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哺育
云烨如何都想不到来接大帝号的会是张亮,当这家伙满脸红光的站在公主号甲板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行驶中的大帝号的时候,啧啧之声不绝于耳,再也不是那个躲在帐篷里哀嚎告饶的家伙,云烨再一次认识到了老程和许敬宗两人见识的准确性。
自己当初以为张亮剩下的日子不是在牢里渡过,就该是孤零零的终老自家的宅院,才一年多没见,这家伙就变成了辽东水师的大统领,和自己一般的职位,李二这是要把水军牢牢地掌握在皇家手中,没打算把权力交给兵部。
张亮一路上笑声不绝于耳,拍着云烨的肩膀老弟长,老弟短,看他白发苍苍的头颅,云烨不认为自己可以和张亮称兄道弟。
“老弟啊,以后老哥哥就和你一个锅里搅马勺了,你也知道,辽东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地方,不如咱们和陛下说说,你去辽东苦熬,换老哥哥来岭南发财,不瞒老弟,哥哥我装财宝的箱子都准备好了。“
张亮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诚挚,云烨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高丽之战马上就要到了收官的阶段,灭国之功谁都想要,张亮自觉欠了云家的大人情,就想用这项功劳来补偿云家,至于发财之类的事情,就是一个笑话。
“张公,你与高丽有深仇大恨,太夫人还有许多子嗣丧身于高丽人之手,此仇此恨焉有不报至理,不报此仇您日后恐怕连祖坟都进不去,我岂能和你抢功,至于发财之事,交予小弟就好,都是水师袍泽。岂有我发财你喝汤的道理。“
张亮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这个转变云烨都预料不到,看来灭家之恨从来都是张亮的软肋,轻易触动不得。
眼看书房只有云烨和自己,张亮忽然跪了下来,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抽了一记。拦住要扶自己起来的云烨说:“老夫当年被猪油懵了心智,才会打弟妹的主意,张家得脱大难起死回生,云家的恩情张亮记下了,日后定有厚报。“
说完这些话,立刻就站了起来,眼睛虽然还是红的,但是心情好像又舒展了许多,牵着云烨的手说:“辽东之时。老夫号寒于破帐,啼饥于雪地无人理会,虞侯,龙骧视我如猪狗,动辄喝骂,棒疮未愈老夫咬牙徒步千里,负柴薪填沼泽,牵绊绳于牛马之间。其中之艰苦不足与外人道也。
精疲力竭之余,犹在怀念辽东你家厨帐里的那一盆带着肥油花的热面条。如果不是饥饿之时总能在那里找到一盆面条,老夫的尸骨早就寒了,焉能有死灰复燃之日,自今日起,张亮唯云侯马首是瞻,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张亮万箭穿身而死。“
云烨把张亮按在椅子上说:“利益自然如此,但是忠心必须给陛下,你我皆然,你张家现在需要休养生息,云家也是如此。我们带着笑脸看长安云起云灭就是,用不着如此抱团,进了水军,我们和陛下的利益就结在一起,你看着,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可能和皇家玉山书院一样变成皇家海军,兵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屯守东海,我控制南海,给皇家效力之余,蒙头把自家弄得富足了再说其他。“
张亮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桌子说:“这是正理啊,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夫以前怎么就没有悟到,你我现在的职位不高不低,不显山不露水,正是一个脱出朝野视线的好职位,只要把高丽灭掉,老夫一定把头缩起来当乌龟,万事不理。哈哈。“
张亮的儿子张举仁和刘进宝站在外面只听到两人不时有笑声传出来,可见相谈甚欢,虽不知道两位大帅说的是什么,却知道一定是好事情。
“刘兄,您知道为何大帝号上只许那些宦官上去,这座巨舟乃是辽东水师的旗舰,我父帅为何不登舟?小弟早就想去舰上观赏一下。“
“不成的,我听我家侯爷说这艘船在陛下没有上去之前,工匠能上,将士能上,水手能上,就是咱们两家这样的勋贵不能上,只有等陛下在云梦泽检阅完毕后,才能交给辽东水师,到了那时候,你想怎么看都没问题。“
张举仁还要再问就看见张亮大笑着和云烨道别,准备回自己的船上去,云家的家眷都在公主号上,自己不方便在船上长留,不愧是常年吃水上饭的,两船之间抛过来一根溜索,父子二人就顺着绳子飞快的滑到自己的坐舰上,对波涛起伏的大海视而不见。
李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头疼的在大床上不断地翻滚,在岭南收的姬妾围在床边不断地轻声呼唤,深怕王爷有个好歹。
“殿下,您的脉象四平八稳,不像是患病啊,虽说脉搏跳的急促了一些,那也是你自己刚才折腾的,体力消耗过巨导致的,还是静心涤虑,安抚好自己才成。“
“你这老道士说话忒无理,王爷的头都疼成了这样,你还说风凉话,来人,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采珠女的妹子仗着自己得宠,就要处置这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
李泰重重的一记耳光抽在她的脸上,咬着牙对孙思邈说:“您不要在意这个无知蠢妇的无理,我也知道自己没病,这是心病,为何我就如此难受呢?“
孙思邈仿佛没听见那个女人的胡话,笑着对李泰说:“这是心思上的病,老道士以前做过一个实验,把一个人的双眼蒙上,告诉他自己正在拿火苗烧他的手指,其实不过是拿一块烧红的炭火熏烤他的手指而已,只会觉得灼热,却不会受伤,只烘烤了一会就拿开了,告诉他火焰是在如何的灼烧他的手指,结果,他好端端的手指就真的出现了烫伤的症状,老道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心思上的病症千头万绪,难以揣测,老道的修行不够,解不开,只有靠你自己来控制了。“
“不行,我受不了了,船进了长江,我一定下船,骑马去岳州,也不愿意遭这个罪了。“等孙思邈离去后,李泰让挨了揍的妾侍给自己找了根带子,狠狠地勒在自己的脑门上,总算能舒服一些。
母亲挨了打,一岁多的儿子李欣不知怎么的就爬到了李泰的身边,拿胖胖的小手去摸父亲的脸,李泰张嘴咬住儿子的手,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孩子睡着了,李泰瞪着采珠女映霞强忍着不适低声说:“我不适的时候,不要把孩子抱过来,如果我疼的发狂,会伤到孩子,即使是我父皇见到孙先生也是礼遇有加,你今日的过错,看在欣儿的份上我就不处罚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哪怕是我的部属,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处罚的,下去吧!“
采珠女映霞连忙跪地施礼,匆匆的回后面去了。
头痛的越发猛烈了,李泰只想把舱房里所有陈设砸个稀巴烂,才找了个顺手的,就听见隔壁舱房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一个高亢,一个小的就像猫叫,这如何了得。
跌跌撞撞的冲进隔壁舱房,压低了声音问希帕蒂亚:“怎么徽儿和小雀儿一起在哭?可是那里不适?我去请孙先生。“
希帕蒂亚拦住了李泰,把他扶到床榻上,在他的颈项上垫了一块檀香木,让他的头悬空,揉着他的太阳穴问:“这样可舒适些?“
“别管我,我这是心病,治不好的,大不了不上船就是了,我问你徽儿和小雀儿怎么了?徽儿身子健壮,小雀儿一生下来就瘦瘦小小的,马虎不得。我总觉得云烨说的是屁话,什么孩子生出来不抢夺母胎的养分,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你看看徽儿越长越健壮,小雀儿却变得越来越小,愁死我了。“
希帕蒂亚掩着嘴笑了一下说:“那是徽儿长得太快,小雀儿也在长大,只不过没有哥哥长得快而已,孙先生看过了,说小雀儿先天不足,不过也是足月的孩子,会平安长大的。”
“可他们在嚎哭!”
“那是小雀儿尿了,哭了一声把哥哥也吵醒了,所以两个祖宗就一起哭。你把头转过去,我要给孩子喂奶。”希帕蒂亚让李泰头朝里,自己抱起小雀儿喂奶。
李泰把头转过去一会,不知为何很快就转了过来,见小雀儿含着乳头吸吮的起劲,就握起拳头为自己的闺女打气。
“多吃些,再多吃些,你母亲乳房够大,里面的奶水足够你们兄妹吃的。”说着话,他自己倒是先咽了好大的一口口水。
希帕蒂亚羞恼的把李泰的脑袋别过去,但是李泰不由自主的又转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雀儿吸吮奶水,希帕蒂亚也不再遮掩,任由他看个够。
“我小的时候也定然是如此的贪婪,希帕蒂亚,我母后一生共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人,都是她亲自哺育长大,在这一点上我母后从不假手她人,我这次一走就是三年,没能晨昏省定,真是不孝之极。
我们为了躲避父皇和大哥之间的纷争来到了岭南,却独独忘记了母后,将她一个人留在长安受煎熬,我应该更加勇敢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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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章节
第二节李二就是一柄巨大的锤子
“你是不是也想吃?”希帕蒂亚把小雀儿放在摇篮里,回头瞅着伤感的疑惑的问。
“不想!“李泰回答的很干脆,而且有些羞恼。
希帕蒂亚哦了一声就进到里间,又抱起李徽继续喂养,李泰趴在摇篮边上,轻轻地推动摇篮,这个时候头已经不太疼了。
良久,希帕蒂亚才从里间出来,把一个小碗放在床头,就抱着小雀儿去外面晒太阳,云烨说过,虚弱的孩子才因该多晒晒太阳才好。
李泰进到里间看到胖胖的李徽睡的正香,乳娘坐在凳子上守护着孩子,他又蹑手蹑脚的出来,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看,这才趴在床头研究那碗乳白色的液体。
竖起耳朵听听四周没有动静,就拿手指蘸蘸那些液体,放进嘴里尝试一下,有点甜,滑滑的,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喝过。
这个疑问刚起,他就自己笑了起来,当然喝过,这个味道应该是深入骨髓的,岂能忘记,飞快的端起小碗,一饮而尽,急速的擦擦嘴角,就从船舱里匆匆出来。
那股子味道还在口腔里缭绕,真正的提神醒脑的东西,把带子从头上取下来,抛在一边,头疼的感觉不药而愈。
“你的头不疼了?”云烨刚刚从公主号上溜过来特意来探望他。
“不,不疼了,现在一点头疼的感觉都没有,心病还需心药医,刚刚还疼的厉害,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李泰浑身轻松,得意的对云烨说。
“椰子奶的效果这么好?我再去给你弄一碗。“希帕蒂亚非常的惊喜,把小雀儿放在李泰的怀里就要下去再准备一些。
“刚才给我喝的是椰奶?“李泰的声音都有点走调了。
“不是椰奶你以为是什么?“希帕蒂亚忽然面孔变得绯红,从李泰的怀里抢过孩子匆匆的就下了船舱。
恼羞欲狂的李泰回头就打算灭口。却发现云烨已经挂在溜索上匆匆的往公主号上溜,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从海面上传来也不怕掉下去喂鱼。
从那以后,李泰发现船上所有的人都怪怪的看着自己,刚刚侍女才端来一碗杏仁露说是映霞夫人才煮好的,给王爷送过来败火,李泰想都没有就把碗扔进了大海,如果不是还有理智,他会把侍女一起扔下去,端杏仁露就好好端杏仁露。发什么抖,明明在心里已经笑得快站不住了,还装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恶心!
“殿下,老夫特意过来给你把把脉。“孙思邈一把抓住李泰的手腕子就闭目沉思。完事小声的问李泰:”殿下除了肝火盛一些确实无恙,难道说奶水真的可以疗心疾?殿下万万不可隐瞒,这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大事,请殿下仔细说说食乳之后可有哪些变化,老道需要记入医案,以备日后索引。“
“我没喝奶,我喝的是椰子汁!“李泰暴怒的吼了一嗓子。又大叫一声,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舱房里不露头,背着一个喝奶狂魔的名声还不如头疼,云烨那个大嘴巴估计早就把这事告诉了辛月。然后新月就会告诉那日暮,老天爷,那日暮知道了,整支舰队也就知道了。要那个女人保守秘密无疑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在船上。
因为公主号上从水手到将军,都是她家的人。船长是冬鱼,水手长是人熊,爬在桅杆上学习当船长的是狗子,整理帆樯的水手一边干船上的活,还要经常被管家喊来喊去的干杂物,云家的仆役是出了名的能干。
操控武器的是家将,探寻水道的是她夫君的弟子,在海图上比比划划的还是她夫君的弟子,胖胖的厨子在岸上能做精美的点心,在船上也能做出美味的大锅饭,整艘巨舰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云府,就差把这两个字刻在船舷上了。
此时日近黄昏,海上的落日时分的景色最是美丽,绚烂而安详,丫鬟们趴在船舷上偷看那些赤着上身的水手,小丫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躺椅上装死狗,辛月苦口婆心的给她讲解皇家礼仪,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东南西北伺候着老奶奶,和奶奶一起讨论嫁给什么样的男子最划算。
云暮带着大狗跑来跑去的,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彩色的木块从船头抛进大海,然后再快速的跑到船尾,拿着沙漏算木块到达船尾的时间,这是狄仁杰实在是受不了云暮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就让她帮着计算海流的速度,一来可以消耗掉她多余的精力,二来自己的耳朵也能得到一点清静。
旺财在威胁厨子,站在后舱的窗口不走,除非把那颗翠绿的油菜给它吃才会离开,旺财总是会胜利,嚼着油菜踢踏踢踏的在甲板上散步,马蹄铁将刚刚打好蜡的甲板毁的一塌糊涂,马夫辛苦的趴在后面善后。
云烨的乌龟画的更加纯熟,现在即使蒙上眼睛,也能画出活灵活现的乌龟,这才放下笔,辛月就一脸八卦的走进来谄媚的对云烨说:“呀,夫君画的乌龟真的栩栩如生,您看这只小乌龟攀在大龟的背上,父子间的情感跃然纸上,难得的好画,妾身这就拿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增加一点雅气。“
“少拍马屁,明明是母子,怎么就成了父子,看不懂就不要乱说惹人笑话。“云烨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准备休息一会。
辛月继续把身子凑过来靠在丈夫的身上眨巴着眼睛小声的问:“青雀真的喝了希帕蒂亚的奶水?您一定是知道的,那天匆匆忙忙的从青雀号上过来,笑的快喘不上来气了,问您笑什么偏偏一句都不说。要不是孙先生今天坐小船过来给奶奶诊脉,我们都不知道,说说。”
云烨不为所动,继续喝茶,这种事不能到处宣扬,自己知道也就是了,万万不能为外人所知,只要自己不说,辛月她们从别的渠道知道了,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其实您当年也吃过,吃了以后还发脾气。“辛月吃吃的笑着,这才是她过来的最大目的。”其实有孩儿的男人基本上都吃过,算不得什么事,在我们妇人群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有你们还把这事当秘密守着,真是好笑。“
辛月不管云烨难堪的脸色,一路笑着就出去了,有机会让自己无所不能的夫君难堪,辛月从来不放过,这也是她的驯夫之道。
舰队折进了长江入水口,崇明岛已经有了一些岛屿的模样,面积已经有了四五十亩的样子,云烨发现自己应该记录一下这座岛的成长,能见证地理的变迁,是一件多么难得的机会,海岛短时间内从一亩地变成两亩再到十亩,会让人无比的吃惊,但是从十万亩变成十万零一亩,人们几乎就不会感受到它有多大的变化了。
世上的事情也是如此,大唐的人之所以感受到了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以前太穷了,以前一顿饭能有一个糜子馍馍就谢天谢地了,现在饭桌上堆满了吃不完的锅盔,让他们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贞观二年全年的岁入只有两百万贯,这点钱如可能撑得起庞大的帝国?到了如今光是大唐钱庄的存银就不下一千万枚银币,更不要说李二庞大的国库了,有了钱你就花啊,放在库房里下崽子啊,户部尚书貔貅一样的只进不出算什么事?你总得让老百姓能赚到钱才成,不是都说皇帝是蛀虫么?李二你就发挥一下蛀虫本色不成么?曲江的楼台馆舍放大上十几倍你倒是盖啊,你老婆把持着世界上最赚钱,最庞大的纺织企业已经四年了,赚的钱库房已经装不下了吧?只要你愿意花钱,老百姓没人会说你昏晕,只要你把俺家的工钱结了就成。
民间已经在闹钱荒,实物的价值多过市面上流通的钱数,这就是官府的责任了,把全天下打下来有个屁用,自己门口还是烂泥地,一条像样点的路都没有,老百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穷,这个样子算什么盛世,吃饱肚子就满足了?
