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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星肥熊     秦时明月之大反派系统txt下载     秦时明月之大反派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后记七

    ,城北小巷,甲子五十五号。

    静谧的夜晚,宁静的小巷,偶有巡夜路过,惊起一阵躁动。

    打更之声响起,夜过子时,一道黑影翻过墙院,进入了这座看似简陋的小院之中。

    墙中小屋,灯火葳蕤。老汉径直而去,拉开屋门,只见小屋之内,人满蹒跚。

    “魏王驾临,不胜荣幸。”

    屋中灯火暗淡,仅有微微人影,依稀可见。岁月悠悠,旧人模样早已变化。老汉依稀从这些人的轮廓之中,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放在数十年前,他们皆为叱诧风云的人物。然而现在,他们面容苍老,蜷缩于这间简陋的小屋之中,形容狼狈。

    见着魏豹,众人纷纷点头示意。月神居于主位,面容惊艳,缓缓而语。

    “六国覆灭,暴秦得志。我等都是失国失家之人,聚于此地,只为一事。月神,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人数到齐,已经有人忍受不住这压抑的环境,开口问道。太久的时光,失意的生活孕育的不仅是仇恨,还有浮躁,暴戾等负面的情绪。

    “灭秦!”

    月神罗裙轻衫,姿色动人,轻喃而语,叙说这一干人只有梦中才敢做的事情。

    “昔年扶苏先帝,楚王列兵百万,尚不能把那个暴君怎么样?如今,就凭借我们几个,能够灭秦么?”

    老汉话语之中透露着无奈,但却也是无比的现实。黑暗之中,一众人也纷纷点头。

    在场之人虽然有些浮躁,但却不是傻子。他们凝目而望,等待着月神的da an。

    “光凭我们的力量,当然不能将这个暴君,将这个暴君的帝国怎么样?然而借助外力,这一切却不是不可能成功。”

    “外力?”悠久的岁月虽然消磨了他们的意志,但是没有消磨在场之人的智商。他们微微而思,便明白了月神口中的外力究竟是什么?

    狼族!

    引境外蛮夷入华夏,破华夷大防。即使是这帮人最为疯狂的梦里,都没有想到过。

    而如今,月神轻轻的吐出,仿佛她所说的事情,只是捡起一块布匹,扔出一块石头那么简单。

    在场之人迟疑不决,月神所说的事情,考验的不仅是他们的能力,更是心防。

    “怎么做?”

    老汉问道,空气霎时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抛开了焦虑,静静而听。

    月神看了一眼老汉,缓缓而道:“昔年嬴子弋化名熊心,将天下英雄玩弄于鼓掌之上。靠的是什么?是他利用秦太子与楚公子的身份,将罗网的细作安插在六国诸侯,诸子百家之中。故而诸侯未动,他早已先知。如今时移事异,嬴子弋断然不会想到的是,有人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

    “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些年来,阴阳家暗中潜伏,输送了大量的弟子进入秦廷之中。他们这些人中,如今有人身居高位,有人掌握兵权。为的便是今日,灭秦!”

    “那暴君狡诈,如何得手?”

    “星魂早已经在狼族筹谋多年,深得狼王信任。只要引狼族之兵南下,内外合力,攻破关中。到时天下必然大乱,诸位亦可复国。”

    “好计划,只是秦帝仍在。”这个时候,有人泼了一层冷水。“秦帝仍在,那么即使匈奴破得了长城的关防,入九原,进关中,那么最多也就是劫掠一番,伤不了暴秦的根本。”

    “事在人为。”月神缓缓的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墙外街道,脚步声杂乱,仿佛突然有人涌上了街道一般。若是在白日,这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是深夜啊!

    灯火微微,众人惶惶,不知所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秦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故而派兵来搜捕?

    众人的担忧还没有持续多久,那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一忧刚消,一愁又起!这么杂乱的脚步声,起码有着上百人。在这深夜之中,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之中变得寂静异常。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黑影进入了这间屋子里面,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月神。

    上面有着秦军调兵的da an!

    月神将手中纸条展开,借着灯火阅览。那张纸条上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只看了一眼,月神脸色便变得惨白无比。

    “大事可期,诸位静待佳音。”

    月神只是匆匆的留下了这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屋中,剩下的便是一屋子不知所措的人。

    月神走得匆忙,那张纸条散落在了地上,屋中之人捡了起来,借着灯火,喃喃而语。

    “今夜戌时,秦帝崩逝章台。”

    短短的一句话很快便念完了,快到在场之人根本反应过来。一股不可言喻的安静充斥着这间房子之中,诡异,十分的诡异。

    良久,有人愣愣的说道:“谁崩逝了?”

    拿着纸条的那个人似乎也不敢确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上面的俊秀的字体,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嬴子弋…死了!”

    在场之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先作声。

    那个暴君死了?

    那个暴君居然就这样死了?

    那个暴君居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老死在了章台之中?

    “不,我不相信!”

    十数里之外的深山之中,月神罗裙不整,长发散乱,优雅端庄之态不复,剩下的便是满腔的不甘。

    嬴子弋可以死,但是必须死在我的手上。这是多年以来,月神一直坚信的信条,一直想要达到的目标。

    “啊啊啊啊!”

    月神愤怒的嘶吼着,抒发着自己心中的感情。嬴子弋活着,固然让她咬牙切齿。可是嬴子弋现在死了,她却发现,自己更加的咬牙切齿。

    他死了,仇还怎么报?

    寒月冷彻,倾斜而入山林,映照着一个凄冷绝美又无助的女子。

    不管有多少人疑惑,只待太阳初升,满城举丧的那一刻,那些疑惑的人才终于确定。

    那个威震天下数十载的一代帝王,死了!

    大秦亡了!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叫嚣着,狂喜着。

后记八

    一帝国北境,长城万里。

    东起辽东,西至陇西边境,经燕赵故地,沿阴山往西,至陶山中段,有一个巨大的口子,便是高阙帝国在这里修建了巨大的城寨,囤积重兵,用以防范匈奴南下。

    帝国承接诸侯数百年的底蕴,接连燕赵长城,沿高山险要修建。而长城,便是阻隔北境草原蛮族南下最为有利的保障。

    重镇必以猛将驻守,而在高阙,便是大将苏角。

    作为帝国边境最为前沿,也是与匈奴交战最为激烈的地点,自接受军命起,驻守高阙的一干将士,自下至上,便是肃气沉沉。

    战事预演,若是匈奴真的全面进攻,最为糟糕的情况便是高阙失守,匈奴进入北假。那么帝国必须启动以黄河为防御中心的第二线防御计划。尽管这座大型的关防有着最为先进的机关物,但是能不能在嬴子弋新丧的现在,守住这座城寨,很多人都在担忧着。

    “这是真的么?”

    幽暗的阁楼之中,没有一丝的灯火。

    此刻,大将苏角坐在屋中央,一脸惊讶的表情。他的前方,一头白发,卫庄手拄鲨齿,嘴角微翘。即使年纪苍老,卫庄那双眸子却依然犀利无比。

    身已至此,无论是盖聂还是卫庄,力气都不复壮年之时。然而他们的修为,却是越发的精深。犹如一柄绝世利器,久埋剑匣。然而其中锋利,却不是一般人可见。因为见到的人,无一不长埋泉下。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你要知道,法家不察人心善恶。看着吧!先帝逝去的现在,有些人,终究会一个一个的跳出来。”

    “老将明白了。”苏角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说道。“老将誓守长城,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祝将军沙场建功!我还要赶去另一处据点。”

    塞北的夜十分荒寒,那呼啸而过的风声,足以让所有的生灵退避三舍,躲藏在土窝之中,蜷缩着自己的尾羽。

    然而,匈奴却不在其列。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凶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那座灯火闪耀的关隘。

    “国师,怎么样了?”

    “我宗内援应,早已经潜伏其中。只待单于一声号令,便可打开城门。”

    星魂于冒顿之旁,渊渟岳峙。经历了数十年风雨,星魂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一个高傲自负的天才少年。久掩锋芒,宗师的恢宏气度却是隐隐而出。

    “那就好,行动!”

    冒顿苍老的脸上看出一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

    这是一场军事上的赌博,如果成功了,匈奴便可以重新占据河南地广阔的草原和牧场,从侧面截断河西走廊通道,甚至掌握西域。

    若是失败,匈奴将会遭遇最为惨烈的失败,或许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内,终将无力南下。甚至,被草原上别的部族取而代之。

    只是,冒顿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

    随着一阵沉沉的号角声响起,进攻开始了。

    晨光熹微,随着阳光重掌握大地。高阙城头,那副红黑相间的大旗缓缓落下,换上了匈奴的狼首旗。冒顿单于,刚刚获得了最为重要的一场军事赌博。由于内应的帮助,匈奴顺利的攻入了城塞之中,至天明之时,已经将高阙这座巨型城塞外围所有的据点都占领了。

    而之后,扫荡了这里面残余的秦兵,匈奴的兵马则可以顺利南下,直到黄河沿岸之前,将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抵抗。

    冒顿与星魂在城塞之中巡视,忽有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单于,秦将苏角率领千名亲卫,仍在负隅顽抗。我们的勇士想要攻进城楼,十分困难。”

    若是年轻时候的冒顿,无疑会欣赏这位将领的勇气,然而派自己最为精锐的勇士前去,与这帮秦兵较量高下。

    可是现在,数十年风雨之中,冒顿的心早已经变冷。他不会浪费自己的一兵一卒在多余的地方。因为这位撑犁孤涂清楚的明白,前方,究竟还有什么再等待着自己?

    “派强弓手,将这一干秦卒杀尽。”

    从清晨至黄昏,这场惨烈的厮杀进行了许久。到了最后,苏角身旁的一千多名士卒,只剩下了三百,困守城头。

    夕阳残照,如血一般猩红。所有的秦兵此刻早已经没有了生息。汗水流尽,血水流尽,剩下的只有一个个无比虚弱的人,拿着自己手上的长戈,飞蛾扑火的抵御着一的长箭,一的攻杀。

    内无生力,外无援兵。这些士兵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然而此刻,鏖战多时,面对着一个个兵强马壮,轮番上阵的匈奴兵,他们的脸上剩下的便只有一丝轻蔑。

    塞外蛮夷,纵行鼠辈之事尔!

    大将苏角被士兵们围坐在中央,他坐在城楼前的长阶上,一身盔甲,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那柄帝国赐予高级将领的青铜长剑,也已经在刚才的对阵之中折断。他的身旁,此刻只剩下一柄环首长刀,寒光森森。

    从清晨至黄昏,冒顿将这场惨烈的厮杀尽收眼底。他明白,平常的士卒鏖战两三个时辰,便会筋疲力尽,可是这些秦兵,却是一连五六个时辰,一刻也不停歇的在战斗。直至现在,冒顿只要挥一挥手,这干秦兵将会彻底的消失。只是,冒顿却是忽然起了恻隐之心。

    也许是沉溺在阴谋诡计的心,此刻,被火热的鲜血所唤醒。冒顿很想走上前去,与这些秦兵说些话。或许,是为了缅怀过去的时光,或许,只是为了消磨战场无聊的岁月。又或许,他是想从这些秦兵身上找回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好贼子!老夫真是信错了你!”

    冒顿的身后,除了一干匈奴的将领,还有着一位身着秦甲的年轻将领。苏角一见此人,瞳孔之中,血丝满溢,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破口大骂。

    那位秦甲将领似乎有些不敢看苏角的目光,总是在回避着。

    冒顿本想要试着招降这一干的秦将,可是从他看见这些人开始,便断绝了这个念头。

    这帮秦军的精锐眼神很亮,冒顿从中看出了轻视,看出了不屑,甚至看出了一丝对于人世的留念,却唯独没有彷徨和恐惧。

    兵不畏死,劝之何用?

    沉默!冒顿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口中,却是不知从哪说起,剩下便只有沉默。

    苏角霍然的站了起来,拿起了那把环首长刀。刀身明净,寒气逼人,他慨然一笑:“好刀!”

    苏角挥刀而向,一干匈奴士卒警惕莫名。苏教看着前方的敌人,长声而道:“老朽误信奸人,悔之莫及。先帝啊!臣向你请罪来了!”

    言毕,苏角面朝关中,挥刀就戮。

    三百秦卒,亦同身死。

    鲜血染红了整个城楼,从地板的缝隙之中渗透而下,深深的烙印在了这位撑犁孤涂的心中。

    凛凛人如在,谁言秦已亡!

后记九

    帝尊崩逝,满城举丧。朔风哀哀,渭水河畔,文武列队,甲士宿卫。

    新皇登基,为示孝道,亲扶棺椁入骊山皇陵。

    皇帝的陵寝的入口建在哪里,是绝密!仅有少数人能够知道。

    尽管此刻前线,帝国与匈奴鏖战正酣。匈奴破入高阙之后,已经过了黄河,此刻,正与帝国长城军团爆发最为激烈的混战。

    只是此刻,帝国咸阳依旧显得十分宁静,一股隐藏在肃杀之中的宁静感。

    百官行至帝陵之前,守陵的卫士接过了帝尊的棺椁,沿着修建的山道,徐徐而上。

    从这里开始,就只有少数人能够上去。

    群峰之巅,一个身姿绰约的身影在寒风之中挺立。月神从上而观,看着底下长道上那沉沉的棺椁。

    “嬴子弋,我要看看,你到底是生是死?”

    就在抬棺的将士进入陵墓之后,月神的身影悄然潜入。在陵墓之中的将士措手不及时,月神已将所有人的制服。

    金丝楠木所制作的棺椁就在眼前,月神此刻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这一路上,她都没有遇到几个像样的对手,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月神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只是,她必须要赌一赌。

    嬴子弋的生死,对她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碰的一声,那沉重的棺盖像是一片飘扬的柳絮,被月神随手拂开。月神走上前去,里面,有一个人。须发皆白,面容苍老。然而,那模样,无疑就是嬴子弋,就是化成灰,月神也认得。

    月神一步一步的向前,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空了一分。

    这么多年的潜心修炼,这么多年的暗中筹谋,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最后,得到却是一个笑话。

    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

    “你怎么就死了?”

    月神的声音哀沉,其中竟然有着一丝的哀求之意。

    空空荡荡的墓室之中,除了回响还是回响,月神心中的火终于彻底的熄灭了。

    “唉!老婆太多,没有办法!”

