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败退
“唧~”
望着将两个同类串成糖葫芦的战戟，这头术猿发出又惊又怒的吼声。类人智慧让它们拥有丰富多彩的情感，某些时候，甚至于能够让人类从嗓音的变化中，体会到它们心中的喜怒哀乐。
下一刻，这头术猿张大了嘴巴，腮帮整个裂到耳根处，无形的声波从它的口中喷薄而出。
术猿号称魔猿，它们跟人类的意境武者差不多，对于某些外界元气的感应和操控，还要超过大部分的意境武者，这种契合度基于它们自身的天赋属性。
白崖眼前这三头术猿毫无疑问都拥有火属性天赋，它们对生命元气中的火属性元气十分敏感，并能将火元气凝聚成威力巨大的火球。
不过，火属性元气往往对于防御没有太多帮助，术猿不得不依靠其他办法在战场上保护自己的安全。
很多时候，这种防护是由族群中的少量战猿完成，但如果敌人突破了战猿的保护，那么它们还有最后一种防御的办法。
在它们的咽喉深处，术猿有一种特殊的声波器官，这种声波器官对元气操控有很大帮助，可以看成是天然的法咒发生器。
而在生命面临威胁时，术猿又会加大声波器官的输出，从而发出一种人耳无法听到的震荡超声波，破坏掉敌人的攻击。
现在这头术猿要做的就是这个，强烈的超声波让它身前泛起了明显的空间涟漪，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了战戟之前。
战戟微微震颤着刺入空间涟漪的范围，但只是深入了一尺左右就无法再继续了，一下子就僵在了空中，但这种僵持无法坚持太长时间，战戟很快就会因为后继乏力而掉落。
“叮~”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黑色的羽箭凭空出现，恰到好处地射在了战戟的尾端。
这支黑色羽箭非比寻常，它比寻常箭支更短更小，不仅只有一巴掌长短，而且比筷子还要细一倍，这是一枚袖箭。
可就是这样一枚小小的袖箭，却如同重锤一样敲在了战戟尾端，让沉重如巨舰般的战戟像装了火箭发动机一样喷射了出去，瞬间就突破了震荡超声波的防御。
“噗~”战戟从血盆大口正中射入，后脑穿出，术猿单薄的头盖骨带着一团红白相间的污物爆炸了开来。失去了半个脑袋的蛮兽晃了晃身体，便像麻袋一样瘫在了地上，手脚还在不停地抽搐。
穴猿的队伍如遭雷击，全体僵硬了一会，随即便爆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咆哮，加快了速度朝营地内圈扑来。
不过，穴猿族群里剩下的那两头术猿却消失了身形，谨慎地躲在了更多战猿的身后。而原本肆无忌惮冲锋的战猿也有了顾虑，一部分战猿停留在了原地，掩护住族群的领袖。
“可惜！”白崖暗叹一声，视线扫过远处的蒙老管家。
刚才那支袖箭就是他发出的，势境强者就算没有施展法天象地，其随手一击也不是寻常可以消受的。
白崖可惜的是他们没能合力出击，假如蒙蹇、蒙老管家加上他和白彤同时突袭，有很大概率将三头术猿一起击杀，而现在已经失去了时机。
当然，杀掉了一头术猿的效果还是有的，穴猿的队伍产生了明显的骚动，一部分穴猿的行动有了些散乱，更加的暴躁了。
这使得白崖认识到这些穴猿可以是临时集合而成，它们或许属于三个不同的族群。
“咦，野蛮人，你看那支战戟……”小馒头忽然拉了拉白崖，好奇地问道，“那玩意就是你们宗门武者口中的法器吗？”
白崖回头看去，只见之前斩杀了术猿的战戟已经回到了蒙蹇手中，现在正抛洒出一片片银光，护着蒙蹇回归营地。
“嗯，有些法器会自动回到主人手中，这是内刻法阵符咒的缘故。”
他眼中精芒一闪，却没有对小馒头详细解释。实际上，法器内刻法阵确实有自动护主，或者自动回归的效果，但只限于两种情况。
一种是特殊的武技手法，另一种是法器拥有了器魂，也就是伪玄器以上的品质。
蒙蹇的战戟极为沉重，用于回旋暗器的手法不适用于这种武器，所以白崖猜测这件武器应该拥有了器魂，跟他的朱厌子母珠至少是一个等级。
“我们该走了！”
白崖环视全场，见到穴猿从四面八方涌入营地，他果断地转身退后。
地下世界与地面不同，它的绝大部分都更像是一张庞大无比的网络。细长的网线代表着各个岩层之间露出的岩缝、地下暗河、板块夹隙，而网线的聚集处往往就是一个很大的洞窟。
少数这类洞窟会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它们被称为地下平原，这些地方往往会存在地下蛮兽的巢穴。假如：这种地下蛮兽拥有类人智慧，那么这些地下平原还会出现类似城市的建筑。
虽然神州世界没有地下城这种称呼，但它们实际上就是一座地下城。
只不过，相对比地面的人类城市，这种地下城数量极少，即便在浩瀚的史家典籍当中，也很少能见到类似的记载。
白崖等人现在所处的营地就是一个小洞窟，它的周围连接着十余条坑道，其中三条太过狭窄，无法容人撤退，所以只有七条退路可选。
事实上，这七条退路又只有三条可用，其余四条属于未知区域。
如果现下有大量时间可供探索，那么他们会在此多停留两天，探索一下那几条坑道的情况，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通往连坞库房的踪迹。
可惜穴猿的突然袭击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他们不得不跑路了。等到他们当中的活人回到地面，这个地方就会被重新标上穴猿巢穴的危险标注，以防接下来再度误入。
每百年一次的连坞探险，就是以这种方式一边又一边的探索，直到寻宝探险队达到一次性深入底层的极限，将所有新出现的遗藏都搜寻一空，然后再等待下一个百年。
经过了之前那只巨型娃娃鱼，用小馒头的话来说叫鲵龙，以及现在这群穴猿的事件，白崖开始认识到中行九十九连坞为什么会形成现在的寻宝文化。
这不仅仅关乎于中行九十九连坞，事实上，经过数千年的探索，寻找到新连坞宝藏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取而代之给寻宝者提供财富的，正是这些极度危险的地下蛮兽。
正如荒野蛮域的狩猎队，地下蛮兽的身上也有极为珍贵的东西，再加入地壳活动形成的宝贵矿产，价值已经不亚于中行九十九连坞的遗宝了。
“蒙家的人朝那边去了……”就在白崖遐思之际，小馒头急匆匆地提醒道。
“嗯，看到了，我们也跟上。”
蒙家无力掩护他们了，所有蒙家弟子都不得不应付穴猿的攻击。白崖等人原本算处于最内侧的保护圈，但在蒙家人开始撤退时，他们就随之暴露在外。
即便如此，他们现在也不能离蒙家人太近，因为所有蒙家人都在战斗，他们在的地方，穴猿也在。
“请带上我们！”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跑向他们。
白崖回头看去，发现是剩下的两个寻宝者，一个是跟小馒头交谈过的赵一，还有一个是面带沧桑的华发青年。
“跟上吧，自己小心！”他迟疑了一下，就朝他们抬了抬下巴。
在连战斗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没办法拒绝这几个人的随行。
“小心！”面带沧桑的华发青年似乎十分虚弱，一直靠在赵一的肩膀上，但这时候他忽然抬起头，高声提醒白崖。
“唧唧~”一头战猿从阴暗的角落跳了出来，凌空朝白崖扑落。
白崖暗自咧开嘴，有白彤的气觉视野，战猿的存在瞒不住他，但华发青年的提醒依然让他有点高兴，至少这两人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抬起双掌就迎上了战猿，面对面、爪对爪！
战猿坚如钢铁的手爪跟白崖的一对虎爪互相扣在了一起，像是两个互相较劲的角斗士。
“真拓麻臭！”
刚一交手，战猿腥臭的口气就差点熏晕了白崖，他厌恶地偏过头，手下用力，慢慢掰弯了蛮兽的手爪。
这些战猿的力量让白崖感到吃惊，它们显然不会武功，也没有真气，纯粹是靠着**力量在跟他交锋。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白崖依然还是取得了这场角力的胜利，战猿的一对手掌从腕部翻折了过来，断腕处鲜血直喷，露出了苍白的骨茬。
“唧~”战猿一声惨呼，丑陋的脸庞完全扭曲，张大了血盆大口朝着白崖咬来。
白崖瞬间就知道自己失算了，再怎么精通贴身肉搏，他也不该跟这些蛮兽贴得太近。或许是蒙蹇先前的勇猛让他失去了警觉，居然忘了穴猿不是人类武者，不会以咬人为耻辱。
他只来得及侧了侧脑袋，就被这头战猿咬中了肩膀。
“哼！”在身后几人的惊呼声中，白崖有些恼羞成怒。
如果面前是个人，他估计会干脆也在对方的脖子上咬一口，贯彻一下以牙还牙的原则。可惜对面这玩意太臭了，白崖实在下不了嘴。
“噗~”白崖带着淡金光泽的手掌，从战猿耳根处插进了它的脑袋，一把将其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骨骼并没有受伤，上面只留下了两排浅浅的血印，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第十六章 争锋
白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他皱着眉头戴上狴犴锦手，忍受着指关节的酸痛。
在战场上大意就是现在这个后果，尽管他击杀了刚才那头战猿，但指关节的软骨依然产生了挫伤。
穴猿的头骨看上去是一层薄薄的半透明骨质，可实际上坚硬如铁，白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戴上狴犴锦手，结果手指软组织就有了挫伤。
“严兄弟真是身手不凡！”赵一脸皮微微抽搐，谗笑着恭维道。
他知道欧阳又选对了一次，尽管他没有跟穴猿亲手战斗过，但也听说过穴猿的骨骼坚硬如铁，头骨更是其中之最。
而眼前这个表情木讷的青年居然能够徒手破颅，可见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只要攻击他的穴猿不太多，足以护住他们几个人。
“快走吧！”白崖没工夫跟赵一这样的老油条废话，嘱咐了一声，便率先走在前面。
因为身边多了两个外人，他临时多了个心眼，不再让白彤出手，只负责看住他的背后。
“野……哥，为什么不跟蒙家联手，只要你跟蒙七公子轮流堵住一条坑道入口，迟早都能杀光这些穴猿蛮兽。”小馒头沉吟着说道。
“行不通的，这些穴猿……很难对付。”白崖沉默了一下，便开口回道，“现在它们的数量还有上百之众，即便是某与那位蒙七公子联手，最多也只能击杀一小半，何况……某所料不差的话，蒙七公子应该已经力竭了。”
就刚才跟那只战猿一个照面，白崖就知道蒙蹇在法阵中尽力了，那二十多头穴猿中的大半都是他击杀的。
别看蒙蹇斩杀那些穴猿都是一戟一个，实际上这种全力出手消耗极大，就像举重运动员一样，爆发之下能举起两倍于体重的极限重量，但一天下来也就举个十来次，然后就不得不停止了。
而蒙蹇的斩杀更带有连续性，所以消耗更大，现在已经脱力都有可能。
至于补气丹药方面，白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丹药再好也代替不了本体的体力和真气。一加上油就能动的，那是机器，不是武者。
哪怕再契合人体的天材地宝，像是白崖的紫气仙芝丹，武者也需要一两天才能全部吸收。短时间加大服药量，不仅不能恢复得更多，而且还会产生药毒反应。
以数据做个说明，那就是一颗紫气仙芝丹最多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武者30%的体力和真气，后续就是一个缓慢吸收的过程，再继续服药就只有反效果了。
当然，如果蒙家那位蒙老管家选择出手，加上他和白彤的话，有可能全歼这一群穴猿，但后果就是所有人都需要休整上至少三天。
三天之内再碰上危险，那就要全军覆灭了，这显然是不可接受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白崖目光一闪，却没有再说下去。
“啊~”他这边话音刚落，只见那边蒙家的队伍有了些许骚乱，一名蒙家子弟力竭失手，被数头穴猿给拖出了防御圈。
再下来的场景让白崖等人不由自主地侧过了脸，而蒙家子弟则是目眦尽裂，最后那个失陷猿群的蒙家子弟被一支袖箭终结了痛苦。
蒙老管家铁青着脸，他的第二次出手不得不杀掉一个自己人，否则那个失陷者的惨叫声足以瓦解掉己方的士气。
用人命来拖延和消耗猿群，就是唯一的办法。
小馒头、赵一等人有些悲凉，他们知道了白崖刚才为何不说完那句话
所有人就加快了脚步，半天之间已有一个寻宝者，两个蒙家子弟死在猿群手中，现在只剩下九人一尸了。
“穴猿朝我们来了……”小馒头忽然指着后方惊呼。
营地原本接敌时，蒙家子弟在前，他们几个寻宝者处于内圈。但因为法阵被破，赵一和欧阳跟白崖等人回合，所以很快就变成了蒙家和寻宝者两个并排的小团队。
因为蒙蹇和那只术猿被杀的关系，猿群的关注点主要在蒙家身上，寻宝者团队暂时没受到攻击。
可是因为刚才那个蒙家子弟被杀，蒙家人的战斗圈子越发小了，结果就有一些外圈插不上手的穴猿盯上了另一边的寻宝者团队。
至少有二十多只……
“你们先走，某挡一挡它们。”白崖目光一凛，朝白彤挥了挥手。
银尸立刻抓住小馒头的后领，将她像兔子一样提了起来，纵身就向后方的坑道奔去。赵一和欧阳自然就没这种待遇了，幸好那个赵一还算有良心，半扛着欧阳朝后跑，速度也是不慢。
“嘿嘿！”
看着沿岩壁左右上下合围而来的穴猿，白崖扭了扭脖子，嘴角浮起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刚才看到蒙蹇大发神威，就已经有些兴奋，虽然他总觉得跟只孔雀似的竞相开屏很无聊，但内心深处却免不了把自己跟蒙蹇进行对比。
论剑双榜是没有排名的，但榜上名字的排序还是有一定的规律。
除了阵道、丹药之类的玄者，武者前五十个名字基本都是提前领悟法天象地的顶尖天骄，如少林的玄苦、天魔道的宋江等等。
后续两百五十人，相隔一百名之内，战力差距极小，相隔一百名之外的差距就大一些了。蒙蹇的名字排在三百八十多名，而白崖是最后五十人，两人相隔百名之外。
不过，白崖现在已然进阶，只要蒙蹇还没有提前领悟法天象地，他就不觉得自己相差多少，自然要在暗中比上一比。
二十多只穴猿转瞬即至，前方十几只径直扑向白崖，而另外少数则沿着洞顶越过他，奔向逃跑中的白彤等人。
一时间，连正在战斗中的蒙家人也被这里吸引了部分注意力，稍有余力的蒙老管家和稍稍休整了一下的蒙蹇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感受到那两人的视线，白崖木讷的表情上越发狰狞。他的瘫脸有部分神经坏死，只要笑得太过，表情看上去就是极度狰狞。
白崖缓缓弯腰附身，四肢着地，一反常态地低垂着脑袋。
他的全身升腾起白茫茫的真力雾气，体外十余米的范围内刹那间风起云涌，收拢盘旋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生命元气。
“撕拉~”白崖上身的武衫瞬间粉碎，露出了古铜色的健美~体魄，雄厚的真气夹杂着外界元气沉淀了下来，犹如一层层逼真的白色绒毛，将他彻底包裹了起来。
顷刻间，一个大活人就膨胀成了一头肩高达到十米开外的吊睛白虎。
正在关注着这边的蒙蹇目露不可思议之色，目睹着这头庞然巨兽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犹如探照灯般明亮的金黄色双眸。
“嗷呜~~”
深沉而绵长的虎啸响彻地下洞窟，一股食物链顶端的威压让所有生灵的体表毛孔战栗，心中泛起了惊骇之感。
刚刚扑到巨兽身前的十多头穴猿面露震惧，四肢无措地扒拉着地面。它们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向前的惯性却迫使它们翻滚成了一团，狼狈而徒劳地向着白虎滑去。
白虎巨兽猛然挺起身，用两条后腿站立，提起双爪向下一拍。
“轰~”这一片区域的地面都是微微一抖，气劲虎爪的中心位置爆开了一大团的血色雾气。
等到巨兽再次抬起手爪，中央一个两米直径的爪形圆圈中，只剩下了一大团的血肉浆糊，根本分不清这是几只穴猿的尸体。