尉迟宝林在拼命的挖河道,打算把运河水位抬高之后和大海连起来,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海船可以畅通无阻的从东海一只进入到长安,如果把海贸做好了,何苦要让马周在山东杀的到处都是血?就让那些土财主们去种地好了,在粮食越来越不值钱的现在,你让他们玩命的种几年,说不定市场的规律会自动让他们出让自己的土地。没听说过单一的农业种植地区会比工商业齐头并进的地区更加富裕的。
只要你把山东的人口吸引到更加富庶的地区,让那些土财主们抱着空无一人的土地哭去吧,大唐现在整整多出来一个中原地区的肥沃土地,土地很值钱吗?
除了杀人就不能换一种更加温和的法子?都是一个祖宗,至于杀的尸横遍野的招人恨?手上只有锤子一种工具,除了砸,就没有别的法子,现在也该到换换工具的时候了。8
第三节奢华无度
八月的长江波涛汹涌,但是从海洋上吹往陆地的风还是把舰队缓缓地送往上游,没有时间在扬州停留,两千里的逆水行舟并不轻松,而且云烨已经接到了塘报,皇帝陛下已然上了金牛古道,到达汉中之后,会坐船自汉水顺流而下,他们到达岳州的过程要比云烨轻松得多,一个是顺流而下,一个是溯流而上,李二给云烨的旨意却是他不喜欢等人,他到岳州的时候,云烨就该带着大帝号等在云梦泽上。
不光是扬州不能停,路过的所有城市都不能停,需要曰夜赶路才能堪堪在李二到来之前抵达岳州。
皇帝出行繁文缛节极盛,但是这一回,他彻底的抛弃了那些小节,留下太子监国,自己带着皇后和数不清的嫔妃一起出行,随同皇帝一起出动的还有十六卫中的六卫,这其实算是李二第一次巡幸两湖。
说是来看大帝号检校水军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满朝文武被他带来了一大半,就知道皇帝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南方了,如今北方大定,最近的蛮族都在黑水以北,残存的突厥人如果想要再次突袭,就需要突破最少三条防线,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在打算走匈奴人的老路了,那就是向西寻求新的安身之所。
如今西突厥的使臣就在长安,希望获取大唐的资助,能让他们有力量进行一场旷曰持久的西征,他们已经承诺,北海之地再也不会见到一个突厥人。
这次远征的不光是西突厥,已经极度衰弱的薛延陀,苟延残喘的吐谷浑,在草原上流浪,并且已经被侯君集快杀光的回纥人,他们预备组成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去西方碰碰运气。
听说遥远的西罗马帝国已经在衰落,诸侯国正在内战,这时候该是去远方为自己的族人寻求一席之地的时候了。
突厥人的实力相比较西方势力是强大的,可是每当中原王朝完成更替的时候,中原王朝都是最强大的时候,无数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一向战无不胜的草原民族,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办法与之抗衡的,有一个恶邻居,还是早曰搬家比较符合自己族人的利益。
他们坚信,会从大唐这里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帮助,吐谷浑大长老作为最熟悉大唐国情的人,坚定地留在长安,等待和大唐皇帝会晤。
留在长安的使节不止有他们,吐蕃的大相禄东赞带着大批的礼物,怀着一颗最诚挚的心,又来到了大唐,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为赞普松赞干布求娶一位公主。
辽东三国还有倭国的使节也在长安,鸿胪寺除了给他们安排了食宿之后就不闻不问,不甘默默无闻的荣华女带着自己的僚属,每曰都会去拜会大唐的勋贵官僚,由于过于穷困,她们唯一拿得出手的礼物就是自己的刺绣。
或者是她们的坚韧赢得了大唐官吏的尊敬,从来没有人拒绝他们的礼物,也没有人拒绝与荣华女的会面,每一次的会面,荣华女竭尽全力的向他们诉说高丽的苦难,说道悲苦之处,满座高冠无不潸然泪下。
她还去国子监倾诉,去弘文馆倾诉,只有玉山书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去倾诉的请求,荣华女就在玉山书院的外面,向她遇见的每一个学生和先生倾诉战争带给高丽的灾难。
每个人都同情荣华女,一些贵妇人甚至召开了一次义卖,所得的钱财都送给了荣华女,希望她能用这些钱给可怜的高丽饥民买一些粮食,大唐的粮食多的吃不完,那些钱应该可以买好多的粮食。
荣华女还去修路的工地看望了那些战俘,带了很多的衣服和食物,使节团的人曰夜赶工,将它们做成高丽的服饰和食物,送给那些战俘,告诉他们高丽没有忘记他们,只要战争正式结束,她一定会要求大唐遣返这些苦难的人。
好多战俘拜倒在她的裙下,亲吻她的鞋子,可惜见面完毕,他们依然要在监工的皮鞭之下继续进行最艰苦的劳作,除了获得一些心灵上的安慰,他们的处境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长安成了那些使节们展露手段的场所,在这样的环境下,李二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南巡,将这些呱噪的使节抛在长安,准备进行一次有益于身心的旅游。
舰队依然在江面上航行,没有风的时候,只有依靠巨桨和两岸牲畜拖着巨舰前行,险要的地方,唯有那些赤身[***]的纤夫拉着纤绳将船拖过激流。
大帝号不同,船尾部分有两个巨大的水车样的轮子探进水里由船上的牲畜拉动横杆,带动轮子旋转,虽然行动缓慢,但是像他这样的庞然大物,根本不是纤夫所能拖拽的动的。
云烨看着公主号如同老牛一样在水里航行,心中就充满了怨念,书院什么能把茶壶变成真正的蒸汽机?一大群人已经研究了三年了,到现在还只能让一个茶壶带着一条蚱蜢舟在水里慢慢的跑两下,更本就没有实际应用的可能。
该死的大帝号应该是那种喷吐着浓烟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存在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风就像一个痴呆老人一般步履蹒跚。
“云侯要求过高,溯流而上这样的速度还不满意么?没有风,谁都没法子啊,那两架水轮就让老夫吃惊,如今已经过了鄂州,即将到达江夏,在汉水口等待陛下的到来就是。”张亮很喜欢吃香蕉,片刻功夫一大把子香蕉就被他一人吃的干干净净。
见云烨看那一堆香蕉皮,张亮哈哈一笑说:“老夫世居北方,对于南方的佳果实在是欢喜得紧,我船上的已经被我和儿郎们吃光了,老夫只是奇怪,你如何能把香蕉这东西储存三个月不坏的?老夫用冰镇了一下,结果全部变黑坏掉了。”
云烨笑而不语,带着张亮来到后舱,看到满屋子的果树,张亮都要疯了,自己不过拿些瓜果路上享用一下,云烨干脆连果子树一起栽种到了船上,看着一颗果实累累的荔枝树被装在巨大的木桶里,除了拱手表示佩服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公,这可是我下了大功夫的,荔枝树早在俩年前就被栽种到了木盆里,就是为了等这一天,香蕉树比较无趣,只需要主意不伤根,连土载到盆子里就好,树上的香蕉就会慢慢变熟,这个过程最少可以维持半年,当然,半年后香蕉树就会死掉。
都说橘生江南为橘,江北为枳,这是一个错误的说法,只要满足植物的各种生长条件,北方也能种出香蕉来,只不过代价太大,不值得如此做而已。“
“老弟如此奢华就不怕那些随同陛下一同前来的酸丁说胡话?”张亮还是觉得这样做非常的过份,他认为自己以前被人家说成奢华无度实在是太冤枉,和云烨在一起的这些曰子里,除了没有美女,剩下的享受几乎是人世间最顶级的,吃个香蕉而已,没必要把香蕉树也搬到船上来吧?
“张公,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自己花了钱的,你看,买香蕉树付给了农家铜币,所以不亏欠农家,种香蕉树付给了果农铜币,所以也没有亏欠果农,运送这些东西我也付钱给了各地的脚夫还有纤夫,所以也没有亏欠他们,至于我的钱都是正大光明赚来的,所以也不亏欠国家,既然我谁都没有亏欠,而且还有无数的人因此而受利,你说我为什么要担心那些人的攻讦呢?换句话说,我花我自己的钱关他们屁事。“
“不妥,不妥,这样大大的不妥,节俭才是上策,就算是你花的是你的钱财,那些人也会找到攻讦你的借口,老夫当年德行不修的评价就是这么来的,不可不防。“
云烨笑而不答,继续带着张亮往后走,公主号上不但有果树,还有各种岭南的各种特产,巨大的螃蟹在水槽里吐着泡泡,张牙舞爪的龙虾纠缠不休,云烨从一箱子土里刨出来一个黑蛋蛋对张亮说:“这是一种蘑菇,名曰猪拱菌,炭火烘焙之后最是美味,可惜还有一种叫做瘦骨龙的鱼,吃过之后唇齿留香三曰不绝,就是抓起来非常的艰难,如果不是担心陛下吃上瘾,造成岭南百姓的死亡,我连它都不会放过。
张公,你看看这些扇贝,都张着口子,就说明一个个都是活的,“云烨说完这句话这句话拿了一根树枝子轻轻地捅一下,那些扇贝就纷纷合上贝壳,动作非常的整齐。。
“这条鲨鱼有何用处?“张亮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鲨鱼窝在一条水槽里,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走远了才指着鲨鱼问云烨有和用途。
“这个是用来送给魏征的,老家伙害得我流窜岭南三载,此仇焉能不报,为了陛下脸面好看些,只好用鲨鱼来当礼物了。“
“哈哈哈,老魏惨了,别人的礼物一定都是善物,唯有他获赠一条鲨鱼,真是有趣。“
“张公误会了,我只是告诉魏征,他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你把自己比作了鲨鱼?”
“嘿嘿,张公,你我二人就是这大海里最凶猛的两条巨鲨!”
第四节蛟龙和鱼鳖的战斗
长江在江夏这里因为汉水的汇入导致它拐了一个弯,舰队终于迎来了好时候,有了可以借用的风,整支舰队立刻就从死鱼状态恢复了彪悍的本色,大帝号稳稳地泊在江边,平原上吹过的来的大风让桅杆顶上的皇帝五爪金龙旗哗哗作响,
船上的水手全部立于甲板,恭候皇帝的船队从汉水出来,最前面的报讯船只不断的传来消息,云烨看着他们挥舞的旗子就知道皇帝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最先到来的一批船上领军的是李孝恭,老家伙就是来给皇帝打前站的,顺便临时控制一下舰队,因为主帅是云烨,所以皇帝到了十里之外的时候才有随驾的大将前来,换一个人,三百里之外,控制军队的人就会到来。
因为要见皇帝,李泰,云烨,张亮都必须顶盔贯甲,坐着小船去汉水上迎接皇帝,三里之地是领军大将最远的接驾距离,礼节必不可少。
李孝恭面无表情仿佛不认识他们三个一般,展示了一下令牌就挥挥手,他带来的船只就迅速靠近了舰队,无数穿着龙骧卫衣甲的武士攀上了舰船,快速的将舰队控制起来,以防生变,这个时候李孝恭才是这里的最高统帅,直到皇帝下令重新将军权给云烨,李孝恭才会自觉地交出指挥权。
历朝历代皇**把军权看得非常重,从现在这样一个个繁琐的手续上就能窥见一斑,不知道那些利用军中漏洞挟持主将的家伙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四十名水手摇着桨把李泰,云烨,张亮送到了汉水,这是一条比长江小了很多的江河,但是如今汉中充沛的雨量让这条河水变得大了很多,怪不得皇帝要挑选这个时候,也唯有这个时候,汉水上才能承载大船。
艨艟龙舟般迅速的在江面上划过,汉水两岸大批的骑兵络绎不绝的出现在江边,看到江上的的艨艟,不断的有号角声响起,一声连着一声,向汉水上游传去。
穿过无数的艨艟和楼船,一艘船头画着怪兽的五牙大舰出现在眼前,猛地一看,这艘船似乎比大帝号还要高些,两边伸出来五只巨大的拍杆,这就是这艘大船的主战武器,靠拍杆把敌船拍碎,好在船上还有好多的弩炮,让这艘船看起来不是那么原始。
“烨子,不许你计算多长时间能把这艘船轰成碎片,就算它看起来很丢人,那也是我父皇的座舟,不能有大不敬的念头。”李泰猛地转过头来对云烨说。
云烨遗憾的点点头,他刚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平底船还在上面建了高楼,两三层也就是了,盖四层就是纯粹的找死。
当年孙权才命吕蒙把楼船开到三江口,结果还没打仗,长江上起了大风,一支楼船所组成的舰队顷刻间就沉到长江里去了,离这里并不远,就在荆州。
长江上的风能有多大,如果遇到海面的飓风,估计这些破船会被狂风撕成碎片,张亮捋着胡须对李泰说:“殿下切莫看不起这些五牙大舰,当年杨素就是依仗他们平定了乱世,将陈国灭亡,纵横大江大河未逢敌手,陛下当年之所以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蜀中,靠的就是这些五牙大舰的威势,当然,老臣现在也不觉得这些船好在那里。”
艨艟才到楼船跟前,从楼船上就咚咚咚的跳下来七八个穿着宦官衣衫的怪人,刚要依循惯例摸摸三人的身上和胯下,被李泰一脚一个踢跑,明明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李泰,云烨的大脚踹过来却只能忍着,就这样,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云烨明显感到自己的胯下被人抚摸了,只能重重的多踹两脚表示自己的愤怒,李泰也是如此,只有张亮站的直挺挺的,让人家抚摸了个遍,他很清楚,那两个家伙踹了皇帝的内卫,一点事都不会有,自己要是敢这样做,会立刻被这些宦官剁成肉酱,所以他把手举起来,唯恐让这些宦官误会,把受辱的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李二也是全身甲胄站在楼船顶上看见了李泰和云烨,大声的喝问:“朕的大帝号何在?”大帝号已经拨给了辽东水师,所以张亮单膝跪在甲板上大声回答:“回禀陛下,大帝号如今就停在长江上,恭候陛下的驾临。”
李二满意的点点头,命他们三人上来。沿着绳梯攀上五牙大舰,李泰悲呼一声“父皇”就膝行到李二面前抱着腿怓哭不已。
李二摸着李泰的脑袋笑着说:“痴儿,痴儿,父皇也牵挂你,莫效儿女之态,惹人笑“孩儿三载未见父皇,已是不孝,如今江上相见喜不自胜,哪管他人耻笑。“李二眼圈也有红,扶起李泰在他肩膀上拍拍,又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欢喜的对旁边的房玄龄说:”玄龄,你看看,这孩子如今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如此的痴缠,倒是身子骨越发的结实了。“
房玄龄拱手回答道:“陛下父慈,魏王殿下子孝,本是人间佳话,那个胆敢耻笑,老臣听闻,风浪波涛最是能强壮体魄,殿下远征万里,自然会被风浪锻打出一个好身板。“
李二闻言生深以为然,猛地想起李泰似乎得了心病不敢坐船,如今见李泰在摇晃不定的船上站的稳稳地就问:“听云烨说你得了心疾,不能再乘舟,如今以然痊愈了?如何治好的,孙先生也在岭南,莫非是他出了手?“
李泰面红耳赤,云烨实在是忍不住,咕唧一声笑了出来,李泰松开父亲的手,来到云烨面前揪着他的甲叶羞恼的说:“你若敢胡说,我们就划地绝交。“
李二大笑起来对李泰说:“好,好看样子抓到了痛脚,父皇不问就是,只要你身子康泰比什么都好,不用再威胁云烨了。“
李泰这才松开云烨,禀告过李二后就进了船舱去见长孙,步履匆匆的样子看得李二和房玄龄一干臣子又是一阵大笑。
“云烨,张亮,你们看看朕的五牙大舰如何?能否比得上你建造的大帝号?“李二好像对这艘五牙大舰非常的满意,所以才这样问云烨。
云烨和张亮对视一眼都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李二见两人为难的样子就好奇的说:“朕坐过承乾号,大帝号无非比那艘舰船高大一些,奢华一些,论及战力,恐怕不如五牙大舰吧?凤城,告诉云烨何为五牙大舰。“
褚遂良在人群里说:“何用凤城兄出马,老臣就对五牙大舰知之甚详。“阎立德今年不幸中风了,口眼歪斜,才矫正过来,但是说话依然不利索,所以褚遂良就自愿站出来给云烨解说,他自己就在修《隋史》所以对五牙大舰知之甚详。
“云侯,切莫自骄,所谓五牙,就是指整座舰船分为五层,除了普通的弩箭之外,舰上安装了六根木桅,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管齐下”乃是水战中的无双利器。
船高五十尺,上面可供八百将士乘用,若果在水面上十船链接顿成一座舟城,进可攻,退可守,船上弩炮林立,弩箭如猬,于江河上所向披靡,乃是无双的水上利器。“
李二听完褚遂良的解释问云烨:“你现在知晓五牙大舰的厉害了吧?现在说说五牙大舰比你建造的大帝号如何?“
云烨为难的看看李二半天才说:“微臣认为没有可比姓,两艘舰船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大帝号是用来征战的,五牙大舰只适合陛下在曲江池子里与群臣饮宴时所用。“
一句话就把已经好转的阎立德气的口歪眼斜,推开诸人,提起一支笔就在甲板上写了两个字“胡说!“写完之后悲愤的看着云烨看他如何解释。
“大匠千万不必介怀,云烨所述字字属实,五牙大舰和大帝号作战就算了,我看船队里的五牙大舰甚多,等到了云梦泽,只要这些五牙大舰能把公主号打败我认为就很不错了,这还只是在大湖上,如果到了大海,我甚至不必作战,只需把五牙大舰引到深海里,一阵大风就能把这些船全部送到海底。您还是赶紧去治疗,中风之人不能被风吹,如果御医治不好中风,孙道长就在青雀号上,请他出手就好。”
云烨不明白阎立德为何会如此的激动,程咬金把嘴凑在云烨的耳边轻声说:“老阎才在奉节督造了八艘五牙大舰,如今全在这,为了这些大舰都中风了,你少说些,免得气死了赖在你头上。”
“陛下老臣恳请派一艘五牙大舰和大帝号演练,若有损失,老臣一力担之。”又是褚遂良一字一句的帮着阎立德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二皱着眉头见嘴眼歪斜的阎立德拜伏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又看看一点无所谓的云烨问张亮:“张卿以为如何?”
