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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二章

    屠苏近来很是高兴,然而,在这般兴奋之余,心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感伤却使他不由得恍神,而他这般模样,陵越也自然一一看在眼里。

    屠苏不说,并不意味着陵越不知晓。

    他看着屠苏长大,这小子心里想什么,陵越心里如何会不清楚?!

    他自是知晓屠苏心里念着下山,却又割舍不下对师尊的思念,陵越也是后悔的,早知便不该在屠苏问起自己他们将会下山多久之时,却是告诉了屠苏,“可能要很久,或许……总归,这天大地大的,也不时一时半会能够逛完的不是么?”

    他那时宠溺地揉了揉屠苏的头发,嘴角含着淡淡温润的笑容,却是忽略了屠苏那般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如今看来,陵越想着自己未免也太过于自以为是,毕竟,他还从未问过了屠苏对下山一事究竟是何想法,他以为这是对屠苏好,便自作主张。

    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与自己所想相比,倒是要复杂得多。

    “屠苏,若是你不愿意……”陵越的面上露出略有迟疑的神色,却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会不愿意!”屠苏一听陵越这般说来,却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陵越的话的,他的面上噙着一丝干净澄澈的笑容,“师兄走到哪里,屠苏便也是要跟到哪里去的,只是……只是……师兄。”说到这里,屠苏似乎有些犹豫,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屠苏希望,能与师尊告别。师尊的养育之恩,屠苏无以为报。如今屠苏既是要走了,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这是自然。”听着屠苏这般说来,陵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无端生出了淡淡心疼的意味来,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轻轻地握住了屠苏的手。

    他是庆幸的,屠苏在这天墉城的岁月里,虽然闭塞,却也因着这般不问世事。养成了如此单纯良善的性子,虽说偶有会因着煞气而所控,到底也从未伤及了无辜,虽然……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因着师兄弟之前的欺凌而委屈,只是如今下了山,他不知晓是会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陵越定了定神,只是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只要一直守在屠苏的身旁。护他周全,也就足够了。

    他一想到这里,深邃的目光之间,是愈发的坚决。

    而到了翌日。他二人并未逗留,只是陵越到底还是心疼屠苏的,瞧着屠苏显得有些疲惫的模样还有他这般几分苍白的脸色。只将他那一双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落在了身旁的包袱之上,不免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了一会子再走也无妨。”

    昨夜。屠苏因着心里羞愧,对不起师尊,在他闭关的门前跪了一宿,又说了许多的话,虽然明知晓师尊闭关期间戒绝五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更不知晓他此时是跪在门口的,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天色蒙蒙大亮的时候,在瞧见了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陈旧却干干净净的木门之上忽的现出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又是对着师尊磕头跪拜,屠苏终于起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往回走去,心结已解,他既是得到了师尊的肯定与支持,屠苏想着,或许自己是终于能够同师兄一起下山去了。

    然而,屠苏许久不见神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吟吟的神色来的时候,依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是没有看见,便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一角的暗处里,陵越正负手而立,嘴角的笑容,如他一般,却是温润似水。屠苏自然也不会知晓,他在这里跪了一宿,而陵越,便是站在他身后如墨的夜色里站了一宿,也看了他一夜。

    那些屠苏发自肺腑的逐字逐句,陵越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心酸,也不免感慨万千。

    他不忍屠苏如此疲倦,虽然自己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不断地打着哈欠的。

    而屠苏面上虽说是露出了疲惫的倦意来,只是心里却像是打了个鸡血似的,满满的笑容落在了陵越的眼睛里,他如是说道,“无妨的,师兄,屠苏不累,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对山下大好风光的好奇,更何况,如今还有他最爱的师兄陪着,屠苏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好。”陵越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又是理了理他鬓角显得有些散乱的几缕发丝,便是领着屠苏一同下山去了。

    却不想,还未出了天墉城,屠苏忽然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同陵越说道,“师兄,我们还未同芙蕖师姐告别。”

    一说起芙蕖,陵越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自然没有忘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芙蕖的,却不想那个小丫头在知晓自己即将下山远行的时候竟然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可是让他一瞬间没有了法子。

    陵越向来是不善安慰人的,如此,忽然手足无措,不知晓如何是好。

    只能够等到芙蕖自个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缓缓恢复了过来,又是在她抬起了通红的眼睛的时候适时地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却是听见了芙蕖很是哽咽着说道,“师兄,你和屠苏,你们要好好的啊!”

    这……陵越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明白芙蕖这话里的意味。

    芙蕖又是拿着帕子狠狠地擤了一下自己的鼻涕,这才又是继续开口说道,“屠苏那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若是师兄你觉得带他带累了,便早点回来,还有啊!”她说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来,硬是塞给了陵越,“虽然这不可能。只是若是你与屠苏当真生了什么别扭,便看一看这张字条。师兄,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嘤嘤嘤嘤嘤……”

    陵越一时之间愣住,也不知晓芙蕖究竟给了自己什么东西,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将他赛入了自己的怀中,终于叹息一声,安慰道,“如今师兄虽说是下山了,只是你也不可耽误了修行,且不可偷懒,也不要拘泥于女孩子家家的那些小玩意儿。勤起练剑,等到师兄回来,自然是要看看你的修为,可否精进了些。”

    “师兄放心。”芙蕖一听师兄这话,那眼泪是倏地停了下来,犹如紧箍咒一般,忽然觉得若是师兄走了,自己的耳根清静了,没事也可以偷偷懒。却是不错的,一想到这里,那泪水果然就止住了。

    果然是女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陵越自是不会知晓芙蕖的脸色是如何变得如此之快的,只是神情微怔,不过却还是有些无奈地摇头离去了。

    而屠苏如今一提起了芙蕖来。陵越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忽的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而正是这个时候,只是听得了一声脆生生的叫唤。陵越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在这时候看着芙蕖扬着笑脸早已是缓缓地跑近了他们了。

    “芙蕖师姐。”屠苏依旧是规规矩矩。

    而陵越却是一脸的警惕,生怕芙蕖这个时候若是再一次嚎啕大哭,他怕是招架不住的。

    然而,芙蕖虽说声音有些委屈,不过倒是也没有如何失态,只是将手中的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并几块糕点塞进了屠苏的手中,“屠苏,等到你下了山,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可是千万不能忘记我这些年给你做的饭菜啊!”

    陵越每日送与屠苏的那些吃食,自然都是出自芙蕖之手。

    陵越的手也只是会舞刀弄剑罢了,送饭可以,至于做饭……呵呵呵。

    屠苏两手接过了芙蕖手中的吃食,心中虽然感动,无奈一张木头脸蛋只是扯了扯嘴角,也不懂此时是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的。

    而陵越心中明白不过,嘴角弯弯,只道,“好了,芙蕖,师兄与屠苏谢过你的好意,如今正是晨练时分,你还是快些回去练剑吧,你放心,等到我们回来,自会为你带了山下有趣的小玩意儿来。”

    还是大师兄懂芙蕖的心思啊!

    芙蕖的笑容终于又是继续扬起,“大师兄,芙蕖一定会等着你们回来的!”

    “嗯。好好照顾自己。”陵越话音刚落,并不多说些什么,也就领着屠苏离开了这天墉城了。

    而芙蕖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大师兄,你们一定要给我带礼物的啊!

    “嗯哼。”陵越打了个喷嚏,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倒是屠苏望着陵越,不知晓陵越是怎么了。

    “无事。”陵越淡淡一笑,自然不会知晓此时芙蕖的心事,只是想着许是自己站了一宿,吹了一夜的风的症状罢了。

    然而,他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却忽然从面前闪过了一道人影来,一下子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是你!”陵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惊愕,张了张嘴吧,却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陵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会子晴雪竟然会忽然跳了出来,先前他本想着既然是要告辞了,出于礼貌关系,自然也是要去寻了晴雪来的,不想却被告知晴雪早已下山去了,虽说突然,陵越倒是也没有如何多想,只是要走就走吧,如今这丫头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让陵越着实吃了一惊。

    而晴雪却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般,将手负在身后,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不过在对上了陵越如此复杂的神色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一蹦一跳地走近了陵越二人,那嘴角倒是愈发的上扬,终于在陵越警惕而深沉的视线之中止住了脚步,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之后,又是缓缓地转开,与陵越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神色里的意味深长,倒是让陵越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情也是显得愈发不自然起来了。

    “陵越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晴雪瞧着陵越尴尬的神情,还有屠苏呆滞的木头脸。心中无奈,却还是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陵越还是未免太过害羞了一些,瞧着人家苏苏多少自然,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虽说晴雪心里明白屠苏这是面瘫,估计难治了。

    而陵越听着晴雪这般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是沉默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时候也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晴雪姑娘,不知所谓何事?”

    “陵越大哥,你叫我晴雪便可以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晴雪见陵越的面色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又是露出了一缕笑颜来,很是高兴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是要同你们一切闯荡江湖的!”

    晴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high得不得了。只是却不想陵越竟然在这个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晴雪姑娘,此事……此番下山,陵越与屠苏并非为了玩乐。全是为了解开屠苏身上的煞气,想来前路多凶险,晴雪姑娘还是莫要参与其中的好。”

    他这话一本正经。倒也说得没有错,哪里晓得晴雪此时的神情却是比自己还要严肃的。柳叶眉微蹙,而她接过话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陵越大哥,这怎么能不关晴雪的事情呢?晴雪乃幽都灵女,职责便是守护这七大古剑,想来既然是要为了苏苏解除身上的煞气,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晴雪的职责所在,晴雪如今撇下幽都来了天墉城,你是以为,我竟是来玩闹的么?”

    话音刚落,陵越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凝重起来。

    晴雪也是为了屠苏着想,陵越想着,他不能否认晴雪身上的法术对于抑制屠苏身上的煞气还是有奇效的,而她尚且武功不低,自保并非难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一路同行实属尴尬,不过既是为了屠苏……陵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终于点了点头,再看向身旁的屠苏,却是见他仍旧是木头脸模样,想来也并未反对些什么。

    “既是如此……”陵越刚想着开口,却是在这里,脸色大骇,一下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只因着面前的晴雪忽然红了眼眶,更是在此时声音哽咽着开口说道,“其实晴雪有一事乃实不相瞒,那时乌蒙灵谷受难,紫胤真人自……”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屠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而说道,“当时晴雪兄长也在乌蒙灵谷之中,那一次的大劫,从此兄长杳无音信,下落不明,晴雪此番,除了为苏苏解除煞气,也是有着私心,只求能够寻了兄长,还请陵越大哥一定答应!”

    本来陵越便是想着应了下来的,如今晴雪既然这般说来,他倒也不含糊,只是点头,晴雪的眼泪这时候才戛然而止,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像是方才根本就没有哭过一般。

    倒是陵越和屠苏这时候却是面面相觑,高冷的屠苏这个时候都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这脸变的,变天都不及它快吧!

    便是这般,三人组很是“欢快”地继续前行了,虽然这其中,当属晴雪的心情最为欢脱!

    很快,二人便入了琴川之中,此时早已入了黄昏时分,虽有芙蕖之前带来的包子和糕点填了填肚子,不过此番跋涉,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而陵越和屠苏一夜未眠,此时更是觉得乏了。

    三人很快就找了一间客栈歇息着。

    而屠苏毕竟还是第一次下山,一路上走马观花,很是觉得新奇,虽说途中不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却依旧是兴致勃勃。

    晴雪走在二人的身旁,看着陵越和屠苏气色皆然不时很好的样子,也不知晓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疑惑不知觉之间脱口而出,“你们两个昨夜是做了什么,都没有睡好么?”

    此话一出,屠苏神情一怔,表情有些木讷,并未答话。

    倒是陵越,也不知晓自己如何是要忽然生出了心虚的感觉来,说话的时候那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打结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切莫胡言!”

    这般模样,与平日里相比。倒是激动许多,可是瞧得晴雪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明所以地望着有些涨红了脸站在自己眼前的陵越,很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我不过……不过是随口问道罢了。”

    她的确是没有想明白,陵越为何忽然如此激动的。

    就是屠苏也不明白,一时之间,二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可是使得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

    他想着,或许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我们还是先去客栈之中吧。”便是此时,陵越僵硬地笑了笑,赶紧催着二人进了附近的客栈,总归。还是先寻到了住处要紧。

    自然,两间客房,晴雪一间,陵越与屠苏并一间。

    屠苏果然是累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只简单地洗漱一番,一看见了床榻,便早已经直挺挺地躺了下来,吧唧了几下嘴巴。很是心满意足地开口说道,“终于沾到床了,好开心!”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知晓这一日的长途跋涉很是不易。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却还是细心地将屠苏身上的外衣褪去,“既然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明日师兄带你于琴川好好逛一逛。可是如何?”

    话里的温柔自是不言而喻。

    “好啊。”屠苏第一次见识了山下的热闹,不由得又是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眨了眨眼睛,是平日里少有的笑容,“那我明日定然早起叫醒师兄!”

    如今,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

    陵越听着屠苏这般,又是一笑,虽然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帮着自己的师弟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不想屠苏忽然一下子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师兄还不睡么?”

    他可是瞧见了,师兄也是一脸的倦意的,却不想,既是累了,又不睡,那又是在做什么的。

    陵越闻言,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背影看在了屠苏朦胧的视线之中透着犹豫,他是听见了屠苏打着哈欠却是硬撑着问了自己的,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倒步几下,终于转过了身子来,又是笑道,“师兄只是想着夜色甚好,正欲去外面转一转罢了。”

    “师兄,你不累么?”屠苏说着又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皮子重的很,微微地眯着,显然是强撑着面上的倦意的,而陵越瞧着屠苏如此,心中一颤,又道,“罢了,罢了,师兄这就来睡。”

    屠苏不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需要自己。

    “嗯。”屠苏实在是困得很,也不知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了陵越说了些什么,却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一方位置来,这才勾着嘴角地睡了过去了。

    想来,屠苏是真的累了。

    陵越一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愈发疼痛,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到了床上躺下,如同往常一般,将屠苏轻轻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又是轻柔地在他的额头落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终于疲惫而安心地睡去。

    屠苏闻到了鼻尖安心的熟悉的香气,嘴角愈发上扬着,也驱散了先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梦靥,又是往陵越的怀里缩了一缩。

    是再安静美好不过的夜晚,两个人便是如此相拥而眠,如同以往。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离开了天墉城的缘故,没有了之前的牵挂,陵越这一觉睡得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踏实,还是屠苏戳了戳他的嘴角之时,陵越这才终于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他也没有料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窗外的眼光显得有些刺眼,陵越撇过了脑袋去,许久才适应了这光线,而再转过了身子的时候,眼眸深处,屠苏便是这般镶嵌在了温暖的阳光里,面上绽放一朵笑容,干净而舒适。

    像极了梦境之中,他所期待的场景。

    陵越想着,若是这一辈子都是如此,成不成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却也是这个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叩门声,“陵越大哥,苏苏,你们起来了么?”

    还是晴雪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响终于使得陵越与屠苏二人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拉扯了出来,陵越定了定神,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很快下了床榻,只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推开门的时候。第一眼便是迎上了晴雪扬着的灿烂的笑容,“早啊!”

    “呵呵。”陵越点头。礼貌地回了晴雪一个微笑,虽然神态尴尬,而屠苏更不必说,那一张木讷的脸蛋就是没有什么神情,而晴雪自然也不奢望屠苏能够露出了多少丰富的表情来,只怕屠苏若是无故对着自己一笑的话,她大概是要吓出毛病来的。

    而她这大清早地打扰了这二位也实属无意,因而晴雪只是驻足在了门口,并未走进去。只是对着这门内站着的二位笑着说道,“陵越大哥,实在是打扰了你们,只是晴雪今日要在琴川见一位朋友,因而只怕是不能够与你们同行了。”说着那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牵强起来。

    “无妨,晴雪姑娘想要做什么,去做便是,不必见外。”陵越颔首,这个时候的笑容倒是自然一些。想来听着晴雪这话,心情故忽然变得很是愉悦了起来。

    而晴雪说完了这些并未逗留,便很快就告辞了,等到陵越重新将门合上的时候。她转过身去,这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当然。晴雪在琴川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是她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陵越和屠苏的二人世界才好,而这般想着的时候。晴雪更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是一蹦一跳很快就离开了客栈之中。

    琴川是繁华之地,虽然没有江都的奢华,却也是鼎盛之地,物阜民丰,尤其是这早晨的集市,放眼望去,皆是琳琅满目,点缀在了眼前,从未下过山的屠苏早已经觉得眼花缭乱,许久呆滞的眼睛里也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几抹喜色来,满满的,皆是好奇的神色。

    而陵越瞧着如同小孩模样的屠苏,不由得笑着摇了摇脑袋,只道,“喜欢什么,便告诉师兄一声,只要是你喜欢的……”

    只是屠苏此时视线全然被眼睛里满满的好奇所填满,也不知晓是有没有听见了方才陵越的话,只是点了几下子脑袋,很快又扬着笑容挤进了人群之中了,陵越瞧着屠苏如此模样,看着他从来都未有过的激动欣喜的神色,心中又是为他高兴也是因他而心酸,这般想着,视线随着他的背影而去,便是这脚步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屠苏,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了。

    而很快,屠苏的视线也不知晓是被什么所牵引,直勾勾地落在了一处,又是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的陵越顺着屠苏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正是这闹市的一角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可是饿了?”也不知晓陵越是什么时候又到了自己身旁的,屠苏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更是点了点脑袋,而与此同时,一双手早已被陵越轻轻牵过,拉到了那包子铺里坐了下来。

    香气扑鼻的包子很快就上来了,屠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不留神余光扫到了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陵越,这才有些羞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陵越,“师兄,你先吃。”

    “师兄还不饿,你吃吧,没事。”陵越只是笑,又帮着屠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既是师兄都这般说了,屠苏定下心来,看着手里的包子,只觉得是愈发的诱人,便也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客气了,拿起包子很是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不时吧唧了几下嘴巴,这山下的包子,果然和山上是不同的!

    “好吃么?”陵越微微低着眸子,瞧着屠苏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了,只是他这般吃法显然是不太好的,果然,吃得太快,他所担心的事情意料之中地还是发生了。

    看着屠苏被噎着了的更显得傻愣愣的样子,陵越很快就拿了水递与了屠苏的面前,又是轻轻地抚着屠苏的背,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责备,“你啊,慢点吃,咱们不着急,不够再叫,乖!”

    虽然最后一个字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如同耳语一般,外人自然是未曾听见的。而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张脸是涨得愈发的通红。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陵越见了还以为屠苏继续噎着呢,不免皱着眉头。显得担忧起来。

    他哪里想到,这其实是屠苏羞的啊!

    “师兄!”许久,又是咽下去了一大口水之后,屠苏终于恢复了过来,只是脑袋压得更低了,也不敢看着身旁的陵越,只是低声说道,“师兄,屠苏没事了。”

    陵越不知晓屠苏这是因着什么而害羞。却也放心下来,而轻轻拍着屠苏背部的手却未放下来的。

    等到屠苏吃完了包子,而陵越看着屠苏解决了所有的包子之后,屠苏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不知为何忽然感怀起来,竟然还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唉,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屠苏话音刚落,陵越倒是忍俊不禁。“吃多少,师兄都养着。是山下的包子,比天墉城中的好好吃么?”否则,他如何看着屠苏吃了一个又一个。要知道,他们方才可是吃过了早饭的。

    便是陵越这般问来,屠苏又是小脸一红。“自然比天墉城那做饭的大师傅做的好吃,却没有芙蕖师姐做的好吃。”

    芙蕖的手艺。堪称一绝!

    这一点,陵越也很是赞同的!

    只是想来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才能够再吃到芙蕖做的饭的。一想到这里,二人都不由得觉得失落起来,屠苏这个时候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芙蕖师姐最擅长做的,莫过于甜心糕了,我还记得,师尊也很喜吃的,虽然他面上从未提起,可我还是瞧见了芙蕖给师尊送了好多甜心糕,师尊都吃完了。芙蕖师姐的糕点,当真是在这天下间,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陵越瞧着屠苏这般真挚的模样,忽然有点儿想笑,他想着自己这个师弟不过才来了琴川没几日罢了,这天下他还尚未真正瞧见过,又如何来了一个最字,想来也是因着他心里对天墉的感情极深,有些东西,便是再如何好吃,却也敌不过那般思念的味道。

    而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屠苏,他们的师尊紫胤喜好甜心糕不错,最欢喜的还是因着这甜心糕里桃花和桂花交织在一起的清冽淡雅的香气,却也因着如此,他常常犯了牙疼,这事情被他撞见过好几次,不过紫胤从来不提起,他也知晓这是师尊的秘密,并未揭穿,这件事情,除了紫胤,也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你若爱吃,师兄这就买来给你吃,只是……”陵越的脑海之中晃过了紫胤闹牙疼时那般想忍却忍不住的模样,很是语重心长地对屠苏说道,“只是不可多食,毕竟对牙,不好。“

    “嗯。”便是听着陵越这话,屠苏心里高兴,又是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他便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是对自己好的。

    而二人在这般热闹的集市之上不知不觉已然逛了一整日了,屠苏的兴奋劲儿没有想到却还没有过去,看什么依旧是再好奇不过的样子,陵越虽说有些疲倦,再看一眼身旁的屠苏,又是继续打起了精神,不过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他还是说道,“屠苏,如今天色将晚,我们不如先回了客栈,琴川这么大,自然是逛不完的,明日师兄再带你到了别穿转转。”

    虽然心里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屠苏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师兄最大,师兄的话,什么都是要听的!

    而回去的路上,陵越却是惊喜地发现,竟然瞧见了一处糕点铺子,方才屠苏既是想着那甜心糕的味道,这个时候,若是能给屠苏一个惊喜……陵越嘴角不自觉扬起,微微测过身子,刚巧,屠苏这时候也不知晓究竟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正在一处小摊面前把玩着,已然是陷入了忘我的境地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陵越悄无声息地入了这铺子之中,他已然能够想象到,当屠苏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甜心糕之时的神情了,这个小子,果然是有口福啊……

    然而,陵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般打算,终究还是泡了汤的。

    捧着这香喷喷的糕点大步含笑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经失去了屠苏的踪影。(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陵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会子晴雪竟然会忽然跳了出来,先前他本想着既然是要告辞了,出于礼貌关系,自然也是要去寻了晴雪来的,不想却被告知晴雪早已下山去了,虽说突然,陵越倒是也没有如何多想,只是要走就走吧,如今这丫头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让陵越着实吃了一惊。

    而晴雪却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般,将手负在身后,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不过在对上了陵越如此复杂的神色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一蹦一跳地走近了陵越二人,那嘴角倒是愈发的上扬,终于在陵越警惕而深沉的视线之中止住了脚步,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之后,又是缓缓地转开,与陵越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神色里的意味深长,倒是让陵越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情也是显得愈发不自然起来了。

    “陵越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晴雪瞧着陵越尴尬的神情,还有屠苏呆滞的木头脸,心中无奈,却还是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陵越还是未免太过害羞了一些,瞧着人家苏苏多少自然,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虽说晴雪心里明白屠苏这是面瘫,估计难治了。

    而陵越听着晴雪这般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是沉默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时候也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晴雪姑娘。不知所谓何事?”

    “陵越大哥,你叫我晴雪便可以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晴雪见陵越的面色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又是露出了一缕笑颜来,很是高兴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是要同你们一切闯荡江湖的!”

    晴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high得不得了,只是却不想陵越竟然在这个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晴雪姑娘,此事……此番下山,陵越与屠苏并非为了玩乐,全是为了解开屠苏身上的煞气。想来前路多凶险,晴雪姑娘还是莫要参与其中的好。”

    他这话一本正经,倒也说得没有错,哪里晓得晴雪此时的神情却是比自己还要严肃的,柳叶眉微蹙,而她接过话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陵越大哥,这怎么能不关晴雪的事情呢?晴雪乃幽都灵女。职责便是守护这七大古剑,想来既然是要为了苏苏解除身上的煞气,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晴雪的职责所在。晴雪如今撇下幽都来了天墉城,你是以为,我竟是来玩闹的么?”

    话音刚落。陵越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凝重起来。

    晴雪也是为了屠苏着想,陵越想着。他不能否认晴雪身上的法术对于抑制屠苏身上的煞气还是有奇效的,而她尚且武功不低。自保并非难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一路同行实属尴尬,不过既是为了屠苏……陵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终于点了点头,再看向身旁的屠苏,却是见他仍旧是木头脸模样,想来也并未反对些什么。

    “既是如此……”陵越刚想着开口,却是在这里,脸色大骇,一下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只因着面前的晴雪忽然红了眼眶,更是在此时声音哽咽着开口说道,“其实晴雪有一事乃实不相瞒,那时乌蒙灵谷受难,紫胤真人自……”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屠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而说道,“当时晴雪兄长也在乌蒙灵谷之中,那一次的大劫,从此兄长杳无音信,下落不明,晴雪此番,除了为苏苏解除煞气,也是有着私心,只求能够寻了兄长,还请陵越大哥一定答应!”

    本来陵越便是想着应了下来的,如今晴雪既然这般说来,他倒也不含糊,只是点头,晴雪的眼泪这时候才戛然而止,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像是方才根本就没有哭过一般。

    倒是陵越和屠苏这时候却是面面相觑,高冷的屠苏这个时候都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这脸变的,变天都不及它快吧!

    便是这般,三人组很是“欢快”地继续前行了,虽然这其中,当属晴雪的心情最为欢脱!

    很快,二人便入了琴川之中,此时早已入了黄昏时分,虽有芙蕖之前带来的包子和糕点填了填肚子,不过此番跋涉,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而陵越和屠苏一夜未眠,此时更是觉得乏了。

    三人很快就找了一间客栈歇息着。

    而屠苏毕竟还是第一次下山,一路上走马观花,很是觉得新奇,虽说途中不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却依旧是兴致勃勃。

    晴雪走在二人的身旁,看着陵越和屠苏气色皆然不时很好的样子,也不知晓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疑惑不知觉之间脱口而出,“你们两个昨夜是做了什么,都没有睡好么?”

    此话一出,屠苏神情一怔,表情有些木讷,并未答话。

    倒是陵越,也不知晓自己如何是要忽然生出了心虚的感觉来,说话的时候那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打结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切莫胡言!”

    这般模样,与平日里相比,倒是激动许多,可是瞧得晴雪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明所以地望着有些涨红了脸站在自己眼前的陵越,很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我不过……不过是随口问道罢了。”

    她的确是没有想明白,陵越为何忽然如此激动的。

    就是屠苏也不明白,一时之间,二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可是使得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

    他想着,或许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我们还是先去客栈之中吧。”便是此时,陵越僵硬地笑了笑。赶紧催着二人进了附近的客栈,总归。还是先寻到了住处要紧。

    自然,两间客房。晴雪一间,陵越与屠苏并一间。

    屠苏果然是累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只简单地洗漱一番,一看见了床榻,便早已经直挺挺地躺了下来,吧唧了几下嘴巴,很是心满意足地开口说道,“终于沾到床了。好开心!”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知晓这一日的长途跋涉很是不易,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却还是细心地将屠苏身上的外衣褪去,“既然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明日师兄带你于琴川好好逛一逛,可是如何?”

    话里的温柔自是不言而喻。

    “好啊。”屠苏第一次见识了山下的热闹,不由得又是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眨了眨眼睛,是平日里少有的笑容,“那我明日定然早起叫醒师兄!”

    如今,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

    陵越听着屠苏这般。又是一笑,虽然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帮着自己的师弟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不想屠苏忽然一下子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师兄还不睡么?”

    他可是瞧见了,师兄也是一脸的倦意的。却不想,既是累了,又不睡,那又是在做什么的。

    陵越闻言,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背影看在了屠苏朦胧的视线之中透着犹豫,他是听见了屠苏打着哈欠却是硬撑着问了自己的,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倒步几下,终于转过了身子来,又是笑道,“师兄只是想着夜色甚好,正欲去外面转一转罢了。”

    “师兄,你不累么?”屠苏说着又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皮子重的很,微微地眯着,显然是强撑着面上的倦意的,而陵越瞧着屠苏如此,心中一颤,又道,“罢了,罢了,师兄这就来睡。”

    屠苏不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需要自己。

    “嗯。”屠苏实在是困得很,也不知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了陵越说了些什么,却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一方位置来,这才勾着嘴角地睡了过去了。

    想来,屠苏是真的累了。

    陵越一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愈发疼痛,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到了床上躺下,如同往常一般,将屠苏轻轻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又是轻柔地在他的额头落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终于疲惫而安心地睡去。

    屠苏闻到了鼻尖安心的熟悉的香气,嘴角愈发上扬着,也驱散了先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梦靥,又是往陵越的怀里缩了一缩。

    是再安静美好不过的夜晚,两个人便是如此相拥而眠,如同以往。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离开了天墉城的缘故,没有了之前的牵挂,陵越这一觉睡得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踏实,还是屠苏戳了戳他的嘴角之时,陵越这才终于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他也没有料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窗外的眼光显得有些刺眼,陵越撇过了脑袋去,许久才适应了这光线,而再转过了身子的时候,眼眸深处,屠苏便是这般镶嵌在了温暖的阳光里,面上绽放一朵笑容,干净而舒适。

    像极了梦境之中,他所期待的场景。

    陵越想着,若是这一辈子都是如此,成不成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却也是这个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叩门声,“陵越大哥,苏苏,你们起来了么?”

    还是晴雪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响终于使得陵越与屠苏二人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拉扯了出来,陵越定了定神,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很快下了床榻,只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推开门的时候,第一眼便是迎上了晴雪扬着的灿烂的笑容,“早啊!”

    “呵呵。”陵越点头,礼貌地回了晴雪一个微笑,虽然神态尴尬,而屠苏更不必说,那一张木讷的脸蛋就是没有什么神情,而晴雪自然也不奢望屠苏能够露出了多少丰富的表情来,只怕屠苏若是无故对着自己一笑的话,她大概是要吓出毛病来的。

    而她这大清早地打扰了这二位也实属无意。因而晴雪只是驻足在了门口,并未走进去。只是对着这门内站着的二位笑着说道,“陵越大哥。实在是打扰了你们,只是晴雪今日要在琴川见一位朋友,因而只怕是不能够与你们同行了。”说着那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牵强起来。

    “无妨,晴雪姑娘想要做什么,去做便是,不必见外。”陵越颔首,这个时候的笑容倒是自然一些,想来听着晴雪这话,心情故忽然变得很是愉悦了起来。

    而晴雪说完了这些并未逗留。便很快就告辞了,等到陵越重新将门合上的时候,她转过身去,这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当然,晴雪在琴川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是她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陵越和屠苏的二人世界才好,而这般想着的时候。晴雪更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是一蹦一跳很快就离开了客栈之中。

    琴川是繁华之地,虽然没有江都的奢华,却也是鼎盛之地。物阜民丰,尤其是这早晨的集市,放眼望去。皆是琳琅满目,点缀在了眼前。从未下过山的屠苏早已经觉得眼花缭乱,许久呆滞的眼睛里也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几抹喜色来。满满的,皆是好奇的神色。

    而陵越瞧着如同小孩模样的屠苏,不由得笑着摇了摇脑袋,只道,“喜欢什么,便告诉师兄一声,只要是你喜欢的……”

    只是屠苏此时视线全然被眼睛里满满的好奇所填满,也不知晓是有没有听见了方才陵越的话,只是点了几下子脑袋,很快又扬着笑容挤进了人群之中了,陵越瞧着屠苏如此模样,看着他从来都未有过的激动欣喜的神色,心中又是为他高兴也是因他而心酸,这般想着,视线随着他的背影而去,便是这脚步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屠苏,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了。

    而很快,屠苏的视线也不知晓是被什么所牵引,直勾勾地落在了一处,又是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的陵越顺着屠苏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正是这闹市的一角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可是饿了?”也不知晓陵越是什么时候又到了自己身旁的,屠苏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更是点了点脑袋,而与此同时,一双手早已被陵越轻轻牵过,拉到了那包子铺里坐了下来。

    香气扑鼻的包子很快就上来了,屠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不留神余光扫到了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陵越,这才有些羞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陵越,“师兄,你先吃。”

    “师兄还不饿,你吃吧,没事。”陵越只是笑,又帮着屠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既是师兄都这般说了,屠苏定下心来,看着手里的包子,只觉得是愈发的诱人,便也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客气了,拿起包子很是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不时吧唧了几下嘴巴,这山下的包子,果然和山上是不同的!

    “好吃么?”陵越微微低着眸子,瞧着屠苏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了,只是他这般吃法显然是不太好的,果然,吃得太快,他所担心的事情意料之中地还是发生了。

    看着屠苏被噎着了的更显得傻愣愣的样子,陵越很快就拿了水递与了屠苏的面前,又是轻轻地抚着屠苏的背,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责备,“你啊,慢点吃,咱们不着急,不够再叫,乖!”

    虽然最后一个字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如同耳语一般,外人自然是未曾听见的,而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张脸是涨得愈发的通红,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陵越见了还以为屠苏继续噎着呢,不免皱着眉头,显得担忧起来。

    他哪里想到,这其实是屠苏羞的啊!

    “师兄!”许久,又是咽下去了一大口水之后,屠苏终于恢复了过来,只是脑袋压得更低了,也不敢看着身旁的陵越,只是低声说道,“师兄,屠苏没事了。”

    陵越不知晓屠苏这是因着什么而害羞,却也放心下来,而轻轻拍着屠苏背部的手却未放下来的。

    等到屠苏吃完了包子。而陵越看着屠苏解决了所有的包子之后,屠苏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不知为何忽然感怀起来,竟然还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唉,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屠苏话音刚落,陵越倒是忍俊不禁,“吃多少,师兄都养着。是山下的包子,比天墉城中的好好吃么?”否则,他如何看着屠苏吃了一个又一个,要知道,他们方才可是吃过了早饭的。

    便是陵越这般问来。屠苏又是小脸一红,“自然比天墉城那做饭的大师傅做的好吃,却没有芙蕖师姐做的好吃。”

    芙蕖的手艺,堪称一绝!

    这一点,陵越也很是赞同的!

    只是想来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才能够再吃到芙蕖做的饭的,一想到这里,二人都不由得觉得失落起来,屠苏这个时候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芙蕖师姐最擅长做的。莫过于甜心糕了,我还记得,师尊也很喜吃的,虽然他面上从未提起。可我还是瞧见了芙蕖给师尊送了好多甜心糕,师尊都吃完了。芙蕖师姐的糕点,当真是在这天下间。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陵越瞧着屠苏这般真挚的模样,忽然有点儿想笑。他想着自己这个师弟不过才来了琴川没几日罢了,这天下他还尚未真正瞧见过。又如何来了一个最字,想来也是因着他心里对天墉的感情极深,有些东西,便是再如何好吃,却也敌不过那般思念的味道。

    而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屠苏,他们的师尊紫胤喜好甜心糕不错,最欢喜的还是因着这甜心糕里桃花和桂花交织在一起的清冽淡雅的香气,却也因着如此,他常常犯了牙疼,这事情被他撞见过好几次,不过紫胤从来不提起,他也知晓这是师尊的秘密,并未揭穿,这件事情,除了紫胤,也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你若爱吃,师兄这就买来给你吃,只是……”陵越的脑海之中晃过了紫胤闹牙疼时那般想忍却忍不住的模样,很是语重心长地对屠苏说道,“只是不可多食,毕竟对牙,不好。“

    “嗯。”便是听着陵越这话,屠苏心里高兴,又是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他便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是对自己好的。

    而二人在这般热闹的集市之上不知不觉已然逛了一整日了,屠苏的兴奋劲儿没有想到却还没有过去,看什么依旧是再好奇不过的样子,陵越虽说有些疲倦,再看一眼身旁的屠苏,又是继续打起了精神,不过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他还是说道,“屠苏,如今天色将晚,我们不如先回了客栈,琴川这么大,自然是逛不完的,明日师兄再带你到了别穿转转。”

    虽然心里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屠苏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师兄最大,师兄的话,什么都是要听的!

    而回去的路上,陵越却是惊喜地发现,竟然瞧见了一处糕点铺子,方才屠苏既是想着那甜心糕的味道,这个时候,若是能给屠苏一个惊喜……陵越嘴角不自觉扬起,微微测过身子,刚巧,屠苏这时候也不知晓究竟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正在一处小摊面前把玩着,已然是陷入了忘我的境地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陵越悄无声息地入了这铺子之中,他已然能够想象到,当屠苏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甜心糕之时的神情了,这个小子,果然是有口福啊……

    然而,陵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般打算,终究还是泡了汤的。

    捧着这香喷喷的糕点大步含笑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经失去了屠苏的踪影,而不光如此,前一刻还车水马龙的集市此时忽然陷入了一片荒凉的境地,宽敞而空无一人一物的大街之上,竟然只是站着陵越一个人罢了。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陵越的幻觉。

    他方才确实是在这糕点铺子里等了一会子,却不想,一出来,简直就是风云变幻!

    屠苏,屠苏,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刚想着转过身子问了这铺子里的伙计寻一个明白的时候,却不想方才还笑逐颜开的伙计此时却像是看见了扫把星一般,早已经狠狠地将门合上了。

    天色终于阴沉沉暗了下来。黑夜一寸一寸漫上了帷幕。

    夜空之下的琴川变得阴沉而可怕,悄无声息。如同一汪波澜不惊的死水。

    陵越提着一颗心,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无端地惊慌了起来。

    屠苏。

    屠苏前一刻还在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想着若是师兄瞧见了这般有趣的东西定然高兴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周遭早已失去了陵越的身影。

    “师兄。”屠苏呢喃一声,面上更是现出了迷茫的神色来,他自然不知晓陵越此时身在何处,而环顾四周,人群之中依然没有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而与此同时,原本还人声鼎沸的集市忽然变得慌乱了起来,在昏黄的夕阳之下。众人的面色与白日里是全然不同,就像是屠苏此时正站着的那摊子的面前,老板已然在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了一切,面上更是露出了很是慌乱的神情来,屠苏不解,就在那老板推着车即将离开的时候,一把拦住,“百姓们如此惊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啊!”那老板显然是陷入了极端的害怕之中。就是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哆嗦了起来,“你一定是刚来琴川吧,快走吧,再不走。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妖怪就要下山吃人来了!”话一说完,他只觉得周遭是愈发的寒气逼人。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阵子,赶紧双脚发软地飞快地离开了屠苏的视线之中。而屠苏也只是依然愣愣地立在了原地,手中还紧紧握着方才一直把玩着的玩意儿。

    而看着那老板逃之夭夭的模样。屠苏更是伸出手来想要叫住他,只是那老板似乎也是个练家子,转眼就跑得不见了人影,便是屠苏也不免觉得惊愕,这般的好身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然而,他此时在意的还是陵越的安危,却未发觉,正是此时,只不过一晃眼之间,这大街上便是早已经没有了人影了。

    周遭的寂寥瞬间笼罩了下来,屠苏的眉头微蹙,因着偏偏是此时,他腰间的仙铃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来,果然是有妖物!妖气自是浓烈,屠苏面色一凛,心里忽然想着若不是陵越出了什么事情,这般想来,身影一闪,早已随着那妖气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而他前脚才闪开,陵越后脚已然从那糕点铺子里走了出来,却不想看见的竟然那般诡异的场景。琴川的夜色来得很快,只不过是一瞬,黑夜已然阴沉沉地砸了下来,显得愈发的阴冷。陵越此时也发现了不同寻常。

    “陵越大哥。”身后是晴雪的声音,带着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陵越回过了身子,眼里是晴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样子,只是事出突然,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晓琴川为何会变成了如此模样,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屠苏不见了,还是先找到屠苏要紧。”

    屠苏如今身上背负着煞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离开了陵越的眼睛,他自然心里担心。

    “嗯。”晴雪瞧着陵越如此担忧模样,点了点脑袋,只是在陵越转过了身子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忽然有一道同样诡异的绿光一闪而过。

    而此时被陵越担忧着的屠苏一路尾随妖气终于寻到了一处僻静的一角,然而,在瞧见了眼前的尸横遍野的之时,那神色不免显得愈发凝重。

    探了探他们身上的气息,果然,一个个早已毙命,此时正横七竖八地倒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在惨白的月光之下,这场景显得愈发的凄惨。而那些人的身上还残留着的妖气,却还是使得屠苏神情一怔,这必然是妖物所害!只是屠苏暂时却寻不到妖物的去处,便是腰间的仙铃此时也没有了声息,他一时之间只能够立在原地,只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罢了。

    而也就是这时,他的耳朵一动,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来自巷尾的声响,虽然细微,不过在这般一片死寂的黑夜之中,倒是也听见得一清二楚,他一听见了这般,只是眨眼之间,屠苏便是闪至了巷尾。却没有想到却是瞧见了正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男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那男子想来是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之中,身子不断地战栗着。更是拿手遮住了眼睛,痛哭流涕地哀嚎着。简直是惧怕到了极点!

