。
“老大，到底怎么了？”“你们没看出来吗？”“看出什么？”“硬茬，真正的硬茬，以后遇到这种人，我们最好连靠近都别靠近。”“为什么啊？”“是啊，我们都没看出来啊？”“这种人要就不动手，要动手就会杀人，而且……”“而且什么？”“你们发现没有，他和海格长得有点像，刚才我差点就以为看错人了。”话音刚落，小巷里的空气像似凝固了一般，静得连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嘶……”过了一小会，寂静的巷尾响起了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大约一个小时后，铁渣沿着泊油路回到了狼族军团的驻地。远远地，他就听见一声声“一二一”的喊声，估计是王虎正在带领队员们晨跑。此时，距离他离开营帐已过了五个小时。他看了下表，现在是银城时间早上9点，赛特时间117点。刚到这里的时候，王虎就建议，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让士兵们严格按照银城时间进行作息和训练。
等到晨练的喊声远去，铁渣悄声无息地走进营帐中。虽然他是团长，但被队员们看见他深夜外出，终归不是件好事。身为团长，不该带头在睡眠时间内外出。回到休息区后，他没看见原本睡在长沙发上的秦可儿和牧千鹤，而是看见白小云正仰头靠在沙发上打瞌睡。他放下武器，正想上前拍醒前者，却在转眼间，发现休息区的角落里多了个行军帐篷。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小帐篷外听到了两个均匀的呼吸声，顿时松了口气。毕竟这里是军营，女生在这里休息有诸多不方便。直到这时，他才记起另外一件事情。之前艾伦·鲁道夫随军带了两名流莺，他将她们交给了巨阿木管理。后来听巨阿木说，两名流莺想继续留在后勤组干活。他当时没怎么在意，就说想留下就留下吧，也不知道她们现在睡在哪里，这里可不像黑暗灯塔那样，有专门提供给女性的营区。
寻思了片刻，一阵困意忽然袭来，他随即离开了小帐篷，来到白小云对面的长沙发。躺下来后，他随手拿起刚才两女用过的军毯给自己盖上。闻着两女残留在军毯上的淡淡幽香，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美丽的梦境中，他回到了铁山镇，回到了矮山据点。当清晨第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狭小的集装箱卧室里，他悠然醒来。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他翻身下床，扭了扭脖子，然后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
在卧室外，他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打了点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然后端着水盆走到侧面的一块菜地，“哗”的一声，将水盆里的水泼进地里。看着一片片青绿的菜叶，一串串小巧的豌豆荚，还有一颗颗圆圆的包菜，他盘算起今天的早餐应该吃点什么……
经过一番犹豫，他做好了决定——下山到老牛那吃。
就在这时，作为仓库的那个集装箱的铁皮门忽然开了，叶歆玲双手裹着抹布，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炖肉走了出来，朝他唤道：“主人，起来了呀~，快来吃早餐吧~”
“嗯。”他点了下头，走了过去。
叶歆玲将铁锅放在小桌子上，然后用长勺替他舀了碗土豆闷肉。闻着肉类和八角的茴香，他胃口大开，美美地吃了起来。
“少年，感觉怎么样？”耳边传来温柔的轻声。他抬起头，不知何时，眼前的人变成了沐雨铃兰，正朝他浅浅一笑。刹那间，那绝美的容颜让晨曦都黯淡了下来。
恍然间，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一下。
“兄弟，想我了没？”转过头，沐雨琴心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旁，伸长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搭着他的肩膀上。
他正想回答，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侧过脸，歪斜着脑袋向上看去。只见一双细长的眼睛正注视着他，那黑玉般的眸子左右滑动，透着轻视和狡黠的光芒，
“宝贝，见到姐姐高兴吗？”莉娜笑意然然地问道。此刻，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在那玩味的、不怀好意笑容里，肯定藏着许多让他感到头痛的坏主意。尽管如此，他还是舒舒服服地挪了挪身体，蹭了蹭她的胸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永远都不想再离开这温暖的怀抱……
一夜无话……
时至银城时间晚上11点，赛特时间凌晨9点，连续睡了十多个小时的铁渣终于缓缓醒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小台灯，那幽暗的橙光柔和地洒在四周的家具上，让一切都变得暖洋洋的。此刻依然是深夜，距离天亮还有二十多个小时。五号沙漠的夜晚是银城世界的五倍时长，拥有六十多个小时。如此漫长的黑夜，不禁使人联想翩翩。
“包夜只要三金哦~”
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暂时将绮念赶了出去。可是转眼间，他就看到了秦可儿和牧千鹤的行军帐篷。欲念顿时翻涌而至，令他的情绪变得狂躁起来。
觉察到自身的变化，他连忙坐直身体，凝神静气，想把源自本能的**压制下去。渐渐地，他收拢了躁动的思绪。可好景不长，就在他快要恢复平静的时候，不远处就传来了秦可儿和牧千鹤的低声细语。
“可儿，你说团长睡醒没？”“应该快了吧，都十五个小时了。”
铁渣皱了皱眉头，在这紧要的关口，居然还有人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真是说不出的郁闷。为了避免和两女发生过多的身体接触，从而导致擦枪走火的事故，他决定装着还没睡醒。听着越来越近脚步声，他缓缓向后一靠，再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抽出军毯，借助沙发靠背的遮掩，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盖上。
就在他刚刚挪好军毯，闭上眼睛的瞬间，两女就带着一阵肥皂的香风，走进了休息区。他微微眯着眼睛，可以看出两女才刚洗完澡，头发还沾着些许水雾。
“啊~团长还没睡醒呢~”“真能睡~就和小肥猪一样”“他哪里像了？小肥猪肉嘟嘟的~又白又可爱~我看呐~他小野猪还差不多。”话音刚落，两女同时轻笑起来。
那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假寐中的铁渣额头青筋直冒。
两女笑了好一会，牧千鹤忽然脸色一沉，正正经经地说道：“小丫头片子~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啊~你敢说团长大人是小野猪，等他睡醒了，我要告诉他，看他怎么罚你。”
秦可儿小鼻子一皱，轻哼一声，说道：“是你先说他小肥猪的。”
“他不胖啊，所以他知道我不是在说他，只是比喻他睡觉而已，但你说他是小野猪，那可就不一样了。”牧千鹤强词夺理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嘛？”秦可儿扬起小下巴，不屑地说道。
“区别可大了……”牧千鹤拉长声音说道，“小野猪嘛~长得比较黑~”
“这有什么关系？”秦可儿追问道。
“我听琴助理说，团长最忌讳别人说他黑了。”牧千鹤小声说道。
听到这里，铁渣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可他的皮肤并不黑啊~”秦可儿补充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琴助理说，不能在他面前说黑字，也不能拿和黑有关的东西比喻他，比如说小黑马、小黑狼之类的。”牧千鹤板着脸，煞有其事地说道，“她说龙有逆鳞，触之则死，狼生暗刺，窥之则杀；虎长利牙，碰之则狂，蛇吐毒液，见之则慌，任何和黑有关的东西就好比团长的逆鳞暗刺、虎牙蛇毒。”
“呜哇~好吓人啊~”秦可儿捂着嘴巴，小声说道。
牧千鹤轻哼一声，威胁道，“你要听姐姐话，不然等会我就告诉团长，让他打你的小屁股。”
“你骗人，团长天天穿黑色衣服，哪里忌讳黑了？”秦可儿反问道。
“这么说来……”牧千鹤想了想，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有些道理……”说着说着，牧千鹤忽然伸手一捞，勾住秦可儿的小蛮腰将其搂了过来，然后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可儿真细心~来~快让姐姐亲一个~”
“别……女流氓……呜哇~”
第二十五节 争论