而白虎则借着这一拍之力，优雅地舒展开身体，腾跃上半空，后爪紧紧抓住了洞窟顶部，前爪和虎尾蛮横地扫击着洞顶的穴猿。
“唧唧~”洞顶的几只穴猿惨叫着掉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一时间骨断筋折无法起身。
扫空了洞顶的穴猿，白虎姿态轻盈地跳了下来，单爪按住了一头还在挣扎的穴猿。
“啵~”穴猿的脑袋像是气球般爆了开来。
“嗷呜~”巨虎扬首咆哮，双目神光绽放，神情冷漠地盯住了身前还剩一半左右的穴猿。
再度咆哮的白虎巨兽震慑住了洞窟中的所有穴猿，就连蒙家那边也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剩下的五人趁机后退，朝着坑道口撤离。
……
“法天象地？”蒙蹇瞳孔一缩，回头看向身边的蒙老管家。
“不，老夫并未感受到道意之势，此人还是一个意境。”蒙老管家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有意思的小子，这应该是他的真气过于凝实，所以法相才有了如此威力。”
“原来还未到势境……”蒙蹇的神情恢复了平静，看着白崖化成的巨虎目光闪动。
“小蹇，莫要小看了他，此人法相如此凝实，十有**出身宗门。而以他的年纪，只怕跟你是一样的……”蒙老管家笑着提醒道。
“跟七哥一样……九叔，什么意思啊？”旁边的蒙尘好奇地插嘴道。
“嘿嘿，跟小蹇一样，那自然是说此人也在论剑新秀榜的榜单之上……”蒙老管家轻笑道。
“有趣！”蒙蹇眼中神光一闪，神情清冷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第十七章 脱战
白崖飞身落下，但脚下却是一个拌蒜，差点摔倒在地。
“哥……怎么样了？”小馒头上前搀住他，满脸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快走吧！”白崖脸上满是汗珠，虚弱地挥了挥手。
“带他先走，这里便交给老夫。”蒙老管家朝几人一笑，背着手朝坑道口走去。
借助白崖短时间震慑住了猿群，他们和蒙家人顺利汇合，并撤入了一条狭窄的坑道。不过，猿群依旧没有放弃，尽管碍于虎威一直在坑道口徘徊，但闯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蒙家弟子好奇地打量着白崖，他们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寻宝者，但现在外敌环伺，还没到寻根刨底的时候，只得暂时忍耐。
“去帮蒙老一把。”白崖朝银尸抬了抬下巴。
白彤目光一闪，返身朝坑道口走去。蒙老管家见她过来，似乎也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唧唧~”
此时，徘徊在坑道口的穴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其中几只试探着飞窜了进来。
不过，它们才奔出不远就捂着喉头倒了下来，上面各自多了一枚黑色的袖箭。
“不着急，等它们进来多一点再封掉坑道。”蒙老管家见身边的白彤蠢蠢欲动，顿时笑着压了压手。
银尸眸中神光闪了闪，就安静了下来。
她的智力还不如成人，大致相当于十来岁的人类孩童，但正如所有新生的幼崽一样，学习能力非常强，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很大。
白崖本身是一个经常会反思，并且吸取教训的人，所以与白崖神魂相连的银尸身上也有这种特质，使得她能够接受蒙老管家的劝诫。
只是他们有耐性，不代表穴猿也有，很快这些猿形蛮兽就在两头术猿的催促下大举进攻，它们中最强壮最凶悍的一批，大约二十余只战猿率先奔进了坑道口。
“差不多了，动手吧！”
蒙老管家右手一翻，食指和中指之间多了一枚薄薄的刀片。
这枚刀片长不过三寸，宽不过一指，无柄呈月牙状，在黑暗的坑道中犹如一泓荡漾的晶莹泉水。白彤不懂法器的好坏，但它本能地察觉到了这枚刀片的危险，只觉身上毛孔竖立。
“去~”蒙老管家抖手就扔出了刀片，黑暗中只见一道银线上下翻飞，勾画出美妙的线条图案。
它没有瞄准坑道口的战猿，反而只是在坑道口的岩壁上滑动，一时间无数石砾淅淅而下，像是坑道口突然间多了一辆正在倾倒的水泥车。
“呼~”白彤目放神光，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像是张开了大嘴的巨蟒正在吃力地慢慢合拢。
“隆隆隆~”随着它的动作，坑道口的岩顶和地面竟然缓缓“长”出了两扇石门，像是两道上下石闸正在关闭，正好截断了那二十余只战猿的退路。
僵尸在地下世界体现出的强大天赋能力，让旁边的蒙老管家也不由暗暗吃惊，多看了白彤几眼。
“轰~”坑道口的石闸最终合拢在了一起，而前头闯进来的二十余只战猿也全部都被埋入了碎石堆。
当然，这些战猿很可能还没死，但等它们再度挣扎出来时，白崖等人就去得远了。
“看来是无碍了……”
见到蒙老管家和白彤很快回转，正在赶路的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九叔，那些畜生不会再追上来了吧？”蒙尘担心地问了一句。
“很难说，以它们的数量，清理起堵塞的坑道口会很快，会不会追来就看这片区域在不在它们的领地范围之内。”蒙老管家神情淡然地回道，“老夫知道你们都很疲惫，但最好还是加快撤离的速度。”
听了蒙老管家的话，众人刚刚松弛下来的心情又提了上来，脚下不由快了几分。
“老夫蒙家下仆蒙九，不知该如何称呼少侠？”
等到紧张的局势稍稍缓解，蒙老管家终于带着蒙蹇来到了白崖身边。
“在下青城白崖，先前未能言明身份，还望前辈见谅！”白崖抱拳施礼。
“无妨，出门在外，防人不心不可无，我等可以谅解。”蒙九乐呵呵地一笔带过，谨慎地问道，“不过，青城据此不下数十万里，白少侠来此是游历，还是做任务？”
“游历，途中听闻中行九十九连坞的传说，便忍不住进来看看。”白崖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蒙九和蒙蹇对视一眼，心中已经信了大半。白崖说的在旁人看来都是敷衍，但他们两人却知道这才符合宗门子弟出外游历的实情。
只要白崖真是青城弟子，那么就算让他进了奢比尸秘境也没什么。因为距离的关系，青城绝无可能与蒙家背后的仙武宗门争夺此次秘境。
不过，他们也没全信白崖的话，因为他来这里做任务和游历的可能性都不大，青城不会放心让一个论剑榜新秀走出那么远，哪怕他身边有一头银尸护法。
可是蒙九和蒙蹇不愿追根究底，只要白崖的身份没问题，那么无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会对蒙家造成妨碍。
“来者是客，我蒙家在并州也算地主，白少侠若是不嫌弃，此次不妨随我等同行，互相也有个照应。”蒙九笑着邀请到。
“也好，如此就叨扰各位了。”白崖笑着答应，地下连坞的危险程度他算是见识过了，之前如果是他一个人被那些穴猿合围，结果就不好说了。
“这是在下在朝歌认识的向导……小馒头！”白崖将缩在身后的小馒头强行拉了过来，给蒙家的两人介绍了一番。
“小馒头？”蒙蹇微一皱眉就不再关注，倒是精明的蒙九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神情局促的小丫头。
“前辈，接下来我等作何打算，是要继续前行探索，还是先回驻地休整一下？”重新认识了一番，白崖便问起了正事。
他们这帮人损失了三个同伴，以比例来说不小了，换成世俗的军队都应该士气崩溃了。
实际上，队伍中除了蒙九、蒙蹇和白崖几个人，其他人的精神状态也都很不好，哪怕还有体力也不应该再继续探索下去。
按照惯例，遇上这种麻烦事的寻宝者队伍都会选择先行暂停探索，然后回到前几天的那个大洞窟，在那里休整一下，然后召集大量人手将这里的这群穴猿给清理掉。
这样既能打通道路，也能得到大量珍贵的蛮兽尸体，这就算中行连坞最常见的收获了。
只是蒙家在意的并不是穴猿身上的蛮兽材料，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奢比尸秘境，现在停下来就等于又要浪费大量时间了。
现在地下连坞可不止他们一个武道世家，自然要争分夺秒。
“剩下两个向导怎么说？”蒙九沉吟了一下，转头问身旁的蒙尘。
“他们愿意继续前行，但要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
蒙尘的回答出人意料，抛开白崖和小馒头不谈，赵一和欧阳居然肯继续不顾危险的继续前进。
实际上，蒙家人和白崖都小看了这些真正寻宝者，如果怕死的话，他们何必选择在这么深的地底冒险。
相比较死亡，他们更怕在地底被人出卖，蒙家和白崖刚才的表现让赵一感觉自己不会被随意丢弃，那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到地下连坞来，本身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求财，现在有人保护他，路上的收益又有他一份，他何必退出去。
难道下次重新进来，就一定不会再碰上危险了吗？
“很好，那我们就继续。”蒙九轻笑着说道，“不过，我们不走之前的路线了，先折向……这里，那条路线有蒙家派出的另一队人。”
白崖不觉暗自点头，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分寸掐得恰到好处。
……
他们再次上路后，接下来的两天都没再看见身后的穴猿，看起来这些蛮兽是不会追来了。
“姓白的野蛮人~~”
就在这天，白崖正在帐篷中休整，小馒头却是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闯了进来。
“这么大火气干吗，小馒头！”白崖惊讶地问道。
“还叫小馒头……洒家跟你拼了！”小馒头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了白崖身上，张开口，呲着一口闪亮的白牙就朝白崖的肩膀咬去。
“哎哟~疼死我了！”
然后，她就捂着嘴，摔了个屁股蹲，白崖的肉哪是那么好啃的，简直不比铁石差多少。
“哈哈哈！”以白崖的心性也不由被她逗乐了，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小馒头，你这是干吗，嫌自己的牙齿长得太整齐，所以想松一松吗？”
“你……这个坏蛋，再叫我小馒头，洒家就跟你拼了。”小馒头捂着腮帮，口齿不清，两眼泪汪汪的，不过，她这不是委屈的，而是……牙疼的！
“为什么，小馒头不是挺可爱的外号吗……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你先把刀放下……”
白崖忍俊不住，他知道小馒头为什么气急败坏。
这几天下来，小馒头已经跟蒙家弟子混熟了，因为她一直隐瞒着身份，所以对外都自称小馒头。
蒙家那些小子听说这个外号是白崖取得，又看见小馒头胸脯平平，哪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这帮小子很辛苦地忍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一次被小馒头看破了。
他们总是盯着人家的胸脯看，小馒头再迟钝也会意识到了。再联想起赵地早点铺那些一口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肉汤小包子，她怎会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白崖取笑。
“嘿，谁让你一直瞒着身份不说的，这可不能怪某！”白崖幽幽然地说道。
小馒头闻言，不由沉默了下来。
第十八章 赵婉
“某知道你应该出身于官宦世家，或许还是卫国宫廷的贵女，但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无论是对宗门武者，还是连坞的寻宝者都毫无意义。”
白崖肃然说道，“不过，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某绝对不会逼你……”
他说完等了一会，见小馒头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目露失望，起身便要离去。没想这时，一直沉默的小馒头却忽然开口了。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当我是朋友。”
“我觉得你挺合乎脾气，但我们现在仅算是熟人，还够不上朋友二字。”白崖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坦诚一点更好，毕竟眼前这女子不拘小节，应该没那么小鸡肚肠。
“哈哈！”小馒头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旋即又有些嗔怒地说道，“我俩也算共患难过了，在你眼中，竟只是熟人而已，那你当初为何还要救我？”
“看你顺眼就拉一把咯，难道救人也需要一个理由？”白崖不觉哑然失笑，“某高兴，那就救了！至于患难之交……你我看法不同，你眼中的患难对某来说，仅是一点小小麻烦。”
“以前若是有人跟我说实话，我总会欢喜得不得了……”小馒头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地抽了抽鼻子，“可今天听了你的实话，为何还会感觉难受得很，我不喜欢你这个野蛮人了。”
“我知道，你不会开口逼我说出身份，但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感觉不舒服吧？”小馒头苦笑着说道，“换我也是如此，明明不图别人什么，却总是被人拒之于门外。”
白崖呆了呆，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前世的脾气就是如此，交友从来就不喜欢那种神神叨叨的人，特别是既聪明，心机又很重的那种人。比如：唐狩、毛疾两人。
这两个家伙若非机缘巧合，刚认识的时候，身边有卢远、玉清这些人当润滑剂，那么搞不好一辈子都不会跟白崖产生交集。
小馒头对比那两人，虽然一样的聪明伶俐，但却没有那么重的心机，而且还多了点天真浪漫和不拘小节，一直让白崖觉得很合脾气。
若是换成真正的豪侠之士，或许根本不在意小馒头隐瞒了什么。
可白崖不行，他深受前世影响，身上始终带着那个世界人类本能的市侩和精明，对于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和事，都会带着警惕和不信任感。
因此，正如他所说，小馒头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没让他彻底去掉疑虑。那么两人只会是熟人，但却永远成不了朋友。
“此事是我不对，瞒了你这么久，也确实应该告诉你了。”小馒头忽然起身仰起头，趾高气昂地说道，“本宫大女子顶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嬴姓赵氏赵婉，当今赵王便是本宫的父王！”
“没错，你当日在酒楼见过的赵王女銮驾，就是本宫的仪仗！”赵婉插着腰，用眼角瞄着白崖，冷笑道，“哼哼，现在知道怕了吧，得罪了本王女，你……喂喂，别走啊，本宫还没说完呢！”
上古八大姓“姬、姜、姚、嬴、姒、妘、妫、姞”，赢姓排在第四，分支有十四氏，赵氏就是其中之一，祖先源头可以追溯到黄帝。
不过，现在的赢姓赵氏指的就是赵国王族，赵婉若是没说假话，联系上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还真有可能就是前来卫国的赵王女。
白崖虽然板着脸，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小馒头就是赵王女令人难以置信，有太过可以质疑的槽点，但注视着小馒头说出真相的那一刻，他相信对方没有说信。
