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程咬金的爱情
独孤谋快马赶到了秦州,他和云烨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不辞千里探病的程度,所以他的到来必然是带着功利目的来的。
李泰笑呵呵的坐在大厅里,没有打算离去的意思,这不是他不知道避讳,是云烨让他留在这里看好戏的,魏王爷有资格知道两个奸臣之间的谈话。
独孤谋不是一般的臣子,眼见自己没有办法和云烨单独谈话,就长叹一声道:”陛下的身子骨日渐衰弱,而帝国的国势却如日中天,国土之大旷古绝今,青塘日出的时候东海还是星斗漫天,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老夫来到秦州,就想讨云兄一句话。”
云烨摆摆手断然拒绝道:“废立之事岂是臣子可以谈论的,即使要谈,也是在万民宫,而非私下里密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陛下准备禅位,那也是陛下的事情,我们等着万民宫的旨意就好,何必加入到这片洪流里面,不但不值,还显得非常下作。”
李泰也乐呵呵的说:“是啊,独孤你也一世豪杰,为何对废立之事如此的关心?按道理,我这个李家子孙才应该是最紧张的一个啊。”
独孤谋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衡山王半点登基的机会都没有啊,也罢,是老夫多管闲事了,长孙冲也是这么回答的,他也说从万民宫传出来的旨意才算数,旨意上写的是谁就是谁,长孙家早年参与夺嫡吃力不讨好,现在不打算侧身其间了。”
云烨去掉腿上搭着的毯子,走到独孤谋的身边认真的说:“忘掉谁是太子的事情吧!我们以后都要学会忘记谁是太子,不单我们要忘记,云寿他们也要学会忘记,无数的事实证明,没有臣子参与的夺嫡,不管是谁都掀不起大风浪。
谁做皇帝与我们何干?独孤。我们已经位极人臣,换一个新皇帝出来难道还能封王不成?除非这个人怀着取而代之的心思,否则参与夺嫡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丝毫的好处。”
独孤谋没想到云烨把话当着李泰的面说的如此的尖锐,面色有些尴尬,确实这个道理,自己和云烨,长孙冲确实都已经把官职做到了极限。位列三公不说,成为国公就已经是个人荣耀的顶点了,想要再进一步,只有取而代之。
既然云烨,长孙冲都不愿意理会李象,独孤谋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左右任何事情。喝了一杯清茶。就匆匆告辞,现在有了最直接的答案,独孤家做事的方向也需要重新调整。
“他是不是一个傻子?这个时候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谁当下一任皇帝?以为我是死人吗?”利泰有些不满。
“他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寿儿。欢儿是我生的,徽儿是你生的,长孙璐是长孙冲生的,这里面有清晰地脉络可以追寻。可是独孤复却是他堂弟生的,你说他是不是傻子?”
云烨诡异的冲着李泰笑了一下。
李泰的怒火顿时一扫而空,抓着云烨的胳膊问:“这么说独孤谋生不了儿子?可是安康确实生了独孤复啊。那是我外甥!”
“没错,安康生的,是你外甥没错……”
在大唐能有机会嚼舌根子对云烨来说是最大的享受,尤其是这么高级的舌根子,别人根本就嚼不来,自从周兴把这个大秘密说出来之后。云烨早就想到处宣扬了,只是嚼舌根子这种事情和楚国公这个名头以及自己德高望重的年纪有冲突,只好憋在心里,跟谁都没说。
不过李泰不算,这家伙就不算是外人,尤其是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对这些隐秘充满了想知道的**,最后在他八面漏风的魏王府里。云烨坚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长安。
李泰只传谣言,这是他的一种恶趣味,但是他从不信谣言,越是高级的谣言他就越喜欢。哪怕这个谣言是关于自己妹子的。
“这么说独孤谋很快就没功夫参与皇家的事情了?”
“当然没有,先把自己不是太监的身份洗清再说,当然,传谣言不太好,如果我们回长安邀请他去几次青楼就算是赔罪了!”
“能不能传的再恶劣一点?”
“事实比你想的还要恶劣!”
“那就是说可以随便编排?”
“夸张,引申,修饰,这些手段你懂吧?你怎么传谣言我不管,但是别告诉其他人是我告诉你的就成,云家现在是文华宝坻,丢不起人。”
李泰直着眼睛嘿嘿的淫笑,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安康是他妹妹,估计联想不到她头上去,总之这一次独孤谋想要过轻松日子,不太容易。
大病一场刚好,经不起折腾啊,陪着李泰在麦积山上爬了两层就累得气喘吁吁,云寿看不下去了,要把云烨背下去,至于对同样喘成风箱的李泰视而不见。
还没有走到牛儿堂,所以只能看到不多的风景,云烨原来打算从散花台丢一些纸条下来的,现在看样子玩不成了,只好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年纪老的时候保持一颗童心很重要,这就是为什么好多人越老越混蛋的原因,高雅一些的童心让人觉得和蔼可亲,低俗些的就让人觉得面目可憎,至于老程现在玩的童心就非常的恶劣,程夫人去世以后,程处默就彻底的完蛋了,因为他老子玩的非常开心,一度要给他找一个十六岁的后妈,如果只是弄回来当歌姬养,这就没有问题,还会被认为是风雅之事,自从当年云烨笑话张亮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后,这句话就迅速的被大唐人引用开来。
老程坚持认为自己应该续弦,马上就要六十岁的程处默宁死不同意,于是一意孤行的老程就打算把程处默驱逐出去,让他另立门户,还满世界说自己的爵位不留给程处默。
爵位其实就是一个笑话,程处默自己现在就是侯爵,再过几年熬资历也能熬成公爵,这个爵位可是程处默自己一刀一枪的打出来的,丝毫不比卢国公这个虚衔差多少。
云烨大病一场,程处默从骊山行宫回来的晚了,知道的慢了一些,等他跑到秦州来看云烨的时候,云烨和李泰已经准备回长安了。
“那个女子是歌姬?”云烨和李泰听完程处默诉说之后一同对这件事情来了兴致。
“没错,叫什么燕回春!我去看过,长得就那么回事,本来想直接弄死的,偏偏程福守在那里,不让我弄死那个歌姬,你们是知道的,程福就听我爹一个人的话。
想想法子啊,这么下去程家会被人笑死的,买回去养在府里我绝对没二话,家里多一个玩物,不算什么,现在那个女人要当程家的女主人,这不是笑话吗?凭她也配当国夫人?”
李泰在椅子上蹭蹭自己肥硕的屁股坏笑着说:“如果真的能够回春,这样的女人我也娶,不过看样子程伯伯想的有些多啊,好像在害怕什么,我明白了,老爷子是在担心程家的势力太大了特意做的防范。
你继承不继承卢国公的爵位就那么回事,处亮现如今在岭南水师混的风生水起,处弼也已经朝堂上站稳了脚跟,堂堂的刑部侍郎也算是威风八面啊。这个时候是该考虑分家的事情了。”
程处默黑着脸说:“分家的人多了去了,大家族到了一定程度是一定会分家的,谁分家有用这么恶劣手段的,这不是在分家,是打算毁掉程家的名声。”
云烨无奈的说:“老爷子的目的就在这,就是要毁掉程家的名声,搞得谁都不登门最好,你想想啊,我要是去你家住几天,见着那个叫女人喊不喊婶婶?
就算我脸皮一向比较厚喊得出来,辛月那个小气鬼女人说不定随着我喊完婶婶之后就会上吊,老爷子要是娶了这个女人绝对可以把她当门神使唤,至少辛月打死都不会登你程家的大门。
以此类推,现在和程家来往的哪一个没有一点身份?如果那个女人的出身高贵,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是出自青楼,就让人恼火了,尤其名字还叫做什么燕回春,老爷子不但不尊重自己的身份,还连带着侮辱了几乎所有的勋贵,老爷子这就是要把自己弄成狗屎一堆,让所有人都绕着他走,一旦大家都绕着他走,他老人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云烨吧嗒一下嘴巴又说:“计谋虽然糙了一些,但是效果绝对不错,回想老爷子一生,他的计谋从来都是这样,简单实用,方便,非常的具有可操作性。
对程家来说不费什么力气,娶一个女人进门,办一场没人去的婚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以后只需要在家里来客人了让这个燕回春去招待两次,保证连野狗都不登你家的大门。
人人都想家世显赫,却不知家世显赫的人唯恐别人知道自己家世显赫,不管怎么说,程家的这个家算是分定了。”
程处默惨叫一声道:“难道我真的要喊那个"biao
zi"母亲?”
“以后尊敬些,那是你继母,不能喊"biao
zi"!”
“我喊母亲,难道你们就不用称呼伯母?”
“不去就不用喊,以后见面绕着走就是了。”
“不成!我不能让程家成为长安城的笑柄!”
“拉倒吧,程伯伯的性情老而弥坚,做事老辣无比,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会你已经有一个叫做燕回春的十六岁后妈了。”9
第四十九节大恐惧!
回长安的时候,辛月和云烨挤在一起,总是回头看后面的马车,不大工夫已经看了三四回了,云烨躺在马车上无聊的睡了一觉又一觉。
辛月又把目光盯在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云寿骄傲地说:“夫君啊,您看看,寿儿的身子骨就是好,外面在下雪,他还穿着斗篷在前面开路,跑前跑后的多精神,这下子可把他程伯伯给比下去了,处默号称最讨厌坐马车,如今天气太冷,身子骨到底不行了,躲在马车里不出来了。”
云烨费力的把脑袋从脑袋从被子探出来,坏笑着在辛月丰硕的臀部抓了一把嘿嘿笑道:“处默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坐马车,但是这回不坐不成了,我坐马车是因为方便摸你一把,处默坐马车纯粹是因为没脸见人!”
辛月狠狠地在云烨的手上掐了一把,她认为自己已经老了,就不该再有什么欲念,现在根本就不许云烨碰自己,非常的遵守妇道,不过她很快就被夫君说的没脸见人这四个字吸引住了。
疑惑的问云烨:“怎么就没脸见人了?难道说您和处默又去麦积山偷佛头了?这样的话可真的没脸见人了,这可是杀千刀的罪过。”
“偷佛头这是我的梦想,迟早会完成心愿,不过让处默烦恼的是别的事情。”云烨发现自己好像多嘴了,答应程处默不告诉辛月的。
果然,这句话就惹出祸端来了,辛月强烈的好奇心让她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
在得知程咬金要娶续弦这件事情之后,辛月的脸色就变成了铁青色,面孔扭曲的厉害,两只手无意识的撕扯着棉被,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恶鬼,刚才还珠圆玉润的诱人模样全没了,一个丰满的美妇人能在转眼间变成这样也是一个本事。不过,这样的辛月,云烨是没有兴趣再去抓一把的。
“不成!”辛月咬着牙根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晚了,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回到长安你就知道事情有多么的可怕了。”
“杀了她,要快!”辛月的一双丹凤眼居然射出精光来。多年的富贵养成到底是见成效了,不过云烨很不喜欢,直起身子训斥道:“我还没发现你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要说丢人,我当年就是长安城最大的纨绔,最大的败家子。甚至一度是最大的混账,你怎么没趁我睡着把我脑袋割了去?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怨那个叫做燕回春的女人,程伯伯要娶她,她敢不答应?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嫁给一个八十几岁的老翁,不管如何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云烨的话里明显的有不高兴的成分,以前这么说话的时候,辛月立刻就会软下来。说好话,赔罪会用很多方法让云烨高兴起来。
但是这一次好像没有退缩的意思,瞅着丈夫说:“那不一样,您不管是长安三害还是无敌统帅这都没关系,现在长安城里的百姓依旧拿您教育子孙,说男人家年少的时候胡闹一些有什么打紧,只要知道争气就是好样的,以后总会建功立业的。年老了如果还胡闹,就是不懂事了,是真正的老糊涂啊。
您胡闹的时候是少年时期,到了现在,满长安的人才发现您才是最洁身自好的勋贵,咱家除了您总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那也是因为您身在高位的缘故。别的人只要走出去,都会被人家挑着大拇指夸赞的。
不管是妾身,还是那日暮她们,长孙娘娘都不止一次的夸奖过咱家的女人。那日暮去别的勋贵家里做客,坐的都是上席,从来都没有人敢领着那日暮走妾婢的通道,都是踩着花砖进入后堂和夫人们聚会的。
程伯伯这么做会彻底的让长安人认为他是一个老糊涂的,怪不得处默躲在马车里不出来,不说处默没脸见人,妾身都没脸见人,这让妾身如何去程家?咱们每年都要去程家住几天的,那个小院子还是妾身亲自装扮的,床头还有一对镂空九转玉玲珑,您最喜欢的枕头还放在那里没有拿回来,这怎么行……
不对,那个女人是贱籍,怎么可能成为国公夫人?”
辛月想到了什么,把刚刚躺下的云烨又给拉扯起来,非要把这个事请说清楚。
“八十岁,耄耋之年,你去查查,大唐的律法不适用于程伯伯,尤其是礼法,所以他老人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干事情,活到八十岁就是资本,"qiang
jian"都不犯法!(这是真的)
辛月惨叫一声就仰面朝天的倒在云烨的身上,她如今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轻盈,现在很壮实,云烨几乎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吱呀作响,忙不迭的把她推出去,摸着绵软滑溜,压着就要命了。
“程伯伯活不了几年了吧?有程伯伯在,咱们就免不了要去程家,这个罪我们还要受多少年?”辛月这时候已经不顾什么孝道不孝道了。
“程伯伯现在每餐饭依旧饭一斗肉十斤的,身子健旺着哪,他老人家就是这样,别人越是诅咒他老人家就越是长寿,这里面的道理没法说。
不过我告诉你啊,程伯伯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臣子做的太强大了如果不想造反,迟早是要自废武功的,程伯伯这可是拿程家的声誉下刀子,比起别人家玩命的修枝剪叶强多了。
长孙家如何修枝剪叶你是知道的,直接就是人不见了,几个很强势的兄弟,都不见了踪影,你掌管着几处商道,应该清楚的知道以前和云家老打交到的人都换上了陌生面孔。
告诉你哦,那些人其实都是被悄悄处理掉了,一部分送去了远岛,还有一部分直接挖坑埋了,所以相比长孙家,我更喜欢程伯伯的处理方式。
没脸面就没脸面,这世上没皮没脸活着的人还少了?他老人家早年间就当过响马,现在变淫贼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辛月根本就听不进去,把脑袋塞进云烨的腋窝下面,痛苦地小声叫唤:“怎么回长安啊,妾身想去岳州,咱们不回长安了……”
不管辛月和程处默如何的不想回长安,那座巍峨的城池依旧矗立在那里,马车带着他们一步步的靠近了长安城。
牵着小旺财站在灞桥上,云烨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京城时的那场大雪,当年的自己骑着旺财,手持长枪立在灞桥上,细细的品味归家的愉悦。
而今带着小旺财站在灞桥上,胸中的酸楚无言表述,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老狗,除了朝着苍天狂吠两声,做不了任何的改变。
还很不懂事的小旺财总想把身子钻进云烨的披风里,不管是大雪还是寒风,以及地平线上的巨城都让他感到恐惧,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寒冬。
噩梦来的比预料的要快,程咬金大笑着在大雪中出现,寿字纹的燕居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紧凑的武士服,还在额头上绑了一条发带,腰里系着一条一巴掌宽的虎皮英雄带,脚上蹬着一双尖头的,最新潮的胡人纯手工制作的麂皮靴子。
如果不是满头的白发依旧,云烨会以为自己不小心回到了几十年前,现在他有些后悔在灞桥上耽搁了很长的时间,如果不耽搁,就不会遇到程咬金和新婚夫人赏雪……云烨现在极度的想跑……
云烨向前一步艰难的弄出来一个笑脸,率先向程咬金请安,问好,至于旁边那个戴着锥帽的女人就只好无视了,他不是自愿出来的,而是因为李泰在他的膝盖弯上踹了一脚……
“哈哈哈,还不拜见你的新婶婶燕氏,老夫成亲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没一个孝顺的,京城里的那些老友和晚辈一个个都约好了生病,弄得婚礼场面难看……”
程咬金脸上看不到半点的不安,也看不出半点的憔悴,精神很饱满,气场很强大,和自己出京之时判若俩人,难道说这个燕回春真的有什么回春妙术?