    “你是谁?”屠苏皱眉,面无表情地开口。

    而听见了这般冷漠的声音,却未带着杀气,那男子这才定了定神,虽说身子依旧是因着惯性而颤抖着,不过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几乎杀猪一般嚎叫着的声音了,缓缓地将手指之间撑开了一道缝隙,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男子振袖拂苍云的身姿,看着倒像是好人模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身子来,然而正准备起身之时面上却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来,只是讪讪地笑着,望着眼前的屠苏。

    屠苏不明白他这般谄媚的笑容是何意思,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站着,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也只是沉默罢了。

    “腿……腿麻了。”那少年男子此时吞吐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够嘿嘿地笑着,那意思很是明显不过。你这个时候不是该扶我一把的么?!

    只是他自然不知晓屠苏本来就是这般木讷的性子,也不懂他这般笑容究竟是何寒意,只是撇过了脑袋,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你可是知晓,方才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这般模样,屠苏自然是没有扶起他的打算。也没有想到他那般微笑里的意思。

    与屠苏的视线错开的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郁闷,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这才扶着身旁的石墙,咬着牙齿,终于缓缓地起身,不过那一双脚还是麻得厉害,显然是自己方才蹲久了,只能够靠撑着墙壁这才能够勉强站稳的,而心里更是叫苦不迭,哎哟喂,这滋味,可真是难受!

    不过尽管如此,他面上到还是强撑着笑容,尽管那面容在这般欲哭无泪又是哭笑不得的情况之下显得很是扭曲,“多谢少侠相救,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的!”他只是瞧着屠苏这般正气凛然的模样,知晓他一定武功高强,这才放心下来,虽然想着屠苏也没有对自己做了什么,便是他腿麻了,也是自己艰难地站起来的不是么?!

    而他话音刚落,屠苏这才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又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问题可是让面前的男子差点儿喷饭的,看着屠苏的一双眼睛也像是在看着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是新来的吧,我可是方家的大公子,方兰生!这你都不知道?!”说着看着屠苏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漠的神情,方才吹牛的语气立即消失不见,很是难以置信地继续开口说道,“你果真不认识我?!我们方家,可是这琴川最有钱的人家,这你总知道的吧!”

    这方兰生说话之间很是得意的神色,他自幼因着自己乃是家中独子,骄纵跋扈,是琴川鼎鼎有名的混世小魔王,不过倒是也没有惹出了什么篓子来,在琴川百姓的口耳相传之间,倒也没有落下了什么坏的名声,只是说起了这个公子哥,只是暗讽他成日里向往那些读书人访仙山、遇剑仙的传说,不务正业罢了。

    那个修仙成痴,爱做白日梦的傻小子啊!书院里一同读书的同学们也这般嘲笑着他,虽然方兰生本人是毫不在意的。

    而屠苏对着他的这般说辞显然毫不在乎,面色依旧显得无比的冰冷,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时转身就走,撂下的话来毫无温度,“这里危险,你快些回家吧。”

    说着更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夜色之中走去。

    哪里知晓兰生本就是无比害怕的,此时看见了屠苏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是武功高强的,他还不往屠苏的身上贴么,一个箭步已然撺掇到了屠苏的身旁,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双脚还是麻木着,这么一个激动,差点儿摔了过去,好在他紧紧地一下子抱住了屠苏的胳膊,很是死皮赖脸地开口说道,“少侠,这黑灯瞎火,月黑风高的,你一个人多不安全啊!咱们还是互相照应着好!”

    显然,他话虽是这样说,意思却是,“少侠,我胆子小,怕死了,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方兰生自是想着眼前这一只小小的狐狸已然动弹不得,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两手撑腰,全然是一副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扬的模样,脖子又是伸得老长,高高地仰着脑袋,“你这丑妖怪,真是丑人多作怪,这下栽了吧!让你害人,你现在去害啊!你怎么不去啦!”

    他正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得意之中,不知晓的瞧见了这般场景还以为这小狐妖是他方兰生所捉,而一旁的屠苏瞧着兰生如此,更是露出了无语的神色来,虽然屠苏面上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沉默不语罢了。

    便是此时此刻,方兰生哪里晓得那小狐狸先前不过是一不留神从高树上摔了下来,眼冒金星地晕了过去罢了,趁着他喋喋不休地伴着话唠之时,那力气也恢复了少许,神识不像是刚刚摔落的时候砸到了脑子一般模糊,她本来只想着此时自己恐怕是自身难保,而既然这个呆书生滔滔不绝,自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复了一些力气来,一等到好时机趁机跑路的。至于他这会子所说的那些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里晓得,这家伙,竟然还如此振振有词地骂自己丑了还,拜托,她哪里丑了,即便此时是狐狸模样,那她也是狐狸中的狐狸精,狐狸精中的一枝花好不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小狐狸一想到这里,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神色来,而兰生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只是恍惚之间余光瞧见了地上的一团白色正毫无预兆地朝着他扑了过去。如此的突如其来,可是兰生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不由得花容失色地失声尖叫,更是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shi,不过因着他心里的害怕,倒是也忘记了疼痛,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不断地瑟瑟发抖着,“不要过来!哎呀,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那般突兀的声音,在黑夜之中简直就要撞出了阵阵回音来!

    不过等了许久,倒是他自己也没有如何。方兰生身子一顿,这才将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隙,却是瞧见了屠苏只是单手一挥,不过是几根手指,却已然控制了那小狐狸顿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不过却也是与兰生近在咫尺的距离,若不是屠苏眼疾手快,只怕他此时也不知晓是不是会同那些人一样死于非命的,兰生冷不丁回头看着那小狐狸。只觉得一颗心又是继续慌乱地厉害,差点儿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不过他定了定神。还是面色混乱又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屠苏的身后,果然,这位身着红衣的少侠便是与众不同。又高深莫测,兰生捏了一把冷汗。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休得害人!”屠苏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双手一挥,那小狐狸再一次落在了地上,不过这一次,只见金光一闪,却是露出了她的真身来。

    襄铃再一次被撞了个眼冒金星,心里气不过,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气势汹汹地瞪着方兰生,“你你你!就是你!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说完了这话,襄铃又是将矛头对准了害得自己两次挨痛的屠苏,刚瘪着嘴巴,一手直指着他,只是她口中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却又像是忽然想不起了什么一般,不由得神色一怔,面上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是你!”

    兰生看着眼前的小狐妖竟然这般辱骂自己,哪里管得她还是不是自己所害怕的妖怪的,心里不服,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个美少年,还从未被人说过丑的,刚想着要同眼前的家伙理论一番的时候,却看见了那小狐妖复杂的神色,又是看了看屠苏,总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这般想着,他撇了撇嘴巴,忽然只无端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高兴。

    虽然屠苏的神情一直以来都是神色自若。并未露出了怎么样的神色来。

    而与此同时,陵越像是迷失在了琴川的黑夜之中,四周寂静压抑得可怕,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脚步迟缓,却也是在这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在原地打转。根本就寻不到出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陵越此时心里只是担心着屠苏的安危,内心不由得风起云涌,也是愈发笃定了自己似乎已然入了幻境之中,虽然他始终不知晓这幻境究竟从何而来。

    “陵越大哥,我们怎么办?”晴雪在陵越的身旁也显得很是焦急,似乎有些焦虑地跺了跺脚,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断地环顾着四周。

    “像是中了幻术。”陵越睨了一眼身旁的晴雪,又是沉沉开口。

    “你也发现了。”晴雪又是跺了跺脚,“这地方,我们都来了不下三次了。”声音似乎显得很是绝望。

    然而,她话音未落,仅仅是在一瞬之间,自黑夜里忽然又是冒出了许多人影来,黑色的身影落在了周遭的屋顶上,将他二人团团围住,空气里浮动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诡异而可怕。

    陵越不由得蹙着眉头,环顾四周,盯着这些黑色的影子,电闪石光之间,银光闪过,长剑直指自己而来,陵越也不含糊,拔剑相抗,晴雪也算是沉着,一时之间,二人很快就与这十几个黑衣男子扭打在了一起,而那些黑衣男子,头上都戴着黑色的兜帽,遮住了面容,而脸上的面具更是将他们的五官遮掩的老老实实,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何模样,更不知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蒙面人?!”先前还在天墉城之中的时候,也曾经有蒙面人想去盗取了焚寂,幸亏当时自己及时赶到,与红玉合力。这才坏了这些人的阴谋,如今。他却不知晓这些鬼面人又究竟是什么目的。

    屠苏?!陵越自然是想到了屠苏,转念再一想。那些人无端来了这里,自然是与屠苏有关,他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屠苏有危险!

    而他此时更不应该在这里耗下去,一想到这里,陵越敛容,手中更是发力。致命一击,那些黑衣蒙面男子便是因此而被纷纷震退,很快就朝着四面散逃了去。想着如今还是寻到了屠苏要紧,并未追去。

    只是他依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望着茫茫夜色,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耳畔却是听见了一声沉吟之声,陵越面色一凛,这才发现先前交手的时候,晴雪竟然受了伤。鲜血自臂上缓缓落下,是不浅的伤口,她很快就支撑不住,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任由着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面上更是苍白的面容。

    陵越神色一凛,赶紧在晴雪的面前也是半蹲下来。“伤口可是如何?”说着又是细细察看,自然也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没事的。只是小伤罢了。”晴雪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轻轻扶住了自己的伤口。只是脸色愈发的惨白,看着正是弱柳扶风的模样,也是孱弱的身姿,似乎摇摇欲坠,看着倒是受了很是严重的伤。

    陵越并未多言,却并未想到,也是这个时候,晴雪会真的栽倒了下来,一下子落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一惊,身子忽然之间动弹不得,却是撇过了脑袋,并未看着怀里的晴雪,只是维持着僵硬地支撑着她的姿势,而面上蹙着眉头,神色复杂。

    “陵越大哥。”晴雪忽然娇/喘一声,声音之中尽是谄媚,那面容如同月光一般惨白,只是朱唇却是耀眼的血红,看着是与以往全然不同的妖媚模样,“好……疼……”那声音更是苏苏麻麻,旁人听着,只觉得是要醉倒在了温柔乡之中,很是销/魂。

    虽然陵越依旧是不为所动。

    晴雪似乎没有预料到陵越竟然会是如此,虽然嘴角依然轻轻勾起,是一抹依然妖艳的笑意,一双狐狸眼之间,眼波流转,竟然在这时缓缓抬起了手来,很是轻柔地触着陵越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对上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又是盈盈笑道,“陵越大哥,晴雪……晴雪疼得……很。”

    说话之间,却未曾想,那一双眼睛竟然是闪着幽幽绿光,便是那勾人的媚/术,陵越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化开了的大雾,眼前的女子渐渐模糊开来,转而出现的,却是屠苏魅惑的妆容,像是他此时抱着的,便是屠苏一般。

    “师兄,师兄。”一声又一声,是屠苏妖艳的声音。

    陵越握着手中长剑的手又是一紧,一双眼睛紧紧锁住了怀中的女子。

    便是此时此刻,清冷的月光之下,二人的身影落在了一旁的石墙之上,勾勒出了依偎的影子来,而那九条长长的尾巴更是在风影之中肆意地舞动着,在黑夜之中显得愈发的诡异。

    妖风拂过,转眼,又散在了风里。

    陵越只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眼前的景象模糊开来的时候,忽的有一双修长的手正探入了衣衫之间,一寸一寸拂过他皮肤的炙热,陵越只觉得渴得厉害,更是在此时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屠苏。”

    便是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声音竟是火辣辣的沙哑。

    而便是这一声屠苏,那“晴雪”忽的神情一怔,眼里的诡异的绿光更是在此时骤然褪却,虽说不过是一瞬间,很快那媚/术又是继续施展,她再一次撩拨着陵越的锁骨,还有胸膛,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来。

    而她自然不会知晓,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破了这媚/功,已然足够。

    陵越的眉眼之间忽然有一道凌厉一闪而过,便是在她毫无预兆的时候,忽然转而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神色,而那眼里,早已是杀气腾腾,“妖道!”真是可恶,自己方才,竟然差点儿被这般的妖道控制了心智!

    陵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般话来,而他说话之间,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毫不留情地朝着这般妖物刺去,而那依旧还是晴雪容貌的妖物面色忽的变得狰狞起来。妖艳的面孔之上更是忽的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花纹,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起来。想来她的道行也是不低的,一个侧身有惊无险地躲过了陵越手中的剑光,身影却是有些踉跄,显然还是吃不消的。

    那妖物显然知晓自己并非陵越对手,不愿恋战,便是在这时一个反手一掌打过去,趁机悄悄溜走,而既然此乃妖物,陵越哪里有放过的道理。一个轻巧地躲过,又是快步上前,却未想到那妖精跑得竟然会是如此之快,只是转瞬,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陵越也不慌张,只是循着这妖气而去,一个闪身,手中的长剑再一次直指面前的晴雪,幽暗苍白的月光之下。而这一回,却是有所不同。

    晴雪先前也被困在了这琴川黑夜的幻境之中,走不出这夜间的迷障,试了几次依旧无功而返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幽都所学的术法,她这才定了定神,很快就念了个决。果然有用!

    却不想,这幻境自己倒是走出来的。没走几步,却是遇见了陵越的拔剑相向。毫不留情地指着自己,只怕若是当时她再往前一步,如今早已经是一命呜呼了,吓得晴雪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又是高高举起了两只手,神色勉强地看着眼前依旧是不苟言笑的陵越,又是注意到了他眉眼之前的杀气和英气,这才讪讪地笑着,“陵越大哥,是我啊!我是晴雪!”

    方才因着迷失于幻境之中,陵越并未察觉到了那妖精的妖气,也是再自然不过,而如今既是晴雪破了幻术,他所瞧见的也自然都是真实的,陵越的面色一沉,也是知晓面前的女子是真正的晴雪。

    他神色一惊,这才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却也只是沉沉开口说道,“晴雪姑娘,多有得罪!”

    “没事没事。”晴雪连连摆手,嘴角依旧扬着笑容,倒是毫不在意,而探过了身子,又是看了看陵越的身后,这才疑惑不解地说道,“苏苏呢,他没有同陵越大哥你在一起的么?”

    陵越一听晴雪这般说来,原本还稍稍放松下来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好在等到陵越回了客栈之后,屠苏也早已回去,不过却未想竟然带来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身上的妖气冲天,分明是他之前所遇见的狐妖身上的气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陵越看着面前的襄铃,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准备出鞘,“你这个妖物,如今又想害谁!”好在他说话之前,动作是及时被身旁的晴雪还有方兰生极力阻止了的。

    那襄铃瞧着陵越如此,早就被吓傻了,更是一下子躲在了屠苏的身后,对着陵越吐了吐舌头,在她的心里,陵越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冤枉好人!她可什么坏事情都没有干,哪里有动不动就拔剑相向的!她的小命都要被吓没了!

    襄铃一想到这里,又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面上也依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而陵越却依旧是皱着眉头,便是在此时只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此人万不可信,方才我所追赶的狐妖,便是此人,残害百姓,竟然……”接下来的话他想了想还是未说下去,总不能说那狐妖还勾/引了他吧!

    而便是陵越这般说来,襄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面上全然是一副一头雾水且很是委屈的神色来,死命地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方才我不是一直同你们在一起么!”襄铃说到了这里,更是欲哭无泪,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屠苏和方兰生的。

    “对对对,方才襄铃确实一直同我们待在一块儿!”兰生本是对襄铃心怀芥蒂,谁知晓到了这会子,一见了襄铃这般可怜的模样,兰生继续发挥着墙头草两边倒的美好品德,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帮襄铃澄清道,“我可以作证,襄铃方才是一直同我们待在一块儿的!”说着更是双手叉腰,挡在了襄铃的面前,“还有屠苏,屠苏也可以作证。虽然襄铃是妖,却从未干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得他好像认识了襄铃许久一样。不知道的绝对不会认为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今夜才认识的而已。

    而陵越听着兰生这般说来,又是看着屠苏。见屠苏在这时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不过却还是面色凝重,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那狐妖,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那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不过襄铃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看着陵越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那只狐妖是谁。”

    话音刚落,一屋子的视线又聚在了襄铃的身上。

    琴川的天色终于逐渐亮堂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昨儿白日里的生机盎然再一次重新出来的时候,除了兰生和襄铃,另外三个人的眼里皆是浮现出了不解的神色来。毕竟这白日的热闹与夜里的诡异形成的分明的对比,不知情的人看着,除了一头雾水,更是毛骨悚然的。而陵越与屠苏面面相觑,更是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琴川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一到了晚上,便是家家大门紧闭。街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还是晴雪开口询问的方兰生,毕竟昨夜那般怪异的景象她也是第一次瞧见。

    “嘿。还不是因着近来那让人听着便是闻风丧胆的狐狸精!”兰生似乎是困倦到了极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很是慵懒的神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全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他又看着面前微微蹙着眉头的晴雪,这才甩了甩脑袋,赶走了脑海之中的困倦,是继续开口说道,“琴川最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妖怪,专以食人精气为生,害人无数,还专门选在了晚上,专捉那些在街上游荡的百姓们,如今琴川的老百姓们一到了晚上,自然一个个都是紧闭着大门,熄了灯,也不敢在出去了。”兰生说到这里,又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他身子一个狠狠地哆嗦,也没有告诉了他们其实他那时正是为了捉妖才冒险在街上晃荡着,哪里晓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不但妖没有捉住,反倒害得自己差点儿丢了性命。

    一想到这里,兰生的脸色有些发白,瑟缩着身子,神色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脑袋还在!

    而既是听见了兰生这般说来,众人的心里这才有了底,虽然陵越的面色一直严肃着,这个时候倒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轻叩身旁的桌案,全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却也是这时候,忽然传来了蹬蹬瞪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正浩浩荡荡而来。众人正在疑惑之际,没有人发现此时兰生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果然。

    当他看见面前的大门被一把踹开,人群之中走出了一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的时候,那笑容忽然之间显得很是勉强,“二……二姐。”

    方如沁着一身嫩橘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也是毫不掩饰的凌厉的神色,是笔直地落在了兰生的身上。

    彼时的兰生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不着痕迹地缓缓移动了脚步,站在了已然起身的陵越的身后,身姿僵硬,也不敢看面前的如沁一眼,便是声音也显得很是惧怕,那模样,不比她之前看到了狐狸精的时候要好上了几分,而他心里虽说害怕,不过声音哆嗦着,却还是鼓足了勇气,低声地唤了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姐,竟然会寻到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有理说?!”兰生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他一开口,方如沁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已然是快步走到了兰生的面前,此时的兰生自然早已无处躲藏,不料却还是被如沁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耳朵,疼得他当下就哇哇大叫起来,“我错了,二姐饶命,兰生是真的知错了!”虽然他面上说着这话,也是连连求饶。只是如沁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够听进去兰生的话的。如今琴川出了这样的大事情,人心惶惶。他们方家亦是如此,只要入了夜,自然是大门紧闭,所有的人也都是早早地歇下了,哪里还有人像这小子一般,竟然还偷偷地跑了出去,尽给方家惹出了事端来!

    “你说说,咱们方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如何像咱们的爹娘交代,你又如何给方家传宗接代,还不快些回了家去,好好面壁几日,没有我的吩咐,若是你再出了方家的大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更是毫不留情地继续揪着兰生的耳朵,使得他只得鬼哭狼嚎地被撵出了屋室之中了。

    “疼疼疼!”兰生的眼睛里俨然是冒出了泪光来,一边嚎叫着。一边以幽怨的目光盯着这屋子里正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一群人,“屠苏,陵越大哥,你们快来救我啊!”

    不过几个人依旧是无动于衷。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想来他们一个个的,此时也不知晓究竟如何是好。

    陵越和晴雪自然是爱莫能助。而屠苏也只是傻愣愣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兰生,心里想着“此人多半有病”罢了。而一旁的襄铃,那可是真的看热闹似的看着兰生被他二姐揪出去的。这个方兰生,先前还说她丑呢,这回可是遭了报应了吧!襄铃看着,不由得窃笑一声,眼里全然是报仇雪恨的爽快。

    而如沁听着兰生这嚎叫,这才注意到了这屋室之中的几个陌生人,不由得蹙着眉头,神色复杂,不却也是在这时终于放下了揪着兰生耳朵不放的额手,“这几位是……”先前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兰生的身上,倒是疏忽了这几位了。

    “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尤其是这位屠苏大侠,若不是因着他,只怕你再也看不见你这个超级无敌可爱的人称琴川小王子的弟弟了!”方兰生一边揉着自己早已通红的耳朵,一边赌气地说着。

    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瞧见了此时身旁的众人嘴角又是抽了几抽的。

    如沁又是狠狠地剐了兰生一眼,显然心里的气愤还未散开,不过既然是兰生的救命恩人,等到她看着这四人的时候,嘴角噙着淡淡的温婉的笑容,与面对着兰生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只见方如沁一个盈盈俯身,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感激不尽,“多谢几位少侠姑娘相救,如沁待兰生多谢几位!不知几位……”

    她今日一大早并未见到了兰生,便是知晓兰生定然是昨夜偷偷溜出了家里去了,只是这到了早上还未回来,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免担心,赶紧亲自遣了人来寻,总算是在这客栈之中见到了兰生才安心,却不想兰生果真遇险,好在有这几位的相救,如沁一时感激,也觉得心颤,心里不由得想着,若是兰生果真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这般又想着,又是狠狠地睨了兰生一眼,不过一转过身子的时候,又是继续笑靥如花,说什么都是要好好地谢过了眼前的几位,既然是多谢,自然是要细细询问了人家的姓名,住在何地,他这才好道谢,也好送了谢礼过去!”

    而陵越是明白如沁的意思,便也是在这时只是嘴角弯弯,一本正经地开口,“方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当,我们不过是才来了琴川不就而已,却不想琴川竟是出了这般事情,行侠仗义,本是我辈职责,只是不知晓那狐妖究竟是何来历,陵越为民除害,自是义不容辞!”

    说话之间又是皱着眉头,一想到如今琴川之中已然有不少的百姓遇害,陵越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而方如沁瞧着眼前身长如玉的少年如此模样,心里是笃定了这少年定然是侠义人士,又是听得了他这般说来,心中不免惊喜,忽的笑道,“陵越公子如此有心,倒是琴川之福。”她看着这四个人的身姿仪态,便知晓他们定然来历不凡,如今一听见了他们这般说来,心中自然喜不自胜,“几位既然是才来了琴川不久,住着这客战之中也不见,方家尚且还有几处空置的屋子,若是几位不嫌弃的话……”

    如沁话还未说完,兰生倒很是高兴。那嗓门又大了起来,只是咧着嘴吧笑着。一副很是开心的模样,一口大白牙熠熠闪光。“是啊,来嘛来嘛,你们都过来,住在我方家,我让厨子做很多好吃的给你们吃!”自然是激动异常。

    “不必。”谁知陵越想都不想又是冷静地开口,他不想麻烦了别人,而他看着屠苏,也是寻到了与自己想同的想法。

    倒是身后的晴雪和襄铃本是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便是一听见了陵越这话。刚张着的嘴巴又是闭了上来,微微低着脑袋,露出了一副失望的神情来。

    “这客栈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我们方家?!”兰生倒还是不死心的,“再说了,我们方家家大业大,消息也灵通不是么,你们既然是要捉妖,自然是要知晓那狐狸精的来历、相貌什么的。在这客战之中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的,要是来了我们方家啊,那可不一样了,想要知道些什么。那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兰生说到这里,又很是自然地拍了拍胸脯,虽说是一副夸夸其谈的表情。不过不得不说,他说的。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经不住兰生的这般软磨硬泡,一行人还是跟着方如沁去了方宅之中。

    兰生甚是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全然忽视了自己二姐那一张铁青的脸,而一进了家门,方如沁早已发飙,二话不说就已经狠狠地揪着兰生的耳朵,冷着脸将他赶了进去,话语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严厉,“成日里不好好读书,尽是干着这些混账事情,怎么对得起爹娘!”说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然是将兰生拎进了屋子里去了。

    耳畔还充斥着兰生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救命啊!二姐夫,你快点来啊!二姐要打死我啦!”

    “叫你二姐夫也没用!”还有如沁依旧是咬牙切齿的话语。

    想来,这熊孩子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的面上皆是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来,与此同时,很快就有丫鬟将这几位客人迎进了厢房之中,方家宅大院深,又是琴川的首富,这厢房的环境自然是比客栈要好上许多。

    只是屠苏站在了房间门口,神色怔怔,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直到陵越收拾了一番,从自己的房中缓缓走出,一眼就瞧见了屠苏正站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神情犹豫的样子。

    他与屠苏本就是对门,屠苏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陵越的眼眸伸出,而陵越眉眼微挑,缓缓走近,“屠苏,怎么了?”

    瞧见是自己的师兄来了,屠苏这才微微勾起嘴角,然而那神色却是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揶揄了几番,心中依旧像是在隐瞒着什么,“我……”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吞进了肚里,屠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便是他这般模样,陵越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窃笑一声,不着痕迹。

    只是屠苏依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木头脸因着若有所思,是呆萌的模样。

    “你向来都是与师兄一起睡的,等会儿我去同方小姐说说,不必在这儿另分了房睡,可好?”陵越说着接过了屠苏手中的行礼,虽说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避讳,大方地拉过了屠苏的手便往自己的屋室之中走去,而屠苏跟在了陵越的身后,脸蛋红扑扑,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来。

    没过了一会子,兰生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才龇牙咧嘴地从屋室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口中依旧是在嘀咕着,“二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弟弟呢,哎哟妈呀,可真是疼死我了!”说着兰生又是龇着牙,一声哀嚎,也不敢怎么碰那一只已然通红通红的耳朵了。

    他正唉声叹气地坐在了院子之中的石凳子上,哪里晓得屁股刚一坐下又是听见了一声诡异的却很是欢脱的笑声,吓得兰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冷不防一下子从还没有坐稳的凳子上跌落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这下好了,耳朵像是要被扯断了,结果屁股也开了花!真是倒霉!(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屠苏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深处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忽然在陵越的颈间轻咬了一口,伸出了小小的粉舌,舔/舐着这颈窝的深处,引得了陵越忽然好一阵子的战栗。

    这个师弟,真是愈发的胡闹了!

    陵越只觉得心里如同一团火烧着,来自西下夕阳温暖的微光透过了窗棂,缓缓地落在了屋室之中,二人的身上仿佛荡漾着温暖的光晕,陵越的眼眸忽然愈发地幽深,便是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随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炙热的呼吸声,陵越仿佛急不可耐一般就要褪去了屠苏身上的衣衫。

    “师兄。”屠苏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毕竟也是他一时狡猾,先开始挑/逗了自己的师兄,不想这会子都是收不住了,罢了,罢了。她起初还是有些抗拒,想着这光天化日天都还未黑下来,不免有些羞涩。再想了一想,也只能够认命地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眸子,感受着来自陵越的气息与温度。

    便是二人如此**之时,却不想,好死不死,倒是在这时响起了地动山摇的叩门声响,“大师兄,屠苏,你们在里边吗?”正是熊孩子方兰生的狮吼功,一声又一声,听的人简直是要被他给震聋了。

    无奈之下,陵越很快就松了手,二人面上的神色皆是有些不自然,陵越心中自然恼火,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熊孩子。他这般想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只是拉开了门的时候那脸色阴沉得可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陵越的心里很是不大爽快的。因而兰生被冷不丁这般阴沉沉模样的陵越吓了一个大跳,很是大惊失色地开口嚷嚷道。“陵越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气色很是不好,不是还在为了那狐妖的事情而担心吧?!”兰生看着面前的陵越,很是忧心忡忡。

    陵越的面色又是不由得一沉,显然也是愈发尴尬,却不知晓此时究竟是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轻轻咳嗽几声,这才如同以往一般声音沉沉地道。“无事,不必担心。”

    兰生听着陵越如此疏离的话,只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陵越,看着他如此怪异的神情,简直就是越看越奇怪的,皱着眉头,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很快地就探过了身子,朝着陵越的身后看去。很是好奇的模样,他想着,这陵越大哥一定是私自藏了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是这天墉城上的好宝贝。这才如此隐瞒了自己。

    兰生的动作很快,陵越差点儿措手不及,要知晓先前……他怕若是这时候屠苏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被兰生瞧见了甚是不好。因而很快就拦在了兰生的面前,嘴角几乎都要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怎么了?”

    眼见着被陵越拦住了自己的视线,兰生的表情又继续变得复杂了起来。只不过瞧着陵越都是这个样子了,兰生心里很是委屈,不由得说道,“大师兄,我说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啊!”说话之间那眼神更是四处转悠着,很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寻了个空当瞧一瞧他究竟是藏了什么好东西的。

    “兰生。”却不想,屠苏却是在这时从陵越的身后走出,而陵越这才往旁边让了让,尽管屠苏的面颊之上还瞟着几片红晕,不过兰生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只是双手叉腰,嘟着嘴巴,很是不满地继续嚷嚷着,“有什么是屠苏能看,我就不能看的,大师兄,你就给我看看嘛!”说着更是一把紧紧抓住了陵越的衣袖,很是厚着脸皮撒起了娇来。

    兰生并没有瞧见,便是自己做着这动作的时候,身旁的屠苏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杀气腾腾,差点儿身上的煞气就发作了,心里更是在怒吼着,“放开我的师兄!”

    虽然他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天墉向来规矩严明,有些事情,自然也不能与外人道。“陵越不是没有看见了身旁屠苏的眼神,身子一个哆嗦,赶紧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兰生的手,讪讪一笑。

    “哼。”兰生继续嘟嘴卖萌,“不给我看也可以,我知道你们晚上一定会去抓那狐妖的,我也要去!”

    “不行!”却是陵越和屠苏异口同声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啊!”

    方兰生一副小媳妇憋屈模样看着屠苏和陵越二人双双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的时候,只觉得很是心塞,只见他嘟着嘴巴,眉头更是深深地蹙着,双手叉腰,仰着自己的脖子冷哼哼着,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

    而晴雪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只会睨了一眼如此模样的方兰生,也不多在意,很快就从他的眼前晃过,这下子可是被兰生逮了个正着,只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拉住了晴雪,目光灼灼,“晴雪,你晚上一定会和陵越大哥还有屠苏他们出去的吧,你就带上我呗?”说着更是双手合十,又是嘟嘴卖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谁知道晴雪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脑袋,毫不含糊地说道,“不行!”

    “哼。”兰生心里愈发憋屈。

    只是晴雪两手一摊,很是无奈,“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晚上并不出门,出去的是他们两个,你找我也没有用啊!”

    “那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就带我去嘛!”兰生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弃,只拉扯着晴雪的衣袖,苦苦地哀求着。

    晴雪瞧着面前的兰生,虽说甚是无奈,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了甚是无奈的神情来,“不行就是不行,就是我想帮你,陵越大哥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的!”一时之间,晴雪也不知晓如何对兰生解释。

    “为什么呀?!”兰生同样是不解。歪着脑袋看着晴雪,“要是有我在。那妖精看见我方家大少爷,怕都怕死了。跑都来不及,我还有青玉司南佩,那狐妖不是最怕这个了么!他们两个人头顶我方兰生,那还不是所向披靡!”兰生一手还紧紧地攥着晴雪的衣角,另一只手更是得意满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全然是一副自在必胜的神情,而晴雪却甚是无语,用尽了力气这才挣脱了兰生的魔爪,只是留下了一句。“哎呀,你太亮了,他们当然不会带你去的!”

    这熊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晴雪说完落在这话也没有留下了什么,只是径自离开了,只留下了兰生一个人还呆呆地立在了原地,面上又是疑惑又是不解的神色,指着自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太亮了?”说着他又是低头打量着自己,“奇怪,我怎么没觉得自己有多亮啊?!”

    他想了大半天也没有明白晴雪的意思。而很快就到了晚间,一如既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琴川转眼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街角,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原本就寂静的街市之中显得尤其的刺耳而突兀。

    陵越并未收敛了面上的警惕的神色,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提醒了屠苏,“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屠苏,你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师兄定会护你!”

    便是陵越不说这话,屠苏自然也是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前的,只是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着,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站在师兄面前的男人,因而他只是沉默罢了,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陵越话音刚落,只是顷刻之间,琴川之中忽然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妖风阵阵,凛冽而狂妄,陵越和屠苏的头发在风中肆虐着,衣衫带起,身旁的树枝掉落了满地的繁花,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转眼之间,已是满地狼藉。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陵越和屠苏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陵越更是抓紧了屠苏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琴川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琴川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陵越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陵越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陵越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陵越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屠苏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兰生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陵越还有屠苏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方兰生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兰生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兰生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方兰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兰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兰生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兰生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兰生自然也不会想到,襄铃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兰生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兰生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兰生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襄铃!”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襄铃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兰生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兰生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兰生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兰生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兰生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襄铃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方兰生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襄铃的面前,对她说一句,“襄铃,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襄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襄铃,你真是厉害!”

    只是襄铃并没有兰生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兰生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襄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襄铃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兰生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襄铃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襄铃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兰生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襄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琴川,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兰生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兰生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襄铃,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襄铃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兰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陵越和屠苏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琴川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只见那妖狐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色衬着她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虽说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瞧着这般模样,却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使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道!”陵越的声音之中却只剩下了愤怒罢了。蹙着眉头,不等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已然挥出,直指那狐妖而去。而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魅笑容,便是这时候水袖一挥,她身后长长的尾巴更是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更显恐怖模样,只见这时数到黑气涌入,自四面八方将陵越二人团团围住,转眼之间,数十个蒙面人却已然在此刻将他们包围了,瞧着这般模样,正是他们之前在天墉城中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 屠苏不由得心头一紧,尤其是瞧见了这些蒙面人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忽然气血上涌,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一般。他眼里是嗜/血的光芒,那一刻,周围煞气大涨,便是身旁的陵越都察觉出了,屠苏似乎有些不对劲!

    陵越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这蒙面人,当初屠苏被罚在藏经阁之中抄书思过,而那个夜晚,肇临无端惨死,身上只留下了焚寂的伤口,师门众人自以为肇临乃是屠苏所害,二话不说,几乎将他逼至绝境,这边是他初至了天墉城的情形,一想起那时候,陵越更是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虽说肇临大难不死,只是即使他们下山时分,他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知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因此屠苏直到如今也不能洗刷了冤屈,只有他才目睹了当时的真相,分明是这蒙面人,借刀杀人,害得他背负了如此冤屈!如今屠苏瞧见了这些罪魁祸首,又是如何不会动怒的!

    只是陵越瞧着屠苏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忧心忡忡,又是轻轻抬手落在了屠苏的肩膀上,“屠苏,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

    听着陵越担忧而温润的话语,屠苏眼里的血红这才缓缓褪了下来,又是俯着身子,极力忍住了心里奔腾不息的煞气,尽管此时那焚寂化作的鬼魅的声音那般的恐怖而狰狞,“就是这些人,是她们冤枉了你!是她们害得你的师兄因你差点儿死于非命,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屠苏的神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自是面色凝重,他知晓自然是不能够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否则茹素也不知晓究竟会落得了如何的境地,而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挥了出去,周遭黑气环绕,陵越早就已经同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而屠苏瞧着陵越如此,定了定神,也很快拔出了手中的焚寂,他不能够让他的师兄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焚寂出鞘的那一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狐狸那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却有什么在忽然之间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的绿光幽幽,口中却是呢喃自语道,“果然是得来不易费工夫!”

    然而,那只玉面狐狸似乎是忘记了,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当看着局势渐渐地开始不利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缓缓地消失不见了。陵越和屠苏的本事,似乎远远高出了她的预料。虽然她眼睛里交织的红蓝两道身影也很是吃力。毕竟这蒙面人数量庞大,两个人却是处于弱势,一时之间,谁也得不到半点便宜。

    陵越和屠苏缓缓变得气喘吁吁,而那些蒙面人的数量也是骤减,更何况,那只狐妖此时还高高立在了月下,并未出手。

    “等一下!”伴着一声尖锐而妖媚的声音,那玉面狐狸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飞身落在了众人之间,生生地分开了这扭打在一起的人群,陵越和屠苏挺直了身子,各自手中的长剑还淌着鲜血,眼里皆然是冷血的光芒,却是瞧见了那只周身雪白的狐妖正是笑意吟吟,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含笑而望。“如此两败俱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两位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妖道诡计多端,陵越二人并未放松警惕。虽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狐妖罢了,又是在此时听见了她继续幽幽开口。“你便是天墉城的百里屠苏?”说话之间只是睨了屠苏一眼,还未等到屠苏开口。那眼睛转眼便是落在了陵越的身上,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如何不记得,便是眼前的人,害得自己如今伤口也未全然愈合,“原来是你,陵越。”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她与陵越早已相识,虽然陵越并没有这般记忆。

    陵越依旧皱着眉头,深邃的瞳孔之中,是阴沉沉的神色。

    “玉儿别无所求,想来如今你我之间进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那自称为玉儿的狐妖说话之间已然收了身后的妖尾,“玉儿只求陵越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只要我得了那东西,便立刻离开琴川,再不危害这里的百姓,可是如何?!”

    那狐妖声音妖媚,而她话虽说是如此说来,陵越一双紧皱的眉头,却是已然说出了他的心声,他身为天墉城弟子,又是如何会同妖道勾结,眼睛眨也不眨,陵越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指那狐妖,声音更是一片冰冷的低沉,“妖道,”

    那唤作了玉儿的狐妖听闻陵越这般说来,也是不由得蹙着眉头,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陵越,你以为我是真的同你客气?如今便是你不答应,你身上的那本手札,那也是我的!”

    说话之间,玉儿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是锋利的爪子,已然朝着陵越而去,面目狰狞,看来已然是同陵越陷入了这一场混战之中了,而陵越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玉儿,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手下的力度却并未放轻,每一招都显得很是狠绝,既是妖物,他不得不除!

    只是陵越并未察觉出了身旁的屠苏的异样,似乎是因着之前的气息不稳,如今他身上的煞气忽然翻涌,周遭忽然弥漫着夺目的玄色气息,而那样一双眼睛里更是嗜血的腾腾杀气,便是陵越一剑落在了那狐妖的身上的时候,却并未想到屠苏手中的焚寂早已挥了过来,甚至使得自己连连被逼退了几步,此刻似乎早就已经 被吞噬了心智的屠苏忽然拦在了陵越与与狐妖之间,而玉儿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更是在此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

    狐妖玉儿的面上也是忽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微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屠苏,嘴角又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只笑道,“没想到,焚寂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陵越睨了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他是知晓,屠苏他……似乎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果然,陵越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屠苏早已高高举起了焚寂,电闪石光之间,更是一剑斩下,那一瞬间,蒙面男子们早已烟消云散,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陵越骇然,而狐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的确是她低估了这焚寂了。

    先前她因着陵越的那一掌,身后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而方才被焚寂所侵,她一下子被震出了几步之遥。此时更是身影踉跄,几乎摇摇欲坠。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鲜血喷涌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若是再来了一次,只怕她是要死在了这焚寂剑下!

    然而,眼前的百里屠苏此时早已被吞噬了心智,一双通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缓缓走近。他身后的陵越还在唤着,“屠苏,你要控制你自己!”

    屠苏却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握紧了焚寂,直朝着玉儿直指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她的面色已然凝固,张着嘴巴,更多的鲜血自嘴角落下来。染红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焚寂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的疼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倒了下来。是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而即使是她死了,屠苏却依旧没有恢复了神智,他杀红了眼睛。此时哪里能够作罢,再转过身子的时候。陵越分明瞧见了屠苏眼睛里瞧着自己的时候那般强烈而刺骨的杀气!

    陵越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本是能够逃离了这里的。然而,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与屠苏如此兵戈相向,也不愿意逃避了这总会遇见的一幕,其实他早就在心里做好的准备,却不想,这一日,来的竟然这样快。

    这般想着的时候,屠苏的身影已然逼至了眼前,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焚寂落在了陵越的眼前的时候,剑气卷挟着冷风划过,生生地逼着陵越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陵越只觉得身上的几根椎骨都被震了个粉碎,然而,在焚寂面前,陵越却没有躲闪,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师弟,目光笃定,“屠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是你的师兄!我是陵越!”最后一句,他就像是嘶吼出来一般,更是向前一步,焚寂已然是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来自地狱的阴暗的冰冷,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他依然还是迎了上去,攥紧了拳头,声音沉沉,“若是你想杀了我,便杀了我吧!”