那不是一个玩笑，小馒头或者赵婉很清楚这种场合不适合开玩笑，否则就算以后说出真相，白崖也不会再相信她。
可是……赵王女……
白崖这会又感觉到头疼了，现在他宁愿自己没去戳破这个气泡。
“对了，我干吗要自己保护这个秘密，蒙家就是赵国的武道世家，要头疼大家一起头疼好了。”他忽然一锤手掌，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赵王女……就是你带的那个小丫头？”蒙老管家讶然，皱眉问道，“白少侠，这个……可不能乱说啊！”
“在下自然不会胡说……那小丫头……哦不，王女说的十有**是真的。”白崖讪笑着回道。
他当然知道蒙老管家为什么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他们这会正在地下深处，而且身负重责。若是背上赵婉这个大包袱，显而易见会影响到寻找奢比尸秘境的进度。
偏偏他们又不能视而不见，别说区区一个武道世家，就是超级宗门的弟子在某地做任务时，突然碰见本国王族有难，同样也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泄露出去就影响恶劣了。
“好吧，老夫知道了。”蒙九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过……白少侠，此事除你我之外，还请莫要再告诉第三人了。”
“……蒙蹇兄已经知道了。”白崖一脸无辜地说道。
“……”
从蒙九的帐篷里出来，白崖忍不住暗笑，他要不是青城弟子，这位蒙老管家说不定真会给他一掌。
小小插曲一晃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虽然已经知道了小馒头的真实身份，但白崖没再找她询问为何要来卫国，来了卫国又为何要偷跑出朝歌，最后又为何会被人追杀……
小馒头自那一天后，也仿佛忘了这一切，依然每天笑嘻嘻地疯来疯去，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什么赵王女，倒是引得另外两个知情人蒙九和蒙蹇阵阵无语。
如此过去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下一个汇合地点，跟蒙家的另一队人联系上了，人数一下就多了两倍多。
这一队蒙家弟子比他们的运气好了很多，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太多危险，除了一个倒霉蛋掉下地沟把脚崴了，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前辈，你找我？”白崖应邀而来，进了帐篷发现里面只有蒙九一个人。
“这个……白少侠，我等现在人手充足了许多，你觉得是不是该派点人将王女给送回地面？”蒙九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崖，试探着问道。
白崖苦笑，他知道蒙九言下的意思是赶他们走，让他护着赵婉回去，甚至于干脆舍弃了小馒头脑子里的那张连坞地图。
“拖蒙家下水，非某本意，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白崖沉吟着说道。
“前辈这段时间也看到了，赵婉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子。她若不是心甘情愿，回去的路上还会捣蛋的……何况，某上次说过，她现在还在被人追杀，如果真在下面出点事，蒙家又怎能置身于事外？”
蒙九听得挠头，白崖说得没错，从知道赵婉的身份开始，蒙家就已经被牵扯其中，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脱身了。
“好吧，既是如此，你俩不得再自行其是，自此刻起，须得听老夫吩咐。”蒙九头疼过后，终于无奈地认命了，顿时不再跟白崖客气。
“一切听前辈的。”
白崖虽然失掉了部分自由，却反而松了口气，对蒙九还有些愧疚，毕竟他这是强行甩包裹，蒙家人这会儿不得不担负起他们的安危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又汇合了最后一路蒙家人，队伍恢复到了四十人，里面包括白崖等人在内，差不多有十个寻宝者，剩下的都是蒙家弟子。
不过，高端武力只有两个势境，一个是蒙九，另一个则是蒙家一位中年妇人。
这妇人的辈份是蒙蹇和蒙尘的堂姑蒙裳裳，看着不苟言笑，十分严肃。蒙家弟子对她是避之不及，就连蒙蹇见到她也有些不太自然。
她来之后，白崖和小馒头的人身自由就更受限制了。
白崖暗自给她取了个灭绝师太的绰号，本想干脆离开蒙家的队伍算了，但这时候却是赵婉劝阻了他。
他们现在离地面更远了，差不多已经深入到了连坞的最深处。周围的环境太危险了，几乎是步步惊心，因为这里已经接近了地图的边缘，几乎有大一半坑道属于未知区域。
追杀者和地图上的危机暂且不论，他们现在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要仅仅因为不喜欢蒙裳裳，就放弃探索奢比尸秘境吗？
至于说他们两个单独去探索，那纯粹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连坞深处少有人探索，那是因为每次接近到这里的时候，寻宝者携带的补给都差不多用尽了。这个地方不是单行狗能来的，只能凭借大势力的团队下来，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带上更多的补给和物资。
……
“蟠龙？蒙兄，你说前方出现了一头蟠龙？”
白崖看着面前过来传递消息的蒙尘，心中惊讶之极。他在青城的蛮兽图鉴中看到过蟠龙的介绍，这可不是他之前看见的那头巨型娃娃鱼——鲵龙。
蟠龙是真正的龙种，有爪有角，龙有的姿态，它全都有。跟龙相比，它仅仅只能蛰伏在地，无法升天而已。
在神州的建筑装饰当中，那些雕刻盘绕在顶梁柱和天花板上的龙图，其实画的就是蟠龙。
第十九章 蟠龙
蟠龙作为真正的龙种蛮兽，价值无可估量，它身上任意一个零件都是顶级的法器材料。特别是完整保存下来的龙魂，相当于一件上品玄器，而且有能力进阶神器。
如果不是地下连坞，这种龙种蛮兽只能在荒野蛮域的核心区域才能找到，想要捕杀它的危险可想而知。
“你们想要捕杀这条蟠龙吗？”白崖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那些寻宝者，他们集体找到了九叔，不杀这条蟠龙，他们就不会再前行了。”蒙尘迟疑了一会说道，“蒙家承诺过这条路上的收获都是他们的，所以……”
白崖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招揽寻宝者的弊端了，一旦蒙家与他们的目标相抵触，这些人就指使不动了。
当然，如果没有这些寻宝者，蒙家也没那么容易到达连坞深处。
不过，蟠龙是真正的龙种，哪怕不能飞天遁地，同样十分难杀。成年蟠龙至少需要一个远近搭配的先天团队来配合击杀，他们面前的这条蟠龙或许还只是幼体，否则那些寻宝者不会留下来找死。
“两位前辈是什么想法？”白崖谨慎地问道。
蒙家深入地下连坞，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寻奢比尸秘境，蟠龙再好也不是他们的菜。只是蟠龙的价值太大，白崖估计蒙九和蒙裳裳未必能舍弃这种诱惑。
毕竟奢比尸秘境找到了也不是蒙家的，而属于他们背后的仙武宗门，但击杀蟠龙的收获就不一样了。
“九叔和堂姑还没下决心，单凭寻宝者自己是肯定拿不下那条蟠龙的，所以必须要九叔和堂姑出手，他们在以收获劝说九叔两人。”蒙尘苦笑着说道。
白崖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些明了。
蒙家承诺这一路上的收获都归寻宝者，但并没有答应帮他们出手，特别是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的情况下。
因此，现在等于是寻宝者们用蒙家承诺的收获，来雇佣蒙家两位势境出手帮忙。
蒙九和蒙裳裳现在才是势境，蟠龙身上的任何东西对他们都很有价值，有助于他们提升到先天阶段，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至少寻宝者们更是如此了，相当于一夜暴富，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看来那两位早就有了决定……是蒙九前辈，还是那位灭绝师太让你来找我的？”白崖捉狭地笑道。
那条蟠龙哪怕才是幼体，同样也不是好杀的。
假如蒙九和蒙裳裳出手失败，必然要受到重创。而没有了两位势境的战力，蒙家这群人别说继续探索奢比尸秘境，就连安全退回地面都没有保障了。
因此，蒙尘将这个消息告诉白崖，无非就是想拉他入伙。
当然，他们看中的不是白崖，而是银尸白彤。白彤的土属性天赋在地下世界太犀利了，有了白彤顶在前面当盾牌，击杀蟠龙的把握就大多了。
“是九叔。”被白崖看破了底细，蒙尘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想也是他，灭绝师太一看就保守，估计她应该不太情愿去杀蟠龙的。”白崖轻笑道。
“喂，别老叫堂姑灭绝师太好不好！”蒙尘冲他翻了个白眼，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老一辈说，堂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女，有很多青年俊彦追求的，只是后来遇上了点变故，所以性情变得有些执拗……”
“大美女？”
想起蒙裳裳整天穿件厚实的灰棉袄，额前垂着大刘海，坠马髻包着一块土里土气的头巾，如同乡村农妇的扮相，白崖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要说五官容貌，蒙裳裳倒不见得就很丑。只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既不施粉黛，又不悉心打扮，半张脸被刘海所遮，又总是一副别人欠她千二百八的样子，西施都能变成容嬷嬷。
“好了，不跟你戏言，九叔的意思是让你们一起加入捕杀蟠龙，你的意思呢？”蒙尘谨慎地问道。
这段时间与蒙家弟子相处，他跟白崖的关系是最好的，但涉及到这种利益分配，蒙尘同样不敢怠慢。
“合则双赢，只要你们有把握，某当然愿意分一杯羹，只是分配的比例问题……”白崖笑嘻嘻地回道，“其实除了白彤之外，某这里还有几件东西对捕杀蟠龙有所助益。”
白崖说着便取出了一枚黄金霹雳弹。
“小心点，你将此物带给蒙九前辈观看，有了这件东西，想必对捕杀蟠龙有极大帮助。”
黄金霹雳弹体积太大，对付武者有点弊端，但对付蟠龙这种大体型生物就不太起眼了，用得好就可以一击必杀，让势境武者来用更是绝对的利器。
蒙尘在两处帐篷间来来回回，在他累瘫之前，终于谈好了这笔买卖。
白崖借助自己身上的几样好东西，争取到了很大的收益。出力最大的当然是黄金霹雳弹，而另一件被蒙九看上的东西居然不是道婴桃偶和朱厌子母珠，而是青冥剑丸。
这件宝器剑丸跟万青的《青冥剑经》是一套的，《青冥剑经》已经被白崖送给了三眼貔貅孟方。
不过，青冥剑丸被他留下了，一本先天剑经足以补偿孟家。何况，宝器剑丸太容易露白，送给孟方还怕他们无福消受。
蒙九要去一颗黄金霹雳弹，这个由他自己把握时机，至于青冥剑丸是暂借给蒙裳裳的。
灭绝师太自己有一把下品玄器宝剑，但剑丸利于远程偷袭，对付蟠龙就多了一种选择。
因为白崖出力较多，所以他这次争取到了将近一成半的收益。
整体收益是蒙家六成、寻宝者四成。蒙家六成中，势境武者不谈，其他人要负责布阵和围攻，三十多个蒙家弟子合共占据了两成收益。
蒙九、蒙裳裳都是主力，两人一共有三成收益，白崖加上白彤，再加他借出的两样宝贝差不多占据了一成收益。白彤虽然堪比势境，但对付蟠龙比两个势境还是要差不多，所以作用没有蒙九两人大。
不过，寻宝者现在还剩十人，白崖也算其中一人，再加上他也要出手，所以在这里面还有接近半成收益，合起来这才有了一成半，收获居然跟两个势境高手一样，让蒙家人都有点愤愤不平。
……
“白兄，出了坑道就是那条蟠龙所在的湖泊，切记不可大声喧哗。”
谈好之后，蒙尘便马不停蹄地带着白崖前行。他们这支队伍现在人数比较多了，并未聚集在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了三段。
寻宝者本来都要去前面，但因为赵婉的缘故，白崖几人现在处于中段。发现蟠龙的是前队，还在前方数里之外，所以白崖现在还看不到蟠龙所在的地方。
跟着蒙尘走了大约小半时辰，前方的坑道终于到头了，露出了一个空荡荡洞口，属于这里又是属于某段地下山岭的悬空洞窟。
白崖刚来到洞口边缘，便是大吃一惊。
这里果然是悬空洞窟，他们所在的这条坑道，出口正好在一处断崖的半空。断崖呈内凹的圆弧状，坡度接近八十多度，几乎是垂直向下。
坑道洞口距离下方大概有五百米左右，距离悬崖顶部也有三百多米，就像站在摩天大楼中间楼层的立地窗前。
坑道洞口的前方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湖泊，目测是一个压扁了的椭圆形，宽五里，长约三里。最让白崖吃惊的还不是这个巨大的湖泊，而是湖泊对方的“丛林”。
丛林内的树木跟地表的植物有很大不同，很像白崖前世见过的蕨类植物和裸子乔木。站在他这个高度，一眼望去，见不到丛林的边际，面积之大可想而知，起码在方圆百里以上。
这里是一处十分罕见、自带湖泊的地下平原！
看到这里，白崖又抬头看向上方，这里并不像坑道中那样伸手不见五指，需要众人点亮火把，相反这里的光线很好。
湖泊平原的顶部距离地面有数千米之高，顶上的岩层带着点点滴滴的荧光，很像是夜晚的星空，非常美丽。
白崖知道这些荧光是某种特殊的矿石，估计是类似夜光石一样的矿脉。
湖泊的水质非常清澈，在荧光矿的照映下，水面反射着闪闪光亮。
他知道寻宝者和蒙家人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一条蟠龙，并且还是幼年龙了。因为根本不需要下水探查，在湖泊的中央就能见到那条蜷缩着呼呼大睡的蟠龙。
清澈见底的水质几乎能看清蟠龙身上的任何一处龙鳞，还能看到龙头旁边的两条龙须随波荡漾，无数小鱼在龙鳞中窜来窜去的觅食。
自古以来，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这里虽然深处地下，但这等不亚于人间仙境的洞天之地，会出现一条蟠龙也算情有可原了。
“据九叔所言，我等要找的奢比尸秘境就在湖泊对面的丛林之中，已经找对地方了。”蒙尘轻声说道，“其实这也是我等不得不尽快除掉这头蟠龙的原因之一，否则后路被断就无法继续探索下去。”
“看来我们是第一个到此的世家队伍，不过，要做就要快，拖久了就难说了。”白崖神情凝重地回道，“万一打到一半，还有其他世家前来就麻烦了。”
第二十章 屠龙
正对着蟠龙湖的峭壁像是一道弧形城墙，将湖泊的一侧围拢了起来。
白彤运使神通在坑道口延伸出了一块面积五十多平米的土石平台，给众人提供了一个悬空的落脚点。
除了蒙九几个等会要做主力的蒙家人，其他年轻的蒙家弟子和寻宝者们都在顺着岩壁爬下去，他们是要去布阵。蒙尘身上不仅携带了八方摘星阵这种微型阵法，同样也有大型的阵法盘。
蟠龙湖这边面积巨大，蒙家现在人手又比较充足，足以布下一个大型法阵。
这些蒙家弟子和寻宝者非常小心，身上早就涂抹掩盖气息的草木精华，这能减少惊醒蟠龙的几率、事实上，一旦蟠龙被惊醒，阵法布置失败，那么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就不足五成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蒙尘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行动，眼中带着一丝焦虑。
