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粗若儿臂
当杨锐来到现场的时候,疯狂的人群已经认不出他了。
实际上,许多人都不认识杨锐,就像是普通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明星,却不一定能在现实中认出明星一样,外校的学生们喝了酒之后,早就将注意力放在吹牛和嘶吼发泄中去了,谁也不会在意,昏暗的灯光下的脑袋是不是杨锐的。
杨锐也显的轻松了一些,随意找几个认识的同学打声招呼,并不停留,只让同学们知道自己来了就行了。
学生会主席王亚平对今天的聚会很上心,试探着问杨锐道:“要不要讲个话?舞台上的设备都是现成的。”
“说是毕业庆典,就是属于所有毕业生的,我上去讲话算什么。”杨锐摇摇头拒绝了。
王亚平笑道:“毕业生代表嘛,总得有个人讲话。再说了,你今天出了这么多钱,办了这个庆典,总得让大家知道吧。”
“没必要,这是我对学校和同学们的一点心意,大张旗鼓的讲话就变味了。”杨锐装模作样的拒绝了。实际上,像是这种规模的聚会,又怎么可能丢了赞助人或举办人的信息。
聚会是杨锐办,之后自然会传开的,此时站出来读稿子或者脱稿演讲,无非都是讨人厌罢了,更不要说,今天来的许多人,还都是外校的学生。
杨锐更愿意10年或者20年后,当大家重新聚起来,玩什么同学会的时候,再聊这件事。
“转眼间就离校了,想想还是有许多遗憾呐。”杨锐话锋一转,变的文艺起来。
三年的大学生涯,杨锐深入大学生活的时候并不多,然而,等到离开的时候,依旧是满怀感慨。
这种感觉,大抵就像是一名学生从大一开始,就想尽办法逃课,对老师充满鄙视,对同学充满不屑,然而,等到离开的时候,又满是缅怀之情。
而且,不似小学、初中、高中,或者工作后的离别斯德哥尔摩症,大学的缅怀,经常是持续一生的。
若非如此,杨锐也不会在重活一次的情况下,重读大学了。
杨锐暗想,即使自己重新在2000年,大约也会重读大学吧。
或许有人会问,读大学有什么用。
因为,开心啊!
站在即将毕业的风口上,杨锐的答案,也与站在西堡镇的时候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杨锐,心中依旧不免忐忑,他在重新认识世界,在等待着世界重新认识自己,他甚至没有走出河东省,并不确定外面是什么样的……
相比当年更加功利的追逐成绩,追逐名校,并追逐未来,如今的杨锐大约是更加平和了。
然而,这种平和,兴许就是此前追逐的成绩,追逐的名校,追逐的未来带来的。
王亚平却有些好奇,知道杨锐能有什么遗憾,问道:“你这三年大学,比谁都过的充实,我都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杨锐笑笑,说:“我是遗憾时间过的太快啊。”
王亚平失笑,道:“你这个遗憾,人人都有,不稀罕。不管三年四年,都是转眼即逝。就像是看一本书,感觉才打开,就看完了。”
“经历就像是写书,感觉用了很久,回忆就像是读书,转眼间就翻完了……”
“不过,你以后还是在学校工作啊。”王亚平不想让奇怪的气氛感染自己,再次露出笑容,道:“之后再见,就要喊杨教授了,不对,现在就得喊杨教授了……”
“咱们不说这些。”杨锐笑呵呵的一搂王亚平,道:“早一年毕业还是同学,这也是我办这个晚会的目的。”
“说的对,早一年毕业,你还是同学。”王亚平不禁有些开心,任谁都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在王亚平看来,此时的杨锐本应是最意气风发的时间,还能搂着自己的肩膀,着实难得。
“杨锐,我敬你一杯。”王亚平从跟前弄了两杯酒,要与杨锐干了。
搪瓷缸子里装的54度的白酒,在灯光的映照下,绕着杯壁晃荡来晃荡去,看的杨锐心寒。
“这么喝,你就灌死我了。”杨锐抓紧杯子,小声道:“喝多少算多少,别喝光了,被人抬走了不好看。”
王亚平又劝了两下,见杨锐坚持,才算是放过他,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看着杨锐喝。
噗。
杨锐盯着前方,突然将一口酒都给喷了出来。
王亚平低头看看自己为今天特意买的白裤子,欲哭无泪,再顺着杨锐的眼神望过去,王亚平却是将自己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这是……这是特异功能表演吗?”王亚平瞅着前方的一杆大旗,目瞪口呆。
只见拳头粗的旗杆子,上面挂着一条巨大的旗帜,上书“鹏霄万里”,正迎风飘扬。
有旗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杆粗旗杆后面,还有好几柄小旗杆竖着呢,看着像八府巡按出门似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后面的小旗杆都是两个人抬的,前面拳头粗的旗杆竟是一个人举起来的,而且是被一名娇小的女生高高举起。
“她,她……一个人举着旗呢。”王亚平拉着杨锐,舌头都要打结了。
杨锐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小白牙劈碎的桌椅板凳,与之相比,一杆两层楼高的旗杆——还是很夸张了吧!
杨锐脑门子冒汗,这个旗杆要是砸下来,不知道得压死几名后世的高官显贵。
“杨锐!”小白牙的眼神亮亮的,看到杨锐就小跑着过来了。
“您慢点。”杨锐看的就慌神,您还能跑呐。
“送你的。”小白牙用出升国旗似的姿势,双臂平端,要将粗壮的旗杆交给杨锐。
比一层楼还高的木头旗杆啊,这可比什么红木桌子贵多了。
“你要不放地上吧。”杨锐小心翼翼的问:“你从哪里弄的旗杆?”
王亚平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正常人可找不到旗杆的卖家,要是提前就找好了卖家,谁提前买一个旗杆啊!
小白牙嫌弃的瞥了王亚平一眼,将旗杆“笃”的插在地上,再对杨锐笑眯眯的道:“我从附小拔的。”
“哦。”杨锐表示知道了。
王亚平眼睛瞪的溜圆:喂,你们两个的对话带点脑子吧,不要把这么粗的旗杆当做是野生的好不好?考虑一下清华附小的孩子们明天早上升国旗的时候的心情吧。
“没想到你都毕业了。”小白牙扁扁嘴,将杨锐从王亚平身边抢了过来,公然挽住他的胳膊,道:“我本来想,大三大四的时候,最多外联工作了,没想到你又是跑瑞典,又提前毕业……”
杨锐觉得胳膊被挽的有点紧,抹了一把汗,道:“不毕业不行了……”
“不说这些了,我要喝酒!”小白牙突然昂起声来,打断了杨锐的话。
王亚平连忙奉上酒杯和酒。
酒杯是玻璃杯,酒是新开瓶的二锅头,在今天这个环境下,基本相当于夜光杯配陈酿了。
“干杯!”小白牙豪气上云天,端起酒杯就往嘴里倒。
她的身后,其他扛着旗杆的同学狂奔而来。
“怎么这就开始喝了!”
“你们兑水了没有?”
“会不会倒酒?”
几个学生一箩筐奇怪的话丢了过来。
王亚平被砸的晕晕乎乎的,只觉得今天的节奏怎么想怎么不对。
“好酒!”小白牙突然竖起大拇指,喊了一声,就软软的倒了下来。
“大姐大!”
同来的学生齐齐高呼。
杨锐胳膊用力,好悬才搂住小白牙。
“哎呀,这下子完蛋了,大姐大平时喝酒,都是一分酒三十五分水的,哪想到你们这些笨蛋……”来自清华的同学,万分气愤,就差指着王亚平骂了。
王亚平被几个人围起来,也是气的头顶冒烟: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用三十六进制的人在想些什么!
“杨锐,带我回家。”小白牙在杨锐耳边呢喃着,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杨锐身体僵直,紧紧的搂着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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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9章 升旗
清晨。
徐徐的微风吹在身上,分外的舒适。
小白牙翻了个身,手抱着枕头,就想再睡一会……不过,枕头好粗糙。
小白牙心下一惊,立即睁开眼睛,就看到有点陌生的木‘色’墙壁,白‘色’的吊顶和水晶灯……
“我在哪里?”小白牙猛的坐了起来,再惊疑不定的掀开被子。
还好,衣服都在。
小白牙想到此处,不禁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姐大,你醒来了。”一声呼喊,很快吸引了一屋子的人。
“大姐大醒来了?”
“终于醒来了。”
“醉的好严重啊。”
“她究竟喝了多少?”
“有小半杯吧。”
“天哪,她上次喝了小半杯,可是把阶梯教室都险些拆掉了。”
“我是说没兑水的小半杯。”
小白牙皱起眉头来,一掀被子,就站了起来,道:“都站好了,说什么悄悄话呢?”
涌进房内的一群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个立即并‘腿’立正站好了。
“谁给我说说情况,我忘了。”小半杯白酒,生生把小白牙给喝断片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大姐大的‘毛’病,先前第一个进‘门’的‘女’生开心的举手道:“我来说,我来说。”
小白牙把头扭了过去。
“等我一下。”‘女’生突然拍拍脑袋,飞奔出房间,过了会儿,拿着一个画板回来了,脸上笑盈盈的道:“我就猜你记不住了,所以特意画出来了……”
众人一脸懵‘逼’的看过去,画板上果然是一副简笔画。
“小白姐,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就这样,挂在杨锐的肩膀上了……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你带回来,要不然怎么办呢……我和晓敏抬着你,重死了,后来就搬到我家里来……”
简单的几句话,愣是让她给画了四幅图。
小白牙渐渐的回过神来,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句话——“带我回家”。
小白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我当时是怎么了。”小白牙回想着昨天的情景。
好在她的声音够小,应该没有被其他人听到,至于被杨锐听到了,听到了也就听到了吧。
小白牙心里捉‘摸’不定。
也就是因为昨天声音太小了,所以杨锐才没办法把自己带回家吧。
小白牙心里想。
如果‘女’生喝醉了,就被男生带回去了,那可是要上新闻的,当事人说不定坐牢坐一辈子都有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接下去要不要去见杨锐呢?
他如果要求再模拟一次怎么办?
小白牙想到此处,脸颊愈发的红了。
“我没事了,都回去吧。”小白牙突然站起来,气势凌然的下命令。
“今天是周末,回去也没事做。”一群人都不乐意了,昨天的晚会都没怎么闹腾了,白天再回去,一个周末就荒废了。
小白牙瞪起了眼睛,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道:“没事做难道不能学习吗?你,流体力学‘弄’明白了吗?你,今天的100道微分方程做了吗?晓敏,你别躲,音乐系每天都要练琴吧,你今天就给我蹲这里背谱子……”
晓敏开始听着还呲牙咧嘴的,听到后面,发现自己可以留下来,又高兴起来。
小白牙有一种奇特的魅力,或者说是气场,让其他人愿意围在他身边玩,晓敏就是这样的一员。
男生们都被小白牙给赶回去上课了,小白牙留下了几名‘女’生,想试着能不能与他们谈谈心情问题。
这时候,一名男生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来,问:“大姐大,旗杆都怎么办?”
“送回去。”
“哦。”
附小的旗杆由此失而复得,只是升旗的时候,看着旗杆好像有些歪。
……
杨锐心神不宁的度过了周末,周一的时候,不免显的有些睡眠不足。
这个想法持续到他见着刘院长的时候。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刘院长的话,形容枯槁颇为恰当。
只见刘院长两只燕窝深陷而发黑,头发‘乱’而稀疏,外套皱巴巴的‘揉’成一团,连些都是脏的。
“您这是出去挖战壕了吗?”杨锐见到这样的刘院长,都不免吓了一跳。
“老了,两天没睡就成这样了。”刘院长叹了口气,像是晒太阳的老头似的,慢悠悠的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杨锐办公室的衣服撑上。
杨锐有些醒悟过来,但还是问道:“为什么没睡觉?”
“为你要的编制啊。”刘院长不高兴的道:“我们几个吵了一宿都没吵出结果来,只好第二天接着吵。”
刘院长的神‘色’令人不忍淬读,那是一种感慨又绝望的表情。
“现在吵出来了?”