看着两女打打闹闹，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铁渣怒火中烧，心想回了学院，必定要好好惩罚沐雨琴心一番，让她彻底明白，什么叫“龙有逆鳞、狼有暗刺”。可是，当他开始思考如何对付沐雨琴心的时候，那怒火骤然变了颜色。顷刻之间，他浑身的虫化基因都在咆哮着，迫使他做出相应的行动。
他暗自吸了口气，经过一番挣扎，堪堪将欲念压了下去。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他才刚刚缓口气，两女就一左一右地坐了下来。
“千鹤~”秦可儿隔着铁渣轻声唤道。
“嗯？”“为什么他连睡觉的样子，看起来都好臭屁啊。”“会不会……是天生的？”“嗯嗯，估计他小时候就很臭屁了。”“离得这么近，你就不怕他听见啊？”“不怕啊~臭屁团长睡着了~像只小野猪那样睡着了~”“若果……他是假睡呢？”牧千鹤假设道。铁渣即刻心头一跳，差点睁开了眼睛。
“啊……”秦可儿惊叫一声，连忙捂起了小嘴。
“胆小鬼~骗你的~”牧千鹤隔着铁渣拍了下秦可儿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听着她的话，铁渣终于松了口气，差点就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别吓我啊~我很胆小的~”秦可儿轻轻拍着小胸脯说道。
“别拍了，再拍就拍扁了……”牧千鹤提醒道。
“你……”秦可儿顿时涨红了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嘛~别生气~气坏了可不好~团长不是说了嘛~小有小的好~”牧千鹤见秦可儿生气了，连声安慰道。
“你是大胸猪~”秦可儿气鼓鼓地嗔骂道。
“好好好~我就是大胸猪~”“胸大无脑。”“是啊~我脑子不好使~经常稀里糊涂的~”“哼~”“来~亲一个~”“哼~”“再嚣张，我打你小屁股~”两女互掐了几句，话题又转回了无辜的萨喳喳团长身上。
“他睡觉的样子好拽啊，真想打他一拳。”秦可儿说道。
“你敢吗？”牧千鹤挑衅道。
“切~有什么不敢的~”“那你打啊。”“要不，我在他脸上画只小乌龟，怎么样？”“好啊~你倒是画啊~”“画就画~谁怕谁呢？”“不画就是小婊砸~”
听到这里，铁渣实在受不了了，猛然睁开眼睛，顿时吓得两女惊叫连连。只见他一把抓过秦可儿，放在膝盖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打得那翘挺的臀部震颤不已。霎时间，秦可儿的俏脸红得快要滴出水了。
“团长大人~您真英明~”牧千鹤幸灾乐祸地说道。铁渣先看了她一眼，接着放下秦可儿站了起来，然后抓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待她站直身体，他轻轻一扭，背过她的手，随后将她推到在沙发上，“啪~”的一声，赏了那浑圆厚实的臀部一巴掌。这第二声更是清脆响亮，绕耳不绝。
“团长大人~可儿知错了~”秦可儿红着脸，弱弱地说道。
看着那娇滴滴样子，铁渣的火“噌”的一下窜了起来，直冲脑门。他恶狠狠地抓过秦可儿，正要撕开她的衣服，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他眉头一皱，随即停下了动作。秦可儿和牧千鹤也跟着停止了打闹，迅速整理了略微凌乱衣装，然后双腿并拢，端坐于沙发上。
“团长。”王虎急匆匆地走进休息区，环视了一眼。找到铁渣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沙发前，有些急促地说道，“有急事。”
“怎么了？”问话的同时，铁渣站了起来。
“刚才两名陆战队员向我请辞，说他们家里出了些急事，想申请返回学院。”王虎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铁渣眼睛一眯，这分明就是借口，两人家里同时出事，也凑巧得有点过分了。
“我想暂时稳住他们，就说我会向团长请示，让他们稍等两天。”王虎顿了顿，继续说道，“结果，他们说明天就有飞行器离开流沙镇，他们想立即辞职，而且他们还说，路费不需要我们支付，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那天的事情，他们看见没有？”铁渣问道。
“没有，那天我让巨阿木和杰罗姆将所有人都带出了营地，说是搜集战利品，出手的时候就只有我们几个在场。”王虎想了想，又说道，“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两名圣殿骑士失踪的消息，肯定会有所怀疑，能进csum的人，都不是傻子。”
“他们今天接触过什么人？”秦可儿插嘴问道。
王虎思考了一会，回答：“晚餐过后，很多人提出要到休息中心走走，我批准了，但不允许他们离开学院联盟的营区，还派了马库斯带队。”
“去把马库斯叫过来。”铁渣转面向牧千鹤，命令道。
“遵命。”牧千鹤立即起身，离开了休息区。
“有没有可能是爱德华·索锡那群人搞的鬼？”秦可儿猜测道。
“可能性很大。”铁渣判断道。接下来，三人都陷入了沉思，没有再交流。
片刻之后，牧千鹤带着马库斯赶到了休息区。铁渣抬头看了王虎一眼，后者即刻会意，向马库斯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不用猜了，就是他们。”马库斯说道，“刚才去休息中心的时候，爱德华·索锡找到我，说要聘请我加入他们的军团，还说能给我一点五倍的薪酬，我直接就拒绝了。”马库斯停了一会，注视着铁渣说道，“他见我拒绝，就暗示我，他们将会在信号覆盖区外对狼族军团动手，劝我赶紧离开。回来后，我每隔一小时就来休息区一趟，想向你直接汇报情况，但见你还没睡醒，就没敢打扰。”
“为什么不向我汇报？”王虎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爱德华·索锡还和谁说过这番话，我也不知道我们当中有谁受到了诱惑，或者是威胁；还有，这不是紧急军情，即使延缓几个小时，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马库斯平静地回答。而王虎注视着前者，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朝他伸出了手，认真地说道：“你说得对，这种事情应该直接向团长汇报。”
“假设团长不在这里，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向副团长汇报。”马库斯握住王虎的手，郑重地说道。松开手后，他面朝萨喳喳团长，分析道，“我估计，他们重点的拉拢对象应该是西部大陆和中部大陆出身的人。”
铁渣沉思了片刻，命令道：“通知所有核心层，开会。”
“是。”两男两女齐声应道，随即离开了休息区，通知其他人来开会。
数分钟后，狼族军团的十一名核心层陆续来到休息区。等人都到齐后，王虎站在中间，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番简短的说明。王虎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参谋官杰罗姆率先打破沉寂，说道：“不能同意那两人辞职，这样会引起其他队员的猜疑，从而导致更多的人退队，我们必须想办法给他们足够的信心。”他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不然，团队刚刚建立起来的凝聚力就会毁于一旦。”
“按照学院联盟的规定，除非在执行任务期间，或是战争时期，否则队员们随时都可以提出辞职，这是他们的基本权利。”白小云提醒道。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限制他们离开，恐怕会引起其他队员的猜忌。”马文附和道。
“可是，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必然会引起内部的动荡，我们是新团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杰罗姆说道。
“要我说，信念这么不坚定的人，趁早走的好，免得以后拖累大伙。”马文争辩道。
“话不能这么说，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现在的问题，不是团队遭遇了挫折，而是有人在暗中破坏我们的内部团结，迷惑我们的队员；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像我们这样信念坚定，相应的策略，还是要思考的。”王虎说道。
“远东古代的军事书籍上有说，兵即为火，稍有不慎，火烧连城；身为管理层，最重要的是掌控人心，而非要求他们的信念该如何坚定。”杰罗姆总结道，“毕竟，我们手下的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哪有什么信仰和追求？”
“我倒是觉得，那些没有信念的人，很容易在战场中出卖队友，就算这次的危机过去了，还有下一次，还有下下次；到时候，他们忽然背后捅我们一刀，我们该如何是好？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清洗出去，保持狼族军团的纯净性。”白小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马文立即附和道：“我同意白助理的观点。”