他们这帮人毫无疑问在冒险，无论是惊醒了蟠龙，还是布阵这段时间内来了其他世家的寻宝团队，那么都将是一件麻烦事。
在这地下世界可没有地表那么和谐，谦让是最难见到的品质，更多是见者有份。只要被外人见到这条蟠龙，很少会有人主动放弃。
如果蒙家和这里的寻宝者不愿给对方分一杯羹，那恐怕就要做过一场了，否则人家在一边给你捣捣乱，就足够你受不了了。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布好了法阵，蟠龙也没有被惊醒，山壁周围的其他坑道也还未曾见到外人。蒙家弟子在这些坑道口都放了一点监控的小玩意，一旦有外人经过就能得到警示。
“蒙尘，你们这次布下的是什么阵法？”白崖好奇地回头问道。
“乾元奎金大阵！我身上就带了两套大型阵盘，还有一套是三十六天罡**阵。”蒙尘神情凝重地回道，“后者是幻阵，更能掩护我们。但九叔要求速战速战，所以只能用上乾元奎金大阵。”
“此阵有何效果，对入阵者有什么影响吗？”白崖谨慎地问道。
“此阵会提取周围环境的奎金之气化为利器，攻防皆操之于控制阵盘之人。除了那条蟠龙，你们不会有任何影响。”蒙尘笑着回道。
“不过，此阵消耗甚巨，需要多人轮流输入内气，蒙家弟子中低于意境中阶的人就不会再去围攻蟠龙了，而是留在这里操控阵盘。”
“这样也好！”白崖点头赞道。
除了他与蒙蹇这样的意境武者，其他意境对蟠龙的伤害聊甚于无，还不如就留下操控阵盘，起码奎金之气变化的利器能够伤到蟠龙。
“对了，两位前辈对岩壁上的其他坑道打算怎么办？”
“只能不管了，还能怎么办……”蒙尘无奈地摊开手，“这段弧形岩壁长达数里，上面的坑道口不下三十个，一人看一处都看不过来，布阵更是要好几天功夫。”
白崖苦笑，他还以为蒙九会有点其他办法，没想到还真就不管了。这样他们就只能尽快结束战斗，时间现在就是他们的敌人。
小半天之后，散出去的蒙家弟子和寻宝者终于将收集奎金之气的晶珠和阵旗都埋好了。
这处区域矿脉众多，比较容易收集奎金之气，至于威力到底有多大，就只能看实战效果了。
“开始吧！”见到法阵布好，蒙九也不由松了口气，“小蹇、白少侠，你们俩个等会自己注意安全，不要靠得太近，在一旁打打边鼓就好，主要给我们三人掠阵。”
“是！”白崖和蒙蹇点头应下，无论他们的法相有多大威力，跟势境的法天象地依然无法相提并论，那是两个层次的武道展现。
“白护法，有赖你了！”蒙九并未因为白彤是异类而轻视，客气地朝她抱了抱拳。
在仙武宗门和历史悠久的武道世家当中，异类护法从来就没被当成是奴仆和走狗，相反很多异类护法都会跟主人形成类似道侣的关系。
当然，这种道侣并不是指龌蹉的两性色彩，更像是同呼吸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以及武道之路上的同学、同志关系。
“嗷~”白彤点了点头，娇小的身躯升上半空，随着一声暴虐的咆哮，无数土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很快就变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土石巨人，迈开大步走向湖泊的中央。
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湖中心那头蟠龙依然毫无警觉地趴着鼾睡，嘴角甚至还挂着长长的龙涎。
“砰~”容貌酷似白彤的土石巨人一拳砸向水面，顿时水柱冲天而起，化为无数雨珠缤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蒙蒙春雨。
“呜~”幼年的蟠龙被拳头砸了个正着，哪怕有湖水的阻隔，这下也够痛的，晃着狰狞的龙头从睡梦中苏醒，发出犹如鲸鱼般的呜咽声。
“嘻嘻，它好像还在发懵呢！”赵婉在平台上兴奋地跺着脚。
“你老实待在这，别走开啊！”白崖瞪了她一眼，纵身向湖中心奔去。
他这会已经穿上了所有能穿的法器，脚上是犭也狼踏云履，手上是狴犴锦手，脖子上戴着温玉银链，身上还穿着得自宗申的那件丝甲法器，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白崖的这种土豪炫富行为自然引来了无数白眼，连总是一脸清高模样的蒙蹇都看着他撇了撇嘴，表示了自己的鄙视。
这家伙跟华山论剑的大多数天骄一样，虽然武道天赋很强，但身上却很穷。除了手上那件玄器品质的战戟，其他就只剩下一件下品法器的护体甲衣了。
实际上，这件玄器战戟都是他早逝的父亲留下的，并不是家族给他的。倒是作为战戟尾端的判官笔是他自己打造的，将原本的短戟变成了更适合自身武道的长戟。
这段时间接触多了，白崖对蒙蹇也增加了不少了解。
这家伙除了有点清高和自傲之外，其他品德方面还是不错的，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世家子弟。
他和白崖原本都有相交的意思，但两人很快就发现他们合不来。一个清高自傲，眼高于顶，另一个惫懒滑头，不拘小节，根本就是两种人。
如果他们中间没有一个缓冲的人物，也没有共患难的机缘，那么两人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无法继续深交下去了。
两人想通这点之后，就没再刻意接触了，偶尔碰头也只说一些武道上的心得话题。倒是蒙蹇的兄弟蒙尘平和近人，跟白崖相处得不错。
只是蒙尘书卷气太浓，跟他说话无聊的很，白崖没有必要都不会找他。
……
蟠龙被土石巨人砸了一拳，终于回过神来，犹如灯笼般巨大的龙眼中露出一丝拟人的愤怒，张大了嘴就朝着巨人咬去。
这一口下去，土石巨人的胳膊马上就掉落了大把大把的砂砾，一圈圈浑浊的涟漪在湖面上荡漾开来。
“上~”见到白彤已经吸引了蟠龙的注意力，蒙九目闪精光，一挥手就冲了上去。
他与蒙裳裳两人皆是势境，体内真气足够长时间维持舞空术，像是两颗灵动的流星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围绕着蟠龙开始打转。
蒙九的主武器就是白崖以前见过的那枚薄如蝉翼的月牙状刀片，这东西也是玄器，最大的特点就是锋利，而且快如闪电。
每一次闪烁出的银线都能在蟠龙的身上带出一道血线，尽快这头龙皮粗肉厚，但只要银线集中切割一处，照样能给它造成极大的伤害。
蒙裳裳的武器是一把古朴的铜剑，剑锋看上去有些钝，但铜剑品质估计是在场所有法器当中最高的，达到了上品玄器的程度。
这是一柄从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古剑，传说为铸剑大师烛庸子所铸，传承至现在已经有了神器的底子，只要剑魂不灭，迟早有一天能成为神剑。
白崖第一次听蒙尘说起这把剑的时候，心里是颇为惊讶的，毕竟蒙裳裳只是一个势境，蒙家竟然放心将这么一把古剑交给她使用，这里面必定大有故事。
除了这把古剑，蒙裳裳的另一样武器就是白崖借出的青冥剑丸了。
白崖也算见识过不少剑客了，华山论剑时，他对上过重剑无锋的墨家剑客陈天一，在上一次争嫡任务中，他又对战过华山剑客李雄。
可那两人毕竟都只是意境，现在蒙裳裳这个势境全力施展之下，剑道又以另一种崭新的面貌出现在白崖面前。
只见青冥剑丸如同一个调皮的精灵般上下飞舞，演绎出无可捉摸的剧目。时而像穿过重重雨帘的飞梭银线，时而又像是舞动的采蜜之蜂，再时而又如同自九天外扑下的灵燕。
或是丝线针刺，或是银弹巧锤，又或是交颈飞剪，一枚小小的剑丸竟然有如同之多的变化，难怪剑客们除了手中之剑，还要发明出这种不可思议之物。
相比较形状固定的长剑，剑丸确实是更适合远程攻击的剑客武器。
随着蒙九和蒙裳裳两人的缠斗，蟠龙怒吼连连，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无数细小伤痕，点点滴滴浓稠的金色龙血开始渗出体表。
它终于受伤了！
第二十一章 炸鱼
跟两位势境不同，参加围剿蟠龙的意境武者基本都没有使用舞空术。不是他们都像白崖一样不会，而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就没用。
除了白崖和蒙蹇两人外，还有五名意境武者参与战斗，其中四个蒙家弟子，一个寻宝者。事后，他们能分配到更多的战利品。
不过，这里面只有白崖和蒙蹇靠近了攻击，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负责打打边鼓，分散一下蟠龙的注意力。
近身的两人在脚上绑了脚蹊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两把小扇子，增加了跟水面的接触面积，只要稍稍提气轻身就不会沉浸在水中。
这是一个寻宝者的独特发明，配合武者的轻身术就能在水面行走。虽然很多法器也有这种功效，但这东西胜在便宜实用，让人不由心生赞叹。
这位寻宝者不是赵地人，来自江南沿海。听他所说，类似的物件在江南不少，很多武者都会随身带上一件，毕竟江南水网密布，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水上战斗。
白崖当场就从他手里买下了最好的一件，其他人都是临时制作的，而他这件是那个寻宝者自用的，材料是鱼龙之皮。
鱼龙名字里带个龙，其实是一种类似海豚之类的生物，体型又比海豚大多了。白崖在前世的一个恐龙纪录片里看过，这玩意统治海洋的时期比蛇颈龙还要早。
很显然，神州的天地大裂变让环境更加接近远古纪元，很多生物都产生了返古现象，这才会出现那么多神话当中才有的蛮兽。
这件东西被那个寻宝者叫做“扇蹊”，属于武具而不是法器，上面还没有镌刻法阵。
白崖也是看材料不错，有潜力变成法器，所以才出钱买下，用掉了他最后三颗易阳丹，还有几副青城出产的上等金创药。
“扇蹊”套在脚上走路不便，但一下湖就如鱼得水。只要掌握了一定技巧，再稍稍运使内气，他们就能在水面“滑行”。
当然，这玩意在风浪比较大的地方肯定不好用，但在蟠龙湖这种风平浪静的湖面就是神器了。
白崖和蒙蹇刚一开始并没有加入战斗，等到白彤三个彻底吸引住了蟠龙的注意力，他们才偷偷摸摸地从水面滑了过去，潜到蟠龙的附近。
此时，蟠龙像眼镜蛇一样挺起了上半身，仅仅依靠尾部站立在水底。
在近处观看，白崖发现蟠龙比自己印象中要大了许多，这条幼龙的体长起码超过了百米，圆滚滚的身体不亚于五人合抱的大树。
它的龙鳞是浅灰色的，看上去就像是超大号的鱼鳞，又像是被打磨得霍亮的精钢盾牌。
白崖身后庞大的白虎虚影一闪，五寸有余的爪芒从指尖喷吐而出，狠狠地抓向龙鳞。
“吱~”爪芒与龙鳞一触就发出了难听的声响，像是剪刀划过玻璃。白崖吃惊地发现龙鳞表面依旧平整如镜，头顶的蟠龙更是毫无所觉。
“这东西的防御力真是够强。”
难怪蒙九和蒙裳裳两人一直在游击，而没有动用大威力的武技。蟠龙的大体型确实对人类武者有压倒性优势，如果不是围攻的话，单个武者哪怕力竭都无法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他有些无语，心里明白虎形拳对蟠龙是起不到作用了，只能试试金刚大手印之类的暴力拳法。
“等等，我记得神隐戒里还有几颗百机雷……”白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还剩下几颗百机雷。
百机雷是他在襄阳地下拍卖会买到的，曾经有几颗已经用在了荆北陂陀洲，帮他击杀了六极道的传承弟子孙百书三人。
“百机雷的威力虽然还可以，但未必就能破开龙鳞，何况，就算炸掉一两片龙鳞，对于这家伙也仅是皮肉之伤。”白崖目光一闪，视线落在了蟠龙身上。
“必须先破开龙鳞的防护，然后将百机雷塞进蟠龙的体内再试试，我就不信这家伙的龙肉也跟龙鳞一样坚韧。”
他伸手抓住蟠龙背上的背鳍，一个纵身就爬了上去。
蟠龙的背鳍跟鱼鳍不太一样，除了角质状的光滑之外，居然还有毛皮的柔顺。白崖从没体验过这种混杂在一起的触觉，让他暗自新奇不已。
蟠龙背上很难攀爬，这家伙的龙鳞太滑溜了，跟真正的鱼类也没什么区别。
白崖根本站不稳身体，只能用手抓着背鳍挂在上面。
本来以他的臂力和指力，哪怕不用脚也能攀上蟠龙的上半身，奈何这条龙此时正跟蒙九三人打得起劲，修长的身躯甩来甩去，越向上就幅度越大，白崖爬了半天才登上了二十多米。
“算了，就这吧！”白崖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抬起右手，掌心慢慢泛起浓郁的金黄色彩，但边缘却是赤红如血，这是叠加了赤阳手运劲之法的金刚大手印。
白崖忍着真气刮过筋脉的痛苦，再次将气劲凝聚压缩，直到整只手掌都胀大了少许。
道家内气本来只在气脉运行，换到筋脉之中的感觉，就像是海水呛进了气管，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幸好他已经用过数次，稍稍习惯了一些这种痛苦。
“噗~”黄金手掌重重地拍在蟠龙身上，但却只发出了一声闷响，中掌之处腾起一丝腥臭的烟雾，令人闻之欲呕。
“咔~”白崖没有猜错，虎形拳爪芒都没能穿透的龙鳞，虽然坚硬异常，但依然有些脆，禁不住大力重击，中央出现了一团蜘蛛网似的裂痕。
这也就是这条蟠龙还年幼，经常会蜕皮蜕鳞的缘故。如果换成是成年蟠龙，龙鳞的韧性就要强很多了，没办法就这样破开。
“嘿！”白崖大喜，三两下就扒掉了这块大如小圆盾的龙鳞，随即又警惕地抬眼看了一下头顶的蟠龙。
蟠龙或许不在意身上挂只蚂蚁，但要被蛰一下肯定还是有感觉的。幸好这时候蟠龙身上的细小伤口已经挺多了，依然没能留意到背部龙鳞被剥掉的刺痛。
白崖从神隐戒里取出四颗拳头大小的百机雷，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块龙鳞底下的肌肉纹理，将百机雷一颗一颗塞了进去。
“白兄小心！”
就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一声大喝。
“糟了！”白崖听出那是蒙蹇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头顶的蟠龙正愤怒地低头盯着他，两只灯笼一样的龙眼看上去亮晶晶的，居然还显得有点萌，这家伙终于发现白崖的小动作了。
“呼哧、呼哧~”蟠龙硕大的鼻翼耸动了两下，腮帮高高鼓起。
“我艹！”白崖大惊，忙不迭地一蹬龙背，就把自己给甩了出去，身在半空，心里就只觉得哇凉哇凉的。
大部分蟠龙都不能驾云升天，只能生活在地上或者水里，但蟠龙本质上依然是一种真龙，它是能喷吐龙息的。
蟠龙的龙息一般是土、风、水三种属性，很少有火、金、木属性，但只要是龙息，威力都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在开战之前，蒙九就跟他们提到过蟠龙的龙息。
一般情况下，幼年蟠龙不会喷吐龙息，但这是不一定的。有些幼年就比较强壮，发育良好的蟠龙，依然能喷吐不太成熟的龙息。
白崖心里这个气啊，蒙九和蒙裳裳在这条龙身上都戳了那么多下了，它硬是忍着不喷，居然欺弱怕硬，先把气撒到了他头上。
“呼~”蟠龙张开嘴，一股肉眼可见的旋风暴卷而下。
白崖瞳孔一缩，这股龙旋风一般的龙息中，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凝结成了实体的风刃，像是无数透明晶莹的回旋镖在旋风中心来回切割。
看那个密度，要是被正面喷中的话，那简直就跟被抛进了食品厂的大型粉碎机没有区别。
“啊~”白崖目眦尽裂，忍不住大叫一声，全身升腾起烟状内气，像是蚕茧一样将自己裹了起来。
“砰~”他耳边只听见一声巨响，随即便感到背部一阵清凉，狠狠地摔进了湖水里。
“没喷中？”白崖惊疑不定地放下护住面门的双臂，顿时便看到白彤化成的土石巨人正横切了过来，将庞大的身体挡在龙息之前。
“白彤！”白崖望着土石巨人，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土石巨人的上半身几乎被龙息给吹崩了，泥土和碎石缤纷落下，像是倾倒的大楼正在倒塌。胸前多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几乎被击穿了身体，其中隐隐能看到银尸的身影。