既然已经被踢出来了,那就一个人承受好了,拱拱手向燕氏行礼道:“晚辈云烨见过婶婶!”这句话说出来,云烨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她的年纪多大,只要她是程咬金的夫人,自己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喊她一声婶婶并不为过。
云烨不紧张,但是燕氏却紧张的发抖,一位传说中的绝世名将向自己行礼,还称呼自己为婶婶,这给了她极大地压力,连声说不敢当!
程咬金在一旁非常不满的道:“有什么不敢当的,你是老程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不要说你出身不好,俺老程就算是娶一头母猪,他们也得乖乖地朝那头母猪喊一声婶婶!”
不等程咬金朝程处默发飙,云烨将程咬金拉到一边小声的问:“伯伯这么做晚辈能理解,只是为何如此的仓促,再说这事没必要弄成真的,只要放出去话就好啊!”
程咬金看了云烨一眼道:“因为老夫感受到了恐惧,非常大的恐惧,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虎牢关前!”
ps:第二节9
第五十节
已经好多年不上朝的楚国公今天居然上朝了,穿着官服抱着勿板,坐在一张硕大的太师椅子上闭目养神,无数的官员过来拜见,身为武职第一人,不管是书院出身的官员,还是后生晚辈,都必须过来向德高望重的楚国公请安。
鼻子里发出无意识的轻响,就算是和他们打过招呼了,爵位高,年龄大这就算是混成老贼了,早就不是当年见到谁都需要腆着脸喊叔叔伯伯的时候了。
老贼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等宫门开,早就有内侍打开小门,用步撵抬着楚国公进了皇宫,皇帝需要知道楚国公如此反常的原因所在。
坐卧行走间风起云涌,说的就是现在的云烨,皇帝手下有这样一个权臣,算是皇帝的不幸。
“你怎么想起上朝了?有什么事上完朝之后和我叙谈不成吗?非要弄得公事公办?”李承乾正在吃饭,不过看他手里端着的小碗,就知道他的胃口不好。
他最喜欢喝小米粥,以前没有两大碗不住嘴,现在只能喝一小盅子。他的眼睛好像从来都是红的,很少有正常的颜色,云烨端过他桌案上的炖盅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非要用这些虎狼之药把自己最后的精力都榨出来?先帝当年就是这么干的,什么后果你清楚,非要步先帝的后尘?不是给你说了么,帝国很安定,边疆无战事,你该收拢的权力都收拢了,就剩下岭南舰队了,岭南舰队之所以不给你,是因为南海上不太平,最近红海上的海贼王正在攻城略地打算立国,为了防备那个鬼女人才需要保持强大的战力,你要改造总需要大海平静的时候才成。”
李承乾摇摇手,急促地说:“我没几天好活了,孙先生断定我的寿命就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了,现在我的时间很紧张,没工夫理会岭南舰队,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大唐理顺,交给李厥,所以才会用这些虎狼之药的。”
云烨惨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你这个时候就该宣旨让李象进宫,李厥的年龄太小了,十岁的孩子当皇帝你觉得没有问题吗?”
“不成!李象这些年积攒的怨毒太甚,他一旦即位,帝国立刻就会是血浪滔天的局面,我的儿子我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我也知道,所以李象已经被我夺情遣送回衡山封地了。”
云烨愣了一下,瞅着李承乾说道:“你即位以后不也是血浪滔天吗?你儿子再杀一次又能如何?这叫做子承父业。”
李承乾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说:“我有自制力,知道到了什么地步该住手,李象没有,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在怨毒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能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他杀戮的结局只能是天下大乱,像你从来都看不起李象,到时候撒手不管是一定的,背地里捅刀子也是一定的,这样的皇帝不被朝臣接受,不被万民接受,也不会被祖宗接受,你觉得他当皇帝合适么?我还不想让大唐的江山从此变得四分五裂,四世而亡!”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老人们都要被你吓疯了,程咬金现在连婊子都娶回家当夫人了,李靖躺在床上都动弹不了了,还忙着把子孙往远岛打发,李绩的可怜状你就别提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孤老头子等着你砍头呢。
独孤谋像一头受惊的驴子,跑到秦州去看我,刚才在皇宫门口,长孙冲的脸色也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到底要干什么说一声啊,程家可以拆分,李靖可以把兵书烧掉,李绩可以进宫给你当太监,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哼哼哼,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我苛刻一些,到时候厥儿再松弛一些,这样就能收到恩出于上的效果,也能给厥儿多几年成长的时间……”
云烨很没有礼貌的把手放在李承乾的脑门上试探了一下,被人家一巴掌抽掉:“我没发烧,没有说胡话,你去看看……”
“拉倒吧,你也不看看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这样的安排能收到效果吗?你就算是把他们贬斥的一文不值,然后再让李厥将他们官复原职,你一定会收获很多的仇恨的,你想要个好谥号的可能性都没了,你怎么样我不管,将来我是要文正这个谥号的。”
李承乾哈哈一笑,潇洒之极,似乎对自己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一点都不在意。
“什么谥号,人死了什么都是空的,早就给你说过,把桀纣这样的名号安在我身上都不要紧,只要大唐万世永昌。”
云烨的心情黯淡了下来,对李承乾说:“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比先帝都要纯粹,你的全部心思都在江山社稷上了,现在又把命给了大唐,好吧,我回玉山,你自己好好安排吧,感觉不行了,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做顿饭送行。”
李承乾再一次笑了起来,把手里的饭碗扔到桌子上说:“面条,只吃面条,我喜欢面条的寓意,长长的……”
“我给你弄一根面条,非常的长,有始有终,让你不管到天堂还是地狱都记得那个味道,这些年我总想和你打架,你干的很多事情让我总有抽你一顿的冲动,现在你身子很差,打不得,到了那边多等几年,等我过去和你算总账……”
李承乾敲着桌子忽然道:“要不你鞭尸吧,我给你一张诏书,允许你在我死了之后鞭尸!”
云烨蹭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阴晴不定的说:“你要我干什么?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帮帮我,帮我坐镇长安,玉山,就像你帮着父皇坐镇玉山城一样,烨子,求求你,我没有朋友了,就剩下你可以托付了,帮帮我,帮我坐镇长安十年!
有你坐镇长安,天下宵小之辈就不敢妄动,有你坐镇长安十年,厥儿就能平安的长大。赵氏是个愚蠢的妇人,我会在临走前处理掉她,子幼母壮不合规矩,厥儿会由母后帮我教导,十六卫会由青雀帮厥儿掌控,我需要你帮我镇守长安,玉山,十年!
只要你答应,就算把我的尸体碎尸万段都可以,我缺少十年时间啊!”
李承乾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份,抓着云烨的袖子苦苦哀求,云烨记不得自己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一步一挪的走出皇宫,最喜欢乘坐的步撵都没有坐,就这样一步步的挨出了朱雀门。
刚刚回到家里,皇帝的旨意就已经下来了,云烨的新身份就是骠骑大将军任长安留守!与此同时,长孙冲晋三公,中书令,独孤谋晋辅国大将军,任洛阳留守。
同一时间,朝中的其他大臣或者遭到了贬斥,或者被降级留任,许敬宗这只老狐狸终于成功的从朝堂上脱身,只是担任玉山书院的祭酒,元章先生年老无力管理玉山,隐退玉山从此不问世事,同时离开的还有玉山先生,离石先生。
赵延陵担任了玉山书院的山长,希帕蒂亚担任了教谕长,武媚成为了玉山书院的第一位女子院判。
在泰兴十三年一月初九,大唐中山王李厥被册封为太子,同年二月初五,皇后赵氏崩于两仪殿,据说临死前有诅咒大唐灭亡的行径,被大怒的皇帝李承乾命人将赵氏披发遮面,口中塞糠匆匆葬入乾县已经为皇帝造好的陵墓。
孙仁师被贬斥到贺州当司马,薛仁贵被贬斥到辽东担任平辽都督事,程处默被贬斥到金州,牛见虎贬斥到江州,李义府被贬斥到了袁州做刺史……
一时间朝堂为之一空……
云烨躲在家里并不高兴,整天端着小簸箕在巨大的粮仓里一粒粒的挑选去年的麦子,直到挑选了一斗麦子,这才放在磨盘上磨麦子,中间不许任何人插手,只有小旺财委屈的拉着磨盘不断地转圈子。
云烨只取头道最白的面粉,小心的收在布袋子里,悬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抬头就能看见,问过孙先生了,皇帝的时间不多了,估计过不了这个春天。
云烨抬头看看天上铅灰色的阴云,春天已经到来了,但是第一场春雨却没有落下来,玉山山顶的残雪还没有化尽,所以春天还没有到达玉山,杏花的枝头依旧没有出现花蕾,也就不会有蜂舞蝶忙的欢闹场景,就连春蚕,也没有从黑黑的蚕卵里孵化出来,这个春天可能会晚一些,云烨这样说。这也是他非常希望的场景。
长孙搬进皇宫里去住了,李泰搬进长安城去住了,独孤谋搬去洛阳了,云烨在渡口边才吟诵完江州司马青衫湿,又在灞桥边吟唱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现在长安的将校兵马在伸长了脖子等待骠骑大将军进入长安,只有大将军坐镇长安,满大唐的兵将才会安下心来,该侵略外国的侵略外国,该抢劫异族的就去抢劫异族,不用担心猛然间从某个地方窜出一个草头王来。
第五十一节槐安国
云烨把什么都准好了,就差李承乾死掉了,可是没法说,自从李承乾册封了太子,弄死自己老婆之后,整个人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不但人变得精神奕奕了,而且还能骑上马跑两圈了。
来到云家吃了一顿面条之后,就围着旺财打转,非要说这是旺财经过秘法之后变年轻了,和云烨坐在暖棚里旁敲侧击的打听这种秘术。
“这是马群里的一匹小马,是旺财托付我抚养的,我兄弟推荐的,当然要尽心,旺财去了马冢,谁都不知道在哪,要是我知道在哪,也打算埋在那里。
你想要长生不老,为什么不去找袁守城?那家伙现在可是活生生的变得年轻了,找我算哪门子的事情,难道说你现在又不愿意死了?”
李承乾哈哈笑道:“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在这个世界我为尊,去了另外的世界我又得从小弟开始做起,不爽气啊!”
俩人漫步在玉山的小径上,无意中看到一只很大的红色蝎子在草丛中出没,云烨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火炷的蝎子总是会失踪一段时间,现在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事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兕子在附近,也只有她才会让隐藏在周围的侍卫不做声,也就是因为是兕子,侍卫才会允许一只巨大的蝎子靠近皇帝和楚国公。
“你妹子来了,好好地跟人家学学,我上一回见兕子,发现人家的样子基本上没有改变,必死的局都被兕子破了,你也该有点信心才好。”
李承乾刚刚露出一点求生的希望,不过看看自己枯瘦的身体,又变成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朝着树林子喊道:“兕子,出来吧,来看看大哥!也让大哥好好地看看你,再不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看我了。”
一道呜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出现在那里那里就会遭殃,大哥。我是特意来看您的,看到您小妹也就知足了。”
“胡说八道,谁敢说你是不祥之人,大哥诛灭他的九族!大哥的身子是累垮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知不知道,大哥想你想的心坎都疼。”
云烨长叹一声,领着旺财向旁边的小路走去,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投进了李承乾的怀里放声大哭。李承乾摩挲着妹子的头发,小声的夸她漂亮,夸她还知道过来看大哥……
云烨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从地上抓起张牙舞爪的蝎子介绍给旺财认识,这只蝎子已经快成精了,活了这么多年,依旧龙精虎猛的云烨握住蝎子的大钳子,人家稍微一用力就把云烨的手掌撑开。钳子夹住一根细树枝子,咔嚓一下子就绞成两段。
蝎子挣脱云烨的手掌。抱着那颗半死的大树,就用自己的尾巴用力的往一个小洞里刺,没两下尾巴上就穿着一只松鼠,飞快的从树上下来,用尾巴高高的挑着战利品躲进草丛里享用。
不远处的那颗大槐树底下有一个槐安国,既然已经被人家的哨兵发现了。云烨这个唐国的骠骑大将军也就该去拜见一下人家的国王,两国的邦交就是这样。
槐安国的臣民真是多啊,一个个非常忙碌的在筑城,看来是为了预防即将到来大洪水,一群忙碌的臣民走了过来。看样子将士们远征异域取得了大胜,百十个将士扛着一条硕大的敌将尸体招摇过市,很自然的获得了所有臣民的崇拜。
这是一个繁荣而积极向上的国家,看得出来,石坑国已经被他们消灭掉了,遍地都是残尸,估计也是槐安国的大将率兵征剿的结果。
云烨正打算找一根木棍挖开槐安国的城门进去拜见一下国王,毕竟他们的城门太小了,不等云烨动手,旺财就站在槐安国的上空,哗啦啦的洒了一泡尿。
这就是无妄之灾了,云烨再看槐安国,果然受灾严重,城墙倒塌,无数的子民正在随尿逐流,有些勇敢地还能爬上岸,焦灼的四处奔走……
“旺财的尿有什么好看的?”李承乾皱着眉头对云烨的嗜好感到不能理解,兕子更是走的远远地,生怕沾上尿骚味,刚才她和大哥已经看了好一阵子发傻的云烨了。
“唉,旺财刚才给槐安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原想着去拜见一下人家的国王以示敬意,现在既然成了生死大敌,不见也罢!”
“槐安国?”李承乾低头仔细看了良久才说:“你不会把这个蚂蚁洞当成一个国家了吧?”
“有什么区别吗?这里也有王,也有大将,也有兵丁,也有敌人,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人类之王,就不尊敬人家蚂蚁王,从地位身份上来说,你们没有多少区别。
旺财的一泡尿,就好比是我们大唐遭受的水灾,两个蚁群作战。不正是我们和突厥,高丽大食作战的翻版吗?
你有的烦恼,估计槐安国的国君也有同样的烦恼,所以你就不要认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过的辛苦,你看看人家槐安国的国君,刚刚遭受了一场大水灾,现在不是已经开始重整旗鼓了吗?”
李承乾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从洞里蜂拥而出蚂蚁,发现他们果然分工明确,个头大一点的正在到处找敌人,准备进攻,个头小一点的,正在衔泥重新建造洞口。
“还真是这样啊,这么说整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荣辱盛衰?”
“那是自然,佛经里别的话我不太赞同,但是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如来,这句话我很是赞同,总体上来说,所有的佛经和道家典籍甚至可以延伸到整个宗教,他们看待事物的方式是悲观的,总要求得解脱,希望自己的来生会更好。
一沙一世界已经被书院证实的却如此啊,在显微镜底下一滴水里就有数不清的微小生命,以此类推,一沙一世界这个论调也是成立的。
我不喜欢悲观的生活,我总是想看到事物最美的一面,以前听人念过一首诗,觉得这样的人生观才是正确的。
断头今日意如何,平生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应该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你已经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现在就好好的享受自己的生命,不要再吞服那些恐怖的丹药了,我知道你为了这一刻的平安写意,每天都要遭受两个时辰的痛苦。
承乾,不要这样了,不管你躺在床上,还是站在这里,我只希望你最后能够获得平静,多停留一天,我们就还能多一点念想,人死了,真的就只剩下记忆了啊!”