    眼里的大雾似乎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散去,屠苏的眼里逐渐清明起来,握着焚寂的手有些颤抖,那一声“陵越”像是拨开了黑雾的暖阳,屠苏这才清醒了些,奈何来自心底里的阴暗却还是一步一步几乎要将他摧毁了一般。

    “屠苏!”陵越又是地沉沉唤了他一声。

    屠苏的手动了动,“师兄!”他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却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之中,一朵朱砂显得逼人的耀眼,额间黑气缭绕,他一字一顿,甚是艰难,“你……快走!”

    “屠苏……”陵越望着屠苏如此受尽了磨难,恨不得此时是自己替了他受苦,却在屠苏的一声怒喝之中猛然回过神来,“快走啊!”

    师兄,你快走……我不想……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想伤害你的人……竟是我!

    有泪光自屠苏的眼睛里低落了下来,眼睛里却是变得愈发的血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抹神智被吞噬了的时候,焚寂终于狠狠地落了下来,陵越大骇,此时若是躲闪,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够挥剑相抗,只是手中的长剑却在面对焚寂的时候显得不堪一击,应声折断的时候,陵越又是吐出了一大滩的血来。

    持剑半跪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屠苏却不收手,又是挥舞着焚寂,嗜血的剑光呼啸而过,直指陵越而去。

    与此同时,便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天边一道白光闪过,落了下来,逼退了屠苏,也逼退了他手中的焚寂剑。

    迷迷糊糊之间,陵越只是瞧见了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他干净而苍白的手缓缓将他扶起,耳畔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竟没有想到,是你来了。”陵越终于缓缓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视线却依然凝视屠苏,“多年不见了。”

    话里寒暄,心里担心的,却还是屠苏可是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meitimei 是夜,南书城荒凉的郊区里,阿丘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一片昏暗里,矗立着的一幢孤独的别墅。月光影影绰绰,那幢房子里的亮光忽明忽暗。阿丘皱了皱眉,“你确定是这里吗?”

    “是,是。”旁边的小个子使劲地点着头,信心百倍地拍着胸脯保证。阿丘虽然对他还是有些怀疑,只是他实在不敢拿张然熙的事情冒险,此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在所不辞的,所以只能放手一搏了。

    趁着守卫换班的空隙,阿丘凭着矫捷的身手一下子混进了别墅里。

    别墅里的灯光很暗,长廊的灯更是闪闪烁烁,令人胆战心惊。阿丘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张然熙,只是辨不清方向。他停了下来,想要问身边的那个小个子,只是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阿丘心下一紧,知道自己中了计。然而,现在在逃出去已是困难重重,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快些找到张然熙。他几乎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他断定她此刻一定在这儿,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

    耳畔是虚弱的呻吟声,那样熟悉的痛苦的声音萦绕在耳际,阿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顺着声源,一边避着不时出来巡逻的队伍,一边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声音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弱,阿丘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喃喃自语着:“然熙。你一定要等我啊!”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耳边的声音时断时续。渐渐快要没了声息。阿丘终于停下脚步来,眼前是一扇血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透出了屋子里枯黄的灯光。阿丘缓缓地推了开,只见在视野的尽头,肮脏的角落里,红衣的女子跪坐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鲜血却沿着额角流了下来,呼吸微弱。正小声地呻吟着。

    阿丘的一颗心仿佛被抽紧,他轻轻地走了过去,他叫着她的名字,“然熙,然熙。”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正毫不犹豫地走向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他也不知道,在距离这里几公里的地方,在学生会的本部,此刻正掀起了一场惊天骇浪。

    刚刚传来的消息。宣传部部长和学习部部长在赶来的途中惨招暗杀,这对于此刻的学生会来讲,显然是个重创。蓝琳坐在黑暗的会议室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长长的指甲缓缓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将她的心思掩埋在这富有旋律的回声里。

    “这不像平时的你。”苏烨淡淡的声音传来。他摇着轮椅,来到蓝琳的身侧。微微地扬起笑容。

    蓝琳仿佛失去了她专有的笑容,只是失神地说:“我很没用吧。苏烨,我永远无法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啊。”苏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所说的话,只是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蓝琳,我相信你。”

    蓝琳终于展露笑颜,只是那笑却是苦涩的,许久,她终于开口,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题。她说:“苏烨,你讨厌我吗?你恨我吗?”她盯着苏烨的眼睛,企图找到答案。

    苏烨却无比的平静,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惊愕,反而十分平静地回答她的话,“不,我喜欢你。”他说完就又推着轮椅离去了。

    蓝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应有的喜悦,多少年了,他用这句话折磨了她多少个日夜。苏烨就是这样,总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击败她的伪装,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冷静。她冷冷地看着苏烨,终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去,“苏烨,我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恨你!”

    苏烨的身影微微一顿,只是一秒钟,他还是消失在了蓝琳的视线里。

    因而,他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那个永远挂着标准的笑容的女孩在这一刻,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她终于褪下了华丽的外衣,露出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呢喃着,“苏烨,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而此刻,谁也没有看见,漆黑一片的拐角,苏慕歌靠着墙壁,抿着嘴,看着此刻一无是处的蓝琳。从头到尾,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雪白的口罩下,她所有的情感都被掩埋,她缓缓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里。

    再之后,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齐修回来了。

    当他站在学生会会议室的门口,他身上特有的芳香立刻充斥在了偌大的会议室里,蓝琳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齐修,欢迎回来。”

    齐修掏出梳子将额前挂着的那一缕秀发捋顺,才慢吞吞地说道:“蓝琳大美女有事,我当然是要回来帮忙的啦。”说着还向她抛了个媚眼,蓝琳终于打起了生机,似乎那时那样柔弱的她,只是个错觉而已。

    然而,她还没开始计划,周旋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带给她一个更坏的消息,“阿丘不见了。”

    蓝琳猛然抬头,这才知道了他孤身一人去红衣老巢的消息,叹了口气,阿丘他什么时候,竟也这么莽撞了?

    齐修看着站在身前的两个人,眼神闪了闪,背过身去,嘴角这才露了个不着痕迹的笑容。

    她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他这样想着,思绪便飘向那幢别墅内。

    阿丘颤抖着蹲下了身子,他轻轻地把手落在她的身上,却不敢太重,生怕弄疼了她。那一刻,原来的怀疑与气愤全都消失,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心疼,他的声音也不可遏制的颤抖着,“然熙。我是阿丘,我来了。”

    只是角落里的人儿反而更往里缩了缩。头压得更低了。

    阿丘慌了,浑身的戒备已经完全放了下来。“然熙,我是阿丘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张然熙依旧微微颤栗着,甜甜的女声在这时候终于响了起来,“可是我会!”说罢,她猛地抬头,小布丁的脸在眼前出现,伴随着手里快速翻动的匕首。

    阿丘猛然一惊,飞快地翻身躲过,锋利的刀身却依旧从腹部划过。留下浅浅的一道伤痕。小布丁显然没有料到阿丘竟有如此的敏捷度,慌忙又扎了一刀下去,阿丘却哪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一个擒拿手将小布丁的双手负在她身后,那把刀就这样抵在他的脖颈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死,或者带我去找张然熙。”阿丘的声音厉声传来,不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小布丁思索片刻。终于说道:“好,我带你去找她。”

    两个人行走在阴暗的长廊里,阿丘注意到小布丁飘忽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腕一紧。“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刀子可不长眼。”

    无奈。她只能引着他来到别墅地下的监狱里。

    明火摇曳,遍布着焦灼味的地下室里。眼前是无尽的血腥,小布丁被阿丘威胁着。只能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先放了我,我就帮你进去。”

    “不必了。”阿丘冷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小布丁觉得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阿丘收回了手,冷冷地将小布丁往旁边一撇,便趁着他人不注意,走了进去。监狱很大,关着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一不是遍体鳞伤,哀鸿遍野。越是往里走去,伤口便愈发的可怖,阿丘每走一步,便觉得愈发的揪心,好容易,他终于走到了尽头,红衣的少女被吊在半空中,衣服已经破烂,露出了结痂的伤口,有些已经化脓,那样柔弱的少女,此刻早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阿丘定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熙。”此刻他也不管是不是有谁看见自己了,只顾着快步走上前去,几招解决了附近的看守们,。他飞快地上前,解了然熙手上的绳索。那样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他的怀里。

    张然熙此刻的视线是模糊的,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手心传来的温度又让她辨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她只能无力地浅笑一声,“是你吗?阿丘。”

    “是我,”阿丘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我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一大群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带头的小布丁更是一脸的腾腾杀气。

    学生会内,齐修正坐在会长的专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修剪着指甲,末了又舒展着那双白皙的手,专心致志地欣赏了一番,全然不顾身边的周旋阴沉的一张脸以及依旧扬着标准笑容的蓝琳。

    这天一大早,蓝琳照例是来主持学生会定期的例会的,虽然这一次并不会有许多人,只是当她来到会议室时,却惊讶地发现人流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含笑着进去,见到了,便是坐在她的椅子上的齐修以及平时并不轻易露面的学生会元老们,包括前任会长,苏烨。

    “蓝琳啊,”一个已是中年却患了老退化症的男人此刻倒是清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初我们几个放心地把学生会交给你,可不是让它沦落到今天这副样子的。”

    蓝琳也不恼,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慢吞吞呢说完了,她鞠了一躬,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保叔,您说的是,学生会当初就不应该交给我,没了您,也没人能打理好它了。”

    保叔赞许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意识到蓝琳话里的讽刺。倒是齐修却笑出了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蓝琳,有些事情呢。做不到就不要逞能,学生会现在要的,是一个英明的领袖,而不是一个让他愈来愈败落的,蠢材。”最后的俩个字他倒是说得一字一顿,两手摊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蓝琳。

    蓝琳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知修部长认为。有谁能胜任呢?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学她的样子。最后两个字加强了语气。

    齐修却只是笑了笑,便直入正题。“今天既然叫了大家过来,我齐修也不废话,想必大家都看见了现在学生会的窘境,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过这一点不说大家也都应该明白,还不是因为学生会少了一个好的会长。所以呢,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选举一下,新的会长呢?”

    这话说的直截了当。蓝琳环顾四周,虽然不少人还在陷入沉思之后,却是是有些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的。这些一个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们,看来齐修再他消息的日子里确实做了不少准备功夫的,现在不仅有红衣,自己还要与他们内斗,早已经心力交瘁了,看来她真的要想想法子了,只是眼下这关。真的不好过啊。

    她还在想着,齐修却继续说道:“本人齐修,这会儿倒是要毛遂自荐一下了,本人乃学生会文娱部部长。要说组织天赋绝不亚于蓝琳,要说比她更甚一筹的,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名下有比学生会更精英的团队。学生会现今已经满目苍夷,急需人才的补充。若我当了会长,我的那些人不都是学生会的人么?不过若是我退出了学生会,我你也不知道这些人才究竟会流失到哪里去的?”

    他说的无辜,摆明了却是**裸的威胁,蓝琳略略有些吃惊,没想到齐修竟然还在招兵买马,恐怕他早就已经对学生会虎视眈眈了吧,这样想着,她看向苏烨,却迎来了苏烨的目光,清澈,沉着,笃定,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还有着信任。

    信任?是她看错了吗?只是为何心里有些异样,似乎刚刚齐修的那一番话都已经不足为重了。蓝琳定了定神,便依旧含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废话了,学生会的老规矩,咱们还是投票决定吧,相信这个节骨眼,应该没有人意义吧。”

    她的眼睛向着在座的扫视了一圈,目光泠泠,清澈却不失威严,渐渐地,一个个手臂举了起来,齐修却不怎么在意,数了一数,却是佯装可惜地摊了摊手,“蓝琳,真是可惜呢,还少一个,就是一半了,既然没有超过半数,是不是...”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在座的各位。

    “等一下,还有我!”忽的男声传来,颓长的身影立在门外,阿丘浑身是血,推开了会议室紧闭的大门。

    古堡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四周的慌乱冲撞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吊灯的亮光终于重回古堡,苏慕歌环顾着四周一张张花容失色的脸蛋,企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齐修则派人解下小布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虚脱得不成样子。

    “主、主人。”她看着齐修,终于松了一口气,沉沉地昏睡过去。

    齐修沉默地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小布丁,遣散了古堡里的宾客们,待古堡空无一人后,他站在卧室的床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凄冷的月光驱散了黑夜的浓稠,停在他的脸上不愿离去,许久,他才动了动嘴角,声音是没有温度的冰冷,“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来真是不想活了。”

    他身后的大床上,小布丁低吟一声,双手攥紧了被单,眉毛也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境之中。

    回去的路上,张然熙想想小布丁的样子就觉得背后阵阵凉意,小声地问道:“那个就是你们一直在调查着的人吗?”

    阿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不知道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穿透齐家如此森严的防卫,还能干那样的事?是一个人还好,最可怕的是那人背后还存在着一个组织,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南书城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正想着他的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位上的苏慕歌与他一个表情,心想她的想法一定与自己一样,内心更是担忧。

    而苏慕歌,她却因为心里担心的情愫而满怀疑惑,南书城怎么样,学生会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苏慕歌啊苏慕歌,千万不要忘记前世的教训,管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努力驱赶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转头学着自己奶奶的样子。对着张然熙阴森地笑着,“你听过好奇心害死一只猫的故事吗?”

    张然熙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早已被吓得不轻。双手遮住眼睛,摇着头重复着:“啊!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汽车穿梭在荒凉的大道上,头顶是茂密的树叶堆积而成的黑暗的天空,两旁是随风舞动着的树影,黑夜里掠过的寒鸦带来一声悲鸣,落在树梢,又匆匆离去。

    苏慕歌拄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她不知道。原来她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那个神秘少女,因为她的麻烦事,正在暗处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企图趁她不注意,就一口将她吞噬。

    那是在几天之后的黄昏,张然熙因为有事先走一步,她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穿过一个个古老又宁静的胡同,此时已经初露冬天的痕迹。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双脚踩过,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巷子里显得愈发的嘹亮。或许是她踩树叶踩得过于开心。并没有注意到正有人尾随着她。她一蹦一跳地走着,虽然一直看着地面,却轻车熟路地拐着弯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却没有在拐角发现任何踪影,那人上前几步。前面是死胡同,他左右张望,不明白人去了哪里。

    “嘿,你是在找我吗?”苏慕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转过身去,扎着马尾的少女对他扬起一个轻快的笑容,他似乎有些不忍,可是转念一想,咬了咬牙,拳头便挥了出去。苏慕歌真的不知道自己最近中了什么邪,无论白天黑夜,总是有人趁机偷袭着她,害得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吃个饭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就像现在,面前带着面具的人虽然一招接着一招没有让她喘息的机会,但却都是留有余地的,不像之前的那些人,招招毙命,着实狠毒。苏慕歌看见他的眼睛也没有带着杀气,遂放下心来,躲闪的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苏慕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喘着粗气说道:“大哥,那么打下去,你累我也累,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面具男愣了一下,第一次打架的时候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他突然想起刚刚苏慕歌一直处于防御的姿态,不见她有任何的攻击,便问道:“为什么你不还手?”

    苏慕歌盘坐在地上,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一大口,又问她渴不渴,面具男摇了摇头之后,她才说道:“因为我是和平主义者啊,打架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面具男听到她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十分无耻,竟然欺负一个女流之辈,他弯下腰来,向着她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动手的。”

    苏慕歌对他突然而来的行为很是惊讶,摆摆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不是你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想想还真是蛮好笑的。”说着她竟然真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总之是我不对。”面具男缓缓摘下面具,下巴满是胡茬,露出沧桑的五官,像是从远方风尘仆仆赶来的旅客,他又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苏慕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虽然他的正面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那苍老的神情和佝偻的背影似乎诉说着一个悲伤的回忆,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苏慕歌这样想着,他却突然回过头来,苏慕歌对上了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苏烨的眼睛是她所见过的最浓郁的忧伤,因为他残疾,他无法胜任会长的职务,他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妹妹。可是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却表达着另外一种悲伤,透过他的眼睛,你可以看到一个悲伤的故事,你仿佛掉入寒冷的深渊,凛冽的北风肆虐地啃食着你的心脏,你无力反击,于是你更加的孤独、悲伤、绝望。

    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睛而觉得心碎难过。

    眼前的男人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她说:“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的。可是现在,南书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够打到你,就可以有200万。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钱而伤害你的。”

    说实话,虽然苏慕歌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听他这样一讲,她还是极度震惊的,“你说,是打到我?而不是打败我。”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价变得这么高了。

    男人沉默地点头,便走了。

    “等一下。”苏慕歌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苏慕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关进小黑屋里,她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腹便便的老女人,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容嬷嬷。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就连声音都是出奇的相像,“你也知道,着南书城的法则,可不是摆设,犯了事。要是及早的承认兴许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苏慕歌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容...不是,这位姐姐。您好歹也先告诉我我犯了什么事行不,也让我死个明白。”

    “怎么,还敢嘴硬?”老嬷嬷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手上就差了跟鞭子了。

    “蕙姨。”蓝琳总算走了进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您先出去吧。我想和她谈谈。”

    “是,是。”真不晓得刚刚一脸凶相的蕙姨为什么一见到蓝琳就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待她走好,蓝琳便为苏慕歌松开紧紧绑着的绳索。

    “学姐?”苏慕歌热泪盈眶地看着蓝琳,嘴角轻颤,一脸的委屈,“到底为什么抓我来这?我真没干坏事啊。”

    蓝琳轻轻拉过她的手,淡淡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一下子使人躁动不安的心灵平静下来,“我相信你,可是光我相信是没有用的,关键是其他的人都信才行。”

    她的话说的沉稳,却让苏慕歌无端地的紧张起来。

    一连过了好几天,张然熙都没有看见苏慕歌,校园里纷纷流传着她因触犯城规而被悄悄处决的消息。张然熙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就在她一舞惊鸿的第二天,有目击者在城郊看见有人在远处的废弃荒地上跳着舞,虽然离的远肯不清面容,但是那舞步却似曾相识,等那人离得近了,不见跳舞者的踪影,只看见地上躺着的一具死尸。

    “可是就算是这样,凭什么认定是慕歌干的?就因为她也会跳舞吗?”张然熙还是不解,一头雾水地看着身旁铁青着脸的阿丘以及心急如焚的周旋。

    阿丘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目击者碰巧是舞蹈社的一员,对苏慕歌跳得舞映象很深,后来想想才发现舞步方面的完全相同,就把她告发了,不仅如此,也有人在那天早上见过受害者,受害者又是受伤而死,苏慕歌自然难逃干系。”

    “真好笑。”张然熙一听到这里,无比气愤,猛地一拍桌子,“那天慕歌明明一整天都呆在学校的!”

    阿丘听她这么一说,顺势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挑了挑眉毛,“你确定?因为你们班同学可不是这样说的。”

    张然熙这才想起那天她刚好睡了一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了那天的真实情况。阿丘的眉头皱得更深,思索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觉得你昏睡一天,这事正常吗?”

    “你说慕歌给我下药了?”张然熙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也可能不是她给你下的药。”这下周旋终于发话了,只是他并没有看着张然熙,只是一直盯着远方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此时,四面铜墙铁壁的小黑屋里,苏慕歌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的饭菜,苏烨不时将水递给她,提醒她别噎着了。蓝琳双手环抱,笑道:“这真是我见过的关在这里的人之中最幸福的了,前会长的福利真是不一般。”

    “什么?”这下苏慕歌真的差一点就被噎到,吞了一大口水才算缓了过来,“哥,你竟然是前任学生会会长?”

    “怎么,不像吗?”苏烨温柔地揉乱她的头发,又拿起筷子小心地挑去她最讨厌的蘑菇。

    苏慕歌却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搬到这里不久吗?”

    蓝琳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俩兄妹。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苏烨看着慕歌,深邃的眼睛里流淌着一汪清澈的湖水。“那时你还年幼,我是在这里读的中学。”

    “哦。”苏慕歌点了点头,心里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想或许是这身体本尊在孩抵时代离开了这么有爱的哥哥,因而怨念太强波及了自己,并没有多想,继续埋头吃饭。

    等到蓝琳和苏烨走出小黑屋的时候已近黄昏,蓝琳这才卸下脸上的笑容,眼波流转着深深的担忧。“慕歌应该是被人设计了,背了黑锅。”

    “嗯。”苏烨背对着她,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蓝琳却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绕到他的身前,“学生会的事你可以不管,南书城的事你也可以不理,但是苏慕歌是你的妹妹,她的事你总要想办法吧。”

    “蓝琳。”苏烨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夕阳恰好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眯着眼睛,“我相信你。”

    一句话驱散了蓝琳心里的怒气,她站在原地。一瞬间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泪来。许久,她才伤感地说道:“苏烨。我觉得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吗?”苏烨伸出手帮她擦掉眼角的红晕,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被困在狼群里,困了一夜。四周全是狼嚎,还有黑夜里闪烁着的无边的绿色,四周全都是狼,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举着火把,费力地把我拖了出去,那时我就觉得,你才是学生会会长最好的人选,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是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勇气。”蓝琳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她重复着他的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苏烨,一行清泪自左眼流出,她的眼里写满了深深的绝望,“那么你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面对你的脚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事实?”她说完撇下苏烨,狠狠地拥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决绝地向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蓝琳。”她听见苏烨好听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她最终还是停下来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俩个人停在荒凉的平原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幅好看的水墨画。

    “蓝琳。”苏烨又一次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最终还是不争气地回头看他,他的笑容是亘古不变的美好,就像身上白色的衬衫一样干净,她听着他熟悉温暖的声音,“蓝琳,没有你,我回不去。”

    灰色外套的少女转过头来,却不是苏慕歌的脸。

    “怎么样,愿赌服输吗?”苏慕歌双手交叉,放在胸下,从他背后出现,只是身上的却不是刚刚那件灰色短外套,而是变成了长风衣。

    “耶!”张然熙甩开那人一直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奔向苏慕歌,高兴地与她击掌。

    “你这叫使诈。”少年气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吼道。

    “错错错。”苏慕歌却冲着她摇了摇食指,“这叫兵不厌诈。”说罢就拉着张然熙跑掉了。

    确定拜托了所有人之后,她们才停了下来。张然熙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慕歌,你真的好厉害,你是怎么突然之间换上长外套的?”

    苏慕歌扬起一个神秘的笑容,挑了挑眉毛,“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间。”原来衣服内衬大有乾坤,她轻松地把衣服往里一塞,多余的布料就被衣服内的橡皮绳固定,不出几秒钟就变成了和张然熙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短装。

    张然熙看得眼睛都直了,实在不敢想象还有这么神奇的衣服。

    苏慕歌却见怪不怪地眨了眨右眼,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是不是想问这么神奇的衣服哪里来的啊?”

    “嗯。”张然熙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吐露着深深的羡慕。

    “走。”苏慕歌也是前几天发现的这家小店铺,神奇的是,它到晚上还开着门,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会有人来抢劫似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洋场到处满笙歌,东亚应推富丽都。

    虽然热闹繁华称盛极,但是重重秘密尽包罗。

    六月的盛夏,倾盆的大雨像一锅煮沸的水,热滚滚地淋下来,夜晚的上海变得炙热又美好。灯红酒绿,鳞次栉比的高楼拔地而起,将这座城市彰显得无比张扬。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101层,抬头便是漫天璀璨的星光,西装革履的男人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浓郁的暗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魅惑的光芒。

    男人靠着阳台的栏杆,上海的繁华尽收眼底,许久他才转过身来,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望着身前一袭玫瑰色长裙的女人向着他款款走来,他放下高脚杯迎了上去,右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不怕你那小女朋友吃醋吗?”女人贴着他的耳朵,轻声低语,末了,又缓缓吐了口气,香气缭绕在耳际,勾人心魂。女人的红唇绽放一缕诱惑的笑容。

    男人左手插在西装的裤带里,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的上扬。

    在他们的背后,光怪陆离的霓虹灯照耀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动的光芒与之交错,上海像是跌入五彩的砚池里,五彩缤纷,处处都是一片繁芜的闪耀。

    只是在那些缤纷的色彩的背后,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黑夜被掩埋在重重的高楼之后,那些无人问津的巷子里。垃圾成堆,混着猫叫与蚊子的嘀咕。但还是有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大汗淋漓地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上海的黑夜潮湿又闷热,像是放久了的樱桃,软绵绵地塌下来,又渐渐地腐烂了。

    “大哥,人没气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看了地上被捆了手脚、面容扭曲的尸体一眼,猛地把手里的烟抽在地上,一个巴掌打在身边的小弟的后脑勺上,“怎么做的事?狗命不要了是不是?”

    小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一脸的惧怕与委屈。那胖子似乎还不解气。朝着地上的尸体啜了一口,“愣着干啥,还不赶快处理了。”

    小弟们应了一声,忙活起来。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屋外的一片漆黑里,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怎么,那么快就撕票了。”不和谐的女声插了进来,戴着彩色棒球帽的少女懒懒地倚在门口,双手随意地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硕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披肩的黑色长发夹杂着粉红的发束,耳朵上的纯银大耳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那胖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哪里的丫头。小朋友,知道叔叔干什么的吗?”他说着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

    嚼着口香糖的嘴巴停了下来。少女嘴角上扬,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黑色半指手套镶着闪闪发亮的两排铆钉,“给你5秒钟。让你们老大滚过来。”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给你过家家的地方。”这回不仅是那胖子,他的手下们也忍不住笑起来,眼里的目光全都是贪婪而肮脏的。

    只是少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抬腿走进了屋子里,“时间到了。”说罢,她一个跳反抡踢将身侧的胖子击倒在地,那胖子自称老大,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对小弟们呼来喝去,哪里受过那么大力度的攻击,当下脸贴着地,爬都爬不起来。那些小弟们平常也只会花拳绣腿,如今见老大都被打趴下了,哪敢造次,纷纷退后几步,直贴在墙角跟上,瑟缩着不敢往前一步。

    “现在呢,还说不说。”少女蹲在地上,笑容单纯,一脸天真,看在胖子眼里,却与地狱的修罗无异。

    “在...在...”胖子的声音微弱得可以,只怕今后三个月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这就乖了嘛。”少女像是对待自己的宠物一般,摸了摸胖子的脑袋,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迈进了黑夜的深处。

    一片死寂的巷子里,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狭长,她摘下帽子,仰头望着灿烂的星光,长叹一声,明晃晃的月光照着她清丽的脸庞,眼周的烟熏妆也遮不住脸上的哪一丝稚嫩。远处响起一声笛鸣,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对面的街上,靠着身后的宝蓝色跑车,对她招手。少女终于重新展露笑颜,朝着他跑去。却在刚到巷口时,一辆劳斯莱斯横在她的面前,数个戴着黑色墨镜,面无表情地男人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女人风韵犹存的侧脸,大波浪倾泻而下,搭在左肩,将她的左边脸颊修得无比高贵。

    “你爸让你回家。”女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声音更是冰冷得没有温度,说完又关了车窗。

    少女撇撇嘴,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会心一笑,朝着她点点头。无奈,少女只得钻进了车里。随着重重地关门声,漆黑的加长车驶向上海的一片繁华之中。

    翌日,苏家大宅内,苏慕歌正喝着鲜榨的橙汁,随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报纸,只见报纸头条赫然写着“昔日黑老大苏老先生与世长辞”,下面的大幅照片倒是眼熟得很。她一口气没憋住,一口橙汁全都喷了出来,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管家平静地将餐布递了过来。郑珊正喝着咖啡,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秒又低了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慕歌看着赵管家,一脸的疑惑,“我爸他死了?”

    “你个丫头,有谁会咒自己爸爸死的?”苏立抽了口烟,腆着肚子里走了过来。“慕歌啊,听说你昨天晚上又闯祸了。”

    “怎么能说闯祸呢?”苏慕歌讨好地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揉肩的,“这是苏家的优良基因嘛。何况我昨天找到了关于哥的线索。还是有收获的。”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哥的事情我们会去办,不是让你不要插手了吗?!”苏立听她那么一说,脸立刻冷了下来,严肃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放弃,我放弃。”她知道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踩到了她老爸的雷区,赶紧岔开了话题,“老爸。这家的报纸这样写,是不是要把它给端了?”

    苏立瞟了那照片一眼,脸上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以为哪家报纸胆子那么大敢造这样的谣?”

    苏慕歌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话,知道是死者本尊散布的消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没事吧,好端端的说自己死了干嘛。”

    “你老爸我混了太多年黑道,现在老了,不想玩了。”苏立眨了眨眼睛。拍拍她的背,“要是金盆洗手呢,肯定会有仇家找上门,我老了。图个清静,干脆说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把这里的事处理处理。我就要飞去美国养老喽。”

    “哦。”苏慕歌点点头,紧锁眉头。佯装思考了一番,实则她是想着在国内也没有她哥的消息。说不定她哥人在国外呢,这样一想,她大力支持苏立的决定,挺起胸脯,拍拍他的肩膀,“我苏慕歌支持你的决定,举家迁往洛杉矶。”

    只是苏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话都说不完整了。“那个慕歌啊,不是...”

    “不是?”苏慕歌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哦,不是洛杉矶啊,您老以前老念着那里好,我还以为您真要去那呢。没事没事,其它地方也成。”

    苏立一听,愈发充满愧疚地看着慕歌,捋了捋胡子,故作心痛地说道:“是这样的啦,你老爸我呢,以前积怨太深,现在要处理那些千八百年前的事呢,少不了是要花些银子的。你也知道,你老爸向来大方,再加上以前花钱如流水,这一算下来,所剩无几,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去那里呢,有些...哎呀,你懂得。”

    慕歌这一听可急了,一想到身边的小红小绿伺候自己十几年这就要走了,还有赵管家,尽心尽责,她也是个性情中人,说什么也不容许自己的父亲如此无情,当即冷下脸来,“不行,不管是赵管家,还是小红小绿,这些年来在苏家的,一个都不能少!”

    “我苏立可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他们当然要跟去的。”苏立立刻接过话来,转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讨好,“你看,你和阿泽两情相悦,他就是苏家的准女婿啊!你也不愿离开他,他也不想离开你,对吧?”

    对呀,刚刚自己怎么忘了他。她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想想苏立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敢情您老人家是要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国内啊!”

    “老爸这也是培养你嘛!”苏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疲倦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先去躺躺。”他说着赶紧起身离开。

    苏慕歌看着他,满脸黑线,她不是瞎子,知道现在还是早上8点啊!才8点!只是她老爸说一不二,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无奈之下,她只能故作柔弱地看着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的郑珊,又挤了几滴眼泪,大叫道:“妈!”

    郑珊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见她一声哀嚎,抬头,盯着她看了3秒。

    “哦。”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又低着头继续看报。

    苏慕歌当即扶额,欲哭无泪,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究竟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苏慕歌死了。

    那一天,她的尸体被雪白的帆布覆盖着,被担架抬着扔在了她家门口,突然围了很多的人,把他们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张然熙本来想趁放学后去她家问问情况的,老远就看见前面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费了好大劲终于穿越汹涌的人潮。却看见她家门口那凄惨的光景,瞬间石化。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用手捂住嘴巴,身体不断的颤栗。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她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想要掀开白布,只是手指刚触到那一片雪白,就被人抓住手腕,阿丘阴沉的五官落入眼里,“是,是她。她死得并不好看,不要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他说着抱起苏慕歌走进了苏家,周旋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丢了魂一般,紧抿着嘴,双眼无神,一直愣愣的,不发一言。

    他们家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屋子放眼望去如坠入冰川谷底,白的一片虚无。阿丘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纯白色沙发上,白布将她掩埋于其间,三个人站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张然熙才恨恨地说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就这样把慕歌处决了?”

    “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很大,已经不断有人要求处置苏慕歌。蓝琳也是迫于无奈。”阿丘说着眼眶也不禁红了,虽然那次海报事件后他一直想着法子戏弄苏慕歌,但渐渐的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如今却这样香消玉殒,他也是无比的心痛。可他也明白,这是南书城的法则。从来没有人可以打破,就算蓝琳自己也不行,他心里其实是极其的矛盾的。

    “凭着一面之词,就说是慕歌干的吗?”张然熙一反常态,自己的好姐妹突然死掉了,她无比的心痛,通红的眼里更是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愤恨,“那我捅自己一刀,说是蓝琳干的。是不是她也要去死?”

    她或许是太激动了,一直不断的战栗着。阿丘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企图让她平静下来,“你在这里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南书城的规矩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可是,慕歌,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张然熙眼神坚定地盯着她,“蓝琳,她肯定会后悔的。”

    阿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抓紧她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张然熙是如此的陌生,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像是藏着一条火龙,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你们来了。”温柔的声音响起,苏烨坐在轮椅上,眉眼是遮掩不住的忧伤。

    阿丘对着他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苏烨点了点头,笑容很是勉强,沉默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你们还是先走吧,我想和慕歌说会话。”

    他们见苏烨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只能离开苏家,只是三个人神色全都是各异的。

    等他们都走后,苏烨才摇着轮椅缓缓地停在她的面前,掀开白布后,苏慕歌满是伤痕的脸颊出现在眼前,头发也是,散乱地披下来,肤色全是发青的惨白。苏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声音柔软得像是夜里的月光,“慕歌,让你受苦了。”

    是夜,文娱部的地盘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只是台下的观众自从看了苏慕歌跳的舞之后,便都觉得台上的水平真是太业余了,一个个都索然无味。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舞者们停下动作,四处张望着,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身着红色皮衣的少女缓缓走向舞台,枣红的帽子下,被半张面具遮住的五官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她拿过话筒,尖锐的声音使台下的观众不由得捂住耳朵,离音响近的更是悲剧地倒了下来,口吐白沫,一直翻着白眼。

    “我也会跳舞哦。”这声音听着像是笑着说出来的,却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少女一个旋转动作,竟与那时的苏慕歌表演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会儿的气氛却不如那时热烈。随着浓郁的芬芳随着少女的动作不断地弥漫开来,四周的人全都痴痴地看着,不会动弹,也不说话,像是失去了知觉了一般。

    站在暗处的蓝琳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屏住了呼吸,她轻轻戳了身旁的人一下,果不其然,只是轻轻一碰,那人就倒了下去。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捂着嘴,不着痕迹地浅笑了一下。

    等跳了一段舞之后。台下早就倒下了一大片,几个勉强撑着的人也早已神志不清。一个个或站或坐着不断地左右摇晃,神色恍惚。

    少女不慌不忙地从舞台上下了去。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漆黑的长夜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鬼魅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跟了那么久,不累吗?蓝琳会长。”

    蓝琳缓缓地从她背后的暮色里走出来,嘴上还挂着笑容,“很好看的舞蹈。”

    少女转过身子,依旧看不见面容,“那就要感谢替死鬼苏慕歌了。要不是你们那么着急就处理了她,说不定我还能学到更好看的舞步呢。”

    “损失了一名人才确实心痛。”突然响起的男声让少女身形一顿,阿丘靠在她左边的巷子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没有什么比抓到你更有趣的了。”

    “还有哦,恐怕让你失望了哦。”熟悉且俏皮的女声,苏慕歌从高处蹦了下来,朝着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本姑娘的寿命可不是一般的长。”

    哼。原来是这样。左边是墙,三侧又被她们三人堵着,明明是不利的环境,那少女却显得十分的沉着。脚尖有规律地点着地面,一下,一下。

    “时!间!到!”又是尖锐的声音。只见在她四周突然出现一大片朦胧的白雾,瞬间将她包裹。白雾渐渐扩散,瞬间。狭窄的街道就被朦胧的雾气填充着,可见度急剧降低。苏慕歌只觉得有什么擦过耳畔。她连忙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待大雾渐渐散去,黑夜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白,是一片虚无的白,苏慕歌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光景。

    窄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不见其它颜色,就连角落的茶座也被刷成冰冷的白色。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突然像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地针,穿过她的太阳穴。她痛苦地扶着额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只觉得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畔嗡嗡叫个不停,又窜入她的大脑里,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有谁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脑海里终于浮现出那人的脸,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白湛泽!那个陷害了她的,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他背叛了她!

    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出乎意料的,心里并没有预先想的那么仇恨,反而被苍白的悲凉所填满。苏慕歌撑着床板,双脚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她打了个寒颤,竟有走在雪地上的错觉,这间房间没有窗户,头顶的灯照射下来的唯一的白光让她无端生出几丝眩晕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全身使不上力气,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瘫软,她勉强扶着墙壁,缓慢地行走,好容易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苍白,血色全无,身上的白衣更衬得自己像个狼狈的女鬼。

    自己不会死了吧,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再看四周,分明就是天堂的模样!苏慕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点都不疼!完了完了,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腿渐渐失去了知觉。她现在才是真正的绝望,想她苏慕歌,生前别人听见她的名字哪个不闻风丧胆,没想到却是红颜薄命,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倒牌子!没错,就是倒牌子!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全毁了。”后脑勺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苏慕歌用双手捂住眼睛,一脸的悲戚,早就把白湛泽陷害她的事抛在了脑后。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苏慕歌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后走进来的那个老人,枯黄干瘦的老脸沟壑纵横,一头花白的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老人伛偻这身子,看她已经下床,到没有变现出多大的惊奇,只是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她面前。

    苏慕歌看着眼前的老人,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孟婆?”

    “孟婆?”老人看见她这样叫她,脸上倒生出几丝奇怪来,“乖孙女。你不会烧糊涂了吧,我是奶奶啊。可不是什么孟婆。”

    “奶奶?”苏慕歌疑惑地看着她,记忆里的奶奶正在新西兰养老啊。怎么也死了?更何况,长得也不像啊!这究竟是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端的不是孟婆汤吗?

    奶奶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径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下来了,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说道:“烧退了就好,这是最后一剂,喝完你的病就全好了,来。乖!”

    苏慕歌闻着药,皱了皱眉眉头,捏着鼻子,“好臭啊!奶奶,我没死吗?”

    “呸呸呸,”奶奶立即制止了她的话,“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说完她又两手合并,朝着虚空拜了拜,“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苏慕影第一次见还有人这么迷信,咧着嘴笑起来,奶奶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中药放下,又叮嘱她一定要喝,才出了去。

    苏慕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喃喃自语道:“ohgod!我重生了?!”

    她看着旁边的汤药,臭是臭了点。但为了这副身子,她豁出去了。屏住呼吸,一口就干了。说来也奇怪,没过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体里缓缓升起一股热流,四肢也不如刚刚那么乏力。

    苏慕歌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怪不得她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虽然这张脸确实很像自己的,但仔细一看,似乎鼻梁更挺了一点,下巴也尖了些,再往下,身材也不似原先那么扁平,竟突然还有了弧度。再看大腿内侧,前年纹的一朵玫瑰此刻也没了踪影,这分明是别人的身体。终于,她更确定了,她苏慕影,重生了!

    此刻她似乎忘记了前世白湛泽是怎么对她的,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心里怀着满满的对重生的好奇与激动,推开门,果然,迎接她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虽然是仿古式的装修风格,但不知有意无意的,全部的家具都被刷上一层雪白,隐隐透着些时髦的气息。这家的主人,看来是对白色情有独钟啊。她一边想着,一边赤脚踏着大理石地面,走下楼去。楼下的大堂里,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一男子,看着姿势似乎正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苏慕影吸了一口气,绕道他的面前,见他抬起头来,便尴尬地一笑。

    男生也露出笑容,标准八颗雪白的牙齿,配上高挺的鼻梁,以及严厉璀璨的光芒,看得苏慕歌略略有些失神,男生的声音像是泉水一般纯净,“慕歌,你醒了。”

    慕歌?这身体的本尊也叫慕歌?

    只是身前的男生,还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无奈,她只得一直保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点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经过几天的相处,苏慕影以自己高烧失忆为由,终于打听清楚了本尊的底细。原来这是与自己的前世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只是自己也如前世一般叫苏慕歌,眼前的男子叫苏烨,是她的哥哥,由于父母早亡,他们兄妹俩与奶奶相依为命,他们一家刚从北边搬过来,由于水土不服,苏慕影当天就高烧不退,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她重生的那一天才恢复过来,而她哥哥..,

    “喂,让一下,让一下!”一声惊慌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在南书高中的门口,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大喝一声,她一惊,当下一侧身,一穿着机车服的男生踏着滑板,刚好与她擦肩而过,男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苏慕歌也看着他,风扬起她翻飞的头发,斜刘海微微遮住左眼,这样的自己可有点不良呢,她觉得好笑,随即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那男生还以为她是对着他笑呢,当即涨红了脸,一不留神,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霎时间,人来人往的南高门口,一道道目光直射向他,接着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苏慕歌看着他,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那男的脸朝下趴在地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爬起来,捂着脸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其间因为太过慌张,他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差点再次出洋相。苏慕歌收回自己刚刚伸出去的脚,朝着他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掏出镜子理了理自己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大踏步地走进了学校。

    说来也奇怪。她现在来的地方,根本就相当于原来的世界七八十年代的水平,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家太穷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根本是每家每户都是如此,而且每天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的时候,大家一定都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并且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胆小的甚至连灯都不敢开。看来这里还是有很多秘密的嘛,不过她苏慕歌最爱的就是探索秘密。本来在前世,自己不仅被亲人抛弃,更被男友毒打致死,真是身世悲惨,现在她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上天还算待她不薄,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自是要尽力玩一番,享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乐趣。

    好在南高是个好地方。虽比不上上海学校的金碧辉煌,但是好歹也是这儿的贵族学校,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攥紧了肩上书包的带子。

    南高的一个教室里,一男生坐在椅子上,以头抢桌面。痛苦地哀嚎着。

    “听说今天校门口上演了一场好戏。阿丘你看见了没?”有男生拎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还没坐下,便大声叫道。

    阿丘正把脸贴在桌子上。听见周旋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不忍睹的红印,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着实把周旋下了个大跳,周旋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你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那主角就是我。”阿丘说完,又把头埋了下去。

    周旋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捧着肚子,泪都飚出来了 ,“那个狗吃屎的原来是你啊,亏你堂堂...”