白崖不敢怠慢，连忙趁着这个机会飞奔向远处，不时回头去看土石巨人，牵挂着白彤的状况。
不过，银尸的身体强度显然不是他能比的，加上被大量土石消耗掉了龙息的威力，所以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但与此同时，它也无法再坚持战斗，踉跄着后退，身上的土石不停崩落，露出了核心的白彤。
“轰~”
白崖和白彤主仆两人的奋斗是有成果的，正当蟠龙想要追击白彤之时，凌空一声霹雳巨响，它的后辈炸开了一团浓烈的火光，黄金色的龙血仿佛不要钱似的飙射而出。
“嗷~”蟠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扭曲着身体朝水下滑去，终于有点害怕了。
第二十二章 断尾
凡是龙种，寿命都比较长，真龙种光是幼年期就需要数百年。
天地大裂变之后，认真说来，所有龙种的繁衍大概都在十到二十代之间。
最初的五代都是亚龙，寿命也比较短。从第六代~开始，大约是在武兴时代初期，人类武者触摸到先天之境时，荒野蛮域的核心区域也出现了真龙种。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主要是因为天地大裂变刚刚结束时，蛮兽的返祖现象还不严重。后来随着一代又一代的演化，最终才形成了原本只出现于神话传说的蛮荒妖兽。
这头蟠龙尽管才是幼年龙，但观其体型，至少也有两三百岁了，早就开启了灵智。
虽然刚开始还有点起床气，跟两个势境武者斗个不亦乐乎，但现在受伤吃痛之下，终于害怕了。它毕竟是条幼龙，一害怕就想逃跑。
如果被它潜下水，白崖等人再想杀它就难如登天了。人类毕竟不是水中生物，武者在水下的攻击力会被大大削弱。
不过，它现在才想跑，蒙九和蒙裳裳哪里肯依。
两名势境在空中各自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左一右包夹蟠龙。
蒙裳裳双手捏了个法印，白崖借给她的青冥剑丸迅速变薄扭曲，顷刻间就演化成了一头巨大的苍鹰。
这头苍鹰翼展不下二十米，尾羽成扇，一对利爪紧紧扣住了蟠龙头顶的双角，用力扇动翅膀，硬生生地拖住了蟠龙。
白崖见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
再次定睛看去，他这才发现苍鹰虽然巨大如斯，但其身躯、翅膀、双爪都晶莹剔透，完全是由纤细如发的剑丸银丝编织而成，竟然只是一个空壳。
“剑丸居然还能这么用……”白崖不由赞叹，暗自吃惊于蒙裳裳的剑道天赋。
他虽然不会剑道，但因为以前一直痴迷学剑，所以也在青城看过不少剑道方面的典籍和前辈手札，从没发现一枚小小的剑丸能有如此丰富变化。
尽管不知道这种由简入繁的剑道正不正统，可蒙裳裳是个剑道奇才这一点，应该不用怀疑了。难怪蒙家会将一把接近神器的古剑交给她使用。
见到蒙裳裳这边已经拉住了蟠龙，蒙九眼中精芒一闪，他那柄月牙状的刀片开始急速旋转，犹如一枚钻头般插入了蟠龙后背上炸开的伤口。
一时间，只见龙血龙肉四下飞溅，原本不太深的伤口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碗口大的深洞。他与蒙裳裳刚才就一直欲在蟠龙身上打开一个缺口，没想到却被白崖抢先了。
“嗷~”蟠龙疼得龙须乱抖，灯笼似的双眼不由地蒙上了一层雾气，看样子像要哭出来了。
只是蒙九铁石心肠，这会儿可不会心软，双指一翻一弹，黄金霹雳弹闪电般射入了伤口的深洞之中。
“嗡~”
只见蟠龙后背伤口处爆开一团黑芒，伤口周围的血肉一胀一缩，瞬间就被吞入了一个旋涡状的黑球，只留下了一个直径达到两米左右的血肉空洞。
蟠龙体型庞大，圆滚滚的至少要五人合抱，可身体直径最多也就两三米，这一下子就差不多被黄金霹雳弹给打成了两截，只剩下前面一点点肚皮还连在一起。
“呜~”幼龙抖索着发出一声悲惨的呜咽，全身都开始痉挛抽搐起来。
幸好白崖之前爬得不高，这个伤口尚位于龙躯的后半段尾巴，身体里面没有太重要的器官，否则这一下就足以让它丧命。
不过，再这么继续下去，它也活不了多久，这伤口太大了，光流血就能要了它的命。
可就在白崖等人精神抖索，想要一鼓作气了结了它时，后方观战的平台上却传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包括白崖、蒙蹇、两个势境在内的四人都是一惊，立刻转头望去。
这时候，在众多蒙家子弟和寻宝者所在的土石平台上出了变故，其中两名寻宝者正一左一右，狞笑着将手中蓝汪汪的利刃捅进了赵婉的腰眼。
以蒙尘为中心的平台现在被一个透明的圆球护罩包裹住了，而平台两侧不远的岩壁坑道正有二十多个黑衣人蜂拥而出，朝着平台凌空飞来。
“还真是赶巧！”
见到赵婉被人袭击，白崖等四人眼中却毫无意外之色，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冷笑。
白崖眼神微转，盯住了另一个相貌平平的蒙家弟子，刚才就是“他”发出了惊呼声。
“嘭~”随着一声轻响，那两个突然反水的“寻宝者”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赵婉”居然变成了一团烟雾。一个不过指头大小的小木偶拟人化地咧嘴一笑，滑稽地扭动着身体“咯吱咯吱”的奔逃向蒙尘等蒙家弟子。
“上当了！”两个“寻宝者”眼神一冷，飞快地打量起了平台，他们知道目标还在这里，只是化妆成了其他人。
不过，没等他们找出真的小馒头，留在平台上的蒙家弟子已经神情不善地围了上来。
他们或许不知道赵婉的真实身份，但脑子再笨，这会也知道这两个“寻宝者”不是己方之人了。而另外一边，白崖等人已经飞速赶来。
白崖心知赵婉无事，匆忙中回头望向那条受了重创的蟠龙。
他这一看又是吃了一惊，只见体型巨大的蟠龙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原处只有一截三十多米长的尾巴在水面上浮载浮沉，大约占了蟠龙身躯的三分之一。
而蒙裳裳和蒙蹇两人正皱着眉头搜寻湖泊，一脸的无奈之色。
“化形之术……”
白崖心中暗叹，这又是一种蒙九昨天说过的真龙神通。没想到这条幼年蟠龙居然也会使用，看来要么是它即将成年，要么是天赋非常强，属于蟠龙种族当中的佼佼者了。
真龙种的化形之术非常难缠，简单点的可以变大变小，复杂点的还能模拟成其他生灵，跟齐天大圣的地煞七十二变有得一比。
当然，蟠龙作为地龙种，基本只会变化大小，仅有极少数蟠龙能幻化成其他生物，更不用提幼龙了。
“可恶！”白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恼火地扑向那些黑衣人。
其实他们还在最初那个洞窟营地时，白崖就知道小馒头被人盯上了。
她说过追杀者可以凭借心血所寄之物追踪到一定范围，而因为白崖寒毒入体的关系，他们又在那个洞窟待了数天，自然可以推断出追杀者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那个时候，洞窟里有好几个武道世家，其中就有蒙家这种跟赵国牵连很深的大世家。假如小馒头没说谎，她真是赵王女赵婉，那么追杀者就算认出了她，也会选择暂时忍耐，等待更好的动手时机。
在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他们显然不会等太久，这次围剿蟠龙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因此，当白崖将小馒头的身份告诉蒙九之后，精明的蒙九就预备下了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案。
其实不管后面遇到什么，小馒头的危险都不算大，因为潜伏进蒙家队伍的奸细本身就不会太强。
否则潜伏进来一个势境，那必然会引起蒙九和蒙裳裳的注意，就无法暗中刺杀小馒头了，所以这也就限定了奸细不能在短时间内看破道婴桃偶的伪装。
至于远远跟在蒙家队伍后面的追杀者，就算有一两个势境也无所谓。服务于官宦的武者，论起武道实力怎么能跟蒙家相提并论。
因此，只要赵婉躲过刚开始的刺杀，他们得手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唯一让白崖等人想不到的是，那条小蟠龙居然趁他们移开视线的一刹那就溜掉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机灵到了让人无奈的程度。
这处蟠龙湖里有不少生物，大鱼小虾随处可见，这家伙要是变成虾米大小，那光凭蒙裳裳和蒙蹇两双眼睛，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了。
而此处湖泊必定有外通地下河的缝隙，等他们处理好另一边的事情，小蟠龙早就溜没影了。
这么一想，赶回去的白崖和蒙九就不由光火异常，费了半天劲，竟然只留下了一条龙尾！
“我的龙魂、龙角、龙眼、龙心、龙胆……”白崖只觉心里滴血。
虽然说拥有化形之术的蟠龙非常难杀，比如一不小心让它潜到了水下就很难找到，但之前毕竟是有机会的，最少还能再留下点重要零件，而现在则是彻底泡汤了。
白崖等人在这边闹心，那边赶来的黑衣人也是懊恼非常，他们还是太着急了，也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哼！”
只听一声冷哼，不甘就此撤退的黑衣人中飞出了一名老者，远远地提掌朝平台拍来。
他身后一尊上百米高大的佛陀法相一闪而过，金灿灿的巨掌铺天盖地朝着平台碾压了下去，欲要一掌将平台上的所有人都统统拍死。
白崖看得脸色一沉，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忐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蒙九。笼罩土石平台的护罩仅是蒙尘身上另一个小阵，可挡不住势境武者的这种法相攻击。
蒙九神情不变，仅是嘴角挂上了一丝讽刺，让他不觉安心许多。
“乾元奎金，九九归一！”
就在此时，平台上恰如其分地响起了蒙尘平静无波的声音。
无数金色芒刺从岩壁之中渗透了出来，犹如倦鸟归巢飞投而来。仅仅一个瞬间，就汇聚成了一块半透明的金光巨盾，堪堪挡在平台之前。
第二十三章 非我族类
“砰~”佛陀巨掌与奎金盾牌的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冲击波一圈圈荡开宛如连绵不绝的海浪。
尽管奎金盾牌挡住了佛陀巨掌，但散逸的能量冲击波威力巨大，即便在数百米外的白崖也感受到一阵阵劲风扑面袭来。
“哗啦~”土石平台崩塌了，它毕竟只是白彤利用土属性天赋临时捏合的东西。即便只承受了能量波的余威，同样也支撑不住了。
土石平台上的蒙家弟子和寻宝者纷纷逃散，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意境，极个别是气境，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摔死。
“撤！”黑衣人领头的老者沉着脸喝道。
佛陀巨掌不奏功，他们就已经没有机会了，继续留下来毫无意义。
“既是来了客人，老夫身为地主，岂可不款待一番！”
蒙九眼中寒光闪烁，伸手一招，飞舞的月牙刀片飞射到高空之上，刀片微微震颤，一化二，二化四……化为密密麻麻的银色刀影。
顷刻间，这片空域就仿佛多了一条悬空的银色刀河，让不远处的白崖看得头皮发憷。
“去~”随着蒙九一声暴喝，汹涌澎湃的“银河”宛如从九天之上奔流而下，朝着黑衣人的队伍暴卷而去，将他们尽数吞没。
“啊~”黑衣人竭力抵抗，但依然不停有人浑身喷血从空中落下，宛如盛开的血色樱花。
一旁的白崖看得热血沸腾，尽管他已经多次见过势境武者的全力出手，但这种犹如天地之威的法天象地依然让他每每不能自已，惊叹于人类个体所能达到的武力高度。
神州世界有无数生灵的**胜于人类，与生俱来的神通天赋更是层出不穷，但人类却能凭借后天的修炼达到与它们并驾齐驱的地步，在勤勉方面可谓首屈一指。
尽管白崖已是意境武者中的佼佼者，但面对这种夹杂天地之威的武技，依然心生无力之感。难怪意境晋升势境的比例如此之小，皆因两者之间横着一条几乎无可逾越的天堑。
先天与后天是仙凡之别，生命层次的蜕变，但在宗门武者看来，意境与势境才是仙凡之间的那条真实壕沟。武者一旦跨入势境，战斗力就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势境武者与先天武者的差距，反而没有那么大，仅是在肉身的生命层次方面有所差异，武力并没有颠覆性提升。
“银河”凌空席卷而过，刀影慢慢开始稀疏，等到点点银光散去，黑衣人的队伍已经少了大半，最后只剩下了五六人退入岩壁坑道，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使出佛陀巨掌的老者。
“看来他们只有一个势境追来！”蒙九轻笑着点了点头。
白崖之前曾跟他说过敌方可能会出现两个势境，但现在看来还有一人没有深入地下连坞，可能受了伤或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等他们汇合了蒙尘等人，发现之前两个刺杀赵婉的奸细已经服毒自尽，身上也没有任何可追查身份的线索，应该是某些势力秘密豢养的死士。
“殿下没事吧？”蒙九笑着看向蒙家弟子中的一人。
“没事！”那人在脸上一抹，露出了小馒头的面容，看着有些闷闷不乐。
蒙九体谅地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给白崖丢了个眼神。
“本宫的心血所寄之物找回来了，接下来应该无人再追来。”赵婉抿着嘴回到白崖身边，手中紧紧攥着一副精致的宝石耳环。
这是从死掉的两个奸细身上取回的，那两人正是凭借这件东西确定了小馒头的身份。只是最后关头依然出了差错，被道婴桃偶所惑，错过了近在咫尺的暗杀目标。
“那便好！”白崖淡淡笑道。
自从赵婉表明身份之后，他虽然没再觉得心里不爽，但终归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
“你变了，本宫还是喜欢你叫我小馒头的样子。”赵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寂寞地说道，“本宫就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说呢！”
“嘿，你是赵婉，还是小馒头，对某有何区别。”白崖咧嘴一笑，“只是某现在再要弹你的脑门，只怕你心底要不乐意了吧？
以前冷落你一下，你还非要死贱地贴上来，现在却觉得受了委屈一样。这是身份附加在你身上的枷锁，不是某变了，是你的心态变了而已！”
小馒头一愣，旋即狠狠地睇了他一眼，跺了跺脚离去。
“你才死贱……野蛮人！”
……
黑衣人这一幕小插曲很快就了无踪迹，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蟠龙身上。
不过，正如白崖先前所料，那条断尾的幼龙果然还是跑掉了。任由寻宝者和蒙家弟子将湖泊翻了个遍，也没能再把它给逼出来。
“白兄，这是你的那一份。”
清理了战利品之后，蒙尘给白崖送来了他的那份收益。
这是打包好的一份战利品，里面包括了二十余片龙鳞，数桶金色的龙血，还有数百斤龙肉、龙鳍等物，除此之外，便是两枚蟠龙脱落的龙牙。
这是龙嘴里掉落的内层细牙，巴掌长呈弯角锥形状。
除了两个奸细之外，其他的寻宝者们都很高兴。他们不像蒙九和蒙裳裳那么失望，对于这些人来说，哪怕只得到小小一片龙鳞，也已经足够他们后半生的用度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此次寻宝之后，估计就会退休了。
散在湖泊里的龙血和碎肉都被打捞了起来，龙血十分粘稠，根本不融于水，色泽又别致，很容易就能从湖水里提取出来。