李承乾拍拍云烨的手苦笑道:“人到世间就是来遭罪的,孙先生说我的肝脏已经没用了,肺也有很大的问题。肾水已经枯竭了,如果躺在床上,就成了一堆烂泥了,李承乾算不得英雄豪杰,却不愿意像烂泥一般的死去,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我是大唐的皇帝,人间界的盖世君王,这个世界都是我的!”
兕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子拿给李承乾说:“大哥,吃了这颗药,你就不会感到痛了。”
云烨看看兕子手里的药丸子,明知道那东西就是鸦片,也不去阻拦。
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从李承乾手里接过药丸子,挑下来一小块,然后和烟叶卷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嘴上点燃之后吸了一口,然后才拿给李承乾说:“那东西就是鸦片,咱们以前收缴了不少,有麻醉作用,吸食之后能让你的精神得到很大的愉悦,可惜后果同样的严重。”
李承乾把烟卷凑到嘴上吸食了一口笑道:“我现在还怕什么后果吗?不过兕子啊,这东西你要是敢碰一下,你即便和我在地府相会,我也不饶你!”
兕子愣了一下小声的说:“这是师父获得的奇药,师父说很容易让她陷入到最理想的空灵境界,只给了我一颗,担心哥哥的病,就没吃,专门送过来。”
云烨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师父已经成了一个大烟鬼,你试着要你师父断绝供应两天看看,他就立刻会从神仙跌入到地狱里去,万蚁钻身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
兕子就是一个糊涂蛋,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还好自己今天发现了这东西,要不然会遗祸无穷的。
“这东西不能种,不能采集,必须全部销毁,你明天带我的手书回去给你师傅,要她立刻禁绝这东西,否则,我不惜动用河洛的官兵将你师父擒拿回来,毁掉所有的极乐草。她如果实在禁绝不掉,你就把她送到长安来放在皇宫,按时按点的给她供应极乐草就是了,私人绝对不允许栽种,别的药物做多要命,这东西要的是人的尊严!”
李承乾叼着烟卷,附和着点点头,这东西的危害,他当年可是亲眼所见的,都水监也拿这东西做过几次试验,好些倔强的囚犯,因为这东西,变成了绕指柔,云烨说这东西要的是人的尊严,半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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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从来就没有做对过
帝王死亡的时候,一般都是狂暴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使得他做事不必有任何的顾虑。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帝王又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云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慰好皇帝,不要他心中生出怨愤来,骠骑大将军的名号太大了,拥有这个身份的人好多都是叛贼。比如王莽。
云烨在接受这道旨意之后,就带着全家搬到了长安的兴化坊,云家在玉山的封地,只是作为别业的存在,长安留守如果都不住到长安,谁敢放心的住到长安城?
李承乾到底将自己的皇位禅位给了十一岁的李厥。当李承乾把李厥领到皇位上坐下的那一刻起,李承乾的泰兴统治结束了,紧接着出现的是就是乾元一年!
无数的文人在赞颂李承乾的行为,大唐连续三代皇帝的位置都是通过禅位来完成的,这样就给了天下人一个强烈的暗示,那就是大唐的皇位替换,将不再流血,只要再延续两代的时间,不管是皇族还是天下人都会慢慢的习惯这样的皇位交替方式。
平和,这是李承乾带给大唐臣民的最好礼物。
李厥登基的第一天,李承乾就手把手教会他写赦免文书,于是那些被贬斥的臣子还没有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又被八百里加急给召唤回来了。
李义府根本就没有离开长安城,托病赖了两个月之后,在接到赦免文书,感激涕零的拜倒在李厥的脚下,声泪俱下的发誓要为大唐贡献自己的生命云云。
张谏之也回来了,看不惯李义府做作的态度,指斥李义府故作姿态,结果被李义府从祖宗八代驳斥到后世子孙,如果不是狄仁杰出面,他们的争论还不知道会进行到几时。
张谏之在朝堂上比不过李义府。现在变得性如烈火的他立刻就在邸报上撰文,名曰《佞臣》洋洋洒洒的万言,将李义府的过往揭了一个底掉,连他逼迫一个可怜的"ji
nv"无休止的接客这种隐秘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时间人猫立马就变成了大茶壶!
结果,很自然的俩个人就成了死敌,李厥下令,他们一个担任西府的台官。一个成了东阁的大佬,从此以后,大唐的新政令想要出台就变得极为艰难。
云烨,长孙冲,现在经常出现在朝堂上,不过他们一言不发。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管底下争吵成什么样子他们依就岿然不动。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朝堂上,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后宫里,随时随地准备迎接皇帝龙驭宾天的消息。
李承乾瘦成了一把骨头,长孙坐在他的床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颊,自己的儿子到底走到了寿数的尽头。
“母后。孩儿不成了,不能给你送终是孩儿此生最大的不孝,不过也幸好您还在世,有您在云烨和长孙冲他们就不会胡来,有他们在,独孤谋就一动都不敢动,这或许是苍天对孩儿最后的一点怜悯。
十年时间啊,太漫长了。只希望母亲能够帮着孩儿看管好他们俩个人,不管他们哪一个起了异心,对大唐来说都是一个灾难,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但是孩儿却无计可施。”
长孙擦掉李承乾额头上的汗珠用沙哑的声音说:“无妨,云烨是一个没野心的人,这一点不管是你父皇。还是母后我,都认同的,还记得你父皇宾天的那一天吗?云烨在第一时间放弃了玉山的城防,放的干脆利落。半点都不眷恋,这就说明,担任玉山城的主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运气,而是一种负担。
十年的时间后,厥儿也该二十二岁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自己做主了,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他依然是我大唐的一位英主。
你吧玄甲军全数调回长安,这是对的,人心最难揣测,哪怕是万无一失,皇家也需要具备后手的力量,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国家的延续,必须有的一种手段。
你活的太累了,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到皇位上,是皇位毁了你的感情,毁了你的身体,也毁了你的友情,你失去的太多了。”
李承乾面色潮红坚决的摇摇头说道:“孩儿不后悔,成为万乘之尊,是孩儿从小的梦想,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十万铁骑在草原上呼啸纵横,我的祖先是这样干的,孩儿也想这样干,我是狼的子孙,我的命运注定了会是一生的奔忙和厮杀。
不管是用牙齿咬,还是爪子撕都是本能啊!不战斗的狼,那就不是狼,而是狗!”
长孙叹息一声,手掌轻轻地拂过李承乾的双眼,希望他能闭上眼睛,小声说:“你太累了,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会感觉舒坦一点。”
李承乾很听话的闭上眼睛,又忽然睁开眼睛对母亲说:“孩儿一旦睡过去,请母亲好好地教导李厥,如果李象有什么异动,命云烨用最快的速度击杀!”
说完这句话,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断起伏的胸膛也渐渐的没了动静。
长孙坐了好久,才一巴掌抽在李承乾的脸上,眼睛里渗出泪水哽咽着说:“你们父子啊……”
别人都在为皇帝去世感到悲哀,转而进行国葬的时候,云烨却披星戴月的往岳州赶,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李象造反了。
衡、涪、潭、郴、邵、永、道七个州府同时起事,打着诛除伪帝的旗号。疯狂的沿着湘江一路攻伐,兵锋一度指向岳州。却被老将薛万仞击破,转而向长沙进军。
李象这是疯了,或许李家人都带有一点疯狂的基因,他凭什么相信只要自己竖起大旗天下英雄就会闻风而动?天下承平已久,盛世也整整开始了两代人,哪里有什么英雄人物出现?乱世才会出英雄!谁会抛下家业跟着他打生打死的,他又不是神仙!
云烨相信,只要自己到达衡阳,李象裹挟的军队就会立刻星散,他这是找死!所以云烨去岳州就带了三千玄甲军,对付一个李象还用不着大动干戈。
到了岳州用自己的虎符调动了岳州周边的十三府的军队,在岳州都督薛万彻的配合下,一刻不停的向衡阳进发。
李象没有打的过薛万彻,却把自己治下的民众祸害的很惨,一路上死尸遍地,处处废墟,治下侥幸躲过兵灾的百姓,跪在云烨的马前,希望王师能够为她们复仇!
李象手下的这些人已经不是什么造反了,而是变成了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说李象把这样的行为称之为报复,报复自己治下的百姓不肯追随自己造反。
转道去进攻长沙的军队也被当地的守军打败,只好再一次回到衡阳,潭、郴、邵、永、道五个州府也逐渐被周边的军队一一收复,李象能控制的地盘只剩下衡阳和涪州。
“杀无赦!”这道军令是云烨下达的,只要是参与造反的人,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如果不狠狠地惩治李象和他手下的那些野心家,还不知道会有几人称王。
都说衡阳雁去无留意,云烨看到衡阳城的时候,也不禁被李象的残暴吓了一跳,城头上挂满了人头,男女老少的都有。
根据都水监细作禀报,城头上挂的人头乃是衡州刺史章得象,别驾淳于棼全家老少的人头,当初李象造反的时候,俩人极力阻拦,最后就落得如此的下场。
一番话听得云烨额头上的青筋暴跳,这一回哪怕长孙阻拦,自己也要将李象碎尸万段,章得象,和淳于棼都是玉山书院出来的,甚至还是李象的好友,他一想到云寿也是李象所谓的好友,就一阵阵的感到后怕,自己当初还劝说李承乾将皇位禅让给李象,一旦真的被他得逞,云家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面对云烨的大军,李象居然派出了说客,居然以岭南王的价码希望云烨加入造反大军,如果云烨不满意,划江而治也是可以商量的。
李象对自己的说客充满了信心,在他的眼里,自己是皇帝的长子,具有大义的名分,做出这样的让步不能不说是退到了极限。
云烨等这个说客说完之后,挥挥手,这个还没来得及报上自己名号的狂人就被刘进宝带着人吊死在旗杆上,当李象站在城头看到说客的尸体被高高升起的时候,满色终于变得惨白一片。
他不在乎丢失几个州府,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前来剿灭自己的大将身上,如果是云烨或者长孙冲无疑是最好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预料错的离谱……
衡阳的火器很少,在和薛万彻作战的时候已经丢失了不少,如今的衡阳城头,可用的火器只有很少的一点,再看看城下那些军队的火器,李象不以为自己还有任何的活路。
沉默了好久,才下令打开城门,出城投降,他自信奶奶不会就这样杀了自己,了不起就像十六王一样被禁足了事。
云烨在衡阳城外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只要是确定是参与了叛乱的,全部捅了一刀之后就扔进大坑里,这一切都是当着李象的面进行的,当呕吐的已经天昏地暗的李象发现最后自己也被军士抬起来扔进大坑里的时候,终于觉得自己好像一件事情都没有猜对……
ps:第三节9
第五十三节权臣的生活(1)
在把李象弄进大坑之前,断鸿带着长孙的信函过来,一个不认识的太监也带着小皇帝李厥的旨意匆匆的赶过来,不用说,都是为李象求情的。
李象在大坑里不断地祈求,哀嚎,恳请云烨先看看皇太后的书信,看看弟弟的旨意然后再处理自己,并且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一定改过。
云烨的脸就像冰块一样寒冷,坐在大帐前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强大的气场让断鸿几次想要说话,又闭上了嘴巴,另外一个太监就更加的不堪,躲在断鸿身后根本就不敢看面前的这场惨剧!
活埋人这一招是李二亲自教云烨的,当年在高丽,云烨和李承乾呕吐的天昏地暗,那个时候云烨认为这是一种极度残忍的杀人方式,是不道德的行为。
不过现在他发现,愤怒有时候一定会遮蔽人的理智的,为了大唐以后再不出现这样的恶事,云烨决定用这个最残暴的法子震慑一下那些野心勃勃者,命令画师将面前的这一幕完整的画下来,从各个角度展现一下人在绝境的恐惧。他准备将这几幅画,装饰在万民宫,名字就叫做《叛乱者》!
李象被黄土慢慢的掩埋掉,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放弃告饶,但是那些铁血的玄甲军将士无视他许诺的金山银海,机械般的把最后一锹土丢了下去,遮住了李象的脸庞……
战马连环着在土堆上不停地踩踏了一整天,直到那个土丘变得和大地一样平坦。云烨才住手,要过画师手里的草图看了之后,就命他们必须一刻不停地作画,在断鸿他们回京之前一定要完成,他需要断鸿将这些画作在万民宫做一个展示。
打开长孙的信函,果然如同云烨预料的那样,长孙请求云烨在可能的情形下饶李象不死,从云烨出京展现的怒火来看,长孙认为李象死定了,稚嫩的李象想要和云烨这样的名将交锋。根本就是在找死。所以写下了这封信,希望可以救李象一命。
云烨将长孙的信函放在一边,当着那个送信太监的面打开李厥的旨意,这封旨意是李厥亲手写的。上面的字迹还非常的稚嫩。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自己哥哥的同情。和歉疚,认为是自己当了皇帝才导致自己的哥哥发了狂,希望先生不要杀自己的哥哥。让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云烨看完皇帝的旨意,长叹一声取过笔墨亲自给李厥上奏折,长孙的信函他可以不理会,回京之后解释一番也就是了,李厥的旨意自己却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必须清楚的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干的原因,抽丝剥茧的给他说清楚,讲明白。
“臣云烨在万里之外顿首,衡山王李象……”
李厥的贴身宦官,恭敬的在一边伺候云烨上书,原以为以大将军的作风,三言两语就能给皇帝一个交代,但是他发现,云烨已经写了满满的十页纸依旧没有住手的意思,从开篇李象造反开启了一个恶劣的先例说起,再说到衡阳七府的惨状,好好地富庶之地被李象弄得宛如人间地狱,然后再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手段处理掉李象的原因,一桩一件说的非常清楚明白,最后告诉皇帝,自己的大军在剿灭衡阳叛乱之后,皇帝就该派出大臣来抚慰衡阳的百姓,奖励在叛乱中坚贞不屈的臣子,处罚那些追随李象造反的佞臣,挑选地方贤良从他们中间任命地方官吏,重新组织生产,收拢离散的流民,清剿流窜于乡野里的零星叛匪,让衡阳在最短的时间里安宁下来。
“臣率大军平叛,自当迫之以武,凌之以威,大军过处摧枯拉朽当为第一,陛下当怀之以柔,示之以恩,以收拢民心为上。
臣受皇家三代恩惠,尤受先帝托孤重任,不敢有半分的懈怠,遥想太宗,高宗情义,十年之内自当为陛下前驱,荡平大唐不法事……”
写完这封奏折,已是月明星稀之时,想到李承乾如今尚未入土就遭逢人间惨事,不由得伤感万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杀掉了他的儿子,当年俩人一起被绑在椅子上观看活埋俘虏时的情形,如今更是历历在目,李承乾与其说是自己的皇帝,不如说他是自己的朋友,李承乾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朕这个字,他都是在用我这个称谓。尤其是在临死前任命自己为骠骑大将军,长安留守,就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是没有任何条件的。
既然已经说好了十年之约,那么自己就再看守这个由无数人缔造的辉煌盛世十年。
太监小心的将奏折上的多余墨迹那干布吸去,摊开来晾干,这才一一收进奏折的本章里,云烨很不习惯在小小的本章上书写,谁都知道他的这个癖好。
当着云烨的面太监封好了火漆,小声的向云烨请示自己的归期。
“明日就走吧,请陛下早日派大臣下来收拾乱局,此事不可迁延,如果李义府和张谏之胆敢无端阻挠,老夫回京之后自然会去问罪,大军明日就会出发荡平涪州。”
太监躬身从云烨的大帐里退出来,摸摸怀里揣着的那本厚厚的本章,得意的看了一眼依旧守在军帐前的断鸿,甩甩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帐房。
断鸿走进大帐之后就听云烨没头没脑的问道:“太后怎么会给我这样的一封信?李象不死不足以震慑天下,尤其是现在陛下尸骨未寒,他的儿子就束甲相攻,何其的恶劣,这哪里还有半点父子兄弟的亲情?这样的人如果都不杀之,太后打算以后让多少人称王?”