    一声轻叹,犹如少年之音,然而,这却点起了月神心中所有的期望。

    她回转身来,正见墓室之中,光亮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凝聚,划过苍老,中年,青壮等等岁月,最终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

    峥嵘少年,鬓角乌青,就如月神第一次见到嬴子弋时的模样。

    “你…”

    很难确定,此刻的嬴子弋是什么状态,月神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不用惊讶。用阴阳家的话来说,此刻的我已经超越了天人极限。”嬴子弋的外表凝就人形,双脚踏入地面,一步一步的向着月神走来。

    “哈!”无比荒谬的感觉在月神的心头,接着,一道紫色的匹练从月神的手中挥出。

    这招威力强大的阴阳术暗含数十种变化,若是中招,必会重伤。可是,嬴子弋却是不闪也不避。

    任由那招紫色的匹练击身。

    奇怪的是,那紫色的匹练触及嬴子弋的身体,却是立刻消散无形,没有任何的踪迹。

    月神不觉得向后退了两步,此刻的嬴子弋看似人畜无害,然而一举一动,却是完全超出了月神的认知。

    “放心,此刻的我已经不需要对你做什么了?”嬴子弋找了个地方随便的坐了下来,看着月神。

    “不需要对我做什么?”面对着嬴子弋的轻视,月神大笑,说道:“你不对我做什么,可是我能,我要毁了你的帝国!”

    “哈哈!”面对着月神泼妇一般的声音,嬴子弋不屑的轻笑着:“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你当真以为,如今的帝国是一个只被阴谋诡计就能摧毁的脆弱国家么?”

    “你什么意思?”

    嬴子弋轻轻挥手,霎时间,种种的画面映入了月神的脑海之中。

    塞北草原,千里荒漠,狼烟蜂起,虎骑奔行。匈奴牙帐,塞上庭域,霎时间便成火海,而那一杆红黑相间的旗帜却是招摇无比。

    河南沃野,数十万秦军士兵列阵,与突入匈奴的主力进行着规模宏大的会战。正在此时,苍茫的大地上,尘烟茫茫,在主将章邯的带领下,十数万大军从东而来。

    西域绿洲,数万骑奔行,攻城拔寨,剿灭叛乱的小国......

    一副一副画面涌入月神的脑海,巨量的信息涌入那种爆裂感让月神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只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而已!”

    “不,这不可能!”月神捂着自己的头,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嬴子弋。“这不可能!”

    “你自以为阴谋得逞,只要匈奴突破长城,那么九原北地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狼族的兵锋便可直抵关中,威胁帝国的统治。却不知,今日的帝国人心稳固,已非昔日。”

    “嬴子弋,你…”月神愤怒的声音响彻,只是,却已经注定无用。

    ……......

    群山皑皑,雪域之峰。

    其下,高原之上,绿水之前,屋舍连绵。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屋舍之中,嬴子弋懒懒的起床,他的两旁,横七竖八的躺着白花花的一排。

    嬴子弋从床上半坐而起,看着身旁的一众女子,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当皇帝还累的职业,那就是成为一众欲求不满的女子的丈夫。嬴子弋腰酸腿疼的坐了起来,揉了揉肩膀。

    这里是嬴子弋自己创造的界域,类似于阿尔托莉雅的阿瓦隆之乡。不同的是,这里可以按照嬴子弋的意愿创造事物。

    伴随着一股香气传来,小鹤,小狐,小蝶三个乖巧的小侍女已经在准备着早餐。

    嘤咛一声,娇喘声起。

    身旁的老婆们一个个坐了起来,她们看着嬴子弋,洁白的背部划过柔美的曲线,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之下一闪一闪的,那硕大的眼眸之中压抑着欲望,丰润的身体荡漾着青春的美好。她们看着嬴子弋,风情无限,无疑在诉述着自己的饥渴。

    “不要吧!还要来!”

    嬴子弋看着一众女子,纵然他此刻技术已经超神,然而也不得不拿出扑克牌,与一众老婆继续斗地主。

    窗外,阳光渐渐明媚........

    (后记完)

第六十七章 六合之内 酒肆之间

    未央宫前。

    广场之上,五丈旗扬。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万人站列,肃肃泱泱。黑甲叠叠,红羽飞扬。长戈列列,环偏斜。壮士将行,其气雄然。

    高台玉阶,万人之上,嬴子弋一人而立,玄衣纁裳,旒冕白罗。

    这一年,草原之上,三十万匈奴持刀驾马,倾国南下,犯长城边塞。

    这一年,西域边陲,二十万月氏操弓驭奴,举族东行,侵昭武府界。

    这一年,关东诸郡,十数万乱军摩拳擦掌,聚众西顾,意函谷秦关。

    国乱浸夷,正合拜将兴师。

    号角声熄,天地皆静。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殿下男子的身上。

    殿阶三百六十一,男子逐层而上。天界云层扰动,光阴流转,空余的长道上,君臣相顾。

    仿佛久远的时光前,两人在淮阴河边,钓鱼嬉戏。

    玉阶再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刻。正如当时,他们是兄弟,而现在,却是君臣。

    行至近前,韩信单膝而跪。

    嬴子弋解开了腰间长剑,将它交到了韩信的手中。

    天子长剑,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如今,却交到了大秦最为年轻的将领手上。

    韩信双手想要接剑,却现嬴子弋的手始终没有离开。

    韩信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有些不解。微微的风吹来,却见嬴子弋脸上的笑容不息。

    “韩信,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率十万之众,西御月氏?”

    “诛夷灭蛮,护我大秦疆界!”

    “不!”

    嬴子弋松开了手中长剑,微微挺身,看着未央宫前的万余老秦将士。

    “区区蛮夷,并不足以让我大秦将士血洒疆场,埋西土。无论匈奴月氏,朕要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请陛下赐教!”

    “**之内,皇帝之土!这天下虽大,却没有他们站的地方。”

    韩信的目光之中光影流动,这暗隐在目光之中的激烈情绪终究隐伏,化为了一声坚毅的声音。

    “臣遵旨!”

    韩信接剑转身,持剑而立,对着殿下万余将士,高喊一声。

    “出!”

    广场上的气氛由静而动,仿若从深冬渺无人迹的寒潭到了酷夏杀气隐伏的荒林。

    这万余将士皆是关中精锐,浴血百战而存。万众一心,则杀气冲霄。动静规整,如臂指使。

    宫门大开,天子剑下,万人转身,列队徐出。西域告急,关中兵,容不得一丝的迟疑。

    韩信最后看了一眼嬴子弋,跨下了玉台,只听得背后隐隐传来一声。

    珍重!

    韩信身子一抖,迟疑片刻,随后便径直走下了高台,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阳光被云遮挡,整个殿宇都处在了阴影之中。猴子的身影缓缓向前,隐藏在嬴子弋的影子之中。

    “陛下!项少羽灭了赵高之后,一直在厉兵秣马,招揽诸侯。眼下这万人是关中最后的一支精锐,全部交给了韩信之后,剩下的便是龙骧骁羽两支娃娃兵了。”

    帝国的兵马虽众,但是精锐却是有数的。这些年来,帝国南征北战,精锐的兵马都压到了北境,西域和南疆三个战场。

    而这万人的军队,则是跟随秦皇打天下之中最后一支还在关中的精锐。

    猴子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一丝的忧虑。龙骧骁羽这两支军队虽然是从小被帝国培养,但是毕竟经历的战阵远没有这些精锐的老秦士兵多。有些东西,只有在战场之上才能获得。

    嬴子弋负手在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项少羽的军队有些厉害的过头了。”

    无论是军方的战报还是罗网的秘报,都显示着一个事实。项氏一族的少主项少羽乃是一个不世出的将才。

    历代名将,大都讲究权谋兵术,以多凌寡,以强欺弱。能够带越多的兵,指挥越多的兵,则代表这个将领的能力越强。

    而项少羽的风格则完全不同,以轻疾制敌,以少胜多。战场之上,只要被他嗅到一丝的胜机,他便会轻骑简装,全力突进。这样的行动力和观察决策能力,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用兵便是用险!这一点,朕明白,那位东楚侯也明白。帝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六国的诸侯也是一样。”

    未央宫的殿门缓缓的打开,嬴子弋转身进入其中。

    “让罗网严密监控关东,告诉我们埋在六国诸侯之中的那些人,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

    殿宇明净,一众官员早已经在里面等候。未央宫是正殿,嬴子弋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办公的意思,反而转身,前往了一处偏殿。

    “陛下,这是今年屯田的粮册!”

    见到嬴子弋坐正,萧何等一众大臣围了上来。

    嬴子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说说吧!”

    “屯田之策初有成果,今年光是各地的屯田余粮就有百万斛。”

    大国之战,比的就是综合国力。百万斛看似很多,实际上也不过帝**队小半年的消耗。这还要建立在长城军团和百越秦军在当地开荒屯田的成果之上。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取得补给最重要的途径并不是依靠后方的补给,而是因粮于敌!抢敌人的粮食,才是对于己方最好的补充。

    嬴子弋挥了挥手,说道:“告诉蒙恬章邯,不必紧守长城防线,适当的时候,打出去放进来都是可以的。”

    “是,陛下!”

    “另外,从今日起,裁撤龙骧骁羽两营,并入羽林军中,驻扎帝都外围。没有朕的诏书虎符,私调者斩。”

    帝国的都城相当的庞大,合众百万,渭水两岸,除了宫殿飞阁,还有大量的民舍商榷。咸阳长安已经不是两座简简单单的有着城墙的城池,而是城市圈。

    关中黔百姓的范围早已经过了城墙之外。骆驼胡姬,葡萄美酒,胡椒良马,丝绸布匹......即使是在战争时期,关中往来的商人依然不绝。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必要的稽查治安巡逻人员,帝国还必须再建立一支忠于皇帝本人的皇家禁卫军,才能稳住局面。

    魏地。

    一间小店,几张长桌。

    看着店门口拙朴的牌子上面秀气的几个字,荆天明有些不可思议的舒了一口气。

    不久前还在山林之中游荡跟个野人似的他如今也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店。身为墨家的巨子,腥风血雨他见得多了,可是如此平静的生活却是少有。

    似乎也挺好!

    荆天明如此想着,街上来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有些已经开始向着沿途的商家行乞了。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都是从陈地来的,运气不好,赶上了兵灾。听说现在只有朝廷手里还有粮食,所以大家都往这里赶。大兄弟,能给些粗饼么?”

    行乞者一双手十分粗糙,明显就是一个农夫,带着一家几口,看着荆天明,脸上露出了质朴的笑容。

    看着近在眼前的乞者,荆天明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店想要拿些吃的,却被宋如月一把拦住了。

    褪去了锦衣罗裙,换上了布衣木钗,如今的宋如月已经没有了江湖儿女的英气,多的却是几分乡野市井之中泼妇的悍辣。

    “月儿,你干什么?”

    拿着粗饼的手刚刚抬起,就被宋如月给按了下来。

    “天明,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大侠了。我们要放下一切,抛开江湖恩怨,在这里平静的生活,就必须像寻常的人那样生活。”

    “可是他们........!”

    “这些人数量何止百千,你一旦给了一个,那么接下来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过来。我们这个小店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月儿!”

    荆天明柔声说道,语气之中甚至有些哀求。

    宋如月却是没有一丝的动摇,说道:“这个世道并不太平,我们维持住这个小店已经是不易。他们背井离乡,很可怜,可是我们帮不了他们。”

    我们帮不了他们!

    这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向了荆天明的心。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教给自己这个道理的男人,现在却在秦廷之中,位任九卿。而在他的心中,这句话曾经很重要。可是随着荥阳城下兵败,墨家众多领身死,他看清了自己大哥的真面目后,荆天明的心动摇了!

    荆天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宋如月有些心疼。不过很快,她便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去去去,这里没有吃的,去别的地方看看!”

    犹如赶蟑螂一样,宋如月没有一丝的迟疑。

    看着两颊殷红的宋如月,荆天明的心有些酸楚。身为天刀宋远的女儿,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像是个泼妇一样做这些让江湖侠义之士鄙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

    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感受着对方温暖的躯体,荆天明的心中生起了一股暖意。

    外面一通锣鼓,很快吸引了一干行人的注意力。

    在几个署吏的簇拥之下,县令走到了小广场之上。

    随即,一众逃难的民众和本地的百姓便凑了过去。

    “天子胜德,念黔之苦难,特行屯田之策。”

    县令并不是本地人,操杂着关中的口音,让本地和从陈地来的人很难听清。不过他似乎早已经有了准备,旁边还站着一个翻译。

    “若有不愿往者,可编入县中库从,以御诸贼!”

    县令的意思很简单,给这帮逃难的人两个选择。一是去屯田,只要屯田时间一到,朝廷给房给地,但是地域偏远,基本上是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有一个就是加入县中的防备军,抵御盗贼乱军。

    若非实在活不下去,很少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在这帮逃难的人看来,这两个选择其实一样,一个是死在路上,一个是死在将来的路上。

    这帮人中,最后大多数选择去屯田。毕竟,各地屯田初有效果。一些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虽然这些人将信将疑,不过总比留在这里寄人篱下要好的多。

    “真是好买卖啊!”

    一声轻音,一个锦衣男子走进了荆天明的小店之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嬴子弋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么多的人口。”

    荆天明看着这个锦衣男子,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怎么,天明小弟,看见大哥我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么?”

    眼前的男人,便是天字第一号的反贼,如今在陈地掀起了反秦大旗的项氏一族族长,东楚侯项少羽。

    兄弟重逢,荆天明的脸上反而有些沉重。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谢了,弟妹!”

    项少羽自然知道荆天明说的是什么事情,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看见兄弟重逢,却并没有多么愉悦的氛围。宋如月给项少羽递了一杯水后,很快便走进了内屋之中。

    “王道侠道!当初在机关城中,我以为我们只是做了不同的选择。如今看来,我们之间却是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王道?纵兵劫掠地方,这就是你说的王道么?”

    荆天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项少羽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办法!关东连年兵乱,人口十不存一。靠正常的方法,我根本就无法凑足粮草辎重。”

    “哈!”

    荆天明一笑,笑得有些凄楚。“这些日子以来,我行走江湖,却现,昔日我们口口声声说的暴秦,如今却在救治百姓。而那些自命正义的关东诸侯,却在吸食民脂民膏。”

    是无奈,也是不安。

    “天明,你不明白。不行霸道,何以行王道?你以为嬴子弋就仁慈么?你以为他就在行王道么?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塞北长城外匈奴堆积如山的尸骨?玉门关外西域诸多小国被劫掠一空的城池?百越林中那些再难以见天日的土著?你又知道,荥阳城败后,各地无辜的六国遗族,多少死在秦军的兵戈之下?”