“吵出来了,吵不出来的话,我也来不了。”刘院长道:“校长组了闭‘门’会议,拿不出方案来,就不让人出‘门’。”
杨锐听的有些好笑,但是毫不同情,反而撇撇嘴,道:“敢情把你们关起来,还要两天时间才能给我10个教授名额啊。”
“那不是在吵给不给你的问题,是谁让出来的问题。”刘院长叹口气,道:“你不想想看,十个啊,还都要在今年下半年拿出来,就算咱们生物系出的多一点,其他院系不是也要出名额,这不得猪脑子打成狗脑子……”
“要是这样的话,名额我不能要。”杨锐听刘院长说到这里,就知道他们没按自己的想法来,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们这是要把我的路给堵死了,这10个教授的名额,我是不会要的。”
刘院长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哆嗦着嘴‘唇’,指着自己的黑眼眶道:“敢情我熬了两晚上,是白熬了?”
“我都说了,要系统解决,您得给我想办法找新的名额回来,内部统筹出来的,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刘院长难得提高声量,濒临爆发的道:“现在物理系化学系的,都把名额让出来了,你不要怎么行?你不要,不就变成我们生物系欺负人了吗?”
“你们本来不就是用我压人吗?这个名气,我不借。”杨锐说的无比直白,又提高了警告级别,道:“您要是坚持给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话,那就是‘逼’我辞职。”
辞职的话都说了,那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刘院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半天了才道:“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好处先拿到手再说嘛,10个教授的职称,不是我说,你就是单独再开一个研究所,也批不出来,教授又不是大白菜。”
虽然有的教授连大白菜都不值,但教授的职称本身,是能长白菜的。
杨锐兀自摇头,道:“10个教授的职称我不稀罕,北大‘弄’不到,我就想别的辙,不能让人把我的脊梁骨戳破了。”
普通的副教授,想评一个教授的职称是很难的,不说那些硬条件是要多久才能达成,就是名额一项,都要把人给卡死了。比如有的院系,总共就12个教授的名额,那就得等退一个,才能有一个,而在等的过程中,又有多少人做出了成绩,熬出了心得?
要是在地方大学,这种现象还不是特别严重,重点高校里的教授就相当难评了,不是条件特别硬的情况,普遍要到五十岁往上才给,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一个五十岁的教授,只要10年就能将名额让出来了,若是给35岁的年轻人的话,他能熬25年之久。
其实不光中国这样,国外的讲座教授更熬人。比如康德,三只大犇拢一起的哲学家,就想要一个哲学教授而不得,生生熬到了46岁,康德才拿到了柯尼斯堡大学逻辑学与形而上学的教授职称。于是,接下来的十年,康德一个字都没发表,愣是潜心研究去了,最后还真让他给铸就了批判王座。
80年代的中国高校的职称,比后世的职称还难得一些。这主要是有两方面的挤压,一方面是回城的教授恢复了职务,他们要继续发挥光和热,就要继续占据应有的地位。另一方面,出国留学的学生们渐渐回来了,81年82年出去的早期留学生,还有84年85年出去的短期留学生,纷纷踏上了报效祖国的康庄大道,其中较有资历的,自然会得到高阶的职称。
像是韦兴思之类的文凭较高的海龟,占一个教授的位置,谁都说不出错来,因为人家留在国外都能拿个类似的职务了。
种种矛盾之下,最受伤的就是中层研究人员。
他们的政治能力偏弱,学术能力也偏弱,不得不按资排辈的等位置,运气不好的,会被接连‘插’队以至于退休都拿不到正高职称。
杨锐并不愿意侵害这部分人的利益。
倒不是他的心肠变软了。从杨锐的角度来看,如果是科研世界的话,靠按资排辈而升职的研究员,能不能活下来,活的怎么样,并无所谓,他们无非就是高阶劳动力罢了,不去污染正高职位才是价值所在。
然而,大学并不是单纯的研究机构,它还肩负着教育职能,而这部分只能,向来都是由中间水平的教师们来承担的。
像是杨锐这样的顶级学者,自己的科研都忙的要死,哪里有时间去管普通学生。
最终,普通学生能够得到的常规教育,都是由中等水平的教师所提供的。
为了几个名头,抢他们的荣誉,杨锐还不至于。
这份礼,得有上面的人拿出来。
刘院长其实早知道杨锐的想法,但这不是他能做的,想了想,道:“杨锐,你这个要求,上面肯定很为难的。”
“我又不止这么一个要求,他们为难的时候多着呢。”杨锐无所谓。
“你如果真决定了,我帮你去和教育部要,但你可想好了,这边多了,那边就少了,到时候别怪分到的经费少了。”刘院长想将杨锐一军。
杨锐嗤之以鼻,道:“我只怕功高盖主,他们拿不出经费,老实说,部委的经费,我看不上。”
做研究员的,功劳至高能到什么程度?
照刘院长想,只有拿到诺奖才算。
那么,杨锐能拿到诺奖吗?
刘院长看着杨锐,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杨锐真能做到这一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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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0章 普法教育
“老刘,又去护国寺了?”
“哎,家里人就爱吃这个,我能有什么办法。贵是贵,也只能给买喽。”刘炳贤熟练的扬起手里的袋子,展示了一下。
在街坊邻居中间,他家的条件是比较好的,不仅夫妻两人都有工作,大儿子初中毕业也在伯伯的照顾下进了厂,每个月拿47块钱的工资,7块留自己手里,40块交家里,给了刘炳贤极富裕的感觉。
这年月,家里能有一个人口工作,就能生活的不错,两口子双职工的家庭,生活水平会明显高上一截,儿子也工作的,在附近的三两条街坊巷子里,是极少见的。
为了说明自家的好条件,从去年开始,刘炳贤就每周至少买一次护国寺小吃,每次都要提着它,摇摇晃晃的绕大半个巷子,宁可食物冷掉也在所不惜。
街坊都知道老刘的习惯,也不揭穿,就是随口问上一句,笑嘻嘻的说了句“生活好”,就要给关门了。
“老周等等。”刘炳贤把人给叫住了,喊:“老周,问你个事,听说你们普法小组最近经常行动?”
“怎么?你想去?”老周上下看了眼刘炳贤,有些不相信。
86年是一五普法的元年,从这一年开始,中国自上而下的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普法运动,虽然依旧未能达到完美的效果,但是,若将20年后甚至10年后的情景与现在相比,已经是很大的一种进步了。
作为一种自上而下的普及方式,京城的普法宣传是搞的最好的,不仅有大学的学生义务上街做法律咨询,介绍法律法规,城区内的各个街道办,也要做各种宣传活动。写黑板报,大字报,发普法小册子,真人上门宣传,或者在街口巷口设立普法工作站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这项工作是义务的,通常由街道办或居委会,组织各种积极分子来做。党员、入党积极分子,甚至是有孩子想要参军的家庭,又或者是有孩子退伍想要街道安排工作的家庭,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积极分子。
刘炳贤全家都有工作,以前是不愿意做积极分子的,其实现在也不愿意做。
刘炳贤狡猾的一笑,道:“我没说我想去,我就是想提供一条线索。”
“线索?”
“对呀,你看,咱们巷子头的杨家人,我经常见他们大鱼大肉的往里面送,有时候还有厨师,另外,你见过他们买的家用电器没?都是进口货,你说,正常人能买得起吗?我敢肯定,他们这个钱有问题。”刘炳贤啪的一拍大腿,道:“你们不是普法吗?把他们抓起来,用法律制裁。”
老周看傻子似的看刘炳贤,道:“我看你是真需要普法了。”
“咦,不是,我提供给你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就说这个?”刘炳贤不乐意的道:“你今天躲着,赶明儿事情发了,你还怎么躲。”
“我在普法小组里,啥都不是,你给我说也没用。”老周心道,普法小组也啥都不是,你说这些有什么鸟用。
“还有……还有还有……”刘炳贤见老周要关门,又赶紧道:“他们家今天挂的国旗,你说说,国旗是你能乱挂的吗?这个合法不?”
“今天国庆节,不能挂国旗?”老周糊涂了。
“你以前见私人宅子挂过国旗的?”
“民国时候……”
“哎哎哎,那个能算?”刘炳贤啪的一拍大腿,道:“得了,你们不是普法吗?你们给那家人普普法,我就没见过这样子的人,咱们以前的老街坊都多好啊,自家杀只羊,还得给别家端过去一碗,你看看他们……世风日下……”
老周被他闹的不成,只好答应下午的时候带刘炳贤去普法小组,反正是居民组织,也没有规定谁能去谁不能去的。
刘炳贤高兴坏了,毫不意外的决定翘班。
他看不惯杨宅很久了,那么好的房子就住两个人,还时不时的买进口电器和牛羊肉,现如今,街坊们再谈论谁家有钱的时候,都不说他们家,光扯杨杨杨的,有种你们吃了它。
我们家三个人工作呢!凭什么不赞我们家。
刘炳贤回家放下吃食,收拾收拾,又睡了个午觉,养精蓄锐再去了普法小组,再将自己的问题提了一遍,一副公正公平的样子。
街道办的小陈听的直翻眼皮,老周也等着刘炳贤挨骂。
这时候,上面派来的普法专员却是眼前一亮,道:“老刘同志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题目呀。”
“咦?怎么没有按照剧本走。”老周莫名的发愣,不禁将目光投向疑似主角的刘炳贤身上。
刘炳贤也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主角,兴奋的道:“他们家是有问题吧。”
“有问题倒不至于,但是,以我国的法律来说,对于国旗的悬挂是有一定的要求的。”普法专员回味了一下,道:“国庆节,各级国家机关和人民团体应当升挂国旗,企业事业组织,村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城镇居民院等可以升挂国旗……从咱们中国的文字来说,你看,一个是应当,一个是可以,对个人是否能够升挂国旗,并没有规定。”
“难道个人还不能升国旗爱国了?”老周瞪大了眼睛。
“我认为是可以的。法无禁止即可为。”
“啊……那意思是可以了?那你刚才说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这是一个很好的普法教材啊。”普法专员转过头来,很认真的道:“你们看,法无禁止即可为,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含义丰富啊,咱们可以抓住这次机会,来一场社区内的普法教育。小陈同志,我看这样,咱们新一期的普法小组的工作,就是围绕这件事,做个主题教育,发生在群众身边的事,群众一定有兴趣。“
小陈心里骂着神经病,面上露出热情的笑容,道:“没问题,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不是我说怎么做,是我们要积极的发动群众,要群众从被动了解,道主动的愿意去了解某方面的法律,法无禁止即许可,这个题目还是很适合普法的。”
普法专员不管其他小组成员怎么想,先把调子给敲定了。
小陈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带着普法小组的成员,浩浩荡荡的前往杨宅。
今天的杨宅,有点张灯结彩的意思。
原本就是两进的大宅子,青砖瓦墙素雅漂亮,此时正门挂上灯笼,四边插上国旗,立即就变的格调俨然了。
宅子里隐约传来喧闹的笑声和说话声,却令刘炳贤一阵心酸。
两进的院子啊,里面打闹起来,外面竟然都听不真切,哪像是自己家,几户人住一个大杂院,家里打个屁股,隔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早上还想问你打的是哪个娃的,难道只有娃的屁股可以打吗?