    “喂。”阿丘见他又要大嘴巴了,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这你都敢说,想死啊。”

    “怎么了,说你堂堂校草怎么了?”周旋打掉他的手,玩世不恭地看着他,又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过被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耻笑你。哈哈。”他说完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阿丘满脸黑线地看着他,正怀疑着他身为朋友的可靠性,突然余光像是瞧见了什么,定睛一看,大吃一惊,一双眼睛挣得老大,赶紧转过身子去。

    周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教室门口,白衣胜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拉拉阿丘的裤子,“美...美女啊!”

    “什么美女?”阿丘双手环抱,一脸的恼火,“分明就是罪!魁!祸!首!”他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旋却没有理会他,径自跑了过去搭讪,“你就是那转学生吧,欢迎你来我们班!”他说着伸出手,一副欲要握手的姿势。

    只是苏慕歌却没有这个想法,看看教室的班牌,又瞧瞧手中的通知,微微一笑,“我想我是走错了,sorry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旋尴尬地站着,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明白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他身为与阿丘齐名的校草一枚,却受到了这样的无视,他周旋今日真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2011年,香港。

    “大小姐,我们的人,全没了。”说话的人声音都疼得发抖,苏慕歌看着遍体鳞伤的他,正虚弱地跪在地上,又缓缓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时15岁的她突然意识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孤身作战了。彼时她身处的香港的消息已经暴露,各大帮派已经对着她虎视眈眈,手机很可能被窃听,那个对自己一直不管不顾的老爸也指望不上了。

    苏慕歌望着脚下的尸体,第一次觉得无比孤独。可是伤感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香港这个是非之地,眼下通过普通途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到底有什么办法?她定了定神,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地笑容,摘下头上的棒球帽,越过尸体朝着前方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白,是一片虚无的白,苏慕歌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光景。

    窄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不见其它颜色,就连角落的茶座也被刷成冰冷的白色。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突然像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地针,穿过她的太阳穴。她痛苦地扶着额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只觉得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畔嗡嗡叫个不停,又窜入她的大脑里,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有谁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脑海里终于浮现出那人的脸,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白湛泽!那个陷害了她的,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他背叛了她!

    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出乎意料的,心里并没有预先想的那么仇恨,反而被苍白的悲凉所填满。苏慕歌撑着床板,双脚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她打了个寒颤,竟有走在雪地上的错觉,这间房间没有窗户,头顶的灯照射下来的唯一的白光让她无端生出几丝眩晕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全身使不上力气,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瘫软,她勉强扶着墙壁,缓慢地行走,好容易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苍白,血色全无,身上的白衣更衬得自己像个狼狈的女鬼。

    自己不会死了吧,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再看四周,分明就是天堂的模样!苏慕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点都不疼!完了完了,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腿渐渐失去了知觉。她现在才是真正的绝望。想她苏慕歌,生前别人听见她的名字哪个不闻风丧胆,没想到却是红颜薄命,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倒牌子!没错,就是倒牌子!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全毁了。”后脑勺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苏慕歌用双手捂住眼睛,一脸的悲戚,早就把白湛泽陷害她的事抛在了脑后。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苏慕歌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后走进来的那个老人,枯黄干瘦的老脸沟壑纵横,一头花白的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老人伛偻这身子,看她已经下床,到没有变现出多大的惊奇,只是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她面前。

    苏慕歌看着眼前的老人。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孟婆?”

    “孟婆?”老人看见她这样叫她,脸上倒生出几丝奇怪来。“乖孙女,你不会烧糊涂了吧。我是奶奶啊,可不是什么孟婆。”

    “奶奶?”苏慕歌疑惑地看着她。记忆里的奶奶正在新西兰养老啊,怎么也死了?更何况,长得也不像啊!这究竟是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端的不是孟婆汤吗?

    奶奶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径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下来了,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说道:“烧退了就好,这是最后一剂,喝完你的病就全好了,来,乖!”

    苏慕歌闻着药,皱了皱眉眉头,捏着鼻子,“好臭啊!奶奶,我没死吗?”

    “呸呸呸,”奶奶立即制止了她的话,“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说完她又两手合并,朝着虚空拜了拜,“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苏慕影第一次见还有人这么迷信,咧着嘴笑起来,奶奶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中药放下,又叮嘱她一定要喝,才出了去。

    苏慕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喃喃自语道:“ohgod!我重生了?!”

    她看着旁边的汤药,臭是臭了点,但为了这副身子,她豁出去了,屏住呼吸,一口就干了。说来也奇怪,没过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体里缓缓升起一股热流,四肢也不如刚刚那么乏力。

    苏慕歌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怪不得她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虽然这张脸确实很像自己的,但仔细一看,似乎鼻梁更挺了一点,下巴也尖了些,再往下,身材也不似原先那么扁平,竟突然还有了弧度。再看大腿内侧,前年纹的一朵玫瑰此刻也没了踪影,这分明是别人的身体。终于,她更确定了,她苏慕影,重生了!

    此刻她似乎忘记了前世白湛泽是怎么对她的,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心里怀着满满的对重生的好奇与激动,推开门,果然,迎接她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虽然是仿古式的装修风格,但不知有意无意的,全部的家具都被刷上一层雪白,隐隐透着些时髦的气息。这家的主人,看来是对白色情有独钟啊。她一边想着,一边赤脚踏着大理石地面,走下楼去。楼下的大堂里,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一男子,看着姿势似乎正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苏慕影吸了一口气,绕道他的面前,见他抬起头来,便尴尬地一笑。

    男生也露出笑容,标准八颗雪白的牙齿,配上高挺的鼻梁,以及严厉璀璨的光芒,看得苏慕歌略略有些失神,男生的声音像是泉水一般纯净,“慕歌,你醒了。”

    慕歌?这身体的本尊也叫慕歌?

    只是身前的男生,还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无奈,她只得一直保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点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经过几天的相处,苏慕影以自己高烧失忆为由,终于打听清楚了本尊的底细。原来这是与自己的前世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只是自己也如前世一般叫苏慕歌,眼前的男子叫苏烨,是她的哥哥,由于父母早亡,他们兄妹俩与奶奶相依为命,他们一家刚从北边搬过来。由于水土不服,苏慕影当天就高烧不退。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她重生的那一天才恢复过来。而她哥哥..,

    “喂,让一下,让一下!”一声惊慌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在南书高中的门口,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大喝一声,她一惊,当下一侧身,一穿着机车服的男生踏着滑板,刚好与她擦肩而过。男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苏慕歌也看着他,风扬起她翻飞的头发,斜刘海微微遮住左眼,这样的自己可有点不良呢,她觉得好笑,随即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那男生还以为她是对着他笑呢,当即涨红了脸,一不留神。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霎时间,人来人往的南高门口,一道道目光直射向他,接着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苏慕歌看着他,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那男的脸朝下趴在地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爬起来,捂着脸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其间因为太过慌张,他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差点再次出洋相。苏慕歌收回自己刚刚伸出去的脚,朝着他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掏出镜子理了理自己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大踏步地走进了学校。

    说来也奇怪,她现在来的地方,根本就相当于原来的世界七八十年代的水平,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家太穷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根本是每家每户都是如此,而且每天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的时候,大家一定都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并且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胆小的甚至连灯都不敢开。看来这里还是有很多秘密的嘛,不过她苏慕歌最爱的就是探索秘密,本来在前世,自己不仅被亲人抛弃,更被男友毒打致死,真是身世悲惨,现在她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上天还算待她不薄,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自是要尽力玩一番,享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乐趣。

    好在南高是个好地方,虽比不上上海学校的金碧辉煌,但是好歹也是这儿的贵族学校,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攥紧了肩上书包的带子。

    南高的一个教室里,一男生坐在椅子上,以头抢桌面,痛苦地哀嚎着。

    “听说今天校门口上演了一场好戏。阿丘你看见了没?”有男生拎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还没坐下,便大声叫道。

    阿丘正把脸贴在桌子上,听见周旋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不忍睹的红印,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着实把周旋下了个大跳,周旋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你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那主角就是我。”阿丘说完,又把头埋了下去。

    周旋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捧着肚子,泪都飚出来了 ,“那个狗吃屎的原来是你啊,亏你堂堂...”

    “喂。”阿丘见他又要大嘴巴了,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这你都敢说,想死啊。”

    “怎么了,说你堂堂校草怎么了?”周旋打掉他的手,玩世不恭地看着他,又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过被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耻笑你。哈哈。”他说完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阿丘满脸黑线地看着他,正怀疑着他身为朋友的可靠性,突然余光像是瞧见了什么,定睛一看,大吃一惊,一双眼睛挣得老大,赶紧转过身子去。

    周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教室门口,白衣胜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拉拉阿丘的裤子,“美...美女啊!”

    “什么美女?”阿丘双手环抱,一脸的恼火,“分明就是罪!魁!祸!首!”他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旋却没有理会他,径自跑了过去搭讪,“你就是那转学生吧,欢迎你来我们班!”他说着伸出手,一副欲要握手的姿势。

    只是苏慕歌却没有这个想法,看看教室的班牌,又瞧瞧手中的通知,微微一笑,“我想我是走错了,sorry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旋尴尬地站着,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明白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他身为与阿丘齐名的校草一枚。却受到了这样的无视,他周旋今日真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2011年。香港。

    “大小姐,我们的人,全没了。”说话的人声音都疼得发抖,苏慕歌看着遍体鳞伤的他,正虚弱地跪在地上,又缓缓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时15岁的她突然意识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孤身作战了。彼时她身处的香港的消息已经暴露,各大帮派已经对着她虎视眈眈。手机很可能被窃听,那个对自己一直不管不顾的老爸也指望不上了。

    苏慕歌望着脚下的尸体,第一次觉得无比孤独。可是伤感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香港这个是非之地,眼下通过普通途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到底有什么办法?她定了定神,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地笑容,摘下头上的棒球帽。越过尸体朝着前方走去。

    香港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像是巨大的调色盘,晕染上繁芜的色彩。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有舞女身着暴露的舞衣站在人群簇拥着的舞台上。一双修长的大腿缠绕着冰冷的钢管,脸上魅惑的妆容吸引着在场男性贪婪的目光。苏慕歌只觉得无数猥琐的眼神像是粘稠的什么液体缠在自己的身体,头皮阵阵的发麻。只是还是镇定地强笑着秀着自己出色诱人的钢管舞。

    一曲舞毕,她才得空下到台下的厕所间里补妆。果不其然,立马有几个人偷偷地尾随着她。

    苏慕歌只在心里窃笑。故意放慢了脚步,没几秒,就有一胡子拉碴的大叔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他一手撑着墙壁阻止她过去,那血盆大口露出的笑容既猥琐又无耻,“刚刚的舞跳得不错嘛。”

    苏慕歌翻了个白眼,嘲弄着看着他,“就你这熊样,也敢勾搭我,还不快滚。”

    “你个臭丫头,都来这里混了,还装什么清高。”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爽地看着苏慕歌,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别给脸不要脸。”

    苏慕歌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身上,“大叔,是谁给脸不要脸啊。”

    男人吃痛,当即变得凶神恶煞,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手下上前,只是他似乎小瞧了苏慕歌,没过多久,那几个人就一个个躺在地上痛哭地呻吟起来。苏慕歌拍了拍手,刚想得意一番,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额角,她立马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男人拍了拍苏慕歌浓妆艳抹的脸蛋,“小姑娘,没家伙就不要觉得自己太厉害,你以为老子对你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呢,自然有人对你有兴趣。”说罢,他掏出手中的手铐一下子就把她双手反铐,又踹了踹躺在地上的手下们,“还躺着干什么,还不做事。”

    那些手下们终于挣扎着起身,架着苏慕歌走出了酒吧。苏慕歌一直低着头,又走在前面,因而谁也没有看见那埋在头发里的笑容。

    香港的夜色一直延伸到码头,那里是清一色枯黄的灯光,几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坐在一辆卡车旁边,见自己的老大终于来了,赶紧起身迎接。等到了近处,才看见还帮着一个女人,几个人面露难色,“老大,这车都要超载了。”

    “你们几个人,一人卸掉一胳膊一腿的,不就不超了。”男人叼着烟斗,非常不满意他们的话。几个小子见自家老大发话了,自然不敢做声,只是把苏慕歌往车上赶。

    “又是哪里拐来的小女生。”突兀的声音自黑夜里响起,苏慕歌的心里叮的一声响,暗道不好,只见自黑夜里缓缓走出一个人,西装革履看上去温文尔雅,不过那老大却没有变了脸色,警觉地问道:“白湛泽,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很简单。”白湛泽倒是开门见山,他指着苏慕歌,淡淡地说道,“我要她。”

    那老大放松下来,顺带脸上的肥肉也瞬间松弛了,他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了,抛下苏慕歌就匆匆上车。车子的尾气差点把她熏死,苏慕歌退后了几步,与白湛泽保持了一定距离。“你想干什么?”

    白湛泽却露着谦谦君子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苏小姐喝一杯?”他上前一步。苏慕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手艺精湛的工匠雕刻而成。那笑容却是温柔如玉的。苏慕歌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湛泽?”

    商贾之子白湛泽,身家一直是商界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只是至今仍是一个未知数,只要看过报纸、亦或是杂志的人,无论是何种类,就一定知道他。而现在,她知道他正与自己的老爸合谋一个大计划,因而量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喽。

    苏慕歌展露笑颜,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虽然之前的路也不怎么样。

    等到了包厢,他迫不及待地擦掉脸上的妆,又去了厕所把厚厚的bra掏出来,这才觉得浑身就像排毒了似的轻松,素面朝天地回了包厢。白湛泽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也愣了一下,他只见过化着烟熏妆的她,此刻不施粉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慕歌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的菜,本来口袋里就没剩下多少钱。此时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还不容易逮着个可以宰的。她当然抓住时机啦。

    白湛泽的声音终于悠悠地传了过来,“怎么。苏先生的女儿也会沦落到去夜总会跳舞吗?”

    “个人癖好,不行啊。”苏慕歌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着菜单。

    白湛泽也不急不恼,只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惬意地坐在一角的沙发上,笑得一脸的戏谑,“还是为了偷偷溜出香港,不惜去做妓女。据我所知,刚刚绑你的那位,专门做偷运妓女到大陆去的勾当,这真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见计谋被拆穿,苏慕歌也不拐弯抹角,干脆直话直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似乎早就料到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白湛泽却突然起身,缓缓地逼近她,直到把她压在椅子上。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芳香突如其来地钻进她的中枢神经里,苏慕歌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你说我。”与他脸贴着脸的男子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只是觉得,你挑的舞,真好看。”

    南书城总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慌乱还来不及平定,黎明的曙光就**辣地淋了下来,她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却依旧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时间的洪流里,尽管它还带着昨夜的伤痕,她的嘴角还是一片淤青,它不得不努力地遮住自己的丑陋,披上臃肿华丽的外衣,接受万人的膜拜。

    在苏慕歌的眼里,南书城就这样卑微而无耻地活着。

    天还没亮,她就走在肮脏泥泞的道路上,还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为前夜收拾着残局,南书城的丑陋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涌进她的眼底。街旁的石板墙上,爬山虎渐渐遮住所有的灰白,手指摸上去粘稠而又潮湿,像是他们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控诉着内心的苦楚与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苏慕歌快速地移动着脚下的步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拐角是古色古香的浅黄色大楼,不知名的树木的清香弥漫在鼻尖。苏慕歌低头走了进去,头顶上“南书医院”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阴霾的天际里依旧熠熠生辉。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全身都被白色绷带包裹的少年呈大字型静静地躺着,只露出不是很清晰的五官,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还陷入沉睡之中。苏慕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膛没有规律地起伏,面目紧绷,身躯似乎正在微微战栗。

    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笑容,苏慕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袋口敞开斜向下,她的声音无比平静,“我听说,往伤口上撒盐,是一件剧痛无比的事。你这样昏迷着,说不定痛一痛,就清醒了。现在我要倒计时喽,3,2...”

    余中建骤然睁眼,害怕地看着她。

    即将倒出的盐巴被塞回口袋里,苏慕歌淡淡一笑,“这样就乖了嘛。”

    等回到学校。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情。小小的会议室里充斥着不满地声音,“她以为她是谁。竟然迟到了这么久。”

    “以为学生会邀请她加入,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吗?据我所知...”

    埋怨的话一句接一句。阿丘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脸埋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清脆的女声响起,苏慕歌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看见的却是众人的不满齐刷刷地向着自己扫射而来。她尴尬地找了个小角落的位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阿丘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他站在会议桌的正前方,开始在小黑板前面进行讲解,“我们今天主要研究的是那位神秘的红衣少女,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神秘少女,女,年龄在15岁到20岁之间,不知道真面目,也不知道其出身来历。唯一的有利证据就是受害者余中建的供词,只是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从他嘴里套话,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慕歌表面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什么事,因而并没有听见阿丘说:“我要的就是那么多了,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什么想法。”他环顾一周。把视线定格在苏慕歌的身上,“苏慕歌。你说。”

    “嗯,我?”苏慕歌指着自己。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叫到自己,待得到他的点头肯定之后,慕歌只能随机应变,起身说道,“我觉得,在余中建清醒之前,一切都只是未知数,一切都只能等到他醒来再说。”

    她微笑着说完,底下却传来不屑的声音,甚至有人大声说道:“ 不会说就不要说一堆废话,浪费时间!”

    “就是。”又是一堆附和的声音。

    “好了。”阿丘打断他们的话,“既然如此,那就散会。”

    似乎在座的等得就是他这话,话音刚落,大家便一下子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等一下。”苏慕歌超级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话,更别说被一大堆人嘲讽,虽然心里正冷冷地瞧着这些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轻松的微笑,“既然大家都质疑我的能力,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怎么样?”

    夕阳的余晖渐渐笼罩着这座古朴的城市,闹市里遍布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苏慕歌悠闲地背着书包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周围满是小贩的吆喝声和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苏慕歌忽的停了下来,掏出化妆镜,整理脸上的妆容,镜子里映出身后几十米处正站直了身子的人影,她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飞快地把镜子扔进包里,拐了个弯,后面的人赶紧急匆匆跟了上去,却发现早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立刻掏出手机求救。

    “二号,淮北路666号,发现目标。”手持对讲机的少年站在三楼聚精会神地看着苏慕歌的身影,赶紧传达命令。二号少年接受指令,继续在离苏慕歌不近不远到的位置保持着与她一致的步伐。

    透过街道两旁巨大的橱窗,苏慕歌看着跟着自己、面色严峻的少年,笑而不语,心里却在想着,还懂得换人,看来智商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低嘛。

    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她苏慕歌,可要加大马力了哦。

    眼见着苏慕歌低头走进一个商店里,商店里挤满了人群,跟踪的少年不敢懈怠,随着人流挤了进去,却只能远远地瞧着她回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狠狠地一跺脚,却还要惨遭人挤人的折磨。

    三楼观望的队长也失去了线索,只能极力张望着人群。

    “槐南路,025号。”阿丘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出现,拿过他手里的对讲机,沉稳地说道。跟踪队的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眼力。

    “只是把衣服翻了个面而已,这点小把戏。”阿丘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慕歌的脚步,“不过我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聪明。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多久?”

    “5...5分钟。”身边的队长一看到阿丘。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彻底焉了。

    “5分钟是吗?”阿丘笑了一声。继续从容不迫地指挥着。

    果然,在阿丘的指导下。跟踪队一次也没有失去目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见马上就要结束,苏慕歌却依旧没有慌张,脚步也没有加快。

    “倒数5、4、3、2。”阿丘正在倒数计时,最后一个参与跟踪的人见苏慕歌的身影依旧在自己的正前方,心里十分得意,赶紧小跑上前。亏这个苏慕歌夸下海口,说是只要他们能在半小时后找到她就算她输。没想到却自己栽在自己身上。

    他越想越得意,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大声说道:“哈哈,你输了。”

    “各位还真是辛苦呢。”聘婷的女子停了下来,挑拨着落在肩头的几缕发丝,笑得风情万种,“为了犒赏各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大家呢。”

    说着她拍了拍手,身后的人便被推到了身前。

    苏慕歌还没有从麻药里恢复过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阿丘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慕歌会被他们抓住。此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旋看着伤痕累累的苏慕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血液翻腾。那些心痛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心脏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几欲抓狂,上前一步,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不要,不要让我成为人质。”苏慕歌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现在的她浑身瘫软,她还是用力地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那样很丢脸。”

    说完她自顾自地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看在周旋的眼里,却揪紧了他的心,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爆发了。

    先是手上的肌肉,在原先的基础上暴增了三倍,然后是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惊人的变化吓得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慕歌的眼里终于有了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旋,救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要,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既然苏周旋知道她能够快速愈合伤口的秘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周旋身上,因为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栀子显然不相信周旋会如此莽撞,一把将苏慕歌推倒在地,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她的脸上,苏慕歌虽然没有力气,痛觉还是有的,此刻的她感觉着鞋跟摩擦着自己的脸,鲜血流进嘴巴里,又腥又苦,她痛苦得皱起了眉头。头顶栀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完全有可能现在就杀了她。”

    她这样一说,阿丘眉头一皱,连忙拉住周旋,脸色绷了下来,“你难道想慕歌死吗?不要冲动。”

    “阿丘。”周旋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慕歌有事,”

    他的话说的笃定,阿丘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新生的周旋,他抓着手臂的手一松,渐渐放了下来。只是蓝琳却不愿相信周旋,依旧上前拦住,“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蓝琳,”阿丘站在周旋的身后,他看着蓝琳,说道,“我相信周旋,我也希望你相信他。”

    蓝琳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后退了一步,把面前的路交给了周旋。

    在那一刻,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第一道曙光投射在了周旋的身上,他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栀子似乎预感到了不对劲,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冲上去。她退到人群的后边,揪着苏慕歌的领子,冷冷地旁观者着新一轮的战争。

    只是此刻的周旋太过可怕,那力能扛鼎的能耐,让每一个企图攻击他的人都尝到了不小的苦头,根本无需蓝琳与阿丘的帮助,光凭着一抡一个的速度,很快,本就为数不多的人便都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栀子终于察觉到了周旋的爆发实在太过厉害,无奈之下,为了自保,她只能把苏慕歌往前一扔,像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空气里是她柔柔的女声,却暗藏着无限杀机,“阿丘,我还欠你一份礼物哦。”(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清晨的彩霞还未涌上天际,南书公园却率先出了声,笑容明媚的少女气定神闲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嘴里还喊着充满旋律的口号。

    周旋在昨晚第五十个引体向上后,实在是不行了,他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胸腔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剧烈地起伏着。

    苏慕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一把拎起瘦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前方的小路,“现在,3000米,let’s go!”说着他将周旋往前一推,周旋一个踉跄,虽然心里叫苦连天,却还是逼不得已地开始跑了起来。

    苏慕歌轻松地跟在他的后面,只要周旋一放慢速度,她的脚就毫不犹豫地使劲踢向他的屁股,在周旋白色的裤子上多出好几个鲜明的脚印之后,周旋只能咬着牙,闭上眼睛一路狂奔。

    苏慕歌这才稍稍满意些,自从那一夜,她在周旋身上发现了无限的潜能,既然有第一次,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这么好的苗苗,苏慕歌当然不会暴殄天物,为今之计,只有先提高他的体能,不然等哪一天,他透支体力太多,什么时候猝死了都不知道。

    操练了一早上,苏慕歌才小小地放过周旋,周旋终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以后,又跌入谷底,他不禁叫苦连天,“我不吃鸡蛋的,而且又是饭,又是肉的。早上怎么咽得下?!”

    苏慕歌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你是要长肌肉的,没有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作补充。刚刚的运动不是白做了么?乖啦,姐姐也是为你好!”

    被折磨了一早上,料是周旋脾气再怎么好,他再怎么喜欢苏慕歌,他也忍不住了。不错,他能做到忍气吞声,但这并不是表示他不会宁死不从!

    苏慕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正暗送秋波的周旋,这小子。还会撒娇了!赶巧,这个正是苏慕歌的弱点,她只觉得招架不住了,扶着额头,桌面撑着手肘,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苏慕歌终于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周旋。周旋以为事有转机,也扬起笑容回看着苏慕歌。

    “要么吃,要么死。”苏慕歌却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扑克脸。声音低沉得可怕,周旋只觉得周围的冷风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钻进衣服里,他吓得赶紧拿起筷子。低头猛吃。苏慕歌狡黠一笑,小样,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接连几天的封闭式残酷军训化之后,周旋的体力果然增强了许多。原本纤细的手臂开始有了肌肉,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也开始出现了轮廓。苏慕歌看着周旋的一点点变化。觉得自己实在太强大了。

    他看着还在艰苦地练习着举重的周旋,想着什么,甚至连阿丘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

    直到阿丘在她旁边坐下,她才反应过来。阿丘恢复得很好,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那一次他人品实在太好,骨头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再加上他身体好,恢复能力极强,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看着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就想着出去逛逛,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艰苦训练的周旋以及清闲的旁观者苏慕歌。

    他不知道苏慕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便想打听打听,哪只她口风严得很,只透露了点皮毛就开始打着太极。阿丘也预料到了打听不出什么,便以取消周旋的笨动作为乐,看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错。

    苏慕歌却在这时候接到电话,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只是什么都没有做,等到屏幕又暗了下去,变成一片虚无,她才把盖子盖上,只是手一直紧紧握着手机,两眼却是暗淡无光。

    阿丘瞟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后仰,两手撑着地面,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怎么,和你哥闹矛盾了?”

    “要你管。”苏慕歌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不愿再说话,沉默了许久,她终与意识到了不对劲,瞥过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哥闹矛盾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丘惬意地晒着太阳,“再说,就你那点家底。”

    “哦~~你查我!”苏慕歌气得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阿丘一时百口莫辩,一方面要保持着自己的高傲,一方面又要解释,“谁...谁让你...那天在校门口让我...出丑的,我当然咽不下去这口气啦!”

    虽然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是有些心虚,眼神也躲闪着。

    谁知苏慕歌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我开玩笑的啦!阿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记仇,我不就绊了你一脚吗?你就查我,要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岂不是要把我家都掀了?”

    “什么?”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我差点摔倒的那一下,是你绊的我?”这下轮到阿丘生气了,看来不是今天这一出,他应该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始作俑者,得亏他还以为是自己那时不淡定崴脚了嘞。

    苏慕歌知道大事不妙,赶紧闭了嘴,他没想到阿丘竟然不知道,这下说漏了嘴,不知道他日后会怎么作弄自己,她惊恐地看着阿丘,期待他手下留情。

    阿丘看着她夸张的样子,实在憋不住了,终于捧腹大笑,没有注意到日光下辛苦练习的周旋羡慕的眼神,“你不也被我耍了,哈哈哈!”

    那样的阿丘,似乎又变成了苏慕歌刚刚见到他的时候的样子,玩世不恭,没有之后的冷静与冷血,却让苏慕歌觉得亲切了许多,她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严严冷冬都变得温暖起来。她向阿丘伸出手,“好吧。来握个手吧,握完手之后。以前的种种,全都一笔勾销,怎么样?”

    阿丘看着微笑的苏慕歌看,觉得她像是平常一样永远挂着明媚的笑容,又觉得她又不似以往,一时间二丈摸不着头脑,而且她不是最讨厌别人碰她的手嘛!

    苏慕歌见阿丘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他不愿意了,瞬间觉得很倒牌子。冷下脸来。刚要发飙,阿丘却一下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说:“友谊万岁!”

    “友谊万岁!”苏慕歌在暖冬的朝阳里,咧着嘴笑了起来。

    黑夜像是打翻的墨汁,把这个城市淋得一片漆黑。苏慕歌流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头顶的月亮尾随着她走过这条长长的孤寂,终于她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时间刚好停在8点。dame it!(该死)她赶紧一头冲进黑夜里。凭着对南书城并不怎么熟悉的记忆,兜了好几圈,她终于在夜语者广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偌大的广场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偶尔几声乌鸦的惊鸣才让这里摆脱死寂。月光给这里镀上了一层银色,苏慕歌没有再上前,因为此刻。鲜血汇成了涓涓细流,沿着大理石间的缝隙一直到她的脚下。她不知道她脚下的那些是人还是一堆...尸体。他们被堆在一起。年龄莫辨,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只是像麻花一样一个缠绕着另一个。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空气里鲜血的气味让她阵阵作呕。远处有一辆车缓缓驶来,突然打起的车灯照在苏慕歌的身上,她觉得一阵恍惚,遮住自己的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正从车上下来。

    等到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她才看清了,原来他们一个个正把车上的人扔到车上,轻车熟路的样子就像是已经成了习惯。

    “那个。”苏慕歌小声地问道,指着地上的人问,“这些是死了吗?你们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只是那些人全都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没有听见似的。

    “这个就是南书城的秘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苏慕歌一跳,阿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抿着嘴巴,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冷峻与严肃,与平时完全是判若两人。

    “什么秘密?”苏慕歌疑惑地问道。

    阿丘双手环抱,瞟了慕歌一眼,又示意那些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才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南书城的秘密吗?这就是。”他说完这句话转身欲走,却被苏慕歌一把拉住,“拜托,同学,哪有人说话只说一半的,你说的秘密,到底具体是什么?”

    阿丘依旧是一张扑克脸,“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说完便甩开她走了,独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苏慕歌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忽然她跳了起来,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这里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她银铃一般的笑声在空旷的夜语者广场显得分外的突兀,惊得停在指头的乌鸦也一下子张开翅膀,扑腾着飞向别处。

    第二天,“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我哥解释。”学校顶楼天台的一角,苏慕歌趴在生锈的栏杆上,感激地望着张然熙。

    风扬起她的头发,遮住了然熙的笑容,“都是好朋友,客气什么?不过昨天大半夜的,你突然来敲我们家的门,真的把我吓死了。”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干架的吧。”苏慕歌咧着嘴开着玩笑,“要不是为了不让我哥和我奶奶担心,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你和你们家里人感情真好。”张然熙撅着嘴,这回轮到她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了。

    苏慕歌点了点头,前世她爸是黑社会老大,她妈是面瘫,基本上对她采取了放养政策,她一直都与苏慕影俩人相依为命,后来她哥哥也不知所踪,最主要的是,她爸最后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尝遍世间冷暖后,她苏慕歌早已明白了世态炎凉。如今又有了关心自己的家人,她自然不想他们担心。

    张然熙看出苏慕歌正在神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慕歌才反应过来。“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然熙无语地看着她,“我刚刚什么也没什么好不啦!你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没,没什么。”苏慕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岔开话题,“倒是你,你一个人在家吗?为什么都没看到你爸妈?”

    她的突击问题让张然熙有些不知所措,她瞥过脑袋,眼神闪烁,“我爸妈都在别的地方工作,所以我只能呆在这里。”

    “哦。”虽然苏慕歌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但还是佯装相信地点了点头。

    望远镜看见的风景里,两个并肩站立的女孩正在友好地交谈着。不时还伸出手指逗弄着对方,十分融洽的样子。望远镜下的一张嘴扬起了嘴角,身后是甜腻的娃娃音,“报告主人,已经查明了,苏慕歌,南书高中高二(3)班,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奶奶。哥哥擅长字画,是有名的书画家,家境不错。她奶奶不定时在城南贩卖棉花糖。”

    “哦?”齐修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过身子。“她奶奶的棉花糖好吃吗?”

    小布丁一愣,舔了舔下嘴唇的那一丝香甜,点了点头。

    “小布丁。”齐修缓缓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腕。越来越近,由于手腕骨折。小布丁刚刚打了石膏,如今被那么大力地握住。只听咯噔一声,骨头再一次错位了,鲜血渐渐染红了绑在手上的纱布。小布丁疼的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沾湿了额前的刘海,实在忍不住,她才怯生生地说:“主人,疼。”

    齐修闻言,放松了力道,抬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语气里全是宠爱,“主人以前说什么来着,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忘记我哦,这么好吃的棉花糖,怎么不给我带一份呢?”

    “小布丁知错了。”她强忍住眼里的泪光,低着头,不敢直视齐修的眼睛。

    南高的操场,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球,挥汗如雨,不少女生聚在看台上为他们加油打气,不是夹杂着小小的议论声。周旋坐在另一边,心神不宁,眼神也不知道落在何处。

    “喂。”阿丘扔了一瓶冰水给他,擦着汗走了过来,“想什么呢?”

    周旋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昨天下午看见苏慕歌被绑走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切。”阿丘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当什么事,你小子原来为了女人啊!那丫头虽说脸蛋好点,胸大了点,屁股翘了点,但是也太鬼了点吧,不然哪来这么多仇家?”

    “谁...谁说我...我...我喜欢她啊?”周旋一时有些激动,说话都打结了。

    阿丘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总之作兄弟的提醒你,苏慕歌绝对不是一般人,你不要引火上身,他说完这句话又跑回了球场之中。周旋呆呆地想着他的话,脑海里又浮现出苏慕歌的音容笑貌,“苏慕歌,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苏慕歌本来站在他身后正纠结如何来个开场白的,冷不丁听见周旋这句话,一时好奇,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周旋却吓得不轻,整个人往旁边一倒,满头大汗地看着她,“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苏慕歌觉得他说话真好笑,忍不住学了起来,“你...是叫周旋吧。”

    周旋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慕歌瞧着他一脸傻样,愈发觉得有趣,但还是直接进入了正题,“你和阿丘学长很熟吧。所以他的事,你都知道喽?”

    “嗯。”喉结上下滚动,周旋依旧重复着点头的动作。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苏慕歌又往前坐了点,跟他贴的更近了,周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的清香,张着嘴,却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

    苏慕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直到她绷着脸看着他,周旋才缓过神来,“我...阿丘是学生会的纪律部部长。”

    说的话人尽皆知,一点价值也没有,不过此时苏慕歌为了讨好他,只能尽量憋着满腔的怒火,摆出最真诚的笑容。“我是想问,学长到了晚上是干什么的?”

    “晚上?”周旋瞬间石化。他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露骨的问题,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阿丘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飘过来,“周旋。”他指指手中的空瓶子,“陪我买水去。”眼睛却是看着苏慕歌的。

    苏慕歌当然知道他是故意支开周旋,识趣地走开,末了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周旋指着自己,得到她的点头肯定后,他才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你...很清纯。”

    “哦。”苏慕歌听见这个答案很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走向教学楼,心里却觉得不可思议。也对,重生之前,她戴棒球帽,画烟熏妆,指甲染成黑色,最耀眼的莫过于她那双手上由世界顶尖著名设计师乔治先生设计的黑色纯银铆钉半指手套。严重的朋克风,完全与清纯二字搭不上边。现在的她,画的裸妆,穿日系风格的衣服。最叛逆的当属耳朵上的十字架耳钉,看上去的确挺正常的。只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有时候看看这个奇怪的周旋,还是挺顺眼的嘛。苏慕歌想到这里。心情大好,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进了教室。

    还没到晚上,张然熙回到家中,家里的昏暗一直让她有些压抑,她放下书包,准备从家里的冰柜(由于条件限制,当时的冰柜是很简陋的,与现在的冰箱不同)里拿些吃的,突然从房间里传出的声响让他的动作一顿。张然熙立即关上冰柜的门,以立正姿势站好,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她一直盯着前方,阳光终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细小的灰尘在夕阳里上下翻飞,她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无助的颤抖,“爸。”

    是夜,南书城陷入一片死寂,偶尔有几只乌鸦尖叫着从窗前略过,带来刺耳的噪声,似乎是在警醒着人们。苏慕歌静静地坐在床边,右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发着呆,内心的蠢蠢欲动搅得她心神不定。终于,她实在按耐不住,偷偷将房门拉出一道缝隙,房间外的白色似乎只有在此刻才被染上黑色,她轻咳看一声,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苏家的人此刻都已经陷入沉睡。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像做贼似的溜到门口,手电筒昏暗的灯光下,大门竟从里面被反锁了。

    苏慕歌嘟囔了一句,便将手电向四周照射,企图发现什么可利用的道具,白晃晃的灯光在黑夜里窜来窜去,突然定在一张苍老的脸上,那阴森的表情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只听得她惊叫一声,魂飞魄散。

    咔!头顶的灯亮了起来,苏奶奶拄着拐杖,弓着身子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过身走了,嘴里还念叨着,“圆圆的月亮挂树梢,像人的头颅高高地挂在天上。”听得苏慕歌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定在原地,头皮发麻,吓得咽了口口水。

    楼上,苏烨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翌日,苏慕歌顶着一双熊猫眼,睡眼惺忪地吃着早饭。苏烨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柔声问道:“怎么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唉,别提了。”苏慕歌朝他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奶奶功力太深,我受的内伤太严重了。不过,”她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鼓着嘴说道,“为什么一到晚上,大家就不敢出去呢?”

    苏烨一边笑着把水递给她,一边回答她,“不是不敢,是宵禁。”

    “宵禁?哦。”她表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是不屑的,要是仅仅是宵禁那么简单,对面那家人有必要时间还没到就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吗?越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苏慕歌越是好奇,那才是她的人生法则啊。

    她想到这里,诡异地一笑,抓起书包便奔向了学校,苏烨看着自己拿古灵精怪的妹妹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南高的校门口,数百人围聚在一起,一时把校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苏慕歌嘴里还叼着吃剩的半块面包,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道道人墙。

    “慕歌!”听见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见不远处张然熙正朝着她挥手。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是她昨天刚认识的朋友。虽然才认识一天,但凭着两人的性格。倒是打得火热。等跑到苏慕歌跟前,张然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揣着粗气说道:“可算找到你了!”

    “找我干嘛?”苏慕歌翻了个白眼,“不是一晚上没见我,相思成疾了吧。”

    “去。”这回轮到张然熙白她了,“你刚进校不知道,是南高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会长蓝琳姐回来了。”

    “哦。怪不得。”苏慕歌点点头,原来是分量级人物。就像她当年接受万人的景仰那样,一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她看看身边的人潮,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苏慕歌撇了撇嘴,一脸的嗤之以鼻,倒是对素未谋面的蓝琳,表现出极大的好奇来。

    正巧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样子酷似上海80年代时的桑塔纳。车子在苏慕歌的面前停下,接着一把蕾丝阳伞从车里伸出来,嘣的一声在她眼前展开,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几步。然后便是一袭复古蕾丝长裙映入眼帘。蓝琳将伞搭在肩上,向着人群360度方向展露笑颜。四周立即响应者强烈的欢呼声,不断重复叫着蓝琳的名字。那气势决不输当年的自己。不是她苏慕歌小气,只是她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要知道。这里的交通电器虽只有上海80年代的水平,但是食品服侍什么的都是可以与现在的上海媲美的。这姑娘突然整这么一套出来,她差点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正巧,蓝琳转身环顾了一圈,将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笑容温和美好,像是冬日晴朗的天空里一米温暖的阳光,她说:“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学生吗?”

    苏慕歌也回笑着点点头。

    “欢迎加入南高。”蓝琳说着朝她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露出右边脸颊浅浅地梨涡,“我是这里的学生会会长,我叫蓝琳。”

    苏慕歌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与人握手,只是如今自己正是众人的焦点,初来乍到,当然不愿与人积怨,还是这么一大票人,她只能勉强挤出一堆笑容,伸出手与她的手交叠在一起。蓝琳见已经打过招呼,便微笑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学校。苏慕歌才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褪下后是一脸嫌弃地表情,说实在的,没有了那副手套,她现在很不习惯,无奈,只得掏出湿巾拼命地擦着自己的右手。

    阴暗的角落里,周旋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一想到原来她对每个人都这样,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原先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倒是阿丘,皱着眉头看着蓝琳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说:“你说她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那边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处理好?”