    项少羽在尽力说服荆天明,说到最后,甚至是低声嘶吼着。

    “我曾经以为,得天下最最重要的是人心。可是现在,我才现,得天下最重要的是粮食。”

    说到最后,项少羽沉默了,荆天明也沉默了。

    “你找我,是为了刺秦?”

    项少羽一笑,站了起来,说道:“来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你已经变了。这家店不错,弟妹也很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生活吧!我会让阴阳家的人闭嘴的。”

    项少羽起身就想要离开,月神的身影却是忽如其来的出现,一手搭在了项少羽的肩膀上。

    “天明,终将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道,并不是你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便可以的。”

    一如谶语,一如预言。月神的话久久的回荡在了荆天明的耳边。

第六十八章 塞上风寒 帐中香尽

    宫室之中,檀香袅袅。

    数十个太学生俯案牍,在桌案之上刻着文书。

    作为这数十个太学生的老师,颜路来回走动了一番,教导了几个太学生的课业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长长的教案上摆放着一个朱漆盒子,颜路从打开了盖子,方方正正的盒子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本本书册。

    颜路小心翼翼的从中拿了一本,抚摸着雪白的纸页,有些爱不释手。

    笔墨纸砚,所谓的文房四宝,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流传开来。只是在秦廷内部小范围的流传,却足以抓住一干士人的心。

    颜路修炼坐忘心法,已经到了古波不惊的境界,只是毕竟不是圣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俗物还是能动他心的。这些书册就是其中之一。

    “陛下到!”

    内侍一声呼喊,刚刚还在埋案牍的一干太学生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迎驾。

    “臣参见陛下!”

    一身常服,嬴子弋悄然的走了进来,挥了挥手,便让一干太学生继续自己的学业。

    “朕让你们修史?怎么样了?”

    “奉陛下之命,臣和一众太学生修著史书。列国之史,诸子之书,尽皆收录。如此浩大的工程,实三王以来所未有。受命以来,臣等夙夜忧但,唯恐负陛下之恩德。如今进度,已有十一。”

    让这些爱较真的儒生去修一本史书,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跟自己来较劲了。嬴子弋想着,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要知道,现在的儒家虽然没有后世三纲五常那一套,然而这群书呆子真的较起劲来,可是让嬴子弋足够头疼的。

    “你们现在修的是哪一部分?”

    “是诸夷篇!”

    颜路从旁拿起了一捧竹简,递到了嬴子弋的面前。

    新刻的竹简上还留有一丝清香之气,嬴子弋拿来一看,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帮儒生虽然已经有了后世那些书呆子的劲头,可是完全没有后世那些书呆子的本事啊!

    颜路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轻声问道:“诸生年幼,所刻录的内容有所疏漏,还请陛下斧正。”

    “内容上没有多大的问题,然而这上面的措辞太直。”

    “太直?”

    颜路有些不明白嬴子弋话语之中的意思,史家记录史实,有什么直和不直的么?

    嬴子弋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知道,这本史书可是给帝国各级官员,诸子百家和后代看的。所有的内容,都务必抓住一个中心思想。”

    “请陛下指教!”

    “那就是,我大秦人民向来爱好和平。”

    颜路一愣,继而眼中流出了一丝的光彩,似乎还在回想着嬴子弋话语之中的深刻含义。久之,他拱手而道:“臣明白了。臣这就调出所有的已经修好的史册,逐字校对,以增补益。”

    嬴子弋点了点头,暗道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有前途的嘛!

    “给我宰了这群匈奴人!”

    烽火燎原,塞北长城,一位秦军百夫长正对着自己的手下的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自匈奴入寇,帝国的士兵与其大小已有十余战。

    匈奴的还没有准备起全面的总攻,目前所有的战斗,都是集中在长城边缘零星的遭遇战和突袭战。

    双方虽然打得有来有往,但远没有到动真格的时候。

    帝国的军队和匈奴各有所长。帝国擅长多兵种协同作战,而匈奴则是利用骑兵的机动力,战术灵活。

    帝国三线作战,后勤相当的吃紧,并没有深入草原与匈奴展开大规模决战的能力。

    秦皇命蒙恬修筑长城,并不是修建一道墙这么简单。蒙恬率三十万军驻守九原,在长城以南人口聚集的城镇和地势险要之处,修筑了不少的寨堡,卫所,城关和烽火台,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有着非常大的纵深,保护着帝国九原,北地,上郡,陇西的安全。

    帝国的核心利益在关中,而外围的九原,北地,陇西,上郡则是重要的养马地,有着优良的草场,足够支撑起数支强大的骑兵军团。

    有着防御纵深,匈奴即使入寇,帝国也能够在短时间内集结足够的军力应对。

    不比遥远的西域,不比能够以点制面的绝关函谷,关中北部的地域如果没有成型的防御体系,很容易失陷。那么帝国不但会失去战马来源,而且匈奴更是能够侵入关中腹地,威胁咸阳。

    十几年前,关东六国初步平定,帝国的高层便意识到了来自北部的威胁。蒙恬率三十万军夺取河南地之后,帝国便开始修筑长城。

    到了今天,帝国的北部的长城防御体系已经完善,匈奴小规模的部队入侵根本无法像以前一样轻易的劫掠之后,扬鞭而去。

    而如果是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对于匈奴来说,则比较吃亏。冒顿在决定对帝国宣战之后,派遣了许多小股的部队,就是为了测探长城各段帝国的军力部署,为了寻找一个容易的突破口。

    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匈奴在丢了十数骑之后狼狈的离去。

    战场之上散落着匈奴的弯刀和马匹,帝国的士兵正在战场上搜罗着战利品。

    有几匹战马被乱箭射中,伤口上溢出粘稠的血液,与斑驳的毛色混杂在一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今天晚上又有马肉可以吃了!”

    长城之上,大将苏角看着这副场景,有些无奈的一笑。

    为了应对月氏,帝国抽调了六万匹马给韩信,让他带到了西域。现在,帝国各个军团都缺马,如果有可能,活着的战马总比死了的有用。

    “有马肉,怎可无酒?”

    低沉沙哑的声音随着边塞的风传到了苏角的耳边。他转头一看,正见卫庄一手提剑,一手握酒,缓缓的走了过来。

    苏角和卫庄并没有什么私交,正是几次围剿乱军和押运物资的过程中合作过,对他的凌厉的手段有着很深的印象。

    “这边塞苦寒,卫庄大人不在繁华的关中待着,怎么有心情来这里转了转?”

    卫庄将怀中的酒抛给了苏角,嘴角微微一翘,说道:“这是陛下让我带给你的美酒。”

    还未开坛,苏角便可闻到微微的酒香,顿感大喜,打开了酒坛,只尝了一口,便大笑道:“骊山的水好,酿出的酒更是上品啊!”

    卫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说道:“边塞的状况怎么样了?”

    “这样的战斗已经有了十余场了。匈奴是在试探,大战将至,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地方进攻了?”

    天际乌云翻转,看起来快下雨了。暗色的阴霾笼罩着秦塞,卫庄的脸上更是流露出异彩。

    “大战早已经开始了,只是,并不只是在战场上。”

    “卫庄大人的意思是?”

    “此刻帝国三面受敌,无论是匈奴还是关东的诸侯,都在等待着对方动手,自己好捡一个便宜。而陛下筹策大战所需物资,一应调度,也都需要时间。某种程度上说,与匈奴的这场大战晚打一日,帝国就多一份胜算。”

    苏秦!张仪!

    不知道为什么,苏角看向此时的卫庄,却是想起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匈奴王庭。

    为了准备对帝国的战争,匈奴单于已经将自己的王庭迁徙到了漠南之地。

    大帐之中,匈奴单于冒顿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听着手下的报告。

    “单于,那帮秦人早已经有了准备,我们的偷袭没有成功,损失了十几个勇士,才最终返回了王庭。”

    “又失败了么?”

    冒顿单于正值壮年,长得十分英武,外露的肌肉更是洋溢着男性荷尔蒙,是很多草原女子梦中的情人。

    尽管草原女子和中原女子的审美不尽相同,然而不得不说,就算是放在中原,若不是被左衽,冒顿也绝对算是一个美男子。

    王帐之中的氛围有些压抑,匈奴的高层并不是傻瓜。就算他们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派出去的细作也不少。

    长城的防御体系完善,而且摆明了就是针对匈奴修建的。在这个体系下,帝国能够很轻易的应付匈奴的小规模军队入侵。

    要知道,匈奴的小规模骑兵劫掠帝国城镇,不光是军事行为,更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匈奴出动了大量的军力,到现在为止,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有捞到。

    “单于,看来不打一仗,我们是破不了南国的长城的。”

    冒顿手下的大将多延伯拔说道。

    如果匈奴集中大批军力进攻,那么长城被突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为了维持后勤线,我们能进攻的就只有那几个地方。帝国的军队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若是集中军力,他们也会做出相对的反应!到时候一场大战,胜负难料啊!”

    对于匈奴而言,小规模的劫掠战才是最为合算的。如果是集中数万乃至十数万兵力的大战,除非战胜之后能够夺取整个河南地,破坏帝国的长城防御体系,不然他们即使是在战场上胜了,也不能算是赢了。

    不比作战时候的勇猛,在制定战略的时候,冒顿相当的谨慎。

    “单于说的对!”

    老萨满站在王座一旁,拄着拐杖,支持道。

    “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个恶鬼,并不是几场大战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的。此刻南国三面受敌,而那个恶鬼却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长城关隘。显然,他是将我们当成了最大的敌人!这样的状况下,如果我们冲到最前面,无疑要面对南国大量的精锐力量。”

    “可是如果我们不出击,怎么和我们的勇士交待?我手下的儿郎日日催促着我,问我什么时候进攻南国?再这样等下去,我们的军队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多延伯拔感到有些窝囊,匈奴几十万的大军都已经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了,却是动都不敢动。

    老萨满看了一眼多延伯拔,严厉的目光让他不敢直视,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我们不是不打,而是在找寻着最好的时机去打!”

    “如今贵霜的两位女王已经出兵西域,帝国在西境的军队根本无法调集回援。不但如此,他们为了保住西域,还需要调集相当一部分的力量支援昭武府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优势。”

    刚从月氏回来的克里昂不仅为匈奴提供了大量的战情,更是带来了不少的西域风貌的情报。

    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被帝国先占据了。

    本以为匈奴单于会十分欣喜有着月氏这么强力的盟友的克里昂,最终却从他嘴里得到这么一句话。

    “西域那边我们并不能指望,就算月氏能够战胜帝国的军队。对于我们而言,也没有多少的助益。让我真正关心的是帝国的东方,那些诸侯的情况。胡姬回来了没有?”

    冒顿话语刚刚落下,帐中就传来了一阵香风。帐门打开,随着一道强烈的光照进,众人有些不适应,等他们睁开眼睛时,胡姬的身影却已然离冒顿很近了。

    “妾参见单于。”

    “你那边的朋友有什么消息么?”

    “项氏一族的族长项少羽已经夺取了陈地,不但如此,他更是公然竖起了反秦大旗。现在,不少的诸侯已经汇聚到了他的身边,加上他原来的兵马,总数近十万。”

    “他们有动手的意思么?”

    胡姬一笑,微微一拜,“那位东楚侯爷和单于一样,也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他们在等我们动手么?”

    “恕妾直言,在那位东楚侯爷的心中,怕是瞧不少单于和单于的兵马。”

    明明是十分无礼的话语,由胡姬说来,冒顿却是一点也不恼怒。

    袅袅香风,胡姬近前,坐在了冒顿的怀中。抚摸着他壮实的胸肌,胡姬显得十分柔媚。

    “他在等什么?”

    “妾不知道。不过帝国经过荥阳的大战之后,短时间内还无法彻底平定关东。不过帝国已经正在调兵遣将,筹策物资,为下一场大战准备。”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立刻出兵,打断秦帝的部署?”

    “单于,南国的使者盖聂求见,回呈国书。”

    帐外一声呼喝,打断了帐中所有人的思绪。冒顿怀中的胡姬更是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只弓着腰紧张到极点的猫一样。

第六十九章 一介小吏 非常之策

    “秦使盖聂见过单于!”

    拱手一礼,匈奴单于王庭之的盖聂掩去一身侠气,身着秦廷黑色的朝服,看起来与寻常的官员没有什么差别。

    冒顿看了一眼盖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狼女从盖聂的手上拿了国书,转递到了冒顿的手上。临脱手的时候,狼女瞥了一眼冒顿怀中温顺的像是小猫一样的胡姬,对方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对着她这个经常出现在单于身边的女人露出挑衅的眼神。

    狼女站回了冒顿的身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了胡姬,在她的印象之中,胡姬这个女人,或妖娆,或妩媚,或奸诈,或狡猾可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如临大敌!

    胡姬的一双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秦国的使者,虽然微不可察,可是她整个身子已经绷紧,就像是随时就会炸毛一样。

    怀中的躯体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冒顿拿起了国书,正要打开时,随口问道:“贵使在秦国担任何职?”

    盖聂拱手,身上没有了扶危济贫的侠者之气,却多了一丝的儒生的文气。

    “鄙人一介小吏,实微不足道!”

    冒顿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自己派出了帐中最为勇猛的战士给秦廷送去了宣战的国书,对方却派来一个小官送来了回执。

    这表明了什么,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冒顿的心中有些小失落,却不料怀中柔嫩的如猫儿一样的女子却是出了讥讽的声音。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如果说身为纵横传人,帝国卫尉,手掌秦宫数万禁军的剑圣盖聂大人都是一个小人物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几个能够称得上是大人物呢?”

    以往柔顺的女子,现在却是寒意森森,目光犹如刀一般,凌厉至极,仿佛要将盖聂活刮了一样。

    盖聂看了一眼胡姬的异色瞳,若有所思。

    帐中一时肃然,老萨满向着狼女打了一个眼色。对方不着痕迹的往单于王座的方向移了移,准备随时出手的样子。

    在老萨满和其他的一众匈奴高层看来,帝国派了这么一个人前来,很难说没有别的打算。

    比如说,行刺!