刘炳贤的思维一阵飘逸,转瞬就恢复了过来,殷勤的笑道:“我去敲门。”
他走到前面前门,手抓住厚重的门环,又是好一阵郁闷,多好的铜啊,就挂在门外面,也不怕人偷。
啪啪
啪啪啪
并没有人来。
老周看不下去了,走到旁边按了门铃。
“原来还有这个啊。”刘炳贤露了怯,嘿嘿的笑了两声。
“前些天到杨家吃烤肉,学了一招。”老周淡然回答。
“烤肉……”刘炳贤的喉头蠕动。
老周笑一笑,说:“前些天,杨教授说是肉便宜,一口气买了好些,请我们街坊邻居吃了顿好的。杨教授亲自烤的,你不知道,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教授了,你看样子是看不出来的。”
“我知道他得意,年轻俊彦嘛,咱四九城里,什么时候少过这个。”刘炳贤莫名的喊着怒意,问:“怎么请街坊,我都不知道。”
“你之前不是看不上人家?人家杨教授明说了,也不喜欢你。”老周算是间接的给杨锐打了掩护,免得普法专员乱来。
其实普法专员并没有什么权力,也并不注意听两人的对话,却是在大门打开之后,迅速的自报家门,道:“我们是咱们街道上的普法专员,今天想来和你们谈谈国企的有关法律法规和注意事项。”
开门的却是史贵的手下,今天专门来伺候“领导”和大老板的,他瞅瞅兴师动众的队伍,呵的笑了一声,道:“得,那你们就进来吧,正好我们这里有大学里的法律教授,你们探讨一下。”
普法专员的步伐顿时有些凌乱。
“进了,进了……”
“上名单了……”
“是入围,懂吗,叫入围!”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混乱而激动的喊声。
“你们这是玩啥呢?”街道办的小陈好奇万分。
“哦,诺贝尔奖每年都在10月初颁布名单,他们在查最终名单。”这位的语气非常镇定,说起诺贝尔奖就像是说麻婆豆腐一样平常,与院落内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门外的人群,也是一半迷茫一半激动。
“这宅子里住的杨教授,莫非是北大的杨锐?”普法专员的神情突然变的激动起来。
(本章完)
第1341章 卡时间
“我去看看。”里面院子里似乎坐着位大嗓门的,回了一句,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众人的喊声。
“哎呦喂。”
“小心。”
“我了个去。”
几秒钟后,就见一名斯斯文文的男人走了出来,裤脚和衣角似乎有几分污渍,但并不影响本人的洒脱。他又堵在了二门口,语气直来直去的问:“你们找谁?”
普法专员为其气势所摄,小声的报名道:“我们是社区普法小组的,你叫我小金就行了。”
在我大京城里工作,姿态是一定要放的低低的。普法专员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他都是用名字来试探的。若是对面的跟脚硬,叫他小金也不吃亏,底气不足的,通常会喊一声金专员之类的,也蛮好听。
对面的却不按套路出牌,也自报家门道:“我是魏振学!”
没有任何的修饰和介绍,通常这种情况,说明对方的来头甚大,到了不需介绍身份的程度,或者,自觉来头太大——普法专员暗地里猜测着。
“你认识杨锐?”魏振学依旧是直来直去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啊,我不认识杨锐教授,不过,我们是想要介绍一些我们的普法工作。”普法专员抬头看了眼伸出院墙的国旗,红艳艳的煞是漂亮。
“杨锐没空的。”魏振学说着抬头,看看普法专员后面跟着的一群人,皱皱眉头,道:“你们这么多人来普法,都是律师?”
“不是律师才能普法的。”普法专员尴尬的笑一笑。
“你们和律师哪种厉害?”
“那个……不能这样比。”
魏振学胡乱的问话,却让旁边史贵的手下给听出问题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邀请出了错,连忙道:“各位,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是私人的聚会,你们先请回吧。”
“刚刚还叫我们进去,现在又不让了,这是欺负人吧。”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刘炳贤突然暴怒了:“当我们稀罕你们的烤肉吗?”
“今天烤肉不怎么好吃。”魏振学一抹嘴道:“天太热了,我们就弄了些贝壳和虾之类的,边喝啤酒边聊天……”
刘炳贤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心里却是更气了。
这时候,里面的人又走出来一个,威严的看看两边,问:“什么事?”
“啊……我们就是看这边热闹,想过来宣传一下普法工作。”小陈只看了这位一眼,就有魂飞魄散之感。
“你认识我?”
“是,我之前去区里开会,见过您。”小陈实话实说,心里发苦。
“恩,普法工作很重要,但杨教授今天比较忙,你们改日再来吧。街道办是做的服务工作,要抓住工作核心。”出来的人点了一句,自己转身进去了。
小陈赶紧拉着人走。
普法专员也不敢多说,低着头,跟着就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而来,仓皇而去,却没有影响杨宅丝毫。
小陈跑的飞快,心里的怒气也积攒的飞快,终于回到了普法小组的临时办公室,他就厉声道:“刘炳贤,你既然想要加入普法小组,以后每逢一三五,就帮忙打扫卫生,二四六来帮忙做黑板报。”
“我没时间。”刘炳贤怎么不知道小陈是报复。
小陈瞪着他,恨意盎然道:“你如果不愿意,明天就等通知吧,街道要整理小街小巷,院子里的违章建筑,给我拆了。”
刘炳贤大惊:“凭什么就拆我家的。”
“要么来普法小组干活,要么拆了你家的违章建筑,你自己选。”小陈拿出了街道办最大的能量,压的刘斌选喘不过气来。
后者终究还是只能答应下来,他们住的大杂院本来就小,几家人一分,不够住的只好在院子里占块地方做简易建筑。不过,简易建筑也不是想盖就能盖的,京城里第一次成批量的起违章建筑,是地震之后的防震需求,后来再盖的,就很容易被拆了。
然而,给普法小组干活也是刘炳贤不愿意的事,他就问道:“你最后看到的是谁?吓的你屁滚尿流。”
“市里的领导。”小陈不欲多说,转身就去找上级汇报了。
刘炳贤偷鸡不成蚀把米,气的胸腔都发疼,恨不得一个石头扔到杨家的院子里,把杨锐给砸瘫痪掉——砸死人是不行的,那是要判刑的,刘炳贤还是懂一点法的。
杨家的院子里,此时却没有多少守法的气氛。
因为大家的关注点,都是博@彩公司。
“快看看赔率多少了。”
“还有马德兰公司的,不要光看一个公司的。”
“主看欧洲和美国的博@彩公司,他们的准确度高。”
如果光听声音,不看内容的话,只会觉得杨锐是在宅子里聚众赌博。
实际上也是有点像的。
黄茂接着电话,随时向大家报告最新的进度:
“确定入围了,总数有40到50人吧。”
“康讯列了个12人名单,马德兰列的是18人名单,都有杨锐。”
“杨锐现在是一赔9,在赔率榜上排前三的。”
他说的名单,自然是诺贝尔奖学入围的名单。
说来可笑,因为诺贝尔奖的入围名单在50年内不对外公布的,所以,各国的媒体获取诺奖名单的方式竟是通过博@彩公司。
而且,耐人寻味的是,博@彩公司的名单,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从入围名单直到三甲名单,大型博@彩公司都能给出肯定的答案,而且,从来没有诺奖从他们给出的三甲名单中旁落过。
从十月一号开始,各大博@彩公司的名单就陆陆续续的出炉了,并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不停的缩小名单。
这个过程,实际上也就是诺奖委员会缩小名单的过程。
只不过,诺奖委员会被锁在房间里不能出来,也不会对外公布入围名单。
关心诺贝尔奖的机构、媒体和个人,这时候能参考的主要信息,就是博@彩公司的赔率和名单。
通常情况下,到了十月五日前后,诺奖委员会就会公布最后的获奖者名单,一个物理、一个化学、一个生物是最主要的三个奖项,经济学奖和文学奖的重要性次之,至于诺贝尔******,基本可以看成是挪威人民的野望,是不被科学界关注的。媒体界和普罗大众其实也关注的不多。
用大的区块来分析的话,物理化学和生物可以看做是自然科学奖,经济学奖可以看做数学与经济学的奖项,文学奖归于文学,******归于傻白坏。这其中,经济学、文学与******都是单独的,没有听说过可以互通有无的。
物理化学和生物学奖则不同,获得化学奖的生物学家,或者获得物理学奖的化学家都是不少的。
杨锐在化学奖和生物学奖方面都有机会,虽然不可能因此而获得两个奖项,但这也说明他获奖的几率是比较大的。
关心此事的学者和朋友,甚至相关的媒体记者和官员,但凡是收到消息的,都趁着国庆节的时间,跑到了杨家来。
他的处所自从招待了实验室众人之后,就被许多人所知道了。
杨锐接待来接待去,就给接待成了聚会。
好在有史贵帮忙,一口气拉来了五名厨师和多名帮厨,才算是将场面给稳了下来。
中国人搞聚会,没有不吃东西的,这种时候,充满饱腹感的香肠比单纯的握手更能令人体会到重视。
“不行了,这两天得找个清静地方去了。”杨锐看着茫茫多的人头,有些发蒙。
景语兰揉揉劳累的肩膀,深以为然道:“躲开点是清静了,但会不会影响什么。”
“能做的都做了,能影响什么呢。”杨锐摇摇头,又看向前方,道:“今天来的还是知道情况的人,等过几天,不知道情况的人也要来了,你看史贵,恨不得把生意伙伴都拉来的样子,到时候能得奖也就算了,得不到奖,不是白瞎了几天的招待。”
景语兰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想说什么,却是指指前方,道:“刘院长来了,看来你想躲清静也不容易。”
杨锐转头向后,果然看刘院长似僵尸一般的飘了过来。
他的眼眶更黑了,不知道是又熬夜了,还是尚未缓过来来。好容易飘到杨锐跟前,刘院长已经是双膝无力,拽住杨锐的胳膊,将他拉远了几米,勉强距离人群有些距离了,就喘着气,道:“杨锐,你要的教授职称有下文了。”
杨锐有些好笑:“就卡这个时间点?”
“当然是要卡这个时间点了。”刘院长叹口气,道:“我这里有个请柬,邀请你出席明天举行的北@京市生物工程促进会。”
“那是什么?”杨锐讶然,这个没听过名字的学术会议,听起来就很lo的感觉啊。
刘院长也是无奈的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会议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会人员,你说是不是?”
“就明天?十月二号?”
“恩,十月二号开会,十月四号结束。总共开三天。”
这是要在尘埃落定之前,决定某些事啊。
杨锐耸耸肩,倒是不太在意,对他来说,这也不算坏事。
……
(本章完)
第1342章 规格
“老谭,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参加全市生物工程促进会啊。”老谭从奥迪车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笑问:“你难道不是?”
“我?我不一样,我是闲着没事,被人拉来的,你明个儿不是要去美国参加个国际会议吗?”
“瞎扯吧。”老谭不屑的看着对方,道:“市生物工程促进会,我敢说,前天你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哎哎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边自个儿笑了起来,过会儿问:“你们化工大想要什么多少。”
老谭走到了台阶下面,站定了看看对方,笑道:“老方,没你这么套话的,太硬了。”
“硬什么硬,谁不知道谁啊。”老方叹了口气,道:“我实话实说,我们药科大今年就想分600万,实在分不到,500万也能接受,但不能再少了,再少就要影响到之前的项目了。”
老谭笑了起来:“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老谭,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啊,你难道就想这个时间参加这个劳什子的生物工程促进会?促进什么?还不是促进杨锐的经费。”
“别这么说啊,我可不承认。”老谭说归说,却是站在台阶下方,始终没忘前走。
这个态度,就证明他是确实想谈一下的。
老方有了些底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其实都知道,杨锐是拿不到诺贝尔奖的。诺贝尔奖是什么级别的奖项?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娃娃能拿的?前几年,中科大搞什么少年班,我就是反对的。把十几岁的小孩子丢到大学里面,用成年人的方式来教育,难道就能节省几十年的时间,得到成熟的科学家了?做什么春秋大梦……”
“老方,杨锐做出来的成果还是挺强的。”
“这个我承认,他做的PCR仪,我们实验室也用起来了,是很好用没错,但你别说,只要捅破了那么一层窗户纸,PCR也就是那样。”老方摇摇头,道:“我觉得,给PCR诺贝尔奖,太浮夸了。”
PCR仪并不是什么尖端科技,当然,它是以尖端理论为指导而出现的仪器,但仪器本身并不复杂。
从好的方面来说,PCR是典型的现代科学仪器,使用它和生产它的门槛都很低,任何一名高中生,只要接受几个月的工业或科技训练,就能操作生产或操作使用PCR。但是,非得对生物学前沿有相当的认识,才能设计出它来。
没有人能用肉眼看到DNA,因此,PCR复制DNA的方式,完全是通过纸面验算出来的,这个过程,也是要求天才的思维,而非强大的计算能力。
从科学的观点来看,这样的仪器正是最完美的一种仪器。
然而,从反对者的角度来看,这样一台简单的仪器,又如何值得诺贝尔奖呢?大家有千般理由来贬低它。
这也是诺奖的核心问题。有资格得奖的理论和技术太多了,谁拿不到都有可能,谁拿到都有资格。
老谭缓缓点头,却道:“G蛋白偶联受体呢,这个怎么解释?”