“按你们这么说，团队走了大半人，还算一个团队吗？”杰罗姆说道。
“我们不需要人多，原本在黑暗丛林的时候，我们就只有二十多个人，不也一样打了场胜仗。”白小云据理力争道。
“问题是，这里不是黑暗丛林，而是五号沙漠！”杰罗姆有些激动地说道，“没有足够的人手，我们将寸步难行，而且这些人经历了上一场的大战，凝聚力肯定比那些没有历经考验的人要好，如果我们连他们都留不住，那以后招募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要补充一点……”秦可儿举起小手，气鼓鼓地说道，“他们刚领完分红没多久就要求退出，简直就是釜底抽薪，真可恶！”
第二十六节 解雇
众人争论的期间，铁渣低着头，靠在沙发上，双手置于胸前，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说话。由于他这位团长摆出了中立的态度，因此众人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彼此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之所以还没有表态，是因为他想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然后再做出决断。
杰罗姆和白小云的观点各有千秋，只是顾虑的层面有所不同。而他们的不同，主要在于信息量的不对等。在一般情况下，杰罗姆的观点是正确的。团队中的大部分人不可能拥有坚定的信念，而且团队的规模越大越是如此。所以，凝聚团队靠的是共同的利益、并肩作战情谊以及领导者驾驭团队的艺术。
然而，白小云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观点，是因为他清楚铁渣的最终目的。总有一天，狼族军团会面临转型的问题。从这个角度去看，顾虑就有所不同了。那些没有真正信念的队员，肯定会在一夜之间跑得一干二净。
铁渣也相信，倘若有一天，他想让团队协助他燃点圣火，估计到了那时候，这两名辞职的陆战队员会逃得比兔子还要快。
就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音量越来越高的时候，铁渣站了起来。霎时间，众人停止了争论，齐齐望向他们的团长。
铁渣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让他们走！狼族军团不需要这种意志薄弱、摇摆不定的队员。”
“可是……”杰罗姆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铁渣抬了抬手，示意参谋官坐下，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不是他们向我们辞职，而是我们解雇他们。”
“团长，他们主动提出辞职，就等于放弃了这个月的薪酬，可是，若由我们解雇他们，我们还要额外支付三个月的薪金。”秦可儿提醒道。
“由我们解雇，他们在学院联盟的评风将会变差，这是他们临阵脱逃的代价，而且……”说到一半，铁渣掏出沐雨琴心的星石黑/卡，往茶几上一丢，继续说道：“我不缺这点金币。”
不等众人再次提议，铁渣沉声一喝：“王虎！”
“在！”王虎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应道。
“即刻召集所有的队员，当众解除两人的武装，然后将他们驱逐出狼族军团，永不录用！”铁渣掷地有声地说道。
“是！”王虎站直腰板，朝铁渣行了个军礼，旋即离开了休息区。
“团长，我们这样做……”王虎走后，马文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令其他队员寒心？”
“那些想走的，就让他们早点走。我相信，他们将来一定会感到后悔。”铁渣信心十足地说道，“我既然能让琴助理和秘书长过来帮我，就不怕这几名小贵族，自然也不会缺人手。实在不行，我就去女神卫队和神庙卫队挖人过来……”他这句话，是说给杰罗姆、马文、马库斯这三人听的，目的是给予他们足够的信心。毕竟，他们三人不同于王虎、豪猪、火柴、拓跋三、白小云、巨阿木这六人，也不同于秦可儿、牧千鹤两女。
正如铁渣所料，话音刚落之际，杰罗姆、马文和马库斯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片刻之后，王虎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召集了所有的队员。接着，狼族军团的核心层陆续离开休息区，来到了王虎的身后。此刻，在星空之下，空地的四周支起了数个火盆。那橙红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忽而明亮，忽而黯淡……
随着团队核心层的到齐，现场的气氛变得愈发地凝重起来。仿佛进入了大战的前夕，那战火一触即发。这时，王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扫视着排成方阵的陆战队员们。凡是接触他目光的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沉寂之中，王虎突然一声爆喝，勒令刚才向他请辞的那两名陆战队员立刻出列。
那两名陆战队员顿时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直到王虎再次下令，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走出队列，来到队伍的前沿。紧接着，王虎一声令下，豪猪、火柴、拓跋三、马库斯四人大步向前，越众而出，然后一左一右地夹住两名陆战队员，当场解除了他们的武装。
“老……老大……怎么……”“我……我们……没……没犯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骤变，两名陆战队员都惊得一身冷汗，还以为王虎要就地处决他们，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狼族军团的一员，结算完三个月的工资，你们就可以滚了。”王虎毫不客气地大声喝道，随即做了个“赶苍蝇”手势。紧接着，站在后方的秦可儿越众而出，带着一脸的不屑，将准备好的两个钱袋甩向两名陆战队员。后两者接过钱袋，脸色复杂地看了眼站在后方的萨喳喳团长，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就连营地里行装都不要了。
看着这绝情绝义的一幕，站成方阵的陆战队员们纷纷骚动起来。他们面面相窥、欲言又止，有些站在后排的，甚至开始低声交流起来。王虎见状，正要大声喝止，可就在这时，铁渣走上前来，拍了怕他的肩膀，示意他后退。于是，他行了个军礼，旋即后退了一步。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是我们的兄弟。”铁渣站在方阵前，淡淡地说道。听到团长的话，陆战队员们纷纷停止了骚动，安静了下来。
“在黑暗丛林中，我们曾经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用我们的团结换来了一线生机，并最终取得了胜利。”
“可是他们，仅仅是受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威胁，或是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诱惑，就忘记了曾经的战友，忘记了自己的兄弟，忘记了身为狼族军团的荣耀！”
“我为他们的脆弱，感到哀伤……”
“如今，我们遭受了一些不公证的待遇，碰到了一些困难，但我相信，这不会比黑暗丛林的大战更危险，我也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重获荣耀，洗刷那些恶意满满的诽谤。”
“我的准则一向很简单，战斗，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不能保证你们的未来是否铺就着鲜花和胜利。”
“但我能保证一点。”
“我将与你们并肩战斗，直至生命的尽头！”
“老大，我们相信你。”“我们都是虫潮里活下来的兄弟。”“他们两个都是胆小鬼，让他们滚回去。”“老大，我们支持你。”话音刚落，陆战队员的方阵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声。
铁渣环视着情绪激动的陆战队员们，缓缓地点了几下头。等到他们逐渐恢复平静，他又加了一把火。只见他抽出星石黑/卡，高举起来，大声说道：“那群只有紫色卡片的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在我眼中，他们算什么东西！”
夜色之下，那黑色的卡片散发着淡金色的微光，神秘而低调。看得一个个陆战队员口瞪目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其貌不扬不萨喳喳团长，竟然拥有银城世界的顶级身份象征。