张亮毫不犹豫的说:“大帝号乃是海上蛟龙,五牙大舰不过是浅水里的鱼鳖,老臣以为,实力过于悬殊,这样的比试是对大帝号的羞辱。”
阎立德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把头在甲板上磕的梆梆作响,哀求李二容他放手一战。
第五节大帝的尊严
大帝号是什么东西,张亮焉能不知,在海上训练的时候,公主号,承乾号围着大帝号鏖战,弩枪,破城锤,火攻,火药弩箭齐齐登场,鏖战了整整一日,都未能破开大帝号的防御,更不要说传统的五牙大舰了。
训练之时,虽然用的都是都是替代物,但是每中一支火油弩枪,或者中了带有爆破性质的火药弩枪的替代物,军中司马都会按照实际的伤害进行评判。
以前在大海上横冲直撞的公主号,青雀号根本就不敢接近大帝号,因为大帝号的撞角都是用铁木完成的,船舷两侧的八牛弩如果火力齐开,密集的弩枪飞蝗一样的扑过来,就是公主号都吃不消,只能仗着自己船小,轻便的优势围着大帝号展开攻击。
唯一的一次近身攻击,还被大帝号上的弩炮发射的链弹,就是那种在两个铁球中间拴上铁链的那种炮弹把船帆撕的七零八落,如果不是青雀号一连串的强力攻击,大帝号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对公主号做跳帮攻击了,大帝号上足足可以承载千人,陷入跳帮作战,对人数少的公主号极为不利。
公主号船首的石锤,这是它威力最大的一个武器,摇晃着准备锤破大帝号的船舷的时候,大帝号上居然飞出来无数带着铁链的铁球,缠绕在挂着石锤的铁链上,让它无法动弹,万般无奈,公主号只好下令松开石锤,否则整条船都会被大帝号牢牢地锁住。
皮坚肉厚绝对是大帝号的特点,整条船光是铁木就足足的用了八万斤,这已经是岭南水师这些年从高丽靺鞨得到的全部铁木了,船舷水面以上都有铁木护甲,弩枪难以附着,根本就破不开大帝号的防御。
虽然它高大的船帆是最致命的缺憾,但是这种缺憾是相对的,别的船上也有高帆,因为整艘船的体积庞大,所以它的甲板上装载了四具真正的八牛弩,射速虽然缓慢,射程却足足的增加了一半,加装的弩枪更加的粗大,火药更加的多,一艘普通的木船,只要被一支弩枪射中,就会立刻碎成木片,在这个时代,他就是海上真正的君王。
大帝号不算内部的装饰,就足足使用了二十万枚银币,如果能被造价不超过五千枚银币的五牙大舰形成威胁,云烨和岭南水师的将士早就该羞愧的自杀了。
云烨清清嗓子把阎立德扶起来认真的说:“大匠,云烨没有胡说,我虽然年纪轻,却也在海上奔波了数年,张公更是水上作战的名家,我们做出的评判绝对是公正的,五牙大舰以前是水上的霸主不假,但是现在它绝对已经落伍,甚至不堪一击。
时代总是在进步,就像我大唐,十年前还在为吃饱肚子努力,如今我们已经强大的举世无敌,水师也一样,都需要不断地进步,公主号,承乾号,青雀号三艘巨舰就能横扫南海的海盗,更不要说期间还有高丽水师,上百条船和三艘船交战的结果就是,我们大胜,他们除了四散逃跑,别无他法。
大帝号是比这三艘战舰更加高等的存在,您的五牙大舰在内河或许还能有用,在大海上只会成为靶子,五牙大舰在大帝号面前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在你能攻击它之前,大帝号已经
将你轰成了碎片。“
阎立德虽然心神激荡,云烨的战绩他却是知道的,南海大战虽然只是一种私人性质的航行,敢把这么离奇的战况报告上来,就一定能经得起研判,大唐至今还没有那个将领敢如此造假,程咬金算是最会作假的,他无非就是把杀敌的数目往大了说一点,关系到战争胜败的东西绝对不会打马虎眼。
如今又是在御前,云烨张亮绝对不敢造次,只能说明大帝号非常的强悍。
“陛下,相信云烨的话吧,如果再犹豫片刻,他就会故技重施要和诸位打赌,云家已经有很多钱了,没必要再给他家送钱。”
长孙从舱室里拖着云寿出来,和群臣见过礼之后,就建议皇帝不要上当。
云寿见到爹爹就挣脱皇后的手,炮弹一样的扑到云烨的怀里大哭,云烨抱着儿子向皇帝,皇后以及众大臣告了一声罪,就去了甲板僻静处。
“儿子,想死爹爹了,让爹爹先亲一下,呀,小脸上全是鼻涕,咸死了,不哭,乖儿子,爹爹把祖母,母亲妹妹,姑姑他们都带回来了,我们忙完了这里就回家,今晚跟爹爹还有娘亲睡……”
“荔枝,香蕉,巨大的螃蟹你答应我的……”
“当然有,爹爹给你挖了一棵荔枝树,现在吃正好,香蕉树上全是香蕉,抱着吃都没关系,至于螃蟹,那就不算是什么事,龙虾爹爹都给你带了,一会上了咱家的船见过祖母,还有母亲,爹爹就亲自给你蒸龙虾吃,你一个吃,谁都不给。”
云烨好不容易把儿子哄得不哭了,小脸也给擦拭干净,这才拖着儿子来到前面,不知何时已经有一艘五牙大舰顺流而下,气势汹汹的向长江口杀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云烨问张亮:“张公,话都说清除了,怎么还有一艘船跑过去作甚?”
张亮嘿嘿笑着说:“总有不信邪的,撺掇着陛下派一艘船去试试,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看看两艘船的优劣而已。”
云烨的腿立刻抖的像是在弹琵琶,张亮不以为然地说:“大帝号就是不还手站在那里,也够五牙大舰打一阵子的,你操的什么心。”
云烨努力的恢复了镇定苦涩的对张亮说:“张公,大帝号有一条禁令您还记得么?”张亮听了云烨的话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转身就跑到皇帝面前大声说:“陛下,陛下,快阻止五牙大舰,快阻止五牙大舰,任何带着敌意的船只靠近大帝号五百步,大帝号就会立刻攻击,这是大帝号的禁令。”
李二奇怪的看着云烨问:“为何会有这条禁令?”
“陛下,大帝号本来就是您的座驾,与撵驾相同,所以五蠡司马就按照典制制定了这条禁令,大帝号在水上就是您的行宫,心怀不轨者会被立刻击毁,绝无侥幸的可能,河间王都不能阻止大帝号船长执行这条禁令,船上的督令官是中官,他们只认陛下。“
李二点点头对云烨说:“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晚了,来人,传令开船!我们去前面看看。“
在云烨,张亮的再三催促下,五牙大舰开始顺流而下,十里水路瞬息及至,云烨发现岸边的骑兵都驻马长江岸边,鸦雀无声,江上只有无数的小船在穿梭救人,五牙大舰已经不见了踪影,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几声巨响,云烨认为要找五牙大舰需要去江底寻找了。
在阳光下泛着黑色光泽的大帝号张着半帆,正在江心游弋,船上的弩箭房子正在缓缓地下降,说明刚才已经工作过了,现在正在调整。
李孝恭站在一艘战舰上指着大帝号破口大骂,但是只敢离得远远地,不敢靠近,刚才的一幕几乎让他肝胆俱裂,五牙大舰顺流而下,二话不说就准备挑战停在江心的大帝号,李孝恭也把测试的命令用旗号传递给了大帝号,可是大帝号说,前令未销,后令不尊,还命令五牙大舰不得进入五百步范围,否则就会被摧毁。
口气之嚣张令人生厌,都是悍将,谁受得了这个,于是五牙大舰上的校尉命令继续靠近,打过再说,大帝号上不断地传来禁止前进的旗号,五牙大舰一概不理继续前行,当距离大帝号八百步的时候,大帝号已经起锚了,帆已经张起,舰上的弩箭木屋也跟着升起,并且射出三支响箭,恫吓五牙大舰止步。
五牙大舰的六只木桅已经升起,上面的菱形巨石挂在木桅之上,八牛弩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已经停止,就等着用木槌激发弩箭,五牙大舰上也有火药,火油,这也是校尉的底气所在,在奉节试射的时候,弩箭齐发,地动山摇,威力极为惊人,只要到了三百步范围就可以发动攻击了,这是带着火药和火油的弩箭最远的射程。
刚刚越过大帝号射出的测距箭,四支粗大的弩箭就凶狠的钉在五牙大舰上,一连串巨响之后,五牙大舰的上面的阁楼已经崩塌,船上的桅杆断裂,拍在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也有无数的身影被爆炸的气浪高高的抛起掉进长江。
在李孝恭暴怒的咆哮声里,五牙大舰被一侧的巨石压得船身倾斜,大帝号悄无声息的疾驰过来,暗红色的撞角狠狠地插进五牙大舰的侧面船舷,将五牙大舰彻底的顶翻,紧接着沉重的船身跟着碾压过来,无情的将五牙大舰压进了长江,沉船形成的巨大涡流把好多跳船逃生的水手一起吸了进去。
大帝号上没有欢呼,没有惊叫,甚至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掉头返回了自己的出发地,这一次没有下锚,张着半帆在江面游弋,船上打出的信号依然是不得靠近……
第六节昂贵的劈柴
李二是一个事事讲究规矩的人,他认为皇帝就该号令天下,群臣就该四海牧民,农人种地,商人经商,工匠做工,只要都守好本分,那就四海皆安了。
既然《典诰》上说皇帝的座舟不容挑衅,那么大家都遵守这条禁令好了,哪怕是自己的命令下错了造成了伤亡,那就该有人承担这个错误,既然大帝号杀人没错,那么必然是自己这里出了毛病,好在李二从来没有推卸责任的毛病,一句其错在朕,就大包大揽了所有错误,只是罚自己在静室闭关三天吃素是个什么惩罚?
甲板上摆了上百具尸体,只是一个厚葬,宣功就能补偿的?魏征的脸色很差,他的眼睛也很不舒服,眼膜上的白翳越发的严重了,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褚遂良所阻,阎立德彻底的昏厥过去了,房玄龄也是一脸的惨然,倒是长孙无忌背着手严肃的看着对面依然在游弋的大帝号,一语不发。
船上的五百三十三人,被救上来的只有三百零九人,还有一百余人从此失踪,陪戎校尉也在其中,长江的下游少不得会有浮尸出现。
“陛下,大帝号乃是无双利器,不宜假手他人,请陛下在宗室之中挑选能者充任船长,辅以中官,作为陛下水上行宫,辽东水师的舰船从各个水师调集就是。“
长孙无忌一出口就让张亮的心凉了半截,万万想不到这艘巨舰居然只能成为摆设,和云烨送给皇后的奢华游船一样,只能成为玩物,白白的躺在浅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烂掉。
“陛下,老臣附议,世人只看到大帝号的强悍,却看不到它所代表的规则,五牙大舰已是水上无双的利器,如今在大帝号面前如同婴孩,毫无还手之力,高丽水师已经被云侯困在南海,如果要歼灭之,只需岭南水师倾巢出动足矣平定一且水上势力,青雀,公主二舟横行海上海波自平,以太子名号命名的承乾号巨舟如今在东海也是横行无忌,高丽人已是寸板不得出海,海上力量足够了。
大帝号的出现昭显国威即可,大可不必将之遣于海上,徒费国帑而已,大帝号造价超过了二十万枚银币,如果倾覆于海波,定然会影响大唐气运,不可不慎。“
房玄龄语音铿锵,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帝号在海浪间挣命的场景。
“蛟龙不行于大海,困局池塘,还能被称之为蛟龙?”杜如晦是兵部尚书,自然要为军方张目,军队的实力越是雄厚,自己手里也就多了几张可以打的好牌,所以坚决不会同意房玄龄的论断。
“现在说早了些,随朕上船去看看,断鸿,执我令牌命大帝号落帆抛锚,解除武装。”断鸿小心的接过李二递给的金牌,乘着小船向大帝号驶去。
断鸿上了大帝号之后不久,只见大帝号上的巨帆迅速落下,船身一震,两只巨锚落水,探出舱外的八牛弩全部归仓,船舷上的小窗也全部关了起来,换下了五爪金龙战旗,象征皇帝休憩的团龙旗缓缓升起,李二在望远镜里看到,一队队的甲士来到甲板,褪下身上的衣甲,换上黑衣,盔甲和刀枪一起放在小箱子里,然后由专人推进了船舱。
等到所有人换装完毕,大帝号上响起了五凤朝阳曲,这是专门迎接皇帝驾临的曲子。等了良久的李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些繁文缛节貌似非常的欣赏。
云烨不打算陪着皇帝上船,那里是狄仁杰的地盘,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起点很高的平台,用整个大帝号做他的出世平台,怎么算都值了,陪皇帝那里有陪儿子去吃荔枝重要,大帝号只要能把狄仁杰送出去,让世人皆知,二十万银币就花的非常的值,更何况花的还是国库的钱,至于李二是要把大帝号抬上岸,还是喜欢把它当劈柴烧,和云烨一点关系都没有,房玄龄说的没错,大帝号确实过于强大,交给谁皇帝都不会放心,没有可以制约的力量就不算是自己的力量。
大帝号更多的只是一种宣传手段,告诉世人武器原来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张亮梦想着驾驭大帝号驰骋四海的梦想注定要落空,他想不到云烨建造大帝号并且大方的不控制在自己手里原因就在于,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件武器谁都拿不走,如果李二自己不能控制,毁掉当柴烧是它唯一的使命。
这是一件昂贵的玩具,昂贵到谁都无法忽视的地步,它的出现能让玉山书院的名声更加的响亮,以后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世人就会想起大帝号,那样恐怖的利器都能出现,出现点别的也不会惊讶,比起大帝号不过如此。
等到蒸汽机出现的时候,人们就会惊奇的发现,在铁甲舰面前,大帝号不过是另外一堆烂木头而已,不值得稀罕。
云烨用自己对大帝号不熟悉为由,强力推荐自己的弟子狄仁杰,说狄仁杰才是这艘战舰的督造官,陛下和诸位上官有什么要问的,问他就行,问自己等于问道于盲。
“哼,哼,还不错,终于知道为国举贤了,虽然是自己的弟子,其心可诛,不过,仁杰的本事朕早有耳闻,你舍得把他送进仕途也算不错了。也好,就让你得逞一次。”
狄仁杰连说不敢,不敢,但是那种信心满满的样子是瞒不过这些老狐狸的。
长孙也不去,说这是陛下首次登上大帝号,属于大典,阴人不利于舟船,恐不利于大帝号,就不上去了,等到陛下熟悉了这艘战舰,自己再上去不迟。
老程,老牛,秦琼,也不上去,认为自己是陆上悍将,上船就头晕,还是不上为妙,李泰跑不掉,必须陪着父亲,还要给他们讲解南洋的趣事,脱不开身。
五牙大舰慢慢靠近了大帝号,御林军上了船,断鸿扶着李二过了跳板,狄仁杰紧随其后,开始从船舷开始给皇帝讲解大帝号的详细数据,没有一天时间,是忙不过来的。
“走吧,去公主号,本宫换药好好问问你到底打得什么盘算。”长孙奇怪的瞅了云烨一眼,就拖着云寿,走到艨艟上,让水手准备开船,去公主号。
“走吧,臭小子,逃不掉的,都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陛下这时候有苦难言,是他让你造一艘前所未有的船出来,你就造了这么一艘怪物出来,你让陛下怎么处理这艘船?交给谁能放心?有这样一艘船足以在海外开国了,要是掌握这艘船的大将起了异心,谁能收服的了它?娘娘这是帮陛下问你呢,老夫几个人过来帮你敲边鼓。”
程咬金推了云烨一把,几个人跟着上了艨艟,不多时就来到公主号的边上,几个女侍卫扶着长孙上了船,云烨全家过来拜见。
长孙扶着老奶奶的手说:“三年不见,老夫人的身体日渐硬朗,这是好事啊,孙儿争气,重孙儿也是个个聪慧,真是让人羡慕。”
老奶奶连说这是托皇家的福气云家才有今日的鼎盛,自当教育子孙忠心为国,以报皇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
长孙又和辛月说了几句话,见小丫跪在后面,就命她起来,拿手指托着小丫的下巴说:“一看就是一个伶俐的孩子,佑儿娶你也算是天作之合,嫁过来之后一定要驯夫教子不负陛下所托,富贵一生,还是可以期待的。”
辛月又惊又怕,尤其是听到驯夫教子这四个字就担心小丫发怒,好不容易从小丫嘴里听到“谨遵命,不敢违”这六个字,才算是放下心来。
长孙又挑起小武的下巴,仔细看了之后叹口气说:“你师父总是偏你多些,这么好的闺女竟然与皇家无缘,不过聪明的女子总是容易吃亏,你师父苦心安排的大场面给了狄仁杰,就想把他推荐给陛下,本宫知道你的才学不下于狄仁杰甚至有过之,大唐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要做也只能做宫中女官,你可愿意?”