大帐里没有别人了,断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太后是做人家祖母的,当然就要有祖母的慈悲心怀,陛下是做人家兄弟的,自然也要有孝悌之念,这些话是必须要说的,至于行不行,自然要看您这位骠骑大将军的意思。
您也清楚,现在朝堂上以您为尊,太后和陛下不好下的决心就需要您来拿,您也是皇族,大长公主殿下已经进京,大鸣大放的住进了云家,虽然被咱们的一品夫人送到小院子里去住,这也是您的家事,外人管不着,皇家在处理您的家事的时候,依然是采取捏着鼻子认了,只不过皇家宗人府这一次把你家写进了宗谱,这是太后的主意,估计您没办法拒绝吧?
衡山王造反,天下局势变得微妙,兼之衡山王早就派出细作在长安城宣扬谣言,说陛下得位不正,还说是陛下害死了先帝,世人都知道这是无忌之谈,但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却愿意相信,并且跟着传播谣言。
但是随着您带着三千铁骑出京之后,所有关于衡山王乃是真命天子的言论就消失了,因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官员,勋贵,王族,亦或是我们的敌人都知道,李象的军队在您面前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们唯一还能有的一点念想就是您不会下杀手。
太后在得到岳阳的奏报之后,叹了口气说衡山王死定了,还说别人杀王爷可能还有顾虑,但是您杀起王爷来没有半点的顾忌,当年太宗爷在位的时候,您就敢弄死李元轨,现在将衡山王活埋奴婢是一点都不吃惊啊。
太后还说您要是执意处死衡山王,就说明您已经开始烦躁了,想用重手段威慑天下,好让您安安生生的渡过和先帝的十年之约,奴婢和您也是老相识了,今日散发着杀气的您,还真的是暴躁的前兆,奴婢本来还想劝您给衡山王一个体面的死法,后来还是住了嘴,楚公,您现在可不能烦躁啊,一个操持不好,大唐国君年幼,镇不住场面,会出大问题的。”
云烨没好气的的断鸿说:“人家收拢权臣,送到家里的都是年轻美貌的公主,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送来一个老婆子?”
断鸿尖锐的笑声在大帐里响起,拱拱手对云烨说:“却不知楚公满意哪一位公主?奴婢这就传信回去,要他们把您中意的年轻貌美的公主洗干净了送到云家庄子,这点事奴婢还是能做主的,先帝可是留下了六位公主啊!”
想想李承乾那几个糟糕的女儿,云烨叹口气摇摇头说:“还是算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婆子就老婆子,好歹是娃他娘,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不过太后这么做岂不是要我的家宅不宁?辛月的脾气你知道,你恐怕都没少受她的气吧?安澜也是一个习惯掌权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住到了一起,我的家里恐怕有的乱了。太后这根本就不怀好意,她到底是要我处理朝政呢,还是处理家事?
知道太后担心什么,你回去告诉太后,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回长安,以后只要不出现叛乱我就不会离开京城,即使有了叛乱我也不打算再出来了,躲在长安调兵遣将即可!”
断鸿笑着说:“太后不管多么睿智依旧是女人,有点奇怪的念头有什么好稀奇的,她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就是你能每天去给她请安,只要看到你在长安,她的心就是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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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第五十四节新四民论
云烨留在衡阳没有走,竖立起来自己骠骑大将军的营帐,作为武散官的顶级,自然就有建衙开帐的权利,军法审讯罪犯很简单,只有简单的杖或者斩,如果云烨变态一点,还能把人活活的打死,不用背负责任。
狄仁杰作为审讯官非常的合适,所以云烨也就不再费心思,而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衡阳一地的治安上,和狄仁杰一起来到衡阳的还有抚民官元嘉,这是一个官声很好的人,虽说五十几岁了才混到五品官,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尺把长的胡须飘拂在清癯的长脸上,显得非常的儒雅。
就是这个少年,当初义无反顾的娶了燕来楼的歌妓,虽说和他同期的沈功海,姚四,以及猪鬃早就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官吏了,尤其是沈功海,如今从河东黜治使的位子上一跃而成为户部左侍郎,算是平步青云了,元嘉的升官速度却远远地追不上沈功海,总是跨不过四品官这道天堑。
在大唐所谓的高官指的就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四品以下的还入不了皇帝的法眼,尽管元嘉的政绩很优越,但是他每年的考评只能是中平,最大的原因就是个人德性有亏。
狄仁杰是异类,他的升官速度别人不好攀比,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如果还不能平步青云,那就太丢脸了,所以云烨对狄仁杰从来都是放任不管,他自己的才华足够他在朝堂上立足。
“元嘉,你在惠州任上治理了水患。在随州任上又开辟了商道,就这两样功绩也足够你在官员中脱颖而出了,怎么到了现在依旧是一个五品官?如果在衡阳任上再担任抚民官,你可是大唐担任刺史一职最多的人啊,说你私德有亏,老夫却是不信的,你还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让吏部这么折腾你?”
云烨笑眯眯的瞅着自己的学生,喝了一口热茶笑着问道。
“回恩师的话,弟子从一介白衣能够成为封疆大吏。已经是大造化了。五品官可能就是弟子的能力极限,让恩师见笑了。”元嘉小心的回答,看样子多年的官宦生涯到底把这个人的棱角打磨的干干净净。
云烨挥挥手笑道:“这哪里还是书院那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说的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是我的学生。先生自然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而置之不理,如果是别的原因,老夫不管。如果是因为你发妻的事情,先生还是能过问的,一群狗才,李纲先生做的媒人难道都不能证明你妻子是个好女子吗?先生好歹也喝过你夫人敬献的茶酒,我会去吏部问问的。”
元嘉起身叩谢过先生之后拱手道:“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的大费周章,沈功海,姚四,朱宗他们都曾经为我鸣过冤,是弟子不愿意进入长安,否则三年前弟子就该调任户部主事,弟子多谢先生的关心。”
云烨觉得很惊讶哦了一声道:“这是何故?难道你已经没有了进取心吗?”
“弟子雄心尚在,只是雄心牵挂在百姓身上,而非官职上面,如今我大唐国势如日中天,上有圣明的天子,和先生这样宏才伟略的智者掌舵,大唐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弟子发现,我大唐不缺少盖世的名将,不缺少指斥方酋的英才,唯独缺少能安下心来引导民众前进的地方官,弟子不才,自认在书院没有混日头,一生所学如果不能用于实践,才是一件大悲哀的事情,至于地位名禄小事尔,如果弟子进入户部担任主事,整日里埋首案牍之中,那样一来,弟子学的学问就会荒废掉,不划算啊。”
“哈哈哈,好一个元嘉元弘毅,老夫不如你啊!不过,你拿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所为何来?不会是前来行贿的吧,你先生一辈子富贵,眼界可不低哦!”
元嘉笑的灿烂,露出满嘴的大白牙笑眯眯的打开箱子,从里面捧出一本本的手记放在案子上指着这些手记说:“先生您看,弟子这些年并非尸位其上,为官四任刺史,让学生对民这个概念有了新的理解,所以用了两年才编篡整理完毕,弟子为他起名叫做《民论》,中间可能有些地方说的不是很清楚,那是弟子才疏学浅的缘故,还请先生斧正!”
云烨笑眯眯的打开最上面一本,一行圆润的毛笔字落入眼帘,瞅了一眼就大吃一惊!
“《春秋.谷梁传》云:“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管子.小匡》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意为国家的柱石。《汉书.食货志上》云:“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
然世事更替,变化无穷,士农工商谓之四民,其说始于管子(管仲)。”元嘉认为士、农、工、商“其归要在于有益于生人之道,则一而已”,古者四民异业而同道,其尽心焉一也”
云烨看万这一段瞅着元嘉说道:“你打算将士农工商摆在同一位置上?你预备将士人的特权全部平民化?”
元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老师道:“都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因何要分出一个高低贵贱来?将后天的物质条件强加给先天的生人,这样有违天道!”
云烨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的书没人愿意给你印刷是不是?然后你就觉得老师的头比较大,扣上这样的一顶帽子不算什么事,就来找我顶缸?知不知道你的学问散播之后会有什么影响?首先要过的就是天赋皇权这一关,小子,说到底,你还是没有为真理豁出性命的打算。”
元嘉奸笑道:“先生在给弟子上第一堂课的时候,说的可是如何自保啊。弟子自然会从善如流,现在元宝儿给弟子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家里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大富之家的钟鸣鼎食,却也过的安康自如,这样的好日子弟子还没有过够,所以只能拜托先生将这本书付梓。
原来想找沈功海,结果那家伙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连夜逃遁,姚四,朱宗也不愿意帮忙。现在他们只要听到弟子登门拜访。就会立刻装病!”
云烨苦笑道:“别说他们,先生我现在也有病倒的想法,你先生现在是权臣,作为权臣如果不想当王莽。那就不能去伤害皇权。除非我现在像曹操一样加九锡。不过那样一来,是个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元嘉点点头说:“大唐就会立刻大乱,很可能分奔离析。”
“那样的场面你想见到吗?”云烨又笑着问。
元嘉摇摇头说:“弟子孟浪了。您确实是最不适合将这套书付梓的人,弟子的想法有漏洞。弟子错了。”
云烨大笑道:“没错,你想的没错,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确实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人为地将他们分成三六九等确实不妥,所以你说的没有大错。
不过元嘉啊,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总要找些志同道合的人才好办事情。”
元嘉迷茫的摇头道:“弟子的挚友沈功海,姚四,朱宗都不愿意,还能找谁呢?”
云烨不耐烦的从桌子上拿起一柄玉如意,在元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蠢呐,蠢呐!书院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蠢材,沈功海,姚四,朱宗都是既得利益者,你找他们宣扬自己的理论岂不是在缘木求鱼?
滚回去,好好地想想谁是你最适合的推销对象,只要你找对了人,不但不会有麻烦,还能获得极大地支持,到时候不要将你的书付梓,就算是刻得满世界都是也没有问题。
快滚,老子是士人,坚决不同意和贱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元嘉拎着自己的箱子迷惑的被先生撵出客厅,边走边想,结果一头撞在柱子上,头昏眼花的跌坐在地上,依然想不出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气魄。
先生已经是人臣的巅峰了,他都不行,难道指望长孙冲?独孤谋?这两个人在元嘉看来,根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腐朽的存在。
还能有谁呢?先生现在被权臣两个字捆绑的动弹不得,还能有谁比先生还要厉害?先生刚才说了他不准备踩进这个泥潭,为了大唐的安稳计,确实不能让先生出面啊。
到底是谁啊?元嘉从先生的驻地出来,郁闷的几乎想要仰天长啸!既然先生说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群人,那就必定是有的,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啊?
元嘉背着手在前面行走,老仆挑着担子在后面跟随,衡阳虽然被李象祸害的不轻,到底还是大湖之南的要地,帝国的商人跟在大军后面捡便宜,傻子都知道李象打不过大将军,一旦衡阳被收复,那里的商业势力也必定会被清空,现在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商人们就像吸血的蚂蝗一样蜂拥而至,拼命地强占市场,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大唐现在国内很少打仗,每个地方的商业早就被瓜分一空,想要找一块空白地域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元嘉厌烦的看着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或者肥头大耳,或者枯瘦如柴,一个顺眼的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列在四民之列?
元嘉似乎愣住了,他的努力可不是为了四民中的商,而是为了工,农谋福利,他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需要好好地想想,的确需要好好地想想,有点不对头,元嘉觉得脑子乱的就像一锅粥,那些商人的吵闹声好像变得更大了,最后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几乎将他彻底的湮没……
PS: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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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节皇帝的作用
“现在已经知道要求平等了?”云烨躺在躺椅上瞅着墙角盛开的迎春花喃喃自语,透过花窗一从竹林长得郁郁葱葱,躺在这里看过去,白墙上的花窗就是一副绝美的金竹图。
这就是建筑方面的要素了,简单的庭院被原来的主人稍微加一点变化就成了图画,大唐人的审美眼光就是充满了诗意,不像西方的那些人,现在正在努力的修建金碧辉煌的宫殿,太阳底下一照射,就像一座金山一样,这样的建筑不就是告诉别人我很有钱,赶紧过来抢劫吧。
大唐的文人儒雅,大唐的武人却极度的粗暴,他们之间在逐渐的走向两级,这也是云烨愿意看到的,文人的作用在教化,武人的作用在征服。
文人就该看起来和蔼可亲。武将就该瞅着凶恶些,能吓哭孩子的人最适合当武人。
元嘉在接受地方的管制权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了,这期间和云峥见过两次面,每回都笑眯眯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云烨也不去管他,像他那样的聪明人必定会想通其中的诀窍,这个世界上对平等要求的最热切的人群是哪一个人群?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商人!
老农现在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好,只要往地里种粮食,秋天就能收获,朝廷现在的赋税低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至于徭役,现在也可以拿钱去顶替了,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个时候如果家里的子孙还要抱怨的话,会被蹲在田地边上看庄稼的老农把腿打折,任何好高骛远的想法全部被冠以不务正业的恶名。
工人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不错,只要干活就有工钱拿。没听说谁干了活却没有拿到钱,只要这一条满足了他们就无欲无求的埋头干活,谁有工夫去想别的?
商人其实就是一群吃饱了喝足了之后开始要求新生活的一群人,虽说口袋里有钱,可是你上了青楼,人家名妓宁愿去招待那些穷酸学生。也不愿意躺在自己怀里撒娇,这就出毛病了,凭什么啊?之所以有了权力的意识,就是因为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
何邵!这个现在肥胖的已经走不了路的家伙,云烨非常好奇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整天躺在大床上跟一座肉山似得。
这几年不来云家了,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因为云烨不同意把自己的房门拆掉让他的大床进来,而且有洁癖的云烨看到一大堆肥油堆在床上和自己说话,好几天都吃不下去条子肉。这对他是一个折磨。所以有事情都是云烨去找他。
农民小富即安,工人没有觉得有谁在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只要工钱合适,他就认可这种压榨,所以这两种人都不帮不上元嘉的忙,能帮他的只有商人,那是一个财雄势大的团体,他们争取自己的权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宗皇帝在的时候就已经打过一个翻身仗,也就是那《商律》一仗。让长孙无忌饮恨退隐,也就是那一仗,让统治阶层有商榷的接受了商人进入上层社会。
商人出版元嘉的《民论》没有问题,所有人会以为是商人再给自己拉扯盟友,算不得大事,朝堂上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多了。多这么一件实在不算个事情。
这事要是自己提出来,哈哈,大唐就热闹了,长孙都会到云家哭哭啼啼的咒骂自己没良心,所以还是把这事交给商人来完成吧。
以元嘉的智慧。蛊惑一下满脑子都是功利的何邵应该很容易,云烨对元嘉非常的有信心,商人们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向朝廷申诉自己的请求,现在有了一个纲领性的文稿必定如获至宝,他们不认为农民和工人可以和高贵的商人相比较,现在拖过来做一下盟友还是非常不错的。
就在云烨满脑子跑马的时候,长孙正在一字一句的帮着皇帝李厥分析云烨的奏章,这个奏章被长孙特意挑出来,当做范文讲给皇帝听。
“皇帝,不看内容,只要看文字的数量,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奏章是楚国公花了心思写的,而且还是亲笔奏章,这就很难得了,他以前对你皇爷爷,父皇上奏折,可没有这么多的字,之所以写这么多的字,就是担心你误会他,特意将每一件事都说的清楚明白。随着你的年纪渐长,他的奏折就会逐渐的变得言简意赅起来。
你看看这一段文字,他在解释为什么没有遵从你的旨意,一定要将李象处以极刑的原因,这里面就有一说法,那就是乱世用重典!