偌大的湖泊重新恢复了清澈和平静，除少了那条萌龙之外，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蒙家的队伍分赃完毕，便开始重新上路，渡过湖泊向对岸的丛林进发。
“那条幼龙可真是可怜，又没有招惹旁人，无缘无故地就遭了这么一场断尾之劫。”赵婉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幽幽然一叹。
她也有寻宝者的身份，可以分一杯羹，但依然拒绝了蒙尘送来的战利品。
“《左传》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旁的蒙裳裳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殿下可知，当今天下每年有多少荒野蛮域的边疆小镇毁于异类之手？”
“这条蟠龙在此生活，确实无有伤人，但它成年之后，必会顺着传承记忆回归族中。”蒙九叹息着补充道，“每逢人兽大战，这类真龙种往往都是妖兽一族的核心战力，犯我人族疆域时，吞噬了何止千万民众……
殿下现在怜其无辜，若等它成年，便该痛惜那些惨遭龙吻的神州百姓了！”
赵婉一时语结，白崖也为之默然。
在他前世，人类是世界的唯一主宰，无数动植物都已从自然界灭绝。虽然人类也开始保护自然界和濒危动植物，设立了不少自然保护区，但追根究底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讲猩猩崛起，人类灭绝。然后作为星球新统治者的猩猩，同样圈养了数百只人类，观察它们的饮食起居、繁衍交~配，并美其名曰：保护人类，猩猩有责！
假如换个视角，难道那些被圈养的人类应该感谢猩猩们的仁慈吗？
人吃老虎，跟老虎吃人是一样的，设立自然保护区的本质不过是人类在肚皮滚圆的同时，给自身后代留下美化居住环境，增加更多食谱的举措而已。
优胜劣汰、强者生存是大自然恒久不变的真理！
无论人与兽之间，还是人与人之间，都是如此。
故而，白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侠客，他有时候选择帮助弱小，仅仅只是顺心而为，从不觉得自己就是善良和正义的天使。
想到这里，白崖就不禁想起了神州世界的邪宗魔门，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理论同样有存在的价值。
或许这就是远古时期，仙武宗门的宗师们没有彻底灭绝魔门，而是将他们有选择性保留下来的真实原因吧！
实际上，在白崖眼中，天道运转下的神州世界尽管百族纷争，各自为了生存权而奋斗，但依然比他前世那个现代文明更加和谐。
起码在天道之下，王公贵族、宗门武者、黎民百姓都受到了差不多的约束和限制，金钱无法赎命，权力不能避嫌。
在众人各怀心事中，队伍进入了湖泊对岸的茂密丛林。
先前在岩壁平台上观察，白崖还不觉得什么，直到他进了这里，才发现这座森林是如此的别致。
这里的地面是层层叠叠的厚实苔藓，入目满是低矮的蕨类灌木。即便用力踢去，依然见不到底下的土层，他们完全是踩在植被上面行走。
眼前的高大乔木十分奇特，树干附着犹如鳞片状的褶皱，树冠高高在上，簇拥成了一蓬，跟地面开枝散叶的树木完全两样。
走在丛林当中，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这里实在是有些诡异。周围太过寂静了，丝毫都没有地面森林的虫鸣鸟叫声，呈现出一片惨白色的安宁。
“这里难道就没有蛮兽之类的东西吗？”赵婉紧跟在白崖身后，这会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蛮兽可不一定就是动物……”白崖心底泛起一丝警兆，取出道婴桃偶就丢进了深林之中。
“去，前面探路，回来给你一份龙血。”
道婴桃偶受了贿赂，顿时“咯吱咯吱”欢天喜地地去了。它是桃偶之身，浸泡了龙血会更加坚韧。
第二十四章 五台
白崖能从周遭环境看出危机，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纷纷用出了一些手段来探路。
事实证明他们并非在杞人忧天，这处看上去满是史前植物的森林遍布危险，到处都是吃人植物。有一踩上去就会黏住的苔藓植被，有会喷吐赌气的巨大蘑菇，还有会布置陷阱的荆棘藤蔓……
总之是千奇百怪，让人大开眼界。
幸好众人一早提高了警惕，只是损失了几只豢养的狸猫类宠物，没有再产生被植物吃掉的倒霉蛋。
“此处也是宝地啊，可惜我等没有时间长待。”蒙九望着前面一片鲜红的苔藓，苦笑着轻叹。
这片带着玫瑰红的地毯状苔藓吞吃了两只寻宝者的“摸金鼠”，一旦有生物踩上它们，就会分泌出一种堪比蜂蜜似的物资。
如果大家以为这真是它的花蜜，那就犯下大错了。因为这种蜂蜜物资吹风之后，很快就会变化成堪比“王水”的强酸。
如果众人不识其真面目，等走到植被中央才发觉，那就晚了！不然的话，那两只跟随寻宝者多年的“摸金鼠”也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这种植物分泌出来的强酸汁液显然是宝贝，可惜他们没有时间留下来采集了。
“大家快看，出林子啦！”
队伍最前方的一个寻宝者忽然兴奋大叫，引得众人朝他望去。
果然，前方光线大涨，在阴暗的丛林中露出了一个口子，看样子不是走出了丛林，就是碰见了丛林中比较大的空地。
“应该是空地吧，以时间推算，我等应该没这么快出林。”
蒙九的判断很准确，前方确实只是空地，而不是真正出了林子。
不过，让大家讶然的是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宿营的痕迹，看来是有别的探险队伍从其他方向抢在前头了。
“不如顺着他们前行的方向探查，说不定可以直接找到奢比尸秘境。”
论起精明程度，队伍里的寻宝者们也不遑多让，很快就提出了好建议。蒙九从善如流，让众人跟随着前方那支队伍的痕迹前行，有他们在前面探路，危险性就大大降低了。
走了小半天之后，众人又发现了附近另一处队伍的宿营地，居然也是朝着这边来了。
“看来我们找到那处秘境了。”蒙九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副地图查看，对比起周围的环境。
“蒙老，这便是百年前那几个寻宝者给奢比尸秘境标注的地图吗？”白崖好奇地问道。
“不错，那支队伍当初因为被某种狼型蛮兽追杀，慌不择路之下逃出了原本地图的路线，结果在地下连坞迷失了道路，这才发现了奢比尸秘境的所在。”
蒙九感慨地说道，“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生还后给地图做的标注就很不规范了。有些路段是空白的，还有些路段有差错，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检验。”
“有地图总归比没有地图好。”白崖苦笑道。
“为了这处秘境，蒙家到现在为止，已经失去了十余个后辈，他们多数都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蒙九有些感伤地说道。
“不历寒冬，何来暖春！我辈走上武路，便无生死，想必他们亦是无怨无悔，前辈无须伤恸。”白崖和声劝慰道。
“呵呵，倒是叫白哥儿看笑话了。”蒙九也不过一时感怀，很快就抛开了这些。
“哦，对了，晚辈跟随蒙家一路行来，一直忘了相问，蒙蹇兄如今在哪个宗门修行呢？”白崖迟疑着问道。
他问这个其实是想知道蒙家在为赵地的哪个仙武宗门办事，虽说找到奢比尸秘境之后，远处数十万里之外的青城肯定没希望插上一手，但了解一些赵地的情况也不错。
等回头给宗门弄个报告，说不定刘钰不会罚那么重，毕竟他这次可是偷跑出来的，虽说追捕宗申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但回去肯定还要吃板子。
“白哥儿不知道吗？”蒙九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蒙家与五台派较为亲近，蒙蹇也一直在那里修行。”
“原来是五台派。”白崖恍然。
蒙家是个大族，蒙九这一支脉主要以太原驻地，而五台山就在太原靠北一点的代国境内。
代国并不是一个诸侯国，只是历代赵王都会在那里分封王子，所以就称为代国，国都代县是赵国在并州的一个大城。
五台山属于太行山脉的支脉，地跨代国南北，长约六千多里，是一处极好的洞天福地。
在远古时期，五台就有道家炼气士，属于仙家洞天，被道家称为紫府山。又因山属极寒，其顶不长草木，松柏茂林森于谷底，故号清凉山。
五台山本为道家仙府，但后来佛教兴起，特别是受南方嵩山少林的影响，并州诸多洞天福地都有了佛寺，五台也不例外。
在第二战国时代结束后，持续三百多年的佛道之争撕裂了赵地的民众信仰。以太原为中心的太行诸脉，包括五台、恒山两大仙山在内，就是佛道争斗最为激烈的地方。
后来佛道之争结束，佛门被纳入了第二次修订过的“仙凡誓约”，正是所谓的“仙佛之誓”。
五台自此之后，也开始掀开了佛道并存的新一篇章。
不过，五台所谓的佛道并存，跟另一个恒山派不同。恒山派是境内道观和佛寺并存，但两者的修炼和信仰体系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一致对外时，才号称恒山派。
而五台派的不同在于，他们竟然将佛道两者的信仰体系都融合成了一体，变成了一个极度怪异的门派，被称为神州第一旁门。
这一切都源于五台派第一代掌教混元真人！
混元真人原名张恒，是五台圆照寺的俗家弟子，后来因为不喜佛门宗义，故而转投五台玄真观。
在佛道之争时，圆照寺和玄真观彼此相争，门人弟子死伤众多，混元真人夹在中间十分伤感。
于是，真人便挺身而出，以大智慧大毅力平息了两派纷争，在五台的北台最高峰叶斗峰立下五台宗门，逐步统一了整个五台的佛道宗派。
五台派主祀道家泰古二皇，副祀佛门文殊菩萨，可谓是极有特点，平息了门派内部的信仰之争。
不过，正因为五台派同时祭祀佛道祖师，所以他们在外界是很不讨好的，佛门和道家都不愿将他们纳入自己的体系。
因此，五台派虽然不属于邪宗魔门，但却被冠上了“旁门”的外号。在五台派刚成立的数百年中，“神州第一旁门”这个绰号可不是什么尊称，而是一种变相的歧视。
不过，时至今日，五台派凭借自身的实力，终于慢慢洗刷掉了外界的歧视，现在所谓“神州第一旁门”已经是一种对实力的认可了。
如果不是因为五台派佛道皆修，他们在早些年便已经取代点苍，成为八大显世道教宗门，哪还有衡山派和庐山派什么事情。
这是一个不亚于青城的仙武大宗！
听闻蒙蹇出身五台，白崖一想便觉得理所当然，也只有这样底蕴深厚的宗门，才能教导出蒙蹇这种天骄。
这不是白崖轻视其他中小宗门，他们的生源本就比不上大宗派，加上资源底蕴也差得多，就算有天赋不错的苗子，往往也是势境之后才出成绩，蒙蹇这个年纪的天骄就不多见了。
“此次寻找奢比尸秘境，除了五台之外，还有其他赵地的仙武宗门吗？”白崖好奇地问道。
蒙九看了他一眼，但觉得青城始终对这里插不上手，便坦然相告。
“中小宗门竞争力比较小，可以略去不谈，奢比尸秘境主要是三个大宗门在明争暗斗。”蒙九笑着说道，“五台派你已经知道了，另外两家则是代国之北的恒山派，还有并兖之南、韩国境内的嵩山少林。”
“少林也插了一手？”白崖不由愣然。
“嗯，并州魏郡的苏家，有多人是少林俗家出身，虽然这些大和尚总说不惹尘埃，可仙魔位境依然会争的。”蒙九笑着调侃道。
“可是……少林虽强，毕竟是韩国的仙武宗门，它深入赵地……”白崖刚说到一半，很快就回过神来，“哦，某错了，这奢比尸秘境虽然深处地下，但也可说是处于卫国境内！”
“不错，这里若是直升自降，已经处于赵地。但从地面入口来看，却是在朝歌……”蒙九苦笑着说道，“朝歌乃卫国国都，尽管卫国长年在赵魏之间骑墙，但它毕竟不是赵国藩属！”
“韩国国力弱小，在七雄中是最弱的，无法影响卫国立场。可问题是少林强啊，既然赵国的五台派和恒山派能来地下连坞找寻奢比尸秘境，那少林为什么就不可以？”
白崖不由哑然，确实韩国的世俗力量很弱。认真说来，它根本不配列入七雄，国力跟南方沿海的吴越、中原的鲁宋、西南的蜀国都是一个档次。
真正能让韩国在赵、魏、秦、楚四大列强中生存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它境内的神州第一寺——嵩山少林。
数千年前的韩昭文王史册记载并不算英明，他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在神州历1371年，将天竺高僧跋陀尊者从周国洛阳，请到了韩国都城新郑，并在境内嵩山少室山北麓敕建成少林寺。
而在神州历1506年，释迦摩尼第二十八代徒——禅宗神僧菩提达摩来到嵩山少林寺之后，少林就打下了神州第一寺的基础。
从此，嵩山少林成为了韩国仙武力量的支柱，一次又一次帮助韩国摆脱了四邻的窥伺。而韩国王室和广大民众同样投桃报李，让佛教禅宗成为了韩国的国教。
第二十五章 秘境
进入地下平原的数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丛林的另一端边缘。这里的地形极速向下倾斜，前方变成了一个横向的狭长山谷。
他们到达时，已经有另外两个武道世家的人到了，一个便是蒙九说过的魏郡苏家，背靠嵩山少林；还有一个是雁门郡的元氏。
魏郡苏家暂且不提，雁门元氏却是一个不亚于蒙家的大家族。
元氏从祖上追溯的话，属于赵国王族的支脉。在战国赵孝成王时期，公子元被分封在常山古郡城，这一脉后来就称为元氏。
时至今日，元氏与赵国王族还有联姻之举，他们有很多弟子就近考入恒山派，所以属于恒山派的马前卒。
山谷因为是横向对着丛林，地势又比较低，所以在白崖等人眼中，不像是山谷，倒像是一条坡度比较平缓的大地沟。
这里地形狭长，谷中植被稀少，多是凌乱而崎岖的巨石，没有完整的道路可言。山谷两头开口狭窄，中间稍稍宽敞，呈橄榄形。
就在“橄榄”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处不时收缩膨胀的空间裂缝。
这条空间裂缝呈七彩缤纷之色，与雨后彩虹相比，它的色彩是不停变换的，美奂美轮，只看上一眼便让人永远无法忘怀。
它最小时大约长三米、宽一多米，最大时长达八米，宽五米，有规律的膨胀收缩犹如一颗巨大的不规则心脏。
在惊叹其美丽的同时，看着它的所有武者都能莫明地感应到一股危险气息，仿佛面对着某个无可抵御的神袛和主宰。
“空间之力吗？”白崖喃喃自语。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这是生灵感应到空间之力的正常反应。天地大裂变在改变神州世界的同时，也从源头上将空间之力的可怖，同时烙印在了每个生灵的**和灵魂深处。
来到此地已是达成了白崖的预期目标，他能感觉到在地下连坞的这小半个月历练，远远胜过了在青城数年的静修。
若是他平安回到青城，将有关冒险和战斗方面的心得都整理沉淀，那么接下来无须几年就能再次突破到心意境了。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自然要进奢比尸秘境一观，这也是他和赵婉跟着蒙家队伍的主要原因，跟其他寻宝者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跟着队伍的寻宝者在到达此地后，便纷纷被蒙家劝退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跟他们毫无关系了。
蒙家和另外的武道世家可能会互相争斗，但最后必然会达成一个协议，并联合封锁掉山谷，不会再让世俗力量参与分享奢比尸秘境。
跟所有寻宝者结算了收益之后，蒙九指挥蒙家子弟在山谷一侧设下营地，开始与苏家和元氏谈判。
只是让白崖奇怪的是，蒙家居然先接触了苏家，而不是同为赵国人的元氏。他纳闷之下，去问了身为赵王女的赵婉，这才知道了原因。
小馒头的原话是这样的。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一点常识都没有，本宫现在心情好，教你一个乖！
你要知道武道世家跟仙武宗门不同，他们的家族子弟是可以入朝为官的。