寂静了片刻之后，陆战队员的方阵里爆发出一阵响彻天地的欢呼声。他们都很清楚，团长的身份越高，就意味团队所获得的社会资源越多，而他们的社会地位，也会随着战功的积累而水涨船高。在他们的眼中，这样的团长值得他们豁出命去跟随。这位团长不仅个人能力出众，还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而更重要的是，他还愿意和底层的士兵们并肩作战。
看着队员们高涨的情绪，铁渣暗自松了口气，这次的事件总算暂时压下去了。不过，这也只是暂时而已。想要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将矛盾的根源连根拔起，少不了一番波折。
接下来，等队员们恢复了平静，王虎便解散了队伍，并让各分队队长敦促自己队员回营休息。
十多分钟后，铁渣回到休息区。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犹犹豫豫地摸出通讯器，调出了一组号码。随后，他就陷入了沉思中。这是轻语庄园的语音通讯号码，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向沐雨铃兰求援。想来想去，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似乎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然而，就像白小云开会的时候所说的，这样的危机不会是第一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他不可能每次都找沐雨铃兰帮忙。一方面，前者羽翼未丰，现阶段不能给她添太多麻烦；另一方面，他身为男人，成天向女人求援，实在有点伤自尊。
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究还是放下了通讯器。他已然做好了决定，若是他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应付后续的问题，他就老老实实地回学院混日子。虽然他也想发展团队，但他始终不能把基础建立在女人的身上。
思绪之间，秦可儿和牧千鹤来到休息区，为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中央银城军事学院战神大厅兑换中心的武器到货了。其中包括他上次定制的史密斯m500的爆裂弹两百发，以及数天前订购的五把灵能武者步枪和三百发灵能步枪空弹。
听到消息后，铁渣马上来到营帐的仓库区，查看了木箱封装，防水布包裹的灵能武者步枪。拆封后，他将五把步枪整齐地靠在枪架上。此刻，在橙红的灯光下，那桃心木制的枪托散发着棕红色的油光，而那乌黑的、镌刻着细密花纹的枪管，也在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接下来，铁渣让两位女生把王虎、豪猪、火柴、拓跋三、马库斯五人叫到现场，然后将五把步枪和二百五十发灵能空弹分发给他们。接过枪后，五人都是爱不释手，反复地磋磨、端详。对于他们来说，这把昂贵至极的武者步枪能使他们在面对灵能者的时候拥有一定胜算，至少不用再望风而逃。
“为什么没有杰罗姆的枪？”一直低头摆弄步枪的王虎忽然抬起头，注视着铁渣问道。
“不够钱了，每把要一百二十学分。”铁渣回答道，不过真正的原因，他不能说得太清楚。
王虎听他这么说，迟疑了几秒钟，然后双手端起步枪，说道：“要不，先把我的枪给他用吧。”
“你是副团长，你自己做决定。”铁渣没有接他的枪，而是淡淡地回答。王虎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这个小插曲，五人领完枪和子弹，陆续离开了仓库区。随后，铁渣拿着一个小木盒回到休息区。他先打开台灯，找来一把螺丝批，然后在茶几上撬开了小木盒。
掀开木盖的瞬间，只见一颗颗黄橙橙的大号子弹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中，在那朦胧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铁渣取出一颗，放在台灯下仔细观察起来。
那子弹的底部，刻印着许多细小的字母和数字，分别是生产批号、生产日期，还有生产厂商——西部重工。
第二十七节 禁区
数小时后，时至银城时间早上10点，赛特时间凌晨20点，一名女导购员指挥着一辆小卡车，将铁渣订购的武器送到了营帐。支付完货款后，秦可儿送来了这个月账单。
原账面：239学分，3995金，荣誉积分6分。
学分支出：
灵能武者步枪：（120*5）600学分，其中500学分不在团队账面扣除；
灵能步枪空弹三百发：3学分；
本月营房租赁费：三处营区，每处10学分，共30学分；
学分总支出：133分。
金币支出：
武器购入：长城铁胆（50*12）600金，中部重工制破片手雷（100*1）100金，中部重工制闪光弹（20*1）20金，中部重工制长效照明弹（20*1）20金，中部重工制c-4炸药（10*2）20金，共760金；
本月人员工资预算（dr3713-01）：机甲驾驶员（20*14）280金，陆战队员（15*45）645金，核心成员（30*11）330金，预备役士兵（21*15）315金，后勤人员（69*12）828金，共2398金；
本月膳食费预算：每日人均2银，158人每日31金6银，共948金；
遣散费：两名陆战队员（15*2*3）90金；
金币总支出：850金。
账面余额：106学分，3145金，荣誉积分6分，月结还需支付3346金。
每次看账单的时候，铁渣都感到压力倍增，而这次看账单的时候，他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钱花起来，就像流水一样。再这样下去，狼族军团下个月的工资都发不起了。
“团长大人~下个月……”这时，坐在身侧的秦可儿还不忘提醒道。
“嗯。”铁渣看了她一眼，很不爽地应道。似乎看出团长的不悦，秦可儿连忙向后缩了缩，和他拉开了半米的距离。就在这时，铁渣忽然咧嘴一笑，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吓得前者花容失色，慌忙扭着小屁股跑了。
秦可儿走后，铁渣又去了趟仓库区，从红色彗星的枪匣里取出他的麦林左轮。当初改装红色彗星的时候，老牛专门为铁渣的三样武器设计了内匣，分别是左侧车身的剑匣，右前侧的左轮/枪匣，右后侧的散弹枪匣。老牛的这个设计，充分考虑到了驾驶机车时的作战方式以及铁渣的习惯。开车的时候，铁渣可以用左手操控机车，然后右手向下一伸，就能抽出麦林左轮。同时，铁渣也可以侧身向后，直接抽出散弹枪，至于直砍刀，则需要停车才能取出。毕竟铁渣的直砍刀有一米三的长度，设计能在开车的时候抽出来，需要占用的位置将会大很多。而且铁渣习惯性将直砍刀背在身上，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收起来，比如避开检查、放置多于的武器等。因此，剑匣的设计，主要考虑的是收纳和隐藏两个方面。
拿出麦林左轮后，铁渣又在仓库里找了罐枪油，再拿了套枪械维护工具和一块干净的棉布。这把史密斯m500已经有三年没用过了，必须先保养一番，才能重新投入使用。回到休息区，铁渣将工具和枪放好，再将台灯移到茶几上，然后就开始拆卸这支大号左轮。
接下来，他先打开弹舱，将圆柱形的弹匣取了出来，再将各种小零件拆了下来，逐一涂抹枪油……
忙乎大半天，铁渣终于将所有的零件拭擦了一遍，重新组装起来。接着，他从小木箱里取出五颗子弹，一颗接一颗地推进弹舱，最后用力一拨，那大号左轮的弹匣随即高速旋转起来，发出类似于机械钟表的“沥沥……”声。紧接着，他持枪的右手骤然一抖，“咔嚓”的一声轻响，那高速旋转中的左轮弹匣完美地嵌入了枪身，浑然一体。
扣上保险栓后，铁渣熟练地用食指勾着左轮转了一圈，然后别在了腰间武装皮带的金属环扣上。现在他有四样武器，麦林左轮和双筒散弹枪的作用似乎有些重复了。他计划着，取回双筒散弹枪后，将其封存在红色彗星的枪匣里，必要的时候才拿出来使用。
现在，他左侧腰背别着麦林左轮，右侧肩膀斜背着单刃直剑，左侧肩膀竖背着灵能武者步枪。麦林左轮是中距离的武器，而灵能武者步枪是远距离的武器，单刃直剑则是近战武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弄一把小巧的军用匕首绑在右侧的筒靴上。经过前些天的接触，他发现沐雨琴心和沐雨铃兰，还有碧青蓝的身上都配置了匕首。虽然他很少使用这种武器，但不得不承认，在狭小的地形中，或是在室内，匕首的作用远比剑大。
弄完枪，铁渣看了下表，现在银城时间下午3点，赛特时间凌晨25点。他打算睡一觉，等到赛特时间35点，天刚亮的时候，就前往城西的老街碰碰运气。做好决定后，他找来一条军毯，靠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渣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随即惊醒了过来。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仔细聆听，那略微嘈杂的人声中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四个身穿灵能动力甲的男子从外面走进了营帐。铁渣眼睛一眯，来人正是爱德华·索锡和他的三个灵能者手下。