你皇爷爷最担心的是停尸不顾束甲相攻,你父皇同样有这个担心,云烨是三超老臣,很熟悉太宗和你父皇的心思,他作为你父皇的好友,想要第一时间帮你除掉障碍,消除大唐的隐患,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做错……
奏章上的第二件事是在说李象是如何荼毒衡阳百姓的,这里总共列述了他的十一条大罪,每一件大罪后面都有说明,这就是让你派都水监去印证的,一般臣子不会这么说,只有楚公才会这样一一列举,要求查证,这是在告诉你怎么样去鉴别一件事情的真伪,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因为有了这些罪状,衡山王就算回到长安,也难逃一死,楚公在衡阳就把这件事情做了,是不想你手上沾染自己兄弟的血。一个臣子做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赤胆忠心了,不过人家的忠心不是给你的,是你皇爷爷,父皇留下来的遗泽,云烨这样的臣子,你还驾驭不了……
征剿过后,就需要刑部下去问责,民部下去抚民,大军开始回归军营,大将准备班师回京,这是标准的流程,自古以来受命出征的大将都必须遵循这一点,不得有例外!以后如果有将军不愿意这样做,你就拿出楚公的奏折给他看,如果依然不肯,你就要做好让大军围剿的准备了……
李厥非常听话的在和长孙研讨,只要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会向皇太后请教……祖孙之间显得非常的温暖融洽。
李厥认真的在云烨的奏折上批了红字,没有评语只有一个硕大准字,也就是说云烨杀李象,获得了皇帝的认可。
等到皇太后走了之后,李厥向殿前的那个宦官招招手,小声地问道:“这封奏折是楚国公亲手写的?写了多久?是先召见的断鸿,还是先召见的你?”
那个宦官跪倒在地小声的说:“启禀陛下,这封奏折确实出自楚国公亲笔,写这封奏折的墨都是奴婢亲自伺候的,从日落时分一直写到了月亮出来,整整两个时辰,期间楚公多次停笔,似乎非常的伤感。
奴婢和断鸿公公同时在军帐外等候召见,楚公先召见的是奴婢,奴婢带着奏折走的时候断鸿公公还在帐外等候。”
小皇帝非常的满意,在他看来大将军对自己这个皇帝还是非常尊重的,并不因为现在是皇太后监国,就无视自己的存在,小孩子的心思虽然单纯,一旦有一个恶念头种下之后,以后想要改正过来,那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所以云烨对这位小皇帝显得更加的重视,他可不想十年之后给自己招来无谓的麻烦。
同一片天空下,云烨在欣赏小院子的格局,顺便让脑子休息一下。长孙在教导自己的小孙儿,长孙冲站在高楼上俯视着脚下繁华的长安城,长安的水门上进出的船只好像永不停歇,夕阳落在长安城上,整个帝都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这个世界虽好,终究不是属于长孙家的。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每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可以用自己的理智来抵御来自心头的恶念,我可能是历史上最无能的权臣!长孙冲心里这样想。
一百零八声净街鼓开始鸣响,这个规矩从大唐建国之初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被改变的只有人,长安城依旧热闹,做买卖的东西两市依旧人声鼎沸,长安城作为最繁华的政治中心,商业依旧繁盛,每年的赋税收入依旧占据着大唐税收一个很重要的比例,所以,在强大民众呼声中,官府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净街鼓依旧敲,底下的生意依旧作,鬣狗一样的武侯只会在子时之后才会出现在大街上,或者敲诈一下晚归的行人,或者从某个墙角找到几个酩酊大醉的酒鬼。
中书省的灯火通明,门下省的灯火也彻夜未熄灭,六部也是如此,因为先皇的葬礼耽搁的政务正在被一点点的处理完。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之后,人们忽然发现,大唐即使没有皇帝,整个国家依旧运转的非常平稳,小皇帝的存在更加得像是一种象征,真正重要的是这些官衙依旧在强力运转,只要有他们在,帝国就会继续向前走……
PS:
第三节送到
第五十六节雄风的传承
云烨回到京师,向皇帝交还了虎符,再一次说明了衡阳的事情,小皇帝非常有礼貌的邀请大将军饮宴,还在宴席上当场赋诗一首,赞颂大将军的英勇果决,战功无双,云烨听的哈哈大笑,告诉皇帝,他父皇当年可没有这两下子。
用过晚饭后,皇帝邀请大将军去御花园散步,云烨欣然同往,一老一少走在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说说笑笑的很是融洽。
“朕知道皇宫的晚宴不合大将军口味,可是慰劳将士的餐饭就是那几种,朕也不喜欢醋芹,不喜欢拿香料裹起来的羊肉,味道很差。”
云烨笑着说:“礼制这东西就是给外人看的,是国家酬谢将士功绩的一部分,不过要论到饭食好吃,云家的饭食那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你拿云家的饭食赏赐有功的将士,那些将士却不会愿意,云家的饭食只能满足口腹之欲,礼部制定的菜单虽然难吃,却是最高的荣耀,这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再比如,书院的红烧肉这道菜是从云家的菜谱里传出去的,但是无数人在云家吃过最正宗的红烧肉,却异口同声的评价云家的红烧肉没有书院大厨拿大铲子炒出来的好吃。
这是什么缘故?就是心情在作祟,人啊,不能只满足口腹之欲,他们还需要从心理上,精神上得到满足,只有这样,人才算是完整的。”
李厥嘿嘿的笑道:“大将军说的有理,朕记下了,不会改弦易辙的,今后欢迎将士凯旋的菜式不会做改动的。”
云烨大笑道:“理当如此啊,老夫吃了一辈子半生不熟的猪肉,那些后生晚辈岂能幸免。自从樊哙把猪腿放在盾牌上大嚼之后,这道名菜就成了皇家菜单上的主菜,陛下下次再主持宴会的时候不要忘记把猪腿赏赐给最勇猛的一位将军,这才是美谈。”
李厥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他发现和云烨谈话,不但有道理。还非常的风趣,不由自主的说:“大将军是我大唐的智者,今后朕仰仗之处尚多,还请您不吝赐教!”
“这是自然,但是只有十年时间,这是我答应你父皇给你成长的时间,十年后老夫就会彻底的隐退,为了这个国家老夫自认殚精竭虑的服务了一辈子,保家卫国一辈子却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欣赏一下着秀美的山川。太亏了。”
“难道是朕不堪教导,您不愿意多辅佐一下朕吗?”
云烨恨恨的说道:“如果你父亲现在在世,老夫会跑得更远,说不定早就带着舰队去红海欺负那个倭国的鬼女人了,他自己不保重身体,快活的死掉了,生生的将年幼的你托付给老夫,一句话拖住老夫十年不得动弹。”
李厥见云烨伤感起来。也不再多说话,默默地陪着云烨看池塘里层层叠叠的荷叶。一阵凉风吹过来,荷叶翻卷如同波浪起伏,云烨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东宫对李厥说:“我和你父亲的相识是从斗殴开始的。
那时候我是左武卫的一员裨将,你父亲带着太子六率的人去陇右学习如何打仗,结果我们起了冲突。从而相识,你父亲那时候只比你现在大一岁,我比你父亲又大一岁,我在花盆里种的土豆获得成功,就偷拿了俩个假装吃吃看。试试有没有毒,当时程大将军不知道其实是我们嘴馋,就给了俩个,回到营帐里我们就拿土豆烧了牛肉,吃的很过瘾……
后来违反了军纪,被牛大将军关进了地牢,我是狂睡了两天,你父亲和程处默,长孙冲,还有死在我怀里的李怀仁,他们被整治地很惨……”
长孙远远地看着一老一少骑坐在栏杆上说话,心里暖暖的,见云烨说的起劲,就小声的吩咐侍卫,宫女太监,都不得靠近荷花池,唯恐惊扰了他们的谈话。
“朕听说您是长安……”李厥忍了好久才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哈哈哈,老夫是长安城最大的祸害,刚进长安,就把一个不长眼的敲打的骨断筋折,子孙根都没有保住,然后就和程处默,长孙冲,李怀仁,还有你爹爹我们整日里笑傲长安,你爹爹别人不敢说,其余的三个混蛋都是有跟脚的,只有我看起来好像比较好欺负,所以我就成了长安三害之首,其实啊,这个名头是我们五个人一起闯出来的。
这不算丢人,主要被你皇爷爷从青楼里擒住才丢人,然后被太皇太后绑在椅子上学礼仪,那时候的日子虽然倒霉,却非常的开心。
你祖母现在没有把你绑在椅子上学礼仪吧?”
“没有,祖母说我的凤仪很好,不用学,现在需要学习帝王术。”李厥得意的张着嘴向云烨显摆,皇祖母也说过他曾经把父亲和楚公绑在椅子上学礼仪的事情,还说那两个人根本就不算是勋贵和皇族,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吃东西像野猪一样……
云烨怜悯的看着李厥说:“你皇祖母其实就不会教人,她老人家教人的手段一个是板子,一个是假装哭泣,我和你爹爹这辈子就栽在这件事情上了。
学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结果成年之后当了大官才发现,当年的罪白受了,比我们官小的,我没必要主意礼仪,比我们官大的,脱成光膀子在你皇爷爷的酒宴上打架,想要吟诗,嘴还没张开,一斗酒就被人家捏开嘴巴灌进去了,喝醉了就被扔到角落里,告诉你,千万不要被太宗的《起居注》骗了,贞观年间的名臣勇将一个个不是反贼出身,就是响马出身,没一个好人,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个人在宴席上就在腰里围一条毛巾角力,太宗就在边上开盘子赌钱……老夫经常输,不输不行,因为程咬金摔不过尉迟恭,我只能押程咬金,不押的话,回去就是一顿臭揍……”
李厥笑的前仰后合的,差一点掉进荷花池子,等到自己的气息喘匀了,李厥才神往的说:“爹爹过的真快活啊,不像我,只能在皇宫里待着。如果可能,我也想当一个走马飞鹰的纨绔,可是不成啊,爹爹将大唐的天下交给了我,我发誓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
云烨拍拍李厥的肩膀说:“有志气就好,伟大的君王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你继承了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帝国,东边日出的时候,西面还是星斗漫天,北面的寒风吹不到温暖的南方,小子,你的大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你的舰队如今正在大洋上肆无忌惮的横行,只要是海上漂浮的舰船,见到大唐的舰队都需要落帆,停船,任你予取予求。
去看看,去边塞看看你的大军是如何的威武,去南海看看你的舰队是如何的强横,去玉山看看你的大唐是如何的人才济济!
你不必非常的强壮,你最细小的声音传出万民宫之后也会变成神祗的咆哮,你是苍天下最有威严的人,小子,看清楚自己,不要自怨自艾,拿出你的雄心壮志来,整个大唐的臣民都在等你发出自己的声音!”
李厥激动地浑身颤抖,云烨说一句,他们就共同拿拳头击打一下坚硬的栏杆,哪怕指节上全是鲜血也毫不顾忌,李厥的热血在胸膛里奔涌燃烧,这一刻他是骄傲的,李家骄傲的血脉在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复活了……
云烨大笑着离开了皇宫,边走边大声的吟诵着那些早就在大唐盛传的名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大唐,与天不老!壮哉,我大唐少年,与国无疆……”
大将军出宫,慷慨豪迈,虎步龙行。
皇帝拱手送别,太皇太后也微微蹲礼以示谢意,所有奴婢尽皆下拜,李泰站在新建的武德殿前击鼓相送,长孙冲等人闻讯,自动的战立两厢
长揖不起……
皇帝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迹的双手笑的极度开心,也就是从这一刻,一个阴柔的少年被大唐的烈烈雄风重新洗涤了一番,大唐不需要阴柔的皇帝,大唐的皇帝天生就该是骄傲的,天生就该是慷慨义烈的。
这里不需要有什么和亲,不需要有什么割土赔款,这里不需要什么隐忍,只要我需要,就可以张嘴讨要,讨要不成就自己去拿,这是大唐皇帝的特权!
普天之下,唯此一人!
长孙来到了承天殿,抚摸着李承乾的牌位笑着说:“你没有给你儿子上的一课,云烨帮你补足了,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志士的刚烈,勇士的无畏,帝王的雄霸,男儿的雄风,母亲我教不出来,我以前还担心李厥长于妇人之手对天下不利,担心他因为母亲之死变得阴柔,如今,不用担心了,你挑选的人非常的对得起你,有这样的朋友,你的一生就没有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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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不属于神的国度
人的生存能力很强,有时候会超越沙漠上的骆驼草,大唐军队就像镰刀一样的从大漠上横扫过后,斩不尽那里的凄凄青草,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让西域再一次变得繁荣起来。
随着大唐政策趋于缓和仁慈,丝绸之路上又出现了叮咚的驼铃,骆驼背上也出现了弹奏着胡琴的西域商人,只是歌声变得苍凉了许多。
红海上的战火依旧弥漫不休,海洋之王的舰队不放过任何一个靠近红海的海港,伟大的罗马帝国变得衰弱不堪,不得以,只好唱着哀歌远远地离开那片对他们来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故土,一个叫做云海的男人向全世界宣布了他对那片土地的所有权。
不过大唐鸿胪寺对这样的可笑的事情照例是不理睬的,鸿胪寺的官员在向兵部尚书云寿询问过之后,就把那封可笑的文书扔进了焚化炉,云家的家主说了,他不认识这个人,既然不认识那就和大唐无关,大唐舰队要过红海从来用不着和任何人打什么招呼。
苏九经是玉门关的一位裨将,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往来往的客商拿着的文书上盖章,出关的人很好办,用不着看直接签发就是了,大部分人的目的地就是前去大雪山朝拜,每年九月的西王母诞辰总会有大量的信徒前往祝贺。对于入关的胡人,苏九经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切身之痛就变得烦躁不堪。
“尊敬的老爷,玉苏普希望能去关内投奔我的儿子。”
一位头发斑白的胡人操着熟练地关中话引起了苏九经的注意。
“进入关中需要有特殊的通行证件,否则胡人不得过河西,这是朝廷的规定,不容置疑!”
“尊敬的老爷,玉苏普没有通行证件,但是我的儿子胡安却是大唐人,他如今是大唐的官员,是一位高贵的官人。难道这样也不行吗?我的孩子没有告诉我进入关内会需要什么证件,他说我们是他的家人不需要那些东西。”
苏九经的眉头皱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毛笔瞅着玉苏普说:“这话也没错,如果你的儿子是我大唐的官吏,你们全家就会自动拥有大唐的户籍,但是,没有证明。我如何能够确定你说的就是事实?”
“安拉在上……”
“不要用你们的神灵发誓,在大唐神灵比不上确凿的证据有用,不过这件事情还好是可以商量的,你们可以进入河西,但是你需要尽快的提供证据,最好是你儿子从长安发来官凭确认一下。否则,你们就算是到了河西,也过不了武威和张掖。”
苏九经提笔在一张空白的证件上书写了河西两个字,就拿给了玉苏普,挥手让他离开。玉苏普并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他甚至在原来的国度拥有不错的地位,自认为遭受了小吏的刁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七八个人快马赶了过来,玉苏普看到为首的那个汉子,顿时就把胸膛挺得很高,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胡安。
跟随在玉苏普身后的妇孺已经嚎哭着奔向了胡安,一个年老的妇人紧紧地拥抱着从马上跳下来胡安,不断地亲吻着他的额头。
“母亲,你们还好么?上苍保佑。你们都安好,全部活着到了这里,既然到了这里,就不用再担心有人会追杀了,我们全家终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了。”
胡安快速的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发现一个都不少,立刻就高兴起来。松开母亲,张开双臂向父亲迎了过去,大笑着说:“父亲,您的儿子来接您了。”
玉苏普老泪纵横。也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儿子,用最快的语速向儿子诉说了自己一行的艰难和狼狈。
“放心吧父亲,来到了大唐,那些神灵就无法再处置你,在这里说话算数的唯有《唐律》,就算是安拉,也无法再让您改变您对事物的认知。
您是一位优秀的学者,既然安拉认为您的学说是错的,哈哈,安拉真该去玉山书院的图书馆去看看,您的学说在大唐已经是一套完备的思想体系,而不是猜想,就在十几年前,大唐的舰队完成了环球旅行,证明了地心说的不可靠,真理已经掌握在我们的手里,而不是神灵的手心,赵延陵院长的观星楼有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望远镜,您可以去玉山书院仔细的观察星体,重塑您的天星运转体系,黄道十二宫并不是一个完备的星体。”
玉苏普听了儿子的话,非常的惊讶,自认为自己的学说已经是超越了这个时代,想不到自己依旧落后了。
叹息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张证件拿给儿子看,儿子瞅了一眼就来到看热闹的苏九经面前说道:“威风在别人面前耍,别在我父亲面前显出你高人一等的姿态,我父亲是受了玉山书院的邀请,去做交流的。”
苏九经笑着回答道:“《唐律》面前人人都没有特权,您穿着六品的官服,卑职不好不向您行礼,不过在这之前,能看看您的官凭么?”