    冒顿却是仿若未觉,反而一脸高兴,关注点和其他的人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

    “哦?那么说,你岂不是帝国最为勇猛的战士么?”

    “武之一字,博大精深,天下高手何其多?聂不敢承誉!”

    对于盖聂的自谦之词,冒顿似懂非懂,反而问道:“我在国书中所言,邀贵国陛下会猎大河,其意如何?”

    “陛下的答复已在国书之中!”

    冒顿打开了国书,嬴子弋给他的回答很简单,很粗暴,只有三个大字!

    我没空!

    “秦帝这是看不起我大匈奴的三十万勇士么?”

    胡姬率先难,帐中胡刀出鞘之音响彻,重重杀意,都指向了大帐之中的盖聂。

    冒顿低下头,面容晦暗,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单于并东胡,掌草原,硎刀磨甲,控弦三十万,欲饮马大河,挥刀关洛。英雄之气,浩然迸,古今豪杰,少有能及。”

    冒顿抬起了头,面容平缓,示意盖聂继续说下去。

    “我国陛下每闻单于之壮举,莫不扼腕叹息,恨不能与单于一会,高歌饮宴,畅论古今。”

    冒顿从小在老萨满的教育之下,学习华夏的典籍,精通秦国的官方的话。听盖聂这么一说,原来帝国的那个君王,居然对自己这么在意,不禁有些小兴奋。

    “然聂不值单于久矣!”

    “你什么意思?”

    冒顿脸色一变,问道。

    “单于有百万之众,存亡继绝之能,却欲结贵霜贪豸之辈,六国残犬之力,与我大秦一较高下。此其一也。单于纵马草原,横渡荒漠,来往东西,无人可挡,今遇长城小阻,却是逡巡不决,旬月有余。此其二也。昔大将蒙恬,率众三十万,风动虎啸之间,辟地千里。塞北胡族,不敢南下牧马十数载。今单于若效先辈,则就此退军。不然,则引刀卧马,与我帝国将士一决高下。”

    盖聂声如洪钟,势若奔雷,引得一干匈奴将领目呲欲裂,恨不得上去活刮了这个大秦的使者。

    “辱我太甚!你就此回去,告诉秦帝,我匈奴大军!”

    “单于!”

    拐杖轻拄,消弭了帐中炙热的怒气。老萨满轻轻的说道:“秦使的来意单于已经知道,你下去吧!”

    盖聂微微一笑,拱手一礼,退了下去。

    “单于,老萨满,战吧!这帮秦人,都快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多延伯拔第一个站了出来,怒声说道。同时,也代表了帐中所有匈奴将领的意思。

    “单于!这个盖聂一句一言,都在引战。这说明什么?帝国急于与我匈奴决战,好一劳永逸,腾出手收拾帝国东部的叛乱和西域的月氏。我们若是轻进,便中了那个恶鬼的奸计。”

    “老萨满的意思是?”

    “我们不动,就永远是悬在南国头上的一把利剑。只要一日不与我匈奴决战,那恶鬼就无法抽出长城周围的军力去平定东部的叛乱。这样下去,只要东部的叛军不被消灭,得利的最终会是我们。”

    冒顿并不是愣头青,听了老萨满的话,刚刚生起了怒气立马消了三分。

    “单于,老萨满,不要认为盖聂是天下第一剑,便认为他是忠直的莽夫。盖聂,他先是纵横传人,然后才是剑术高手。”

    胡姬缓缓的从冒顿身上起身,找了一个明显的位置,向着一众匈奴高层解释道:“纵横传人,诡诈狡黠,雄辩之术显于天下。盖聂话中越想要战决,那么便说明帝国就越不想战决!”

    “胡姬,帐中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南国的情势,可是你不要忘了,匈奴的利益才是第一位。若是我们立刻南下,与南国大战,最终得利的只会是他们东部的叛军,而不是我们。这是关系着匈奴复兴的关键之战,我们必须寻找最好的机会。”

    苍空先练,黄沙枯骨接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盖聂带着三四个随从,骑着马窜行在这苍凉的荒原之中。

    “什么人?”

    盖聂本身便是天下少有的剑士,这次出行并没有像其他的使者一样,带着数十个随从。盖聂执掌宿卫,身边的随从都是其中精锐,警觉性相当的高。

    却见风沙之中,一人持剑而立。

    盖聂摆了摆手,驾马一骑而前。大氅厚袍,飘散的白随着风飘扬,卫庄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盖聂的视野之中。

    “看你这副模样,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师哥!”

    卫庄沙哑的低音传入盖聂的耳边,赢得他一笑。

    “小庄,别忘了,纵横之术才是我们在鬼谷修行时间最多的。”

    卫庄一笑,不置可否。

    “匈奴那边怎么样了?”

    “匈奴本想要渔翁得利,现在更甚三分。陛下需要时间,为解决东部的叛乱筹集足够的筹码。与匈奴的大战,晚一天便多一分胜算。”

    “匈奴早晚会动,拖得了一时,解决不了的根本问题。”

    盖聂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小庄,你的计划太过冒险。尽起罗网这些年埋在匈奴中的棋子,刺杀匈奴的领军的将领。即使能够取得成功,陛下这十几年的部署都将白费。”

    “用兵便是用险!”

    “现在还不到最为危险的时候,我们不必用这一策。”

    卫庄没有说服盖聂,也没指望能够说服他。嬴子弋将他们二人派来,就是为了拖延与匈奴决战的时间。

    至于用什么方法,就任凭他们两人了。

    “匈奴犹豫不决,不敢贸然与帝国开战。现在的问题在于,匈奴的内部似乎与叛乱者有联系。”

    卫庄看了一眼盖聂,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阴阳家!”

    盖聂悄然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却让卫庄有些皱眉。

    当年嬴子弋虽然灭了阴阳家,可是左右护法却了逃了出来,阴阳家内部一些精锐的方士隐匿在江湖之中,隐隐的威胁着帝国的统治。罗网虽然已经清剿过多次,但是却没有能够完全清除他们。

    “我会查出这些暗影之中的蜘蛛的。”

    陈地。

    广场之上,项少羽赤裸上身,舞动着破阵霸王枪。枪势犹如疾风骤雨,阳光之下,寻常的人根本无法看清楚那重重枪影。

    范增的修为并不高,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项少羽的枪法越来越精深。

    等到他停下了枪势,范增走了上去,双手插入了袖中。

    “少羽,匈奴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

    “怎么样了?”

    “那帮匈奴人并不值得信任,打得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项少羽收起了手中长枪,从枪架上拿了一块布,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阳光明媚,他浑身隆起的肌肉充满了阳刚的气息,昔日的胖少年也成长了英武的将军。

    听闻这个消息,项少羽并不意外,心中的鄙夷之意却又多了一分。

    “塞外蛮夷,见利忘义,并不值得依靠。”

    范增摇了摇头,自古华夷大防,他又何曾真的会信赖那些茹毛饮血的匈奴人。

    “只是,匈奴对帝国宣战,正给了我们喘息之机。嬴子弋将帝国大部分军力都部署到了长城周围,便留给了我们一丝胜机。”

    “亚父,你还没有放弃么?”

    项少羽摇了摇头,说道:“天明已经放下了江湖恩怨,我不想要去打扰他。再说,帝国的军事调度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以快打快,我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羽儿,你太天真了。嬴子弋怎么会留给你赢的机会?南阳有王离十万军。河北有章邯二十万军。荥洛之间,更是布满了帝国重兵。你就算打得再快,得不到敖仓的粮食,破不了函谷,入不了关中,那么灭秦就无从谈起。自从荥阳城下,义军兵败,诸王身死。六国诸侯军队的士气就一直在降低。现在,他们还能够聚集在我们的麾下,完全是因为对于帝国的畏惧。时间利秦不利我,用兵欲不宜缓。我们只要效仿昔日燕丹之策,才有胜利的机会。”

    “亚父,你想要行刺秦之策,这六国之间有的是武功高强的敢死之士,为什么一定要是天明?”

    项少羽有些愤懑,有些不满。项少羽昔日最好的兄弟,如今却要被他的亚父亲手送上一条绝路。

    “因为只有墨家的巨子,荆轲的儿子荆天明,才能够承受住苍龙七宿的力量。”

    月神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眼蒙着半透明的绸带,明眸皓齿,兰气幽香,一身修为,越的精进。

    “苍龙七宿?”

    “秦帝修为高深莫测,他身边更是有秦宫高手重重护卫。没有荆天明,六国的刺客怕是连嬴子弋的面都见不到。用兵之道,妾并不明白。然而若是嬴子弋还在,那么帝国军事调度就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而侯爷你也不会有半点胜机。”

    “你我那日都见过天明,他身上此刻已经没有了半丝的任侠之气,平凡的犹如一个普通的小贩。天明已经失去了锐气,更加不会是刺秦的合格人选。”

    月神幽幽一笑,朱唇轻启。

    “侯爷还不明白么?不管是你还是荆天明,都有着自己的宿命。他越想要抛开江湖上的一切,最终也只会让自己离自己的宿命越来越近。”

    项少羽轻哼一声,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话并不感冒,一个人离开了广场。

    “范增大人,侯爷顾念兄弟之情,但是你可不要妇人之仁啊!”

    范增眯起了眼睛,抬起了手,抚了抚自己的额间。

    “我一直不明白,阴阳家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为何还要与帝国的作对。毕竟,当今的东皇太一可是在咸阳深宫之中啊!”

    “我已经说过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宿命。帝国不灭,无论是你,东楚侯,还是我,星魂,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第七十章 留恋

    一锅肉汤,些许粗饼,小店的门口还摆放着一排烧鸡。

    色泽金黄,肉香四溢。荆天明拿着一个叉子,正坐在店门口开着摊子,他手拿个岔子,在火堆上烤着鸡肉,不时撒了一些从西域传来的香辛料。

    荆天明如果不做墨家的巨子,做一个厨子也很有天份。

    这个时代,肉食并不多见于平常人的餐桌上。能做一个屠夫或者开一家贩卖肉食的店,也已经算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了。

    更何况,现在是诸侯并起,外夷入侵的时节。

    三川郡是一个大郡,尽管经历了战乱,这里仍然人口密集。尤其是在荥阳之战后,帝国恢复了这里的秩序。

    荥洛之间,布满了帝国的重兵。这里是通往关中的要道,也是秦军东出必经之地。人流往来,十分复杂。

    街道之上,甲士不时掠过。帝国的探子布满天下,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墨家的巨子,江湖叛逆势力的领,居然会在自己眼皮底下烤着烧鸡。

    荆天明对于烧鸡有着独特的喜爱,再加上少时与庖丁混在一起,养成了不错的厨艺。因为他的手艺,小店之中的生意也挺好的。

    这里的人只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烤肉的手艺绝佳,是个整日乐呵呵的俊逸男子,还有一个漂亮的老婆,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战乱之时,天下人口流动规模程度很大。尤其是在东部叛乱还没有平定的现在,官府对于流动人口的监察,没有太平时节那么容易。

    以荆天明的修为,他想要隐藏自己,一般的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在这里做了几个月生意,荆天明不断与附近的商家都处的不错。甚至就连府衙的属吏,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

    “妈的,这帮逆贼,又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一帮秦兵正聚坐在小店之中,桌上还摊着一只烧鸡的残骸。

    小店之中还有着其他的客人,只是以这群秦兵的嗓门最大,抱怨声也最多。

    “现在这世道,上山当匪的多的去了。尤其是那些叛军,四处逃亡,又不敢回乡,只能上山当贼,劫一些过往的商队凑活日子。只是苦了我们弟兄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平定叛乱了?”

    说到这里,一个秦兵拉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听说了没有,那个项氏一族的逆贼,占据了陈地,公然造反。东郡的公羊止将军和那个逆贼打了一仗,结果损失惨重。”

    “真的假的?”

    同桌的另一个秦兵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听说的李由大人十分恼怒,打了他八十军棍,还将他贬了三级。只是为了士气,上头封锁了消息。”

    似真似假的消息在这酒店中传来,听闻故友胜利的消息,荆天明并没有多高兴,只是仍在乐呵呵的烤着自己打来的山鸡。

    “你们都嫌自己命长么?敢在这里乱嚼舌头。”

    一声暴喝,吸引了荆天明的注意。来者是一个身穿银甲,背负长弓的将领。只是,对于这个英武的男子,这帮秦兵表面上唯唯诺诺,可是背地里却是十分不屑。

    “什么嘛!一个降将,这么嚣张。”

    秦兵们小声的嘀咕着,被前来收拾桌子的宋如月正好听到了。她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在意。毕竟这年头,天下纷争,投降的将领多了去了,只是此刻杵在门口的那一位,看起来十分的帅气。过往街道的女子,不时都投来了目光。

    “那个,身上带着半两正好只有这些。”

    等到付账的时候,一个秦兵掏出了二三十个秦半两,松垮着身子,有些大咧咧的看着荆天明。

    “没事没事,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几位军爷,下次一起补。”

    尽管这帮士兵摆明了在赖账,荆天明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反而很是和气。

    只是,虽然荆天明没有想要怎么样,可是那个银甲的秦军百夫长却是不乐意了。

    “你们这一顿饭,起码值五六十个秦半两。公然贪占黔之物,你们想尝尝大秦的军法么?”

    年轻百夫长严厉的目光之下,那个付账的秦兵一哆嗦,又和周围几个秦兵凑了凑,却现他们身上带的钱还是不够。

    最后,年轻的百夫长从自己身上掏出了十个秦半两,合在一起付给了荆天明。

    “在下钟离昧,我的手下孟浪,真是对不住了。”

    荆天明对这个百夫长的印象很好,随即接过了钱,乐呵呵的一笑。

    “头,什么事情,非得把我们从饭桌上揪出来。”

    “上面查到来了墨家叛逆的踪迹,让我们集合。”

    钟离昧严肃的声音不仅让手下的兵士皱起了眉头,也让正在烤鸡的荆天明心一凉,手一松,手中的叉子落在了烤炉上。

    整只金黄色的烤鸡落在了灰暗的烤炉上,混杂着漆黑的木灰,已经面目全非。

    荆天明异常的动作引起了钟离昧的注意,只是,周围一众秦兵的话语却又搅乱了他的思绪。

    “我说小哥啊!虽然婆娘漂亮,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晚上不要太激烈了!”