“萨喳喳团长，我们来拜访你了。”爱德华·索锡一边走过来，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打招呼。与此同时，王虎带着众队员全副武装地围在他们两侧。而铁渣则面无表情地盯着爱德华，起身走了过去。
看着踱步而来的前者，爱德华眉头一皱，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语带威胁地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里很危险吗？”
面对爱德华的挑衅，铁渣依然一言不发，一步步地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他五米外。爱德华见状，面朝身边的同伴，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没看到萨喳喳团长的女朋……”
话音未落之际，铁渣骤然拔出麦林左轮，指着爱德华一声暴喝：“擅闯军营，格杀勿论！”开口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嘭！嘭！”
面对突然发难的萨喳喳团长，爱德华的脸色骤然大变，却已来不及闪躲。一连两发爆裂弹打在他身上，顿时将他打得凌空飞起。就在铁渣动手的瞬间，王虎等人立即反应过来，拔枪就射。
霎时间，军帐内枪声四起，一发发子弹从四面八方射向爱德华等人。只见那密集弹头猛击在动力甲的钢板上，划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火花。
顷刻间，爱德华等四人被众人打得抱头鼠窜，狼狈地冲出营帐，纵身一跃，飞向了高空。铁渣即刻追出营帐外，取下灵能武者步枪，上好子弹开始蓄能。只要对方敢回来，他就敢直接击杀。按照学院联盟的规定，团队的营区属于军事禁地。任何私闯营区的行为，都将视为外敌入侵，只要证据确凿，就能当场格杀。
爱德华已经两次擅闯狼族军团的营区了，铁渣就是将他杀了，学院联盟的军事法庭也无话可说。至于证据方面，还得看双方的势力比拼。在银城世界里，公证永远都是狭义的，只存在于那些社会地位相等的人之间。
就好比艾伦·鲁道夫和麦克罗的事件，他们的真实死因其实不难查证，但由于沐雨琴心和碧青蓝的干涉，那真相永远地被埋在了密林之中。出身于北荒的铁渣，很快就学懂银城世界的核心规则。铁山镇里拼的是拳头，而银城世界里拼的是权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区别，但实际上就是一回事。
以目前接触的情况来看，铁渣不认为爱德华·索锡拥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原因很简单，爱德华之所以针对他，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得小贵族圈子里的威信，从而获得领袖的地位，再利用这个领袖的地位，为自己谋求利益。正因为爱德华过于看重这份虚荣，才让铁渣觉得他没有多少底蕴。
而铁渣也清楚的知道，他和爱德华之间的冲突，从一开始就没有缓和的余地。既然如此，该出手的时候，他绝不对犹豫片刻。
赶跑爱德华等人后，铁渣安然回到营帐中，盖上毯子继续睡觉。
时至银城时间凌晨2点，赛特时间早上36点，五号沙漠的太阳缓缓升起。当金色晨曦洒满了红色大地的时候，铁渣洗漱完毕，背上枪和剑，离开营区，走向了市中心。
一个多小时后，铁渣来到上次的酒吧中，他打算请小月为他带路。毕竟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到处乱窜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坐下后没多久，上次的酒吧女郎款款而来，笑意然然地问道：“帅哥~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我们的小月姑娘了？”
铁渣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三枚金币往桌上一拍，说道：“包夜。”
“哟~帅哥真豪气~可是……”酒吧女郎摇晃着身体，轻轻将三枚金币推了回来，说道，“我们小月姑娘可是小雏鸟，包夜要二十金哦~”
“叫她过来，我自己和她商量。”铁渣淡淡地说道。
“好吧~您是贵客~又是帅哥~您说了算~我这就去叫~你等等啊~”酒吧女郎腻着声音说道，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帅哥~我只要三金哦~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啊~”
“下次。”铁渣干脆地回答。
第二十八节 占卜
几分钟后，小月来到了桌前，略显局促地问候道：“您好，我们……我们又见面了。”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的脸上一片潮红，充满了令人心动的羞涩。
铁渣做了个“请”手势，示意她坐下。小月先是一呆，随即坐了下来。接着，她目光闪烁地望着桌上的三枚金币，脸色忽明忽暗，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看着她紧张的表情，铁渣知道她误会了，正想开口解释，她却抬起头，抢先说道：“先生，再加七枚金币好吗？”不等铁渣回答，她又慌忙解释道，“我……我还要交五枚金币给酒吧，作为这次的介绍费，所以……”
“我准备去老街找个人，需要一位熟悉那里的向导带路，这是雇佣费。”为了避免误会加深，铁渣连忙打断她，说道。
“啊……”小月顿时张大了嘴巴，失声叫道。
“可以吗？”铁渣问道。
“您想找什么人？”片刻之后，小月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望着铁渣问道。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一位瞎眼的老头。”铁渣说道。
小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道：“您说的……是不是老瞎眼？”
“老瞎眼是什么人？”铁渣追问道。
“是一位很老很老的占卜师，听我奶奶说，她还是孩子的时候，老瞎眼就在这里了。”小月说道。
“占卜师？就是那种能预知未来，偶尔替人治病的骗子吗？”铁渣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占卜师就是干这种事情的，铁山镇有好几个这样的骗子。他们神秘兮兮地摆弄着水晶球，或是用一些黑漆漆的竹片抛到地上，然后就说自己能看见未来了。曾经有一位占卜师向他预言道：“你最近可能会倒霉。”于是，这位占卜师结结实实地被他揍了一顿。自那以后，铁山镇所有的占卜师遇到他都是一句话：“您的前途一片光明。”
在他很小的时候，铁老头就告诉他，男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要相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若是他们真能预见未来，就不用在铁山镇里混日子了。
“老瞎眼不是骗子，我奶奶说，我小的时候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就是找他治好的。”小月解释道。
“嗯。”铁渣点了下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接着又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
“好的，您先等等，我去换件衣服。”说完，小月像一阵风似的跑向吧台的后方。没过多久，她换上一件略显陈旧的灰布衣服，跑回铁渣的面前，歪着脑袋然然一笑，轻声唤道：“走吧。”铁渣随即站了起来，带着小月离开了酒吧。
片刻之后，在商店大街上，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和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并肩而行。只见他们在薄薄的晨曦中，走向了风沙堡的西面……
与此同时，在赛特之门的另一端，流沙镇的千里之外，一座倒挂着数面深红色长条形旗帜的钢铁要塞中，一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下属的汇报。
“报告长官，目前我们已证实，csum秘书长送来的那两件动力甲正是两位失踪的远征军骑士所有。”一名上尉说道。
“嗯……”金发碧眼的男子旋转着手中精致的黑色钢笔，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虽然碧小妞提供了嫌疑人的信息，但我觉得她另有目的，或许是她只是为了铲除异己，为了避免被她利用，我们应该加倍谨慎。”他注视着下属，停顿了好一会，忽然脸色一沉，命令道，“给我查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两具动力甲的。”
“是，长官。”上尉立正行军礼，大声应道，随即转身离开。
“等等……”临走前，金发碧眼的男子又叫住他，提醒道：“先从暗夜镇的黑市查起。”
“是！”上尉再次行礼应道。