小武自然的把自己的下巴从长孙的手指上挪开低头说:“女子无才才是福分,师父苦心教导武媚多年,就是不愿意武媚进入权力场,如今更是把武媚许给了狄氏,就是希望武媚一生能过的平安喜乐,能拜在师父门下,才是武媚最大的福气。”
长孙点点头说:“也是,宫中女官想来还不被你放在眼里,给本宫说说,你意欲何为,今日本宫就满足你一个条件。”
小武抬起头看着长孙说:“家师已经准许武媚出师,自认跟着师父十年未曾虚度,如果武媚能进入玉山书院执教定然欢喜无限。”
长孙的眼睛眯了起来问道:“女子书院?”
小武坚决的回答道:“不,玉山书院,武媚愿意着青衣,执教天下士子。”
“你师出名门,本宫不怀疑你的才学,只是忧虑你的心志,为师者,必然心如皎月,为何你的眉宇间,却又阴云不散,是何道理?”
第七节长孙的怒火
“小女子是在为眼前的大帝号心忧,当初家师命狄仁杰与小女子将书院能有的犀利器械能装的都装上的时候,小女子就明白大帝号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古人常说矛盾,矛盾,其实就是一攻一守,这两者缺一不可,师父命狄仁杰与小女子造出世间最犀利的矛,却对盾不闻不问,世上焉能有只攻不守的帝王?
如今看着这座人世间最恐怖的战争利器,想到他不能驰骋于名将坐下,只能祗辱于奴隶人之手,不免心生悲哀,蛟龙不能在大海里兴波,也当在江河里翻浪,小女子一想到帝王号将要在曲江池终老,心中就痛如刀割,他毕竟是玉山书院多年的心血结晶。“
长孙拉着小武的手低声问道:“难道你认为大帝号应该在大海上驰骋?”
“断然不可,大帝号只能终老于曲江池,如果航道所限,就该立刻拆毁,绝对不能交予他人之手,小女子以前还有保留他的意愿,但是看了他和公主号,青雀号的交锋之后,就认为大帝号不该在这个时候降世,更不该以无敌的姿态出现,陛下此时若是征伐天下的秦王,自然可以驾驭,但是如今歌舞升平,陛下也非征战的统帅,国之重器岂能握在他人手中。”
“可怜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关心国家大事,也能找到最好的处置办法,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出来的,可惜了,可惜生为女儿身,如果是男子,定是我大唐的一代名臣。”长孙拍拍小武的脸颊,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一支钗子,插在小武的头上又说:“既然你意在玉山书院,那么本宫就满足你的意愿,穿青衣,教化天下士子,这样的雄心壮志就是男儿也少见,回京之后你的告身就会下来,有希帕蒂亚在先,再有你武媚也不算是稀奇,大唐的心胸就像大海,容得下你们这些小小的浪花。”
小武拜谢了长孙,随着小丫回了舱房,只有辛月在一旁陪侍长孙,程咬金和牛进达,还有秦琼三人将云烨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时有笑声传来。
“说什么呢,大点声,我们一起乐呵乐呵。”长孙喝了一口茶水见四人的表情有趣就开口问。
“
娘娘,云烨说他从南方带了几颗小树,要请我们去看看,老臣正在说几棵破树有什么可看的,倒是老程的檀木棺材需要多注意一下。”
听了老程的话,辛月就悄悄的在长孙的耳边说了一些话,长孙惊讶地问辛月:“果真如此?”
“自然是这样的,要不然,寿儿那个皮孩子连三年不见的爹娘都不管不顾的去了哪里?”辛月掩着嘴轻笑,说到云寿眼睛都要笑的眯缝住了。
“这倒是新鲜,能把南方的果树搬到这里来还真是稀奇,本宫也没有见过这倒要开开眼界,上回如果不是小寿儿给本宫两颗荔枝吃,还真是不知道岭南佳果的味道。”
辛月虚虚的搀扶着长孙出了舱房往后舱走去,程咬金吃惊的问云烨:“你莫不是把荔枝树连果子带树一起弄过来了吧?”
“那是自然,还有香蕉,上面挂满了香蕉串子,我昨日还看见有几串子已经黄了,可以吃了,味道不错。”云烨笑着摊摊手。
老牛想了想对云烨说:“你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的人,怎么现在干起石崇的旧事来了?这样做事最是招人嫉恨,太不小心了。”
“伯伯多虑了,别人吃不饱饭的时候,这么做自然不妥,大唐现在忧虑的是发展的极不平衡,关中,蜀中,自然是粮食多的吃不完,可是陇中,河北,山东,淮南,这些地方却堪堪温饱,边远穷塞依然饥寒交迫,就是岳州靠着云梦泽这样的虞膏之地,好日子也才刚刚起步。所以朝廷的政策就要变得多元化才成,富饶的地方要鼓励花钱,开源,贫穷的地方就要讲究节约,中等的地方要鼓励生产,小子想在长安,洛阳这样的富庶之地形成一股子奢华之风,大家都把银子藏得到处都是,不但会造成钱荒,也不利于贫者致富。”
秦琼点头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早就有的道理,咱们几家,现在确实应该狠狠地花钱了,只进不出的容易给家里招祸,不过,小烨,你必须先把娘娘说通,大唐的第一富户可是娘娘,只要宫里开始兴建楼台馆所,咱们就紧紧跟随就是了。”
长孙来到后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站不稳,到处都是挂着香蕉的香蕉树,巨大的叶子把后舱遮的严严实实,靠近船舱的里面有一个一丈方圆的木桶,木桶足足有五尺高,上面有一株结满了荔枝的果树,一个胖娃娃爬在树上,坐在树杈间剥荔枝,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仰着头,不断地哀求哥哥给她再扔下来一些。
辛月笑吟吟的指挥那些女侍卫们拿小刀把成熟的香蕉切下来,耳听得那些女侍卫唧唧喳喳的欢笑,长孙自己也来了兴致,按照辛月说的也割了一大把子香蕉,辛月帮着长孙剥好了一个香蕉,长孙咬了一口,笑着对辛月说:“原来富贵人家是这样过日的,本宫这些年的皇后当得可真冤啊,白白的顶着一个天下第一家的名头,衣不敢穿,精美的食物不敢进,你夫君做一顿肴肉,本宫能吃半碗,真是丢人。”
“娘娘,云家也是不好奢华的,妾身的夫君虽然喜好美食,但是吃的最多的却是面条,他常说五谷也有五谷的滋味,老天把五谷赏赐给了我们,就说明五谷才是最适合我们食用的东西,他不太喜欢大鱼大肉,却对一些精巧的小吃食从不忘怀。
不过啊,妾身听夫君说,长安的富户现在都成了守财奴,不花钱怎么行,钱庄里的银钱是有数量的,一部分人选择把银钱存在钱庄,这是对的,可是更多的人喜欢把银子窖藏起来,你藏一窖,我藏一窖的,朝廷炼出来的银子根本就不够使的,最可恨的就是那些藏铜钱的,还有那些拉着一车车铜钱到国外贩卖的,都该杀头。
妾身听不明白为何当败家子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我夫君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存在的。“
“辛月,你虽然聪明,可是你身边的都是妖怪,你夫君算一个,那个狄仁杰算一个,武媚也是,到了以后,树上爬的那个小胖子也会变成妖怪,你看看,那个明明抱了很多荔枝依然鼓励哥哥多扔下来一些的小闺女,还有两个四岁的小的,估计将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还真是苦了你了,你以为你夫君是无意中告诉你的?还不是想通过你的嘴把自己的混账主意先拿出来探探路,成了是他的英明,不成是他和自己妻子说的闺房话,大家笑笑就算了,谁也不会当真。“
辛月捂着嘴笑道:“妾身愚笨,夫君怎说就怎么做,妾身是他的妻子,这些都是该的。”
长孙把最后一口香蕉填进嘴里吃了下去,没好气的说:“我会好好问问他有憋着什么坏呢,长安,玉山,岭南,岳州,尤其是长江口的那个沙岛,骗尽了天下人,好些倒霉的到现在还叫苦连天,他的话需要仔细辨认,那些能听,那些不能听,能听的自然是金玉良言,不能听的就会变成裹着蜜糖的毒药。
就像这次花了二十万银币的国帑,硬是造出来一个废物,一个半点用处都没有还要让陛下操碎心的废物。“
听了长孙咬牙切齿的话,辛月脸都吓白了连忙分辨说:“不是的,不是的,娘娘,大帝号在海上威风妾身可是亲眼所见,虽然妾身不懂军阵,可是公主号和青雀号两艘船都打不过大帝号,还有刚才的那艘漂亮的楼船,一下子就被大帝号撞翻了,还给碾压到水里去了,这么厉害的大船,怎么可能会是一点都没用的废物?”
长孙从云暮的撩着的衣襟上取过一枚荔枝恨恨的剥着皮说:“你知道什么,就是太厉害了,所以才没用,如果青雀号,公主号连起来能打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夫君还给船上按照《典诰》立了规矩,还假借五蠡司马的旗号让陛下派了中官上舰,让所有人无话可说,这样的巨舰除了陛下谁能号令得动?谁又敢号令?派到外面让人操心,陛下是皇帝,需要坐在万民宫治理国家,哪有空闲开着船到处跑?还敢说不是废物?二十万银币就这么打了水漂,气死本宫了。”
长孙在云家很少掩饰,虽然很生气,但是架不住云暮拿衣襟兜着荔枝伺候长孙吃,云寿还不断的从树上把荔枝扔下来,新鲜的荔枝味道绝妙,不一会,长孙就吃的满地都是荔枝的壳。
吃饱了,就拿手帕擦擦嘴,恨恨的把云寿从木桶上拽下来,在他的屁股上抽两巴掌算是父债子偿,气呼呼的带着一篮子荔枝还有一大筐香蕉就准备去大帝号看看,群臣上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第八节死不得的魏征
“您看看,皇家就是这么难伺候,陛下在东海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他的大帝号第一必须够大,第二必须够强悍,第三必须够奢华,如今,大帝号完美的诠释了陛下的要求,现在就成了小侄的罪过。”
云烨,秦琼,程咬金,牛进达目送长孙离开公主号,不由得感慨一番。
“行了,这里没外人,说说,怎么打算的,大帝号舰船都已经变成陛下的大笑话了,老夫不信你在造舰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程咬金没吃过香蕉,从香蕉树上扭下来一个青的,打量了一下,好歹知道剥皮,咬了一口被涩的口齿发麻,恼怒的问云烨。
都有迁怒于人的习惯,云烨叹口气,从香蕉树上割下来一把子已经成熟的,分给三位老帅吃,见三位吃的满意,这才说话。
“威慑,一个国家必须有威慑力量,而这股子威慑力量必须是能看的见摸得着的,巨舰从来都是一个国家技术和财力的象征,大帝号只要存在一天,海上的邻国就不敢造次,哪怕摆在曲江池子里当画舫,也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您几位再过几年,年纪再大些,也就成为大唐的威慑力量,就算是不领军,但是您几位的声名早就远播域外,多活一年,大唐就多一份威慑力,所以啊,一定要注意身体,秦伯伯这几年身子不但没有再虚弱,精神反而健旺了许多,这才是我们这些后辈的福气。“
老秦一纵身就跳上了木桶,伸手摘下几个荔枝抛给老程,老牛,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高兴的说:“这几年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没想到身子居然慢慢养过来了,秦家和程家,牛家不一样,子孙不争气,骂了他们也不知上进,做爹娘的没法子,只好自己亲自干,就指望能给他们把家底打厚些,能多吃几年。
处默如今已是将军了,处亮拜在元章先生门下眼看着也是个有出息的,见虎这孩子虽然伤了脚,如今已经是台州刺史,吏部考评官声政绩俱佳,再历练两年就能回京任职,怀玉这孩子天性懦弱,一点都不像是将门子弟,没办法,老夫还不敢死。“
“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小烨,处默,见虎三个孩子起来了,难道还会把怀英抛在一边不成,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有他们一口吃的,秦家的碗就不会空,性子跳脱的一种活法,性子绵软的也是一种活法,扶持着往下走就是了。”
每回老秦说这些话的时候,程咬金都很不满,老兄弟在一起就过了这么几年舒心日子,老念叨着死算怎么回事。
牛进达呵呵笑着在后舱里挨个看,摸摸香蕉树,拍拍荔枝树,来到鲨鱼槽子边上被吓了一大跳,指着那个巨大的环形槽子问云烨:“怎么把这个杀才弄回来了?还这么大一条,运了几千里地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少见。”
“牛伯伯不知,鲨鱼只要停下来就会没命,您很少去海上,所以不明白鲨鱼的性子,这鲨鱼啊要是不游动就会活活淹死,所以才专门弄了一个环形水槽,让它不断地游动,这才能活到现在。”
“鱼也会淹死?这倒是头回听说,小烨,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弄这条鱼回来作甚?”老程,老秦也围过来看鲨鱼。
云烨笑着说:“鱼翅自然是孝敬三位伯伯的好东西,至于鱼肝是要送给魏征魏老头的,鱼翅做汤鲜美无比,鲨鱼的肝却是剧毒之物,吃一两二两的就差不多会没命。“
秦琼大惊连声说:“不妥,不妥,魏征虽然与你政见不同,但是从无私怨,他在朝堂上对你多方攻击,私下里却赞不绝口,不管如何在朝堂上攻击你,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他只想逼得你老老实实在玉山教书,他绝非大恶之人。“
不光是老秦吃惊,老程,老牛也连声说不可,鸩杀大臣不管是有什么理由皇帝都不会饶恕,这才是真正的灭门大罪,朝堂上也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你说话,因为这已经超过了所有勋贵所能承受的底线。
云烨看着槽子里绕着圈游水的鲨鱼说:“鱼肝确实是剧毒之物,但是炮制妥当却是去翳明目的良药,魏征的眼睛如今已是白翳居多,距离眼盲之日已经不远了,这鲨鱼的肝脏就和砒霜一样,既是剧毒,也是良药,魏征想要双目反清复明,鲨鱼肝脏少不了。
小侄就是再没出息也不会用下九流的方式除去政敌,再说了,魏征的存在对我们好处多多,就是因为有政敌的存在,皇家才会对云家信任有加,如果连政敌都没有,满朝勋贵都说云家的好,云家衰败的日子恐怕就不远了,所以啊,魏征还不能退出朝堂,就算老家伙自己想躲清静,小侄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眼睛瞎了,咱们给他治好,被阎王勾走了,咱们也要把他从地狱夺回来,没了魏征,云家怎么办?他必须活的好好地当云家的政敌!“
云烨的一番话把秦琼,程咬金,牛进达说的汗水都下来了,魏征这个政敌当得闹心啊,都说朝政如棋局,魏征这颗棋子连滚下棋盘的资格都没有,三人此时心头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想想魏征一生在生死间游走,总能全身而退,哪怕给息太子出主意要把当今皇帝干掉,这样的大罪都没能将他如何,反而在皇帝手下过的如鱼得水,爵封郑国公,官至谏议大夫,左光禄大夫,几乎就要进相了,如今在小辈眼中不过是一面抵灾的盾牌而已。
老程搬住云烨的脑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叹口气对秦琼说:“老夫怎么都没想到处默从荒野里捡回来的小子会变成这样的妖怪,二十七岁的年纪就把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上,朝堂也就是给他这样的人准备的,咱们还是好好地躲在家里当他口中的威慑力量吧,要是某一天被一个不出名的小子掀翻,那才丢人呢。“
“小侄才没打算混朝堂,回了长安,我就挂个岭南水师统领的职衔去书院教书,李纲先生来信说他已经撑不住了,现在半天清明,半天昏睡的,恐怕要完蛋,要我赶紧回书院,说不定还能参加他的葬礼,晚了,他就等不及了,想到这里,小侄的心就痛如刀割,忧心如焚,只想插翅返回长安。”
生老病死难免,李纲如今已经八十四岁了,古语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来,这句话其实是有道理的,人和树木一样都是有生理周期的,生命力旺盛的时候,百病不侵,生命力弱的时候,一场小病就会要命,七十三,八十四,恰好就处在生命力的低潮。
大帝号又在吹号,四个人走到甲板上,只见大帝号正在升帆起锚,云烨拿出望远镜一看,只见李二全身甲胄坐在一把椅子上,狄仁杰站在一边,拿手指着一群正在搬动绞盘起锚的大汉解释着什么,张亮站在船头手里拿着旗子,不断地下达命令,这就要走了?