胡安愤怒的拿指头指指苏九经,这世上还有人敢假冒朝廷官员?不过他还是掏出了自己的官凭给苏九经看了一眼,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胡人没有好感?”
苏九经不情愿的给胡安行礼道:“我之所以在这里当裨将,就是因为没考上玉山书院,没考上玉山书院的原因就是因为陛下同意将你们胡人正式纳入玉山书院的招生范围,我们那一届,如果没有招收五十一名胡人,卑职早就是玉山书院的学生了。”
胡安哈哈大笑道:“你现在去考,更加的考不上,因为今年收录的异族考生多达一百四十余位,以后你的上官说不定就是一位胡人官员,哈哈哈,赶紧的,给我换关内的文书。”
苏九经翻着眼睛极度不情愿的给胡安准备了通关文书,随意的递给胡安,抱抱拳,就打算离开,却听胡安说道:“官方的礼仪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不入流的裨将,我是六品官员,你应该立正,通名,报告公务,这是惯例,不容错过!”
苏九经恨得牙根都痒痒,只好从胡安的手里重新接过文书,站的笔直大声的禀报道:“启禀
员外郎,您的文书已经准备妥当,请签收!”
胡安笑着谢过之后,接过文书拍着苏九经的肩膀说:“知道大唐为什么强大无匹吗?是因为他会收纳全天下的力量为己用。”
说完就转身离开,大声的安排随从将已经转备好的马车弄过来,想要坐火车,只有到了秦州之后才有。
走了一路的玉苏普无数次的以为自己到了长安,却被告知这里是武威,这里是张掖,这里是秦州……
等他在秦州看到火车的时候,几乎不能呼吸,这是安拉才能创造出的奇迹……
火车在关中大地上飞驰,玉苏普的眼睛根本就来不及观看这片土地,五月的关中正是收获的季节,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里正有无数的农夫在忙碌,他们的操作非常的粗鲁,麦子被随意的割倒在地上,揽成一捆之后就扔到牛车上,然后被运走,那些珍贵的麦穗难道不应该用剪刀剪下来用头巾包着送到谷场上去么?
胡安看到父亲的样子叹了口气说:“父亲,您一路上见到的城市只是大唐的三级城市,玉门关甚至不过是四级城市,等您见到长安城,您就会知道大唐的君主为什么会被称为万王之王了,尽管现在的帝王只有十五岁。
玉山书院也不是您想象中的学院,您需要把您想到的事物扩大一千倍之后才能勉强触摸到玉山书院的根基,那里有巨龙的头骨,大鱼的骨骼,无数的藏书,和全世界最珍贵的财宝,去年的时候,太皇太后将自己的一副头饰捐献给了玉山博物馆,那上面镶嵌着一颗最大的钻石,名字叫做海洋之心,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听说还有一颗更大的钻石,叫做光明之山,被皇帝镶嵌在通天冠上。
父亲,玉山是大唐智慧和财富的聚集地,孩子请求您在那里不管看到任何奇迹,请不要惊讶,哪怕是看到有人在天空飞翔,都不要奇怪,尽量的保持大食学者的尊严。
大食虽然已经被大唐远远地甩在后面,但是他依然是我们的故乡,孩儿不愿意因为我们的惊讶从而让大唐人看轻大食。”
玉苏普看着儿子问道:“我看到的那些城市已经比麦地那大了,秦州甚至比得上大马士革那座天国的城市,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儿子,这是古书上的记载,不会错的,我不相信人世间还能有那一座城市可以媲美大马士革。”
“有的,父亲,大马士革的人口只有二十万,而长安的人口足足有两百余万,那是人世间最大的城池,没有那一座城市可以与他并肩。
即使有也是大唐的另外一座巨城——岳阳城!”
半信半疑的玉苏普在见到长安城之后,迷茫的对儿子说:“我来到了天国!”
ps:第二节9
第五十八节后会无期
小皇帝的钱很多,他不愿意花,总想着储存起来,庞大的内府就像是一个吞钱的饕餮,而且只吃不拉,于是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钱荒,身为户部尚书的沈功海涕泪横流的劝说皇帝把自己储存的那些钱花掉,否则,大唐流通在市面上的货币就会严重的不足。
当初在制定钱庄法令的时候,严格规定了每年需要重新铸造的货币数量,沈功海根本就没有办法要求独孤谋掌握的铸钱局多铸造出一枚银币来。
烦不胜烦的小皇帝经不住群臣的苦苦哀求,只好准备花钱,于是大唐铁路的建设再一次掀起了高潮,剩余的钱币被赌气的皇帝拿来翻造长安城,于是一座旷古绝今的巨城在今年三月彻底的完工了。
玉苏普看到的长安城,恰好就是它最宏伟的时刻,在大唐,城池早就失去了防御的功能,在某些时候,城墙甚至变成了整座城市的交通阻碍。
两百万人挤在一座城市里,根本就不是那座城墙能关的住的,于是,沿着城墙又出现了一些和云家庄子一样的集市和聚集地,
玉苏普在赞叹长安城的宏伟,云烨却把全家彻底的从长安城迁了出来,他认为,这座城市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
冬日里的煤烟笼罩着整座城市,戴着口罩出门回来,白色的口罩立马就会变成黑色的。于是,在云烨的动议之下,皇帝和太皇太后也从长安城搬迁了出来,住进了玉山的行宫,百官也应此受益,逃离了那座城市,不用每天呼吸毒气。
玉山书院正在加紧研究怎么才能减少煤烟的排放。再这样下去,长安城不会毁在敌人手里,而是会毁在煤烟的侵害上。
迁出人口似乎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尽管官府开出了最优厚的条件,长安人依旧不愿意离开。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有钱人开始住到城外去了,只有那些没有办法的人才会安心的住在城里,诺大的长安城正在变成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一天早上,方便的公共马车就会穿行在大街小巷,不断地将人放下来,然后接着亡命的继续奔跑。
这让云烨想起后世的一些大城市,历史对他来说是重演了,对别人来说却是最艰难的时刻。现在没有富人愿意在冬天住进长安。这已经是一个潮流,从皇家到富商都不例外。
‘长安已经和白玉京有六成的相似之处了。”云烨笑眯眯的和辛月下着围棋,本来想打赌脱衣服的,被辛月狠狠地啐了一口,所以只能说闲话。
“岂不是正和了您的意思?您不知道啊,妾身前些天去了一趟长安,那个脏哟,马车的棚子上走一趟回来。就有薄薄的一层煤灰,您是长安留守。也不知道管管,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算怎么回事啊。”
“怎么管?外族人发了疯一样的要冲进长安城去呼吸毒气,你知道长安城现在每天要运出去的粪桶有多少吗?以前都是拿驴车拉,后来变成大马车,再后来变成船往外运。到了现在,不得不专门修建一条简易铁路每天往城外运输粪尿和垃圾,两百万人啊,就算他们没人每天拉一斤粪便,就是两百万斤……”
辛月干呕一声。用力的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匆匆的走掉了,云烨伸着脖子见辛月走了,这才慢条斯理的把棋子放回去,大好的天气里不出去走走,窝在屋子里下什么棋。
终于成了摆设啊,没人理啊,大唐境内歌舞升平的厉害,东边还勉强有一点叛乱需要镇压,高丽人总是贼心不死的百十个人就想恢复高句丽的荣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杀一两个官员除了能招来大唐疯狂的报复之外还能干什么。
小皇帝对这事非常的感兴趣,时不时的就会从行宫里跑出来找大将军在沙盘上较量一下,这孩子从来没有打过仗,所以对于调兵遣将有一种特殊的爱好。
随手翻翻手头的密报,云烨对高山羊子这个还没有死掉的女人充满了敬意,人家现在正在用五万名奴隶日夜不停地在开凿运河,打算把红海和地中海挖通,岭南水师的意见是停止骚扰红海,给高山羊子一个何平的工作时间,等到运河开通之后,大军再跑过去争夺,那些将领对自己的战力充满了信心,因为没有那一艘木船会是铁甲舰的对手。
争夺交通枢纽是小事,高丽人的叛乱是小事,今天何邵打算过来拜访这就是大事了,何胖子已经快五年没有出家门一步了,上一次云烨带着旺财去看何邵,旺财立刻就喜欢上了那个胖子,不是因为他长得英俊,而是因为那个胖子的床上堆满了各种美味的果子。
何邵到云家需要提前做准备,云家的大门现在开的次数非常的少,一般么情况下只有太皇太后过来才打开一下,皇帝现在过来都走侧门,他已经习惯了。
何邵的床变窄了,不过却变得很长,八个彪形大汉吃力的将一座肉山抬进云家,搁在院子里就无处可去了,想拐个弯都艰难。
辛月出来习惯性的埋怨了何邵一通,再这么肥下去可怎么了得啊。旺财早就把嘴塞进何邵精致的瓷盆子里开始吃水果,从西域过来的苹果云家都没有。
“我快要死了!”
何邵的话终于达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程度,云烨放下手里的苹果,吃惊的看着何邵。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我快死了,我知道!”
“以你现在身体状况,我觉得半年不吃东西才是应该的,三天吃不下东西你应该庆贺才对啊!听到何邵的解释云烨更加的惊讶。
“我的身体我知道,上苍之所以把我降生在大唐,就是要补偿我,让我这一辈享尽人间富贵,现在既然不能享福了,所以我也就要死了,也就是说,从三天前,上苍将上辈子亏欠我的都补齐了,我就要完蛋了!”
何邵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开玩笑,但是从他的眼睛里,云烨发现这个家伙现在好像非常的认真。
“既然快死了,为什么还要到处跑,你你几十个老婆,百十个儿女难道不需要安排一下?”云烨不相信何邵会专门过来禀报自己的死讯。
“死不瞑目啊!”何邵坐在床上悲痛欲绝。
如果是别人死到临头了,云烨无论如何都会悲哀一下,但是到了何邵这里悲剧也会被他弄出喜剧的效果来,一个享尽人间富贵的家伙,竟然说自己死不瞑目,这句话太具有喜剧效果了,云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悲痛还是该发笑。
“临死前才发现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了,两年前有一个叫做元嘉的人,他拿着自己的文稿来找我,希望我能够帮着他将这本书付梓,因为是官员,我就
接见了,匆匆的浏览了一下他的书稿,猛然间发现他书里的每一个字,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想将他的学说发扬光大,如今到了最紧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死到临头了。”
云烨皱着眉头说道:“你刊印的那本《四民论》我看过,整部书确实是一本好书,发人深省,但是于我何干,我的身份是士人,是勋贵,我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去帮助你,所以要我帮忙的话你还是免开尊口为好。”
“你不合适,我早就知道,自然不会要你去推动这件事,我只是请求您,在适当的时候装着看不见,听不着就好,剩下的事情我已经安排的非常合适了。”
云烨瞅着何邵,绕着他的床走了一圈说道:“你在皇帝的身边安排了人?”
何邵点点头说:“这事不可能瞒过你,所以我就提前打一声招呼,免得被你这个顾命大臣将我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给咔嚓了。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安排人在皇帝身边帮着其余的四民说说话,这不过分吧?我想通过潜移默化来让皇帝接受这个观点,对大唐没坏处的。”
云烨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管了,老何,不要起歪心思,一旦你起了歪心思,我保证你即使下了地狱,也会后悔的。如果你想保险点,就再努力的活七年,七年之后,我就对朝堂撒手不管了,随你怎么折腾,我好躲在岸上看猴戏!”
“活不了七年了,估计最多还有七天,孙先生给我诊脉,找不到我的脉搏,把我的胳膊上的肉切开才找到脉搏,他老人家说我还有不到十天好活了。对于死亡我是不怕的,就是担心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我发现这本书的时间太短了,实在是太短了。”
“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不可能让你事事如意的,现在就回家,好好地安排自己的后事,过几天我去给你奔丧!”
何邵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就对云烨说:“记得来啊,有你这位骠骑大将军吊孝,何家的脸面上也多些光彩……”
俩人的话说的很普通,一点都没有伤悲的意思,云烨第一次把何邵送出家门,何邵笑着说了一句后会无期就被人抬着向玉山的深处走去,何邵在那里有一座美丽的亭台。
PS:
第三节
第五十九节权臣的心态
“又少了一位故人!”云烨嘟囔着把手里的苹果塞到旺财的嘴里,何邵不能吃了,旺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非常的能吃,不过到底没有老旺财大气,老旺财吃果子从来都不吃果核。从来都是啃一圈子最肥美的果肉就算完事。
既然答应何邵去给他吊孝,那就提前准备一下才好,孙先生现在彻底的成了神仙,他老人家说谁什么时候死,绝对不会让你多活过一天,所以现在找他老人家看病的都是超级富豪和勋贵,老先生不喜欢,九十岁的人了,依然会进入到秦岭深处,给那些山民看病,在山里一停留往往就是小半年,按他老人家的说法就是,那才是救死扶伤,勋贵富豪死一个少一个,自己不事生产,反而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让人伺候,死掉一个百姓的担子就轻一分,不知道老人家这样激烈的看法是从哪里来的,估计是看云家豪奢的不像话,故意说的。
云烨低头瞅瞅自己的打扮,没有太过分啊,青色的棉布做的衣服,脚上踩的布鞋还是铃铛亲手做的,以前还喜欢在腰里挂一个玉牌显示一下身份,现在从头到脚除了一个乌木簪子,什么装饰都没有,怎么就醉生梦死了?
早上一碗稀粥,两包子,中午一碗面条两瓣蒜,晚餐更是可怜,只有面条没有蒜瓣,辛月嫌吃了蒜瓣子嘴臭。大将军把日子过的连大混混都不如,怎么满世界的人都在嚼云家的闲话?
辛月的头上已经有白头发了,那日暮的头发依旧乌黑发亮,人老了,越发的喜欢打扮,蜀中的轻纱披在身上穿了等于没穿,粉色的胸围子都若隐若现的,再配上两只长杆子的金步摇,说她今年只有三十岁都有人信。
云家的名声有一大半都是被那日暮败坏的。辛月只要说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和她闺女站在一起那里是母女,根本就是姊妹俩。
云烨认为这是嫉妒,还是"chi
luo"裸的,每天拔鬓角的白头发不够烦人钱,那东西越拔越多,越是觉得自己老了。一个人老的就越快。
自己活着辛月还能偶尔撒个娇,扮一把小女子,一旦自己死了,云烨觉得辛月一定会成为变态,就是那种摆在大堂上不怒而威的那种杀人老太。
以前忙的时候,自然不觉得时间难熬。现在清闲下来了,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时间还早,再睡一觉醒过来发现日头才刚刚走正。
“夫君啊,您不能总是睡觉啊,大清早的就睡觉不好,您是不是也学着人家坐着车子去山上看看枫林,瞅瞅红叶。作上几首诗,妾身也好在宴会上显摆一下。”
辛月看见丈夫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发愣,就小声的劝慰。
“作诗?这事用得着跑到树林子去吗?张嘴就来,听着,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随便给你作一首,赶紧拿着显摆去吧。就说是我没事写出来的。”
辛月笑的咯咯的,一个老婆子这么笑非常的渗人,左右看看没有人在跟前,抱着丈夫的那张老脸就亲昵几下子,好半天才停下来说:“天下才气一担,您一个就占据了咱们大唐的八斗之多,那些后生小子。尤其是那个叫做王维的,作了几首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您都不用思量,睡的迷迷糊糊地作出来的诗也比他们挖空心思作出来的强上百倍!妾身这就去。看看谁还有这本事!”