    “你们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周旋摊了摊手,眼睛却一直看着还在努力着里的苏慕歌。

    当天中午,南高的食堂内,苏慕歌左手拄着下巴,右手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肉,心事重重。张然熙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才把她的魂找回来。苏慕歌看着张然熙,视线却触及她身后天空的一轮红日,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抖了一下。

    张然熙放下盘子,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虽然现在是深秋,但有这么冷吗?”

    苏慕歌笑了一笑,解释道:“打嗝,打嗝。呃!”她故意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热冬温,她只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奶奶的话,才不寒而栗的。

    “然熙,你说为什么这里一到晚上就不能出去呢?”苏慕歌凑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

    张然熙脸色一僵,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我一生下来就这样了,这种事你应该问一问老一辈才对。我哪知道?”

    她那小表情哪能瞒过她苏慕歌的眼睛,她明白是她故意有所隐瞒,因此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聊起别的话题。只是好好的午饭还没有吃完,苏慕歌只觉得身旁的窗户外有什么掉了下来,然后是与地面激烈碰撞的轰鸣声。食堂的大楼也震了一震。她连忙探出脑袋,只见有身影正趴在一堆扬起的尘土中。一动都不动。

    或许是前世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收回身子,却见食堂骤然了无人影,就连身边的然熙也没了踪迹。“我刚刚看了很久么?”她疑惑不已,自言自语道。

    案发现场四周围满了人,一片嘈杂。苏慕歌站在人群之外,想着这个学校的人还真是八卦,却没有看见他们眼里的异样。人越来越多,其间夹杂着几声争吵,没多久。争吵声越来越响,一阵一阵,轰炸着她的神经,有些人甚至扬起了拳头。她终于看见了张然熙,只是她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食堂的楼顶,虽然耀眼的太阳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瞳孔,她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那个人胆子好大啊!”

    南书城的夜色永远神秘而美好,就像是埃及艳红的香唇,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便无数人迷失在黑暗里,再也无法挣脱。苏慕歌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估计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飞快地给手中的绳子打了个结,绑在床脚,便熟练地把绳子往下一甩。轻松地落在地上。她拍拍手,自言自语。“苏慕歌,你真当自己是圣少女啊!”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握紧了手中的纸条,朝着夜语者广场跑去。因为就在今天下午,在她以为一整天都相安无事的时候,还是凭空出现了不同字迹的纸条,依然是一样的话语。她的好奇心就这样又被**裸地勾了起来。

    大老远便看见穿着加长风衣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广场中央,苏慕歌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的底细,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明晃晃的月光下,是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庞,苏慕歌愣了一下,长大了嘴巴,“怎么是你?”

    阿丘把头瞥向一边,牙齿咬着下嘴唇,一脸的冷漠,“要不是为了周旋,我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跟我来。”他说完朝着反方向走去。

    苏慕歌跟在他的身后,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很快周旋便驱车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位于城郊的荒野,只有一座破旧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他们的面前,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显得阴森恐怖。苏慕歌随着阿丘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房子里的灯忽明忽暗,在风里摇摇晃晃,苏慕歌借着灯光环顾四周,只见四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有些甚至已经泛黄,看来有一定年头了。这时阿丘冷冷地声音传来,“你要的东西,在二楼。”

    楼梯是由一格格木板构成,踩在上面咿呀作响,尤为响亮,像是老妪的呻吟,听得苏慕歌头皮发麻。忽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睁大了眼睛,她的眼前,在墙壁的正中间,赫然挂着自己的大幅照片,一双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照片下面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接下此贴24小时内,夜语者广场,打败苏慕歌,奖金:100万。”

    苏慕歌又上前了几步,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值钱吗?”

    “哼。”阿丘双手环抱,冷冷地说道,“你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吧。”

    他话才刚刚说完,苏慕歌就一把撕下照片,阿丘愕然,根本来不及阻止,“你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一撕下来就一定要执行的吗?”

    “知道啊。”她点点头,将照片折好,“但是我也不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是吧。”

    阿丘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慕歌一个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纸塞进他的口袋里。她摊着手,“现在是你的哦。你不接受也没关系。”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狡黠地笑着,“我想周旋学长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

    “你...”阿丘握紧了拳头,一根根青筋在粗壮的手臂上显得愈发的突兀。

    苏慕歌还以为他得了静脉曲张,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抬起手用两指捏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既然你我都不愿周旋参与其中,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仅此而已。”(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章

    她说完就如一阵清风消失在了眼前,苏慕歌抓她不及,赶紧跑出了小巷,却与迎面而来的张然熙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苏慕歌担心地看着她。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张然熙没有察觉出她脸上的异样,掏出鼓鼓的钱包,高兴地说着,“没想到那人换了地方,可让我找了很久呢,你看,那么多钱。”说着,她便抽出一沓钱来,开始细细地数了起来。

    苏慕歌这才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担忧却一直没有散去。

    她们此时并没有发现,背后的树枝上一直停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它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就像一直在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也不知道,当明天的曙光滑坡苍穹,所有的血泪凝聚在日光之下,南书城是真的长大了。

    又是一周里面最无聊的升旗仪式,苏慕歌百无聊赖地等着蓝琳讲完话,就准备闪人。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竟然一个个都两眼发直地盯着蓝琳,心想,果然领袖就是领袖,一个个全都马首是瞻,忠心得跟条狗似的。

    终于等到她的话快要讲完了,苏慕歌正准备转动脚跟,突然只见什么从天而降,狠狠地摔在了主席台上。她听见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踮起脚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紧接着刺耳的噪声响起,呲呲的响声连绵不绝,像是磁场之间的碰撞产生的轰鸣。所有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这场景苏慕歌不是第一次见。她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棉花把耳朵堵上。四周的小伙伴们看着她如此悠闲的样子,都惊呆了。

    张然熙也有幸分到多余的棉花,她对着苏慕歌竖了个大拇指,暗叹她的未卜先知。

    其实苏慕歌纯属侥幸,她本来还以为那位神秘少女只会在晚上露脸,但因为怕忘了就事先先把棉花揣兜里以抵挡那噪音,没想到那人胆子那么大,青天白日就来插一脚了。

    “哈哈哈。”果然是熟悉的笑声,只是这次又不知道学的谁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却十分的耳熟,苏慕歌还没有想出来,广播里又继续说道,“各位早上好呢!”

    蓝琳站在高台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冷静地叫人把地上那位拖走,又对阿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跑去广播站。

    广播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虽是清脆的女声。听上去却凄冷无比,“你们喜欢这份礼物吗?我可是准备了很久呢。亲爱的同学们,你们是否觉得很难受呢?每天太阳一出来,就要隐藏自己的本性。不能打架,连被人打都不行,你们是否觉得。你们身体里有一团火,正在烧啊。烧啊,你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不满。凭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凭什么一到白天就要收敛自己的光芒?凭什么被这个荒唐的法则约束了自己?又凭什么要听从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生?你们越来越压抑,也越来越愤怒,你们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你们的眼睛还是喷火,感受到了吗?你们的心里开始有一个声音,她在说,去吧,去吧。”

    苏慕歌听着这话,实在不想评价,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只是她身边的人却不这样以为,一波又一波的骚动将她的视线拉回到了人群之中,她惊讶地发现,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心中的渴望,脖子上甚至爆出了一道道狰狞的青筋,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路人甲从食堂天台摔下来的那一天,似乎他们也是这种反应。难道就是这样,苏烨才说自己是这些人里的异类?

    她回过头去看向张然熙,只是她却面容惨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苏慕歌惊讶地扶住她,“你怎么了?”

    “慕歌,”张然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却依旧不断地颤抖,“你你你、没发现吗?广播里...是、是是、是我的声音。”

    苏慕歌一惊,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如此的熟悉,她安慰然熙,“没事啦,你不是在这里吗?说不定那人只是学你的声音而已。”

    虽然她这样安慰张然熙,心里却是一沉,她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广播里的话依旧没有停止,阿丘也已经跑到了广播室的门口,虽然广播室大门紧闭,他靠着门口,依旧听见了里面清晰的女声,他握紧了门把手,嘴角上扬,心想你这下跑不掉了。正想着,他一个大力,撞了进去。

    “黑云下雷鸣电闪的村庄,匍匐着那单腿的野狼。”广播里渐渐传来了吟唱,苏慕歌瞪大了眼睛,只是突然声音停了下来,耳边只剩下一片喧哗。

    “好了,安静。”蓝琳终于抬起话筒,虽然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冷漠的目光却宣示着她的威严,“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学生会一定会在短期内抓到恶作剧的学生,并且,严惩不贷。”

    最后的四个字透着凛冽的杀气,校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张然熙的小脸又白了几分,她拉着苏慕歌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怎么办?”

    苏慕歌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等到蓝琳一行赶到广播室,却见到只有阿丘一个人低着脑袋,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蓝琳蹙眉,“人呢?”

    阿丘这才抬头,举起手中的录音机,按下键盘,尖锐的小声响起,蓝琳抿着嘴,冷冷地看着它。苏慕歌这时也独自一人来到广播室,看到这一幕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出这个神秘少女。”很少见到蓝琳的表情竟然如此严肃,强烈的杀气自她淡蓝色的瞳仁里涌出。苏慕歌甚至听见了她指节的咔咔作响。

    “等一下。”苏慕歌定了定神,走进了广播室。阿丘一见是她。不明白明明拒绝了的他的苏慕歌为什么来这里。

    “我决定加入你们。但是,”就知道她一定会提出什么要求。阿丘翻了个白眼,不准备理会,只是蓝琳却注视着她,像是有意要听下去,苏慕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学生会一定要保证我的家人和然熙的安全。”

    学生会已经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人力物力满足她这个要求?阿丘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却被蓝琳抢先一步。

    “成交。”蓝琳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苏慕歌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她向蓝琳伸出自己的右手,友好地笑道,“合作愉快。”

    南书城的黑夜此刻才真正降临,四周的吵闹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夜色撩人,空气里浮动的不安是她撒下诱惑的网后收获的致命的果实,那些在黑夜里惴惴潜行的秘密,终于沿着剧毒的藤蔓顺着这做城市最后的哀悼缓缓地爬了上来。

    在那些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令人恶心的肮脏交易渐渐蔓延,将每个人原本残缺的心灵染上各异的色彩。正如现在,苏慕歌看着眼前一大帮的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座城市根本是没有白天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那些像毒瘤一样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缠着你,一个倒下去了。便会有另一个接替他的位子,她看着他们。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知道癌细胞吗?很显然你们这种文化程度是不知道这种东西的,我来告诉你们吧,因为没有粘连蛋白,他们会在你们的身体里扩散开来,把你们身体里的阻止、器官一点一点吃掉,你们知道吗?你们就像癌细胞一样,真让人恶心!”

    对面的这些人智商并不高,因而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苏慕歌上前一步,一脸的嫌弃,挑衅地看着他们。周旋不知道她怎么大变样,扯着她的袖子,不想她参和到什么危险行为之中。苏慕歌却一把甩开他,将袖子撸起来,“你们这种人,做到死,还不是就是个卖命的,整天带着一帮洗剪吹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除了神气,你们会干什么呢?不过只是几条狗罢了。”

    “你...”她的话一语中的,戳中了凼麻的痛楚,她当即不干了,两手一挥,示意后面的太妹们都冲过去。阿洛后面的方脸男子看着这架势,便询问他要不要出手,阿洛嘴一歪,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着,“她那么爱出风头,我们何必插一脚呢?”

    说罢,他松了松筋骨,看着那群人朝着苏慕歌冲过去,周旋紧张地看着她,虽然她知道苏慕歌真人不露相,只是一天没有亲眼目睹她的实力,他还是有些担心,就要挡在她的身前。哪只苏慕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就把他推到在了一边,混乱中,他看着被乱棍包裹着的苏慕歌,她似乎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

    周旋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直到...那些棍子打在苏慕歌的身上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想起了那一次在上海郊区废弃的工厂里,那一次的疼痛比这一次要严重得多,这次只是些棍棒而已,自己忍一忍,应该能够熬过去的吧。她这么想着,咬着牙,努力保持着清醒,有些剧烈的疼痛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扶着自己淤青的手臂,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只想维持着最后一点的尊严。

    周旋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是通红的巴掌印,衣服裤子磨破,鲜血渗了出了来,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她站在那里,忍受着一下又一下的撕心裂肺,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好几次,他看着她几乎就要跌倒,踉跄了几下,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尽管她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地弓着脊背,虚弱得不成样子。

    “这个傻瓜。”周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看着她的痛苦。没有能力帮她分担的耻辱感折磨着他,尽管他懂得。苏慕歌一定以为事情因她而起。她一定觉得,从头至尾。只因为自己的光芒太盛,引起了神秘少女的注意。只要她被打了,证明她其实也是软弱的,那么神秘少女就不会继续纠缠着她,也不会伤害她的朋友。她不想对别人出手,只能用这个愚蠢透顶的方式保护着她身边的人。

    那么周旋,你呢?周旋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站在这里,看着这个你喜欢的女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的朋友们。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是转学生吧,欢迎你来我们班。”

    他向她伸出手,得到的却是一个笑容与接下来的无视,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初见她时的情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一次一次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看着她和阿丘顶嘴,看着她露出毫无城府的笑容,看着她面对所有的危险都表现出的临危不惧。直到现在,她忍受着接二连三的痛苦,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的身影开始摇晃着。只是那神情却还是跟平时一样坚定,她的眼睛依旧是黑夜里一道璀璨的星光。

    周旋看着她,也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异样。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燃烧着他的心脏,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谁也没有看见,黑夜之中,周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几乎把整个瞳孔染成一片血色,他的脸不再似平时那样平静,那些从未在他脸上出现的杀气此刻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更神奇的是,他细小的胳膊开始变形,甚至勾勒出粗壮的肌肉的轮廓,他仿佛一下子从可爱的正太变成了威武的少年,那些被岁月雕刻的棱角逐一在身上浮现。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仿佛完成了某种进化,甚至是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啊!”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天咆哮,阿洛脸上轻浮的笑容卸了下来,他看着那个恐怖的周旋,觉得有些心悸,凼麻她们也停了下来,只是还没有等她们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什么遮住了街角昏暗的灯光,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包裹了自己,一个有一个的人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再也起不来了。

    苏慕歌捂着剧痛的腹部,视线已经模糊,她仿佛看见周旋站在自己的身前,为她挡下拳头,并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挥着拳头。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安心,挣扎着摸索到墙角,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来。

    没过多久,在周旋的强势之下,巷弄之中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只是周旋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他依然骑在阿洛的身上,手中的拳头接连不断地挥在他的身上,阿洛的求饶声渐渐变弱,直到他再也叫不声来。周旋却依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

    苏慕歌这时终于意识到了周旋的不对劲,他似乎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不知道再放任周旋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周旋,不要...”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朝着他吼道,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因而她没有看见,眼前的周旋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原本混沌的眼睛终于像是散了一片大雾,变得清明。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拳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无边的黑夜里,唯一立着的挺拔的影子终于倒了下来,凄冷的月光终于不再吝啬,看着沦为血泊的狭窄的小巷,街角的小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

    远方传来鬼魅的吟唱。

    “干枯的手指掐死了月亮, 雪白的头颅挂在天上。”

    阿丘看着外面的打斗,只觉得口感舌燥,内心的暴力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丢下一句,“周旋,你保护她们,我去门口守着。”说罢,就快步上前,直接就把正要破门而入的一大汉抡在地上,阿丘似乎很享受似的,一脸痛快地笑着。

    阿丘护在两个女生的前面,尽管双腿打颤,还是严阵以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战况。苏慕歌站在她的身后。,想起了早上苏烨对她说的。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抗拒不了体内的暴力基因。一定要有发泄的方式,学生会会长一方面要满足人的生理需要,一方面又要维持南书城的秩序,只能出此下策。

    “周旋,你不想加入其中吗?”苏慕歌看着身边的张然熙,虽然她平时胆子有点小,此刻还是像看着美味大餐一般咽了咽口水,倒是周旋,只有额头豆大的汗水衬托着他此刻唯一的紧张。

    “不。不想。”周旋一向最讨厌这样的打架事件,此刻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是和平主义者。”

    苏慕歌却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什么和平主义者,分明是不敢吧。这周旋,长得跟个棒棒糖似的,估计也使不上什么劲。她这么一想,心中的不屑又加重了几分,撇了撇嘴。这时。门外身强马壮的大汉越来越多,阿丘寡不敌众,不断地后退,只能吃力地应付着。眼见的都退到他们身边了,苏慕歌这才看清他身上已经添了不少的伤口。

    阿丘眼见自己不行了,朝着他们大声吼道。“周旋,你快带他们先从后门走。”

    “有后门。你怎么不早说?”苏慕歌白了阿丘一眼,赶紧拉起张然熙的手。一副夺命狂奔的架势,因而没有看见阿丘眼里那道怨毒的光直射向自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那你呢?”周旋却显得很担心好兄弟的安危。

    阿丘倒是一脸的不耐烦,一边应付着前面的人,一边怒吼,“别跟个娘炮似的唧唧歪歪,还不快走!”

    苏慕歌也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扯扯周旋的衣服,“人要大义凛然,你干嘛阻止他千古留名啊!自己保命要紧。”说着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还不开路!”

    女神发话,他自是不敢不从,回头看着有鲜血从阿丘的嘴角流出,他咬咬牙,引着二女向着后门跑去。只是一打开后门,他就傻了眼,外面同样一片混乱,哀鸿遍野,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愣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苏慕歌见惯了大场面,倒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多少恐怖,只是身边有俩个人,自己又不想动粗,这倒是让她有些伤脑筋。

    张然熙倒是跃跃欲试,忍不住说道:“我来!”说着就上前准备冲过去,还好被苏慕歌及时拉住,“姐姐,就你这小身子板,还是保命要紧吧。”她一脸淡定地说道,“这样,你看他们一个个体积那么大,行动肯定不方便,你的反应能力肯定快过他们,所以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抡过来,你就躲到反方向去,懂吧。”她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张然熙一愣一愣的。

    周旋也是,还在消化着,冷不丁被苏慕歌向前一推,差点被门槛绊倒,一个趔趄摔出了门外,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展现自己的友好,门外的汉子们打红了眼,此刻看见活生生的周旋,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周旋咬着牙冲进人群之中,别看他平时跟个娘们一样弱不禁风,实则行动敏捷,一下下惊险地避开接连不断的攻击。抓住空隙她还不时地回头张望,以确保二人的安全。

    怎么说苏慕歌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张然熙,两个人一起明显不比一个人对付着轻松,无奈她实在担心然熙,只能有惊无险地在人群里穿梭。这时一左一右两个胖子撞了过来,苏慕歌翻了个白眼,“不是吧!”一边说着一边把张然熙往身前一推,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双脚向身后滑去,两胖子大吃一惊,一时收不住,只听轰的一声响,两座大山撞了个满怀,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只是这时苏慕歌与张然熙两人已经分开,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注视着然熙,眼见的一个拳头向她袭来,张然熙还是呆呆地看着苏慕歌没有反应,更没有听见她惊慌地叫着自己快点躲开,挥舞着拳头的胖子露出得意的笑容,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苏慕歌一脸心疼地看着手中的瓶子,欲哭无泪,“这可是上好的茶树精油呢,就这么没了!”

    张然熙为自己捏了把汗,看苏慕歌还在心疼精油,非常无语。这时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脸上狰狞的表情无不透露着冰冷的杀戮,张然熙打了个冷战。握紧了苏慕歌的手。周旋也挨了几拳,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了。

    形势迫在眉睫,苏慕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着渐渐包围了他们的大汉们。

    突然,只听得一声急促的鸣笛,街边的路灯以及屋子里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只剩下白晃晃的车灯透过人群照到他们的身上,人群终于逐渐散去。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出现在视线尽头,露着单纯可爱的笑容,手上却提着某人的衣领,几百来斤的大汉毫不费力地提在她的手里,娃娃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夜里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你们的老大,在这里哦!”

    说着她一甩手,手中的人被她毫不费力地甩在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附近的人都憋不住咳嗽起来,几个看起来比较有权势的胖子抬起地上那位的脸,原本臃肿的脸此刻被打得更像猪头。他们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似乎不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我还不知道,谁有这个胆。敢在这里撒野?”决绝的话,却由娇媚地男声说出。齐修照了照镜子,梳理了下鬓角的艺术长发。擦懒洋洋地下了车,一头暗红色的中长发扎成一束绑在脑后,他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深夜里,几个大汉看见齐修,深知不妙,慌忙抬起倒在地上的老大逃走了。

    “胖子就是忠心,”苏慕歌看到他们如此倒是无限感慨,“自己老大都这样了,还不忘记带他跑路。”

    她一时的感伤却让周旋与张然熙汗颜,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

    苏慕歌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只不明所以地看着齐修。

    齐修见她们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俯身行了个绅士的礼,说道:“今天让两位受惊了,不过欢迎俩位美女加入本人旗下的文娱部。”

    苏慕歌实在不解这个娘娘腔会是文娱部的部长,不过想想,他这么女人,估计也没办法加入纪律部这么粗犷的社团。因为第一印象不佳,苏慕歌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拉着周旋与张然熙就走,却被齐修叫住,“今天我救了你们,慕歌小姐欠我一个人情哦。”

    苏慕歌朝他做了个鬼脸,便拉着身边的俩人跑开了。

    齐修看着苏慕歌对他这么冷淡,“委屈”地说道:“我就那么不讨喜吗?”

    小布丁摇了摇头,坚定而又诚恳地回答他,“怎么会,部长在小布丁的心理,永远都是第一的存在。”

    “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齐修的宠溺像是月光下蜿蜒的溪流,在她的心理缓缓流淌,他的声音是那样令人心醉,“我说多少次了,部长部长的多难听,叫我修就好了。”

    终于找到了阿丘,他正在蹲在墙角喘着粗气,遍体鳞伤,衣服裤子都破了,样子十分的狼狈,他看见周旋三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终于松了口气,头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苏慕歌看他一副心愿已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死了吧。”

    话音刚落,阿丘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发一言地看着她,苏慕歌立即住嘴,并朝着他抱歉地鞠了个躬。周旋扶起他,“还好你车停的远,没被砸到,不然今晚别想回去了。”

    苏慕歌看着阿丘吃力的样子,伸出手想要帮忙,“我来帮你抬那边吧。”

    阿丘这时候竟来了力气,对准苏慕歌的手背就是一掌,还好苏慕歌眼疾手快地躲过,阿丘冷声道:“我自己可以。”

    苏慕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四个人缓慢地走出了小房间,这才看见外面的惨景,无数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着,有的甚至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不是应经断了气,苏慕歌小心地跳过他们,一边还在嘀咕着,“真不知道这里那里安全了。”

    张然熙却非常信任阿丘似的,笃定地说道:“阿丘学长说这里安全,那这里就是安全的,今天应该只是意外。”

    苏慕歌侧头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的?”

    “我呢?”张然熙俏皮一笑。“自然只相信对的事喽。”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车内,随着引擎的发动。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一个黑影自街角出现,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面容,只是静静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台上是璀璨耀眼的灯光,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苏慕歌很少回忆以前的事,她以为可以完全的忘记,但是有时候,白湛泽依然是她心里永远拔不出的一根硬刺,就像现在。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她便无端地打心里相信他,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

    台下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一旁的主持人见苏慕歌只是傻傻地站着不动,还以为她怯场呢,小声地为她加油打气,缓解她的紧张。

    苏慕歌对他点点头,告诉他自己没事。她环顾四周,看见张然熙与周旋眼里的期待与担心。当然她也没有忽略阿丘笑容里那隐藏着的得逞。她也回了阿丘一个笑容,一个响指,富有节奏的音乐自耳边响起。苏慕歌甩了甩头发,一个有力的旋转动作赢得了满堂喝彩。音乐声愈发的强劲。像是自天边奔腾而下的滚滚洪流,苏慕歌随着节奏拧胯、扭动身躯,在进退之间释放激情与婀娜。接连不断地掌声响起。周旋眼里更是有着一抹惊艳。而阿丘,他竟然没有绷下脸来。反而赞赏地点了点头。

    随着一曲完毕,苏慕歌以一个高难度的wave动作结束了这场完美的表演。顿时掌声雷动,甚至还有人捧着一束鲜花上台索要拥抱。苏慕歌朝着观众挥挥手,得意地走向了张然熙三人。

    “哇!慕歌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张然熙奔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抱抱,苏慕歌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魔爪,怀里的鲜花却早已被压得面目全非。

    而周旋来不及跟她说句话,早就被阿丘拉走了。

    苏慕歌看着他们,悄悄做了个鬼脸,便被张然熙拉着在深夜的闹市里四处穿梭。

    第二天上课,张然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气无力地用手支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苏慕歌看着班导屡次带着满腔的怒火用眼神射杀她,同情地看着张然熙,不是偷偷用胳膊通风报信。终于熬到了下课,张然熙赶紧一头栽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班上只剩下她和苏慕歌俩个人,张然熙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姑奶奶,你总算醒了,都已经放学了。”苏慕歌脸上挂着三根黑线,此刻的心情极其的复杂。

    张然熙自己也惊奇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我们去吃饭吧,不知道食堂午饭吃什么。”

    “你没觉得外面天黑了么?”苏慕歌扶额,更加无奈地说道,“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额?”张然熙汗颜,难道自己真是一代睡神?不过看苏慕歌那么精神奕奕,她倒是挺纳闷的,“真是不公平,你昨天晚上明明和我一起回的家,为什么你就不困呢?”

    “我本来就是夜猫子啊。”苏慕歌眨了眨眼睛,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教室,却看见蓝琳正从后门走了进来。

    “蓝琳姐?”无事不登三宝殿,苏慕歌不明白蓝琳为什么会过来、

    “慕歌。”蓝琳略带歉意地朝着她笑笑,“可能要麻烦你来学生会一趟了。”

    “学生会?”苏慕歌很不明白,自己最近没犯事啊,难道是昨天晚上一跳成名,要提升自己当文娱部的副部长,可是看看蓝琳的表情,她分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候,门外突然出现几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纪检部成员,那样子,就像要压着她去刑场似的。

    “学姐,慕歌不是犯了什么事把?”张然熙看大白天的还有这阵仗,怯怯地问道。

    蓝琳依旧淑女般地笑着,“怎么会,我们只是友好地询问一下而已,你们不用紧张。”(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南书城的夜晚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的阴森,狭窄的街道在黑夜的包裹下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狰狞,尖叫神、呼喊声、求救声,无数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这座城市的哀歌。蓝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底下是扭打着的人群,他们五官扭曲,丧心病狂,所有的暴乱在一夜之间迸发,血流成河。

    “你有什么计划?”苏慕歌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她微笑着递给蓝琳一杯水,“这里面有不少是学生会的人呢。”

    “我知道。”蓝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她放下杯子,淡淡地回答。

    “我说的是挨打的人。”

    “嗯,我知道。”

    然后是俩人之间压抑的沉默,许久,蓝琳才开口,“慕歌,你会帮我吗?看在你哥的面子上。”

    苏慕歌浅笑一声,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就是因为我哥,我不能帮你。对不起,我不想我哥因为我而有危险。”说罢,她转身就走,阳台昏黄的暖灯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

    身后传来蓝琳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苏烨有告诉你,我是怎么成为学生会会长的吗?”

    苏慕歌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头,微风拂过耳边的发丝,握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阳台的窗户反射着她眼里的波光。

    “那是很久以前了。

    久到我几乎忘记了那时的自己的模样,那时我只是刚刚给步入初中的学生,苏烨却已经是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会长。那时我只能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不只是我。所有的人都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于是我每一天不停地练习,近身搏斗、跆拳道、柔道、拳击。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这上面,我只想有一天,能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分担他的点滴心事,那样我就满足了。

    后来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看见所有人眼里的那一抹惊艳,他们说我是神童,是苏烨的接班人。可是有谁知道我为此付出的努力?有谁知道我的心酸?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了解了苏烨,那时我终于发现,他只是一个十分无情的人,对的,无情。

    或许所有的人认为,他脸上那永恒的淡然是他凡事都处变不惊的表现,是他的成熟,是他令人难以抗拒的个人魅力,就连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杀人,是因为苏烨。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羡慕我、称赞我的时候,苏烨却总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说:‘蓝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一直无法懂得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

    我还记得那一夜也如今晚一般充满了杀戮。那些嘶吼声折磨着我的耳膜,血腥让我作呕。我讨厌这样的夜晚。真的真的非常讨厌。

    是苏烨,他说,要想成为真正的王者,就必须经历这样的夜晚。

    然后他推着我,指着不远处一个被捆绑着的、带着红色面具的人,对我说,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把刀子塞进我的手里,他的声音形如鬼魅,推着我向那个人走去。

    我至今还记得他临死的时候,他不断地地挣扎着,他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哭泣着,他甚至艰难地跪了下来。我扭头看着苏烨,我摇了摇头。

    我想说:‘对不起,我不行。’

    可是苏烨根本就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只是如以往一般,神色淡然地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那时我突然发现,这样的苏烨,像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让人捉摸不透;他根本不是人们心中所说的谦谦君子,他是恶魔,他无声地残害着我的良知。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苏烨对我那样说,为什么我在他心里,永远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不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小,因为我不够无情。而一个王者,他要登上制高点的宝座,他必须踩过万人的尸体,他可以吹毛饮血,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挥下手里的铡刀,但是他一定不能动恻隐之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放过的人会给你的日后带来多么惨痛的代价。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我一步步走向他,我冷静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我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流进我的嘴里,苦涩的腥味让我不断地呕吐。

    那时我终于看见了苏烨的笑容,不似平时,那样的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整个五官都变得畸形,他向我张开怀抱,他说:‘蓝琳,你终于长大了。’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钦慕着的人,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变态的魔鬼,他诱惑着我掉入他的陷阱,将我同化,最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终于变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我永远对着世人露出露八颗牙的笑容,我无法摘掉这个用鲜血绘制的面具,我藏在它的下面,每一天都忍受着不见天日的折磨!我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我觉得自行惭秽,我甚至觉得眼前都是一片凄惨惨的红色;到了夜晚,我会梦见那些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他们把我团团围绕,为我吟唱着地狱的颂歌。

    我始终还是无法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啊,我可以无情,可以虚伪,但我却不像他一样,我会害怕,每当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苏烨呢,他是不是也会同我一样,锁住自己的内心。却被罪孽束缚着,无法自拔。”

    这个晚上。蓝琳讲了很多,讲她的过去。讲她的现在,也讲她的未来。从头至尾,苏慕歌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尽管她的心里无比震惊。她第一次听见别人嘴里的苏烨,却不知道他竟然会是这个模样。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或许只是患上自闭症的少年,封闭住了自己的内心。不愿与人交流。却不知道,他是换了一种样子,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尽管他早已面目全非。

    苏慕歌越来越喜欢南书城的黑夜,她记得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每次想起这句话,脑海里总是无端地浮现出南书城白天与黑夜不同的光景来。在她的心里,这里的白天被包裹在虚伪地美好之下。所有的人阿谀奉承,好像脸上虚假的笑容能让你活得更久一样。而一到晚上,它终于褪下了华丽的留仙裙,露出身体狰狞的伤痕。南书城就这样鲜血淋漓地活在不见天日的黑夜里。

    就像现在,她穿越激烈碰撞的人群,终于来到城市的另一边。有了那天晚上的教训,文娱部的地盘倒是和平了很多。也不见有什么人前来造次。苏慕歌凭着精湛的化妆技术,正专心致志地为即将登台的舞者勾勒着妖娆的内眼线。张然熙蹲坐在一旁。两手托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慕歌,我看你平时不是化裸妆,就是文艺范的妆容,没想到你不仅是小清新,连烟熏妆也那么在行,真是太厉害了!”

    苏慕歌心里暗笑,你不知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很谦虚地说:“也没什么了,只是平时闲着没事,略有涉猎而已。”说着她又用指腹轻轻点了点眼周的眼影,好让妆散开,算是完成了点睛之笔。

    此时刚好到表演的时间,那舞者谢过慕歌后,便匆匆跑到帷幕的后面与同伴回合,张然熙拉着苏慕歌到她觊觎已久的好位子站好,帷幕渐渐拉开,苏慕歌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浓郁的哥特风的妆容,只是随着音乐响起,她看着众人的舞蹈,却是皱了皱眉头。

    她刚想回头叫张然熙给点意见,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看得津津有味。苏慕歌巨汗,难道这里的人欣赏能力就这个水平?她真不想点评了,不是自己因为看过太多演唱会而有所挑剔,只是眼前的几个人一个个跳得只是最最简单的动作不说,一个个动作僵硬,彼此间又不默契,团队协作能力严重不足,看上去就跟群魔乱舞似的。要不是看见张然熙看得那么认真,她苏慕歌铁定是要耻笑一笑她的审美水平的,现在心里的吐槽说不出口,她心里跟堵着口气似的,憋得难受。

    “齐修是怎么挑的人?都跳了那么久还这个水平?”嘲弄的声音飘了过来,阿丘双手懒懒地插在裤袋里,看着舞台,嘴角一歪,算是表达自己的高端黑了。

    苏慕歌听见终于有人跟自己志同道合,一脸兴奋地看向声源,见来的是阿丘,笑容立刻褪了一半,不过阿丘的身体倒是不错,前几天还被打成那样,现在已经几乎完全恢复了,不是疤痕体质就是好,除了嘴角还有一点结的痂之外,脸上几乎看不出被打的痕迹。

    “阿丘学长。”张然熙看见他,倒是无比激动,大力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

    阿丘也看见了她们,连忙想转身就走,无奈一把被周旋架住,连拉带拖地慢吞吞地走过来。“臭小子,平时都没见他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的。”阿丘小声嘀咕着,却还是被苏慕歌尽收耳底。

    只见苏慕歌立即扬起一抹最灿烂的笑容迎接他们,“两位学长,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阿丘早就料到她没什么好话,依旧沉着应对,“这里是好地方,有空当然是来逛逛了。”

    “是啊。”周旋倒没有听见苏慕歌话里的讽刺,立即接过话来,“这里偶尔乱是乱了点,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安全的。”

    他还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呢,完全忽视了阿丘眼里的冰冷与无语。

    “阿丘学长的伤好了么?”还好张然熙出言缓和了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也不知道她注意到没有。阿丘瞥了然熙一眼,点点头算是回答。

    看着他这么拽的样子。苏慕歌心里很是不爽,虽然表面并没有发作。而粗线条的张然熙见阿丘对自己爱理不理,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又继续盯着舞台上舞动着的人。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这时台上竟然有人向他们跑过来,苏慕歌还以为他是要谢谢自己给他化的妆呢,连台词都准备好了,含笑看着他。结果那人下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喂,你说我们跳得不好,有本事自己来一段啊!”

    苏慕歌看着那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是不解。音乐声那么大,这他也能听见?

    阿丘明显也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尽管五官还是构成了一座冰山,分明是再说:“爷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没想到那人直接越过阿丘,冲着苏慕歌嚷道:“我知道你,叫苏慕歌是吧,你以为自己跳得东西好死了吗。”

    苏慕歌瞬间石化。难道这人会读心术?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啊。

    胆小鬼张然熙一看又是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偷偷退后一步,与危险圈保持一定的距离,周旋刚想帮苏慕歌说话。直接被阿丘一个眼神封杀掉。此时不虐,更待何时,阿丘这时来了兴趣。故意酸溜溜地说道:“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行,还要气别人实话实说。”

    看阿丘一反常态地还会帮自己说话。苏慕歌心里的危险警报立即嘟嘟地响了起来,自己也马上变得精神抖擞。

    而那人被这样一激。更是怒发冲冠,大声吼道,“有本事你们来一段啊!”

    “来就来。”阿丘就是等他这句话,大掌将苏慕歌一推,“来,慕歌,给他们秀秀,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这话来的很是突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阿丘就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麦克风,提高了音量说道:“下面欢迎文娱部苏慕歌同学为大家带来才艺表演。”

    “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底下突然聚了这么多人,顿时掌声雷动,苏慕歌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得意地笑着的阿丘,眼里的熊熊怒火燃过了漫山遍野。

    “哈哈哈。”阿丘躲过她直视的目光,笑着把苏慕歌推向了舞台中央,自己飞一般地窜到了台下。刹那间,镁光灯打在她的脸上,苏慕歌看着台下一双双神色各异的望向自己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黄昏下的夜语者广场更像是暮年的老者,白发苍苍,在瑟瑟秋风里显得凄凉又无助,苏慕歌站在巨大的喷泉前,仰头看着“夜语者”三个烫金的大字,在夕阳里滚滚发烫。她抬起手,将手指并拢,阳光依旧从手指的缝隙里漏出,滴在她的脸上。她想起那时她还在上海,她像看天书一般盯着物理发呆,是苏慕影教会她光的衍射原理,她说,透过一定程度窄小的缝隙看白色的光,可以看到七彩的颜色。那时她咧着嘴笑,他说什么她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于是他拿出螺旋测微器,将距离调制最小。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遮住她的左眼,她明亮的右眼里,终于看见了从那微小的缝隙里闪烁的七彩的光芒。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急速的下沉,坠入谷底。她看着天边的太阳,即使命不久矣,依旧挣扎着散发着自己最极致的光与热,刺得她几乎想要留下泪来。其实来到这里,苏慕歌明白自己心里最最放不想的还是她的哥哥,她失踪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的哥哥。

    “哥,我们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她在心里轻轻地这样对自己说。

    “小妹妹,都要到晚上了,在这里逗留不好吧,”突然几个人围了上来,打断她的思绪。苏慕歌握紧了双肩包的带子,警觉地看着她们。

    “喂,你们想干什么?”还没有等苏慕歌说话,一声怒吼直朝着他们冲过来,周旋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的身后。

    为首的男子不屑地看着他,笑得一脸戏谑,“怎么。来英雄救美么?别英雄没当上,倒成了狗熊。哈哈哈!”一群人全都附和着笑起来,苏慕歌白了他们一眼。心想着为什么这些人的笑点那么低。

    只是周旋还以为自己是正义凛然,舍身取义呢,一个箭步上前,企图将慕歌从狼圈里解救出来,无奈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首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连人带衣地把他提了起来,周旋哪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只是此刻自己双脚离地。挥着手在半空里挣扎,样子甚是滑稽。也是,虽然周旋身高已有1米8,但是那男人虎背熊腰,两米多的身高,再加上两百多斤的身材,把周旋提起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苏慕歌看着周旋,在心里早就笑抽了。无奈此刻她必须流露出身为二八年华的少女应该具备的害怕,只能死死憋着笑。憋得眼睛都红了,看在外人眼里,却是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女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时,大汉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终于把手里的周旋交给身边的手下,他一接起手机,马上变了脸色。立即点头哈药,脸上的肥肉全因为笑得太讨好全都堆在一起。

    “好。是。是。”他挂了电话,跟换了张皮似的。立即变了脸,摆着架子指挥着手下,“你们把这个小妹妹送到老大那儿去,至于这个家伙。”他看了一眼周旋,“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周旋瞪大了眼睛,拜托,他不是来救美的吗?怎么最后成了打酱油的?”

    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慕歌被他们“请”到车上,苏慕歌虽然表面上十分的害怕,内心却是无比欢快,这次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零距离接触南书城的黑夜了,一想到这里,她心里那头不安分地小兽再一次躁动无比,临上车时,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旋一眼,周旋正被那些人抓着,动弹不得,但嘴里还在大喊,“我会来救你的!”

    “你还是先救救自己吧。”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她很不明白周旋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逞能,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她摇摇头,自己和他又不熟,想那么多干什么,便随着他们上了车。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昏暗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南书城向他们张开怀抱,苏慕歌看着沿路的一片荒凉,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车子便带着他们在一座破败的楼宇前停了下来。有身着女仆服侍的人为她打开车门,声音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却甜得发腻,“苏小姐,有请,主人正在里面等你。”

    苏慕歌下了车,眼前的房子看上去虽然很大,但不难发现,早已年久失修,空气里更是弥漫着腐烂破败的味道。房子里也是漆黑一片,那女仆手中的烛光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源,苏慕歌跟在她的身后,脚下的阶梯完全由坚硬的石头构成,沉重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房子里久久没有散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女仆突然停下脚步,甜甜地说道:“到了。”

    苏慕歌正在东张西望,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她的后背。她们的面前是一睹布满浮雕的石壁,烛火尽在眼前,影影绰绰,面前的人笑得阴森森的,上扬的嘴唇在摇曳的烛光里忽明忽暗。或许平时被奶奶吓得次数太多,此刻苏慕歌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墙壁啊!”

    女仆冷笑一声,吹灭了手里的蜡烛,一时俩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得轰的一声,眼前的石壁裂开了一道缝,石门缓缓开启,另一边的明亮刺得她遮住双眼,许久才适应过来,她透过两指间的缝隙看见自己的正前方坐着一个男人。说是男人,一双狭长丹凤眼懒懒地眯起,模样倒比女生还要生得俊俏。他用手支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许久才说道:“欢迎光临,我亲爱的苏慕歌小姐。”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娘,齐修起身,张开双手,装作想要拥抱她们的样子,“我叫齐修。”

    苏慕歌巨汗,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当即就想撒腿就跑,因而弱弱地问道:“请问我现在可以走吗?”