太原蒙家是将门出身，而元氏原本属于王室分支，现在入朝子弟多为文官。这两家说好听点是文武相争，说难听点就是狗咬狗一嘴毛，恩怨多着呢！
因此，不管蒙家，还是元氏，都宁愿便宜了苏家，也不会联合一致的。”
白崖听得无语，很聪明地闭了嘴。
后来的谈判发展，果然被赵婉料中了。本来蒙家和元氏联合就能排挤一下苏家，偏偏两家互不相让，让苏家左右逢源，拿到了最大的利益。
要不是后面又赶来了几个小世家，三家不愿再多几个人分菜，只怕还要争吵好几天。
当然，这三家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那条美奂美轮的空间裂缝因为形状不稳定，所以不能直接进人，他们需要在周围设置法阵，将空间裂缝拉伸变形，变成一个稳固的空间传送门。
这个空间传送门大概能让二十到六十人来回一次，自然衰变时间大致是三个月。传送人数之所以浮动巨大，这是跟武者的武道境界有关，身体素质强，真气雄厚，那么进去的人就少，反之就能多一些。
传送门衰变时间是指在维持最大传送人数的同时，阵盘晶石所能支持的时间段。
这种晶石属于一次性消耗品，一旦嵌入传送门的特殊阵盘，就无法再变动，也不能后续添加。它们都是世家背后的仙武宗门提供的，包括蒙、苏、元三家在内，武道世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这东西能支持传送门，等于是仙魔位境的钥匙，而仙魔位境又能提升和造就武道宗师。放在白崖前世，这种晶石就跟制作核弹的核原料一样，能随便散发吗？
别说个人和武道世家，就是列国王室都没有。
经过多方测算，最后确定了四十余人进入奢比尸秘境，苏家得到头筹，头尾可以进八人，蒙元两家各六人，其他二十余个名额归了另外五个中小世家，平均都能进个三四人。
他们背后虽然没有少林、五台、恒山等大宗门，但也背靠一些中等仙武宗门，完全拒绝他们是不行的。
有意思的是武道世家之外的三个人，他们也得到了进入秘境的门票，分别是赵婉、白崖和他们队伍里的那个寻宝者欧阳。
赵婉是蒙、元两家拒绝不了的，他们毕竟还要在赵国混，怎么敢拒绝这位王女，只能捏着鼻子给了她一个名额，还得嘱咐蒙、元两家的弟子多加注意小馒头的安全。
白崖则是凭自己的实力拿到了一个名额，他背后也有青城，身边有银尸护法，怎么说也属于仙武宗门的系统，跟寻宝者是不一样的。
实际上，这也是蒙、元两家唯一能恶心苏家的地方。苏家背后的少林可不是并州的仙武宗门，他们能伸手到并州的卫国，那青城又为什么不能？
远近距离不同，可不是一个能让人心服口服的好理由！
至于欧阳就更加诡异了，他只是给几个大世家出示了一个小铜牌，就毫无争议地得到了传送名额，而且还是第一批进入秘境的人选。
后来白崖唆使赵婉死缠着蒙九追问，这才知道欧阳出示的那个小牌子属于六扇门，而且是得到“仙凡誓约”背书的护约铜牌。
换而言之，这个铜牌的持有人得到了所有仙武宗门的同意，除了各大宗门的禁地，他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负责检查各大仙武宗门是否有违反“仙凡誓约”的行径。
蒙九私下告诉赵婉，让她不要冒犯了欧阳，因为六扇门发出的这种铜牌不多，铜牌上都有持有人的魂印，无法假冒。
一般只有两种人才持有这种铜牌，一种是六扇门的金牌名捕，另一种人是史家的录史弟子。
对于很多宗门和世家武者来说，金牌名捕还好办，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而且只要你不犯事，他就拿你没办法。
而史家的录史弟子就恐怖了，这些人面目万千，露一次面就换一张脸，寻常人见不着。史书就是他们写的，万一随手给你记上一笔糗事，就够遗臭万年了。
起码白崖听了赵婉的转述，立刻就对欧阳敬而远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惹这位比较好，万一人家给他记一笔惫懒奸诈的名声，那就恶心了。
虽说他一直认为人死道消，死了就死了，名声可以拿来当草纸，但万一真有个天庭地府什么的呢？
神州世界一直都有宗师飞升为仙的传说，而且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天庭地府的审判，那名声啊，功德啊什么的还是有用的。
随着出发时间的临近，白崖也慢慢兴奋起来。
虽然之前在空间裂缝附近，没有见到百年前那头奢比尸的尸骨有些失望，但只要一进奢比尸秘境，想必就能弥补这个遗憾吧！
七彩缤纷的空间裂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椭圆状的空间传送门，一眼望去宛如一个放大了的肥皂泡，变幻着迷幻色彩。
几大世家的势境高手正在叮嘱自家子弟，他们因为武道境界太高，一个人进入秘境消耗的能量就相当于十几个意境，所以全都无法进入秘境。
虽然势境武者在秘境更加安全，但一个人能探索的区域毕竟不如十几个人。何况，此地现在有这么多世家，如果让势境武者进去，名额都分配不过来，所以干脆就一个势境都不让进了。
“白兄，在秘境可要请你多多照拂了。”排队等候途中，白崖身旁的蒙尘轻声笑道。
阵道武者在秘境的作用很大，三大世家都有阵道弟子进入奢比尸秘境。
“呵呵，好说。”白崖眼中精光一闪。
银尸不能跟他一起进入秘境，身边也没有长辈叮嘱，但白崖想来也知道这趟秘境之旅不会太平安。
别看这些武道世家在秘境外面一团和气，没有展开争斗，这是因为外界还有仙凡誓约等约束。等他们进了奢比尸秘境，这种约束就消失了，到时候就是各凭本事。
一个小小的奢比尸秘境真能分成一块块给这些武道世家背后的仙武宗门吗？
那可是整整八个仙武宗门，显而易见不可能都分一杯羹，所以里面必定会死人，而且要死不少人。
这次进入秘境的世家弟子，探索秘境只是任务的一部分。关键还在于消灭其他竞争者，最后能存活下来的人才能帮自己的家族，以及背后的仙武宗门争取到最大利益。
白崖虽然不能帮青城分一杯羹，但他可以在秘境帮自己收集一些天材地宝。
至于竞争者吗，只要还是意境武者，他又怕个卵！
如果再跟蒙蹇联手，就是提前学会法天象地的天骄，他们都敢硬刚。在秘境里面，只有别人绕着他走，没有他需要害怕的对手。
第二十六章 进入
空间传送门的类型有多种，比较简单的是对应传送，空间裂缝出现在两个位面的哪个位置，他们就会被相应传送到哪个位置。
此外，还有多点随机传送、特定地点传送、折叠传送等等。
多点随机传送一般用于仙武宗门的试炼位境；特定地点传送多数用于资源位面；折叠传送比较特殊，它是多次拼接的多位面传送，每个节点就意味着路过一个小位面。
换而言之，武者最终到达的位面并非跟神州世界直接相连，当中还有一个或者数个间隔位面。这种位面极度稀少，因为间隔了多重位面，所以位面法则很可能跟神州世界完全不同，里面会十分危险。
白崖在刘钰口中听说过这种位面，它们不管处于哪个洞天福地，基本都要受到六扇门的监督。这种位面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仙魔位境，它们有些是与神州世界差不多的大位面。
一旦有这种位面被发现，往往会有先天级别的联合队伍进行勘探，确认其世界武力等级。
超过神州级别的大位面会立刻被直接封禁，差不多相等的位面需要长期观察和试探，只有弱小的位面才会集合附近数州之力进行渗透和控制。
据刘钰所知，整个神州接触过的这种大位面还不到七个。其中三个已经被封禁，倒不是土著武力很高一个原因，也因为其内部环境极度不适合人类生存。
还有三个处于试探、观察阶段，只有最后一个跟益州差不多大小的大位面正在被渗透。已经有部分神州民众迁移过去，而且每二十年都会有新一批移民进入开发，仙武宗门也在里面开设了不少据点。
不过，刘钰对此也所知不多，只知道那个地方被各大仙武宗门的高层宗师视为最后退路之一。
万一，神州人族抵御不住妖魔鬼怪和蛮兽的侵袭，那里就会是新的起点。
当然，荒野蛮域可能也存在间接连通的这种大位面，只是人族无法深入那里，不知道具体情况。
……
为了空间传送门的稳定，奢比尸秘境的传送必须分成数批，第一批被传送进去的是蒙、苏、元的三个大世家的优秀弟子。
蒙蹇就在第一批，另外，那个疑似史家弟子的欧阳也在第一批。
这些人都是意境的佼佼者，武力最强，如果秘境门口有意外发生，他们更容易做出应对。后面几批传送者就无所谓先后了，分别是各家子弟交叉进行。
白崖被分在第三批，正好跟蒙尘一起。原本他和小馒头被安排在最后一批，但白崖看破了蒙九的小花招，所以就拒绝掉了。
因为测估武者身体素质和真气量是不准确的，万一真实值比测算值大一些，那么最后几个传送者就没办法进入奢比尸秘境了。
蒙九倒不是故意针对他，而是想把赵婉这个搅屎棍给留下来。
很快就轮到传送他们，白崖耐心地听完传送门守卫解说，又接过一个统一发放的补给袋，便迈步跨过了传送门。
与远距离传送不同，位面传送仅仅是穿越空间界膜，在有空间裂缝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影响到身体状况，所以也就没有多少传送后遗症。
与远距离传送的体验完全不同，穿过那道迷幻的彩色传送门，白崖只觉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眼帘。
在他眼前是一片黑土平原，带着淡淡腐臭味道的黑土一直绵延至天际。
天空阴沉沉一片，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极低，云层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道闪光，似乎是内部的雷电，但又听不到雷声传来。
地表有些稀疏的林木，看着类似槐杨一类，只是枝头零落，叶片枯黄，大多一片营养不良的模样。
天际尽头朦朦胧胧可以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影像，就此推算，这个位面应该还不算太小，可能会存在一些土著生物。
“咦~好阴森的地方。”赵婉拉了拉领口，满脸嫌弃地说道。
白崖观察之际，尾随进入的几人也过来了。
不远处，蒙蹇带着几个蒙家弟子走过来，他们主要负责打探，这时还不需要走远，一直要到所有蒙家弟子都进来，才会重新分配任务。
“白兄，真的不与我等一起走吗？”蒙尘客气地朝白崖抱了抱拳。
“呵呵，某对此地无欲无求，最多也就见识一番，可不想参与你们几个世家的争斗。”白崖摇头笑道。
虽然之前跟蒙家相处得还不错，他也不怕其他意境对手，但奢比尸秘境又没有青城一份，他脑子秀逗了才会帮蒙家打生打死。
何况，赵婉接下来肯定都要跟着他，把赵王女牵扯进战斗也不太好。两人在这里看看风景，采集一下天材地宝就好。只要其他世家子弟不来惹他，他才懒得动手。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蒙尘与蒙蹇对视一眼，白崖的选择不难理解，加上赵婉总要有专人看管，这倒省了他们一件麻烦。蒙家的利益总归要蒙家人自己争取，他们也不愿外人插手。
目送蒙家弟子离去，白崖马上将道婴桃偶唤醒，让它到前面探路。
道婴桃偶从小棺材里起身，不高兴地揉了揉眼睛，木刻的眼珠子死瞪着白崖。
不过，它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就从封禁的棺材里蹦了出来，在黑土地上滚来滚去，看着像是高兴坏了。
“它干什么呢？”赵婉看得有趣，不由好奇地问道。
“果然如此！”白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此处位面充满了阴属性元气，最是适合阴灵类生物。道婴本体是巫鬼，它喜欢这里的环境。”
白崖正说着，突然发现道婴木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出窍了！”白崖捡起木偶，脸色难看地说道，“阴属性元气竟然浓郁到这等地步，可以让它不必再附着桃木之身了。”
桃木偶本是道婴巫鬼的宿身之物，它只能在桃木身躯的保护下行动，但此地环境让道婴如鱼得水，已经无须桃木之身的保护了。
“它逃了？还会回来吗？”赵婉吃惊地瞪大了美目。
“这小东西与某心魂相连，不会逃的，只是调皮淘气呢。”白崖没好气地转头喝道，“快出来，不然，那份龙血扣下不给了。”
“唧唧~”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小猴子似的不满叫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三寸高的小鬼正对着他们蹦来蹦去。
这个小鬼青面獠牙，只有眼睛大得出奇，跟水泡金鱼似的凸着。要不是嘴角两颗尖锐的獠牙，看上去还有那么点小可爱。
“呀，好可爱！”白崖这边还在吐槽，赵婉已经满眼小星星地扑过去了。
在此间环境下，道婴化成的小鬼居然不再是虚体，而是类似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一团，被她捧了起来。
白崖饶有兴趣地观察这小东西，道婴是巫鬼，拥有幻瘴神通，眼前的形象未必就是它的本体。
他曾经在宁清真人净化道婴时，见到过它的另一幅形象，与现在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它的真面目，又或者全都不是。
“好了，别卖乖，快去前面探路，回来再算你一份龙血。”白崖笑骂道，将桃木偶丢了过去。
虽然道婴可以不凭借桃木之身在这里活动，但桃木之身毕竟可以保护它，而且这上面还有它的两件法器呢！
青面小鬼化为一缕轻烟，钻进了桃木偶，凌空翻了个筋斗，“咯吱咯吱”落地跑去。
“唉，这里看着好压抑，还不如不进来了。”不见了道婴，赵婉的兴致又不高了，嘟着嘴支支吾吾。
“前些天是哪个说一生可能也只有一次机会，见识仙魔位境的？”白崖对着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现在想回去也晚了，约定时间不到，那边是不会开门迎人的。”
因为探索新位面有不可预测的危险，所以仙武宗门制作的位面传送阵盘其实都有隐藏的自毁手段，避免异位面生物侵入到神州世界。
这次奢比尸秘境的探索，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进入的传送门暂时不会开启返回程序，就算到了返回时间，也需要进入的传送者先传递平安消息出来，然后再一个个传送回来。
如果不严格遵照程序，对面的把守者完全不会顾忌他们的生死，直接就会毁掉传送门。
以前不是没有异位面生物入侵过，一旦发生这种事情，传送门附近的人类城镇就遭殃了。与朝歌一地的百姓相比，他们这几十个意境武者的性命就不值一提了。
“那好吧，我们朝哪边走？”赵婉无奈地说道。
“去山那边，我们需要先找个安全的宿身地，然后再以之为基地，在周围探索一番。”白崖神情肃然地说道，“三个月时间说少不少，但此地阴属性元气如此浓郁，某怕我们会遇上不少麻烦？”
“阴属性元气……慢着，你是指这里有幽灵？”赵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叫道。
“嘿嘿，怕了吧！”白崖狞笑着调戏她，“反正不是幽灵，就是各种各样的恶鬼，你以为仙魔位境为什么会有个魔字……喂喂，别乱跑，某故意吓你的！”
第二十七章 灭灵
“喂，说句话……好吧，某道歉，不应该吓唬你！”
白崖有些无奈，他发现小馒头比以前更难对付了。以前要是她耍性子，还能以暴力威胁，现在却只能低声下气地说软话、陪不是。
偏偏他还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这块牛皮糖真是咬着嚼不烂。
“好吧，原谅你了，不过，你也要原谅我一件事情！”小馒头眼珠一转，回头嫣然一笑。
“原谅你什么？”看着小馒头的贼笑，白崖警惕心大起，谨慎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再说。”小馒头撇了撇嘴，大模大样地甩了甩手。
白崖磨了磨牙，只得继续跟上。
这片黑土地没有道路，而且很多地方不太踏实，踩上去就是一个深坑，有时候深到可以没顶，相当于沼泽地的泥坑地形。