辛月又走了,原来这几天玉山的妇人们在举行游园会,什么公主,郡主,一品夫人,国夫人,伯夫人来了无数,辛月也去了,估计是在游园会上不太满意王维独占鳌头的举动,特意跑回家找自己作诗的。
王维是谁?大名鼎鼎的诗佛,号称诗画双绝的千古风流人物,作出来的诗歌无不带着出尘之气,读起来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自己就不是在作诗,而是在背诗,杜牧还有百十年才会出生,现在拿来用用没有大碍,到了大唐几十年来,到现在都没有学会作诗,好在位高权重的,人家以为大将军不太喜欢作诗,到了现在,只要自己不主动作诗,没人有资格命令自己作诗,长孙都奇怪自己这些年为什么没有佳作问世。
有一次闲着没事和李泰两个人在大月亮底下演绎曹操的《短歌行》唱到“周公吐脯天下归心这一句的时候,差点把坐在旁边嘻笑的李义府吓死。连滚带爬的离开酒宴,不但李义府这样,被人也跑的速度很快。这两句诗一般人不敢用,也就云烨用起来非常的贴切。
当天晚上的人很多,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都水监高密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帝的面前了,皇帝还有些紧张,长孙在问了当时的场景的时候就笑的不成了。
最后告诉皇帝,这是大将军驱赶宾客的不二法门,估计是对无休止的登门拜访的人烦不胜烦,故意的。
长孙冲前段时间病的死去活来,病好之后就离不开拐杖了,孙先生说他的骨头缝子里长了骨刺,想要拿刀子割开,把骨刺切掉,长孙冲不敢,只好喝药消除,那效果非常的慢,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上朝理事了。
独孤谋或许因为身上少了一些东西,活的越发的健朗,去伏牛山打猎,杀死了一只老虎,还把虎皮给云烨送了过来,意思是他现在还有杀死老虎的力气,一半是炫耀,一半是自怜,一位盖世英雄,却被其余的俩个人压迫的生死两难。
他不敢动弹的,长安到洛阳的火车复线已经铺好了,现在从长安到洛阳,几乎用不到朝发夕至了,十六卫的大营就散布在铁路线两侧,只要他有造反的苗头露出来,铺天盖地的大军就会将他彻底的湮灭掉,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兵将的事情就不用想了,于是只好全力向朝堂索要权利,玩平衡是长孙的拿手好戏,于是独孤谋很快就发现,朝堂上的权利又恢复了以前三权鼎立的局面。
长孙家把持着中书,云家把持着兵部,他家把持着户部,结果,谁都动弹不得,谁都离不了谁,谁都不待见谁,于是,只好像三只取暖的刺猬一样,小心的接触,小心的试探,小心的靠近,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距离。
长孙很喜欢这样的局面,皇帝的年龄太小,没有执政的经验,现在他们三个各自守着一摊子,皇帝做最后的调整,非常的好,想起云烨以前说过,只要把这三股势力上明显的家族印记去掉,三权鼎立的局面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政治方阵,只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尽力消除刻在这三股势力上的家族印记。
唯有如此,相互协调,相互监督,相互让步的政治格局才能真正的实现,大唐也才能从以前人亡政息的政治怪圈里跳出来。
所以长孙一直在给皇帝灌输一种理念,那就是可用可不用这三家的人的时候,尽量不用,必须使用这三家人的时候,就从低录用,能用傻瓜,就绝对不用精英。
云家无所谓,朝堂上只有一个半退休的云烨,再加上一个顶门杠子云寿,朝堂上的血亲就他们两个人,只要云家安稳,云寿担任什么职位都不要紧,随着时间慢慢的消退,总会将权利稀释掉。
云烨其实很发愁,云家的孩子好像没有喜欢去当官的,云寿是没办法,云欢根本就是花花公子,对于朝堂深恶痛绝,云雷也是一个不安分的,被母亲教训了一下,就一怒之下跑去了岭南他大哥那里不回来,让小苗伤心欲绝。
云寿的孩子同样如此,每回看到那两个吃饭都抱着书卷看的孩子,辛月就直叹气,喜欢做学问没什么错,可是云家的爵位到底是要有人继承的。
李容的两个孩子倒是雄心勃勃的,都是李安澜从小带大的,也不知道李家的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生就喜欢权力,如今正在给自己组建舰队,看样子又是两个喜欢航海的。
李安澜从来都不和辛月在同一时间出没,大部分时间都会和铃铛在一起,要不然就会去魏王府或者房家,程家她也不去。
看到丈夫正坐在花厅里喝茶,嘴里哼着无名的小曲,曲调怪怪的,不但难听还非常的刺耳,小心的走到跟前,努力的想要分辨那种怪模怪样的口音,可是无论她怎么听都分辨不出来。
“我都快听不懂了,你还指望能听懂?之所以能唱出来,其实都是被调子勾出来的。”云烨喝了一口茶水,鄙夷的瞅着鬼鬼祟祟的李安澜。
李安澜直起身子,靠在云烨的椅子上笑道:“不外乎白玉京的调子,怪难听的,以前只要提起白玉京您就发怒,现在不一样了,成了天下间最大的权臣,没人能治得了您,就敢大鸣大放的唱白玉京的曲子,说到底您也是看家狗的性子!”
云烨重重的的在李安澜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大笑道:“老豆腐吃起来还不错!”
ps:第一节
第六十节翻盖的乌龟
年纪大了,老是吃老豆腐容易腰疼,辛月还会发脾气,和李安澜钻到被子里,被辛月指着鼻子训斥,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男人家这时候要嘛老实听话,要嘛恼羞成怒,云烨果断的选择了恼羞成怒,将辛月按在床边上狠狠地在屁股上抽了两巴掌,然后带着穿好衣衫的李安澜扬长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发脾气,据她说,那是她的屋子。
小武俏生生的站在师父身边不说话,光是咧着嘴傻笑,不得不说这孩子现在就是傻笑都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
“知道你的白玉京建好了,用不着这样得意,白玉京在天上,是那一轮明月,明月懂不懂?给你说一个道理,路途近的才会用距离单位,比如尺寸,里,路途如果远了,就需要用另外一种长度单位来表示,就是时间乘以速度,比如光在一年时间内跑的距离就叫做光年。
现在你师父不但年纪大,而且官职高,可以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就当我是在胡说,你就稀里糊涂的听,这是我们师徒间的一个小故事。
据说,当你前进的速度超越了光速,整个世界就会大不相同,知道光能跑多快吗?不是眨眼,倏忽,刹那,能表示的,既然咱家的当家学问是算学,那就必须有一个确实的数字,就我所知啊,你把半个时辰拆分成三千六百份,光,在一份时间里跑的距离是六十万里,这一点,师父可以保证他是正确的,除非你的速度超越了这个极限,否则,见不到白玉京。”
小武依旧笑嘻嘻的,对云烨说的奇闻怪谈半点不在乎,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绢图笑着说:“您说的自然是正确的。弟子拿它当以后的目标就行,不过您先看看咱家的白玉京。”
云烨瞄了一眼就很不屑的把绢图扔到一边说:“小家子气,在一个山窝里盖了几座房子,挖了几个山洞,就认为是白玉京,差的太远了。”
云烨伸手在小武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又说:“小姑娘的脾性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啊,眼看着你的孩子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只顾着自己玩耍?小老虎的亲事你怎么就不操心?刘正武已经跑我这里埋怨五六回了,你打算要人家帮你把闺女养到多大岁数?”
小武顾不得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慌忙去追被风吹跑的绢画,总算追上之后就藏到怀里,气鼓鼓的对云烨说:“他家的闺女我就看不上,长得人高马大的。光长身子不长心眼,小老虎可是狄家的长子嫡孙,人不但机灵,相貌也好,要是娶一个傻女子,我这个当婆婆的会被活活气死。”
云烨嘿然一笑道:“那你说说,你看上谁家的闺女了?小老虎很明确的告诉我他喜欢刘正武家的闺女。你儿子的性子可是和你像绝了,有本事你拆散他们给我看看,小心人家一怒之下私奔了,你这个恶婆婆的名声可就算是背定了。”
“他敢!”小武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玉山书院院判的威风不小。
“怎么不敢,人家小老虎身上有官职,人家也不稀罕狄仁杰的那个伯爵的爵位,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到时候申请外调。你以为刘正武给女婿安插不到一个好位子上?
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从小在家里长大,成年之后就在玉山书院里当先生,你这一辈子打交道的全是大唐的精英人士,看不上刘家的笨丫头不算奇怪,你喜欢聪明人,可是小老虎不喜欢啊。人家就愿意找一个老实憨厚的妻子厮守一辈子。
依我看,小老虎的想法没错,娶老婆就一定要娶一个笨一些的,你看看狄仁杰现在整天愁眉苦脸的。哪有半点乐趣可言,还不是被你管束的死死地。
小老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才非要娶一个憨厚的老婆,咱家的孩子一个个精的像猴子一样,你想握在手里恐怕不容易。
当初你把贺兰嫁给寿儿,自以为得计,其实人家本来就对上眼了,贺兰其实就不是一个跋扈的性子,这些年帮着烟容把家里打点的妥妥当当,虽是妾侍,日子过得比别人家的主母都自在,你教给贺兰的那些招数,就不管用,师父发现自己错了,教了你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没有教过你好好地爱别人,按照白玉京的话来说,你的智商超群,情商很低,傻丫头啊,智慧这东西在处理感情上没用处,有时候一些傻了吧唧的法子,才会让人感动啊。”
“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感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就不算是一个聪明人!”小武难得的反驳了自己师父一句,毕竟智慧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处。
“咦?这话倒是问倒我了,不过据师父所知,智慧这东西有锋刃,很容易伤人,智慧的高级表现形式就是练达!或者霍达,你看看颜夫子,看看李纲先生,再看看你师父我,都是豁达的表现,刚才被你师母捉奸在床,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摆脱的么?恼羞成怒,这是很蠢的的法子,但是很管用,智者就是在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法子摆脱困境。”
小武听师父这么说,笑的直打跌,家里的情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李安澜进了府邸,师娘就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李安澜,师父和李安澜俩个人还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师娘在李安澜面前没办法拿身份说事,所以就撒泼撒的理直气壮的。
见小武开始笑了,云烨嘿嘿笑着说:“夫妻之道就是这样,没道理好讲,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你自己漂亮的惨绝人寰,又聪明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当初给你找夫君可把师父我愁坏了,不忍心把小杰送到你这只老虎的口里,却又找不到别的替罪羊,最后放眼大唐,也只有小杰还能在你面前蹦跶几下,所以就促成了这桩婚事,这些年看着你们琴瑟和鸣,日子过得舒坦,师父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
可是这几年,你醉心于所谓的白玉京,想要开宗明义作一代宗师,丫头啊,宗师不是你这样追求的,他是在你有深厚底蕴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产生的,当年,元章先生开悟我见识过,离石先生开悟我也见识过,那个过程很痛苦,就像蟒蛇蜕皮,只有褪掉过往已经形成的桎酷,才能获得新的生机,绝对不是建造五楼十二城就能做到的,你如果想要达到宗师的境界,聪慧将是你最大的敌人,来来来,师父给你一副字,你好好的领会一下。这可是你师父当年有的一点感悟,对你应该有帮助。”
小武到了云烨面前不管年岁多大,依旧会变成一个脾气怪异的小姑娘,不愿意跟着去,被云烨硬是给拖到了书房。
笑眯眯的铺开好大的一张纸,丫鬟研好墨汁,就退了出去,云烨提起笔,寥寥几笔,一只硕大的翻盖乌龟就跃然于纸上,云烨这些年已经不太画乌龟了,虽然楚国公的乌龟图早就和展子虔的人物画被称为双绝,楚国公却惜墨如金,很少给人画乌龟,以至于市面上千金难求。
展子虔画人物,善用紧密的线条和能够晕染出浓淡的色彩,表现对象的性格特征和神态形貌,达到了神采如生、意度俱足的境地。
而楚国公画乌龟只用浓淡的墨汁,寥寥几笔就能将一只乌龟憨态可掬的模样跃然于纸上,最难能可贵的每一只乌龟的形态都不尽相同,如果看得久了,会发现那只乌龟在笑。
“我不要乌龟,这还是一只翻盖的乌龟!”别人千金难求,到了小武这里就一文不值了,看到师父画乌龟,还以为是在笑话自己。
“闭嘴!”云烨没好气的训斥小武一句,提笔又在大纸的空白处挥毫写下一行大字:“沙滩一躺三年半,大浪来时我翻身!”
小心的拿干布沾掉多余的墨汁,吹干晾好之后就卷起来塞到小武手里说:“你师父当年最倒霉的时候,就是靠这句话活着呢,好好地想想这里面的意思,把它贴在墙头,仔细观摩。”
“被外人看见会说您是老乌龟,弟子是小乌龟的!”小武哭丧着一张脸,非常的不情愿。
“哼!只要你的日子能过的开心舒坦,我们的门派从白玉京变成乌龟帮又如何,不但你要看,小杰也要多看。”
说完了,就把小武撵出家门,要她快点回去。
怏怏不乐的小武回到了家里,见狄仁杰正在办公,叹了口气,就吩咐厨房给狄仁杰熬一些甜品过来,狄仁杰最喜欢吃甜食,一辈子都没有改变过。
自己悄悄地坐在椅子上陪着自己的丈夫,刚才师父说的话还是听进去了,瞅着丈夫看了好久,才发现,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狄仁杰处理完一个文书,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小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就笑着说:“回来了,师父怎么说?对你的白玉京是什么看法?”
小武默默地打开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图画对狄仁杰说:“这就是师父对我的教导,一只翻盖的乌龟!”
ps:第二节
第六十一节唐砖
狄仁杰倒是有另外的看法,仔细的品鉴着这只乌龟笑道:“师父的笔法越发的老道精湛了,你看看这只乌龟,虽然身处困境,依旧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这是要我们不要把好日子过成黄连,珍惜眼前的生活才是正确的。”
小武淡漠的瞅了一眼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只看到一只倒霉的翻盖乌龟,再配上那两句诗,活脱脱就是骂人的话。”
狄仁杰大笑道:“师父就是这样的脾性,一辈子把真理埋在诙谐或者嬉笑怒骂之中,你仔细想想,师父的好多预言是不是都一一实现了?
说起来啊,在大唐比师父眼光更加长远的人我还没见过,那个袁守城号称两世为人,我觉得他依然就是一个神棍,那样的人给师父提鞋子都不配。
师父也是我见到的人中堪称完美的人,对妻子有情,对朋友有义,对君王有忠,对弱者有怜悯之情,只要师父在七年之后退隐山林,他老人家就是周公一类的人物。”
小武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还不是把自己委屈了一辈子,论智慧,论手段,论王霸之气,师父一样都不缺,就算是做王莽我都认为比作周公强百倍。”
狄仁杰怜爱的看着愤愤不平的小武说:“如果师父真的下杀手除掉李家子孙,你还能和师父亲近起来吗?想要杀掉李厥,首先就要杀掉太皇太后,再杀掉魏王泰,杀掉吴王恪,杀掉蜀王黯,杀掉齐王佑,再把平生的好友杀个遍,顺便再把书院的鸿儒砍杀一遍,这才有可能谋朝篡位成功,这样的师父就不是所有人从心底里尊敬的骠骑大将军了。
小武。你真的希望师父是一个六亲不认,心底恶毒的小人吗?为了区区一个皇位,不值得,师父也从来没有吧皇位看成一个必须要得到的目标。
这三年,师父看起来韬光养晦,其实他一直盯着大唐的每一个变化,你真的以为天下就这么平静吗?长孙冲。独孤谋这样的枭雄哪一个不是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展拳脚,开创出一番事业?