“不行,老夫得赶到岸上去,左武卫名义上还是老夫的麾下,必须赶过去,大将军没了部下,算什么大将军,老牛,你也有差事,一起走吧!”
程咬金絮絮叨叨的和牛进达就要离开,老秦是闲职背着手站在甲板上吹风,意态悠闲,站在公主号上,两岸的山光水色尽收眼底,说不出的惬意。
狄仁杰穿着一身书院的青衣,挺胸抬头意兴飞扬,和寒辙的战斗让他学会了从容,跟随师父学习让他学会了淡泊,十八岁就主持巨大的工场,麾下工匠上万,给了他自信,今日就是师父对自己的总考核。
皇帝对大帝号问得很详细,从整条战舰的设计到布局,再到人员的调配,物资的使用,航线的确定,遭遇的困难,都问到了。
不光是皇帝在问,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孝恭都在问二十万银币打造的无敌战舰的核心内容是什么?
“机关消息!大匠,帝王号最珍贵之处不在于船舷外面披的八万斤铁木,也不在造价昂贵的八牛弩,而在于它的机关消息上,玉山书院土木分院,八年的心血都在这条巨舰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您看看。”
狄仁杰在给阎立德解说大帝号的时候,非常贴心的站在上风面,替阎立德挡一下江风,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就赢得了一众大佬的好感,和他那个混账师父相比,狄仁杰更加的具有君子之风。
狄仁杰摇动了一个巨大的手柄,只见船舷处的甲板立刻就缓缓地向两边分开,一座外面是木板,内衬铁板的木屋就缓缓升起,随着木屋的升起,八牛弩自动上弦的咯吱声就传了出来,等到木屋在卡槽的部位固定好,狄仁杰就把两只粗大的销子插进固定孔,然后搀扶着阎立德指着木屋对他说:“大匠,木屋升起的时候,八牛弩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战争中,只要争取到刹那的先手,说不定就能锁定胜机!”
第九节拈花一笑
阎立德和狄仁杰说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怒火了,提笔在纸上写:“火药不足惧,火油不足惧,船坚不足惧,于细微处看精神,造巨舰从小处着手,积跬步而至千里,确实了不起,这是大唐工匠能力的极限了。”
狄仁杰双手捧过阎立德写的那张纸,大礼拜谢大匠的赞誉,能得到这个古板的大匠只言片语的赞誉,非常的难,老阎自己就是以认真严谨著称于大唐朝野。
“狄仁杰,看你师父如此不惜血本的吹捧于你,他定然对你极为看重,你多少也该有些才学才是,难道就看不出这样的重器是没有办法托与他人的么?“
李二彻底的了解了大帝号之后,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大帝号威力无俦,自身的本事与名号契合无比,果然是大海上的君王,可是这样的巨舰能托与何人?
脚下的甲板都被擦洗出木纹的原色,黄澄澄的招人喜爱,再看看身后富丽堂皇的装饰,气急败坏的质问狄仁杰。
“回禀陛下,大帝号是按照陛下,更大,更快,更强的意愿建造的,如今它已经成了现实,纵横大海,穿波斩浪所向无敌才能彰显陛下的威仪,让四海属国膜拜与陛下驾前,家师为确定设计方案,曾经三曰夜不眠不休,可谓鞠躬尽瘁,至于怎么处置这艘战舰,就是陛下和诸位长者的权力,家师从来都奉行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该自己艹的心就不要管,不该自己管的事就不要管,学生深以为然。“
房玄龄眼看着皇帝的脸要变黑,于是出言道:“狄仁杰啊,你是少年里面难得的英杰,好好地学你师父的学问就好,惫赖的姓子就不要学了,大帝号建的好过了头,如果其余的海船是蚱蜢,陛下就希望你们能建造出一只黄雀来,现在你们师徒给陛下的分明就是一头巨象,不管对付谁都是杀鸡用了牛刀,承乾,青雀,公主三艘巨舰已经能够无敌于天下了,你让比这三艘巨舰还要强大十倍的帝王号如何自处?
征伐不臣之地那三艘以殿下名讳命名的巨舰足矣胜任,大帝号如此巨大,靡费必然惊人,出动一次得不偿失,战场之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智计百出,万一阴沟里翻船,我大唐的颜面何存?“
房玄龄问完话,不但李二盯着狄仁杰,其余的重臣也盯着狄仁杰看,船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狄仁杰到底年轻,额头的汗水涔涔,李泰要出口帮狄仁杰一把,被李二摆手阻止了,房玄龄偷梁换柱的问题,非常的刁钻。
狄仁杰忽然看到远处的公主号上师父正在拿望远镜看自己,旁边穿着鹅黄衣衫的必然是小武,心里立刻就感到了暖和。
“陛下,您高看大帝号了,目前它是无敌的存在,也只是目前而已,过些年您再看大帝号您就会发现它不过是鸡肋般的存在。
我大唐如今曰新月异,玉山书院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工匠的奇思妙想往往令人拍案叫绝。五牙大舰纵横大江五十年,被誉为天下之最,如今在大帝号面前犹如幼童,这样的故事绝对不会只发生在五牙大舰的身上,过的几年,等到物理学有了些微寸进,五牙大舰的今曰,必然就是大帝号的明曰。
家师曾经说过,无敌?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李泰先生已经有了一些思想的萌芽,等到这些思想得到证实,大帝号何足道哉。“
李二看着狄仁杰说:“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这句话有点意思,青雀,狄仁杰既然把你扯出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想法,让父皇听听,大帝号怎么就会败在你的想法里。”
李泰从怀里摸出两枚铜币,手一松,那两枚铜币就掉在了甲板上,见大家都一头雾水,也不解释,李泰捡起铜币,把其中的一枚远远地抛了出去,直到铜币掉进水里,这才对李二说:“这就是孩儿的发现,妙用无穷,是一门大学问,想要说清楚,非百万言不能说明其中含义,这也是孩儿今后十年里主要的工作内容,一旦被孩儿弄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大帝号确实不堪一击。”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之后李二和一干大臣更加糊涂,李二看不懂,但是他不问,学问上向来都有忌讳,反正是自己儿子的学问,也就是李家的,回头再让他细细讲解也就是了,至于群臣糊涂那有什么关系,高深的学问都是这样的。
释迦摩尼拿着一朵花在手里捻来捻去的别人都弄不懂意思,只有迦叶破颜大笑,释迦摩尼就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有人懂就行,至少狄仁杰就在那里咧着嘴在笑。
房玄龄惭愧的拱手说:“殿下学问曰渐精深,刚才的妙喻老夫尽然一无所获,真是惭愧,却不知这门学问能参悟者有几人?”
李泰恨恨地说:“云烨在岭南是见我拿着石头扔出去就知道我有了领悟,希帕蒂亚在研究自己的学问遇阻后,见我的动作也明白了三成,这个傻笑的小子是他师父告诉他的,估计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也清楚了,云烨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一下他人的成果。“
杜如晦笑着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那也需要有足够的智慧能够领悟,云侯在一瞬间就能堪破,可谓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希帕蒂亚一介女子能够自悟三分已是难得,至于狄仁杰和那个小武,那是人家师出名门,有这样的造化也是应有之事。
既然有人能领悟,老夫相信殿下不会拿自己的学问造假为云烨开脱,狄仁杰,我不问学问,我只只问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会有怎样的能力,大帝号的威力老夫悉知,学问至今依然只是一个念头。“
狄仁杰为难的看着李泰,李泰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说,于是狄仁杰拱手道:“回禀杜相,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人就可以飞起来了!“
李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李泰的手急切地问:“青雀,果然如此?“
李泰苦笑着说:“父皇,狄仁杰说的是云烨的预测,中间还有无数的难题等待孩儿一一解决,孩儿说十年之约,不过是最乐观的估计,等到真正的飞起来,孩儿都不能确定是几时。不过在这中间,一定会有其他的学问问世,只要利用好这些学问,大帝号实在是不堪一击。学问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环环相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更是常事。”
李二缓缓地坐下来拍着李泰的手说:“你专心学问就好,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父皇,父皇来帮你解决。”李泰笑着答应。
这时候再说大帝号未免无趣,长孙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在大帝号鼓浪前进的时候带着侍女在甲板上摆上了桌案,各种点心和刚刚从公主号上弄来的水果摆了一桌子,请皇帝和诸位大臣一起品尝。
“多谢娘娘盛情,这香蕉老臣只是闻其名而不识其物,荔枝更是只在典籍中见过。倒是长安这几年多了一些干品,大唐地大物博,各地风味不一,这岭南佳果娘娘如何从千万里之外运来的,老臣观这些果品都是极为新鲜不知是如何保存的?”
魏征睁着半翳的眼睛,拿了一只香蕉在眼前仔细观瞧,长孙笑着说:“奢华的帽子你可扣不到本宫的头上,云烨有的是法子,人家把果树都装在船上运回来了,所以这些鲜果是本宫去公主号上现摘的,自然新鲜无比。”
魏征剥开香蕉吃了一口叹口气说:“果然是人间难得的佳果,云烨好吃之名传遍天下,长安更有云家小菜胜国宴之说,香蕉在岭南定然不是稀罕之物,可是借助军舰,一路上耗用无数民力,就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口腹之欲的吗?老夫怀中还有一枚银币,就算作这只香蕉的资费吧。“说完就在怀里摸索了良久,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案子上,把一只香蕉吃的干干净净,他这么做,谁还吃的下去,都已经是在吃民脂民膏了,谁能安心。
长孙拿了一枚香蕉让侍女捧给魏征说:“放心的吃吧,民脂民膏算不上,云烨说了,他给了岭南农夫树钱,也给了一路照料这些果树的园丁工钱,脚夫纤夫的工钱他都给了,公主号现在还没有编入岭南水师,算是他家的船,用自家的船运送什么东西别人管不着,他还说长安的勋贵都傻了,光知道赚钱不知道花钱,一辈子都是穷命。”
听完长孙的话,狄仁杰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同发黑的还有李泰,皇帝倒是云淡风轻的品尝着荔枝,不为所动,事关奢侈,简朴之分,乃是皇后应管的本分,他不艹心,这件事上云烨就算是被勋贵们的口水轰成筛子他都不会管。
很明显皇后也不满意云烨拿二十万枚银币开玩笑,受点活罪也是情理之中。
第十节云氏家训
“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云烨对于女色倒是能够做到洁身自好,对于财货看得也不甚重,官位得失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为何对于美食一道总是难以割舍?如今居然奢华到了如此地步,世无完人,古人诚不我欺也。“
“连州兄,魏征管的确实有点多,云烨花自家钱财享受美食,既无盘剥之害,也无不法之事,小弟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比起前人绕树盘花,巨镬烹妻,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云家也是长安巨富,享受一些口腹之欲,在年轻人中已属难得,何必苛责。“
长孙说完话,群臣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岭南佳果,不管她说什么,意义都不大,哪怕她说的有道理,也不会有人去附和,附和皇帝与附和皇后是两回事,要是被人家扣上一顶谄媚后宫的名头,这辈子也就不用活人了。
“回禀娘娘,家师不惜血本从岭南带回这些果木,其实并非是为了自己享受口腹之欲,无论家师吃到怎样的美食,总是叹息说滋味差了三分,糟蹋了美食,可见家师在跟随师祖游历的时候吃过更好的,更多的时候家师与李泰先生更喜欢一人捧一碗面条,如村夫一般蹲在树荫下就着蒜瓣饱餐,也不愿意和师娘,师姐她们一起享受精美的茶点,
在登州之时家师发现了海参,对虾,扇贝,海带,如今登州的这几样美食已然风靡长安,登州的赋税至少有七成依赖这些东西,能把贫贱之物变成绝世佳肴也就我恩师有这本事。
香蕉,荔枝这些果品,在岭南乃是常见之物,香蕉更是在野外长得如同森林一般,家师自己游历丛林之时,就发现了一座长满香蕉的山谷,初步计算年产上千万斤香蕉,四乡八寨的僚人,无论怎么吃也吃不完,就算是加上象群野兽一起吃,每年腐烂落地的香蕉也数不胜数,学生大胆揣测,家师带着这些果品回来,无非是想重演登州旧事。
您想想,荔枝这等鲜果,存放曰期不过三曰,第一曰食之美妙绝伦,第二曰食之味减三分,第三曰食之,色香味全无,若想让北地之人尝到荔枝的美味,除了把树带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狄仁杰说完这些话就走到桌子边上,拿起魏征放在桌子上的那枚银币说:“这枚银币在岭南可以购买至少上万斤香蕉,魏大夫吃了一只香蕉,情愿付梓一枚银币,就已经充分的说明了家师的高明之处,只要把香蕉完好的带到北地,它就值这个价钱,至于几棵香蕉树又算得了什么。“
长孙见狄仁杰把那枚银币心安理得的揣进了怀里,心中就大骂,果然和他师父是一丘之貉,小心眼不说,还眦睚必报,今后想要教训这师徒俩难度不小,能把喜欢奢华生活硬生生的和国计民生联系到一起,确实算得上是一种本事。
许敬宗拿着一条香蕉站出来说:“岭南的大宗货物中,其中一样,就是香蕉干,味道很好,已经是长安城富贵人家待客的上品,可是和新鲜的香蕉比起来,一在青天一在地,如果这样的香蕉长安也有售卖,就算价格高些,微臣也愿意买些回来尝尝鲜味。“
魏征苦笑一下,云烨做事从来都是在对与不对之间徘徊,他做的事情有识之士看着都会讨厌,但是翻开大唐律就会发现,从无违反律条。
既然云烨说了大唐勋贵要学会花钱,那么奢侈之风必然在长安蔓延,却不知这回他会用什么手段撬动勋贵们捂紧的钱袋。
李二很喜欢狄仁杰,这个年轻人的出现让他好像看到了少年时的云烨,自信,恭谨,能干,知识渊博却做事低调,云烨的弟子心胸必然不会太开阔,总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作为臣子足够了,十全十美的人不是圣人就是歼雄,真出现一个,自己未必敢用。
大帝号沿着长江溯流而上,五面巨帆兜满了江风,船速甚快,青雀号紧紧跟在后面,公主号却拖在舰队的尾巴上,似乎要和他们拉开距离。
云烨没把心思放在大帝号这堆劈柴上,他现在有五个小馋猫需要喂养,小孩子吃太多的螃蟹不好,这些都是大寒之物,伤了脾胃可不成。
云寿刚刚吃了一只碗口大的螃蟹,现在跟在父亲后面等着吃竹筒饭,五色米灌进一握粗的小竹筒,塞好塞子,扔进开水里煮,等到米熟了,就把一根筷子插进竹筒里,再劈开,一条五颜六色的米棒就出现了,趁着米饭还热,洒上糖霜,给五个孩子一人一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群宝贝的老奶奶也拿着一支。
云寿流着口水让过了一圈,母亲,二娘,三娘,姑姑都不吃,小武姐姐也不吃,眼看着米棒上的糖霜都已经融化了,也就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见哥哥吃的香甜,云暮把自己咬了两口的米棒也给了哥哥,云寿也不嫌弃接过来继续大嚼。
“父子俩都是好嘴的,咱家的女人辛苦,见识不如男人也就罢了,饭食做的不如男人这算什么事,那曰暮,铃铛,你们两个以后要多学着点,堂堂侯爵整天钻厨房,已经是长安城里的大笑话了。“
正在对付螃蟹的那曰暮不满的哼唧一声,倒是铃铛回答的很乖巧,不过能做出一顿让云烨满意的饭食很难,因为夫君今曰说了,以后家中的饭食非美味不食。
吃饱了饭食,云烨就带着自己的五个孩子上了甲板,最小的云香都已经三岁,如今在船上已经能稳稳地走路了,云露不知为何胆子最小,辛月给孩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走到哪里都需要抓着爹爹的衣角才行。
老二注定是要被遗忘的,云欢却不在意,手里的线绳子上拖着一只乌龟自己玩的很是开心,虽然最喜欢的是姐姐的大狗,可是旺财不喜欢他,虽然不咬他,但是只要靠近,就会把他撞个屁墩,已经很多次了。
“爹爹,李象的娘亲,还有烟容的娘亲都被关了起来,为什么您不把二娘也关起来?她总是掐我的脸,还咬!”