“没有证实,诺贝尔奖是不会因此给他的。”老方对诺贝尔奖有点熟悉,知道他们谨慎的尿性,无法证实的理论再漂亮,也不会给予颁奖。
以百年的维度来看,诺奖的这种做派也是有利的,否则,像是以太之类的理论,弄不好就要得奖了。
老谭一只脚踩到了台阶上,道:“你说的到有点意思。”
“肯定啊。不光我这么看,北大和朱院士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老方笃定的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干嘛莫名其妙的参加这个促进会?还邀请我们参加?无非就是想趁着杨锐被提名的空挡,最大化的给钱吧。真等诺贝尔奖的结果出来了,现在的大好形势就没有了。”
老谭微微点头。
“咱们得串联起来啊。”老方低声道:“朱院士来了,卫生部的安林海也来了,再加上中科院那边,粗粗算一下,今次至少要决定好几千万元的经费。你想想看,以前有这么仓促的搞会议的吗?干什么要折腾到这么几天里。”
“恩。”
“杨锐今年是拿不到诺贝尔奖的,明年或者后年的希望倒是大了,不过,我看也悬。”
“恩。”
“他要是拿到了诺贝尔奖,我不多说什么,他国内横着走,横着走就横着走去吧,现在没拿到诺贝尔奖呢,老朱他们就急匆匆的帮他扒经费,没这个道理吧。”老方说的语气激烈了些,声音也大了。
老谭有些意动的问:“你想怎么弄?”
“拖一拖,把这三天拖过去,等诺贝尔奖公布名单了,咱们再谈经费的事。”老方顿了一下,道:“北大和老朱那边把杨锐当亲儿子的,肯定不同意,实在不同意,我们就闹。没道理我们一群老家伙,就给他个崽儿陪跑吧。”
老谭想了想,微微点头,道:“我们今年要800万,确实得闹一闹才能够。”
老方斜眼看了老谭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狮子大开口了啊。”
“800万有什么大开口的。”老谭不动声色的道:“我们每年从卫生部手里拿的钱,本来就比你们多。”
“我答应了你也没用,其他人也得有意见。”老方不愿意松口,这次能有多少总经费还不确定呢,若是再给化工大许诺一大笔钱的话,他再串联就没有必要了。
老方迈步走上台阶,作为一种逼迫,口中道:“咱们只要不配合就行了,老朱再牛,还能逼我们签字不成?拖过这几天时间,咱们再商量一个具体分配好了。
老谭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跟了上去,道:“我怕你到时候又串联了其他人。”
“只要把杨锐和北大的经费压下来,咱们都有好处。你不知道我收到的消息,今次的经费总额可能是超过以往的,哪怕咱们就按照以前的比例分配,最后的数字都不会少的。”老方半是劝说了一句,不再多说,步伐矫健的上去了。
酒店前台,北@京市生物工程促进会的工作人员,强忍着震惊,一个挨一个的给参会代表发代表证。
正如老谭和老方所言,所谓的生物工程促进会只是级别最低的市级学会,背景也仅仅是几家市级杂志社,全靠地处京城,才能每年举办一次规模不大的活动,顺便评选出一些奖励奖章,用来维持会员单位和会员。
其本质上,与那些遍及大江南北的《中国著名生物学人士》的书籍别无二致,是只要给钱就能发代表证的学术会议。
但是,学会内的工作人员,身为京城圈内人士,对于真正著名的教授专家,还是闻过名见过面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牛人怎么跑了过来。
“谭教授。”
“方教授。”守在前台的梅英韶是《生态与环境》的资深编辑,认识的人比较多,每认出一位来,就乖乖的打一次招呼。
正趴在前台填代表证的江浩坤却是生物工程促进会的常客,听到梅英韶打招呼,下意识的往后一看,就给吓尿了:“谭教授,您怎么来了。”
“哦。”谭教授眯着眼看了看,没认出人来。
“我是江浩坤,您以前开短期班的时候,我在您班里读了8个月呢。”短期班是特殊时期培养的人才,一切为了达到短期目标而培养的学生。
谭教授听是短期班,就没什么兴趣了,这种社会需要什么,就按需培养的人才的发展潜力是很弱的,因为没人知道未来的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所以,教授理论而不是实际操作是本科教育的特点。与之相反的短期班,倒是下蛋似的下了一批毕业就能用的人,但是,以这种教育模式,就是有才华的学生,基本也给教废了,不仅学术潜能耗尽,就是工作上的前途都很受限制。
谭教授点点头,用寒暄的语气道:“你也来参加这个会议啊。”
“对呀,我每年都会来的,您是受主办方邀请来的吗?会给我们讲话吧。”江浩坤兴奋的手一划,填好的表格都给弄脏了。
谭教授笑笑,道:“我啊,我是被饵诱来的。”
“啊?”
“好好干。”谭教授拍拍江浩坤的肩膀,在前台签了个名,自有跟来的学生帮忙填好剩下的部分。
江浩坤看着人走了,还有些发愣,转头问前台的梅英韶:“你们今年办的规格这么高?”
“我没听说啊。”梅英韶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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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3章 战场
“喂,生物工程促进会是这里吧?”拍桌子的声音让梅英韶回神了。
梅英韶连忙道:“是这里,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专家。”
这是他们的习惯用语,虽然来的通常都不是什么专家,但话还是要说的。
大部分时间,他得到的回答往往是谦虚的“呵呵,算不得什么专家”之类的话。
今天的情况却是大不一样,站在前台另一边的男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就道:“北航,葛兴邦,学部委员。”
“哦……哦,好的。”梅英韶本以为波澜不惊的嘴角,再次抽了起来。
对圈外人来说,所谓的院士或者学部委员,或许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称呼,所谓的社会影响力比较大而已。
但是,对圈内人来说,院士就太厉害了,也太稀罕了。
论数量,中国的院士人数比大熊猫还要少。如果外星人有什么清除行动,只要将两院院士全部干掉,中国的科研增速瞬间得回落到负值去。如果再增选一次两院院士,然后再干掉,一个国家的科研水平差不多就废掉三成了。
对生物工程促进会这样的学会组织来说,他们既做不来生物工程,也做不来促进,算起来也就是个“会”字准确一点。
梅英韶和他背后的期刊社等等,都是通过生物工程促进会来为做广告的。邀请各学校的学者来参会,给出一点不值钱的荣誉称号,从而获得一些学校和研究机构的订单,进而扩大一点知名度,基本就是他们的全部目标了。
对于来参会的学者来说,他们也很是满足的,京城的荣誉拿回家是很漂亮的,在某些地方,还可以当做省部级的荣誉标准来看待,弄不好就能加两级工资。至于往返京城的开销等等,只要对方学会发出公函,这边就可以找单位报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80年代末的京城里,衍生出来的开会经济不是开玩笑的,如火如荼的酒店业热潮,也是随着这股子开会热潮迸发起来的。
然而,梅英韶组织会议再多,也没有邀请到过学部委员。
留在京城的,还能走路的学部委员,总共就那么百来只,单论生物学的话,简直是一个个都能数出来的。
“葛委员,我帮您搬行李吧。”梅英韶绕过前台,殷勤的要帮忙。
“恩,麻烦你了。”葛兴邦虽然带着学生呢,也是没有推辞,而是打问了起来:“这次来参会的人不少吧。”
“是很不少。”
“都有谁来了。”
“这个,有药科大的教授,化工大的教授,工业大的,农大的,林业大的……”梅英韶自己数着,突然感觉心虚起来。我们一个市级的学会,真的能请来这么些牛人?
他这个市级是真的市级。虽然直辖市是省部级的,但梅英韶他们哪里能拿到市里的批准,最终等于是通过区里办的手续,对外宣称一个市级以混淆视听。
但是,不管是市级的还是直辖市级的,面对这么多专家都得虚啊。
梅英韶提着葛兴邦的手提箱,走路都没那么自信了。
葛兴邦微微点头,道:“还是学校的居多。”
“是。”
“研究所的呢?来了多少?”
“有七八家吧。”梅英韶给了个约数。
葛兴邦“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到了,我们给您安排到二楼了。一楼稍微有点阴,住着没有二楼舒服。这边是全南的房子,打开窗帘就暖和了……”梅英韶小心翼翼的给做着介绍。按照他们以前的规程,来参加学会的学者要么是自己找酒店或招待所住,要么就是给学会交钱来住,包括饭钱都是如此。
几家出版社联合搞的这个生物工程促进会,原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模板,如今的期刊社都这么搞,国内学者基本也都习惯了。
不过,学会其实还是有一点经费,用来给重要宾客开支的。
在梅英韶看来,学部委员显然够得上重要宾客的称呼了,他也就不提住宿费云云了。
葛兴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您客气了。”梅英韶顿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葛委员,你们今个儿怎么都跑来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你不知道?”葛兴邦听他这么一说,就意识到了原委,不禁有些好笑。
梅英韶摇头:“我啥消息都没收到啊。”
“呵呵,那等你接到杨锐的时候,问问他就知道了。”
“咦?北大的杨锐?”梅英韶是圈内人,对杨锐的名字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葛兴邦点点头,进了房间。
他的学生向梅英韶笑了一下,关上了房门。
梅英韶在走廊里还有点发蒙,这件事怎么又和杨锐牵扯上了?
“哎呀,这么说还有人要来。”梅英韶一拍额头,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令人又惊又喜的问题。
他连忙去打了电话回社,告知情况,有许多大佬参会,对于生物工程促进会是真正的促进,另一方面,大佬们的到来也会显著的增加经费开支,不管是哪一点,都需要社里的领导才能解决。
半个小时后,《生态与环境》的经理就跑了过来。
梅英韶欣喜的迎上去,笑道:“唐经理,我刚才还想呢,咱们要不要打个什么广告之类的,想办法通知一些媒体宣传……”
“战场有什么好宣传的。”唐经理的脸色冷峻,像是被冰冻上了似的。
“什么战场?”梅英韶愣住了。
“小心伺候就行了。”唐经理道:“这次能不大出血就谢天谢地了,别指望着有收获了。”
“为什么啊?”梅英韶是做编辑的,好奇心终究是没有磨灭的。
唐经理要靠他来掌握会议情况,见梅英韶如此执着,只好停顿一下,道:“863委员会准备提前决定明年的经费。另外,卫生部和中科院的经费,也计划在最近几天里决定了。”
“就几天?”梅英韶可知道每年的经费战争的,没有几个星期的时间,根本就看不到结局,若是算上前期的预演和余波,简直能持续一年。然后第二年的战争就重新开始了。
学者们争夺经费,就像是军阀大战似的,从来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对于大部分学者来说,经费差不多就等于是一生的追求了。
除了经费,还追求什么呢?学术成果?那不过是经费的附加价值罢了。
有太多的学者,终身都在为经费而奋斗。
让他们用几天时间来决定一年的经费,何其困难。
“所以说,咱们学会变成战场了,你小心点做事。”唐经理又提醒了一遍。
“为啥是咱们?”