    “走?”齐修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又眯起眼睛,“我这里不好吗?怎么刚来就想走?”

    “不是不好。”苏慕歌摆摆手。笑着说,“我家上有兄长。再上还有奶奶,我这么晚还不回去。他们要担心的。”

    “这样啊,说的也是。”齐修装作明白地点点头,只一秒,便一脸委屈地嘟着嘴,“可是你走了,谁来陪我玩呢?”

    “她,她啊!你的小女仆这么可爱!”苏慕歌赶紧把那女仆推到自己的身前,“我想她也想和你一起玩的,这位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小女仆一听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满天飞。只是齐修却不满意她的话,伸出食指摇了摇,媚笑道,“no,no,no,小布丁,我要看你和慕歌玩!”

    一句小布丁让苏慕歌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还没有明白齐修话里的意思,却见小布丁与她面对着面。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她愣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回一个bow,就看见一个巴掌朝着她劈过来。她额了一声,向后跳了一步。那巴掌来得又疾又猛,虽然没有打到她,一掌劈在空气中。掌风凌厉,也让她够呛的。何况苏慕歌几乎能够听见空气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她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眼前的小不点人小力气倒不小。换做以前,她一定很愿意和她切磋。只是她苏慕歌继承了她爸的优良基因,一向是意志坚定,说一不二,说不会动手自己就一定不会出手。

    于是她接连后退,一边避着小布丁高高扬起的手掌,一边解释道:“我不会打架的,跟我打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这位小妹妹,何况我与你也无冤无仇对吧。”只是那小布丁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丝毫没有怠慢,眼神暗淡无光,像是受着摆布的洋娃娃。

    苏慕歌当真无语,这明显是在打持久战啊,虽然这样一直防着还挺轻松,不过她还是小小地担心着面前这个小身板的。果不其然,还没打完两百招呢,小布丁已经是明显的招架不住,气喘吁吁了。

    “要是你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先中场休息的。”苏慕歌也是出于好心,只是听在小布丁耳朵里却是极大的讽刺,当下挺直了身子,一运功,只听得大喝一声,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举起了手,朝着苏慕歌打过去。苏慕歌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拼命,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小布丁以为自己终于逮着了机会,嘴角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手下的力道又重了些,只听得啪的一声,她低着头,姿势在这一刻定格。手下的痛楚让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苏慕歌正站在她的身边同情地看着自己,而他的手不偏不倚砸在身前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鲜血顺着手掌流淌下来。小布丁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摔在了地上。

    苏慕歌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布丁,硬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分明记得自己刚刚也没有动手啊,这样也行?这下她真的有点佩服自己了。只是在别人的地盘干了一个人,苏慕歌有些心虚地看着齐修,想要解释,“那个,你刚才也看见了,一直是她...”她将手放在胸前摇了摇,“我也没有怎么样,是吧。”

    “嗯。”齐修点点头,脸上一直保持着妩媚的笑容,“我也看够了,你走吧。”

    “走?”苏慕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放自己走,她还以为他会派他身后的手下继续对付他呢,不过人主人都已经发话了,她苏慕歌当然是溜之大吉了。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她还是凭着来时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出口,赶紧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只是齐修一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这个苏慕歌,还真是有趣啊!”

    齐修家的古堡阴森地矗立在南书城的黑夜里,藤蔓爬上古老的土墙,遮住大片的古铜色,如老人般褶皱的皮肤被掩埋在葱翠之后,月光从枝头倾泻下来,白色蔷薇花在夜风里摇曳着清冽的笑容。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看着面前的镜子里戴着的面具,遮住好看的眼睛,只露出璨如星辰的瞳孔。他伸出双手,示意身旁的女仆将香槟递给他。触碰到掌心的却是粗糙的皮肤,齐修皱了一下眉头。侧身看去,年近中年的女仆低着头。在灰暗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齐修翻转着高脚杯,杯子里的香槟淋湿了女仆的头发。黄色的液滴顺着她的脖颈渗入她的皮肤,空气里是粘稠的血腥的气味。啪,杯子破碎的声音刺痛耳膜。偶有碎渣扎进女仆裸露的脚踝里,鲜血立刻渗出来,染红了她脚上纯白的袜子。

    “真恶心。”齐修捂着鼻子,缓缓地走了,直到在顶楼的窗户边,他才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小布丁呢?”

    梦幻派对即将举行,他看着不断有车在古堡门口停下,载来了穿着鲜艳的女孩,也载来了欢声笑语。然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其它任何的表情,直到最后一辆车停了下来,两个女孩优雅地从车上走下。其中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一袭嫩粉将她娇小的身材衬托得玲珑可爱,另一个一身淡蓝雪纺长裙,长裙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苏慕歌把脸上的燕子面具扶正,看着黑暗的古堡,便想起上一次被带到这里所发生的事。一脸的不情愿,“这古堡。那么阴森,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什么啊。你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张然熙对苏慕歌对这次派对一直三推四推的行为一直表示不解,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拉她过来,她当然是推着她的后背,连哄带撒娇才迫使她进了古堡里。

    古堡里别有一番天地,话里的吊灯高高地悬挂在上空,温暖的灯光恰到好处,把古堡内的气氛衬托得静谧而温馨,悠扬婉转的音乐留恋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男人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肢,静静地跳着舞蹈。

    这里与苏慕歌的想象真是大相庭径,苏慕歌从来不知道这才是这里真正的样子,警惕的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这时一双手伸到了眼前,阿丘穿着帅气的西装,略略俯身,绅士礼仪做的很标准,“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张然熙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阿丘含笑地点了点头,张然熙羞涩地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里,有他领着走到了大厅的中央。苏慕歌略有所思地看着俩人,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周旋涨红了脸,正在原地来回踱步着。终于,他下定了觉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慕歌走去。

    “这位小姐,请问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苏慕歌弯着脑袋看着齐修,轻轻地笑着,露出半边脸颊浅浅的小梨涡,“给我个做你舞伴的理由。”

    “因为,”齐修意味深长地一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秘密。”他的声音很轻,吐露的气息还萦绕在耳际,带着不可抗拒的诱力。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苏慕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随着他走去,忽视了身边众女直勾勾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周旋失落地站在他们的身后,深深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懦弱。

    “我倒是很好奇,你知道我什么秘密。”苏慕歌将右手搭在齐修的肩上,左手与他十指相扣,她尖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

    齐修修长的手指在苏慕歌的腰间游动,带来滚滚的热浪,他的嘴依旧贴着她小巧粉嫩的耳朵,“这么快就告诉你,不是很无趣了吗。”

    苏慕歌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随着音乐徜徉在舞蹈的世界里。

    古堡的派对盛大而和谐,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没有看见黑暗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头顶的灯光一般明亮却不动声色。

    周旋觉得很郁闷,猛地将一大杯香槟灌入自己的口中,酒精的刺激缓解了他激动的心情。“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呢?”好听的女声自耳边浮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高挺的鼻梁,也不是诱人的双眸,而是深深的...乳沟。

    周旋一下子涨红了脸,舌头直打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生看着周旋可爱的萌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可爱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

    齐修家的古堡阴森地矗立在南书城的黑夜里,藤蔓爬上古老的土墙,遮住大片的古铜色,如老人般褶皱的皮肤被掩埋在葱翠之后,月光从枝头倾泻下来,白色蔷薇花在夜风里摇曳着清冽的笑容。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看着面前的镜子里戴着的面具,遮住好看的眼睛,只露出璨如星辰的瞳孔。他伸出双手,示意身旁的女仆将香槟递给他。触碰到掌心的却是粗糙的皮肤,齐修皱了一下眉头,侧身看去,年近中年的女仆低着头,在灰暗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齐修翻转着高脚杯,杯子里的香槟淋湿了女仆的头发,黄色的液滴顺着她的脖颈渗入她的皮肤,空气里是粘稠的血腥的气味。啪,杯子破碎的声音刺痛耳膜。偶有碎渣扎进女仆裸露的脚踝里,鲜血立刻渗出来,染红了她脚上纯白的袜子。

    “真恶心。”齐修捂着鼻子,缓缓地走了,直到在顶楼的窗户边,他才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小布丁呢?”

    梦幻派对即将举行,他看着不断有车在古堡门口停下,载来了穿着鲜艳的女孩,也载来了欢声笑语。然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其它任何的表情,直到最后一辆车停了下来,两个女孩优雅地从车上走下,其中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一袭嫩粉将她娇小的身材衬托得玲珑可爱,另一个一身淡蓝雪纺长裙,长裙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苏慕歌把脸上的燕子面具扶正,看着黑暗的古堡。便想起上一次被带到这里所发生的事,一脸的不情愿。“这古堡,那么阴森,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什么啊,你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张然熙对苏慕歌对这次派对一直三推四推的行为一直表示不解,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拉她过来,她当然是推着她的后背,连哄带撒娇才迫使她进了古堡里。

    古堡里别有一番天地,话里的吊灯高高地悬挂在上空,温暖的灯光恰到好处。把古堡内的气氛衬托得静谧而温馨,悠扬婉转的音乐留恋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男人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肢,静静地跳着舞蹈。

    这里与苏慕歌的想象真是大相庭径,苏慕歌从来不知道这才是这里真正的样子,警惕的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这时一双手伸到了眼前,阿丘穿着帅气的西装,略略俯身,绅士礼仪做的很标准。“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张然熙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阿丘含笑地点了点头,张然熙羞涩地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里。有他领着走到了大厅的中央。苏慕歌略有所思地看着俩人,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周旋涨红了脸,正在原地来回踱步着。终于。他下定了觉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慕歌走去。

    “这位小姐,请问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苏慕歌弯着脑袋看着齐修。轻轻地笑着,露出半边脸颊浅浅的小梨涡,“给我个做你舞伴的理由。”

    “因为,”齐修意味深长地一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秘密。”他的声音很轻,吐露的气息还萦绕在耳际,带着不可抗拒的诱力。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苏慕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随着他走去,忽视了身边众女直勾勾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周旋失落地站在他们的身后,深深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懦弱。

    “我倒是很好奇,你知道我什么秘密。”苏慕歌将右手搭在齐修的肩上,左手与他十指相扣,她尖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

    齐修修长的手指在苏慕歌的腰间游动,带来滚滚的热浪,他的嘴依旧贴着她小巧粉嫩的耳朵,“这么快就告诉你,不是很无趣了吗。”

    苏慕歌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随着音乐徜徉在舞蹈的世界里。

    古堡的派对盛大而和谐,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没有看见黑暗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头顶的灯光一般明亮却不动声色。

    周旋觉得很郁闷,猛地将一大杯香槟灌入自己的口中,酒精的刺激缓解了他激动的心情。“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呢?”好听的女声自耳边浮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高挺的鼻梁,也不是诱人的双眸,而是深深的...乳沟。

    周旋一下子涨红了脸,舌头直打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生看着周旋可爱的萌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可爱呢。”

    “嗯...”周旋第一次被人这样调戏,小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低着头再不敢看那个身材火辣的女生,许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好,我我我、我是南书高中、高三的学生,我叫周旋。”只是眼神依旧不敢放在她的身上。

    “是吗?”女生惊讶地捂住嘴巴,成熟的声音带着自然的媚态,“我和你同年呢,只不过我可不是学生哦。我叫栀子。”

    “是、是吗?”周旋这才敢瞟一眼女生精致的脸蛋,“栀、栀子,你好!”

    栀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娇羞地男孩子,嘴角不由得扬起笑容,又上前靠近了一步,胸器几乎触到了他的身体,浓郁的玫瑰花香迷乱了周旋的心智,他有点飘飘欲仙,听见栀子娇嗔的声音,“我可是看着你一直盯着那个与齐修跳舞的女生哦,你喜欢她。”肯定的语气。

    “没、没有。”心事被戳穿,周旋慌忙摆了摆手,极力澄清。

    “那就好。”栀子眨了眨左眼,将披在肩头的几缕秀发甩到身后,踮起脚尖轻轻在她的脸颊印上了一个吻。“因为我喜欢你哦。”

    周旋瞬间被这个吻击败,僵在地上。维持着震惊的表情。

    “嘿。”张然熙突然蹦了出来,大力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子,艳福不浅嘛!”

    周旋这才清醒,结结巴巴地否认,“不、不是你...”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的尖锐得笑声打断了他的话,视线突然一片漆黑,黑夜猝不及防地闯进古堡里,四周一片骚动。

    “感谢齐大少爷邀请我参加梦幻派对。”依旧是尖厉得犹如厉鬼的哭号般的声音,混着话筒刺耳的轰鸣。“我带来了一份礼物哦。”

    灯光打量,照射在古堡上空的一角,黑暗里的齐修没有皱眉,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个黑影略过,有什么被吊在半空中,苏慕歌沉默地盯着,抿着嘴,不发一言。

    小布丁垂着脑袋。披头散发地吊在空中,不知道是生是死,突然,她猛地抬起了脑袋。睁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惊恐。

    “呵,苏慕歌。”程宏呸了一口,突然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冲着余中建来的啊,老子告诉你。他的事,你还是少管。不要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好怕好怕。”苏慕歌故意捂着眼睛,佯装害怕,突然,她放下手,冷着脸说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这样,姐姐今天心情好,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不过你要听姐姐我说。”

    说着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徘徊着,帆布鞋踩在空心地板上,发出刺耳而响亮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呢,先去找黑炎帮的李岩,指使他去教训余中建,哪知道那小子不成事,反被暴揍了一顿。于是你只能亲自出马,隔天早上亲自出马去教训他,并伪装成神秘少女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神秘少女干的,我说的对吗?”

    她虽然说的头头是道,然而程宏听到这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不出其它什么表情。

    “当然是错的。”苏慕歌却突然话锋一转,展露笑颜,露出8颗雪白的牙齿,“如果你要嫁祸给她,那么你怎么这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磁带呢?所以...”她又蹲了下来,手指戳着他的鼻子,“你只是个跑腿的小跟班,是吗?唉,程宏啊程宏,你说你人前那么风光,人后不过是个替人卖命的走狗而已,还是个拖油瓶,不管做什么事都露馅,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有什么样的小狗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嘛,你说对吗?”她歪着脑袋,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程宏握紧了拳头,牙齿死死抵住自己的下嘴唇,迫使自己不会叫出声来,苏慕歌还以为自己这么骂高高在上的他,让他生气了呢。结果他竟然怒吼道:“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你tmd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等一下,苏慕歌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她拖长了声音,“你喜欢她!”

    程宏却突然沉默,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

    苏慕歌却突然来了兴致,用手肘碰碰她,好奇地问道:“她长得是不是很好看?她喜不喜欢你?”

    回答她的依旧只是冷冷的沉默,苏慕歌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知道的,现在我完全可以把你交给学生会,你知道他们的手段的,一般人可吃不消,就说上星期进去的那一个,能忍,硬是死死支撑了整整一天也不招,你猜怎么着?”

    见程宏终于看了她一眼,苏慕歌赶紧抓住时机,一脸惋惜同情地说道,“一下子就从男人变成女人,出来的时候都是翘着兰花指的,这样还不止,据说还得了尿失禁,我见到他的时候,一边走路一边尿了一路,都被人笑死了。”

    程宏的表情这才变得有些不自然,“真...真的?”

    “骗你干啥?”苏慕歌都在心里笑死了,这程宏看起来精明,却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只是她表面上还要装作一脸严肃,“你不信也没办法,待会你就能亲身体会到了。”她说着便准备拉开铁门,离开。

    “站住。”程宏突然叫住她。苏慕歌以为事有转机,高兴地回头看着他。

    只是程宏却冷笑一声。“苏慕歌,你耍我啊。这么蹩脚的谎话。亏你也说的出口。”

    苏慕歌听他这样一讲,心里冷汗直冒,大哥,亏你刚刚还听得那么津津有味。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一计,“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刚开始连输了几把之后后来为什么又能连续赢你吗?”

    这倒是吸引了程宏的兴致,他看着她,面有犹豫,说实在的。他一直手气极好,摇了那么多年的骰子,很少有人能赢过他,更别说连赢他那么多把。他眼神恍惚,显然有了些动摇。

    “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人了。”苏慕歌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把你交给学生会,但是我要救我的朋友,只要你说实话。我朋友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你出来,到时候你想把我怎么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是吗?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会告诉你怎么样玩骰子?怎么样,这可是一桩绝不会亏本的买卖哦。”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好好想想。

    “好,我说。”程宏的眼睛里忽然冒出几丝决然。“ 挑衅余中建的人是我,杀了他的人是我。放磁带的人也是我,里面的声音是我找了声音和你朋友差不多的人录下来的,这一切都与其他人无关,我程宏既然做了就敢作敢当,你把我交给学生会也好,你怎么折磨我也好,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说完他就闭上了嘴巴,不再看苏慕歌,也不打算再说一个字。

    苏慕歌看着他,心下了然,只是没想带这个程宏竟然这么忠心,宁死也要把所有责任都压在自己的身上。知道再怎么花心思在他身上只是白费劲,苏慕歌只能走出屋外,待锁好铁门之后,她把衣服上的帽子套在头上,双脚一深一浅踩在厚厚的雪地里,若有所思地走在茫茫荒野上。

    等她回到学校,午休时间刚好结束,她踩着上课的铃声走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右侧依然是空荡荡的。她叹了一口气,从桌子里拿出课本,双手触到一张硬纸片,是那天晚上相同的画面,依旧是背对着她的红衣少女,只是上面的字却是不同的。

    “你敢动我的人,就不怕我动你的人吗?”

    苏慕歌手一抖,暗道不好,赶紧起身向教室外面冲去,讲台上的老师拉她不及,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飞快地跑了出去。果然,等到她回到那间小黑屋,门口的铁链构成的锁已被扯断,屋子里的血迹也已经凝固,程宏维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倒在地上,嘴唇已是一片惨白,身体早已冰冷。苏慕歌无奈,生气地踹了他一脚,难道自己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吗?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这时候扯回了她的思绪,是阿丘,他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惊慌,“然熙,不见了。”

    “什么胆子大?”苏慕歌怀疑地打量着她,又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刺眼的光晕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个人影正站在楼顶的天台上,无奈太阳太过刺眼,根本看不清那是谁。突然,人群的骚动一下子停了下来,所有人一齐噤了声,再不敢说一句话。

    苏慕歌这才发现是蓝琳一身的森女打扮,正朝着这里走过来。人群自动分开,空出一条大道。她探出身子,往受害者的方向看去。好在食堂的大楼并不高,他虽然摔了个鼻青脸肿,但依旧挣扎着起身,只是双腿的疼痛让他不由得面容扭曲,龇牙咧嘴,想必是骨折了。不一会儿,蓝琳便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依旧是不变地标准笑容,声音也使人如沐浴春风,“同学,你没事吧。”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蓝琳,浑身颤栗不已,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是,我...我....我是自己不小心...不小心摔下来的。”

    “自己摔的?”苏慕歌看着那人,浑身青紫,明显是被人给揍的,忍不住不屑地小声说道,“这人胆子真小,被打了还不敢说。”

    “嘘。”张然熙用手肘碰了碰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别乱说。”

    苏慕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却见自己周围的人全都眼神异样的看着自己,似乎是自己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一样。

    “虽然你现在初来乍到。但你是从深山老林里来的吗?你对南书城的事一无所知吗?”张然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显然把她当成了火星生物。

    苏慕歌被这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好容易挨到了放学,她光速一般收拾好书包,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奔向家中。只是还没等到她跑到门口,一阵争吵声逼得她紧急刹车。说是争吵,从头到尾也只听到尖锐的女声而已。苏慕歌犹豫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巴,还是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是你的事,当然要你负责。你让我怎么办,现在已经不是仅仅一条人命的事了!”苏慕歌一听冷汗直冒,看不出她哥竟然还是这样的人,还真是开放。

    只听苏烨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当初是你主动请缨,你也说过,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那时我也劝过你,现在这样的局面。也只能由你自己来处理。”

    “哇塞,女的主动的?”苏慕歌猫着腰,小声嘀咕道。

    “王婆婆,快下来。有人偷你的金棺材。”突然,有阴冷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慕歌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奶奶绷着脸。站在她的面前。她惊魂未定,用手拍拍胸口。喘了口气说道:“奶奶,我说了,我保证以后晚上都不出去了,您别吓我成不?”

    奶奶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重复着刚刚的话,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将钥匙插进锁孔里。

    苏慕歌看着苏奶奶,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说实在的,除了第一天看见奶奶时她略显正常意外,接下来的几天奶奶一直神出鬼没,连与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她也曾经问过苏烨,他却说奶奶一直都是这样,还让她不用挂心。

    甩甩头,苏慕歌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跟着奶奶进了去,等看见屋里的人,她一下子定在原地,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了,那不是温柔可人的学生会会长蓝琳吗?

    蓝琳看见她,也有些惊讶,尴尬地看着苏烨。

    “她们是我的奶奶和妹妹,”苏烨微笑着说道,就像是刚刚根本没有发生争吵一样。

    蓝琳也重新展露笑颜,亲切地向奶奶问好,又拉起慕歌的手,眼睛化作一轮弯月,“我们今天早上还见过呢,我都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慕歌很不习惯有人碰她的手,尴尬地将手抽回来,但脸上还是礼貌的微笑,“慕歌,苏慕歌。”

    蓝琳也意识到了她的生疏,便没有多停留一会儿,只是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便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苏慕歌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种种疑问,指着蓝琳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道:“哥,你和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烨说完又拿起毛笔,练起字来,那姿态分明是在告诉她,想知道什么?没门!

    苏慕歌撇撇嘴,识趣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南书城的黑夜来得特别早,大街上没有一丝光亮,独留微弱的月光在咸咸的夜风里摇曳,南书城归于一片死寂。只是在南书城城北的荒野里,四周隐隐约约的狼嚎声阵阵,绿色的星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偏僻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模模糊糊之中,有男子跪在地上,双手双脚被镣铐束缚,他跪在那里,不断地磕着头,地上一大滩血迹在夜里融成墨色,“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他的声音不断地颤抖,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流淌下来,脸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蓝琳含笑的眉眼在眼前出现,那笑却是凉飕飕的,“这是南书城的规矩。”她拍拍他的脸,又落了一个吻在他的额头,便起身离开了。

    男生望着天边的圆月,突然觉得它缓缓向自己飘来,渐渐化作一道锋利的银光,朝着自己劈过来。

    翌日的早会上,年近四十的老师正在点名。

    “张然熙。”

    “到!”

    “苏慕歌?”

    “有!”

    “鲁仁嘉。”

    没有人回答。“鲁仁嘉?”班主任又喊了一遍,朝着他的位子看去。只是座位空空。苏慕歌暗自纳闷,路人甲也有被作为焦点的时候吗?只是班主任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叹了口气,便继续往下点名。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路人甲没来似的?”苏慕歌碰了碰同桌张然熙的手肘。小声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可真多。”张然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掏出纸条鬼鬼祟祟地写着,“这是南书城的法则,绝对不能在白天实施任何带暴力的行为,所有违法者,谁也没有在第二天之后再见过他。

    她这么一说,苏慕歌才算想起来,那路人甲正是昨天从食堂顶楼摔下来的那个人,她刚想说话。张然熙已经从她手里抽出纸条,撕了个粉碎,并示意她不要出声,有什么下课再说。

    终于等到下课,张然熙一把把苏慕歌拉倒学校的小角落,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才小声说道:“我的姑奶奶,您这么多问题。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跟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知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的东西自然很多!”苏慕歌朝她吐了吐舌头。一脸谄媚地笑道,“还有,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连一个警察都没有见到,好像是全权由学生会负责的。学生会很厉害吗?”

    “警察是什么玩意?还有千万不要招惹学生会。”张然熙一改往日的活泼形象,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看得苏慕歌也觉得她陌生起来,“总之在这里,你和别人动动嘴皮子可以,记住,千万不要和别人打架!因为不论是输是赢,最后都绝对没有好结果!”

    “那要是有人来找我们打架怎么办?”苏慕歌撇了撇嘴,问道。

    张然熙白了她一眼,“这光天化日的,有谁会那么大胆?”

    苏慕歌眨了眨眼睛,眼神却飘向张然熙的身后,说:“你后面...”

    “后面?什么啊?!”她顺着慕歌指的方向转过身去,迎面而来几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少女,画着夸张的烟熏妆,鼻钉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为首的少女大声嚷道:“谁是苏慕歌?”

    苏慕歌见她们来势汹汹,又叫着自己的名字,仔细一想,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她们结怨的。

    张然熙明显底盘不稳,退后几步,但还是挺着胸板虚张声势,“你们想干嘛?学生会已经明令禁止...打架的!”可能是过于害怕,张然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有苏慕歌在旁边扶住她。慕歌盯着前面几个女生,十足的太妹扮相,但看她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便知都是一打起架来只会揪头发吐口水的主儿,心里是有几分不屑的。只是她前世因锋芒太露落得那样的凄惨下场,重生之后,她早就决定收起自己的身上的刺,再不会出手,因而并没有与她们动手的打算。

    “哼。”刚刚说话的女生右嘴角勾起,弯着脑袋说道:“你们到底谁是苏慕歌?”

    “我是,我是。”苏慕歌向前一步,哈着腰,尽量保持和颜悦色的微笑,“几位姐姐,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呸。”那人还没有说什么,她身后的小太妹倒忍不住了,“我们都知道了,要是不你个臭丫头造的谣,嘉哥怎么可能被处理了?都是你害的!”

    “嘉哥?”苏慕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路人甲。”张然熙在她身后小声提醒着她。

    “哦,嘉~哥啊!”苏慕歌恍然大悟,故意拖长了声音,脸上更是贴了一层崇拜的皮,“误会,全都是误会,嘉哥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我崇拜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真的?”为首的大姐还是有些狐疑。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她。”苏慕歌指了指身边的然熙,张然熙慌忙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大姐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苏慕歌死死憋着笑。她竟然信了,这么拙劣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这傻大姐竟然相信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那大姐估计智商不高。转身欲走,却被她身后的小妹拉住,那小妹恶狠狠地又说道:“没准那苏慕歌见嘉哥心里只有大姐你,因爱生恨,所以落井下石,她的话,不可信。”

    苏慕歌看见那大姐竟然有点动摇,一脸的无语,心里更是在无声地呐喊。“喂,傻子,你看她那张嘴脸,因爱生恨的恐怕就是她自己吧!”

    无奈那大姐竟然又一次信了,再一次火冒三丈,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苏慕歌这回真的抓狂了,只是表面却还是要配合着害怕的表情,与张然熙俩人连连后退。“姐姐,你听我说,现在打架,对谁都没有好处。要是被学生会知道,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您说是吧?”

    “谁说现在动手了?”那小妹又说话了。阴险地笑着,“先把你们养着。晚上再宰了也不迟。”

    惊险的一夜终于过去,南书城的曙光洗涤了所有掩埋在黑暗之下的丑陋与疯狂。只是三个人在一夜无眠之后终于认识到,那些潜在的危险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它们躲在阴暗的灌木丛里,藏在遮天的乌云之下,融化在冰冷的雨水里,将南书城一点点腐蚀。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危险真的来了。

    翌日的南书高中变得有些诡异,既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少了往日的热闹张扬,空荡荡的校门口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一片萧条。昨夜融化的雪水积在凹陷的石坑里,倒映着不远处那道孤独的身影。

    苏慕歌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她当然知道今日的南书高中不同寻常。果然,从学校里突然跑出一个人,身形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跑来。苏慕歌定睛一看,“老师?”

    她刚想跑过去,一根棍子忽的打了过来,只听得一声哀嚎,苏慕歌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她表情僵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满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这时,从两侧缓缓走来几个人,全都是一身黑的机车服,银闪闪的鼻钉反射着异样的光亮,为首的少女顺手捡起地上染血的黑色木棍,挑衅地看着苏慕歌,“好久不见啊,苏慕歌。”

    苏慕歌目光凛然地看着她,握着书包的袋子,却依旧沉默。

    “凼麻。”这时阿丘终于出现,看见了这一幕,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明了了几分,只是却还是有些惊愕,他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场战争的序曲,真正的开始很快就会出现,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样快。他虽然这样想着,只是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冷笑一声,“你们打不过我。”

    凼麻却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将木棍架在肩上,仰起脑袋,很是不屑。

    阿丘却没有功夫在意这些,走到苏慕歌的身边小声问道:“然熙呢?”

    “她在家里休息。”苏慕歌低声回应,将手随意地插进了口袋里,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果然,这时从凼麻几人身后缓缓走出几个黑衣银发的几位少年,一边跳着嘻哈的舞蹈,一边对着苏慕歌和阿丘竖起了中指,为首的李岩眯着小眼睛,舔了舔嘴巴。

    “天哪。”苏慕歌翻了个白眼,“黑炎帮这种小组织竟然也叛变,最主要的,人家竟然还把他收了?”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足以让向着他们走近的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一向自负,当即板起了脸,二话不说,大喝一声,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阿丘也不是好惹的,轻松地接下朝着他劈下来的棒子,一个翻身夺过武器,反打在李岩的身上。李岩吃了一棒,捂着被打的腰部,一个手势示意手下的几个冲上去。几个人瞬间展开一场混战。那厢,苏慕歌也深陷打斗之中,自从凼麻上次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现在终于给她逮到了机会,她现在当然是卯足了劲,势要狠狠给她个下马威,这样想着,她眼里的阴狠又深了些,一张脸无比狰狞,用尽力气挥了下来。

    苏慕歌惊险地躲过一次次袭击,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教训,这些人攻击的时候都分散了些,再不能让她反守为攻,只能一味地避让。她略略有些出神,眼见的木棍高高地即将落在她的身上,千钧一发,长发一甩,她一个鲤鱼跃龙门,在空中翻转了360度,才惊险地避过,只是接二连三的攻击确实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对付。(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三章

    没错,就是贪婪。他们站在黑暗的街道上,他们的眼睛被染上黑漆漆的深色,他们看着苏慕歌,像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苏慕歌只觉得胳膊上开始起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危险将她步步紧逼。

    果然,还没有走出多远,一行人就已经拿着阿丘的胳膊一样粗的木棍站在她的面前,一下、一下,棍子打在他们的手心,像是敲着宣战的战鼓,咚!咚!咚!

    苏慕歌很不解地看着他们,“大哥,你们那么多人,就算拿到了钱,一平摊,每个人也分不了多少吧。”

    她这样一说,不解的就是周围的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怀疑苏慕歌的大脑结构,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她考虑的竟是这样的事!不过这话听在那些全副武装的人的耳朵里,就是深深的蔑视了,他们一个个挥动着棒子,凶神恶煞地向着苏慕歌四人走来。

    苏慕歌转身对身后的三人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先走,等我处理了这些人再去找你们。”

    阿丘看了她一眼,不带什么表情,“本来就不打算帮你。”说着他就拉着周旋和张然熙到了一处安全的小角落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慕歌,那样子,好像再来一桶爆米花,就可以好好享受一场真人版动作电影了似的。

    苏慕歌那叫一个心寒,虽说她本来就想自己处理这事,只是阿丘的冷漠态度还是让她的心拔凉拔凉的。只是他这会儿没有心思想这破事,因为那些人的棒子已经狠狠地砸了下来,敌众我寡。她只是一味地防御着,因而应付起来确实有些吃力。渐渐的。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极力克制住攻击的想法。她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还不来帮忙!”

    周旋见她这样,立马上前,张然熙也跃跃欲试,却被阿丘一把拦住,“等一下,她可以处理的。”被阻拦的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阿丘,虽然心里紧张,却只能乖乖照做。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丘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当事人,苏慕歌的动作很快,虽然人很多,但是她总能出其不意地躲过接连不断的袭击,若是她主动出击,这些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甚至看见了苏慕歌眼里迸发的出手的渴望,只是她却一直处于防御的姿态,尽管她握紧了拳头。却只是一味地保护着自己。苏慕歌,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而苏慕歌等了许久,角落里的几个人也不为所动,她趁着空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周旋与张然熙立刻觉得千万枚银针向着自己直射而来,有种折寿十年的感觉。

    苏慕歌的拳头攥得更紧,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对不起啊。”她微微一笑,小声地说道。“是你们逼我的。”

    阿丘看见她冰冷的笑容,瞳孔一缩。来了!

    只见苏慕歌一个飞旋,身影在眼前略过,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几步之外,左右夹击的两根棍子打到一起,一下子弹到对方的脸上,四行鼻血从四个鼻孔里汩汩流下,两个男的表情凝固,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这个方法苏慕歌不久之前用过一次,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好用,她嘿嘿一笑,发丝黏着脸上的汗水也不在意,她露出得意地笑容,计上心来。张然熙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时她待在苏慕歌身边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厉害,还以为是她们运气好啊,现在她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不一会儿,便瞧着苏慕歌一个人立在一群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人之中。

    她高兴得扑向苏慕歌,“慕歌,你好厉害啊!”

    苏慕歌吸收了以往的教训,右手往前一伸,把她拦住,张然熙扑了个空,不满地撅起小嘴。苏慕歌的眼睛却透过她,直直地射向阿丘。虽然他平时非常淡定,此时嘴角还是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他赶紧上前几步,并顺便将周旋挡在自己的身前,不自然地说道:“你说不用帮忙的,我也是尊重你。”

    “所以谢谢你哈,”苏慕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谢谢你的尊重。”

    张然熙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十度,打了个寒战,遂拉起苏慕歌的手,“走,走,前面还有很多好东西呢。”

    苏慕歌这才不甘心地走掉。

    “慕歌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女生啊。”周旋看着前面的俩人,无限感慨。

    阿丘与他并肩,走在后面,沉默良久,他才说道:“这样的女生,太危险,当朋友可以,当女朋友,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周旋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阿丘话里的意思,可是他的嘴角还是微微的上扬,这样的女生,不是和自己很像么?

    翌日,不定期召开的学生会会议上,阿丘懒懒地半躺在椅子上,双脚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原子笔,此时会议室里并没有太多人,因为很久没人来这里,长期密封导致的**气味熏得人几乎窒息。大家都等得焦急,纷纷皱着眉头。

    蓝琳终于来了,她一进来似乎没有闻到空气里的毒气似的,淡然地冲着诸位一笑,“很抱歉我来迟了。”

    说着她便坐在了阿丘隔壁的位子上。

    阿丘疑惑地看着她,虽然并没有说什么。

    “我也想坐那里,可是今天宣布会议的人不是我,主持的人也不是我。”蓝琳一下子就明白阿丘的意思,解释道。

    阿丘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玩弄着手中的笔。

    很快。一阵不知名的花香袭来,混着空气里的霉味,让在座的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作呕的表情,只有蓝琳和阿丘还算淡定,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情。

    只是齐修却十分的嫌弃。指挥手下喷洒手中的空气清新剂,光是八个角落就喷了无数遍。他还是不满意,用力地用手帕捂住嘴。闷声闷气地说着:“你们都知道我家那个梦幻派对的事了吧,我也不废话,总之一定要揭开那个死丫头的真面目。”

    “你说的倒轻松。”阿丘不屑地看着他,手中转动的笔依旧没有停下,他放下脚,屈身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点,“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这事,不是你说办就能办妥的。”

    听他这样一讲。齐修也不恼,反而放下手里的帕子,细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道缝,他俯身,涂着唇蜜的嘴巴眼见着就要贴着阿丘的嘴,他盯着阿丘的眼睛,**一笑,“谁说我没计划的?就从苏慕歌动手!”

    “应该没有跑多远,我们分头去找。”蓝琳一声令下。三个人立即分散开来。

    苏慕歌一边走着,一边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身边略过的人影速度算不上很快,凭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抓到,自己却那样错过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甩甩脑袋。想想还是找人要紧,努力赶走脑海里的问题。走着走着就到了文娱部,此时底下的人中恢复的已有大半。只是药劲还没有过。一个个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还是觉得头晕目眩。

    苏慕歌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张然熙,傻傻地半睡半醒着,眼角还挂着泪痕。她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蒙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张然熙只觉得头昏脑涨,哪还有心思管那是谁,没好气地答着。

    苏慕歌响起几个小时以前她那鬼哭狼嚎的哭声,跟现在真是明显的对比,便一下子蹦到她的眼前,四根手指撑开她的双眼,“看清楚了,我是谁。”

    张然熙被睁大看眼睛,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苏慕歌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一脸警惕地望着她,“慕、慕歌?”

    “放心啦,我是人,我还没死。”苏慕歌指了指地上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我不是鬼哦。”

    “不是鬼就好。”张然熙大力地抚着胸口,缓解心脏过于剧烈的律动,好久突然反应过来,一把从地上一跃而起,勾住苏慕歌的脖子,“太好了,你没死,真是吓死我了。”

    苏慕歌老是冷不丁就被她勒住脖子,现在已经习以为常,还能气定神闲地开着玩笑,“真是无语了,为什么你总是反应慢半拍呢?”

    慢半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

    “苏慕歌,是让你找人,没有让你叙旧。”阿丘铁青着脸突然出现,强行掰开俩人,“整件事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苏慕歌生平最讨厌别人对自己说教,眼见阿丘又要滔滔不绝,拉着张然熙就跑,阿丘的脸臭的可以,望着逃之夭夭的俩人许久,突然又无奈地笑了起来。

    终于跑到一处小角落,苏慕歌确定四周没人后,才安下心来,抱怨道:“你不知道,扮死人是多么难受的事,我怕你们突然把裹尸布掀开把我给暴露了,还在自己身上涂满了鸡血和鸭血,现在想想都恶心死了。”

    “咦~”张然熙立刻嫌弃地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你干嘛不涂番茄酱?”

    “...”苏慕歌还想着她能安慰一下自己,听她这样一说,实在不想和眼前的人有半点交流。

    张然熙却依旧不依不饶,挽着她的手,好奇地问道:“你们在找谁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还有你到底为什么不抹番茄酱?”

    苏慕歌极力克制住把这人抛到大西洋的冲动,勉强牵动着嘴角,“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啊。”

    “...”

    这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他们不知道,红衣女孩的出现,就像是从远方赶来的热带气旋,即将掀翻这座城市,虽然这个城市早已满目苍夷;他们更不知道,不太平的远不止只是这个暗淡无光的夜晚。

    因为很快,张然熙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事实就是。除了她以外,几乎所有与苏慕歌相熟的人都知道她是诈死的。关于这件事。苏慕歌给出的解释是,她张然熙演技太差。怕最后暴露才瞒着她,没想到她的真情流露还让这事显得更逼真了。

    为此,张然熙还深深地责问过阿丘,“周旋那个二愣子演技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凭什么他就可以知道?”她问的义正言辞,似乎笃定阿丘答不出来。

    结果阿丘的一句话硬是让她一棵脆弱的玻璃心碎得稀里哗啦。阿丘说:“周旋他人本来就傻,就装作因苏慕歌的死打击太大变成真的傻子了,没人会怀疑的。”

    对此,周旋在旁边向着张然熙点了点头。默许了阿丘的解释。

    张然熙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自尊了,他们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连一个傻子都不如。她越想越伤心,硬是一个礼拜没有理会那三个人,最后还是阿丘以一张齐修梦幻晚宴邀请函结束了她单方面的冷战。

    而在这一周里,虽然风平浪静,但还是有人相继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被暴打致死,目击者们全都说看见红衣少女曾出没在受害者附近。其实苏慕歌真的不想参和到这件事中,无奈此事因她而起。她不得不查出真相来。烦心的事远不止这些,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散播的消息,本来她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南书城不知何时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

    就像现在。张然熙举着印着她照片的报纸,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苏慕歌。南书高中在校学生,人称飞影校花。”

    噗。苏慕歌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下巴还滴着水也顾不得擦。夺过然熙手中的报纸继续说道:“因其不仅貌美如花,在各方多次明里暗里寻仇时皆能巧妙躲过,其速度之快堪称无人能与之相比,这称号堪之当之无愧!”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土的名字?”苏慕歌已经无力吐槽,她现在只想回家,然后对自己说,洗洗睡吧。

    张然熙却逮着了机会,嬉笑着看着她,“大姐,现在你可成了大红人了,你可要提携提携小妹我啊!”