上尉走后，金发碧眼的男子翻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只见那洁白的书页中夹着一张女生的相片。定眼看去，相片中女生明眸皓齿，身着金龙旗袍，正是中央银城军事学院的学生会秘书长碧青蓝。男子拿起相片，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美妞，想让别人办事，就得付出点代价。”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响了。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他顿时一惊，连忙放下照片端坐起来，毕恭毕敬地接通了视频通讯。
那通讯器的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位年轻帅气、剑眉星目的男子。这名男子身形挺拔，身着少将军服，拥有一头标志性的银色短发，正是隆巴尔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尤金·隆巴尔。
“隆巴尔将军，你好。”男子问候道。
“菲尔德少校，请你尽快查清两名远征军骑士失踪的原因。”尤金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长官。”菲尔德少校一边朝通讯器行礼，一边大声应道。话音刚落，那边就挂动了通讯。看着黑漆漆的屏幕，他意识到这次的事件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
就在菲尔德少校和尤金·隆巴尔少将视频通讯的两个小时后，铁渣和小月来到了风沙堡西面的老街。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老街的房屋很密集，主要由两层的砖砌小楼房构成。楼房和楼房之间的通道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三到四人并行。走进老街，巷子里人来人往，显得很热闹。回到这里，小月的心情变得欢快起来，她不时拉着铁渣看这看那，介绍老街的悠久历史和风土人情。
在小巷子里七弯八拐后，小月带着铁渣来到一条相对宽大的巷子。这条巷子大约有四米宽，两侧停满了三轮车。左右看去，每辆三轮车都是一个小摊，有卖餐食的，有卖生活用品的，还有卖衣服、卖报纸、卖工具的，甚至还有买二手枪械、二手机车的，总之包罗万有，什么都卖……
小月一边走，一边介绍到。这条巷子就是人们所说的老街，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据说当年的风沙堡就是从这里扩建出去的。这里的房屋虽然老旧，但都结实牢靠，历经了数百年的岁月，依然伫立于这片土地上。
铁渣对这里的历史没多大兴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就当消遣了。走着走着，铁渣看见一辆三轮车上架着一口大锅。此刻锅里的油正沸腾着，上面漂浮着几根长条状的“面条”。小月见他感兴趣，就取出一枚铜币丢进摊贩身前的小篮子里，说道：“老板，来两根。”
“好咧。”摊贩拿出两张剪裁成方形的报纸，分别包起两根“炸好的面条”，递给了小月。小月接过来，转手递给铁渣一根，提醒道：“小心烫。”
“嗯。”铁渣点了下头，接过来吃了口。这东西香喷喷的，入口很脆。小月说，这是远东人的小食之一，名叫“油条”。铁渣觉得味道不错，心想回去后让随军的厨师做做看。
两人边走边吃，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后，小月带着铁渣拐入一条小巷，再走了几分钟，她停下脚步指着一栋老旧的楼房，说这里就是老瞎眼的占卜师店。
顺着小月的手指看去，那狭小店门上挂着一块黑乎乎遮阳布，仔细看去，遮阳布上沾满了油渍，像似多年未洗的抹布，感觉脏兮兮的。铁渣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虽然他经常不洗澡，但也没脏到这种地步。似乎觉察到他的犹豫，小月连忙上前掀起遮阳布，他随即走了进去。
此时，店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球。而矮桌的后方，盘膝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眼窝空洞的干瘦老头。
“谁？”觉察到有人进来，老头动了动，问道。
“老师傅，我是小月。”“小月？什么小月？”“北巷的小月，您还记得吗？您曾经治好了我身上的红疹子。”“红疹子啊？好好好，给钱了没有？”“给了……”“现在还有红疹子吗？”“没……”“那你来干嘛？准备捐钱吗？”“不……不是，有位客人想找您，我就带过来了。”
“他有钱吗？”老头急忙问道。
“啊……”小月一时语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没钱就不要带过来了。”没有听见肯定的答复，老头顿时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
“叮。”就在这时，铁渣掏出一枚金币，丢在了矮桌上。听到动静的瞬间，老头敏捷地伸手一捞，那枚还在桌面上跳动的金币顿时不翼而飞了。
“金镚子……金镚子啊……”老人乐呵呵地笑起来，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铁渣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位客人，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尽管说，老瞎眼虽然看不见，但心眼通天，知晓天地法则，能为您排忧解难，解疑答惑，指点迷津，正所谓山花对树海，赤日对苍穹，大水冲了龙王庙，路见不平拔刀助……”老头摇头晃脑，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
第二十九节 冷库
“有位朋友让我来老街找位瞎眼的老人。”铁渣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说的肯定是我，我就是全老街年龄最大、最有名的老瞎子。”老头自吹自擂地说道，接着又问道，“找我有事吗？”
“有些问题想请教……”说话的同时，铁渣望向了小月。而后者立即会意，面朝老人说道：“老师傅，你们慢慢聊，小月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老头抬起干瘦的手，手背朝外甩了甩，那动作就像在赶苍蝇。小月随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在遮阳布放下的瞬间，小屋里的光线又恢复了昏暗。
沉默了片刻后，铁渣缓缓说道：“我那位朋友，提到了虫化能力。”
话音刚落，老头放在矮桌上的右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紧接着，老头摇晃着脑袋，挥舞着手臂说道：“年轻人，你找我就找对了，我什么都知道，所谓的虫化能力，就是虫化者与生俱来的能力，有什么蚁化肌肉、泵式回路、甲虫耐力、虫化再生、雄蚁腺体等等，你想问哪一种？”
铁渣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头。刚才那一瞬间的微颤，并没有逃出他的视线。对方明显是在装傻，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沉默了半分钟后，老头自顾自地说起来：“拥有蚁化肌肉的人力大无穷，拥有泵式回路的人动作敏捷，拥有甲虫耐力的人体力充沛，拥有虫化再生的人恢复速度很快，至于拥有雄蚁腺体的人嘛……”说到这里，老人抖动着肩膀，“嘿嘿嘿”地干笑起来。与此同时，铁渣的瞳孔骤然一缩，在那昏暗的光线中，他注意老头的左手微微一沉，似乎正在做什么小动作。
眼看对方不怀好意，他不由分说地拔出麦林左轮，推开保险栓，指着老头沉声说道：“你最好老实点。”
“年轻人……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个瞎眼的老头子……”老头慌忙举起双手，颤声说道。
“看来，你确实不是瞎子。”铁渣咧嘴一笑，说道。
“年轻人……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啊……”老头说道。铁渣正想回答，前者突然身下一沉，凭空就消失了。霎时间，铁渣眼睛一眯，旋即冲出小屋。
可是，当他冲到屋外，迅速环视了一眼。那小月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名钢铁身躯的机械改造人。这些改造人下身穿着帆布军裤，上身裸露在空气中。定眼看去，他们胸前的动力熔炉都泛着深红的光芒，正高速运转着。从细密的齿轮和整齐的管线上可以看出，他们的机械躯体都是最新款的，拥有不亚于二阶灵能者的战力。
此刻，这些改造人一部分堵在小巷的两端，另一部分站在四处的屋顶，完全封住了他的去路。