    随即便是哄堂大笑,不管是在外的秦兵还是小店中的客人。

    只见宋如月羞红了脸,拿着一把笤帚就开始往外赶人。嬉闹之中,秦兵的身影已然远去。

    街市人流往来,充满了喧闹与嘈杂,小店的门口却是有些寂静。

    刚才钟离昧的话宋如月也听到了,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荆天明。对方眼眸如水,显得十分平静,然而那平静的外表下究竟有多么挣扎,宋如月却隐隐能够感受到。

    她缓缓的蹲了下来,有些粗糙的手握着荆天明的臂膀,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别去,好嘛?”

    似是询问,似是哀求!感受着妻子柔嫩手掌传来的暖意,荆天明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荆天明的声音很轻,似乎为了让宋如月安心,他反手握着宋如月的手背上。

    甜蜜的笑容闪现,大街上依旧喧闹,宋如月心中,从所未有的宁静。

第七十一章 弃子

    宿夜微凉,月上梢头。

    渭水静流,流过宫廷殿阙,穿过飞阁复道,流向远方,滋润着关中大好山河。

    甲士持戈巡逻,内侍领着宫女,手执明灯,前往内宫。两队在复道上相遇,悄然回避。

    秦宫宫禁森严,内外分明。自商鞅变法,大秦便是以法为根,用墨为骨,征战杀伐,无往不胜,在数百年乱世之中,力压天下群雄。

    嬴子弋即位以来,虽然有所改易,然而百年威压,并不是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能轻易改变。

    浩浩秦风,早已经影响了帝国血肉之中。即使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敢犯雷池一步。

    夜晚很静,一个黑影悄然的趴在复道层顶瓦之上,等到甲士走过,才继续前行。

    黑影悄然走过,潜入殿阁之中。秦宫守卫森严,并不是依靠高强的武功便能够硬闯,这个人对于秦宫显然十分熟悉,能够轻易的避过值班的岗哨。

    穿过复道长廊,往北而去,隐入宫殿云阁之中,黑影悄然的等待着。

    这是一道暗哨,并不属于秦宫的宫卫序列之中,交接只有两班。

    而只有等到交班之时,这黑影才能找到机会,潜入殿阁之中。

    “怎么回事?”

    守卫殿阁的暗哨正在交接,其中一名秦宫高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有些觉得不对,可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暗道不可能。

    守卫这座殿阁的秦宫高手在江湖上已是一流,可是这黑影的身手显然还在这些秦宫高手之上。

    这座殿阁看起来并不大,然而却是内有乾坤,打开暗门,石砖浮动,半个地面向下凹陷。石阶显现,两侧龙柱吐水,一条长道伏在了地底水池之上。

    而长道的尽头便是一座石制的剑匣,里面供奉的则是当世剑谱第一的天问长剑。

    秦宫藏剑无数,而只有这把剑是最为特殊的的,单独存放。

    这个黑影的目标便是当世第一长剑,只是这黑影虽然能够穿过机关与暗哨,却仍然暴露了踪迹。

    这道黑影拿到了天问剑,还没有走远,就被蜃族三女拦住了去路。

    这道黑影只道秦宫的宿卫武艺高深,内藏高手,却没有想到,就是那些内侍领着的宫女之中,也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蜃族历史悠久,细较之下,甚至能够追溯到上古时期。而蜃族的传承很是奇特,传女不传男,一直以来,都存于诸侯王室后宫之中。

    这些年来,蜃族三女在秦宫之中挑选天资高的年轻宫女,进行训练。这些人虽然和普通的宫女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但却是防护秦宫的一道暗线。

    这道暗线不为人所知,只掌握在嬴子弋的手中。这黑影不备,却是显露了踪迹。

    “什么人,胆敢擅闯宫禁?”

    蜃楼三女也是奇怪,眼前的这个人能够躲避明岗暗哨,顺利的拿到天问剑,已是不可思议。若是没有这一道暗线的话,这人甚至能够来去无踪。

    这偌大的秦宫,大小守卫,居然被这黑影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黑影并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用这把天问剑与蜃族三女较量的意思。

    反身而去,在月光下,黑影的身姿娇柔而轻美,轻轻后跃,想要向后而退。

    只是,蜃族三女岂是易与,这黑影纵然修为高深,在绝大多数秦宫高手之上,却也如一块石头投入了水面,激起了层层的波浪。

    越来越多的秦宫高手听闻响动围了上来,那黑影在逃跑,却不是困兽。显然,这人的逃跑路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与这黑影短暂的交手两次,蜃族三女渐渐察觉出了不对。

    “这人有接应!”

    秦宫的高手越来越多,那黑影能够移转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不对!”

    那道黑影的身手虽然还是很快,但是相比于之前,却是明显慢了一个节奏。这显然不像是拼命逃跑的高手应该有的表现。

    这黑影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下了步伐。众多秦宫高手之中,小鹤一人当先,一手扯下了这人的头巾。

    月光之下,随着那人头巾扯落,紫色的长飘散。

    “是你!”

    这个人小鹤很是熟悉,因为她便是常年侍奉在月君身边的两个女官之一,也是曾经的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少司命!

    少司命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秀气的眸子微微偏斜,女子所注视的方向却是平静如常。

    少司命的动作十分轻微,却被小鹤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时间,她并没有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

    秦宫高手围攻仍在继续,所不同的是,蜃族三女却没有加入。

    她们属于嬴子弋直辖,与这些秦宫的高手并不在一个序列。少司命修为虽然高深,却也无法抵御秦宫高手连续的进攻。

    黑衣之上沾染的血痕,显得十分刺眼。秦宫高手路数不同,掌拳剑枪皆有。

    少司命挨了一掌,身子后退了三四步,口中鲜血直溢。

    血一滴滴的落下,隐没在黑暗的土地上。

    看到少司命的样子,小鹤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便是一声惊呼。

    “糟了,我们中了别人声东击西之策。”

    今晚的秦宫格外的喧嚣,渭水河岸,星魂站在殿阁之上,看着远处的喧嚣,嘴角微微一翘。

    少司命虽然效忠于阴阳家,但是却已然是他的弃子。

    远处的女子仍然在努力,等待着自己的同伴前来救援。只是,这注定已经是不可能。

    长夜落寞,夜风吹过了长河秦宫。

    阴阳家埋藏在秦宫之中的棋子,显然不止少司命一个。只是,她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

    只是今夜,星魂却不得不放弃这最为重要的一个棋子,换来一丝的胜机。尽管经过今夜的喧嚣,帝国必定会严查宫禁,阴阳家所有的暗着将付之一炬。

    苍龙七宿,这个事关天下的秘密,被隐藏在七国王室的手中。

    秦灭六国,阴阳家已经得到了其中的六个,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今夜也已经落入了星魂的手中。

    剩下的便是最为关键的那个棋子,那个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力量。

    荆天明!

第七十二章 逝去

    星河长灿,挥映人间。

    秦宫森冷,矗立关山渭河之上。

    玉台石阶之上,一宫装少妇迤逦而行,衣袂低垂,长裙曳地,玉带封腰,乌发盘髻。

    肌肤莹雪,少妇步履之间,身姿摇曳,恰三月青柳,风情尽掩。

    “月君!”

    姬如千泷修为高深,当世几无对手。此任的东皇太一,在这秦宫深墙之中,却是遇到了阻碍。

    蜃族的三女拦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一墙之隔,却犹如天堑一般。

    “为何拦我?”

    声音清冷,少妇如星光耀眼的眸子之中流露一丝怒气。秀眉微蹙,长袖轻拂,一股气劲暗蕴。

    “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闯入殿中。”

    一句陛下,姬如千泷本欲发作的的怒气顿时消减了泰半。她轻轻的抬头望了一眼前面朱红色的殿门,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

    殿中清冷,浮光流转,纤毫毕现。铜柱层层矗立,星光照耀,柱上盘龙栩栩如生,威严而又可怖。

    嬴子弋高踞皇座,高台之下碧水清澈,静静无声。他的目光越过了一池碧水,落到了其后的女子身上。

    少司命一身黑衣已然破碎,其上伤口血印,已然结痂。如此多的伤口,女子却是全然无视,一双目光,没有了昔日的盈盈水泽,显得有些空洞。

    锁链缠身,与冰冷的地板碰触,发出丝丝的摩擦声。少司命双腿无力的向后趴在了地上,紫色的长发凌乱,发丝沾湿汗水,看起来有些颓然。

    嬴子弋看着这一切,这个被囚禁的少女被封锁住了身上所有的筋脉,一身修为,全然无法用出。

    今夜,秦宫失盗。帝国的掩藏多年的秘密,终于因为眼前的女子而失去。

    嬴子弋看着少司命,她的目光依然纯净,但却难掩其中的失落。

    “你在悲伤?”

    话语轻传,余音流转,女子抬起了头,看着嬴子弋,星光之下显得柔弱而又无力。即使身披铁索,身着黑衣,女子身上那种给人的空灵感却是不曾消减。

    只是以前,这空灵之后多的是遗世独立的高妙,现在,却唯剩一片死寂。

    “你与大司命,跟随在千泷的身边,本已经与星魂月神一刀两断。如今,却是不惜冒险,也要帮助月神和星魂。让我猜猜,他们两人一定掌握了一些就连千泷也不曾知道的秘密。”

    嬴子弋一笑,话语之中多了几分穷叹究竟的意味。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的玉阶。

    “十数年前,阴阳家大批精锐被灭于蜃楼之上。其数百年来搜集的武学秘籍,诸子之典,奇花异草,金银玉石,丹药琼浆,已经尽数运回秦宫收藏。他们的手中,应该不会有多么有价值的东西。更何况,武功宝藏,权利地位。这些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充满了诱惑力。但是对于你,恐怕一点价值都没有。”

    说到这里时,嬴子弋已经临近那一池碧水。他一步轻踏,视那碧水犹如平地,缓缓的登临,踱步而行,再踏上地面的时候,脚上竟然不沾一点水渍。

    嬴子弋走的越近,少司命就越感到压力。只是这压力,却不泰山崩溃那种压迫感。反而如天际的那轮明月,无论你怎么躲避,他却仍然在那里。

    “那么剩下的便是情!”

    嬴子弋缓缓的蹲了下来,离少司命很近,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香味。

    少司命眼眸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情感。她看了一眼嬴子弋,目光虽轻,却很复杂。

    “五灵玄同,一阴一阳,相生相依,却又注定不能共存于苍天之下。”

    嬴子弋的手轻轻的触碰少司命的下巴,对方想要躲避,却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只能任由嬴子弋施为。“你在愧疚,也是渴望能够结束。当年我潜入阴阳家,破坏了阴阳双殿。本应该完成的仪式,却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只进行到了一半。你虽然成为了少司命,然而却仍然有着一丝缺陷。这缺陷,便是另一人的一丝生机。月神星魂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够利用你,行这声东击西之策。”

    嬴子弋字字句句,犹如一把利刀,割着女子的心。少司命看着他,眼中泪光浮动。一向与世无争的少司命,此刻却是怒气上涌。要不是她身上无力,手脚被锁,此刻早已经冲了上去。

    嬴子弋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只有一丝的生机,即使当年的东皇太一复生,想要救活他,依然是不可能。何况是月神星魂之辈!”

    少司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的头,却又低了下去。精致的面容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凄然而又无助。

    嬴子弋站了起来,五指伸出,掌中绿光浮动。

    “既然如此,我就平了你这丝缺陷,消了你这心中之情。”

    五指并拢,绿光尽掩,嬴子弋一指轻出,点在了少司命的眉间。

    这一刻,清冷的殿中,漂浮在空中的纤尘剧烈浮动。两人之间,月光甚至都扭曲了。气劲暗渡,少司命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一片空白。

    殿宇之中,铜柱微震,池水掀波。砖瓦轻震,朱门响动。

    殿外的人看着这一切,却是无可奈何。

    姬如千泷身为阴阳家的掌门,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合,微微摇了摇头。

    嬴子弋以无比强硬的姿态,抹去少司命这身上那丝缺陷。相应的,另外一人的生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少司命想要拒绝,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强渡生死,以莫测的修为助少司命度过了这丝盘桓在心却又萦绕难去的情劫。

    直到嬴子弋身上气劲收敛,少司命终于抵受不住身上剧烈的真气,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

    女子衣衫破烂,呼吸剧烈,白皙的肌肤隐隐起伏。她此刻很累,很想要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睡下去。嬴子弋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阴阳家的少司命,已经被朕亲手杀死。如今剩下的,便只有秦宫之中的一个普通宫女,小衣!”

第七十三章 相守

    “小哥,再来一只烧鸡。”

    长街小店之中,生意兴隆。

    “来了!”

    一声吆喝,荆天明大声的应了一下,拿起一只刚刚烤好的烧鸡,便放进了身前的铁托盘之中。

    刚刚烤好的烧鸡还冒着浓香的热油,荆天明抄起了一把小刀,只是几下,便将整只鸡切成了一块块。荆天明端起了托盘,就要将切好的烧鸡送过去,店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粗壮的声音。

    “老板的武功不错啊!”

    钟离昧就站在荆天明摊子不远处,脸上带着笑容。

    不同于城中的其他秦军,眼前的男人隐隐给荆天明一种威胁的感觉。自从那日,荆天明在他面前露出了破绽之后,这些日子以来,钟离昧对他屡屡试探。

    “什么武功?只要你天天做烧鸡,时间长了也能够这样。用一句话来说,唯手熟尔!”

    荆天明摸了摸头,笑嘻嘻的说道。

    “那倒是我孟浪了。”

    钟离昧微微一笑,帝国百夫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钟离昧武功不低,至少与这城中绝大多数的秦兵相比是这样的。钟离昧这样的年纪,已经有了这样的修为,可以说未来前途光明。

    然而,对于钟离昧而言,眼前这座普通的烧鸡店,却有着极大的秘密。

    这店中一男一女,与他们相处越久,钟离昧就能够感觉越多的不和谐的地方。

    宋如月武功不低,但与钟离昧相比,却要差了一筹。一个与钟离昧水平差不多的高手,想要在他面前隐藏,即使一开始能够瞒过,可是随着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踪迹。

    而更让钟离昧奇怪的是,这座店老板的根脚,他居然完全觉察不出来。

    这通常只有两个解释,要么他一点武功也没有,要么他的武功要远远超过自己。

    钟离昧更愿意相信的是后者。

    钟离昧年少时便勤学武功,至如今,在江湖上修为已至一流。加上他精通兵法,擅长行军布阵。年少才具,钟离昧身上也有着这样的人通常的特点,轻狂!