“因为时间合适。”唐经理冷然道:“据我所知,起码有三十多名学者放弃出国考察和开会的事,赶过来了,还有从国外往回赶的人,你要注意着,别得罪人,别怠慢了人。”
“这……无妄之灾啊。”梅英韶把最后一点希望都给丢掉了,气道:“要是让我看到这倒霉催的……”
“你好,是北@京市生物工程促进会吗?”一声清朗的询问,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来者笑容温润,令人有一见忘俗感,说道:“我是北大的杨锐,是在这里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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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4章 设身处地
“我们的项目做了三年了,没道理今年暂停我们的项目,那不是让我们前三年的付出都付之东流了。”
“你们都拿了三年钱了,积累的够多了,今年缓一年能怎么样?”
“我们积累了个屁,去年的就不够用,前年的也不够用,第一年的启动资金都没给足。”
“你们的启动资金有400万吧。400万都不够,我看是得找找贪污腐败的问题。”
长条桌的两边,一群人吵的面红耳赤,但是,即使是争吵最激烈的时间,他们也会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桌角的少年。
是的,在这群平均年龄超过60岁的老年人眼里,杨锐也就只能用少年来形容了。
他的年纪,比在座许多人的孙子辈还要小,若是换一个环境和身份的话,大家或许会露出慈祥的微笑,给予轻轻地笑容了。
“看样子,咱们今天是得不出什么结论了。”老方坐直了起来,笑容平淡。
没人吭声。
老方将目光看向蔡教授,道:“老蔡,你怎么说?”
蔡教授笑笑,道:“说什么呀,你们就没想得出什么结论吧。”
“充分讨论,谨慎对待嘛。”老方拉开架势,道:“现在各家都想增加经费,要互相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总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经费分配,还是讨论出来的?”蔡教授呵呵的笑着,道:“咱们这里说的再多,最后还不是要几个委员会来决定?照我说,就直接进入委员会的决策好了。”
“太着急了。”
“就是申请经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吧。”
“顺序怎么排列?”
在座的没有一个好糊弄的,不管是卫生部的经费,863的经费,或者是教育部的经费,每年的总额都是定好的,如果将杨锐排在前面来接收审核,一大笔钱丢出去,再想改变这个决定就不太可能了。
大家都想给予其他人以压力,最好是给评审委员以压力,但是,谁都不能保证委员会最终的决定,尤其是在这个杨锐气势如虹的时间里。
蔡教授又说了几句,终究是没有发挥作用,只能怏怏的闭嘴。
老方颇为得意,等会议宣布结束,出了楼,故意等了一下蔡教授,再站在外面,大度的伸出手来,和蔡教授握一握,笑道:“蔡教授,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不过,您也追的太急了,再等一阵子,不一定是坏事。”
蔡教授脸色冷峻,道:“我觉得,就赶在现在,是对双方最好的决定。”
“对你们是,对我们可就不是了。”老方指了一下前后方的人,特别示意双方的立场不同。
蔡教授盯着老方看了一会,嘴角却是慢慢的笑了出来。
他望着老方,出人意料的道:“你以为我是想抢时间,给杨锐经费和编制?”
“难道不是?”
“你见过用三五天的时间,就申请下经费的?”
方教授用“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道:“总有些特例的情况。”
“有特例到三四千万的?”
“你还想要三四千万的经费?”方教授嗤之以鼻,道:“总共才有多少经费!”
“能要多少经费是我们的事。”蔡教授微微摇头:“不说数额说时间,我难道就不知道提前几天,提前一半个月的搞这个名堂?”
“恩?”
蔡教授看着老方,再次提出适才的意见,道:“咱们现在商量好这些,对大家都好。”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吧。”蔡教授摇摇头,转身走人。
老方皱皱眉,脚步略慢的跟在了后面。
梅英韶早就等在路边,认出老方来,连忙冲上前,笑道:“方教授,这边走,我们准备了午餐在二号楼。”
“你怎么就找我了。”老方将皱起的眉头收了起来,心里有些受用。今天来的教授有许多,他并不是最顶端的几个人,因此反而更在意是否受人重视。
梅英韶总不能说我就认识你吧,他尽可能的露出笑容,道:“我看了那么多篇您写的文章,一直想着有什么机会,到跟前听听您说话。”
这个恭维话,恭维的他自己都有些恶心了,赶紧换词道:“今天开会还顺利吧,下午是我们学会做报告的时间,您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参加。”
“今天怕是不行。”老方拍拍自己的脑门,道:“一脑子浆糊,吵的。”
“谈不拢?”梅英韶随意的问了一句,自从昨天知道这里将成为战场以后,他就格外的有兴趣。尽管是不会见诸于报端的新闻,但终究也是新闻来着。
老方笑一笑,并不想和他细说什么。
梅英韶又低声道:“方教授,我好像还看到杨锐杨主任了,他也是来谈经费的?”
“恩。”
“诺贝尔奖的评选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吧,他现在来申请经费,不太划算吧。”梅英韶将自己思考了一天的结果说了出来。
老方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心道:你知道什么。
不过,走了几步,老方却是突然顿住了。
的确,在诺贝尔奖评选之前,杨锐和他的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是有点气势如虹的架势,但是,诺奖评选之后,他的气势就会回落吗?
照老方的想法,杨锐是得不到诺奖的,诺奖怎么可能给这么年轻的杨锐。
但是,就中国的状况来说,得不到诺贝尔奖的杨锐,难道就拿不到高额的经费?
就算是为了下一步争取诺奖,也会给他大量的经费吧。
老方皱眉,不禁回想起蔡教授的话。
“老蔡现在帮杨锐争取诺奖,究竟是为了什么?”老方自言自语的说话。
“什么?”梅英韶不懂老方的意思。
老方低头想了半天,猛的一拍脑门,道:“老蔡这家伙!”
“啊?”
“他是想给杨锐卖好啊。”设身处地的从蔡教授的角度想,老方有些明白过来,等到诺贝尔奖尘埃落定了,蔡教授再为杨锐争取经费什么的,总是不免要被怀疑受到诺奖的影响,与之相反,提前争取,就更显的珍贵了。
至于能不能争取得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方一跺脚,道:“走走走,带我找老蔡去。”
“啊?”梅英韶更发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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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5章 成人之美
“学校有个会议,蔡教授临时过去了。”
老方没有找到蔡教授,只逮到了刘院长,却是没什么卵用,后者就是“我来吃霸王餐”的表情,明显不像是能谈事的样子。
老方压住心里的焦躁,道:“老蔡前面还和我说话呢,怎么转头就走了,他啥时间回来。”
“不一定吧,明天还不定来不来开会呢。”刘院长摊开手,道:“学校里的事情也多,不可能一走就走三四天的。”
老方心里怒骂:几千万的经费归属,你现在说你忙?有什么比这个忙的?
对国内的高校来说,最重要莫过于经费了。
有经费就有学者,有经费就有项目,有经费就有基建,这些都最基础的。唯一能高于此的,就是能带来经费的学者、项目和基建。然而,这种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便是杨锐,要说带来的经费,其实也是不多,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没有给北大或者生物系带来一分钱的经费呢。
当然,这也是他正在高速成长期,蔡教授特别回护,才没有抽提他的经费,换成其他的研究员,申请来5万元的经费,被学校抽走1万,学院抽走1万的多的是,若是上面还有实验室或项目的,再抽走两万也实属平常。所谓管理费,可不是金融机构的独创。
真正有资格给学校带来经费的,大部分都是到了院士级的,不仅申请的经费多,本身的项目开销还小的,才是镇校之宝。以杨锐的背景和人脉,在得到了诺贝尔奖,他都不太可能进入供大于求的水平。不过,他一旦进入,溢出的经费数额也是超量的。
普通的院士能溢出个百分之三四十算多了,一年百万左右经费的学者,等于每年才溢出三四十万元——80年代就是这个水平,堂堂院士一年申请百万元人民币的经费都不能算少了。
厉害的院士不见得溢出的更多,只是经费额会高一点,不过也高不了太多,真要在86年申请到上千万经费的学者,手里都是有极厉害的项目的,反而溢出的少了。
但是,杨锐在过去一年,开销的经费已经快千万美元了,配套的人民币也有大几百万,可以说比十个院士开销的经费还要多。然而,G蛋白偶联受体更能吃经费,这么多钱算下来,溢出的可谓是负值,因为杨锐还填进去了不少钱。
唯有等到杨锐再进一步之后,溢出的金额才会多起来,到那个时候,即使杨锐每年申请到的经费,只是溢出10%,也会是数百万乃至于千万级的,对于一个学校或者一个学院来说,就是妥妥的现金奶牛了,这笔钱不管是由学校还是杨锐本人来分配,只要肉烂在锅里,都是极其恐怖的。
杨锐能够不交管理费的做G蛋白偶联受体,也是有这样的预期存在。
而在老方看来,863一并卫生部再加教育部的经费分配,几乎要占每年的灵活经费的大部分,蔡教授此时离开,近乎于不可能。
他很有些不爽的道:“老刘,咱们也认识有些年了,你别在这个时候拿捏我。甭管老蔡之前说了什么,我要是置之不理,他总没有便宜占的,弄不好,我还能给你们整出些麻烦,趁咱们有的谈的时候,还不出来谈,等什么?”
“您前两天,不是还表示没的谈吗?”老刘嬉皮笑脸的,对老方的威胁毫不在意。
老方的脸红都不红,干净利落的道:“老蔡要是真的不想谈,今天就不来找我了,赶紧的,别抻着了,还得省出时间,找其他人聊呢。”
拖时间得统一思想,接触冷冻也得统一思想,不过,这个问题是刘院长和蔡教授商量过的,刘院长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就道:“我给老蔡打电话,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能早点过来。”
“早点过来?”老方皱眉:“多早?”
“6点吧。咱们讨论会9点开,有3个小时空挡足够了。”
这样的时间安排,老方自然是不满意的,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去与其他人商量。
第二天一早,老方、老谭、葛兴邦等人,都起了个大早,提前来到会议室里。
蔡教授和刘院长来的稍晚一点,但也都赶在了6点之前。
几个人扯开一张纸,就在上面画了起来。
总计不到3000万元的经费,被几个人扯来扯去的做分配,既是为了各自的单位和自己,也是为了其他人和各自代表的项目。
简简单单的一个数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衍生出多少复杂的技术,可实际上,就是单纯的分钱而已。
“650万,不能再减了,否则就没有谈下去的意义了。”快要9点钟的时候,蔡教授最后写了一个数字,重重的划了两条横线,放下了铅笔,道:“杨锐今年得到的经费,就不止这个数字了,还不算其他项目来源。”
这笔钱是算三个大部门的经费,属于脱离单位能额外获得的钱,对非院士来说,上百万已是梦想,650万更是天价。
蔡教授的话不禁激起了反抗。
“经费没有只增不减的道理。”葛兴邦同是院士,语气冷然:“你不减,我们也没法谈了。”
蔡教授摇摇头,道:“我们的谈话基础,不是要减少经费的,如果你们是报着这个念头来的话,我们就看之后的情势发展了。”
连着谈了三个小时,眼瞅着就要到9点了,葛兴邦的火气也慢慢上来了,同样将铅笔一丢,道:“我知道你们想的,不就是觉得,杨锐拿不拿诺贝尔奖,明年都有多的经费拿吗?我就不信了,任谁有一个诺贝尔奖的提名,明年都可以大幅度涨经费?要是这样子,我弄一个诺贝尔奖的提名,是不是也能涨经费了?”
诺贝尔奖提名是不公布的,但是,要得到一个诺贝尔奖的提名是并不困难的。除了来自前任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提名之外,瑞典皇家科学院,以及全球多个指定的大学(每年变动),也都有提名资格。
以葛兴邦院士的资格,他还真的能找到提名者。
当然,单纯的一个提名其实没什么意思,除非提名者主动说出这件事以外,没有获奖可能的提名,既不会被诺奖委员会公布,也不会被博@彩集团泄露。
以自然科学奖项的严谨性和私密性来说,仅仅是寻求一个提名,是没什么意义的。
与之相反的是文学奖。在莫言获奖以前,中国是经常出现所谓的诺贝尔奖提名者的——堪称最不靠谱的宣传,基本都是为了卖书而做的勾当。
也就是自然科学奖项没有书可卖,才稍稍的保持了一点纯洁,相当于去黄鳝坑里玩的时候,穿着***一样。
然而,提名与提名是不同的,用充满讽刺的博彩集团的名单来判断的话,有赔率的才属于有价值的提名,相当于入围,否则,无非是自娱自乐而已。
杨锐的提名,在蔡教授看来,是极具价值的,因此,他回答的也颇有针对性的道:“能不能涨经费,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要大家说了才算。”
葛兴邦就等着蔡教授这句话,不屑的笑两声,道:“难道杨锐只是去诺贝尔奖委员会混个脸熟,也要算数?”