铁渣暗自提了一口气，弓身曲臂，摆出战斗的姿态。而靠近他的改造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眼看形势一触即发，站在最前的那名穿着红色军裤的改造人面朝铁渣，用生硬的机械合成声说道：“这位先生，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是朋友介绍我来的。”铁渣环视着四周，缓缓说道。
“年轻人，这里是虫化者的地盘，按照风沙堡的规矩，一名传统型进化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破锣敲烂铁的嗓门。顺着声音侧眼望去，只见刚才的瞎眼老头站在屋顶上，正朝他说话。
“那又怎么样？”铁渣眼睛一眯，龇牙咧嘴地说道。
“说明你的来意。”老头威胁道，“否则，我保证你没法活着走出老街。”
“是吗？”铁渣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言片语间，谈判陷入了僵局，小巷里一片寂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片刻之后，端着两个大纸杯的小月回到小屋前。她很快就觉察到现场气氛的异常，顿时一脸讶异地望着对峙的双方，吃惊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了？”
“孩子，快回家。”站在屋顶的老头急促地说道。
“老师傅，他个好人，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小月站在铁渣的不远处，抬头问道。
“小孩子懂什么，快走！”老头大声喝道。
“我不走，他是我带来的客人，我要带他回去。”小月走到铁渣的身旁，倔强地说道。
“朋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下一刻，铁渣收起了麦林左轮，摊开双手说道。
“年轻人，你不是虫化者，你不应该来这里。”老头重复道。
“谁说我不是？”铁渣问道。
“很抱歉，我看不出你是虫化者。”老头眼睛一眯，沉声说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铁渣反问道。
“我有蛉虫感知，能辨别虫化者的身份和能力，除非……”老头迟疑了片刻，忽然一挥手，遣散了改造人，接着对铁渣说道，“朋友，进屋说吧。”
铁渣点了下头，随即回到屋内。没过多久，老头端着一盏蜡烛，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
“年轻人，你拥有钻石阵列？”老头一边说，一边将蜡烛放在矮桌上，然后盘膝坐下。
“嗯。”铁渣点头应道。
“我需要你证明自己的身份。”老头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他，认真地说道，“这年头，骗子实在太多了。”
“虫化能力是每位虫化者的秘密，我不可能展示给你看。”铁渣说道。
“谁让你来的？”老人问道。接下来，铁渣就将那天在“引路人的广场”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头。听完他的叙述，老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但你必须证明自己的身份。”说完，老头站了起来，然后端起桌上的蜡烛，一边走向里屋，一边说道：“年轻人，请随我来。”
接着，铁渣跟着老头走进里屋。在跳动的烛光中，这里依然很狭小，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木床和一个大衣柜，以及墙角的一张小圆桌和一个小板凳。
老人来到大衣柜前，缓缓打开衣柜的推拉门，然后拨开里面的衣物，在衣柜内摸索了一会。接着，他似乎找到了某个开关，按了下去。
随着“唰”的一声轻响，那衣柜的内板迅速向两边分开，竟然出现了一条干净整洁、上方装着一条条灯管的金属通道。入口开启后，老人吹灭了蜡烛，走进了通道中。铁渣跟在后面，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这条通道向下倾斜，大约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那两侧的墙壁嵌着光滑的不锈钢钢板，天花板上整齐地布满了散发着白光的灯管，而地面则铺设着水波纹的不锈钢钢板。
“我叫艾德文·彭斯，来自北荒大陆的南城，别人都叫我老瞎眼。”老头说道。
“我叫萨喳喳，来自战熊神庙。”铁渣自我介绍道。
老头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年轻人，撒谎可是不好的习惯。”
“我在北荒长大，这样行了吧。”铁渣摊开双手，说道。既然对方是北荒人，自然就能从他的口音里听出来。
老头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一边朝前走，一边喷着口水，喋喋不休地说着：“老瞎眼虽然看不见，但心眼通天，知晓天地法则，能看破世间的一切虚妄和假象，正所谓山花对树海，赤日对苍穹，大水冲了龙王庙，路见不平拔刀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三、四十米，来到通道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金属门，老瞎眼在墙面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一处机关，按了下去。
“唰”的一声，金属门向两侧开启。走进去是个电梯，老头在版面上按了几下，金属门重新闭合。接着，电梯向下一沉，缓缓地运行起来。
大约一分钟后，电梯停了下来，那金属门随即向两侧滑开。而就在金属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深寒的冷气扑面而来，直冻得铁渣一个冷机灵。
走出电梯后，眼前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大概有七、八米宽，两侧不满了金属拉环，看起来像一个个大/抽屉。抬头看去，上方是一条条金属管道，上面结满了白霜，正冒着一丝丝冷气。
“这个地方叫冷库，是存放虫化者尸体的地方。”老头介绍道。铁渣瞬间就明白了，急冻虫化者的尸体，以此留存他们的虫化能力，等待后来者的基因掠夺。
“我的天赋使我能看到大多数虫化者的能力，因此，我可以将他们的尸体分门别类的保存下来。”说完，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铁渣。后者接过手，看了他一眼，随即翻阅起来。
小册子的第一页写着：
基础级，红色光谱500金，青色光谱800金，白色光谱、橙色光谱、绿色光谱300金，紫色光谱25000金。
红色光谱为力量增幅类，青色光谱为敏捷增幅类，白色光谱为五感增幅类，橙色光谱为耐力增幅类，绿色光谱为生命力增幅类。
“颜色光谱是什么意思？”铁渣边看边问道。
“我只能通过颜色光谱去判断虫化者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我只能看到能力的倾向，无法得知具体的细节，比如说能力的名称。”老头解释道。
“若是弄错了，怎么办？”铁渣问道。
“听天由命……”老头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说道。
铁渣不禁翻了下白眼，随后指着小册子里的“紫色光谱”问道，“这是什么能力？为什么这么贵？”
面对他的提问，老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显得十分猥琐。
第三十节 口琴
“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能力……”老头侧过脑袋，压低声音说道。
“然后呢？”前者神秘兮兮的，说一半不说一半，铁渣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随即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通常情况下，呈现紫色光谱的男性虫化者只有两种能力，分别是雄蚁腺体和雄蜂腺体，而女性则为蚁后繁殖或蜂后繁殖。”老头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雄蚁腺体和雄峰腺体的作用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持久力和频率的不同……”
“知道了。”铁渣脸色一沉，打断老头的话，转过头继续看小册子。
翻开下一页，只见那老旧发黄的纸张上写着：
稀有级，编号9982（虫化甲壳70%、虫化鞘翅30%）1500金；编号10895（酸化体液80%、蚀骨蚁酸6%、青蜂毒素6%，金蝎毒液6%，天虫毒腺1%，食蚁蛛毒1%）1200金；编号16421（多重神经33%、多重视觉33%、多重鼓膜33%、多重复脑1%）3500金；编号8795（蛉虫飞翼33%、蜂化飞翼33%、蚁化飞翼33%、蝶化飞翼1%）20000金；编号4368（蚤化弹跳50%、飞蝗弹跳50%）300金；编号12771（蛉虫再生65%、天虫再生30%、涡虫再生5%）5000金；编号7729（剧毒蜂针70%、剧毒蝎尾15%、剧毒蛛刺15%）1700金……