    自问同辈之中,钟离昧很难找出与他有着相等水平的人。而眼前一个烧鸡店的老板,在修为上远胜于他,却是十足的打开了他的好奇心。

    当今天下,并不缺乏英雄豪杰。而这其中的少年英杰,却是屈指可数。而能够与眼前店老板对得上号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钟离昧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案,剩下的便是抽丝剥茧般的找出证据。

    荆天明放下了托盘中的烧鸡,瞥了一眼钟离昧,他那种狩猎猎物一般的犀利目光,让荆天明有些不快。

    钟离昧所拥有的特定他都有,不同的是,荆天明要比他强烈的多。

    年少成名,执掌墨家。一身修为,当世少有人及。这样的荆天明,缩身于这样的小店之中,只是为了和妻子过上平淡的生活,远离江湖恩怨,朝堂纷争。可是并不代表,荆天明一颗争心就这样消逝在了平淡的生活之中。

    宝剑蒙尘,却难掩锋芒。

    与钟离昧对视一眼,目光相接,双方都察觉到了对方目光之中另类的意味,却又随即错了开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色微凉,当黑暗笼罩大地,城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战乱时节,关东各城池都实行宵禁。

    送走了最后一拨吃饭的秦兵,荆天明准备了关门的时候,街上静悄悄已经没有了一个人了。

    这座店很小,除了一个客人吃饭的大厅之外,旁边便是荆天明夫妇两人睡觉的地方。

    劳累了一天,本是大小姐的宋如月却没有丝毫的怨言,收拾好了碟盘之后,她悄然的走近荆天明的身后,环腰抱住了他。

    有些娇腻的靠在荆天明的肩膀上,宋如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虽然做尽了粗活,然而却难掩宋如月娇媚的容颜。

    少年男女,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荆天明一把抱住了她,向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夜已经很深,荆天明夫妇二人躺在床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歇。

    宋如月秀发散乱,如玉的侧颜躺在荆天明壮实的胸膛上。

    微微气喘,虽然尽意,宋如月却感觉到了自己丈夫的异常。

    “天明,怎么了?”

    荆天明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听宋如月这么一问,说道:“那个秦军的百夫长,有些不对。”

    “区区一个百夫长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

    宋如月是天刀宋远的女儿,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在江湖上很有地位。

    “那个百夫长有些不同,我感觉,他已经察觉出了端倪。他的修为比你要强一些,你在他面前,或许已经露出了踪迹。”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搬走?”

    荆天明也有些迟疑不决,毕竟这座小店有着他的心血,周围的人虽然都是武功平平之辈,但也没有大奸大恶之人。与他们混久了,荆天明有些适应这有些平淡却有着乐趣的生活。

    然而,荆天明虽然不惧这城中的秦军,可是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到时候,不止帝国的军队,怕是罗网,铁鹰锐士都会闻风而来,甚至就是墨家,江湖上一些反秦联盟中的帮派也会赶来。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江湖上怕又是血雨腥风。

    “准备一下吧!我们是时候走了!”

    “那好!”

    听闻又要搬走,宋如月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快,反而计划起了往哪里去。

    “现在这世道并不太平,但是主要是大河的南面。秦国已经平定了河北,听说那里的城池,像是巨鹿邯郸这些地方很是不错。再往北的话,太原,上党也行。那里虽然冷了一些,但是人少。再加上秦国在那里统治已久,守卫远不如这里严密。”

    宋如月走南闯北,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并不像平常的无知少女一样。

    “当然,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投奔我爹宋远。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最痛恨的便是暴秦无道!”

    宋如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随着夜色越深,街上忽然响起了急促脚步声。

第七十四章 相见

    小河岸边,晨雾散去,经历了半夜的喧嚣,清晨的小街上,充满了熙熙嚷嚷的声音。

    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都十分落后,然而人们的八卦品质却是自古相传,永不熄灭。城池内外一点事情都能够传得沸沸扬扬,何况是昨夜那么大的动静。

    刚刚打开门板,准备开摊的荆天明便见迎面而来的两个熟客讨论昨晚的事情。

    听说了么?帝国的军队昨天晚上连夜出动,就为了追捕墨家的叛逆!

    我知道。我家就住在城门口。天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许多受伤回来的军士,听他们说。那股墨家的叛逆十分厉害,帝国的军士损失惨重。

    听闻这些叛逆混在了附近一股山贼之中,抢杀了不少过往的商旅。要不是正好有个眼尖的认了出来,驻扎在附近的公羊止将军还不会派军征剿!

    对于帝国的军士来说,如今是战乱时节,天下的贼寇多的很。除非天下彻底平定,否则这些贼寇是杀不完的。

    而且,天下的叛贼何其多?六国诸侯,诸子百家叛逆,内外作乱的蛮夷,江湖匪。这年头,如果不是有着特定背景的牛人,还真是入不了帝国军士的眼中。

    不可能!

    荆天明脱口而出,他不相信墨家的弟子会与匪寇为伍,劫杀商旅。

    荆天明的异常引起了这两个熟客的注意,当他们将目光注视到了荆天明的时候,他机智的反应过来。

    这粗饼怎么这么咸?一定是盐放多了!

    两个熟客相视一笑,这大清早的,这老板怎么抠成这样。

    我说小哥,这年头盐虽然贵,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大家都是干粗活的,吃咸的才有劲啊!

    荆天明嘻嘻一笑,卷了两张粗饼,给这两个熟客递了过去。

    说的是!说的是!

    见着两个熟客走远,荆天明才舒了一口气。回头招了招正在准备稀粥的宋如月,说道:月儿,看来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收拾收拾,我们这两天就出。

    宋如月很是柔顺的点了点头,眼睛之中,甚至有着一些期待。

    帝国追捕的士兵66续续的回城,其中不少是伤兵。看得出来,他们这次围剿并不算顺林。

    日近正午,三四个兵士走进了荆天明的小店,满脸的怒气。

    这些墨家的叛逆,伤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着实可恶!

    若不是钟离昧大人反应快,我恐怕要和隔壁村的张二一样,死在这些墨家叛逆的手中。

    荆天明为这些兵士准备了一些熟食和半只烧鸡,他们一边吃一边泄着,可见他们压力之大。

    荆天明默默的听着他们谈论着抓捕的过程,心中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他是墨家的巨子,如今墨家的兄弟遭难,他第一想到的,却是远远离开这个漩涡中心,离开这些江湖恩怨。

    荆天明心中有些惭愧,可是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些兵士吃到了一半,帝国押送囚犯的队伍已经进了城。

    这些囚犯头凌乱,面容晦暗,身上破烂,浑身上下都沾着泥水,在帝国军士的押送下,准备投入城中的监狱。

    钟离昧骑在马上,作为领队。周围店铺之中,无论是顾客还是老板,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一时间,十里长街,挤满了人。

    帝国的士兵维持着秩序,荆天明站在摊子前,看着这不长的队伍,其中的一个囚犯,他原来认识。

    那人是大铁锤手下的一个小弟,很有些本事,武艺也算不错,曾经还与荆天明一起去过桑海。

    这个人的全名荆天明从来都不清楚,只听得大铁锤和墨家的统领叫他小王,他便也跟着叫了。记忆之中的小王是个眉清目秀,说话有几分羞涩的男子。虽然武功不错,胆子却是很小,暗恋机关部的一个女弟子,却是时时不敢开口。

    可是现在的这个小王,却是与荆天明记忆之中完全不同,浑身泛着血杀之气,目光凶狠,紧闭着嘴唇,脸上全是灰泥,犹如野兽一般。

    这些人并不都是墨家的弟子,相当一部分只是无名的山贼,拉着墨家的这块旗帜狐假虎威。

    只是,即使是狐假虎威,这其中却是真的有墨家的弟子在内。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他听在耳中,大多是在谩骂这些贼人,顺带着将墨家的叛逆骂了一遍。

    荆天明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无能。昔年以兼爱非攻闻名天下的墨家,现在在百姓的口中,却犹如蝗虫一般。

    救人还是不救?

    正当荆天明犹豫之际,街道之上却是异变突生。

    小王挣脱了铁链,从一旁的军士那里抢走了一把刀,瞬间便伤了两三个人。

    荆天明一愣,想起了他似乎和盗跖学过两天开锁的本事。小王击伤了两边的军士后,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砍断了周围同伴的铁索,将他们也救出了束缚。

    兄弟们,反正也已经出不去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场面一瞬间混乱了开来,本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想要逃避,帝国的士兵根本无法维持住秩序。

    这些匪寇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拿起了武器就四处的乱砍。一时间,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被人群冲垮的帝国兵士,都有不少人受了重伤。

    小哥,你们两个人快躲进屋子之中。

    本在荆天明店中吃饭的秦兵急匆匆地抄起了武器,跑出了小店之外,加入了维持秩序的队伍之中。

    哼!

    看着这乱象,钟离昧轻哼了一声。双腿用力,一下子跃到了马背之上。他开弓拉箭,只是几息之间,四五支长箭同时射出,将正在大肆屠戮的匪寇一一放倒。

    钟离昧一下子稳定住了情势,小王见势不好,这时才想要逃走。

    只是现在,却哪里还由得了他。

    钟离昧一箭而出,正中小王的后心。

    临死之前,小王的视线变得格外的清晰。他忽然在人群中现了荆天明的踪影。墨家的巨子此刻犹如一个寻常的小贩,正站在摊子前,静静的看着他。

    惭愧,不解,羞愤........各种的情绪就在那一刹那间,随着心脏的停止而永远消散。

    小王的眼神很是复杂。一滴眼泪从眼眶之中流出,随即,他的身躯便永远的倒落了下来。

第七十五章 击飞

    聚众为乱,暴尸三日。

    荆天明站在广场之上,看着被秦军悬挂在木柱之上的小王的尸体,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小店迎来送往,街上依旧热闹如昔,几个叛逆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帝国居民的生活。

    荆天明已经打算离开,因为小王的事情,他这个巨子的心情很是复杂。

    钟离昧出手的那一刻,荆天明能够阻止。只是,他却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那一刻,他的心中曾经有过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放弃了。

    也许是害怕这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也许是害怕再过上以前一样流亡的生活,又或者是,他害怕死亡。

    轻生重义。

    在荆天明真正面临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选择,无比困难。

    而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刻,小王的生命却已经消逝。

    店中的客人一如往常,不同的是,宋如月的脸上却是有着一丝的兴奋。

    荆天明一笑,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一刻,他将其拥入了怀中。随即便是哄堂的笑声。

    “干什么呢?大白天,这么多的人!”

    宋如月面色娇羞,布满红霞。虽然他们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却也难抵这众目睽睽。

    宋如月想要推开自己强壮的丈夫,却发现对方抱得越紧了。她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荆天明的表情并不轻松,显得十分疲累。

    宋如月挣脱不过,也不想要挣脱,就随他去了。

    白日里这小店之中的插曲终究没有引起多大的声响,月上梢头,小店已经关门。

    荆天明夫妻两人却没有像平日一样将歇。宋如月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一些金银和粮食。

    “天明,我没有带太多的衣物,免得麻烦。”

    荆天明坐在老旧的床头,一声不响,整个人沉寂了下来。

    “天明,你舍不得这里么?”

    宋如月正在准备行装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了荆天明。

    “月儿,你先出城。秦军的巡逻路线你已经熟知,这座城池的城墙也拦不住你。我们在城东二十里的古庙会集!”

    “你想要做什么?”

    “身为墨家的巨子,我当为墨家子弟收尸!”

    荆天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坚定,瞳孔之中光芒闪烁。

    “我明白了!我们在古庙会集。”

    夜晚十分寒冷,悬挂在广场木柱上的尸体狰狞而又恐怖。

    荆天明一身黑衣,来到了白日驻足良久的地方。一番观感,已与白日不同。

    小王的眼睛并没有闭上,黑夜之中,他干枯的瞳孔仿佛还有着灵性,直直的目光,似责问,似质询,在敲打着荆天明的心。

    身为墨家的巨子,你当真不再管墨家万千被帝国追捕流亡的弟子么?

    周围很静,荆天明曾经以为,他可以轻易的放弃曾经所有的一切。

    帝国,墨家,小高,雪女,大铁锤.......乃至于,月儿。

    可是当小王,这个墨家普通的弟子死在他的面前时,他发现,那一刻,他心中居然还有着怒气。

    那是不应该出现在他此刻身上的东西!

    荆天明的心无法平静,所以,他选择再度逃避,离开这个地方。

    “你终于还是现身了么!”

    一支弧箭,一声清冷的呼声,钟离昧的身形从小楼顶端一跃而下,跳入了广场之中,荆天明的面前。

    荆天明手持墨眉,翻身避过长箭。他孤身而立,随即,数十帝国的军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荆天明看着天,长叹了一声。

    面前的这些兵士之中,有很多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他看着一身银甲的钟离昧,问道:“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一句话,带着深深的疑惑,传荡在广场之中。

    “我是帝国的将士,你是叛逆首领!我为什么要放走你?”

    声若洪钟,钟离昧看着眼前的男子,从未有过的谨慎。他早已经猜到荆天明与墨家有关,所以一直埋伏在广场周围,为的便是等到荆天明露出马脚。

    荆天明的心中一突!

    叛逆!

    这两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耳边,虽然他不断的逃避,可是终究还是无法避开这两个字。

    年少之时,他曾经以这两个字为荣,甚至还曾经为了悬赏价格与项少羽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现在,他却深深为这两个字苦恼着。这两个字就如同无法消除的烙印,印在了他的心头。

    “如此,就来吧!”