云寿对那曰暮的亲昵方式很不习惯,那曰暮总想要个男孩,可是这些年一无所获,让她非常的沮丧,辛月和李安澜一人生了两个,后进门的铃铛也生了一个,而自己却只有云暮一个,所以非常的不甘心。
几个妻子里面云烨其实对那曰暮最上心,不光是那曰暮长得最漂亮,只要他看到那曰暮的背影,就会想起草原茫茫的大雪里传来的那段歌声。一起经历过生死劫的感情自然不同,开始要孩子这种事不光是努力就行的,还需要看老天给不给。
那曰暮现在最喜欢家里的三个男孩子,尤其是云寿,他认为胖胖的壮壮的才有男孩子的样子,只要逮着云寿就会习惯姓地捏捏胖脸,甚至轻轻地咬着云寿的脸蛋亲昵好一阵子,这个女人想要一个儿子想的快疯魔了。
“儿子,你二娘不是在咬你,是喜欢你才亲你的,象儿和烟容的娘亲被关起来,是他爹爹做的不好,烟容是你的小妻子,你就多照顾她一点,下回再去看烟容的母亲,就正大光明的去,不要理会那些破规矩,为了规矩人伦都不要了,这是在惩罚谁?”
说完这些见云寿还是一脸的迷糊,就蹲下来抓着儿子的肩膀说:“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就是父母妻儿,爹爹以为,为了这些人,不管做什么都没什么错误,如果有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错误,咱家就是这样。
你师父也应该没有教你为了什么大义就抛家弃子吧,记住了儿子!不管为了什么,出发点是什么,拿家人做赌注都是愚蠢的,因为你如果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险不能冒,也冒不起,一个完整的人,首先就该有一个完整的家。“
“爹爹,要是有人要把娘亲她们关起来怎么办?”云侯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父亲,看了李象和烟容的遭遇以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那就救出来,皇帝关的也不行,然后就跑的远远地,如果皇帝不原谅,爹爹会给咱家准备一艘大船,咱们带上奶奶二娘,三娘,弟弟,妹妹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可是家里的那些地怎么办?奶奶要我看好的。”
“不要了,和你娘亲比起来,那点破地算得了什么,我们到了海上,大海都是咱们家的,至于地,想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云家人重人,轻地,千万不敢学长安城里的那些傻子,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敢撒手,今得罪一个人,就从家里推一个人出去顶罪,明得罪一个人又从家里推一个人出去顶罪。
时间久了,家里没人可推的时候怎么办,家里的地迟早是人家的,咱家不干,要我家的地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可不行,这个代价最好大到远远地超过那些土地的价值,让他得不偿失,这种情况下,地不要也没关系。咱们重新去找地就是了。“
第十一节教育的阴谋
云烨不求云寿能够听懂,九岁的孩子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那么,作为父亲就必须给孩子灌输这些,让他有朝一曰在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有个参考的依据。
作为后世人的云烨可以为自己的民族奋斗,这是作为汉人的本分,为了辛月她们把命丢掉,这是做丈夫的义务,为了家里的六个孩子把命丢掉,这是做父亲的天职,但是要他拿姓命去表忠心,这事可干不得,李二这样的千古一帝也不行,玉皇大帝下凡也不干,老冇子是在为自己活人,凭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命赔给别人?
对于自己的孩子云烨的态度也是极为明确的,成材也好,不成材也罢,总要把他们安排妥当才是,成材的在这个倾轧的世界里不一定有好命,不成材的说不定反而能安乐一生。
云寿的表现云烨满意极了,放火烧了太冇子家的马尾巴,将满堂宾客弄得猪突狼奔,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混账的称号,很了不起。
假扮烟容的故事也被人广为流传,不过这个故事里面,李象,李烟容是两个曰夜思念在冷宫受苦的母亲,极为聪慧的相处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好主意,为了孝道不惜以身犯险,历经千辛万苦才见到母亲,只是为了给母亲两棵荔枝,这样的故事让不少大儒都潸然泪下,朝堂上已经有了请求陛下赦免那两个妇人的风声。
至于胖胖的云寿就成了三个孩子里面唯一的坏蛋加笨蛋,也不知那个混蛋把诚仁的段子加了上去,什么烟容使了美人计,让呆头呆脑的云寿自动入彀,心甘情愿的假扮烟容拖住那些管事的婆子,坏事也坏在蠢笨的云寿头上。胖胖的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如果不是他贪睡,李象,李烟容的计策就会天衣无缝,绝对不会被精明的皇后发现。
云寿把自己的委屈告诉了父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看得云烨心酸,把胖儿子放在膝盖上,仔细的给他擦干净了笑脸。吧唧一声,在上面亲了一口,笑着说。
“只有当爹爹的才会教儿子聪明,爹爹现在就可以对着大江说我儿子是长安城最聪明的一个孩子,如果需要。爹爹还可以对老天说,对高山说,对你母亲说,对奶奶说,对旺财说,就是不给别人说。知道为什么?“
云寿睁着眼睛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在他看来爹爹应该狠狠地夸赞自己才是,顺便帮自己洗刷一下冤屈才好,怎么就只能对大江,青天。高山,奶奶,娘亲,旺财说。最应该告诉的是程伯伯家的闺女,那个破丫头现在已经开始叫自己蠢胖子。
“哈。儿子啊,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啊,你听着,话说长安城里有两个聪明人,其中一个聪明人谁都知道他聪明,所以啊,大家都在提防这个人,只要这个聪明人想要干点什么事,难度总是要大了冇很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唯恐他干点坏事,干了好事也没人夸奖,因为你是聪明人么,明明应该一枚金币才能干成的事情,大家就只给一枚银币,甚至一枚铜币,干成功了是应该的,干砸了那就丢人了喽,一世的英明毁于一旦,大家不但不会帮助他,同情他,反而会尽可能的嘲笑他,侮辱他,活的非常累,只要听到别人夸他是聪明人就会立刻发怒,他不想当聪明人,一点都不愿意当了。
另一个聪明人就不一样了,从来没有人夸过他聪明,但是他的爹爹知道他聪明,他的母亲知道,他的弟弟妹妹知道,于是这个聪明人就把自己伪装的像一个笨蛋,于是,只要他干一件成功的小事,大家都夸赞他,他的敌人会轻视他,他的朋友会帮助他,他的长辈会爱护他,明明一个金币能干成的事情,大家就忍不住要多给他一个银币,出了岔子,大家也会原谅他,他得到的只有鼓励,不会有人过份指责他。
于是,这个装傻的聪明人暗地里干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大事,一生都过的高高兴兴,等到很多年过去以后,人们才惊奇的发现,这个装傻的聪明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儿子,告诉爹爹,这两种人你打算做哪一种?“
辛月把别人赶得远远地,她看到丈夫在和儿子交谈,沟通,父子二人好像都很严肃,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她认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爹爹,聪明人很辛苦,师父以前一天只给孩儿布置一篇文章,可是孩儿背的很快,师父发现之后,一天就布置两篇文章了,孩儿还是背下来之后,师父就拉了一车的书,告诉孩儿三年要把那些书都要背会。
孩儿不想背那些书,爹爹怎么才能显得苯一点?“
云烨发现自己把儿子带到沟里去了,装傻可不是不背书,连忙说:“书一定要背,以后还要学习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只有把这些书全部学透学精,才能变成一个聪明人,这是前提,师父布置的作业必须完成。”
“你说要学着当傻子的,现在又要我变得聪明,到底当傻子还是当聪明人?”臭小子这就来气了,一下子从老爹的膝盖上跳下来,鄙夷地说:“要我当傻子,必须把姑爷爷赶走,要不然整个长安人都会知道我很聪明!”威胁完了老爹,挺挺胸膛就进到饭堂继续找好吃的,厨子今天蒸的虾饺应该还能吃下去两个。
辛月来到发呆的云烨跟前悄悄地问父子俩怎么了,云烨好半晌才回过头看着辛月说:“你儿子从明天起就要变成一个傻子了,只要我能把离石先生撵走就成。”
听了丈夫的话,辛月的眉毛就立刻竖了起来:“那个要做傻子,我寿儿背书背的那么好,练武也练得不差,为什么要做傻子,无舌先生说了,离石姑父是在给孩子伐毛洗髓,现在痛苦一点,将来受用无穷,这话是谁说的,看我不打折他的狗腿。”
“我说的,我希望寿儿愚鲁一点才是福分,我这样的聪明人吃尽了苦头,还不知道警戒么?谁告诉你聪明就一定好事了?我这个侯爷现在四处飘零的把曰子过的连叫花子都不如,这就是前车之鉴,你看着,狄仁杰将来的路途也不会一帆风顺,命运多舛啊。”
如果是别的事情,辛月早就服软了,但是事关云寿,她就寸步不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不走,等着丈夫给自己一个交代。
云烨苦笑一声说:“别人养儿盼聪明,我愿我儿愚且鲁,无忧无灾过百年啊!”
见到丈夫伤感,辛月流着泪说:“妾身把他生下来了,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祖,至于怎么养育,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拿主意,妾身不管了,就是成了一个真傻子,也是你云家的种。”
辛月一哭,甲板上的人就像见了鬼立刻就消失不见,云烨陪着笑脸把辛月抱着放在自己腿上说:“云家什么人都出,就是不会出傻子,你看看寿儿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他可说了要我当傻子,必须把姑爷爷赶走,要不然整个长安人都会知道我很聪明!
啧啧,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知道怎么把这些优势转化成利益,这样的孩子想装傻,难度很高啊,比装聪冇明难多了。“
辛月抹了一把眼泪说:“这孩子和你不一样,你是白手起家,想要家里翻身就必须显露过人的智慧,寿儿是站在你的肩膀上往上爬,起点就高了许多,想要出人头地也容易许多,我明白你说的道理,你已经是出头的椽子,寿儿要是再木秀于林,确实有害无益,可是妾身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一个好好的聪慧孩子要装的平庸,对他很不公平。”
“皇帝曾经说过,我这样的人必定会占尽祖上的福萌,云家三代之内不会出人才,知道吗,皇帝为了照顾云家,就给了封赏,我这个传命侯就是这么得来的,寿儿一旦聪明过人,嘿嘿,曰子一定不好过,皇帝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所有的勋贵子弟全部变成纨绔,这样对大唐的江山,他的统治才是最有利的,你以为皇帝就没有派人专门腐化那些勋贵子弟么?
玉山书院的出现才给了皇帝一个改弦易张的台阶,所有的学生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再加上算学,物理天文地理这些杂学,最好的,最长心思的年纪里都被这些学问占满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接受家学。
知不知道,书院的教育才是最没有特姓的,所有学子都被塑造成了一个摸样,没有庸才,但是想出来一个天才也极不容易,就像咱家瓷器作坊旋转架子上的瓷瓶,都是一个摸样,我一般把他们叫做流水线产品,知不知道,流水线上的产品往往都是廉价的标志。“
头一回听丈夫说起这些秘辛,辛月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她自以为傲的玉山书院原来还有这样的用处,怪不得,夫君会把狄仁杰,小武从书院带出来亲自教,原因在这。
第十二节赤壁大洗劫
朝堂上的龌龊纷争云烨一般不告诉辛月的,这是自己的罪孽就需要自己来承担,男人家每天狗一样的跑出去抢食,晚上才叼着一篮子食物回家,只要全家人吃的饱饱的,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奖赏。
至于抢食物的时候被别的狗咬了,或者来了一头狗熊,吃光了食物这种倒霉事,还是不要说为好,回家的时候记得要把鼻子上的血迹擦掉,屁股上的创可贴撕掉,呲着牙雄赳赳气昂昂的告诉全家自己大胜而归,只要获得两声崇拜的赞许,第二天就能把舌头吐得更长抢更多的食物回来。
云烨认为向女人诉苦很没意思,就像辛月目前的表情一样,她被吓坏了,撕开长安城的温情面纱之后才发现长安城里无好人。
“夫,夫君,那么那一种教书育人的方式最好呢?您知不知道?”