“第一项是尸体的编号，第二项是获得能力的概率，第三项是价格。”老头凑过来解释道。
“为什么这里不写光谱颜色，而是直接写具体的能力。”铁渣好奇地问道。
“基础能力的光谱为纯色，而稀有能力的光谱则为混合色。首先，混合色在字面上难以准确地描述，其次，辨别混合色光谱是我们运尸人代代相传的秘籍，要不然……”老头呵呵一笑，皱着脸皮说道，“别人就会掠夺我们的能力，然后抢走我们的生意。”
听着老头的话，铁渣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从能力的售价来看，运尸人的生意确实暴利，必然会引起大部分虫化者的窥觊。
“这是我们运尸人的老规矩……老规矩……”老头似乎觉察到铁渣警惕的目光，干笑着说道。而后者望着前者空洞洞的眼窝，心想这老头分明没有眼睛，可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所表现出来的视物能力甚至比他还强，就问道：“你是怎么看东西的？”
“脑波感应。”老头比划着说道，“就和蜂蚁虫群的深渊主宰一样。”
老头提起深渊主宰，铁渣顿时想起他能用基因掠夺吸收结晶核的事情，连忙请教了这个问题。老人想也没想就回答，虫化者不能吸收结晶核，但虫化者和灵能者的复合型进化者——灵虫使，能直接吸收结晶核内的灵能星沙用于强化自身，至于虫化者和传统型进化者的复合型进化者——星虫使，则因为数量过于稀少，没有相关资料记载。但理论上来说，星虫使具备了吸收结晶核的条件，而且相较于八阶以下的灵能者，他们对灵能星沙的亲和度更高。
听完老头的叙述，铁渣点了下头，少有地说了声：“谢谢。”
“年轻人，您要觉得满意，就赏点小钱呗。”老头伸出干瘦的手，淡定地说道。
“呃……”铁渣顿时一愣，手里的小册子差点掉在地上。沉默了几秒钟后，铁渣掏出一枚金币，丢了过去。老头听到动静，随即眉开眼笑地翻手一捞……
“叮当。”然而，由于过度紧张，老头手抖了一下，结果那枚金币碰在他指头上弹开了，接着掉在地上滚动起来。只听见老头一声怪叫，拼了命地冲过去。而那枚金币一直向通道的深处滚去，眨眼间，老头身形一闪，侧身，前冲，一手捞起，然后“哐当”的一声，一头撞在侧面的铁皮抽屉上……
铁渣口瞪目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老头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起对方。
“哎呀……老了老了……不管用了……”老头一手紧握着金币，一手摸着额头叹息道。
看着爱财如命的老头，铁渣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心想一会要压价，恐怕很难了。
片刻之后，老头从眩晕中恢复过来，铁渣指着编号8795的一项问道：“这四个能力有什么区别。”前者随即介绍到，蛉虫飞翼的飞行速度一般，膜翅的耐用度也一般，生长周期为一周；而蜂化飞翼的飞行速度较高，膜翅的耐用度也较高，生长周期为三个月；蚁化飞翼则飞行速度较低，膜翅的耐用度较低，但生长周期很短，只需要八小时；至于蝶化飞翼，由于飞翼不是膜翅而是鳞翅，所以无论飞行速度、耐用度，还是生长周期，都有些强差人意，唯一的好处就是持续飞行时间较长。老头说，编号为8795的尸体上蝶化飞翼的光谱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接着，他又强调道：“当然，如果恰巧碰上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完老头的叙述，铁渣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翻看小册子。而后面十多页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稀有能力，不过大多数都是重复的，只是获取的概率有些不同，没有看到类似“潜伏寄生”和“刀锋节足”的能力。翻着翻着，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就这些了？没有史诗级和传奇级的吗？”铁渣问道。
“有是有，但却是无价的。”老头回答。
“什么意思？”铁渣追问道。
“意思就是无法用钱购买。”老头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来自战熊神庙，回去问问你们长老就明白了。”
“反正就是不卖的意思，是吧？”铁渣反问道。
“嗯。”“能看看吗？”“不行。”老头干脆地拒绝道。
铁渣望着天花板思考了好一会，随后拿起小册子翻到第二页，指着“编号8795”的那项说道，“我想要这个，但我不太够钱，能否便宜些。”
“年轻人，老瞎眼是看你相貌堂堂、英气逼人，才给你这个成本价的，你可知道……”老头摆了摆手，说道，“我这里一年的维护费数以万计，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不能再低了……”
“那就算了。”铁渣摊开双手说道。
“要不这样吧，茫茫人海里遇见也是缘分，我就便宜三百金，你看如何？”老头商量道。铁渣摇了摇头，没说话。老头见状，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然后伸出五根手指，满脸悲痛地大声说道，“五百金！老瞎眼算是豁出去了，给你便宜五百金。”接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好吧……亏就亏了，谁要我们有缘呢？”
“我不够钱。”铁渣说道。
“你有多少？”老头满脸希翼地问道。铁渣看了前者一眼，张开手掌，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金也敢来买飞翼？”老头吃惊地说道。
“五百……”铁渣更正道。
“你……”老头顿时张大嘴巴，一脸痴呆相。没过多久，他从呆滞中恢复过来，朝铁渣说道：“基础级的，怎么样，来个基础级的，给你算便宜点。”
“没兴趣。”铁渣摇了摇头。
“要不……来个蚤化弹跳，只要三百金。”老头一边说，一边趴在地上示范，“你看你看，蹦的一下，跳个十几米高，就和飞一样。”
“没兴趣。”“要不，弄个蚁化肌肉，这个最实用了，先提一口气上来，然后大吼一声，顿时力大如牛，刚好五百金，我再便宜二十金给你，怎么样？”老头兴奋地说道。
“这些没用，等以后再说吧。”铁渣说道。现在身上没多少钱了，团队的工资也快要发不起了，还是等以后赚到钱再说了。
“年轻人，你这样可不行，你至少要购买一项能力，以此证明你是虫化者。”老头脸色一沉，说道，“你看，我已经将你带到这里来了，你也应该拿出点诚意。”
“是我逼你带我来的吗？”铁渣眉头一皱，问道。
“呃……”老头想了想，诚恳地说道，“年轻人，老实跟你说吧，在这风沙堡里，只有极少数虫化者知道冷库的存在，而他们绝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因此你必须证明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们将会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们能留得住我吗？”铁渣沉声问道。
“必要的时候，我会炸了这里。”老头淡淡地回答，那声音虽然不大，可语气里却包含着难以言喻的决绝
“我没带钱，要不……你送我一个能力。”铁渣咧嘴一笑，建议道。
“你……”老头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个知道冷库存在，又去了引路人广场的人是老洛克，据我所知，他的养子在半年前就死了，如今他孜然一身，应该不会出卖我们。”说到这里，老头抬起头，用他那空洞的眼窝望着铁渣，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获得老洛克信任的？”
铁渣犹豫了片刻，回忆起那天在引路人广场看到的情形，最后下定决心，缓缓从衣兜里取出了科赞的口琴。他相信，那位濒死的老人不会加害于他。因为，当他提起辉煌神庙的时候，他在老人的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火苗。
那是世间最纯净的，信仰之火。
“这……这是！”就在铁渣拿出银色口琴的瞬间，老瞎眼先是一怔，脸上表情仿佛凝固了，如同忽然定格的画面般，身体也随之僵硬了。
时间就这样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老头呆滞的表情渐渐化作了无比的震惊。与此同时，他浑身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朝铁渣伸出了枯瘦手，呢喃着，“年轻人……能……能否给我看看……”
铁渣凝望着手中的口琴，沉默好一会，最终缓缓递了过去。老头伸长双手去接，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口琴的瞬间，却像触了电般，骤然缩回了手。紧接着，他双手慌乱地在衣服上用力磋磨，神经质地小声重复着：“运尸人的手太脏了，不能摸……不能摸……不能摸……”
片刻之后，老头逐渐恢复了平静，抬起头，面朝铁渣说道：“年轻人，请收起你的战歌口琴，你已经证明你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