    荆天明轻轻的拔出了墨眉,周身剑气纵横,剑气夹杂着夜风,空气之中充满了凌冽之意。

    钟离昧眯着眼睛,眼前的这个人,是他这么多年所遇到的对手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他不敢托大,当即拿出了家传的长弓,咻咻咻三箭。

    追风弧箭,威震江湖。三箭连出,带着死亡的啸声,冲向了荆天明。

    荆天明却是不闪不避,三箭还未近身,就被他强大的剑气所纠缠,减缓了速度。

    轻轻的一挥,长剑所至,剑气劲急,将三支长箭一一绞碎。

    钟离昧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又是连出三箭。他的角度十分刁钻,转寻人要害而击。再加上追风弧箭诡异的角度偏转,往往能够让对手防不甚防。

    钟离昧最厉害的是箭,只是,他失败的也是箭。

    到了荆天明这个层级,剑气化于体外,加上墨家的独有的内功心法,寻常外物,很难够伤得到他。

    脚尖轻点地面,荆天明身形跃动,不过半息之间,他已经来到了钟离昧面前。

    墨眉刺出,钝剑之利,不在于剑身,而在于使剑的那个人。

    钟离昧拿出了长弓,身体倾斜,用弓别开了墨眉。却见荆天明微微一挑,剑身轻抬,挑开了钟离昧的弓弦。

    一击得手,钟离昧倒退三步之远,才发现自己的长弓弓弦已断。没有想到,那把剑如此钝,却有如此威力。

    见弓弦已断,钟离昧拔出了腰间长刀,不退反进,一剑刺去。

    荆天明横剑身前,挡住了钟离昧一击,随即一跃向后,在钟离昧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剑挥去。

    荆天明的剑很快,一剑便在钟离昧的银甲上划出了一道长痕。抬脚一踢,将其击飞三米之远。

    “我不想杀你们!”

    夜光之下,荆天明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一群兵士,说道。

第七十六章 计划

    长夜难消。

    古庙之前,佳人驻足,虽布裙木钗,却是难掩俏丽。一双美目,在黑暗之中寻望再三,只是为了得到自己丈夫的踪迹。

    宋如月在这座古庙门前等了一个时辰,已经远远过了他们约定的时辰。心忧难耐,不知道荆天明那边生了什么事情?

    一声响动,宋如月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满心的等待,却没有想到,来的却是一位不之客。

    你......!

    宋如月的表情十分复杂,甚至有着一丝的畏惧。

    月神一步一步地走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柔的丝带遮住眼眸,月光之下的半张容颜显得圣洁而又淡然。

    荆天明被秦军现了,此刻应该正在被围攻吧!

    什么?

    宋如月关心则乱,还没有走几步,便被月神拦住了去路。

    不用担心!以墨家巨子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何况是这小小城中,数百秦兵!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宋如月握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面前的人十分强大,强大到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当初你所希求的一切,如今已经实现。对于我,你似乎不应该这么敌视?

    一抹浅笑从嘴角延伸开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月神的身体微微前倾。

    她本比宋如月要高上不少,微微的倾压,让宋如月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让天明去刺秦!

    宋如月后退了两步,一股怒气勃然而出。

    刺秦!无论成败,荆天明都是必死无疑。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运。你,我....还有荆天明!你越想要阻止,往往却是适得其反。

    这不过是你在为你的阴谋找的借口。你们阴阳家本来效忠帝国,却被皇帝抛弃!你们不甘,想要复仇,却想要拿天明当棋子。我是不会让你们成功的!

    宋如月咬着牙,泪水已然沾湿了眼角。

    月神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要阻止就能够阻止的。记住我今天的话吧!

    月神转身,身影闪烁,不一会儿,便已经消失在了宋如月的面前。

    黑夜古林,月神在其中漫步。星魂悄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脸戏谑。

    留着她,真的好么?要知道,那位墨家的巨子,可是沉迷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月神抬头忘了一眼星空,璀璨光芒下的古林中却是寒气弥漫。她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淡淡的哀伤。

    星光永远是这么灿烂,一如十数年前一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夏,商,周,至于秦。古来帝王将相,大多已成灰土。王朝霸业皆是如此。你我,也是一样。

    月神轻轻一笑,眼前这个远比自己年轻的人,却在资质上比她要高上不少。

    听你的语气,似乎早已经看透了。

    哈哈哈哈!

    星魂长笑一声,脸上却没有刚才的风轻云淡,反而露出了一丝的愤恨。

    如果真的能够看透,我又何至于此?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运。那个女孩的存在,对于我们,或者是那位墨家巨子,都很重要。

    你的意思是?

    荆天明或许现在还不能明白。你,我,还有他,亦或者那位东楚侯,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我们与那些芸芸众生不同,只要帝国的旗帜一日不倒下,那个高踞皇座的嬴子弋一日不死。我们就没有办法生活在青天之下。而那个女孩,能够让他清楚的认识自己,认识到自己和别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么我拭目以待。我已经搜集到了七个盒子。苍龙七宿的力量,那埋藏千年的秘密,如果没有荆天明,终究难以显现世界。

    古庙之前,荆天明姗姗而到,身上还沾染着血迹。

    月儿!

    一声轻呼,让陷入沉寂之中的宋如月回过神来,拥入了荆天明的怀中。

    自己的妻子明显有些不正常,脸上还留有着斑斑泪痕,似乎刚刚哭过一场。

    月儿,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看你许久没有过来,有些担心。

    路上碰到了秦兵,耽搁些时辰,不过麻烦已经解决了。

    荆天明轻轻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背,安慰的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离开,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此住下去。

    宋如月表情很是急切,似乎害怕就此失去眼前这个男子。

    我的踪迹现在已经暴露。帝国一定会想办法抓捕我。过不了多久,各处的官道,码头上一定会贴满你和我的画像。现在往北方走已经不现实了。

    那我们去我父亲那吧!

    宋如月想也不想就说道。

    天刀宋远!

    我父亲是反秦阵营之中元老。他建立的孤松山庄在深山之中,帝国的势力向来无法染指。我们去投奔他,暂时躲避,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荆天明点了点头,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城中。

    秦军的盔甲兵器散落,满地狼藉。

    钟离昧半蹲在地上,有些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荆天明并没有下杀手,在场的秦兵大多重伤,躺在地上哀嚎着。

    钟离昧有些奇怪,他明明已经出了信号,为什么到最后不见一个援兵?

    街道之上有些寂静,四周都是有些慌张的目光。广场上生了这么的事情,住在周围的人早已经被惊动。

    只是,他们谁也不敢出来。一来畏惧秦法苛严,二来更是怕祸及自身。

    一声号角长鸣。

    一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在士兵的拥簇之中,来到了广场之上。

    公羊止将军!

    眼前的人钟离昧认识,因为擅自进攻陈地的叛军,显现导致全军覆没,所以被皇后之兄,大将军李由贬谪。

    你就是现了墨家匪的百夫长么?

    看见一众受伤的秦兵,公羊止非但没有一丝的宽慰之言,骑在马上,反而十分傲慢。

    正是卑职!

    胡闹!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差点坏了本将军的计划。

    钟离昧有些茫然,看着公羊止,有些不解。

    墨家匪,虽是叛逆,然而武艺高深,非是你我能及。本将自有万全之策,能够擒拿住他,献之咸阳。何须你多此一举!

第七十七章 天地不容 仗剑孤存

    孤松山庄。

    苍山葱郁,却是人迹少至。

    “月儿,你究竟去哪里了!”

    一声轻呼,山庄门口,天刀宋远三步并两步,将自己的女儿抱在了怀中。

    “爹!”

    这一副感人至深的父女重逢画面,终因为荆天明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尴尬。

    “墨家的巨子?”

    刚刚宋远因为惦念自己的女儿,一时忽略了她身边的男子。可等到他看清了,却是勃然大怒。

    “爹!”

    荆天明曾经污了他女儿的名节,事后又不清不楚的。宋远见到他,很是恼怒,正要发作,却被宋如月拦了下来。

    “女儿不孝,没有告知父亲,就私下...私下和天明结为了夫妇。”

    宋如月护夫心切,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说了出来。

    “什么!夫妇?”

    宋远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有些无辜的荆天明。毕竟把人家女儿骗了,荆天明看向自己老岳父的眼神有些闪烁。

    宋远周围的人,包括宋如月的几个哥哥,都有些诧异,但随即目光却又平静了下来。

    宋远看着荆天明,目光十分复杂。久之,他大笑一声,拍了拍荆天明的肩膀。

    “好女婿!稍晚一些,我设宴为你接风!”

    接着,山庄门前便是一阵笑声。

    荆天明松了一口气,随着宋远走进了山庄之中。

    深山之中,迷雾泛起,山庄犹如一只巨兽,隐伏其中。

    一双锐利的双眼由始至终,看着这一切,冷漠至极。

    日头初升。

    荆天明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带着自己的妻子投奔到了自己岳父的家中。后脚,公羊止的军队已经驻军山下。

    “将军!”

    钟离昧站在公羊止的白马之旁,躬身行礼。

    公羊止骑在白马之上,瞥了一眼钟离昧。

    “你有什么话想要说么?”

    公羊止的话语之中带着轻蔑之意,就像是无聊时和宠物在对话一样。

    “将军,这孤松山庄在深山之中。天刀宋远又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我们的兵力怕是不足!”

    钟离昧拱手而道。他的心中不无担忧,公羊止立功心切,为了围捕墨家的巨子,只带着两千兵马就来到了孤松山庄。而这些军士中,成分比较复杂,战斗力并不高。

    “本将已经说过,自有万全之策。无需多言!你本是伪帝那边投诚而来,陛下仁德,给予尔辈一条生路,不要不知分寸!”

    公羊止话很是严厉,他出身关中,对钟离昧这等降将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更可况,钟离昧既不是关中出身,又是从扶苏那边投诚而来。对于公羊止而言,钟离昧却是连寻常的路人都有不同。起码,对待一个路人,公羊止不会这么疾声厉色。

    “可是将军,光凭我们的人手,怕是连孤松山庄的山门都没有摸到,就被宋远发现了。”

    孤松山庄并不是小势力,光是宋远门下豢养的高手,就有四五百人,个个武艺不俗。在这山野之中,就算是正规军的军力也很难发挥出来,何况还只是一些战斗力不足的杂牌军。

    若是被他们发现,依靠着这山势险要,秦军占不到便宜不说,怕还要交待在这里。

    一声嘶鸣,白马扬蹄,公羊止的鞭子挥了下来,打在了钟离昧的身上。

    钟离昧硬撑了这一鞭子,火辣辣的感觉传到了身上,却是一声不吭。

    公羊止见钟离昧硬气,本来想要发的火,却是更加的重了三分。只是此刻正是作战前夕,他不好过于发作。

    “滚!”

    月色上悬,山中犹显寒寂。

    孤松山庄之中,却是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今夜酒醉,客厅之中,荆天明俨然已经成了主角。

    墨家巨子,当今天下第一侠者,反抗暴秦的领头人物.......这些头衔,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人肃然起劲,何况还只是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荆天明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身为妻子的宋如月自然与有荣焉。她接受着一众女眷的祝福,看着在众人中央的荆天明,笑容却是显得格外的甜蜜。

    与整座山庄热闹不同,天刀宋远的房间,却显得有些冷清。

    这位江湖上的头面人物,如此坐在自己书房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房幽暗,连盏灯火都没有点,位置又是在山庄偏僻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来。如今众人都在为墨家巨子的到来而庆祝,宋远却是一脸愁容。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声轻语,在这空寂的房中响起。若是让旁人看来,无疑会认为宋远失心疯了,竟然对着空气在讲话。

    “告诉了你!你还下得了决心么?”

    宋远没有疯,房间之中,却是有着一声戏谑的声音回应着。

    “月儿已为人妇。我们之前达成的条件,还能作数么?”

    宋远有些疲累,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身形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颓然。

    “条件不变!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明白!”

    “是的!我明白!”

    宋远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出了自己的书房,朝着宴会厅走去。在那里,正有着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让他去做。

    一轮寒月,遥挂天际。宋远抬头望了一眼,无奈一笑。远方,人影涌动,欢声笑语。

    “庄主来了!”

    宋远跨进宴会厅的那一刹那,身形变得矫健。他一步一步,朝着荆天明而去,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你们这些混蛋,到底灌了我女婿多少酒?”

    一声哄堂大笑,随着宋粗狂的话语,宴会又热闹了几分。

    荆天明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脸上红潮上涨。

    “我没事,我还能喝得更多。”

    “爹爹,你管管他们。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欺负人!”

    宋如月搀着天明,有些不满。

    “都说女生外向。看看我的女儿丫!”

    宋远摇了摇头,说道。

    “爹爹!”

    宋如月一跺脚,脸色羞红,向着宋远撒着娇。

    “虽然是这样,但是这酒,我还是要和天明喝!来,满上三杯。”

    虽然宋远是荆天明的岳父,可是二人同为反秦联盟,荆天明在其中的位置要比宋远高上不少。故此,宋远对于荆天明并没有执长辈礼。

    荆天明端着碗,走到了宋远的面前。

    三杯落下,异变途生。夜色寂寥,军号声起。

    庄外步伐声声,正当众人恍然之时,宋远袖中滑出了一把匕首,反手刺向了他面前的荆天明。

    匕首闪烁着青紫光芒,显然喂上了剧毒。

    “你!”

    荆天明大惊。只是,他身形虽醉,神意却是不醉。虽然这些年来,他历经磋磨,可是面对危险时的警觉感却没有消退。

    荆天明一把推开了他身旁的宋如月,疾身而退,却感觉身后正有人袭来。

    前后夹击,对方是要下死手,而且是经过精心设计,欲一击致命。

    只是,宋远显然算漏了一件事情。荆天明虽然是墨家的巨子,可是少年的时候,却是墨家诸位统领一起教导。

    而其中一位统领盗跖,却正是以轻功闻名于世。

    荆天明脚尖一点,身形一跃而起。面对着这必死之局,荆天明不退反进,一脚踏在了宋远手中的匕首上,反身便是一踢,借势跳出了这些人的包围圈中。

    酒宴已经凌乱,在场众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有些却是已然拿起了刀剑,与宋远站在了一起。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宋如月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她不明白,前一刻还笑颜宴宴的父兄,为什么现在却要对着自己的丈夫拔刀相向。

    “爹爹,你做什么?”

    “月儿,过来!”

    宋远大声说道,与荆天明之间,已然是泾渭分明。

    “为什么?”

    “我宋远的女儿,绝对不能是叛贼之妻!”

    经过刚才的凶险,荆天明早已经酒醒。他听了宋远的话,微微摇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叛贼?江湖闻名的大侠天刀宋远,居然做了帝国的走狗了么?”

    “做帝国的狗,总好比做你们这些连栖身之地都没有野狗要强!”

    面对荆天明的质询,宋远的大儿子不屑的说道。

    宋远伸了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儿子。

    “老夫是魏人,少时便痛恨秦人,杀我子民,焚我城池。然而时移世易,当今天子一统四海,天下群雄束首,六国诸侯再难颉抗。如此,还争什么?”

    荆天明一笑,宋远还是那个宋远。只是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横刀立马,纵横江湖的豪侠,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所以,你打算将我拿下,作为给帝国的投名状。”

    “墨家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只要你一死,江湖上最大的反抗势力就会彻底瓦解。项氏也不足为惧!”