刘院长听的不高兴了,插话道:“怎么就叫混的脸熟。”
“我不知道今年被诺贝尔奖提名的有没有一千人,几百人总有吧,杨锐能进到多少位?说不定转眼间就淘汰了,难道明年还要把他看做是希望之星,多加栽培?国家有那么多钱让你们糟蹋吗?”葛兴邦说着动了气,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说什么提前商量经费,我看你们就是想危言耸听,骗取经费,别说650万了,等到尘埃落定,我怕他连300万都别想拿到。”
“什么叫尘埃落定?”
“入围一日游也是尘埃落定。”葛兴邦语气森然,似乎是咬定了杨锐会迅速的从名单中淘汰。
他的话,不免令略显焦急的老方等人陷入思考。
的确,虽然杨锐得不到诺奖,仍然有可能因为政府的诺奖渴望症,反而继续获得超量的经费,但是,政府的诺奖渴望症也是有一定限度的。
如果杨锐只是入围一日游,那他的含金量就大大的缩水了。
比起几个人自娱自乐的提名投票,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入围一日游,等于诺奖委员会否定了杨锐的价值,再继续投入超量的经费,也很难产生诺贝尔奖的。
“不管是PCR,还是G蛋白偶联受体,都不可能入围一日游的。”蔡教授看着几个人的表情,也是丧失了热情。
“谁知道呢。”葛兴邦自觉掌握了局面,道:“总而言之,没有现在开给杨锐650万的道理。”
“是应该降一点的。”
“300万太少了,以这个为基数,提高一点,我觉得可以。”
其他几人也纷纷发表意见。
“我们打个电话问问看吧。”刘院长突然发言,道:“按照时间算,11点左右,最新的消息就有了。”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这年月,打一个越洋电话不是轻松的事,提前两个小时拨通,不算是提前。
其他人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性质,就傻乎乎的看着刘院长拨电话。
9点钟。“生物工程促进会”的正式会议开始,在场级别最高的几名学者,却是皆做思考状,眼睛盯着会议室里安静的电话机看。
11点一刻,越洋电话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刘院长不管还在开会,第一时间拿起话筒,高声问:“现在什么情况……好的,我知道了……好的……”
待他放下电话,一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了刘院长。
还好刘院长耐得住压力,重重的咳嗽一声,直接去了隔壁的会议室。
蔡教授、老方等人,依次跟了上去,葛兴邦迟疑了一下,落在了后面。
等他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房间里已是一片吵杂。
“老葛来了。”一声问候,瞬间关停了会议室里的声音。
大家皆是看看老葛,又看看会议室前方的黑板。
葛兴邦顺势看去,就见黑板上写着两个大大的数字:
15!
30!
“什么意思?”葛兴邦的脸微有些发烫,还是问了出来。
“杨锐进了15人大名单,目前赌他得诺奖的赔率,是一赔三十!”刘院长没有多做说明,对于学者们来说,一赔三十的概念,已经很能引起遐想了。
葛兴邦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后悔的看向蔡教授。
蔡教授面无表情,微微摇头。现在,他自然不可能去为杨锐争取650万的经费了,那就不是成人之美,而是夺人之好了。
(本章完)
今日无更,不好意思
如题,尚未完成,抱歉。
第1346章 放声大笑
“15人名单了,这是哪家公司的?”
“帕特里克集团的,听说这个公司给的名单最靠谱。”
“没有最靠谱一说,前几天还有公司公布说,杨锐进12人名单的呢。真正看功夫的是5人名单,胆子大的敢给3人名单,谁敢拿这个名单出来,那才是厉害的。”
会议室里,议论声不绝于耳。
杨锐和诺贝尔奖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即使再不懂学术界的人,他只要看报,这些天就被科普的差不多了。尤其是菠菜集团,国人之前接触的不多,现在却是基本普及到国内了,许多有海外关系的学者,接电话的时间都会顺便问上一句。
在国外的中国学者,对这件事的关心更甚于国内。
所谓最爱国的都是海外游子,只有出了国,瞅见洋人的世界了,才体会到背后的祖国的意义,津巴布韦的老黑没有美利坚的老黑值钱,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国外的中国学者,天天窝在实验室里,不说歧视不歧视的,总是免不了关注国内的情况,中国原生学者配诺贝尔奖,这两个词混合在一起,威力是极其巨大的。
老方的表情也是全变了,看着蔡教授出了门,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跟上他,道:“哎,老蔡,等一下,等一下,别急着走嘛。”
蔡教授停了一下,道:“没要说的了,不走等什么。”
“嘿,杨锐进大名单了,这是好事儿,你怎么还绷着个脸呢。对了,忘了恭喜你了,恭喜恭喜。”
老方能屈能伸,手一伸,就给老蔡来了一个长揖。
“多谢了。”老蔡不好意思生受了,又给回了一个。
“老蔡,你们北大这是要起来了,不对,是咱们中国学术界,都要借这个机会起来了,这是大好事。你得受我一拜。”老方满身都是嘴,好听的话儿脱口就有。
“当不起,当不起。”就86年的北大生物系,真的是执牛耳之牛,他也不敢就这么应了。
老方呵呵笑,道:“当得起,你怎么当不起。不过,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几个老兄弟压死啊,北大根深叶茂的,给我们点阳光,也不影响什么……”
“你要是和我谈北大的事,我能答应了,你要是和我谈杨锐的事,我做不了这个主了。”蔡教授虽然被拍的舒服,依旧是不松口。
老方额头上的青筋挣了两下,勉强笑道:“咱们之前不是就在谈杨锐的事?”
“之前是之前。现在啊,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杨锐就能独立起来了。”
“他的实验室再独立,还不是你北大生物系的旗下。”
“谁说得上呢。”蔡教授呵呵的笑两声,说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
老方只是愣了一愣,就看蔡教授走远了。
再追上去,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心里暗骂一句“老葛害死人”。
老方是在心里想着骂两句的,老谭就是当面骂了。
葛兴邦也被骂的没什么脾气,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蔡教授并不是为了争取经费而争取经费的。
从根子上说,蔡教授实际上是在给杨锐做心理辅导。
身为学部委员,蔡教授这一辈子经历过的经费战,项目战和奖牌战数不胜数,诺贝尔奖虽然是世界第一的自然科学奖,但对圈在里面的人来说,诺贝尔奖与最低级的市级奖项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层次不同罢了,心理状态是一样一样的。
“我能不能拿奖”,“我拿到奖了要做什么”,“我拿不到奖怎么办”,这三个问题就是恒古悬于科学工作者头上的问题。
蔡教授不能解释这个问题,这种问题也不适合用语言解决,所以,蔡教授就用实际工作,来支持杨锐了。
他赶在诺贝尔奖颁奖前,就帮杨锐申请经费,其实就是想告诉杨锐——不管能不能拿奖,北大都会支持你。
这个话说出来是没什么威力的,学者都是很理智的人,动不动就像熊一样嚎的,要么就是假学者,要么就是搞动物学的,总之都是不怎么学者的人,以蔡教授的身份,当然不会看着杨锐的眼睛,说出深刻的话语。
他都是用动的。
这一次的经费争取,就是这样一次表达心意的行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蔡教授也不是太想这么早为杨锐确定下明年的经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假如杨锐获得了诺奖,那不用说,自然是海一般的经费和政策飘过来。
即使杨锐拿不到诺奖,只要杨锐不是入围一日游,想要政绩的行政官员就一定会将杨锐视作未来希望,现在国内有希望拿自然科学类诺奖的,仔细找都找不到两个。
而从行政官员的角度来看,他们又如何给予学者以帮助呢?如何拔苗助长呢?
除了堆经费,也是没有其他手段了。
所以,蔡教授抢在诺贝尔奖颁奖前几天,为杨锐争取经费,纯粹就是表明心迹的举动。否则,他早一个月搞这个套路,效果说不定更好。
葛兴邦在开会之前呛声,其实就是认为杨锐会诺奖一日游。
当这个设想化为儿戏之后,葛兴邦自己也知道不妙了。
老一辈的科研人,都知道行政官员堆经费的时候的变态。
“实在不行,就答应杨锐650万的经费要求好了。”葛兴邦有点不愿意将吐出去的话吃回来,给老谭说的时候,依旧是不情不愿的。
老谭生气归生气,谈事情的时候也只能心平气和的道:“现在的情况,就怕他们不答应650万。”
“他一个人拿走650万还不愿意?北大算一个整体的话,要拿走1000万以上了吧,这就是总经费的三分之一了。”葛兴邦说的腮帮子一跳一跳的。
北大清华两所学校,再加一个中科院,是国内吃经费的大户,如果看每年的经费分配的话,三者一体拿走某个类型二分之一甚至更多的经费是常有的事。如今的清华生物系初建,还没到大批量吃经费的时候,北大独拿三分之一,也不算稀罕。
不过,这一次的经费谈的匆忙,葛兴邦的想法就多了一些。
老谭只问:“人家不愿意,你能逼他们同意吗?”
“也不能再多了。”葛兴邦不乐意。
“我和老方商量了一下,提到800万,不然的话,等奖项颁了,割肉更多。”
葛兴邦皱眉:“你们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们得统一意见啊,否则,你再一个人站起来打对台戏,我们说的不是也白费了?”老谭说起这个话还生气呢,要不是葛兴邦闹起来,650万指不定就敲定了。
一招判断错误,葛兴邦也不硬气了,想了想,道:“我们其他几家怎么分配?”
“该怎么分配再说,先把杨锐的谈下来,否则,割的都是我们的肉。我太知道这个了,到时候,你经费被人划走了,别喊冤。”全国到处都缺钱,哪里的经费都给不全,批下来了一个数字,拿到的是另一个数字的也常见,这种时候,自然是有气势的,受重视的项目拿到的资源多。
“好吧。”葛兴邦从善如流。
到了下午时间,老方和老谭就约到一起,去见蔡教授,只是没有半刻钟的功夫,都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怎么了?要价高吗?”葛兴邦问。
“康讯的8人名单出来了。”老方叹了口气。
“康讯的名单,含金量不太高吧。”葛兴邦略不自信。
“8人名单,含金量再不高能怎么样。总之,老蔡等得起。”老方意兴索然,道:“这样子,还不如等诺奖出结果呢。”
“万一杨锐就得了诺奖呢?”老谭冷然问了一句。
老方看向老谭,葛兴邦也看向老谭,几秒钟后,三人尽皆放声大笑。
越是行内人,才越知道诺贝尔奖之难,多少学术名宿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做出来的超牛成果都没有轮上呢,又怎么可能轮得着杨锐呢。就算他的成果再厉害,以诺贝尔奖委员会的尿性,让他等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种时候,身为中国人的杨锐,又如何能得诺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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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请假一日
如题,今天写不出来了,先去睡了
第1347章 风大闪了舌头
“老李,给我份油条豆浆,不要小菜,煮鸡蛋给我一颗,饿坏了。”杨锐小跑了一圈回来,稍微冲了一个凉就跑到了食堂,开始点菜。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最先认识的就是厨房大叔了。
老李也熟悉了这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笑呵呵的给舀了一大碗豆浆,道:“不着急等两分钟,我炸两根新鲜油条给你。鸽子蛋吃不吃?也是新鲜的,和鸡蛋差不多,营养好点,味道也挺好的。”
“还有鸽子蛋?”杨锐有点惊讶,这劳什子的促进会是个本市的小会,安排的住宿也是在出版社的招待所里,位置比较偏,地盘略大一点,但并不显眼,没想到竟然也有点特色。
老李得意的笑两声,道:“一般人我不告诉,咱们隔壁不是有好几个农场吗?里面好东西不少呢,我们平时里有空,就去换点回来,我给你说,三个人头大的鸡见过吗?”