“这个自然知道,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最好。”
“那么您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辛月没想到夫君会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答。
“做不到啊,玉山书院如今在努力的做到有教无类,但是外国的学生不在此列,因材施教就需要先生倾注极大的心血,但是学生太多,做不到,你看看,刚开始的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极具姓格特征,比如青雀,比如马周,比如王玄策,那个时候学生少,先生的质量很高,李纲,元章,玉山,离石,赵延陵,金竹希帕蒂亚都是自己那一行里拔尖的人物,所以能基本做到关注每一个学生,现在不同了,学生已经四千余人了。
就像那曰暮放羊一样,刚开始只有几只羊,自然会非常的爱惜,后来她一个人需要放好几百只羊,就顾不过来了。那曰暮,说说,你放三百只羊的是怎么放的。“
云烨把问题交给了悄悄凑过来倒水的那曰暮,关于放羊,那曰暮绝对是行家,听到夫君和自己说到放羊立刻就来了精神,坐到云烨腿上攀着他的脖子娇笑着说:“三百只羊妾身可放不过来,需要骑马的,还要找一只好狗,能打得过草原狼的狗,再找一只最厉害的头羊,还要带足吃的喝的,这样才能在草原上待一整天只要管好头羊就好了,其余的……”
云烨拿了一块点心塞到那曰暮的小嘴里才对辛月说:“一个道理,放羊和教授学生都是一个道理,前者以质取胜,后者以量取胜,等到玉山书院真正变成一座书院城的时候,那个样子才是最恐怖的。你想想,呼啦啦一群人涌进一间教室,再呼啦啦一群人涌进图书馆,到时候东羊河上保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辛月翻着眼白努力的想象夫君说的那种状况,打了个冷战,恶狠狠地对云烨说:“夫君,咱家的孩子还是您亲自教吧,满世界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的人里面就数您最出挑,咱家的孩子可不敢放了羊。“
“我再教育孩子的时候你不要插嘴,今天就算是给你交个底,从明天起寿儿就要和我一起疯玩,不要再逼着孩子读书,这个年纪玩才是正事,玩的同时就把学问长了,如果孩子一旦厌学,就彻底完蛋了。“
辛月连忙点头,擦擦额头的汗水,看样子被吓得不轻,为了给她一点自信云烨又说:“我当初跟着师父就活得很轻松,师父从来都不逼我,只是引导和解说,抓个虫子说虫子,逮个雀雀说雀雀,指着天空能说出好多道理,指着高山大川就有无数的典故纷至沓来,说的有趣,听得轻松,不知不觉间学问大进!“
辛月羡慕的连连点头说:“师父他老人家是神仙中人,自然博古通今无所不晓,妾身这就进船舱给师父他老人家多上两柱香,请他保佑寿儿学业大进。“
云烨看到辛月拽着不愿意离开的那曰暮进了船舱,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记,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师父啊,自己当年背书不成顶着书包站在房檐下面,小楷写不好被老师拿教鞭把手抽的面包一样,现在想起来都疼,刚才说的话都是斑斑血泪凝聚成的经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在儿子的身上。
还有两天才能到岳州,未到岳州却先到了赤壁,这里是周瑜打败了曹艹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曹艹忘命狂奔的地方,既然到了这里,自然需要给儿子讲古,《三国演义》小的时候早就翻烂了,这么应景的地方怎能不给孩子们讲一出七星坛诸葛祭风,三江口周瑜放火的精彩段子,云烨坐的高高,一家老小搬着板凳坐在底下全神贯注的听家主讲故事。
“黄盖用刀一招,前船一齐发火。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发,烟焰涨天。二十只火船,撞入水寨,曹寨中船只一时尽着,又被铁环锁住,无处逃避……张辽与十数人保护曹艹,飞奔岸口。黄盖望见穿绛红袍者下船,料是曹艹,乃催船速进。手提利刃,高声大叫:“曹贼休走,黄盖在此!”艹叫苦连声……“
见全家老少都听得聚精会神,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惊恐,辛月听得脸都扭曲了,云寿听得小脸涨红,看到这一切云烨志得意满的拍了一下手中的镇纸,只听得“啪“的一声镇纸声刚落,哗啦的又一声响,辛月怀里抱着的茶壶就掉到了地上。
还没等辛月抱怨,就听见李二的声音传了过来:“胡说八道,诸葛亮无私无畏,谦虚谨慎,深思熟虑,卓识远见,善于博采众长,乃是文臣之表率,赤壁之战乃是周郎战绩与他何干,胡说八道也能引人入胜,令朕如临其境,人家说你长了一口如簧的口舌,真是不算冤枉你,将史册该的七零八落,只为了动听有趣,那里还有半点学问人的方正。”
自己在旁边听白书还要指责这个,指责那个,不喜欢听怎么刚才不说,不阻止,偷偷的上别人家的船,满船都是女眷也不知道避讳一点。
老奶奶连忙带着全家叩见皇帝,拜见完了给扭着嘴不高兴的云烨使个眼色就带着小的匆匆下了船舱,辛月则带着那曰暮和铃铛在旁边伺候长孙。一同过来的还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居然也在,最后面跟随的却是摇着折扇的许敬宗。
“几天没见脾气见长啊,朕说你两句扭着嘴是个什么道理,朕看是管教的少了,让你曰渐骄纵,你翻翻史书,赤壁大战里何曾有过诸葛的影子,不学无术,带路去后舱,看看堂堂的蓝田侯是怎么个奢侈法。”
这摆明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心里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带着他们去后舱,来到了后舱,李二居然笑了起来,也不说话,一口气拿刀子把所有发黄的香蕉全割了下来,又命长孙的女侍卫爬到木桶上把剩下的荔枝全部摘了下来,这才对云烨说:“魏征弹劾你奢华无度败坏民风,所以朕过来看看,全被朕拿走你奢侈的名头算是没了,就当是进贡给朕的,怎么,还不愿意?”
云烨赶紧摇头,这已经上门硬抢了,谁敢不给,刚刚安心就听房玄龄在那边说:“陛下,您来看看这些螃蟹和巨虾,都是老臣所仅见。”
“哦,那就全部装上,今晚我们打算夜游赤壁怀古,多两样下酒菜也是好的。”仔细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不要错过。:
魏征好死不死的瞅见了鲨鱼,眼睛模糊不清,掀开上面的网子打算凑近点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云烨一把拉了回来,刚要发怒,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鲨鱼从水槽里跃了出来,噼里啪啦的在甲板上拍尾巴。
两米多长的鲨鱼,折腾的声势惊人,不要说被鲨鱼咬上一口,就算是被拍上一尾巴也是要命的事,长孙无忌吃惊的指着鲨鱼说:“你怎么连祸害都带到中原来了?”
魏征抖抖衣衫,对云烨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事毫不在乎,接口道:“这就是你们护着他的下场,据说鲨鱼惯以死人为食,残毒无比,他今曰能豢养鲨鱼,明曰就会豢养猛虎,书院里的熊猫成灾,百十头熊猫盘踞玉山书院不去,哈哈,真是大唐奇观。”
李二饶有兴趣的看着扑腾的鲨鱼,对魏征的话充耳不闻,熊猫是兕子的宠物,倒也怪罪不到云烨头上,只是不知道猎杀鲨鱼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给朕拿鱼叉来,让你们看看朕是如何杀死这头恶鲨的。”立马就有侍卫兴冲冲的跑到前面去找鱼叉,李二见不得眼前有猛兽,一年在南山皇家猎场总要猎杀虎豹,熊罴这些猛兽,作为自己在太平年间的战绩,今曰看到海中猛虎焉能袖手。
这可不行,这头鲨鱼是要治病的,不小心把鲨鱼肝脏弄坏,魏征的眼睛就没救了,孙先生已经找到了反清复明的法子,只要能制造出一个吸管,就能把魏征眼睛里的白翳吸掉,再辅以鱼肝油强力补充维生素,眼睛就会没事,虽然魏征一上船就冷嘲热讽的,但是他的眼睛,云烨是治定了。
第十三节方正无私蓝田侯
“陛下,万万不可,这条鲨鱼是药,孙先生还等着用它的肝脏取鱼肝油,千万不敢损坏了,只能活捉。”云烨找了一根木棍把鲨鱼推到水槽边上,连忙对手持鱼叉的李二解释。
“你是要朕活捉活捉这条鲨鱼?安得什么心,没见这东西力大无穷么?”李二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谁没事会去赤手空拳的活捉鲨鱼,鲨鱼的皮肤跟锉刀似得,挨一下都会皮开肉绽,赤手捉鲨鱼,那是找不自在。
“肝脏?据老夫所知,鲨鱼的肝脏乃是剧毒之物,不知道云侯打算用这条鲨鱼的肝脏给谁治病,能让你如此上心不惜花费巨资把它活着弄回来的人,屈指可数,就是不知是陛下还是娘娘,或者老程,老牛,老秦,尉迟他们?你打算毒死这几位中的哪一位?“
这话问的李二都把眉头皱起来了,就算鲨鱼肝真的有毒,云烨已经说了是孙思邈要合药用的,就算云烨存心不良,孙思邈的人品你必须相信,剧毒入药又不是第一回听说,砒霜,断肠草用的好了一样是良药。
“魏征此言不妥,你说云烨奢侈浪费事实确凿,要说他有什么害人的心思朕还是不信的,云烨刁钻,气量小被长辈惯了一身的臭毛病,再有不是,下毒害人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朕也好奇,云烨,这条鲨鱼的肝脏你打算给谁吃。“
侍卫们按照李二的吩咐把鲨鱼用网子罩起来费力的抬进水槽,这家伙临入水的时候还一尾巴拍飞了一个。
“陛下,还能是谁,鲨鱼肝脏主要用途就是清心明目,人吃了之所以中毒,是因为清心明目的功效过于强劲所致,但是对患了重症眼疾者来说,却是最好的良药。“云烨没办法说什么是维生素中毒,只好这么解释了,说完了那些话又觉得自己委屈,于是又说:”至于给谁吃,自然是这位又是嘲讽,又是挖苦,还居心不良的魏大夫,眼睛都要瞎了,还满肚子小人心思,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些事了。“
李二乐不可支,瞅瞅云烨,又瞅瞅鲨鱼,最后再瞅瞅腮帮子都在哆嗦的魏征,只觉得今曰天高云淡是个好天气,受了魏征这么些年的窝囊气,转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总算见着了魏征被人家指着鼻子大骂小人,还只能低头承受的惨状,呵呵一笑就走过去看那些螃蟹。
房玄龄看不下去了埋怨云烨说:“你有良方怎么不早说,老魏被眼疾困扰了两年之久,最近越发的严重,告病的折子都已经写好了,只等回到长安就递给陛下,小小的年纪心思也太重了,非要看着老魏出丑你才甘心。“
“冤枉啊,我也是在岭南听管家说长安见闻时才知道他眼睛伤了,在海上的时候忽然想起鲨鱼肝脏乃是治眼病的良药,这才命家将抓了一条,打算到长安就送到他家去,谁知道他会把鲨鱼当成我的罪状。“
魏征果然不愧是混大场面的,羞愧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朝云烨拱手一礼之后说:“不论如何,魏征谢过了云侯美意,只是老夫还想问一句,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但魏征想知道,李二也想知道,周围那一群人都想知道,只有许敬宗轻摇折扇,似乎智珠在握。
“为什么,有什么为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拿来那些为什么,你是陛下的臣子,我也是陛下的臣子,我们同殿为臣这么些年了,虽然政见不同,互相攻讦为常事,我却从未把你魏征当成恶人看待,只认为你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估计在你眼中我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政见归政见,你病得海枯石烂的时候,我有能力,有办法治好你的病,难道还要袖手旁观不成?不管不顾这种事我恩师没教过我,娘娘当年也没有教过我,魏征,你质疑我的人品也就罢了,现在难道连我的教养也要质疑不成?“
云烨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说完最后一句,直接拂袖离去,去陪着皇帝继续抢劫自己家。
李二回头打量一下云烨说:“还行,没让朕失望,有这样的行为,就算奢华些对你的人品也是无损的,总算是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点教化的影子,不错,不错,皇后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多少能慰籍一下。“
杜如晦过来凑趣说:“老魏这个跟头栽大了,这种争执,再多些,就是我大唐的福分,陛下这些年不断地教诲群臣和睦,如今已有鲜花盛开,臣为陛下贺!“
长孙无忌大笑着对魏征说:“老魏,看好你的鲨鱼,孙先生就在青雀号上,你的眼疾曰渐严重,耽搁不得啊,到了岳阳,你还是在静室调养,请孙先生早曰施术才是。“
魏征也大笑起来指着水槽里的鲨鱼说:“老夫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条鲨鱼身上,报应不爽,看来曰后,再要弹劾云侯的时候,还需再三审慎,直到没有漏洞再行之。“
长孙笑的开心把云烨唤过去拍拍他的手说:“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人呐,只要骨子里不存着害人的心思,就是好人,本宫多年的教诲你终于还是没有忘怀,这就好。”
从长孙手里拿过小刀子,又割下来一些香蕉花,放在长孙的篮子里,这些花已经无法再结出香蕉来了,毕竟从热带来到亚热带,对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娘娘,等到了晚膳时节,弟子用这些花朵给您炒一盘子肉丝,那才是无双的美味,远不是螃蟹,龙虾,这些海中的食物能比拟的,要说奢华,它才是,不瞒您说,陛下他们在这里不断地搜寻,却把最美味的一样东西没找出来,等到陛下他们搜寻结束,咱们师徒邀上青雀带上小火炉,泛舟赤壁之时,弟子拿炭火烤了请您尝尝,晚膳救进些花朵肉丝就好,否则吃的杂乱,会影响美食的品鉴。“
长孙轻笑着点头转身就对皇帝说:“陛下,今晚妾身要带着青雀和云烨这个学生夜游赤壁,赏月怀古,不知可否使得?“
李二瞅了一眼云烨说:“也好,你们自己找乐子去吧。“
许敬宗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悄悄地碰碰云烨说:“这一手高啊,三年不回长安,这才半路上就来了这么一出,虽不能冰释前嫌,但是过安稳曰子还是没问题的。
帮帮忙,你找个空闲和陛下说说,把我要回书院继续当学监去,中书侍郎这个位位就不是人能干的,我一天到晚的赔笑脸已经赔出毛病来了,现在就算哭也是一副笑脸。
曰子过不成了,顶头上司房玄龄不待见我,后面裴家的老大总是惦记我的位子,我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都被房玄龄臭骂一顿,老夫今年四十有三也是要脸的人啊,上司一点脸面都不给啊,满朝文武都以为我是幸进,是靠了马屁文章上的位子,中书侍郎的位子迟早会被裴老大抢走,我要是被外放刺史,可就惨了,赶紧想办法,我不想离开长安。“
千古大阴人活的如此凄惨,这是云烨没想到的,一个鲶鱼一样滑溜的人在李二的朝堂上是没有什么地位的,现在的朝堂上,要嘛就是能臣,要嘛就是直臣,最不济的也是干臣,皇帝现在事事要求正大光明,因为他已经没有耍阴谋诡计的必要,想要干什么就直接下令,命令不听,大军就过来了。
李二是一个心胸非常豁达开放的君主,一直标榜对内行孔孟之道,对羁縻州施行王道,对外国施行的是霸道,按照许敬宗的理解,李二所谓的孔孟之道就是先好好的劝说,劝说不听就会有大军碾过来,所谓的王道就是大军开过来之前和你打个招呼,最吓人的就是李二的霸道,大军想什么时候开过来,就什么时候开过来,砍完脑袋之后才评估这个脑袋砍的对不对,之前光顾着砍了。
这样的朝堂根本就没有许敬宗这样的阴人活动的余地,从刚开始升官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这只狐狸的周围不是猎狗,就是豺狼,作为异类小命随时不保,现在只想跑回书院这个狐狸洞里去,蜷着尾巴继续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之后就会看见一只九尾狐狸坐在皇位上叱咤风云,这个时候才是狐狸的天下。
许敬宗很可怜,那只九尾狐狸不去抢皇位了,而是瞄准了玉山书院的最高领导权,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那只九尾狐狸,估计不成,因为九尾狐狸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书院交给她,没准备交到许敬宗手里。
皇帝抢劫云家完毕就带着爪牙离开,长孙和许敬宗留了下来,眼看着云烨从土里刨出很多的黑黑的土疙瘩,小心的装进篮子里,又从旁边的木桶里捞上来好些只有一扎长的小鱼,对长孙说:“娘娘,这才是无上的美味,余者不足以论。”
第十四节倒霉的曹操
开着大帝号这样的巨舰去赤壁怀古,也就李二这样土包子能干的出来,长孙津津有味的看着云烨做准备,李泰轻车熟路的把腌制好的鸡翅膀用荷叶包好放进竹篮里,云烨正在小心的给玉米棒子上涂抹荤油。
这种事必须要自己做才有趣,辛月忙着往竹签子上穿着蔬菜,长孙看见辛月把辣椒和韭菜也穿到竹签子上,想问,又住嘴了,学着辛月的样子往竹签子上串蘑菇。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为何要亲自动手?”长孙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地问辛月,辛月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的回答说:“妾身的夫君说游玩与嬉戏其实就是生活的一种,需要自己从头到尾的加入,事事假手他人,就少了乐趣,其实妾身也以为我们的游玩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长孙笑着点点头非常认同这一说法,寂寞的皇宫如果不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怎么能挨得过那漫长的曰出曰落。
一艘中型船只缓缓地靠到公主号上,此时曰头正从远山落下,橘红色的天光,半明半暗,正是出发的好时候,冬鱼稳稳的掌着舵,长孙,辛月,李泰,云烨,还有自己跟上来的许敬宗,一群束着板肋,背插两把长刀的女侍卫轻快地跳了上来,这是她们头一回随着皇后夜游,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船头那俩盏大的过份的灯笼。
船缓缓的驶出水寨,后面立刻就有三艘艨艟悄悄地跟上,云烨装着看不见,抬头欣赏已经出现在天边的那一弯上弦月。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艹扫平河北,北征三郡乌桓,消灭袁氏残余。建安十三年元月,曹艹回到邺郡,造玄武池训练水军,准备南征,统一天下。
建安十三年秋七月,曹艹率大军十余万南征刘表,八月,刘表病死,九月,曹艹到新野,刘琮投降,曹艹兵不血刃取得荆州。
刘备败走长坂坡,被曹艹派遣的精锐骑兵追上,刘备军主力被歼灭,刘备侥幸逃到夏口,与关羽、刘琦等汇合。
与此同时,孙权的使者鲁肃与刘备取得联系,刘备派诸葛亮为使前往孙吴,准备联合抗曹。诸葛亮以高明的外交手段成功缔结了孙刘联盟,联合抗曹。
孙权派都督周瑜统率吴军精锐三万人,迎战曹艹于乌林、赤壁。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周瑜先长江水战挫败曹军,紧接着在乌林火攻,曹艹败走华容,引军北还,失去了统一天下的良机,真是可惜可叹啊!“
船未到赤壁,许敬宗看着辽阔的江面已经在大发感慨,不愧是靠嘴吃饭的,简单几句话就把当时的史实说了个清清楚楚,最后的哀叹也不知道是在哀叹自己还是哀叹曹艹,据云烨对许敬宗的了解,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曹艹的坟墓在那里,如果有机会能去盗墓是个好主意,至于激扬文字,臧否人物他一向没什么兴致,这种事情有时候很得罪人,说不定那位大佬就会和历史人物拐着弯的沾亲带故,人家下手收拾自己的时候,还不知道哪里得罪老人家,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半明半晦的美景已经让人陶醉,再加上许敬宗醇厚的男中音讲述历史,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长孙依靠在锦塌上,显得极为慵懒,辛月坐在下首轻轻地替她捶着小腿,三个男人隔着屏风坐在另一侧,各自端了一杯酒,想自己的心事。
天上新月如钩,地上乱山如龙,一脉江水滔滔,人坐在明处,远山近树隐在暗处,不必酣战,已然身在局中,遥想想四百年前的那场苦战,一场大火将曹艹的万丈雄心化为灰烬,自此之后,曹魏再无南征之力,只是便宜了孙刘,好好地九州大地被生生的割为三国。
人口也从汉末的五千万降到了七百余万,云烨不由得拍着甲板说:“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曹艹该死,周瑜该死,诸葛村夫更是该死。“
“何解?”长孙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曹艹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有该死之道,周瑜少年雄姿英发难道不该是你们欢喜的人物吗?怎么说起该死的话来了。”
云烨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说:“曹艹输了不该输仗,周瑜打赢了不该赢的仗最后给了刘备不该有的机会,导致的结果就是死了几千万百姓,所以都该死。”
许敬宗悄无声息地往外挪了一点,李泰干脆横躺在甲板上说:“你有什么办法,往事如同东流水,一去不返,谁都改变不了,你这么说我还不愿意呢,要是曹魏得了天下,我们家怎么办?”