    荆天明没有再理会宋远,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宋如月的身上。

    他的目光很是柔和,带着些许的期盼。江湖仇杀他自小变见得多了。这次,不过是换了一个最为亲近的陌生人。

    宋如月明白荆天明的意思。只是这一次,选择变得无比艰难。

    一方是父兄,一方是丈夫。

    取舍之间,宋如月刚要向前踏上一步,宋远急声喝道:“月儿!你难道真的要看着我宋家上下七十三口人,丧命在帝国的屠刀之下么?”

    刚刚踏出去的一条腿,缓缓的停了下来。宋如月固然能为爱情抛弃自己的一切,可是这一次,关系的却早已经不只是她自己。

    “爹!天明也可以投效帝国!”

    宋如月转过身来,有些艰难的说着即使是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庄外是公羊止的军队,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若是我不拿下他,怎么换得你的性命?”

    “爹!女儿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只求换得天明活命!”

    “月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荆天明是帝国的头号重犯,不管在哪里,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可是你一众哥哥,庄上的大小人等,怎么办?”

    宋远痛心疾首的说道。

    宋如月再度转身,看向了荆天明,对方的眼神一如往常,十分温柔,让她留恋。

    只是最终,宋如月却是黯然的走向了另一边,留给了荆天明一个凄楚的背影。

    直到宋如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荆天明眼神中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荆天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惋惜,悲伤,亦或者是不舍。

    他可以感觉到痛苦,却没有当初那般的撕心裂肺。看着宋如月消失的身影,他甚至可以感到了一丝的轻松。

    荆天明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当初的恩爱缠绵甜蜜异常,可在分别的那一刻,他却感觉有些轻松!就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

    “荆天明!纳命来!”

    宋远天刀之名威震江湖,所依仗的并不只有宋家家传的六十四路断魂刀。宋远年岁渐深,修为越长,已经能够做到刀气深藏,待时而发。

    众人只见,长刀还未出鞘,大厅之中便已刀气纵横。宋远一刀劈出,重重刀影闪现,凌厉异常,所有杀气都倾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荆天明却是一动不动,随着宋远长刀而至,他挥手一弹,那重重刀影,霎时湮灭。

    面对着宋远不可置信的表情,荆天明没有多余的解释,挥手又是一拳,将之打退到了人群之中。

    一口鲜血喷出,宋远惊讶的看着前方静立的荆天明,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对方用的是拳,可是伤口却是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是....剑气!你...”

    “老贼!你欲谋我!我本欲杀之而后快!但是念你是月儿生父。今日,我饶你一命!”

    荆天明说完,便欲转身离去。周围重重人影,杀气森森,荆天明单人孤剑,却是视之为无物。

    “你想要去哪?别忘了,山庄之外,还有着帝国的军队!”

    荆天明一笑,将墨眉横在身后。

    “我若想走,天下谁人能挡!”

    寒月寂寥,荆天明手持长剑,缓缓地踏出了这间宴会的大厅。

    寒烟轻拢,月光倾洒。这一刻的他,身形却是格外挺拔。

第七十八章 相互利用 叛逆之人

    青山如玉,岚风轻叠。

    巨石崖上,墨眉反握,荆天明看着远方云海雾山,思绪飘飞,不知何处。

    他在等人!

    孤松山庄一役,荆天明一人一剑,于千军之中,视诸人如无物。而后,巨子令传于江湖,诸子百家,六国诸侯,无不震动。

    身后林木扰动,数十墨侠的身影出现,为首的便是墨家的统领盗跖。

    “巨子!”

    荆天明回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一幅幅熟悉的面孔,面带微笑。

    “我回来了!”

    轻轻一声,墨家众人无不掩泪。荆天明不在的这些日子,面对帝国****湖昔盟友的背叛,他们苦撑良久,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盗跖是其中哭相最好的,眼眶微微的模糊了。

    “吩咐下去,在江湖上所有寻找我的墨家弟子,从今日起,立刻返回机关城。”

    “是,巨子!”

    墨家诸人,零星四散。只有盗跖一人,还在荆天明的身前。

    “盗跖,我想问一下。端木蓉和雪女现在在哪里?”

    荆天明的话语有些怪异,盗跖感觉出来。他此刻站在荆天明的面前,只见他形容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跳脱撒意,有的便是一股让盗跖感觉沉甸甸的稳重之感,就像是昔日面对燕丹一样。

    “巨子。荥阳城败后,我们墨家的统领,死了两位,雪女和蓉儿被虏到了咸阳。”

    “咸阳?那她们怎么样了?”

    “巨子放心!盖聂救了她们。如今她们两人,被罚入少府的织房中。我几次想要救她们,可是秦宫守卫森严,我都没有成功。”

    “有大叔在,她们不会有事的。”

    荆天明的语气之中,有的是对于盖聂的信任。

    可是盗跖听来,却是十分震惊。毕竟,自从那日机关城中,盖聂离开了荆天明。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荆天明的口中,重新听到大叔两个字。

    “巨子......!”

    盗跖想要说你变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盗跖不知道这些日荆天明经历了什么,可是他的确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荆天明一笑,话音未落,月神的身影已经悄然地出现在了两人之前。

    “墨家的巨子,你不就是想要将我引来么?”

    盗跖眼中,一别多年,月神容颜如初,甚至比少女更为妩媚。

    “巨子,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盗跖十分警惕。阴阳家与墨家百年夙愿。或许荆天明这一辈不太知晓,可是盗跖却是一清二楚。打骨子里,盗跖就不信任阴阳家的人。

    “我知道。”荆天明一笑,“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她帮忙。而她,也一定会帮我。”

    “巨子........!”

    盗跖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苍龙七宿,现在只有我们阴阳家的人才能够打开。而其中的力量,也只有你能够承受。只是,你决定了么?”

    荆天明一笑:“你不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为何事到临到,却反而要问我?”

    “不!你如果心意不坚,那么就无法承受苍龙七宿的力量。那么刺秦之事,也无从谈起。”

    月神从来没有关心过荆天明如何,她只关心荆天明能不能按她想要的去做。荆天明也不在乎月神是怎么想的,他需要亲自去咸阳,去完成那一件注定要惊天动地的事情。

    相互利用,不过如是。

    “走吧!”

    荆天明淡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下了巨石崖。

    盗跖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他依稀记得,当年易水之旁,抚琴鼓瑟,高歌动天,那一去却再也没有回还的身影。

    “荆大哥!”

    盗跖自知,他劝不了,也不能劝。

    百步之外,忽的剑气冲霄。墨眉长剑,从荆天明的手中飞出,直直的插在了盗跖的面前。

    “从今日起,你便是墨家新一任的巨子。我荆天明,也再与墨家无关。”

    看着荆天明消失的身影,一声长叹,深深的回响在了这深谷云间。

    .......

    漆黑的大牢之中人满为患,阴湿的牢房满是怨恨之声。

    “公羊止这个混蛋,自己打了败仗,却将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公羊将军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毕竟那日兵败也怪不得我们啊?”

    “怪不得我们?人家是关中出身,帝国勋贵。我们是什么?在人家的眼里,我们先侍伪帝,再投帝国,不过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草芥一般的存在。”

    “公羊止那夜兵败,上头肯定要问责。而现在他又将我们都关了起来,怕是到时候都会把责任推在我们的身上。”

    牢中之声纷争,或愤恨,或忧心,或不满,或怨毒。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坐在角落之中,一言不发。

    “钟离昧,你说说,我们这几百个人,最终会怎么样?”

    这时,有一个人凑到了钟离昧的身前,问道。

    牢中顿时一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钟离昧的回答。

    钟离昧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殷切的目光,缓缓说道:“那夜兵败,罪不在我等。陛下圣明,李由大人更是当世名将,一定会还我等公道。”

    “话是如此说,可是咸阳遥远,李由大人把守洛阳,事务繁忙。若是公羊止先下手为强,抢先将我们杀了,那么这件事情怕是死无对证了。”

    一句话声,不知道从何响起,本是寂静的牢中又陷入了嘈杂之中。

    钟离昧想要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发现那道声音再也不曾出现。

    牢门缓缓地打开,一个兵士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公羊止派来临时看守牢房的人。

    这个人牢中众人都认识,纷纷呼喊道:“小虎,公羊将军究竟想要怎么处置我们啊?”

    那个叫小虎的兵士左支右绌,有口难开,最终被逼问的实在没有办法,才缓缓说道。

    “你们的罪行已经被定下了,党附叛逆,明日午时,枭首辕门!”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哀嚎。

    “这个天杀的公羊止!”

    见群情激动,那个叫小虎的也觉得待不下去了,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才钟离昧在寻找的那道声音却再度响起。

    “公羊止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得意了。”

    钟离昧顺着声音寻去,那是一个面容白净的男子,有着一股与牢中兵士不同的秀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快说?”

    那男子身旁的兵士埋怨道。

    “我等在这里,最后不过是死路一条。不如今日便从这里起事。”

    “你是说,造反?”男子身旁的兵士哆哆嗦嗦的说道,“你疯了么?你可知道按照秦律,叛逆是什么罪名?”

    “法不责众。”那男子一笑,“我等不是要背叛大秦,只不过是公羊止这个混蛋逼得我们无路可走。我们若是不争一下,陛下和李大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说完,牢中便是一静,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的附和声。

    钟离昧想要阻止,可是又怎么敌得过这群情汹汹。

    碰的一声,牢房被那男子踢了开来。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人都冲出了牢房之中,抢夺兵器盔甲。

    钟离昧想要找到这男子,却发现那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众人冲出了牢房,四周却是寂静无声。钟离昧感到有些怪异,可是周围有些疯狂的兵士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我们这里,唯有钟离昧大人的武功最高,本事最大。我们现在不如就推举他为首领,带领我们,抓住公羊止这个混蛋!”

    那男子的声音再度出现,钟离昧终于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正在角落之中,看着钟离昧,嘴角则是一抹浅浅的笑容。

    “别走!”

    钟离昧想要追赶这个男子,可是身前却是一大帮跪伏的兵士,让他挣脱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子走脱,钟离昧知道,这似乎是一个陷阱。只是他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想要做什么?

    马蹄声起,众人远望。只见公羊止形容狼狈,骑着一匹马飞快地向这里奔走。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啊!”

    公羊止眼见眼前这么多的人,有些着急地喊道。

    “走什么走?让我们走了,好成为叛逆么?”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众人将他拉下了马来,便是一顿乱殴!

    “住手,快住手!”

    钟离昧大声呼喊道。可是等他分拨众人,来到公羊止面前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公羊止看着钟离昧,伸出了手,嘴里喃喃地说着:“项贼...快...李...”

    “公羊大人...公羊大人....!”

    公羊止话没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乱军声起,一大堆楚国的骑兵包围了这里,为首的将领便是腾龙军团的龙且。

    “是你们杀了秦国大将公羊止么?”

    一声轻问,可是这帮人谁也没有回答。如今这几百人中绝大多数早已经冷静了下来,才发现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擅杀大将,以下犯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几句冤枉就可以遮掩过去了。

    “将军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回答?”

    龙且身边的传令兵大声斥问道。

    “是...是我等杀了公羊止。”

    钟离昧身边一名士兵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回答道。接着,钟离昧身边更多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谁是你们的首领?”

    龙且问道,一众人看向了钟离昧。这里,只有他还没有跪下。

    “看你气度举止,不似俗人,想来也是一方豪杰。我楚军正是用人之际,我可以向侯爷推荐你。”

    “我钟离昧不会附贼!”

    “大胆!”

    一干楚军士兵,纷纷引刀相向,钟离昧却是毫无畏惧。

    “恐怕现在在秦军的眼中,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叛贼吧!”

    龙且一笑,却是丝毫没有因为钟离昧的话语而动怒。

    “钟离大人,我等先是在伪帝手下,后又投帝国,如今又杀了公羊止。我们本来就不受帝国信任,现在他们恐怕更是不会接纳我们。除了投效楚军,我们别无出路了。”

    钟离昧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

    夕阳西下,映照的是一个孤独的背影,在这喧闹的战地之中逐渐零落。

    .......

    秦宫深幽,殿宇空旷。

    “陛下,项少羽动手了。”

    猴子跪拜在了御阶之下,禀告道。

    “哦?”

    嬴子弋没有多大的惊讶之情,单手支颐,坐在皇座之上,把玩着一条项链。

    “项少羽突起奇兵,数日间连破三座重镇,不日怕要攻到荥阳城下。”

    “项少羽一定会去荥阳,因为那里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敖仓?”

    “没错,若是敖仓不得,他就没有足够的物资,支援他的行动。”

    “可是就算得到敖仓,项少羽也不见得能够守得住啊?”

    猴子疑惑地说道。毕竟,敌我之势明显,河北有章邯二十万大军,南阳和洛阳各有帝国十万军。而项少羽,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

    嬴子弋一笑,说道:“你还不明白么?项少羽从来没有想过要守住敖仓。他的目的,最终是冲着朕来的。”

    “陛下是说?”

    “没错,他的一应布置,都是为了攻破函谷,直入关中。只要他攻破了咸阳,朕一死,那么天下必将大乱,六国便有了复起之日。”

    “狼子野心!”

    猴子怒声骂道。嬴子弋却是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

    “陛下,如今帝国精锐都在边关,帝都空虚,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不管是朕,亦或者是项少羽,又或者是草原上那位狼主,都在抢时间。就要看谁最后能够成功了。”

    一轮火焰照亮了这冰冷的宫殿,焱妃出现在了嬴子弋的身旁,将一份染血的帛书送到了嬴子弋的面前。

    “荥阳怕是守不住了!”看完帛书,嬴子弋长长一叹,看向了猴子,眼中带着一丝的杀意,“告诉他们,动手吧!”

    “臣明白了。”

    “后羿,羲和,帝俊!”焱妃嘴角留着一丝的浅笑,说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嬴子弋没有回答,他手中的项链之中蓝光点点,犹如夏日的萤火,照亮了这空旷的殿宇。

    “女神之泪?”

    焱妃的目光看着嬴子弋手中的项链,带着一丝疑惑。

    一个浑身上下充满灵气的少女在这点点蓝光之中缓缓的显现,身姿窈窕,面容娇媚,带着盈盈的笑容,看向了皇座之上的嬴子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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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之大反派系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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