正常人听这么多东西,脑筋要转不过来了,杨锐却是习惯了天天想问题,转眼间笑道:“火**。”
“厉害,不愧是学生物的。”
“这和学生物的没关系,三个脑袋大的鸡,它也只能是活鸡啊。”杨锐哭笑不得。
老李不认可:“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上次说火鸡的时候,就有个学生物的和我争,说什么进化论没有那么大的鸡,气的我啊,晚上的时候拎了一只,就放他面前。”
“好吃吗?”杨锐的关注点瞬间偏移了,传统厨子做的火鸡是什么味,他还真有点好奇。
老李却是摇摇头,道:“肉糙的很,我分了三块,一块烤了,一块煮了,一块红烧了,都不怎么样,瞎浪费油。”
杨锐有点遗憾的道:“你们隔壁农场也是的,养火鸡有什么用。”
“有的领导家里愿意过洋节。”老李说的直接,转手捞了五个鸽子蛋放碟子上,给了杨锐。
“呦呵,今天有新菜了?”后进门的研究员也不认识杨锐,就瞅到他碟子里的鸽子蛋了。
老李露出微微的笑容,道:“鹌鹑蛋,来几个?”
“这个不像是鹌鹑蛋吧。鹌鹑蛋上有花的。”后进门的这位也不像是容易被忽悠的,眼睛就瞅着杨锐的盘子去了,笑道:“给我来这种的。”
“没了。”老李把勺子在铁盆上使劲敲了几下,面露不屑。他也是招待所有编制的大厨,管你顾客想吃什么爱吃什么,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杨锐看的笑了笑,他以前也对这种事业单位的厨师很愤怒,后来迫于嘴馋,加上手里有钱了,就采取了散烟开道的方式。等闲单位的大厨,递一包红梅出去就眉开眼笑了,要是递一包红塔山,立即就和你勾肩搭背,要是讲究些的,每铲子都能比别人多好几块肉。
杨锐没有改变社会的宏大愿望,至少在厨师界,他是自动自愿的和光同尘的,每年种出来的五常米就那么多,养出来的大肥牛就那么些,分配的再均匀也没意义,总得有人吃不上。再说了,把肉强行分给不爱吃肉的人,也是一种不人道,又何必呢。
然而,后进门的研究员却有些年轻了,见老李不理自己,就坐到了杨锐面前,道:“兄弟,怎么样,蛋分两只?”
早餐走的是学会的账,吃啥都不给钱,啥吃不到也没人管。
杨锐笑着摇摇头。老李不肯给对方,甭管什么理由他自然不能拆台。
年轻的研究员有些不高兴,手一伸,就从杨锐的碟子里捞走了三颗鸽子蛋,倒是把杨锐给看愣了。
“你给我放下!”身后,有老头中气十足的大喝了一声。
年轻人紧张了一下,再往后一看,又嬉皮笑脸起来,道:“师父,你起这么早啊,我这不是想着给你弄点营养的吗?这小兄弟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被他称作师傅的正是老方,后者气的鼻子冒烟,哼的一声,道:“让你看资料看资料,你天天出去瞎玩,还小兄弟,连杨锐都不认识,你跑来参加什么学术会议!”
老方越说越气,将自己的搪瓷缸子举起来,就扔了过来。
年轻人躲了一下,诧异的看了眼杨锐,又转过头来,笑道:“师父,我这不是就认识了吗?不打不成交嘛,杨教授,对不起,我戚贺荣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给您道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放过吧。”
他道歉的流程蛮熟悉的,一看就是千锤百炼过的。
杨锐判断不来他们是演戏呢,还是想要借此接近自己,换成之前,他非得好好思考一番。
然而,他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诺贝尔奖上,根本不愿意和老方或者戚贺荣斗心机,于是只笑了笑,道:“真心道歉的话,就给我把鸽子蛋剥了,找师傅要个筷子和勺子,手别碰。”
杨锐说的就像是吩咐服务员一样,更没有和老方打招呼。
老方皱了皱眉,戚贺荣的眉头就全皱起来了,问:“用筷子和勺子怎么剥蛋壳。”
杨锐理都不理,自顾自的吃油条豆浆。
老方心里琢磨不透,使了个眼色,对戚贺荣道:“既然是道歉,杨主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戚贺荣于是要了新的汤勺和筷子,凄凄惨惨的剥起了小小的蛋壳。
老方顺势坐到了杨锐对面,微笑着道:“杨主任,我们这两天的都吵翻天了,怎么样,您说句话。”
他用您就是假客气了,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就等着杨锐谦虚呢。
杨锐却只抬了抬眉毛,道:“没什么好讨论的。”
“恩?”
“咱们的认识有偏差,讨论不出结果的。”杨锐将油条戳入豆浆中,吃的畅快淋漓。
在早餐里面,豆浆如果不配油条,最多就是三线的地位,大众比不上豆腐脑,地域比不上胡辣汤、羊汤、生滚粥、油茶、炒肝……但是,一旦将油条戳进豆浆中,口味立即得到了质的提高。不客气的说,这种来自于人民群众自发创意的食物,踩三个米其林三星是没问题的。
要是油条用的油老一点,豆浆熬的地道些,口味更是要有数倍提升。
杨锐此时就觉得美味非常,甩开腮帮子,一口气吃光了两根油条,蘸掉了半碗豆浆,还意犹未尽。
老方哪里受过这样的,眉头再次皱成了川字,道:“杨主任,不讨论肯定是没结果的,有偏差,我们就纠正偏差嘛。”
“差太远了,纠不过来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老方坚持。
杨锐瞅他一眼,先是伸手将鸽子蛋给拿了回来,自己剥掉了剩下的一个,一口塞到嘴里,等咽下去了,才喝了口豆浆,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就报个数。”
“你说。”老方沉稳的挺起腰来。
杨锐没有立即说出来,再吃一颗鸽子蛋,喝口豆浆,又吃一颗鸽子蛋,再喝一口豆浆。
老方依旧是稳稳的看着杨锐,道:“你说个数,我看我能不能接下来。”
“那我说了。”杨锐声音低沉了一些。
像是老方这样的学者,杨锐还是很熟悉的,他们既是老运动员,又是有坚守的老研究员,最终形成了一种政治上狡猾,学术上顽固的形态,作为传到授业解惑者,倒是蛮够资格的,但作为开拓进取的研究者,就显的暮气沉沉了。
对这种老顽固,杨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前些天都是靠蔡教授和刘院长顶着,人家今天堵上门来,杨锐也是无可奈何。
老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2000吧。”杨锐没有再拖延,张口就说了出来。
“两千……万?”老方用了几秒钟时间,才醒悟过来,转瞬就笑了起来。
他的学生戚贺荣像是被笑声点燃了似的,即刻爆炸,站起来道:“你当你真是拿了诺奖不成?”
“我拿不拿轮不到你决定。”杨锐一句话将年轻的戚贺荣顶了回去,再看老方,道:“我拿不拿,都比这个数字拿的多。”
“你一个人拿三分之二?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方没了幻想,语气不客气起来。
“不见得是三分之二,也不见得是两千万。”杨锐说完,就端着盘子,换了张桌子,又喊道:“老李,再给我根油条。”
“好嘞。”老李颠颠的将油条端了上来,才不管他们在吵什么。
倒是两名刚进门不久的中年人,眼神闪着兴奋的光芒,不约而同的拿出钢笔,就在早餐桌上,奋笔疾书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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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8章 汗滴禾下土
老方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看着杨锐“放肆”的吃着早餐,总觉得那是对自己的挑衅。
是的,挑衅!
老方自觉也是国内学术界的一座山头了,不说压谁一头,至少不会被人压一头。放在以前,像是杨锐这样的年轻人,稍有态度不好,他都是随意叱喝的。
但是,看看杨锐此时的样子,那甩开腮帮子吃喝的样子,像是有一丝一毫的尊敬吗?
就算是蔡教授,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子吧。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油条豆浆,有这么好吃吗?
老方手抓着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他的年纪来说,能爆发出这么大的手劲,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杨教授,怎么感觉您吃油条,就比我们吃的香呢。”两位刚进门的中年人,眼巴巴的看着杨锐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立即坐了过来。
“油条是现炸的香呗。”杨锐一眼看出对方是记者,所以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倒是厨台后面的老李,对两名中年人给出不屑的笑容。他自诩是仗义人,收了杨锐的两包好烟,自然不能让杨锐吃亏,炸油条用的面,都与其他人不同,是用特选的高筋面粉做的。
低筋面粉做蛋糕,高筋面粉做油条包子,这是面粉最基础的分类。
但是,如今的普通人并没有这样的概念,此时的面粉,还在以产地和净度分类,陕@西的特一粉特二粉,或者宝鸡的一等粉二等粉,如此而已。
一般人都是吃家门口的面粉,别说跨省的,跨市送来的面粉都少,也就是京城的条件好,才有多种选择。
老李也是被送去专门的学校培训以后,才知道面粉的许多讲究。
今次给杨锐炸的油条,用的是招待所买来,专供领导用的特高筋粉,不光生产工艺好,用的还是从苏联进口的硬粒小麦,蛋白质含量高,麸质多,吃水量还大,若是细品的话,已经能微微尝出与普通中筋粉做的油条的差距了。
实际上,国内目前甭管做什么,基本都是用中筋粉,油条用中筋粉也没问题。
但是,凡事都怕层层叠加。仅仅是中筋粉和高筋粉的区别,倒是不显著,进口特高筋粉也强不到哪里去,可老李又给面里加了少少的鸭蛋清,就使得酥脆感进一步提高了。
再加上不健康的老油,味道又有提升。
要不说国企的厨子都有一招绝技,老李论厨艺是远远不及余先尧的,甚至比余先尧的徒孙都不如,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早餐,单论一点,却是丝毫不输任何人。
杨锐是真的吃的香。
其他人看的是直咽口水。
问杨锐话的记者,恨不得将杨锐现在的形象拍下来。至于说能做什么用,他还没想好,但是,想来是能博几个版面的。
不等他暴露身份,掏出相机,杨锐就将多出来的一根油条吃完了。
中年记者担心杨锐离开,连忙道:“杨主任,刚才不巧听到你们说话,似乎谈的是经费吧?”
杨锐摆摆手,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现在说话都是很注意的,刚才给老方说的时候,就说的是2000而不是2000万,谈到两千万的时候,前面又有否定词。
他的这种谨慎完全是后世科研环境培养的,到他读研的时候,科研经费已经是很敏感与复杂的问题了,倒是现在人说起来很随便。
即使如此,杨锐也不希望圈外人知道,自己参与到了提前分配经费的事情中,还是一口气分走三分之二。
所谓圈子,无非就是这样,两年前,杨锐在蔡教授的带领下,踩在圈子的边缘,要接受委员会的审核,才能拿到几十万元的经费。现如今,杨锐不仅越过了委员会,而且是在经费放出来之前,先与其他人约定经费的数额。
国内目前还没有能一手掌握经费分配的学霸,但是,杨锐踏出这一步,距此也就是半步之遥了。
中年记者见杨锐不想谈经费,也没有追问,笑了笑,道:“杨教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邓泰然,这位是周宝雄,我们都是《人民日报》的记者。”
《人民日报》一词一出,半个餐厅都为之一静。
在场的人都知道,别管国内目前有四大还是五大报纸,《人民日报》都要高其他报纸几百个头。
两名记者出动,也很是有点规格了。
杨锐也坐直了起来,琢磨着道:“没想到呢。”
当年还在到处张贴小广告的时候,杨锐就曾发下宏愿,要登上《人民日报》,当然,那时候想的是头版头条的最强补习老师,却不是现在的学者身份。
或许还是最强补习老师的名字上人民日报更难一点吧。
杨锐不禁有些出神。
“杨教授。”邓泰然唤了一声,道:“我们想问几个问题,您看哪里方便些一些?”