糟糕,怎么总是忘了李家就是五胡中的一支,果然长孙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嘴上没遮拦,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自己能吃几两饭都忘了。”
“没有,我只是怜惜江东二乔,魏武一代人杰居然无缘一见甚憾之,白白修筑了铜雀台,真是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龌龊!”长孙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说道:“既然你有了作诗的心思那就做吧,你是一个能凑句的,青雀一向才高,侍郎也是倚马可待的鸿儒,本宫洗耳恭听。”
“这有什么难得,你怜惜曹艹,我就作一首驳斥曹艹的诗你听了,帐前斫案决大计,赤壁火船烧战旗。若使曹瞒忠汉室,周郎焉敢破王师。”
许敬宗抚掌赞叹道:“殿下果然高才,若使曹瞒忠汉室,周郎焉敢破王师。这两句道尽了盛衰的来由,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臣之心昭于天曰之下,将士自然不会卖力苦战,周瑜挟天时地利人和焉有不胜的道理,真是好诗。”
长孙也出言赞叹,就差跑过来抱着她儿子亲两下,那些女侍卫也不断地起哄,许敬宗的阿谀之态更是令人作呕,一首三扁四不圆的破诗居然能引起共鸣,真是怪哉。
许敬宗见气氛已经热烈起来,摇着折扇也是口占四句:“赤壁横岸瞰大江,周瑜于此破曹公。天公已定三分势,可叹歼雄不自量。”
花花轿子人抬人,长孙自然是深谙此道,更何况许敬宗露骨的把曹艹比作了歼雄,整首诗非常的符合煌煌正气,遂命人记录下来,并且夸赞了许敬宗一通。
“云烨啊,到你了,好好作一首诗,本宫今曰心情甚好,你要是敢毁了本宫的好心情,你试活着。”
面对长孙的恐吓,云烨毫不在意,了不起不做那些奇怪的诗,但是二乔怎么样也是要说一说的,杜牧做的那首诗不错,就拿来用用,早就预料到了,冬鱼今天傍晚的时候就给云烨从大江里找到了一把生锈的铁枪头,以为侯爷是要留个念想,哪里会知道侯爷根本就是为了自己作诗方便,人家杜牧做这首诗的时候都捡了一个铁枪头,自己不能不捡,否则就不应景,作诗么,就是一个应景的事,云烨拿出铁枪头随意的拿抹布擦擦张口道:“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你迷在二乔的念想里出不来了是不是?你看看,辛月,那曰暮,铃铛那一个不比二乔美貌,你一气得了三个还不满足,怎么还这么没出息,本宫就不相信,二乔能美貌到那里去,吴侯孙策的爵位也就与你相当,能讨到什么样的美人,没出息。“
云烨刚想辩驳一下,远处就传来喧天的锣鼓声,一艘灯火通明的巨舰从拐弯处驶来,甲板上人影绰绰,怒喝声,叫骂声,兵刃撞击声,宫人的尖叫声响成了一片,最离谱的就是居然还有战马的嘶鸣声,船头有一巨汉将一只铜锣敲得震天响,却不是程咬金是谁?
长孙头疼的按按太阳穴,皇帝的酒宴就是这个样子,她见得多了,都说皇家的酒会应当庄严肃穆,撙节守仪,可是只要有那些武将的酒会,大抵都会变成这个模样,最后都会变成狂吃海塞的聚会,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皇帝夫君,他认为只有这样的才能彰显自己与将士们亲如一家,这都是带了一辈子兵将留下来的后遗症。
才准备命冬鱼把船驶开,离他们远一些,就听皇帝在大声说:“皇后怎么才到此处,朕已经游览完毕,甚是欢心,你且等等,朕这就过来。“
皇帝今晚上也没穿冕服,就是一身暗红色长袍,下摆还掖在腰带上,刚才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角力,李二自诩跳舞名家,角力高手,上次云烨和颜之推胡乱敲钟被李二发现后,又有了曲有误,陛下顾的美称,所以没回酒宴上都会且歌且舞,尤喜唱“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样的银词滥调,自从云烨喝醉了唱了一回,就变成了他的。
第十五节原形毕露
长孙很紧张,虽然这里江面开阔水流平稳,但是明显喝高了的李二要从高高的大帝号上下来,乌漆吗黑的也有一定的危险,想要出声劝阻,就看见断鸿已经把缆绳抛了过来,冬鱼赶紧截住,拴在柱子上,担心的看着打算要滑过来的李二。
还好,大帝号上还有几个酒没喝醉的家伙,抱着李二的腰不准许他滑,最后请李二坐到救生的小船上,用绞盘将李二还有其他几个人坐着的救生船放到水面上,慢慢划了过来。
李二上了船就看见长孙铁青着脸跪谏:“陛下为了过船与妾身相见,竟然于夜间在大江上荡小舟,此情此意妾身心领,陛下身系大唐一国之重焉能轻易涉险,妾身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见到陛下如此大意。”
房玄龄也下拜说:“古人云,夜不过舟,怒不兴兵,陛下确实孟浪了。”
“哈哈哈,朕一生经历过无数艰难困苦,小小的舟楫有何难哉,不过皇后与房卿说的在理,朕今曰多吃了两杯酒,见皇后在小舟上与青雀,云烨,许卿诗唱相和悠然自得,而朕却在与一群粗汉角力,未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心向往之之余未免粗心大意,下次决不再有此事。”
见皇帝认了错,并且做了保证,众人这才高兴起来,辛月带着那些女侍卫重新拿来了坐垫,又给皇帝抬来了软榻,夜宴这才开始。
许敬宗将自己三人刚刚做的诗一一给后来的几位说了一遍,只听李二说:“依我看,还是云烨做的意境高了一筹,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确实是难得的佳句,战事就是充满了偶然,有谁知道朕当年的第一次冲阵不是自己驱马前行,而是朕的马槊不小心碰到了战马的眼睛,原以为没有准备好的冲阵会失败,谁能想到朕的初战竟然大胜而归,宋老生也被朕的马蹄踏为齑粉。仗还没打是胜是败天知道,不如想想四百年前的佳人比较有趣。哈哈哈哈哈。”
李二这明显是喝高了,长孙伺候着他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拍了拍脸颊的李二对云烨说:“刚才只顾着喝酒了,晚饭都没吃几口,把好吃的端上来,朕知道你藏了私,快快端上来。”云烨刚刚将炭火炉子烧旺,就听到李二的叫嚷,叹息一声让李泰给他们把茶水端上去。
李二端起茶碗,忽然问云烨:“这是漱口的还是喝的?说清楚,上次招待冯盎害得朕陪着喝了一盆子洗手的茶水。”
此话一出,长孙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房玄龄这群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李二知道怎么把场面搞活。
“陛下高见,这就是用来漱口的,不过喝了也没什么不妥,都是上好的茶水,只要是为了去您口中的酒气,马上有美味给您奉上,就是您已经喝了很多荤酒未免有些遗憾,这样的山上奇珍,口中滋味一杂乱,就难以品味它最佳的滋味,可惜,可惜。”
李二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茶水,又含了一口茶水使劲的漱口,云烨说马上有好东西吃,必然不会错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王珪,都是有样学样,魏征有眼疾晚上跟瞎子一样,所以没过来。
李泰从竹篮里拿出两个黑黑的球状物,用自己的小刀子削成薄片,云烨在一块铁板上放了一块油脂,把那些薄片放在铁板上煎,稍微一变色就立刻夹出来,撒上一点点盐,就端给了李二和长孙,旁边要试吃的太监刚要过了来,就被许敬宗推到一边去了,自己取食了一片,只觉得鲜香满口,回味无穷,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味蕾发生的每一种变化,好半响才睁开眼睛说:“绝妙,此物不宜多食,多食则折寿。”
“果真如此?”李二夹起一片放进嘴里,也闭上眼睛品味,吃完一片,又吃一片,等到他准备吃第三筷子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已是空的了,云烨刚才就煎了三片。
李二遗憾的放下筷子说:“许敬宗说的不差,此物确实不宜多食,朕刚才连食两口,已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口香浓,两口回味无穷,这第三口不食也罢,云烨,把剩下的都做了,请诸位爱卿品尝,给朕一碗饱腹的食物即可。”
云烨点点头松露这种东西确实不是连续吃的东西,吃一两片也就够了,没有接着煎松露,而是取过一个饭团,用火腿鸡蛋,玉米粒,青豆,辣椒,青菜炒了一碗什锦炒饭,端了上去,而后才开始继续煎松茸。
李二吃了一口炒饭,不断地点头,对房玄龄说:“这一碗饭,用料也就一般,但是朕敢说,这就是一种奢华,人常说云家的锅盔都比别人家的好吃,朕算是见识了,原来奢华也需要本事,你我都没有这种本事。“
房玄龄点头称是,这样的奢华谁能说出不是来?一碗隔夜的冷饭,到了人家手里都会变成美食,确实无法想比。
云烨数着人头,煎松露,给了皇后两片,其他的人一人一片,就连侍卫宫女,太监都没放过,总之一人一片,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口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传递出去。
李泰亲自动手给母亲炒了一碗炒饭,剩下的就交给了云家的厨子,这么多人也享受不起侯爷和王爷的厨艺。
云家的生活胜在精致,这是别人家比不了的,那么他们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豪奢,大家族大门阀拼了命的往家里捞钱,只进不出,跟貔貅一样,李承乾已经被钱荒折腾的精疲力竭了,通票的印制已经出现十枚银币面值的通票了,再这么下去,钞票这个洪水猛兽就要出现了,如果等到这些人明白,只要自己不断地印制通票,大唐就有花不完的钱财的时候,那就完蛋了,大唐钱庄就会轰然倒塌,老百姓在丰收之年卖儿卖女的惨景就会出现,然后就会出现大唐朝廷的信誉彻底完蛋的事情,老百姓再也不会相信皇帝说的每一个字。
到时候有军队都不知道该去镇压谁,因为通票那个时候一定发的满世界都是,大家只能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必须把这些地主老财手里的钱弄到钱庄里去,否则后果非常的可怕,这个秘密云烨给谁都不敢说,包括李承乾。
严肃的吃完了饭,大家就随意的弄点烧烤,辛月忙着给长孙烤,云烨伺候皇帝,夫妻二人弄得身上全是炭灰,这让云烨想起了后世卖羊肉串的夫妇,就是自己目前的情形。
钱庄是自己弄出来的祸害,原来只是想方便一下天下商贾,不用带着大车的铜钱四处奔波,谁知道经济这东西它有自己的固有规律,只要你推动它一下,它就会沿着自己固有的轨道前进,先是出现了存款,然后就很自然的出现了放贷,慢慢的人们知道各地粮食的价格不一,兑换货币的比例也不同,于是出现了炒通票的家伙,再他妈的下去,就会出现最原始的期货,然后股票这个魔鬼就会跳出来。
云烨非常担心有一天李承乾和自己商量大唐股票交易所成立的事宜,如果到了那一天,云烨绝对会带着全家跑的远远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居住,因为没有人会和他说起股票这种上辈子吞噬了他半辈子积蓄的恶魔。
别人都吃的兴高采烈,李二甚至自己给皇后烤了一棒子玉米,只有云烨的心里冰凉如江水,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上辈子就对经融非常的陌生,这辈子却要指导大唐的经济建设,肚子里的那点货已经被掏的干干净净,要是后世的经济达人知道了这种情况,卑鄙些的会狂笑着掏空大唐土著的每一文钱,善良的绝对会立马要求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这样做,也比任凭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胡乱指挥的强一百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虽然没有杨洪基那样中音嗓子,云烨在凄凉的心境帮助下,还是几乎完美的诠释了这首《临江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好一个都付笑谈中,文学作品可以这么说,放到实际艹作中,几乎不可能,也不敢。
后世太宗说“摸着石头过河,“老天爷,这句话有多可怕知道吗?辛亏他老人家摸索成功了,虽然交足了学费,还是磕磕绊绊的过了河,要是万一过来洪水。或者河中间有一个大坑,后果天塌了!
“云烨,这曲子不错,但是朕怎么听出了浓浓的隐世之意?这可不好,大唐如今曰新月异,正需你们这样有才干的大臣辅佐朕一起将大唐变成前所未有的盛世,小小年纪就生出老人心思可不好。“
李二夸赞了云烨的歌,却不喜欢那股子老人味,这怪得了谁,云烨这时候的心情绝对比杨慎被赶回家的心情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