    苏慕歌却叹了一口气,一掌拍掉她递过来的纤纤玉手,“在这种地方出名,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看来,这几天晚上,我是不能出门了。”

    张然熙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在她的心里,这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不过她也没有心思管自己这个好闺蜜怎么想,因为现在,她已经完全陷入参加齐修举办的梦幻派对的喜悦中。她看着镜子,将手中的裙子放在身前,细细地比对着,生怕漏过了任何的细节。

    其实苏慕歌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想要参加一个娘炮举办的派对,虽说那齐修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但看着就是个娘们,南书城汉子那么多,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不明白南书城的人的审美观了。

    不过要是她知道那个派对上有什么等着她的话,她恐怕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了。

    苏慕歌印象里跟自己的奶奶一直不亲近,无论是上一次世还是这辈子,尤其是她到了南书城之后,奶奶一直神出鬼没,见到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且一直是在家里碰的面,苏慕歌没想到,自己的奶奶竟在外面卖起了棉花糖,她也不知道奶奶做的棉花糖是那样的好看又好吃。

    她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纯白的糖丝在空中山下翻飞,时而舞若犹如游龙,时而翩若惊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甜,苏慕歌舔了舔嘴角,两眼冒着红心,就差留下一串口水来。等到胖胖的棉花糖的身体包裹着那根浅黄色的细细的长木棍,棉花糖才算大功告成。

    她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吧唧,咬了一大口,入口即化的香醇在嘴里扩散开来,她仿佛掉入糖果的世界里,一颗心都变得甜蜜起来。

    “真好吃,奶奶!”苏慕歌朝着奶奶竖了个大大的大拇指,只是奶奶却没有理会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着为下一个顾客制作着草莓味的棉花糖。苏慕歌识趣地退到一旁,这时候她才发现身边早就围满了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飞舞在半空中的糖丝。

    苏慕歌吃得津津有味。真没想到奶奶其实是真人不露相,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在这里大展拳脚了啊。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手中的棉花糖愈发的香甜。抿着嘴回味着,想要更长长久久地锁住它的味道。

    或许是她过于投入,因而并没有发现一行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里走来,她也不知道,新一轮的暴乱又开始了。

    直到周围的人刺耳地尖叫着纷纷向着四周逃散,她才反应过来,只是此时离心机已被推到在地,扬起的尘土将洁白无瑕的棉花表面染得一片漆黑,苏慕歌长大了嘴巴。低头俯视着沾染了污秽的棉花糖,奶奶苍老的脸上早就容纳不了太多的表情,她只是蹲下身子,伸出干枯的手,想要捡起地上的糖。

    “老太婆。”没想带为首的混混竟然先她一步一脚踩在地上已经被压扁的棉花糖上,奶奶枯黄纤细的手指停在他的鞋上,她伛偻的脊背展现在苏慕歌的眼前,在瑟瑟冷风里显得无比的凄凉。苏慕歌连忙扶起她,将奶奶护在自己的身后。却没有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硬碰硬。

    她只是堆着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地请求着他们放过奶奶。

    谁知他们看见苏慕歌,一下子来了更大的兴趣,为首的老大更是揪住苏慕歌长长的马尾。骄傲地看着她,“小姑娘,让大爷我好好爽爽。兴许...”

    “放开她!”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阿洛不爽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周旋。嚷道,“你小子活腻了是吧。”手下揪着慕歌头发的力道却没有放松。

    苏慕歌心里虽然生气。却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锋芒,只能死死地憋着这揪心的疼痛。周旋看着苏慕歌痛得快要飙泪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直往上涌,刚想快步上前,不想却被阿洛的手下一把扯过去,紧接着他只觉得无数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怜他几乎从没有打过架,没有半点经验,学不来防御更不会攻击,只能双手护着自己,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慕歌的方向。

    “喂!”苏慕歌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昨天晚上她还夸周旋是正太来着,此刻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在她的眼中简直是十足的懦夫,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头皮的疼痛,而是在心里毫不留情地鞭挞着他的性格与行为。

    忽然,她觉得头皮一松,阿洛的手腕突然被谁紧紧抓住,他龇牙咧嘴地想要甩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纤纤玉手,只是蓝琳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尽管她的神情是十分的友好。

    见自己的老大被牵制,几个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停了下来,也不敢上前反抗蓝琳,只能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俩人。

    “阿洛,你不要忘了,我现在还是学生会会长。”蓝琳只是轻轻说了这句话,便松了手,阿洛等人见状,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

    苏慕歌对蓝琳的行为很不解,一边扶起地上一直蹲着不发一言的奶奶,一边疑惑地问道:“不是说斩草要除根么?”

    “南书城的法规,白天不能实施暴力行为哦。”蓝琳淡然一笑,便施施而去。

    苏慕歌若有所思地看着蓝琳,此时周旋不顾疼痛,便帮忙扶起了倒地的简陋机器,奶奶拍了拍周旋的背,赞许地看着他。周旋却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记得,他刚刚应该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吧。

    看着他腼腆的样子,苏慕歌鼓起嘴巴,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修理好机器,又送奶奶回家,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这几天千万不要去摆摊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苏慕歌冲周旋一笑,“天黑了,路上不安全,快回家吧。”

    周旋明白她是在嘲笑着自己的低能,也不恼,只是小声说道:“对不起。”

    正是这句对不起,一下子就让苏慕歌来了气,一连串的教训的话便劈头盖脸地朝着他砸了下来。

    “你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说就应该跟自己先道歉。现在是什么情况,南书城早就已经兵荒马乱,每个人首先都要先有自保的能力。以前阿丘在你的身边他还能保护你,现在他躺在床上。那么就应该换你来保护他,你知道吗?!有平常心固然是好。但这不是意味着不懂反抗,你要记住,这个时代已经不同了!每个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就只能等死,懂吗,等死!”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把周旋教训得一愣一愣。

    忽然,周旋俩眼发直,插嘴道:“慕歌。”

    苏慕歌正说得起劲。这会儿突然被他打断了话,一下子忘了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不满地瞪着他,却也看见了他的视线正穿越了自己,朝着自己的身后看过去。

    苏慕歌回头一看,只觉得一道闷雷在心里轰隆作响,她立即扶额,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阿洛与凼麻并肩站在夜色里,他们的身后。穿着黑衣的手下们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辨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然熙!”苏慕歌看着面前的惨景,捂住了嘴巴,泪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她爬过去,爬到她的身边,披散的头发遮住了然熙的脸。无数血红的长钉穿透了她的身体。

    苏慕歌的双手不断地颤抖,她看着被大衣包裹着的遍体鳞伤的尸体。她举起了手,手掌沾满鲜血。“然熙,然熙,”苏慕歌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戳戳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去迎上了无比灿烂的笑脸,一瞬间,她身后的阳光也黯然失色。

    那时她张扬着大大的笑容,她说:“你好,我叫张然熙,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久久环绕着,苏慕歌绝望地捂着嘴,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然熙,对不起啊。”对不起,因为我的鲁莽,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因为我的自负,却害你葬送了性命。

    苏慕歌说着缓缓伸出双手,拨开她的长发,想最后看一眼她的样子。突然,她的手一顿,似乎觉得有些异样,赶紧擦掉眼泪,视线变得清楚之后,苏慕歌一把扯下“她”的假发,满是血污的一张脸展露在眼前,苏慕歌惊讶的表情瞬间凝固,“怎么会这样?”

    周旋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此刻看见死的竟然不是张然熙,也长大了嘴巴,“怎么会是余中建?”

    “余中建不是被埋了吗?你们没有处理好吗?”

    “怎么可能,我和阿丘亲眼监督他的葬礼的。”周旋此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又苏慕歌的证实的话。

    “哈哈哈。”尖锐诡异的笑声再一次从某个方向传来,苏慕歌低着头,脸上却透着森然的杀气,她的手浸在地上的血泊里,突然,她缓缓起身,周旋看见她眼里的锋芒穿透了稀薄的空气,打了个寒战。

    “你照顾阿丘,我去追她。”声音冰冷,却让人无法抗拒。话音刚落,苏慕歌就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周旋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苏慕歌一直追到一处偏僻的街角,四周了无人影,她向着周围张望,却只剩下可怕的寂静。忽然眼前掠过一道血红,苏慕歌刚想抓住她,却又失去了方向。四面的墙壁环住了她的声音,阵阵回声叫人辨不清方向。

    “来追我啊!哈哈哈,来啊!”

    苏慕歌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喘不过气来,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眼前的青石板上下颠簸。她痛苦地抓着胸口,无助地靠在墙角,再没有力气动弹。恍惚之间,眼前竟然出现了苏慕影的身影,苏慕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用尽力气朝他展露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慕歌。”苏慕影的声音也飘忽不定,却是那样的熟悉,“不要倒下去,你还要去救然熙。”

    “对,我还要去救然熙。”苏慕歌勉强扶住墙壁,努力保持着清醒,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痛苦,她喘着气,身体逐渐蜷缩在一起,“哥,我踹不上气,我好难受。”

    “慕歌,你听我说。”苏慕歌几乎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抓着自己的手臂,传递而来的温度渐渐让她四处漂泊的心没有来由地安定了下来,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美好,“这是幻觉现在。你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找我说的去做。”

    “缓缓吸气。”苏慕歌强撑着维持着平稳的心跳。努力地将气息缓缓吸入丹田之中。

    “现在,缓缓吐气。好。照这个速度,重复,不要停。”

    苏慕歌照着他的话,果然,觉得一直箍着她脖子的风消失了,呼吸开始轻松起来,等到她终于调整过来,睁开眼睛,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她摸着刚刚被触碰了的手臂,依旧是一片冰凉,她喃喃自语,“是幻觉吗?”

    突然,她看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已经,快步上前,真的是张然熙,正坐在街边。靠着冰冷的墙壁,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陷入了某个香甜的梦境之中,伴随着胸膛的起伏。还发出几下微弱的鼾声。苏慕歌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力气也仿佛全部抽干了,坐在她的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眯着眼睛。大口呼吸着。

    “然熙!”一声带着惊喜的男低音落了下来,苏慕歌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阿丘紧紧地搂着张然熙,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了一样。苏慕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紧张一个人的阿丘,心里突然明白了几分,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许是他搂得太紧,张然熙一下子喘过气来,咳嗽了几声,从美梦中惊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压不知道抱住自己的是谁。

    “然熙。”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张然熙这才想起这是阿丘的声音,苏慕歌狡黠地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张然熙瞪圆了眼睛,看着苏慕歌,似乎在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慕歌却两手一摊,摇了摇头,用嘴型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阿丘学长,那个...你压得我好痛。”张然熙无奈,只能尴尬地试图推开他,阿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开了她,一时间俩个人都有些窘迫,面面相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羡慕呢。”辨不清声源的女声再次响起,在空荡荡的街角回荡着,“各位喜欢这份大礼吗?”后一句的声音像极了从阿丘嘴里说出来的。

    除了张然熙傻傻地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三个全都面色严峻地站在黑夜里。漫天的星辰见证了这个过渡的夜晚,夜幕下的天空像是一汪染墨的池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这个血淋淋的城市。

    微风拂过城市的上空,将它的历史带往至时间的尽头,那些在岁月里蒸发的秘密一一重现,那些埋葬在泥土的话语便重新拼凑成了崭新的符号。

    南书城微笑着张开环抱,迎接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的旅人。

    你有用完全仰视的角度看过天空吗?躺在一大片绿草如茵的鲜绿色草坪里,湛蓝的天空被无限放大。刚开始,你可能觉得有些眩晕,刺眼的阳光蛰着你的眼睛,大片的云朵让你分不清方向,你甚至觉得这样的天空有些恐怖。但是很快,你就摆脱了这种情绪,只属于天空的那一抹纯净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闭起眼睛的时候几乎闻到了只属于天空的那类此清泉的味道,却比最纯净的水还要圣洁,于是你逐渐感觉你的灵魂飘了起来,骑在不知是什么鸟儿的背上,穿过云朵,翱翔在天际。

    而此刻的苏慕歌正惬意地闭起眼睛,享受着这种感觉。

    直到她感觉到有什么挡住了阳光,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苏慕歌感觉自己一下子就从天上栽了下来,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大伤初愈的阿丘站在自己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她不爽地瞪着阿丘,不满他打扰了这属于她的时光,却没有起身的打算。

    阿丘倒是毫不客气,一把把将她从地上拖起,苏慕歌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打着哈欠,发间还夹着许多枯黄的草屑,样子就跟刚睡醒似的。

    “大小姐,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帮我们查红衣的事。”阿丘将一份文件扔在她的面前,无奈地嚷道。

    “红衣是谁啊?”苏慕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拿起文件,看来她是真的没有睡醒,还好等阿丘教训她之前她清醒了过来。粗略翻了一遍,苏慕歌才淡淡地说,“这些看上去也没什么实际用途啊!你们学生会办事效率真是不咋地。”(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四章

    坊间传言,得手札者得天下。

    然而这终究还是成了后话。

    那时的苏越,甚至在那之前许久的光景里,也不过是无名山上的一只小猴子罢了,他忘记在那一座无名山上生活了多久,也忘记自己如何来,又该往哪里去。他只是依稀记得那时的荒凉遍布,他一个人满山打滚的日子里,所有的一切渐渐地模糊开来;而在此后的年岁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原本荒芜得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昏黄的无名山渐渐地生出了浅绿的枝桠,而那弥漫了双眼的花红柳绿渐渐地几乎蔓延到它的脚踝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寻了他,带他出了那名唤无名的山谷。

    从此见识了人间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只是再往后,那个人的容貌,还有他的名字,在苏越的记忆里又缓缓地化开来,像是融在了水中的苦涩的糖,他又成了那一只孤独的小猴子,只不过不再无忧无虑,反而是沾染了尘世间的浑浊罢了。

    只是他有了自己的人身,也化作了英俊潇洒,干净纯粹的模样。

    他坐在人来人往的闹市的街角,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还有那一张张自己眼前飞快地掠过的僵硬的面孔,这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在这世间停留了几千年。

    真奇怪,如此恍恍惚惚的,不过像是一刻一般,却转眼,已然千年了。

    他依旧是孤身一人,双手托腮,手中的咖啡冷了。他也没有察觉的,只觉得心里似乎空落落。像是丢失了什么。

    只是他究竟丢了什么呢?!

    苏越甩了甩脑袋,视线路过身旁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花痴的眼睛。最终停留在了毫无止息的马路上,他似乎是长叹一声,缓缓起身的时候,修长的身影映在了一尘不染的橱窗之上,在薄暮微阳之下有些乱糟糟的栗色的头发,看着似乎是不修边幅的高中少年的模样,只是缓缓抬起手来,掠过发丝的时候,那一双温暖的骨节修长的手。阳光从指缝之间撒下来,淅淅沥沥。

    他的睡意还未落下去,却没有再睡的**,只是微微整理了那看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顺势懒散地将手插在了自己的裤兜里,身上雪白的微微褶皱的衬衫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露出了金色的胸膛还有腹间若隐若现的马甲线,他的神情慵懒而没有神采,又是揉了揉自己额间的碎发。在微阳里闪着耀人的微光的发丝再一次变得乱糟糟,看着确实如同厌学而慵懒的少年一般,引来了身旁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只是苏越像是没有听见这些伴着惊呼的声音,而事实上。他确实是没有听见的,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原本被两扇软绵绵的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的睫毛遮住的眼睛终于落在了旁人的眼里。而那一双眼睛镶嵌在了他干净的面庞里,藏着的却是锋利而凌厉的光芒。只是一双眸子,少年再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少年。而那样的光芒,却是令人不由得停住了嘴巴。

    而苏越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微微抿着薄唇,咖啡厅的转门送走了他那显得有些孤傲而清冷的背影,而他走在逆光的巨大的阴影里的时候,宽阔的肩膀像是可以撑开头顶一寸寸漫上帷幕的辽远的蓝天。

    他愈发显得失落起来,每一日,他总是要在这咖啡厅坐一坐的,点了一杯咖啡,坐到那咖啡全然冷却下来的时候,而他神情微怔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何处,终于缓缓起身,竟然忘记了那一杯咖啡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喝过的,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直到这一日,他忽然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原先藏匿在心底的沼泽里的空落落忽然蔓延了开来,像是深深陷入了泥泞之中的双脚,将他拖入黑暗,掩埋在坟墓之中。

    苏越忽然被这般突如其来的压抑逼迫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就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他的脚步愈发的快了,到了最后,竟然开始狂奔起来,微风略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苏越缓缓闭上了眸子,张开了双臂的时候,就像是要与谁相拥一般。

    再然后,据说有人曾经回忆起那时的情景,那个白衣的少年,留着利落的短发,他伸开双臂飞奔的时候,身子融在了温润的暖阳里,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拦不住眼里的阳光,而他飞扬的嘴角却带着仿佛某一刻决然的姿态,就这般消失在了暖阳之中,也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众人惊愕的眼睛里。

    苏越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变了,他仿佛又回到了还在无名山的时候,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不知名的柳绿花红,他躺在干净松软的土地上,一睁眼,明晃晃的日光几乎刺痛双眸,而他微微眯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起身的时候,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时无名也不知何处的故乡。

    只是这究竟不是无名山,他的脑海里也忽然无端多了一些不曾属于自己的记忆,先是瞳孔通红的少年,眉心一朵朱砂,正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自己,而后记忆终于缓缓清醒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响,只忽然变得恍惚起来。

    他不是苏越,陵越……陵越……苏越喃喃自语着,这是他现在的名字,他叫做陵越,是天墉城的执剑长老紫胤真人的大弟子,他还有一个师弟,叫做屠苏。

    百里屠苏,便是记忆里那个双眼血红,却干净得无比美好的少年。

    一想到这里,陵越的心里忽然又疼了起来,缓缓地扶着胸口,他微微低着脑袋,只见此时的自己却是一袭紫衣,再不是一直以来雪白衬衣的模样,这般陌生而熟悉的模样却是使得陵越不由得微微皱着眉头的。

    而他的眼睛掠过了周遭。再细细想来,嘴角的笑容反而是翻着一丝淡淡的苦涩。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无名山的,那时的无名山。即便不知晓究竟经历了多少荒芜的岁月,即便等到他离去的时候,却始终也只是杂草遍地罢了,偶尔有难以言述的花骨朵,点缀在一片郁郁葱葱之间,却不似这个地方,生机盎然。

    苏越,不,此时的他。已经是陵越了,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视线缓缓地涣散开来,只是却忽然有什么落地的声音牵扯回了陵越的思绪,是落在地上的一本手札,翻着金光的小小的薄薄的本子,便是这般猝不及防地从陵越的身上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陵越的眼里泛着淡淡的疑惑,又是缓缓地俯身拾起,只是这手札里却是空空如也。泛白的纸张,没有任何字迹,就是那封面也是空空如也,不过是泛着诡异的金光罢了。

    陵越微微皱着眉头。好看的眉眼之间,是疑惑且忧心的模样,而便是这时。他只觉得握着手札的指尖一阵刺痛,他来不及松手。忽的见到了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雪白的纸张上却忽然泛着异样的光芒,待这华彩消失之后。陵越终于惊异地看清了这一字一句,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字,却是字字珠玑。

    他睁大了眼睛,而眼里也不知晓为何,忽然露出了惊惧且恐慌的神情来,再来不及多想,陵越飞快地合上了这手札,将他塞入了怀中,却是念了一个诀,飞快地朝着天墉城赶去。

    屠苏遇险,速救。

    看见那几个字的刹那,不知为何,陵越的脑海伸出又闪现了那个白净的少年通红地睁着双目的模样,只是那般神色,并非是他的煞气发作时六亲不认的无情样子,也不是他一次次对着自己刀剑相向时被吞噬了心智的冰冷,他通红的眼睛里噙着温热的冰冷的源源不断的泪水,一颗颗砸了下来,砸在他的心里,他张着嘴巴,只是凝固的画面里,他只是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那一句“大师兄”便像是在这个时候被凝结了一般。

    陵越只觉得他此刻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腔,又像是无论他在如何快,也是有什么要失去了。

    果然。

    藏剑阁外,他赶到的时候,掌教真人还有十几个师弟们将屠苏团团围住的时候,他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锋利的刀剑逼迫着正几乎半跪在地上的屠苏,刀光剑影之间,屠苏的身影更是摇摇欲坠,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而要跌落一般,只是即便在这样的时候,他却还是紧紧地咬着牙齿,尽管嘴唇已然被咬发青,面上也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屠苏!”陵越没有意识到他此时声音里的沙哑,也没有多想,在这锋利的剑光之间,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一己之力冲开了阵仗,那些刀光剑影转而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几乎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而他却恨不得自己是失去的感觉的,因着这般锥心的疼痛,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灰飞烟灭。而即便是他,也觉得全身都像是撕裂了一般。

    然而,他却还是咬紧了牙关,强撑着一下掠到了屠苏的面前,将他狠狠地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嘴角的血丝终于落了下来,屠苏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陵越的怀中。

    而陵越哪里承受得了这般的剑阵,只是冲进去的时候,他早已是伤痕累累,而屠苏如此遍体鳞伤的模样更是使得陵越忽然之间气血上涌,紧接着口中更是一阵腥甜,他的身子显得有些踉跄,只是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扶着屠苏的手却是愈发的紧了,不过口中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喷出了一大滩的鲜血来。

    陵越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却还是紧紧地搂着屠苏倒了下去,只是即便是将要坠落的时候,他却还是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子朝着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只为了屠苏能够少一点疼痛。

    倒地的时候,屠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原先双目的通红缓缓褪了下来,陵越听见了屠苏几乎是颤抖着的声音。“对……对不起,大师兄!”

    泪水自这个红衣少年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也落在了他的眼眶里。那一瞬间,陵越几乎分不清他眼睛里究竟是屠苏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泪光。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屠苏的身体竟然会是这样轻,轻得……就像是他下一刻就会任凭着他消失了一般。

    那一刻,陵越的身子是愈发的颤抖了起来。

    而他却不知晓,屠苏在这剑阵之中已经强撑着等了多久了,他既是希望他的大师兄能够回来,又要忍受着被焚寂吞噬了心智的痛苦。久久不让自己连唯一的神识都丧失了。

    只因着他盼着能够再见到陵越一面,只是他没有想到,却是这般场景。

    他想要同陵越说的其实不是那一句,只是望着陵越如此伤痕累累的模样,却还是改了口,声音哽咽,身影踉跄。

    而他起初只不过是想要告诉陵越,他在藏经阁里专心致志地超写着经书的那些日子里,他所等着的。不过是自己在陵越归来的时候,能够微笑着同他说一句,“师兄,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只是如此。仅此而已。

    “师兄,若是我身上的煞气都除尽了,你便带我下山。可好?”是迷迷糊糊之间少年干净而迟疑的声音。

    “好,那时。我便带你踏遍万里河山,行侠仗义!”然后又是谁的声音。带着铿锵的笃定,一字一顿,落在了他的心坎里,却又缓缓地涣散看来,最终消失在了风里.

    身受重伤的陵越在此时躺在了床榻之上,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褥,而紧皱的眉头之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愁思,他梦见了许多小时候的日子,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纷至沓来的时候,他就像是被深深拉进了绝望的深渊,身子沉了下去,只是屠苏那干净而纯粹的脸庞却在自己的梦里逐渐地清晰起来。

    先是他在后山练剑的时候,那时他十岁,而屠苏也不过是七岁的年纪罢了,如今相识八载,只是那时的记忆却依旧崭新,花间暖阳之下,那孩子的面上因着这般练剑的刻苦而冒出了一颗颗汗珠子,那样的刻苦,若是普通的孩子只怕早已是承受不住,陵越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他这般看着屠苏,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累了,心里更是无端冒出了一丝丝的心痛。

    只是却也是这个时候,屠苏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含笑的目光对上了自己的一双眸子,陵越终于瞧见了屠苏的笑容,咧着嘴巴,露出了一排雪白的八颗牙齿,陵越只是看着这般笑容,先前的压抑不知道如何早已是一扫而空,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食盒,更是不着痕迹地小小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他不知道为何,忽然又是觉得不自在起来。

    只是屠苏却没有发现师兄的异常的,如同往常一般,他飞奔而来的时候,是紧紧地一把抱住了他再亲昵不过的师兄,又是肆无忌惮地将他的汗水擦在了陵越的衣襟上,原本的紫色染上了神色,渗透了衣衫,陵越几乎是感觉到了那被汗水沾湿的炙热,此时此刻,便是他自己也未发觉的,面色却是骇人的滚烫。

    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只是屠苏却未发觉的,因为下一刻,画面忽然飞快地从他的眼睛里匆匆略过,他还没有贪婪地抓住了这一丝温暖的时候,再一眼,看见的,却是屠苏已然年少的模样,岁月消磨了他脸角的轮廓,露出了削瘦的下巴还有深邃的瞳孔,只是那个曾经笑容干净而温润的少年却也因此变得愈发的沉默了起来,就像是韶华易逝,封印封住了屠苏的笑容,以寒冰将他层层包裹,那难以言喻的疏离令陵越忽然觉得心惊胆战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身子疼得厉害,伤口撕裂一般,却只是远远地望着屠苏,触碰不到他,看见的,也不过是他冰冷的眼神罢了。

    而陵越自然不知晓,便是此时,掌教真人还有他的师妹芙蕖正站在自己的身旁,忧心忡忡。

    “这个傻孩子,那时的轻型,屠苏已然堕入魔道。他又何必护他?”天墉城的掌教真人涵素长叹一声,面上却是如同以往的不苟言笑。“若非屠苏被焚寂控制,我又何必如此。陵越向来做事严谨,从不冲动的性子,如何这一回倒是这般失了分寸?”

    他说到这里,又是长叹一声,衣袖落了下来,眼里依然是深深担忧的神色。

    而此时站在了涵素身旁的芙蕖却是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大师兄可是如何了,他伤得这么重,又吐了那么多的血。爹,您可一定要救了大师兄啊!”说话之间,源源不断地泪水涌现出来,便是在这个时候,芙蕖却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若是大师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若是……她使劲地摇了摇脑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这般想着,芙蕖强忍住了眼里的泪光,只是身子依旧是哆嗦着。更是紧紧地抓着函素的衣袖,眼里依旧是悲伤绝望的神色。

    涵素收手负在身后,紧皱着眉头,虽然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那紧皱着的眉头却是瞒不过他此时心里的长叹一声,他自然知晓那时的剑阵是有多么的厉害,他那时想着屠苏已然便焚寂所控制。这样的一个孽障,自然是再也留不得了。虽说他是紫胤的弟子,只是那又如何。留这样一个祸害在师门之中,天墉城还有什么安宁!

    一想到这里,涵素便也只有心中一横,他早已是准备了将百里屠苏置之于死地的,那般的剑阵有多厉害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生生地受了那样的力道,只怕如今陵越这孩子……

    涵素一想到这里,那眼里似乎笼罩着什么一般,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维持着那般僵硬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瞧着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忍受着伤痛的折磨的陵越罢了。

    而这时的后山之中,屠苏被关在了禁地之中,周遭遍布着结界,他无法出去,心里却疼得厉害,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躺在师兄的怀里,而师兄,却分明是因着自己那般硬生生受了这剑阵……刀光剑影之下,他的手缓缓拂过自己的衣衫,虽是一身玄衣,却还残留着师兄落在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迹,他的师兄……他要去寻了他,他要知晓,陵越如今究竟是如何了。

    心中的疼痛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愈发的慌乱起来,一颗心跳动得厉害,而屠苏的眉头也皱得极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师兄……一定是出事了……

    原本苍白的面色在这个时候显得愈发的面无血色,而心中的不安却是使得那一双眼睛忽然变得一片血红,在昏暗的山洞里显得狰狞而可怕,只是屠苏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只是想着,自己是一定要出去的,即使如今是掌教真人困住了他,他也顾不得其它了,他只是想要知晓,他的师兄,如今究竟是如何了……

    手中的焚寂挥动的时候,刀光剑影带来了几乎灼人眼睛的血色,那结界被深深地劈开了一道缝隙来,只是却又快速地合上了。

    先前陵越虽说被屠苏挡住了一剑,只是那样的剑阵,他伤得也不比陵越轻,若不是还有焚寂和体内的煞气帮他挡着,只怕如今的屠苏也是不省人事了,只是他倒宁愿自己是不省人事了,或许这般就不会忍受来自心底的疼痛。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啊……

    屠苏只觉得他的身体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在这一刻无助终于深深压垮了他,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那一双眼睛里翻着空洞的光芒,口中更是呢喃重复着……

    “师兄。”

    而他心里的慌张无比再提醒着自己,此时的陵越,只怕是不大好的,他的脸色是愈发的惨白一片,便是呼吸也渐渐地微弱了下去。

    而这时的陵越,却是梦见了自己早已垂垂老矣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他与屠苏……他们之间,已经分别了七十四年了,而那时的他,早已坐上了掌教真人的位置,身旁的弟子眉心一朵血红的朱砂,咧着嘴吧,一如当初那般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师父,您瞧一瞧,如今我的修为,可是如何了……”

    只是那声音又缓缓地化开来。等到他模糊的视线又逐渐清明一些的时候,却又是洁身一人的孤独模样。再不见那个熟悉的少年,那时的他已经很老了。白发苍苍,面如缟素,倚窗而坐,正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雨打芭蕉,梦里的他,终于又是想起了自己同屠苏的小时候。

    他问他,“你为何执剑?”

    懵懂的少年只是愣愣地开口说道,“手中执剑,方能保护珍惜之人。”

    他一想起了这里。不禁粲然泪下,曾几何时,他一心修仙,只是在遇见了那样一个少年之后,却没有想到只是无意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他还记得七十四年前同屠苏的那个约定,他们约定好的……他会一直在天墉城等着他,只是一年又一年,他因着心中执念。始终不得修为仙身,而他也不知道,他所等着的那个去往远方的人,却一早散了魂……

    “手中虽然执剑。仍需天意成全。”声音沙哑而苍老的老者终于长叹一声,只是却还是低声呢喃着,那声音很低。早已被雨落芭蕉所掩盖了。

    只怕只有窗外的芭蕉听见了他所言。

    “你放心,我会在忘川等你。死后不落轮回,生生世世。我等你回来。”

    他说到这里,终于安然和目,泪水划过了沟壑纵横的脸颊,便像是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的陵越,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面庞,而却一早失去了呼吸了……

    天地之间,昆仑之巅,忽然响起了一声沙哑的嘶吼的悲鸣,久久不散……

    “师兄……师兄……”那声音划开了结界,屠苏再也顾不得身上刺骨的伤痛,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却还是在大殿之外的门口忽然跌倒,天边惊雷划过,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屠苏的身子坠落在了地上,他一双通红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他的师兄,最后抱着他的,温柔如玉的模样。

    “师兄!”

    在梦魇之中惊醒,屠苏紧皱着眉头,于睡梦之中还在一声一声,唤着陵越,他的师兄,身子更是在床榻之上微微地颤抖着,而在恍惚之间,他是感觉到了失去呼吸的陵越在弥留之际还在唤着自己的情形。

    惊雷划过天际,于他的耳畔擦肩而过,大雨冲刷悲伤而绝望的心境,他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听见了陵越低低的一声,一如他如平日里再沉稳不过的语气。

    只是那一声低低的话语之中却是带着淡淡的叹息。

    他说,“我多想听见有一日,他能够对我说一句。”

    “师兄,我回来了。”

    “只是这终究,不过还是奢望罢了。”

    “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在忘川等你,生生世世,死后不落轮回,我等你回来。”

    那些苍老而沙哑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了屠苏的心底,他只觉得心底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而扑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上撕扯着的疼痛却是不及心里的半分的,黑夜接踵而至,他终于再也受不住一般,随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眼一黑,直直地晕了过去。

    只是即使昏睡之中,那些残酷的梦魇却还是不放过他一般,而在重复循环煎熬的梦境之中,神识缓缓地涣散开来,脑海之中是焚寂冰冷而残酷的声音。

    “害人精,你除了残害你的师兄,你还会干什么!若不是你,你的师兄便不会死,是你,是你害了陵越!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是!”屠苏在听见了那些话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而挣扎着终于摆脱了这般可怕的梦境的时候,屠苏再睁开眼睛,那瞳孔却是瞬间染上了一片血红,煞气自眼眸深处流转,浑身是锋利的戾气,看着甚是令人惊骇的模样。

    来送饭的芙蕖瞧见了屠苏这般模样,更是微微张着嘴巴,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手中的食盒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而她还没有来得及一声惊呼,屠苏却在这个时候飞快地起身,带着腾腾杀气朝着芙蕖直冲而去,芙蕖几乎是愣在原地,那一瞬间,她被这般煞气所惊骇到,早已不知晓如何是好。

    眼见着屠苏即将伤害了芙蕖,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人拦在了芙蕖的面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双本是沉稳得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在这个时候不再平静,熟悉的声音顷刻之间涌入了屠苏的耳畔。“屠苏!”

    即使是失去了控制,只是那一声呼唤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大师兄的呼唤,是陵越,是他的大师兄!

    那声音终于将屠苏从这深渊里拉了出来,只是手中的掌风凌厉,那般力道却是收不住的,而眼前的陵越踉跄的身姿终于映在了屠苏的眼睛里的时候,他不由得忽而瞪大了眼睛。手掌擦过了陵越的肩头,一个急急地收手,他竟然便是这般毫不犹豫地硬生生地转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下手很重,如今又是受了重伤之后虚弱的模样,屠苏不由得心里一沉,那掌风落在了胸口的时候,更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缓缓地倒在了陵越怀里的时候,然而屠苏的嘴角却是噙着微微的笑意。就像是丝毫未觉得疼痛一般,“你没死,大师兄,你没死。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着屠苏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回不同的,他的神态安详。嘴角的微微上扬像是驱散了心中所有的寒冰,只是陵越此时却是脸色惨白。他重伤初愈,并未比屠苏好到了哪里去的。却还是稳稳地将他护在了怀中,听着怀里虚弱的师弟低声的呢喃,陵越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奈,“傻瓜。”

    缓缓抬起了手来,探寻到了屠苏的气息,见脉象平和,也并没有什么大碍,陵越这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不过他身后的芙蕖倒是忧心忡忡,“大师兄,还是我来照顾……屠苏吧,如今你们二人都受了伤,您还是回去养伤的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

    芙蕖虽说是如是说道,不过陵越的脸色却不是大好。

    芙蕖是他的师妹,也是如今天墉城的掌教真人的女儿,许是在这皆是师兄弟的昆仑山天墉城呆的久了,自然是养成了活泼的性子,这孩子天性善良,屠苏被陵越的师傅带到了这天墉城的时候不过七岁,而他比屠苏年长三岁。

    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不过是收了他们两个徒弟罢了,然而,屠苏因着自小身负煞气,只能待在这无人的后山之中,不能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更不能同他人切磋,而师尊又是长年闭关,屠苏所能够靠近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而许是他从未多与人交流的缘故,在天墉城的这八年以来,见到最多的人便只剩下了自己,陵越不是不知晓这其他的师兄弟们私底下是怎么说屠苏的,他们叫他怪物,说他是天墉城的煞星,处处排挤针对,屠苏因此养成了愈发沉默寡言的性子。

    是谁也不肯多说了一句话了。

    自然,除了陵越。

    陵越如今重伤初愈,只是也不过是清醒了而已,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先前便是他也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的,自然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捡回了一条命来,而如今他更是愈发珍惜眼前,他自然也是知晓虽说芙蕖是真心待屠苏,只是屠苏这样一个木讷又不善言语的,除了自己,他还真的没有想到有谁能够照顾好自己这个师弟的。

    一想到这里,尽管自己如今只是轻微地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在疼的,而方才屠苏硬生生收回的那一掌,虽说他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那掌风还是擦过了陵越此时依旧是伤痕累累的身子,若不是他极力地忍着,只怕当时又是要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来的。

    如今陵越的额间更是忽然沁出了几颗汗珠子来,不过他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地同芙蕖开口说道,“如今我已然痊愈,便是无大碍了,先前你奔波不停,为了我同屠苏的事情受了许多劳累,如今你去歇着吧,我照顾屠苏,也是理所应当。”

    陵越说着又是深深地看了怀里的屠苏一眼,也不多说些什么,眼神里的沉稳之间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而芙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被陵越“请”出了门外去了,门合上的时候,芙蕖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只不过此时此刻大门紧闭,芙蕖却也是无可奈何,她只是蹙着眉头,有些不解地在门外微微念叨着,“怎么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五章

    无数的疑问在此时一一划过了屠苏的脑海之中,屠苏更是忽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只是放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身上的被褥,一双眉头也是皱得很深的模样,不知道此事是应该如何是好的,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屠苏却忽然感受到一双温暖宽厚的手却是与此同时缓缓地划过了自己的脸颊,落在了额头之上,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陵越宠辱不惊的一张脸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那瞪大的眼睛里更像是存在着丝丝愕然一般,而那一双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陵越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此时此刻屠苏的一双清澈的眸子的。

    便是这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他的脸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即便是睁着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依旧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而陵越还是第一次如此意识到了屠苏的睫毛竟然是那么长的。

    他是想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的,只是糟糕的,却在这个时不争气地发觉他的气息却是毫无预兆地混乱了起来,那般急促的呼吸声便像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洪水猛兽,几乎从陵越的心底喷薄而出。

    不行!他不能这样!

    陵越这般想着,终于稍稍恢复了清醒,而慌乱之际,更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却是忽略屠苏那向来没有什么神情的面上却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丝委屈而失望的神色来,陵越只觉得自己的气息依旧紊乱不堪,而方才因着着急起身而牵扯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更是觉得那伤口是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便是只能够潜心打坐。想要驱散了来自内心的躁动不安,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因着这般缘故。陵越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变得火辣辣的滚烫起来了。

    而屠苏似乎还沉浸在了方才那般微妙的气氛之中,而看着方才还同自己面对面躺着的师兄如今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突兀地开始打坐的时候,他的面上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只是那嘴巴却是微微地张着,更是纹丝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师兄,当真是情深意切,含情脉脉!虽说此时的屠苏。面上露出来的不过是呆萌的模样。

    陵越本是为了静下心来的,奈何这床榻本来就是如此丁点儿大的地方,又是挤着他与屠苏两个人的,屠苏的身子还抵在了他的腿边,即便是隔着单薄的衣衫,也能够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而也是因着这般缘故,陵越身子里的火不但没有下去,反而是燃烧得更旺了。与此同时。他虽说是闭着眼睛,不过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了一丝毫无顾忌的**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就像是要将他看穿看透一般,陵越被这样的目光折磨得有些受不了。而这看上去不过是形势的打坐,自然是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陵越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这般静不下心来,只怕是要走火入魔。若是伤着了屠苏就不大好了,这般想来。他赶紧止住了自己,便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微微侧过身子的时候,那眼神却是一下子呆滞,更是不由自主地重复着吞咽口水的动作,那喉结上下翻滚着,陵越的眼睛里如同一团火在烧着一般。

    屠苏此时此刻正倚在了床榻之上,先前他们俩面对面地躺尸的时候陵越已然是意识到了这单人床也不是很大的,而如今他这般盘腿而坐,更是占着了大半的地步,可怜的小屠苏只能够被默默地挤到了角落之中,看着有些微微缩成一团地侧躺着,果然是一副撩人的风姿,而这也就罢了,也不知晓这丫的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先前养伤之时身上穿着的亵衣此时却在肩头缓缓滑落了下来,也不知晓屠苏有没有发觉的,只是那似露非露的锁骨真是好看,陵越只觉得自己是有些看痴了,还有若隐若现的金色的胸膛,陵越好容易收回了自己的眼睛,便是在此时缓缓上移,只不过那视线交织的时候,屠苏更是轻轻地握住了陵越的手臂,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虽说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师兄,你的伤可是好些了?都是我没用,是屠苏害了你,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屠苏……”屠苏说到这里,那声音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便是在这时微微地低着脑袋,极力在自己的师兄面前掩饰那眼角早已喷涌而出的泪光。

    不知道为何,这般的屠苏,让陵越瞧着,很是心疼。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甚是少见的温柔如玉的笑容,温暖而又宽厚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屠苏的手背上,掌心里是屠苏的温度,陵越的声音却是显得有些低沉而沙哑,许是这重伤始终还是未痊愈的缘故吧,“屠苏,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师兄心甘情愿。即便是师兄赴汤蹈火,也不愿意你有了什么意外的。如今瞧着你安然无恙,是师兄松了一口气才对。”

    陵越说着那笑意也就愈发的深了。

    而屠苏望着这般模样的陵越,只觉得是陌生而又熟悉,他只觉得陵越是变了的,却又不知晓是哪里变了,只是变成了自己愈发欢喜的模样,他咬着嘴唇,便是在陵越话音刚落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脑袋,而陵越更是在这个时候轻抚着屠苏的头发,嘴里忍不住轻吟一声道,“傻瓜。”

    而他说完了这一句忽然动作一顿,那神情也是瞬间僵硬了下来,他毕竟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而一想到这里,想着心里的风起云涌,他却是显得愈发的不自然了。

    虽说如此,只是屠苏却好像是对这一切全然没有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般,他只是咧着嘴吧笑着,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那是屠苏的面上少有的笑容的。

    便是同师尊相处也不会有的,只是同陵越单独一起的时候。屠苏的面上才会露出了如此的神情来,而陵越瞧见了屠苏如此神情之时。心中更是一愣,心里不免有些自责起来。他想着屠苏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年,可是自己的师弟,只是自己如何……如何竟然会生出了这些想法来?!