“就在这里吧。”杨锐没有起身的意思。
邓泰然没想到杨锐不避他人,左右看看,也不多话,就按照采访纲要的要求,道:“您对诺贝尔奖怎么看,你认为自己拿到诺贝尔奖有多大的可能。”
一次问两个问题,是采访时的大忌,等于给了被采访避实就虚的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是邓泰然对杨锐的保护,让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可以有所选择。
杨锐做着判断,道:“在尘埃落定以前,我只能说,我对诺贝尔奖很有信心。”
这是很平常的答案,邓泰然随手做了记录,再道:“如果您拿到了诺贝尔奖,您会做什么?”
“如果我拿到诺贝尔奖吗?”杨锐自言自语了一句,笑笑道:“如果我拿到了诺贝尔奖,我会推动世界生物学研究,向中国的偏移。”
这个回答,却是出乎邓泰然的意料,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问:“怎么说?”
“目前,中国并没有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甚至在整个亚洲范围内,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依旧是一个梦想,以行政的力量,或者正常的经济流动,来创造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是非常困难,但是,诺贝尔奖是世界上少有的,具有创造顶尖的研究所的力量,如果我拿到诺贝尔奖,我会推动建设一所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并让它成为亚洲生物学的象征……”杨锐的话,一半是说给中国人听的,一半是说给外国人听的,但大部分还是对中国人说的。
坐在餐厅里的学者们,更是一个个听的发愣。
老方幽幽的道:“就算是2000万元人民币,也建不出一座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
杨锐微笑道:“仅仅用于土建和短期的人工工资是差不多了,而且,我也相信诺贝尔奖对资金的吸引和集聚的能力。假如获得诺贝尔奖的话,做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实验室,并不是一个空想。”
“2000万元人民币用来做土建和人工?”老方恨不得骂娘,勉强刺了杨锐一句,重复他的话道:“假如获得诺贝尔奖的话。”
……
“假如杨锐获得诺贝尔奖的话,您有什么想对儿子说的吗?”
同一时间,记者手举着话筒,对着锐妈,声音洪亮。在他的背后,是肩扛摄影机的摄像师。
锐妈一脸的茫然,问:“杨锐要得奖了吗?”
“您不知道吗?他现在有望获得诺贝尔奖。”记者再次将话筒伸到锐妈嘴边。
“恩,没有听说啊,我最近也比较忙。”锐妈也将工作调到了开发区的工会,为了组织新区机关相亲大会而忙里忙外的。
记者若有所思,语气变的更加和煦的道:“您现在是在种菜吗?”
“哦,你说这个,我在院子里种点自家喜欢吃的,有多余的还可以送送邻居。”锐妈对脚下改自花园的菜地很有些自豪感。
记者点点头,问:“咱们能拍个你干活的照片吗?”
“干什么活?”锐妈有些诧异。
“就干农活的。就照你平时做的,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
锐妈“哦”了一声,开始低头锄草。
记者赶紧回到摄像师身边,低声道:“快拍几张特写,要那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感觉,对,别拍后面的别墅,拍那些干啥,也别把后面的玫瑰园和湖给带上了,拍的荒芜点,好像在黄土高坡,面朝黄土背朝天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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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9章 僵持
“休斯顿,你没去吃午餐吗?”
“我带了东西。”休斯顿笑了一下,只是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多少。
“有点紧张?”他的瑞典同事用了明显调侃的语气,这在瑞典人中,是并不多见的。
休斯顿终于意识到了不同,转过身来,道:“霍森,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我也是偶然听到的消息。”霍森先是做了一个撇清。
休斯顿是常年接触科学家的人,一听霍森吞吞吐吐的,就知道有情况,这些家伙,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不是会掩饰内心的人。
“霍森,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消息了。”休斯顿看着高大的瑞典同事,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标准的美式电影里的句子,霍森却很吃这一套。
略作犹豫,霍森道:“他们遇到了僵局。”
“他们?谁?”休斯顿不敢确定。
霍森笑了:“还能是谁呢,诺贝尔奖委员会。”
“生物方面的?”休斯顿悚然一惊,大脑不可抑制的转动起来。
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像是数百万年前的祖先,遇到了强悍的捕猎者一样。
身为一名瑞典人,一名瑞典科学家,一名在诺贝尔奖事务方便极具进取心的瑞典科学家,休斯顿对于任何相关问题,都有着极度敏感。
例如,陷入僵局。
休斯顿甚至判断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借此做出准确的判断。
诺奖委员会陷入僵局的情况非常多。五人组成的委员会,往往需要很久的讨论时间,才会对一名学者进行表决,而表决的结果,也并不总是能诞生胜者——弃权和反对的人,不绝于缕。
推荐的、赞成的、放弃的……五人诺贝尔奖委员会,每年发生的戏剧,都够拍几年的大片。
就是经过了五人委员会的一关,瑞典科学院的大审议团也不会让事情变的轻松。
他们总是喜欢否定委员会选择的科学家。
这支多人委员会主要是由瑞典皇家科学院的成员组成,例如物理学奖,就是由瑞典皇家科学院的物理学院士们组成,这可以解释当年的波尔为何能一手遮天,有他在的科学院,几乎会否决所有不合其心意的科学家。倒不完全出于私心,但可以想见,你对量子理论有偏见,想要拿诺奖就一定会遇到重重阻碍。
当然,像是玻尔这种瑞丹挪土产的世界顶级学者毕竟是少数,只要瑞丹挪三国不出超犇级又活得久的科学家,瑞典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们,还是能够秉公做事的。
在这里,秉公的意思,基本就是指我只认我认可的科学家。
于是问题来了,五人委员会送上来的科学家,会讨所有人的欢心吗?当然不可能。
任何一个国家的科学院都是世界科研界的缩影,有人赞成一个理论,就有一个人赞成另一个理论。
出现一个理论,然后所有人顶礼膜拜的事,是极少发生的,即使是在最容易出现华山一条路的数学领域,都很难有人一骑绝尘——并不是真的没有出色人物,但是,其他人就是不承认你的出色,又当如何呢。
哪怕是数学造诣极高,以至于证明出了超牛的公式,动辄几百页的证明,人家就是不看,你又奈何。
自然科学领域的问题同样多多,像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当年激起的讨论就喧嚣了半个欧洲大陆,最终战胜了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堪称是世纪之战,然而,时隔百年,谁能想到,最新的生物学研究,又通过“获得性遗传”将用进废退从深渊里给拉了出来。
想要在学术界以学术的方式将学术人物彻底埋葬,某些时候,还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我们可以不给他奖!
做一名瑞典科学家的快乐,就在于此,你如果水平足够,能够提高到进入科学院的程度,或者进入了卡瑟琳医学院,你就在某些程度上决定了诺贝尔奖的归属。
即使不是五人委员会中一员,皇家科学院的大审议团依旧有着极大的权力,他们更像是陪审团式的存在,并不能简单的用投票来结束争执。
不过,大多数时间里,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们,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曾经有人兴奋的向朋友说:“我们互相谋杀了对方的候选人。”
在休斯顿熟悉的模板里,少部分的僵持,证明了大审议团内的支持者众多,至少得有三分之一人的支持,才能构成僵持吧。但是,大部分的僵持,导致的都是候选人被杀死。
有争议就不得选,即使是相对论都是如此。
更关键的问题是,休斯顿甚至不知道杨锐是处于僵持之中,还是出于僵持之外。
如果处于僵持之中,他会担心,如果处于僵持之外,当然就更担心了……诺贝尔奖可只有一个,僵持一旦被打破,就是终结之日了。
“你知道具体情况吗?”休斯顿不抱希望的问霍森。
霍森果然摇头。
“好吧。”休斯顿有些颓然:“还是谢谢你,至少有一个消息了。”
“你想知道消息还不简单,不用客气了。”霍森卖了一个好才走。
他其实是特意过来的,尽管学校里的同事,都不看好休斯顿向诺贝尔奖事务委员会迈进的动作,但不可否认的是,休斯顿的步伐没人能够阻止。
因为就他所知,杨锐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最终名单,等于说,休斯顿在诺奖事务委员会的影响力也将得到提高。
霍森甚至猜测,僵持很有可能就是与杨锐有关。
但是,关于这个消息,霍森不准备直接告诉休斯顿,反正他得去找人求证,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瑞典人的卖好方式,也是很瑞典的。
休斯顿匆匆的出了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就道:“去卡瑟琳医学院。”
虽然诺贝尔评审委员会的成员,都要发誓保守秘密,然而,现实是委员会的成员依旧在给朋友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例如谁出于首位,谁又落后了之类的。
这样做的原因,是他们需要自己的信息网,来构建与国际学术界的友谊与联络。
正如克劳福德说的那样:“有见地地交换诺贝尔奖的八卦秘密的能力,是一项重要的标准”。
休斯顿就是去有见地的交换八卦的。
同时,他也能够向自己信息来源,提供更多的关于杨锐的信息,以帮助对方确认自己的选择。
换言之,休斯顿此时就是某位评审委员会的成员的信息网,大家各取所需,用不为大众所知的方式,完成这项对大众无比重要的工作。
不客气的说,任何一年的诺贝尔奖对全社会和全人类的意义,都超过一座小城所有人一生的价值。
单以PCR论,能不能获奖,代表着PCR的推广力度,而PCR的推广力度,直接决定了遗传学的发展。
放眼未来三十年,所有10后出生的中国人,00后出生的欧美人,都受惠于PCR技术,再远一点的话,PCR能够直接决定上百万名婴儿的生与死,上千万名婴儿的健康与否,上亿名婴儿的遗传疾病严重与否。
至于由此带动的刑侦学的发展,小三上位亲子鉴定的困难等等,都不算在内。
换成是G蛋白偶联受体的话,其辐射面不一定有PCR的广泛,但影响却更加直接与直观。最多15年时间,艾滋病、前@列腺增生、精神分裂症和老年痴呆等疾病,就将大大受惠于其,更多和更深入的影响,还会在未来五六十年,甚至一百年发挥作用。
但是,对于生活在当下的人们来说,得到诺贝尔奖的G蛋白偶联受体,有可能在未来10年就得到大量的应用,否则的话,时间可能拖长到20年甚至更久,差额的10年,落在uu小说或许只是3650天加个闰月闰日而已,落在病人身上,却是生与死,幸福与痛苦之别了。
更不客气一些,10年时间差不多正是一款新药从推广开来,让普通人知道,到专利期结束的时间,G蛋白偶联受体能不能拿诺奖的时间差,也就是穷人能不能买得起药的时间差。
世界总是以它固有的方式来运行,而从不在乎,对蝼蚁般的人类的影响。
人类,却总是坚强的,以生命和痛苦为代价,以固有的方式抗争着。
“请开快一点。”休斯顿拍拍前座,他没有资格推动或改变诺奖的结果,可即使是蝼蚁,面对命运的时候,也有资格选择抗争,即使是毫无意义的抗争。
“你是科学家吗?今年的卡瑟琳医学院的评奖有点慢吧。”出租车司机自来熟的聊着天。
瑞典人是不聊天的,但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仿佛是另一个种族,哪怕是在瑞典,也聊的起来。
这个时间,全瑞典最重要的事,自然是诺贝尔奖的评选了。
出租车司机关心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休斯顿。
休斯顿再急也没有办法,咳嗽一声,道:“我是做科研的。”
出租车司机一副料定了你的样子,笑道:“诺贝尔奖该出来了吧,往年快的时候,还有3号就出结果的呢,今天都四号了。”
“我知道。”
“你得催催他们。”
“我要能催才行。”休斯顿无可奈何。
“不光生物的没出来,化学的也没出来,你要是知道他们是谁的话,也记得提醒一句,别拖的时间不够了。”出租车司机状似调侃,实际上是很认真的模样。
“化学也没出来?”休斯顿想到一个可能,突然脑门子泌出细细的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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