可是他们不敢,师父没死,他们就一动都不敢动,三年前师父将李象不问青红皂白的活埋掉,就是向整个大唐宣告了一件事。谁挑起战乱谁死!所以大唐的野心家们只好低眉顺眼的夹紧尾巴做人,唯恐露出一丝不满被师父知道从而招来灭顶之灾。
师父比你想的聪明的太多了,别人的改革都是大刀阔斧的再进行,比如商鞅,比如晁错,唯独师父的改革是混在时间中进行的,而且进行的悄无声息。大唐六部的职权正在不断地细化,决定朝堂走向的不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权利正在变成,行政,立法,司法这三权鼎立的方向前进,你现在不要看,长孙家掌握立法权。独孤家掌握行政权,师父掌握军队和司法权,看起来这三家似乎在大唐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在太皇太后的配合下,三个家族正在逐渐的淡出朝野。
一旦三大家族淡出朝野,大唐真正意味上的三权鼎立的时代就会来临,皇帝作为国家的象征。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代表上天统治这片大地。想要和太宗,高宗一样的手握生死大权,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一件事。
如今商人在向朝堂伸手要权利,工人。农夫也开始有了这方面的初阶萌芽,皇帝如果还想恢复以往的统治,那就是在和天下人为敌。
在师父看来,当皇帝不但无趣,还非常的郁闷,改变一个国家,并且为万世立下规矩,才是一个伟大的人物必须要做的事情。
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话吗?师父从来都没有忘记,一直在一以贯之的执行。
什么样的人才是伟人?汨罗江畔独行的屈原?人头悬在吴江城头的伍子胥?指挥千军万马的不败名将?写下不朽诗篇的才子?还是气吞万里如虎的君王?
哼哼哼,都不是,在我看来只有师父这样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伟人。师父总是说自己就是一块垫脚的砖石,不求别的,只求那些站在他背上的人能看的远一些,再远一些。
正是这块砖石,让我们触摸到了神的领域,就是这块砖石,让我们的眼光从黄土地转向了蔚蓝色的大海,就是这块砖石垫在我们的脚下,让我们知道了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上,也是这块砖石,让我们品尝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我们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长远过。
能做他老人家的弟子,狄仁杰三生有幸!”
小武长叹一声道:“我为了虚无缥缈的白玉京浪费了六年的时间,这六年时间正是师父大展宏图的六年,他确实做的隐秘,连我这样的人都没有察觉,小杰,我们身在师父的羽翼下,虽然安全,却没了自己的光辉。看样子我只能回到书院好好地做我的玉山书院的院判了。”
狄仁杰拈须大笑道:“太阳之下,萤火之光不放也罢!”
小武默默地合上师父送给自己的那副《翻盖乌龟图》,喊管家进来,命他拿去找最好的裱糊匠把这副图装裱成一副中堂,她准备挂在大厅的中央,时时为戒。
云烨用力的抠着自己的耳朵,因为那里痒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谁在嚼自己的舌根子,李安澜咬着舌头帮他掏另外一只耳朵,掏出一块大的就呲牙咧嘴的嫌弃一番,辛月阴着脸,一把打掉云烨抠耳朵的另外一只手,用自己的簪子帮着丈夫掏另外一只耳朵。
两面开弓,这就很麻烦,云烨的耳朵被俩个赌气的女人揪的老长,自己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两个疯女人把自己弄成聋子。
小孙子跑过来,看看爷爷的惨状,很自觉地转身就跑,旺财也过来看看,见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也转身走了。云烨呲牙咧嘴的想要找个搭救自己的人都找不到,空有一身的力气,不敢使唤。头一次发现老婆多了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
估计两只耳朵已经非常干净了,辛月到底心疼丈夫,小心的松开丈夫的耳朵,瞪了李安澜一眼,李安澜也赶紧把云烨的耳朵松开。
笑眯眯的看着辛月说:“你替夫君生了两个儿子。我也替夫君生了一儿一女,所以啊,你在我面前能显摆的地方不多。”
辛月嗤的冷笑了一声说:“我生的儿子全部姓云,你生的儿子却姓李,闺女你也就生了出来,那孩子可是我一手养大的。能下蛋的母鸡多了,家里每天都有上千枚鸡蛋可以捡,生下来就很了不起吗?”
李安澜一时语塞,云烨趁机插话道:“奇了怪了,你们年轻的时候都相安无事的,怎么到了老了,反而拈酸吃醋起来了。哈哈,也好,老夫终于不寂寞了,以后咱们三个一起吵架,你们吵架的时候记得喊上我,免得我跑出去再弄几个年轻的进来!程处默才来信,信里可说了,他如今驻守的米脂县可是难得的美人窝。已经喊我两三回了。”
李安澜总算是找到可以说的话题了:“您有本事就出去,家里还有姐妹五个,昨个还说力不从心,今天怎么就雄心勃勃了……
程家人也不是好人,程处默有做淫媒的功夫,先把他那个比他闺女还小的继母弄走。”
这就算是火烧八百里连营了,事不可为即刻远遁千里。这是刺客的信条,也是名将必须有的素质,于是云烨带着旺财立刻就远遁到李泰的工坊里,与其和两个疯女人对峙。不如去看看李泰的第一架螺旋桨飞机造的怎么样了。
关于发动机这件事云烨其实非常的疑惑,因为大唐的发动机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虽然说就是一个气缸和活塞,再加上连杆就完成了整个传动的工作,一个方墩子就成,但是李泰的发动机是诡异的八角形,据说脱胎于太极,阴阳连环不休之意,然后被他演算推进成八卦的模样……
“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风,兑代表沼泽,总共有六十四种变化。”
李泰得意洋洋的向云烨解说自己的得意之作,云烨暂且把它理解成一个发动机有六十四个档位,看着希帕蒂亚不断地点头称赞的模样,只好强忍着咆哮的冲动,继续耐着性子李泰吹嘘。
“这个发动机可是废了我九牛二虎啊之力啊,你也知道的,光是燃油的提纯就非常的要命,一大通猛火油里面,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能利用,炸了好几回了,到了最后才被我的八卦发动机降服,哈哈,八卦之间想生相克,又相辅相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有生门,死门之说,所以我的飞机只要沿着生门的方向走,定然安然无恙。”
云烨忍了好久才对李泰说:“要是我有事非要往死门的方向开怎么办?”
李泰不说话了,和希帕蒂亚一起恶狠狠地瞪着云烨这个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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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穿越,大汉朝寸步难行,从零开始,战兢兢只为活命。与人斗,与天斗,稚子终成利器,王也罢,侯也罢,权势只是枷锁。一介布衣开创帝国强盛,非王非侯偏能叱咤风云,笑李广看不穿,叹卫青太痴迷,唯我置身事外,锦衣玉食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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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节老虎出巡
听着发动机开始狂暴的咆哮起来,云烨的心也随着那一阵猛烈地突突声狂跳不已,捂着心口踉踉跄跄的走到远处,听不到那种能把人心震出来的突突声,才觉得好过一些。
他发现发动机这东西还有很远的路需要走,李泰既然喜欢八角形的发动机吗,那就做成八角形的,没什么了不起的,谁规定发动机就该是上辈子自己见到的那种模样?
旺财也受不了整耳欲聋的噪音,跟在云烨身边那里都不去,
“公爷,咱们回家吧,这里待得时间长了,老奴觉得会死人。”刘进宝强忍着不去捂耳朵,大声的劝解自家主人。
回家?想到回家云烨就叹气,两个吃酸捻醋的老婆子在家里横行霸道,自己是有家难归啊,瞅着远处的长安城,就动了心思,多年没有去过长安城里,现在去看看也不错。
一辆牛车就好,以前弄不明白颜老先生为什么偏爱牛车,现在知道了,坐在牛车上其实非常的安逸,年纪大了,安步当车会有问题,慢慢腾腾的牛车正适合自己观赏一路上的景致。
道路两边的的胡麻已经长成了,这是夏收之后又种下去的油料作物,小小的桃子里满是褐色的小籽,放在手上搓一把,吹掉外皮,吃起来满口留香啊。
刘进宝和其余的家将也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束,这些年不管家里有多么的富裕,穿在身上最舒坦的还是短褂子。
其实都是农家子弟,除了衣食改变了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有些人家很懒,花生的枝干都已经枯黄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挖。真是的,刘进宝揪着花生秧子就从松软的沙土地里拔出来一大颗,细细的根须上挂满了花生果。
看花生的小伙子冲过来就要理论,看到牛车上的云烨,立刻又跑到地里拔出来好多,在旁边的水渠里细细的清洗干净。才毕恭毕敬的送了过来,云家的老公爷附近庄子上的人没有不认识的,以前的时候常见,听说老公爷侍候田地也是一把好手,只是这些年年纪大了,下不了地而已。
云烨的肠胃功能很强大,最能克化的就是这些最新鲜的食材,奶花生填进嘴里,吃起来清香四溢。比起熟的似乎更加的有风味。
老牛悠闲地迈着蹄子往长安城里走,旺财百无聊赖的跟在后面,一会跑到前面,一会跑到后面,它不喜欢吃花生,而胡麻的桃子又非常的扎嘴。
云烨斜倚在被刘进宝铺的厚厚的褥子上,一面剥花生,一边四处张望。田野上大部分的作物已经收割完毕,露出好大的一块快白地。
前面的小山丘上种满了果子。山丘下面是一个不大的鱼塘,看花生的小伙子传递消息的能力很强,当云烨的牛车路过山丘的时候,果园的主人已经笑吟吟的拎着一筐各种各样的果子,请老公爷尝尝,大方得很。
石榴的颜色不错。拿刀子剥开一个里面的籽粒很饱满,味道也好,还有一股子酒的味道,这样的石榴最适合拿来酿造石榴酒。
见果园的主人咧着大嘴不走,知道他在等自己夸赞一声。云烨对这样的要求从来都是满足的,挑着指头说了一声好,果园的主人这才欢天喜地的施礼离去。
云烨不记得自己夸赞过多少东西,反正只要是自己夸赞过的过两天就会有硕大的招牌打出来,云家主人都说好的某某,某某。
在一个云家主人都说的茶馆里喝了一口据说是上好的绿茶,皱着眉头又全部吐掉,这就是在糟蹋人,刷锅水也敢拿出来糊弄人,明天就派人砸了他家的招牌。
云家主人说好的稠酒,桂花糖,果干,甘蔗,这些东西云烨能想通,自己就是一个好嘴的,面皮又薄,说不定说过这话,可是云家主人都说好的女士内衣这就过份了吧?
暴跳如雷的刘进宝这就打算进去把这家店砸掉,什么东西啊,谁知道刚进去就被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人给殴打了出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叉着腰指责刘进宝是登徒子,自己一个寡妇人家经营一家不大的小店铺,要是让野男人进来,名节还要不要了,如果真的喜欢,找媒婆上门才是正经路数。
刘进宝是一个习惯性拿拳头说话的人,但是对着悍妇却半点法子都没有,云烨其实并不在乎,咧着嘴笑眯眯的看热闹,代言一把内衣也不算什么事情。那个妇人要是因此能多赚几个铜板养活儿女也不错。
牛车继续往前走,这里距离长安城还有十里地,已经到处都是店铺了,进了长安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繁华。
“看样子该修环城路了。”云烨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牛车走走停停,蛮横的刘进宝已经和别人斗殴了三回了,看样子被刚才那个妇人气的不轻。
七扭八拐的好不容易到了大路上,路上居然还有赛马的纨绔,一个个骑术精湛,硕大的马蹄子嗖的一声就从小商贾的脑门上窜过去,技术不好的会踢翻摊子,不过还算是讲道理,损坏了东西知道赔钱,云烨发现好多商贾都是故意的在把东西扔到马蹄子下面,等马蹄子把东西踩得稀烂之后就嚎哭着要人家赔偿。
眼看着这群小子赔了钱,刘进宝就笑眯眯的走过去,抡起鞭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被打急了,污言秽语才要出口,就被机灵的同伴死死地把嘴捂住,脏话一旦出口,就不是一两鞭子的事情了,就算楚公大人大量不怪罪,回家也会被自己老子打死。
一顿鞭子抽完之后,街面上好像没有叫好的,好多商贾流露出的反而是遗憾的神情,尤其是那个卖瓷器的,一筐子破烂的瓷器才堆到街道上……
坛子鸡这东西酥烂至极,既然那小子将整个巨大的黄瓷坛子都抬过来了,就勉为其难的撕下一只鸡腿慢慢的吃,人家的手艺不错,到底是流传了上百年的绝活。
卖坛子鸡的看不起卖鸭梨的,但是卖香蕉的可就看不起卖坛子鸡的了,一串串绿色的香蕉被倒挂着吊起来,看着都高级,只是被性子急的人买下来,连皮都撕咬着吃,嘴立刻就涩的不会说话了,脸红脖子粗的揪着卖香蕉的就打算打死这个该死的骗子。
世间百态啊,云烨看得高兴,兴致勃勃的就到了朱雀门。
什么?牛车不许进长安?需要换乘官家的方便马车?刘进宝不信这个邪,身后的那群纨绔也不信,于是城门官在被痛殴了一顿之后,牛车就毫无阻拦的进了长安城,公爷在皇宫里坐牛车也没有问题,长安城算得什么。
云烨坐在牛车上的凉棚不打算阻拦,虽知道长安城的交通状况已经非常的糟糕了,公共马车还是长安县令朱宗想出来的法子,现在这法子,已经在大唐的好多城市里开始实行,比如岳州,扬州,益州,赵州,以及洛阳和遥远的广州。
自己坐着慢吞吞的牛车必定会让长安城的交通出现问题,不过他不打算理会,就是想看看长安城在出现意外之后会怎么办?
长安城的街道都是横平竖直的,就像田地的埂子一般,坊市就像是一块块整齐的菜田,如今坊门已经看不见了,从朱雀大街上可以一眼看到坊市的最深处。那里面也布满了酒馆的招牌和各种店铺,如今的长安城已经彻底的从政治文化中心向一个纯粹的商业都市进化。
朝堂上的官员不止一次上书,希望能把三省六部以及皇宫全部搬迁到距离长安城只有三十里之遥的玉山城,将那里完全打造成一个行政和文化的新城市。
这个建议其实不错的,长安城的地价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不少清水衙门的官员戏说自己在最昂贵的地皮上,干着最廉价的工作。
长安城居之大不易!这已经是一句名言了,云烨看到这一幕就乐不可支,这样的烦恼后世也有,作为祖先能抢先领略到这样的苦楚,非常的有利于后人置业安家。
百十米宽的朱雀大街被自己的一辆牛车给塞得严严实实,自己的牛车走在前面,就没有哪一辆马车敢超越,于是后面的队伍只能变得越来越粗,长安县的捕快们只好指挥着别的马车向别的巷子里分流。
因为云烨的出现,整条朱雀大街很快的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一辆牛车依旧在慢吞吞的走,后面跟着七八个家将以及百十个纨绔。
路过长孙冲家的时候,那家伙穿着一身青衫握着一卷书等候在路边,见云烨的牛车过来,很自然的坐到牛车上对云烨说:“你今天闲的没事专门来折腾人的?”
到底是相爱相恨了一辈子的兄弟,还是他把话说到了点子上,云烨给了他一大把生花生道:“本来是去青雀那里看发动机的,结果担心被他的发动机震死,就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去西市看看,你去不去?”
长孙冲嘬着牙花子狠狠地说:“你这是老虎出巡!震慑群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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