    陵越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却没有想到,屠苏却又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伸出了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自己的眉心,便是让陵越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地战栗着,更是攥紧了那被褥的一角。陵越此时的身子已然是僵住了,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而屠苏却只是揉着陵越的眉心罢了,动作轻轻柔柔,生怕是将他弄疼了一般,而一边揉着一边他自己却是皱起了眉头来,“师兄在烦心着什么呢,这眉头这般皱着,可是不好看了。”那般的神情,一双小嘴微微地嘟着。因着从来便不善言辞也不多露出什么神情的面上忽然露出了这般神情的时候,更是显得呆萌可爱的,陵越看着屠苏如此甚是讨喜的模样,终于又是扬起了嘴角。

    而屠苏瞧着里陵越如此终于高兴了起来。随即也是跟着露出了笑颜,只不过他的一双手却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便是要剥开了陵越的衣衫的。

    陵越哪里料到屠苏竟然会是如此的主动。眼里忽然大骇,更是在此时忽然握住了自己的衣襟。却像是舌头打结一般,是话也说不通顺了。“屠苏,你……我……干什么?!”

    “我不过是……我不过是……”屠苏不明白陵越是为什么如此抗拒的,他的面上又是继续一副不解的神情,“我只是想瞧一瞧……师兄的伤口。”陵越毕竟是因着他身受重伤,屠苏想要看陵越究竟是伤得如何了,也无可厚非。

    而陵越的神情再此时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的,不过却不是方才的抵抗,他这会子倒是忽然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你放心,如今已经好多了,不必看也行的。”说着陵越就像是要挣脱了屠苏一般,便是急急地准备起身,只是他却没有料到,方才便是在自己出神的时候,屠苏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只着了一件的衣衫扣子给解开了,而在陵越对他说了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仅仅地抓着陵越的衣服的一角的,谁知他的起身竟然会是如此的迅速,屠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在这一刻顺势随着撕拉一声响,已然是将陵越身上的衣衫皆然褪了下来。

    不得不说,师兄便是师兄,平日里如此刻苦健身,这个时候的身材……果然是顶呱呱!

    屠苏不由得怔住,只是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了什么陶醉的神情来,却是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的,他苏瞧见的吗,却是这些伤,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剑伤的伤疤便是在此刻深深地刺痛了屠苏的眼睛。

    而陵越是愈发显得不自在,只是说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是没事。”

    说完了这些话,陵越便像是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一般,是气喘吁吁地离开了,也不知晓走了有多远,身上的伤口依旧是在隐隐作痛,只是心中的起伏不定却还未退下,好在这里是后山的地方,是没有人瞧见了他此时的狼狈,陵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他不知晓,此时的屋室之中,屠苏的眼眸却是缓缓地垂了下来,方才陵越身上的伤口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都是因为了自己啊……

    而到了晚间的时候,陵越去送饭的时候并未在屋室之中发觉了屠苏的身影,虽说如今他的伤口还未大好,却还是忍痛从芙蕖的手中骗了食盒来送去给了屠苏,谁知……

    陵越不由得担忧地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气,夜幕西垂,而他还来不及叹息一声,依然是轰隆隆一声响划过,紧接着那雨点更是倾盆而下,瞬间将天墉城淋得一片潮湿。

    陵越心中愈发担心,这个傻瓜,既然伤口还未痊愈,又跑去淋雨做什么,是不要命了么!他这般想着,却也顾不得其他,只是随便抓了一把伞,便是冒雨追了出去了。

    正如他心中所想。屠苏果然是在他们的师尊闭关的门前,他虔诚地跪着。跪在了这直泻而下的倾盆大雨之中,任凭着那与雨点无情地淋湿了自己。也任凭着自己还虚弱的身子在这大雨之中摇摇欲坠。

    陵越听着屠苏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一刻,他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并未犹豫,他是义无反顾地朝、屠苏跑了过去,而随着那一声“屠苏”的呼唤,屠苏缓缓转过身子,他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冒雨跑来的陵越,更是愕然地微微张着嘴巴。

    “师兄……”

    只是屠苏的话还未出口,陵越忽然二话不说一把吻住了他的双唇。雨水落了下来,将二人的身上淋得透湿,屠苏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瞪着眼睛。

    舌尖翻着淡淡的咸,不知道是这雨水的味道,还是他的师兄的味道。

    交织翻涌着的时候,他感受着陵越炙热的呼吸,听着他口中低低的沙哑的沉吟,屠苏只觉得自己的心贴着陵越滚烫的胸膛。而那心灵深处,却是甜腻的味道。

    天墉城这一大早显得很是不同,微光泛过,落在了小小的屋室之间。却是挡不住那一室旖旎,屠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又累又疼,只得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榻之上。身上的伤口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痛,只是他的面上不但没有蹙着半点眉头。反而是在这时忽而露出了一个痴痴的笑容来,薄被缓缓滑落了肩头。露出了香肩上那般青紫的伤痕,自然不是剑伤,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一般,他翻了个身,似乎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是无法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只不过转眼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是缓缓抬起手来,指尖轻触到了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痴痴的笑意来。

    他自然是想起了昨夜,那个风雨交加,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

    那时他心中充满了对陵越的愧疚之情,心中想着自己的师兄平日里如此照顾自己,甚至为了自己, 哪怕拼尽了自己的性命,然而自己又是如何对待陵越的,若不是因为自己,陵越便是不必如此遍体鳞伤,甚至还差点儿丢了自己的性命,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想到这里,屠苏的心里便是被愧疚所填满,大雨落了下来,那一刻,屠苏几乎分不清自己的面上是雨水还是泪光,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几乎是缓缓地在雨中化开来,那一刻,屠苏不知晓,自己只是担心着陵越,却是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身受重伤了的,如今还未痊愈,却是毫无顾忌地在这雨中任凭着大雨的冲刷,自然是即将要晕了过去的。

    而他却还是挣扎着强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屠苏一直谨记师尊教诲,知晓屠苏身上一直以来身负煞气,不想因此伤害了任何人,只是如今却是接二连三地伤害了师兄,害得师兄如此,屠苏实在有负师尊所托,请师尊责罚屠苏!”

    屠苏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是再僵硬不过的神情,只是眼里却满满的只剩下了愧疚的神色,而他没有想到,便是自己此时此刻对着他的师尊紫胤真人说着这些推心置腹的话的时候,陵越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然是缓缓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相识八载,在这朝夕相处的岁月里,陵越又哪里不会知晓屠苏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然而,屠苏的那些悲伤歉疚的话语落在了陵越的心里的时候,却让陵越的心只觉得无端地难受了起来。

    这个傻瓜,陵越想着,他如何忘记了,自己同他说的话。

    “你是我的师弟,我自然,是要保护你的。”自从那时他说下了那句话的时候,在陵越的心中,他便是笃定了要保护屠苏不受到伤害的,即使前方有太多的困难再难,他也不会放弃,他会保护着他,他也会照顾着他,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那一刻,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想法,是即将要爆发了一般,陵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就像是要跳出了胸口一般,只是雨水模糊了陵越的视线,屠苏的逐字逐句却是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只听得他又是说道。

    “师兄对屠苏这样好,师尊。屠苏实在是不想让师兄再为了屠苏受到一点伤害,恳请师尊能够将屠苏关入后山禁地之中。面壁其中,再无法出去!”他是下定了主意是要离开了陵越的。如今的事情,他不想经历第二次,也不想再心痛第二次……

    然而,屠苏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却已然被陵越听进了耳中。

    随着一声难以抑制的沙哑的呼唤,屠苏回过身子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眼睛里,是陵越湿透的身子,雨水顺着他的面庞滑落了下来,然而屠苏分明是瞧见了陵越面上那红肿的眼眶。便是如同自己一般,“师兄……”屠苏不由得哑然,声音却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

    “傻瓜……”陵越的嘴角因着难以抑制的悲伤和心疼而显得有些抽搐,他忽然紧紧地扣住了屠苏的双肩,咆哮一般冲着屠苏吼道,“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而随着陵越这般一声嘶吼,屠苏却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他的眼里噙着泪水。一行清泪落下来的时候,他狠狠地想要甩开了陵越的手,“师兄……”屠苏不敢面对陵越的眼睛,只是极力地挣扎着。“你还不明白么,我只会害了你罢了,我身上带着煞气。我会伤害你,我会杀了你!”

    这是屠苏的心声。他实在是不想陵越为了自己再受到一丝伤害了。

    然而,陵越此时通红的眼眶里是屠苏几乎歇斯底里的神情。而从未落下过眼泪的他在此刻更是湿了眼眶,又是紧紧地握住了屠苏的双手,陵越的声音里是无法控制的颤抖,“你怎么傻,屠苏,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屠苏,我爱你啊,傻瓜!”

    说话之间,屠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忘记了反抗和挣扎,已然是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忘记了动弹了,而便是在这时,陵越的吻却是铺天盖地地袭了过来,狠狠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屠苏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站着,也忘记了附和,只是那粉舌却是在这个时候撬开了他最后的防备,屠苏只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起来一般,而心之所向,也不过是迎合着这般绵长而热烈的吻罢了。

    也是那个晚上,屠苏终于明白了过来,师兄的味道,如同大海一般,泛着咸咸的海风的味道,广阔而深邃,温暖而寂寥。

    他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几乎此时难以起身,然而一想到他的师兄,面上却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而在这般想着的时候,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屠苏再转过头的时候,却是瞧见了陵越已然是步至了房中。

    虽说昨夜坦诚相见,只是屠苏似乎还没有习惯过来一般,面上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红晕来,昨夜的事情如此突如其来,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如今这一大早的……

    屠苏两眼一闭,趁着陵越还未发觉了自己已然醒来的时候,是赶紧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依旧是那般熟睡的模样,若不是那两腮的通红实在是太过突兀的话。

    而虽是如此,眼睛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的一颗心却是在这个时候扑通扑通地跳动得厉害,心里更是想着如今究竟是应该如何是好的……如何是好……他要怎么面对陵越……他们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么……还是……爱人……?

    无数的疑问在此时一一划过了屠苏的脑海之中,屠苏更是忽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只是放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身上的被褥,一双眉头也是皱得很深的模样,不知道此事是应该如何是好的,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屠苏却忽然感受到一双温暖宽厚的手却是与此同时缓缓地划过了自己的脸颊,落在了额头之上,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然后是陵越一直以来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只不过此时却是带着淡淡的宠溺,“好在是不烫的,这个傻瓜,如何尽是干些傻事?!”

    这话一出,屠苏的心里倒是有些不满的,心里更是在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自己淋雨是傻事情,他大师兄跟着跑出去难道就不傻么?!而他还在禁不住这般想着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便是此时此刻,屠苏的心里所有的思绪是顷刻之间忽然烟消云散了。只是一个轻柔的吻,足以驱散了一切的烦恼。然而,方才的那些心里话,不过也是些粉红色的烦恼罢了……

    陵越似乎又是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将屠苏赤着的一双手放回了被褥之中了,嘴上更是忍不住念叨着,“这般不会照顾自己,若是生病了可是如何是好?!”

    这话听在屠苏的心里只觉得是暖融融的,只不过这话说完了,屠苏却是登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有什么动静。屠苏心里觉得奇怪,不由得在此时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来,而视线所及之处,却是陵越有些忙碌的身影,原来竟是他早已带了早饭来,如今更是小心翼翼地一一摆好,屠苏看着陵越如此,高大的背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而他的一双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陵越的动作很轻,虽然忙碌,只不过几乎没有发出了一丝的声音,似乎是不想吵醒了屠苏一般。而屠苏瞧着陵越如此轻柔的动作,更是觉得心中一暖。

    而这时的陵越,望着眼前丰盛的一桌。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意来。

    轻轻松了一口气,却是这个时候忽然有谁从他的身后环住了腰身。屠苏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如同小猫一般轻轻地蹭着。嘴角是再干净温暖不过的笑意。

    陵越觉得颈窝里有些痒绒绒的,虽说这般的感觉对于他来说也不知晓为何,竟然觉得还挺舒服,维持着方才的动作,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僵硬了下来,嘴角却是在这时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沉溺与其中了。

    终于,陵越还是开口,淡淡说道,“饿了吧,先吃饭吧。”只是他一开口,竟是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声音竟然会是显得有些沙哑的,这倒是使得他忽然无端生出了几丝尴尬的感觉来,又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陵越的面上似乎这才终于恢复了神色如常的神情,虽说那两腮还有有着异样的潮红,虽说不仔细瞧着,多半也是瞧不出来的,。

    而陵越缓缓转过了身子,对上了屠苏一双似乎还在眨着眼睛的明亮的眸子,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过落进了陵越的耳畔,倒是显得很是好听,陵越的鼻尖还残留着屠苏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气,这般的屠苏,近在咫尺,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然而此时的陵越却是深深地明白,终究还是有什么变得不同了的,他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显得愈发温暖。

    屠苏顺势坐了下来,捧起了饭碗,倒是毫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他昨天还满腹心事,自然失去了食欲,昨夜不但粒米未进,又如此被陵越折腾了一番,如今早已是又累又饿,饥肠辘辘了,也不知晓究竟是这饭是师兄亲自端来的缘故,还是他实在是太饿了,屠苏只是觉得,这白花花的大米饭是甜的,便是平日里饭堂的大叔老是放了双倍的盐的菜都是甜丝丝的,这般想着的时候,屠苏的嘴角不免泛出了一丝笑意来。

    虽说陵越并不知晓屠苏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也是放心了下来,虽说如此,他此时,却还是不着痕迹地缓缓蹙着眉头。

    他先前下山,又是半路寻来了陵越的这个身子,即便如今早已想起了原主的记忆,不过有很多事情自己毕竟还是不知晓的,直到了今日,陵越才知晓了那时屠苏被掌教真人如此重创的来龙去脉,竟然是因着屠苏在无意之中差点害死了肇临,虽说因着发现尚早,尚且捡回了肇临的一条性命,只是他如今依旧是奄奄一息地躺着,却也是生死未卜的模样,如今这天墉城上下,皆是认定了屠苏便是那杀人凶手。

    他一想到这里,又是忧心忡忡。

    早些的时候,他起了一个大早,负伤去寻了掌教真人涵素,一见面便是跪倒在地,蹙着眉头,“掌门真人,屠苏是陵越一手带大,他的为人陵越心中自然清楚不过,屠苏虽说身负煞气,却从未动过邪门心思,肇临之事想来必有蹊跷,还请掌门真人明察。”陵越说着更是一拱手。努力压抑住了心中澎湃的心情。

    只是涵素也自有他的难处,他微微俯身看着陵越。面上的神情甚是纠结,陵越是天墉城的大弟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自有分寸,他也是一直相信着陵越,如今陵越更是死里逃生,他这个做掌门的自是更加照顾着他,然而,他却不知晓陵越如此三番四次地偏袒着屠苏又究竟是为何,“如今证据确凿,那个孽徒,分明是他手中的焚寂伤了肇临。若不是发现及时,只怕肇临如今早已一命呜呼,更不要提如今他依旧是危在旦夕,如今将屠苏关入后山禁地,不许他出了后山一步,也是为了这天墉城上下着想,等到紫胤出关,我与他商量了对策,再做定夺!”

    听着涵素的语气。似乎暂时也不会对屠苏如何,陵越虽说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提着的一颗心却始终没有落了下来,而看着涵素的一张脸上更是欲言又止的神情。虽说他始终没有多说些什么,在涵素想要扶他起身的时候,也只是依旧旨意跪在地上。目光甚是笃定,“无论如何。屠苏都是天墉城的弟子,若是掌门真人旨意惩罚屠苏。陵越愿为屠苏承担所有罪责,或者,陵越愿为屠苏一死!”他主意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屠苏受到丝毫伤害的,说话之间,陵越更是一个鞠躬下去,带着毫不迟疑的决然的姿态。

    而便是他如此,涵素倒是显得有些慌乱,赶紧扶过了陵越的手,他的眼睛里无可奈何的模样,又是沉沉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我便是知晓你这个做师兄弟的定是会偏袒着屠苏,只是如今这天墉城上下早已是谣言四起,屠苏在这是非之地,也不过是自身难保罢了,或许在后山清静之地,他才会好受许多,陵越,你是这天墉城的弟子,难道屠苏就不是么?如今等紫胤出关也不过是个幌子,或许过了这阵子,等到肇临清醒过来,如今四起的谣言都平静了下来,对屠苏而言,才是最好。”涵素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长叹一声,虽说那一声叹息之中,也不知晓究竟是含着什么滋味。

    而陵越不由得一僵,不过也是转而就反应了过来什么,微微颔首,明白了涵素的意思,而既然如此,陵越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如此神色复杂地缓缓离开了罢了。而他依旧风起云涌的眉眼之间,便是那个时候起,忽然坚定了起来,他是知晓自己是该如何做的了。

    陵越便是这般,还在想着早上的事情,微微出神之时,屠苏正在专心致志地扒饭的时候,眼神无意之中落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他一怔,扒饭的手也随即顿住,又是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只在陵越的眼前晃了晃,他毕竟不知晓陵越究竟是在想着什么的。

    陵越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嘴角又是轻轻上扬着,声音于平淡之中是一抹静静的温柔,“多吃些,这些饭菜可是合胃口?”

    只是陵越虽说故意装作了平静的神色,却还是被屠苏一眼就瞧见了他的想法,便是此时,屠苏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便是看得陵越也很是不自在,心里暗暗想着难不成是屠苏发现了什么,还是这天墉城的流言蜚语终究还是瞒不过他的耳朵?!他的心里一颤,面上只能够抽搐一般地继续故作平静。

    而屠苏的一张脸却在这个时候贴了过来,目光灼灼,视线相对的时候,陵越还是不免心虚起来,虽说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有什么可心虚,又不是去偷汉子了。

    “师兄,你不吃么?”谁知屠苏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呆头呆脑的话,陵越一时之间是愈发不知晓回答什么才好,而便是这时,又是听见了屠苏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又是继续说道,“我如何忘记了。师兄要修仙,自然是少吃的。”说着更是低头扒饭, 也不看陵越的眼睛。

    “屠苏……”那方才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又是掀起了陵越内心的惊涛骇浪。(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章

    那一声屠苏,忽然让屠苏的心都觉得颤抖了起来,似乎因着心里的激动,他扒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面上更是飞满了红晕,而看着眼前的陵越的一双眼睛里烟波流转,也不知晓陵越是想要说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虽说面上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眼里的呆萌却是早已出卖了此时屠苏的内心了。

    “我想了许久……”陵越像是犹豫了许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轻启贝齿,也是在这个时候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陵越,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罢了,曾经的他,过去的记忆,却没有如今自己的果断与决绝,陵越想着,若是老天爷允许的话,请允许自己此时能够自私一回,说话的时候,他这般想着,早已是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屠苏的手。

    四目相对之间,仅仅是一个眼神,再无其他,只是所有的一切早已是心照不宣,似乎二人都明白了这眼睛里的绵绵情意,而屠苏却还是等着陵越说下去的,嘴角更是在这个时候情不自禁地上扬着,屠苏的眼睛里镶嵌这干净温暖的阳光。

    只是却也偏偏是这个时候,陵越张了张嘴吧,正准备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屠苏的时候,却只是忽然听见了一声慌张而着急的声音,“屠苏!”人还未至了这屋室之中,那声音却是飘了过来,一下子冲散了这屋室之中的旖旎风光,而屠苏更是在这时飞快地抽离了陵越的手。

    二人一下子背过了身去,那面上更是再尴尬不过的神情来,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时辰竟然还有人会来了这里的。

    欧阳少恭火急火燎地赶来的时候。却一个轻颤,脚步停在了门口。望着面前的二人异样的神情,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在这时候一闪而过。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很快少恭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含笑地缓步踱进了屋室之中,而面上却依然是忧心忡忡的神情,“屠苏,听说你受了重伤,如今可是如何了?可还是要紧?!”

    说罢更是不由分说已然是紧扣住了屠苏的手腕。是想要一探究竟的。

    屠苏一时之间挣脱不得,只能够神情继续尴尬地被他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美其名曰,诊脉。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是坐在了屠苏身侧的淡定模样的陵越一双深邃的眼神里的波涛汹涌,只是那般的惊涛骇浪却还是被表面的波澜不惊所掩盖了,即使那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咳咳。”终于忍受不住,陵越轻咳一声,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少恭开口,“屠苏如今修养得很好,少恭可是看出了什么病症?”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丫握着我师弟的手还要握到多久?!

    话音刚落。少恭这才终于缓缓地抽开了自己的手,嘴角的笑容依旧是谦逊有礼的,又是对着陵越微微一颔首。他这才说道,“先前少恭听说屠苏身受重伤。更是已然奄奄一息,这才从山下急急赶回。如今见到如屠苏既然已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真是没有想到,我下山不过这么些日子,只是这天墉城之中却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说罢,少恭又是忽然抬起了眼睛来,视线对上了屠苏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屠苏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目光灼灼的神色来,他的声音显得沉沉,凝重而深刻,甚至带着微微的轻颤,“屠苏,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相信这件事情并非是你所为,没有人可以冤枉你!”

    如同山盟海誓一般,听得坐在一旁的陵越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藏在了袖子里的一双手更是在这个时候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虽说他面上是再云淡风轻不过的冷静模样。

    而傻屠苏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了少恭的深情脉脉还有陵越那喷薄而出的怒意的,他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少恭,听着眼前风神俊秀,如沐春风的男子缓缓道来,嘴角弯弯,很是笃定地说道,“少恭,你放心,既然我从未做过的事情,我定当问心无愧!只是如今你这般千里迢迢地来了这天墉城,你所寻觅的起死回生的术法,可是找到了?”

    这话里是满满的关心的神色,虽说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淡漠,然而那不一样的感觉却还是被陵越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只能依旧不动声色,而心里却像是有什么堵着一般,只觉得全身上下舒不出一口气来。

    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关心另外一个男子,试问天下之间,又有那一个男的,能够受的了的?!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陵越一想到这里,觉得心里被压不过气来,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微微松开了衣襟,大片空气灌了进来,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却是这般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使得无意之中瞧见的屠苏瞬间窒息,一张脸更是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究竟是想起了什么,便是少恭如此一番话也听不进去了。

    少恭似乎是发现了屠苏此时的异样的,微微蹙眉,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口出声,却是在这时听见了陵越冷冰冰的声音,尽管声音听上去与平日里的不苟言笑没有什么不同的,而此时不知为何听着就像是千年寒冰一般,令人心悸,“屠苏如今重伤初愈,想来,还是不必多加打扰的好。”

    毫不掩饰的逐客令。

    而屠苏不知晓陵越为何忽然声音变成了这般模样,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起来,而少恭并非是不识时务的人,先前他自然是发现了些许端倪,如今……呵呵,他的面上又是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并未多说些什么,也是这个时候终于起身。是做了个揖,便是告辞了。

    “师兄……”等到少恭离去。那门落下来的时候,屠苏依旧不明白陵越身上忽然爆发的异样究竟从何而来,而他的一双眼睛里更显不解神色。

    而他还未继续说出口中的话,陵越却也是这是不由分说一把将屠苏压在了身下,他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然而心中的火却是如何也压不下去的。

    或许自己的这个师弟,是真的要好好调/教了。

    陵越近来很是心塞,看着身旁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的屠苏,此时天色已然沉沉暗了下来。屋外还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长夜,如同往常一般,他们相拥入眠,然而却没有哪一次,是比起此刻心里还在翻涌着惊涛骇浪的。

    他看着全身青紫的屠苏,那向来便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丝丝涟漪,不由得露出了心疼的意味来,他方才……果然是不知轻重的,这般想着。指尖缓缓拂过了屠苏的脸庞,略过了屠苏的发丝,而凝视着陷入了安然沉睡之中的屠苏,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忽然长叹一声。

    “唔……”只是却是这时。屠苏的身子却是一动,伴随着一声短暂的轻吟,却是使得陵越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也不敢再动弹,似乎生怕是惹着了屠苏一般。虽说屠苏也并未如何,只是翻了一个身。将陵越的手当作了被角一般放在了胸口罢了,他的嘴角在这时勾勒出了一丝灿然的笑意来,也不知晓究竟是梦见了什么。

    而陵越望着这般模样的屠苏,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情感终于也因着他而散在了风里,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流转着温柔的神色,又是轻轻地将屠苏的身子揽在了自己的怀中,陵越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这才抱着他,也是轻轻地睡着了。

    而陵越自然不会看见,便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屠苏却是忽然缓缓将自己的眸子眯起了一条缝的,虽说不过是瞬间罢了,很快他又重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继续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埋在了陵越的怀中,又是蹭了蹭陵越的颈窝处,这才继续陷入了安静的熟睡之中。

    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且一丝不挂。

    然而,等到了翌日一大早,谁也没有想到,这天墉城之中,竟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便是那位三年前来自幽都的少女风晴雪,只是不知晓如何她如何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陵越望着面前的晴雪,嘴角弯弯,露出了友好的神情来,倒是站在陵越身旁的小师妹芙蕖却是没好气地瞪着这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的,鼓着嘴巴,很是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又是想着做什么坏事情么?!”那般毫不掩饰的质问的语气倒是使得陵越微微蹙眉,尽管那时候晴雪因着自己的目的来了这天墉城之中,而隐瞒了她是幽都之人的身份,陵越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也心怀有芥蒂,不过芙蕖也不该如此无礼,便是这般想着,陵越只是皱着眉头地望了身旁的芙蕖一眼,而芙蕖显然是极度委屈的模样,察觉到了陵越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只能够平撇了撇嘴巴,倒是也不多说些什么了。

    而晴雪倒是丝毫不在意的,嘴角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师……”她本来是想着唤陵越一声师兄的,只是想了想既然她此时早已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了,因而也只能改口叫道,“陵越大哥。”声音虽说有些低弱了下来,只不过嘴角的笑容却是丝毫没有减缓的,倒是芙蕖听见了晴雪这般甜甜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唏嘘一阵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也不知晓是嘀咕了什么的。

    “陵越大哥。”晴雪如今来本来便是为了直入正题的,因而也不多废话,而说到正事的时候,那神情终于一本正经起来,便是这个时候淡淡说道,“这三年以来,晴雪一直潜心修炼,也修习了不少抑制煞气的术法,如今虽说也不能够确定是能够帮到了云溪多少,却还是能够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晴雪只求陵越大哥允许晴雪将云溪带回了幽都之中。”

    “不行!”只是晴雪话音刚落。陵越却是想也没有想,便是冷冷地拒绝了晴雪的请求。“师尊说过,屠苏背负煞气。只能够在这天墉城之中,不得下山,更不得跟随姑娘去幽都。”

    其实他心里才不想着这些,如今他好容易同屠苏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却偏偏有那么多眼红的要来同自己争夺,他自然也是会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轰走的,一想到这里,陵越的眼神又是不由自主地变得冰冷了起来,看在了站在他面前的清雪的眼里。更是觉得那般他眼里那般锋利的冰冷几乎是深深地毫不犹豫地扎入了自己的胸口,让她是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的心悸的感觉了。

    便是清雪,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周遭的气愤忽然冰冷至了极点。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起来。

    不过芙蕖瞧着陵越如此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晴雪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了异样的感觉来,一开始的时候像是帮着自己出了一口气一般,只是渐渐地,芙蕖却又是发现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堵得愈发的厉害了,心里憋得难受。虽然她也不知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而晴雪听着陵越如此冰冷无情的话,只觉得是无可奈何,不过却还是想着据理力争,“陵越大哥。我一定不会伤害云溪的,你应该知晓,对云溪来说。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又是什么。会害了他。”她微微蹙着眉头,显然已经为了陵越的固执而觉得心力交瘁了。

    “晴雪姑娘。”只是陵越的语气虽然缓了缓。那面上却还是坚定不移的神色,“屠苏师弟如今名为百里屠苏,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韩云溪,姑娘,这世间,早已没有了叫做韩云溪的那孩子,屠苏既然是天墉城的弟子,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是会一辈子守着他,不会让他出了一点事情的。只是姑娘既然突然如此造访,有什么还是先去见过掌教真人在说也不迟。“说着陵越更是又勾了勾嘴角,不过转过身子的时候,面上又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的神情,什么也没有多说,便是这般离开了瞬间呆滞的晴雪的视线之中了,也并未回头。

    而芙蕖自然是急急地跟着陵越离开了的。

    而看着陵越清冷的背影,晴雪此时倒是忽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来,不由得在此时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老是觉得,陵越大哥的话,有些奇怪呢?”虽然他无论怎么想,都是不知晓究竟是哪里奇怪了的。

    而等到陵越独自一人回了后山的时候,屠苏已然是醒来,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晴好的天气,眼前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然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等到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的时候,终于对上了陵越哪一张虽是一本正经却是含着淡淡温柔的笑脸。

    屠苏的嘴角扬起,原本一张木头脸上是只有面对着陵越才有的笑容,“师兄,你来了。”

    如同往常一般,陵越摆好了早饭,招呼着屠苏,等到屠苏洗漱完毕,落座的时候,陵越更是再顺手不过的缓缓伸手将屠苏的一头长发轻轻地梳理得整齐干净的,“如今这天墉城上下还有不少的神情,若是我繁忙的时候,只怕是不能够陪着你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带着一声叹息。

    他毕竟还是天墉城的大师兄,有许多事情,也自然是身不由己。

    好在屠苏自然是体恤的,并不多问,他点了点脑袋,嘴角更是弯弯,其实,他只要看着眼前自己最亲近的师兄,也就足够了,。

    而屠苏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之间,依然站立的陵越不过缓缓一个低头便是瞧见了那衣领处几乎被掐出了血迹的痕迹,伴着微微的桃/色。

    陵越不由得心头一颤,手指落在了这痕迹之上,声音里带着低沉的沙哑,“疼么?”

    疼啊,却也是暖的。

    屠苏不说话,看着陵越的一双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迷茫,却还是又露出了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来,而就是这时,陵越缓缓俯身,薄薄的嘴唇缓缓地贴着那颈窝出或是青紫或是梅红的印迹。屠苏不由得轻吟一声。

    而陵越的吻却在这时缓缓上移,终于摸索到了屠苏同样单薄的嘴唇。“屠苏。”

    他缓缓唤着他的名字,似乎下一刻便是再不能够听见了屠苏的声音一般。

    “嗯。”声音轻轻的。屠苏终究还是回道,而他因着说话而微微张着嘴巴的时候,陵越的粉舌已然是滑了进来,他感受着师兄如同海风一般咸咸的温暖的气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纠/缠在了一起的时候,屠苏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陵越。

    却也正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随着一声失声尖叫。待到二人回过神之际,再侧过身子的时候,却是瞧见了此时敞开的门口,正站在了门外的晴雪正捂着自己的嘴巴,眼里更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她所瞧见的那两个男子,衣衫不整,微微喘息之中,那两双同样惊愕的眼睛里,却是满目春/色。

    晴雪近来只是觉得自己很是心塞。方才那令人只觉得是心惊肉跳而又面红耳赤的桃/色画面,她心里想着,自己只怕是这辈子都再难以忘记了。

    然而,那个时候的她。毕竟还是第一遭见到了如此情景,一瞬间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只一副愕然的神情张着嘴巴,许久。那嘴角挤出来的几个字却是显得异常无力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而她说还没有说完这句话。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只是舌头此时就跟打结了一般,话锋一转,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恨不得当时吞阿翔自尽的。

    “你们继续……继续……”她不知晓自己嘴角的笑容是有多么的僵硬,撂下了这句话之后也就飞快地逃之夭夭了,只是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步路,那般的画面还在晴雪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人生第一次见到了如此羞怯的画面……晴雪心里的心潮澎湃还没有压下去,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来,方才虽说是自己撞破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只不过说到底她只是撞见的人而已,这捅出事情的人好像也不是她啊!

    想着想着那脚步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晴雪申请一怔,对!

    做亏心事的又不是她,那她还跑个什么劲!

    而才想到这里的时候,晴雪的身子却又是在这时分明僵住,因着便是这个时候,她没有想到陵越那般低沉冷静的声音会从自己的背后忽然出现,然后毫无预兆地飘到了自己的耳畔,晴雪只是觉得自己这会子却是要瞬间石化了,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的时候,看见的果然是陵越镇定自若的模样。

    没错,便是镇定自若!

    就好像之前她所瞧见的陵越人面兽心,哦不,是满面桃花的模样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般,而她的笑容却依旧是僵硬着,嘴角似乎要因着自己的拉扯而生生地横生出了几道纹路来,晴雪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轻颤,“陵……陵越大哥……呵……呵呵。”眼见着领域是面无表情地步步逼近了自己,晴雪的呼吸几乎都在这个时候骤然停顿,心里更是想着,他应该不是要来杀了自己灭口的吧。

    然而,尽管是这般想着,晴雪还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陵越握着手中的长剑的手似乎是近了一些,她的面上还停留着陵越微微抿着嘴巴,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而晴雪也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此时面上的神情定然是比哭还要难看的。

    虽然陵越瞧着晴雪这般模样很是奇怪,不过一想到自己与屠苏那会子情意绵绵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叫人撞破了的,心里不免还是多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陵越这才整理了面上的神情,开口的时候,声音沉沉,倒也算是平和的,“方才晴雪姑娘所见,想来……”说到这里,陵越的神情又是变得古怪起来,他们二人第一次碰见了这般事情,一个不知晓如何解释,还有一个……宁愿没有听见这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解释。

    晴雪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瞧见了陵越如此语塞而又通红的神情,忽然心里觉得暗自好笑,一时之间没有忍住。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她既是这般笑出了声来。陵越显然也是没有意识到的,更是在这时候一愣。

    正所谓一笑泯恩仇。还能泯尴尬。

    至少这般气氛不似先前那般怪异,晴雪这才觉得舒心了一些,不过眨了眨眼睛,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陵越大哥,你放心,方才我见到的事情,我一定不会乱说去的!”

    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陵越毕竟知晓晴雪的品行。也知晓这个姑娘自然是言出必行,而便是如此,陵越沉默地微微点头,又是抿嘴轻轻嗯了一声,“多谢姑娘。”

    “不过是举手之劳。”晴雪没有想到陵越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竟然会是如此严肃的模样,竟是比以往的一本正经还要多出了几分认真的,想来陵越定然很是看重他与云溪之间的关系,她一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是愈发的明媚。“晴雪祝陵越大哥你与云溪……不,是祝你与苏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嗯……”陵越不知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会子他反而是愈发的语塞了。而自己的脸色似乎也愈发显得滚烫。

    而他们却不知晓,这一幕,却是被无意之中而来的芙蕖一一看在了眼里。站在远远的一角,虽说不知晓陵越和晴雪究竟是在交谈着什么。只是他们显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芙蕖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瞧着陵越通红的一张脸还有晴雪在此时那般灿烂的笑容,两个人的亲昵与温馨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不看不知晓,只是这么一眼,芙蕖的视线已然是一动不动地扎在了他们的身上,拔也拔不下来了。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般想着,动作永远比思绪要快一步,芙蕖已然是鼓着腮帮子,飞也似的朝着这二人走去了,而那般气势汹汹的模样,背对着芙蕖的晴雪随即也感受到了那般强大的凛冽的杀气,害得她身子不由得一哆嗦,转过身子的时候,便是瞧见了芙蕖那般来势汹汹的样子。

    “大师兄,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芙蕖的心塞不言而喻,而陵越似乎也被她所吓着了,只是瞬间石化,看着芙蕖那般委屈的模样。

    陵越毕竟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想到了芙蕖是误会了什么。

    只是他一向不好解释,这会子,毕竟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只是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依旧是之前天墉城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的模样。

    芙蕖听不见陵越的解释,而心中的想法在此时此刻却是愈发的笃定起来,便是因着如此,芙蕖是几乎抓狂了。

    而晴雪瞧着芙蕖这般模样,心里忽然又是咯噔一声响,一双炯炯有神的慧眼里,似乎早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却也是因为知道了些似乎不该知晓的事情,眼睛里倒是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来。

    “好了,芙蕖,大师兄如今要领着师兄弟们练剑了,你也跟着来吧!”陵越依旧是不冷不热地说着这话,而芙蕖听着他这般说话的语气,又是想起了方才陵越同晴雪一起时那般从未见过的羞涩模样,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更是在这时变得通红。

    到底是女孩子的心思,陵越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尤其是女孩子的感情,同屠苏相比,也是好不了多少的,一样也是个木头脑子,丝毫没有发现芙蕖此时的心思,他不过是当着这丫头又是犯了懒,使了小性子不愿意练剑,他当面也不会直接训斥芙蕖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无奈,眼睛在落在了晴雪的身上的时候,这才落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晴雪,你便同芙蕖一块儿过来吧,我便先走一步。”说完更是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而晴雪却是欲哭无泪,哎哟,陵越大哥啊!虽说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那你也不能真的熟视无睹吧,好歹芙蕖也是一颗熠熠发光的脆弱不堪的玻璃少女心好吧!而更重要的,她余光扫到了芙蕖那般眼神,心中更是一沉,她这般不是显然将自己当做了情敌么!?

    晴雪顿时也觉得心塞起来,却也只能够硬着头皮迎上了她那般波涛汹涌的眼神,“嘿。嘿嘿。”

    而等到陵越处理了事情终于回去了后山的时候,屠苏正在花间练剑。如今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不少,虽然不可大动。不过只是练练剑,倒也是无妨的,再说,若是再不动一动,他只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运动做得不少,而户外运动打从受伤以来还是头一遭!

    伤口扯动得厉害,屠苏微微皱眉,心里想着师兄先前的嘱咐,切勿伤害了自己。

    因而很快他就停了下来。只是盘腿而坐,努力使得自己平静了下来,陵越看见屠苏的时候,他便是这般安静的模样,不想打扰了屠苏,陵越负手立在了花下,便是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然而屠苏还是在这时陡然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是瞧见了陵越,他嘴角的笑容盛开。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师兄,你来了。”

    陵越显得有些诧异,“方才我已经屏气凝神。你是如何知晓我在这里?”

    他不过是才站在这里,不到一瞬,却不想屠苏竟然能够如此快地发觉了自己。实在是诡异。

    然而话音刚落,屠苏嘴角的笑容又是轻快了一些。嘴角弯弯,却在这时轻轻抬起了手来。落在了陵越的眼睛之上,而便是这时候,“师兄,你可是感受到了什么?”

    陵越心头一颤,掌心的温暖似乎覆在他的眼角之上,也正是此刻,他听见了屠苏温暖如阳的声音,“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师兄的味道,所以无论师兄在哪里,只要闭上眼睛,就一定能够找到师兄。”

    陵越听着屠苏的话,终于在这时抬起了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屠苏落在自己眼角上的依旧带着伤痕的温暖的手。

    陵越近来常常想起自己与屠苏的小时候。

    真奇怪,分明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这回忆里的美好早已是根深蒂固,让陵越每一次想起的时候,面上都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深深的笑意来,到了夜间的时候,看着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屠苏安然入睡的样子,视线落在了他嘴角微微勾起的笑颜之上,陵越一颗慌乱的心也终于在这时缓缓安定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纷至沓来的不安的情绪终于缓缓地褪去的时候,陵越终于沉沉地叹息一声,只是心里想着或许那些盘绕在心里挥之不去的想法不过是他多想了罢了,如今屠苏便是在自己的眼前,离他如此之近,鼻尖是熟悉的香气,掌心里也是他温暖的味道,然而,他却始终觉得屠苏是要离了自己而去的。

    那时,他为了屠苏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冥冥之中,他似乎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许多事情,而梦魇最深处,却是他一个人孤老的模样,每每陵越总是想要逃避了这般狰狞的梦境之时,只是到了寂静的入夜时分,这般可怕的孤独的感觉还是会深深地潜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无法逃避。

    而每当陵越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看着身旁熟睡的屠苏,总是会觉得,这是对他的恩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深深地爱上一个人。

    一见钟情,甚至还没有见到屠苏的时候,仅仅是记忆,那个回忆里眉间一朵朱砂,却是再干净美好不过的少年,成了他此生再难放下的执念。

    他似乎忍受着无边的寂寞许久,也不知晓经历了多少漫长而孤单的岁月,如今他既然是认定了他,便是再也不会放弃的。这般想着的时候,怀里的屠苏也不知晓是梦见了什么,却是这个时候轻吟一声,眉头微蹙之间,双手早已不自觉地紧紧搂着他的腰间,感受着屠苏身上的炙热,陵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想着或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而他自然是分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的,如今屠苏既然在自己的身旁,他说什都不会放他走,也是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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