这种地形连前面探查的道婴桃偶也没什么办法，以它的体重根本测不出哪里属于沼泽泥坑。
幸好白崖脚下有一双犭也狼踏云履，赵婉的轻功也很强。尽管经常会踩进陷阱，但除了让裤管变脏，倒是没有碰上真正的危险。
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朦胧的山脉前进，正所谓望山跑死马，他们一直走到肚子咕咕叫，居然能没觉得跟那条山脉的距离拉近了多少。
“不走了，累死洒家了。”赵婉气鼓鼓地坐到一块大石上，摇着脏兮兮的小手给自己扇风。
白崖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性格不怎么样，倒是挺能吃苦。这一路走来不怕脏不怕累，都坚持了大半天才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她以前在赵王宫里是怎么过日子的。
“那边休息一下吧！”
白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里的日夜轮转似乎跟外界不同。这大半天下来，外界早就应该天黑了。而这里依然是灰蒙蒙的阴天，既不像到了晚上，又不像是早上。
他打开众世家分发下来的补给袋，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这个箱子其实是一些非铁非木的薄板折叠起来的。
他按照里面的介绍说明，将这些薄板拼搭起来，很快就组成了一个面积有七八平米的“房子”。这东西是一个叫做“名工宗”的仙武宗门产品。
作为房屋材料的薄板都是由蛮兽骨粉融合的骨板，非常结实。即便没有镌刻法阵，也足以抵抗寻常虫兽的袭击，比帐篷好用多了。
此外，还可以在屋内生火取暖，不至于烧了房子。
当然了，这东西价格也很贵，如果不是为了探索秘境，那些仙武宗门才不会一下子发那么多出来。
“喂，过来帮忙了。”白崖铺好睡袋，顺便就着火炉弄点热水和食物。
“你该不会也想睡在这里吧？”赵婉吃着东西，忽然神情古怪地歪头问道，“本宫这还有一个补给袋呢，你再去搭一个房子出来……”
“又不是没睡过一个帐篷，以前怎么没见你摆王女的谱，要弄自己弄去！不过，等会万一见到幽灵啊、恶鬼啊什么的，可千万别往某这里跑。”
白崖毫不客气地拒绝，三两下将肉饼塞进嘴里，很麻溜地缩进了睡袋。
“……”赵婉无奈，只好翻了个白眼，支吾了几句野蛮人。
神州世界对于男女之防还算理性，既不像白崖前世那么开放，也没有古代那么拘束。
赵婉作为赵国王女，受到的教育自然要传统一些。只是这丫头疯习惯了，现在又是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就不太在意这个了。
别说她自己，就是先前那些武道世家的弟子，在这方面也没有把她看成是王室贵女，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
等到赵婉的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白崖却又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精芒。
赵婉的体力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何况，白崖这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不会就这么休息。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神隐戒取出一根筷子状的木棍，将其放入了取暖的火炉。木棍在炭火中微微发亮，却是非常耐烧，隐隐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
这根木棍是养神木，数年前，他向清都观太上长老求取旱魃精血，通过了太上长老的考验，得到了一捆养神木。现在经过两年多的消耗，已经所剩不多了。
养神木跟神魂香一样，都有宁神养魂的效果，平时可用于辅助武者的炼气和入定，但白崖用在这里，却不是为了修炼。
数年前，他在宛城尝试突破气境三关的最后一关神关，稀里糊涂地就在郊外乱葬岗点燃了神魂香，结果引得乱葬岗游魂暴动。
要不是那一夜有道婴桃偶护法，他十有**也成了那些游魂当中的一员。不过，那些游魂被道婴全部解决掉之后，他也收获了大把的魂珠，可谓因祸得福。
现在这个奢比尸秘境充满了阴属性元气，简直堪比一个超大号的乱葬岗。而道婴桃偶比起以前也强大多了，又有了两件法器，怎么能不趁这个机会搞一把大的。
正好赵婉累得睡下了，要不然这丫头绝对不会同意看一场车离巫鬼大战秘境幽灵的恐怖电影。
说来也奇怪，这丫头都能喜欢上车离巫鬼这种外萌内戾的恶鬼，居然还会怕区区几个幽灵，难不成只要是女人就全是萌物控？
“嗯嗯，接下来就看你的啦！”白崖鬼鬼祟祟地溜出房子，对着道婴桃偶吩咐道，“这些年为了养你这个小东西，神目香膏和养神木都快消耗完了，先搞点魂珠凑和一下，否则你就等着饿死吧！”
车离巫鬼本就以游魂幽灵为食，是阴秽之物的天敌。对它来说，神魂香、神目香膏和养神木都属于美味佳肴，而魂珠只能算是白米饭了。
此外，神魂香、养神木一类东西属于草木精华，车离巫鬼吸食草木精华，就像是妖兽吞食日月精华，人类武者炼气养神，是修炼的正途。
而吞噬魂珠则跟妖兽吃血食、人类武者啃药提升修为一样，是修炼的旁门左道。
相比较之下，道婴当然更喜欢吸食神魂香这类草木精华，除非没有了神魂香，它才不得不吞噬魂珠，否则就只能饿肚子了。
太长时间不吃的话，更是连形体都无法保持，最终魂飞魄散。
道婴桃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听到了白崖的吩咐，立刻雄纠纠气昂昂地抬头挺胸，战意满满。
白崖看得暗笑，这小东西的智力比银尸还要低一些，不要太好哄。虽然他点燃神魂香、养神木的时候，一定会唤出道婴一起，但以两人的体量相比，谁吸收得更多显而易见。
骨板搭建的简易房子有着两扇窗户，一缕缕养神木的清香被清风推送着传播向远方。按照白崖以前的经验，只要附近没有类似青城防护法阵的隔离，起码能招来方圆百里内的游魂和幽灵。
“希望这地方没有僵尸、食尸鬼之类的脏东西，否则我再一下场肯定会惊醒那丫头，到时候就麻烦了。”白崖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
“呜~呜~~”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方隐隐响起一种轻微的呜咽声。幸亏天色依然灰蒙蒙一片，不是深夜的一团漆黑，否则听到这种阴森森的鬼呜咽，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慢慢的，一些略显透明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朝骨板小屋围拢了过来。这些身影都是奇模怪样的，其中并没有人类的幽灵，最多的是一种体高不足一米的小鬼，看来是这里的土著生物了。
游魂死后多数都会保持生前形象，它们长着两对手臂，一对反关节短足，身后有尾巴，头顶长着一只弯角。
此外，还有少数阴灵是四肢着地的兽类形象。
不过，别看这些东西长得小，但在奢比尸秘境，它们的魂体比外界的人类游魂凝实多了，实力自然也更强。
“数量还不少，没问题吧？”白崖回头去看道婴桃偶，见它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开始期待这些游魂能产出什么品质的魂珠了。
……
“嗖~”只听到一个轻微的破空声，一只缓慢前行的小鬼扭曲着消散了，原地只留下了一枚弹珠大小的晶珠。
“嘿嘿！”白崖轻笑着上前捡起，回头朝房顶的道婴桃偶竖了个大拇指。只是道婴桃偶这会正板着小脸忙碌，没工夫理他。
只见它又伸手拉开手上的中品法器黑云弓，弓前旋起一道阴气漩涡，很快就凝结成了一枚小小的魂力之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道婴是车离巫妖的幼婴，但受到传承记忆的影响，依然有着不俗的弓术，对付起这些行动缓慢、没有灵智的游魂鬼怪，那真是一箭一个不要太轻松。
白崖根本不必动手，只需要跑来跑去捡起散落的魂珠就好。
奢比尸秘境的游魂幽灵果然比外界品质更高，他现在捡到的数十枚魂珠，里面居然还有几颗呈现出了白银般的色泽，是最最上等的魂珠了。
比这些银珠还好的魂珠，那就只剩下金纹珠了，那东西只有产生了灵智的游魂和幽灵才会出产，像道婴要是魂体消散的话，就很可能会出产金珠。
“呜~~”就在他和道婴桃偶两个玩得不亦乐乎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绵长的呜咽声，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
“我艹！”
白崖只是抬头一望，马上就脸色剧变，急匆匆跑回房子，将赵婉连同睡袋一起扛到肩膀上，连骨板屋都不要了，像猴子一样蹦着飞奔而逃。
第二十八章 魔变
“怎么了？”赵婉被白崖的肩膀顶得胸口发闷，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那个……你先看看后面。”白崖来不及跟她详细解释，只是向后指了指。
“哇~~”赵婉只看了一眼，就不由瞳孔放大，惊叫出声，伸手就掐住了白崖的脖子，紧张地来回摇晃，“你趁着本宫睡觉，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坨东西来追赶我们！”
此时，两人身后天际正有一个堪比宫殿大小的巨型鬼头漂浮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这边飘来。这东西看来行动缓慢，实则飘得非常快，它在地面的投影几乎以每秒百米的速度追逐而来。
虽然离此处还有十多里，但看着依然显近。
“别，别晃，冷静一点。”白崖艰难地掰开赵婉的爪子，喘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回道，“这个……某没干什么呀！”
“你说谎！”赵婉挑着柳眉，盯着他看，“你一心虚就会假笑，眼珠子还会乱瞟……”
“是吗？！某可是个面瘫，你这都能看出假笑来啊？”白崖一惊，连忙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个，我们逃远一点再说好不好！”
“你这混蛋……放本宫下来，我跑的不比你慢。”赵婉愤怒地瞪着他，三两下剥掉睡袋，从白崖怀里跳了下来。
幸亏她睡觉的时候一直穿戴整齐，现在才免了尴尬相对。
“本宫真是遇人不淑……”
“喂喂，这话说的……当初可是你自己装成小乞丐，非要贴上来的。”白崖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打开白玉棺材，让跑回来的道婴桃偶躲了进去。
“那是本宫瞎了眼，还真以为遇上侠客了，没想到是个野蛮人加混蛋。”赵婉俏脸一红，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白崖听得无语，尽管自己并不以为然，可他历年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能被人称作侠客的。
这就是距离产生美，现在他知道赵婉以前干吗缠上他了。感情这位主一直都有跃马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客情怀，这才会在他发善心之后，起了好奇心一路跟着他，并不是单纯为了找回面子。
“前面有条山涧，我们躲进去，后面那东西太大个，估计是钻不进来的。”
两人跑了一阵，终于接近了远处地坪线上连绵不绝的山峦一角，忙不迭地钻进山林。
“本……本宫，这……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才一跑进林子，赵婉就瘫在了地上，捂着胸口满脸汗珠地说道，“说……说，你起先都做了些什么，它才会死追着我们不放。”
“没，没什么……”白崖顾左而言他，等到抵赖不住了，这才将先前利用养神木收集魂珠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打了小的，出来大的啊？”赵婉恍然，站起身朝林子外面看了看，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那东西刚开始离我们太远，这会近距离看起来真的好大只啊~”
“是啊，原本看着仅仅是一栋独立小木屋，现在靠近了简直就像一座飘在天上的云中城堡。”白崖喃喃地说道，“这东西要是换做人类武者的级别，只怕已经够得上先天了吧？”
“或许没那么可怕，只是看着个头大一点呢？”赵婉自我安慰道。
“反正我们也没胆子出去跟它较量一下，趁它失去了我们的踪迹，现在赶紧走吧！”白崖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山涧深处走去。
两人离去之后，一直徘徊在山林外面的巨大鬼头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原本大如城堡的巨头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很快就缩成了只有篮球大小的独角鬼头，发出“咯咯咯”的难听笑声，晃晃悠悠地朝来路飞去。
这奢比尸秘境似乎就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从穿入传送门开始，白崖两人的头顶就一直是灰蒙蒙的阴天，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说是夜晚吧，肯定不对，说是白天吧，光线又不够亮。
这种环境给他们带来的最大麻烦就是分辨不清方向。传送门那边还好，有特定的引导阵法，他们可以根据一个小阵盘的指引回去。
只是这个小阵盘没有储存太多能量，除了回去时，现在最好是不开启，所以等他们一进山林，这会就直接迷路了。
“喂，野蛮人，这里昼夜不分，我俩怎么判断回去的日子啊。”赵婉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没看自己的补给袋吗，那里面有一个计时的小沙漏……”白崖头也不回地说道，忽然在嘴边竖起食指，示意赵婉安静。
“怎么了？”赵婉顿时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血腥味~”白崖肃然说道，“你待这里，道婴陪着你，某去前面看看。”
“本宫跟你一起去。”赵婉本就胆大包天，现在更是一路见多了世面，才不会做个乖宝宝。
两人在林子里七绕八绕，顺着血腥味找了过去，很快就在一堆枯叶中发现了一具趴着的尸体。
“是苏家弟子，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厮杀了。”
进入奢比尸秘境的世家弟子各有不同的服饰装扮，白崖不认得太多，但蒙、元、苏三大世家还是能认出来的。
“找到秘境本应是喜事，可为何还要杀来杀去呢？我们人族不是还要留着力量，对抗荒野蛮域的妖魔鬼怪吗？”赵婉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野蛮人，你说这是不是本末倒置？”
“温室里的花朵岂能抵御风雨？”白崖淡漠地摇了摇头，“眼前一幕虽说残酷，却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武者在世俗地位崇高，享尽荣华富贵，自然也该代替民众站上厮杀场。”
赵婉默然，半晌才低声问道：“你们宗门武者皆是如此吗？”
“某知道你对宗门武者有些看法，但据某了解，宗门武者皆是如此。无论出身名门正派，还是邪宗魔门……”白崖淡淡笑道，“朝堂和宫廷中充满了尔虞我诈，江湖同样如此，只是手段更加暴力。”
“野蛮人，本宫听你所言，似乎对邪宗魔门并无恨意。”赵婉好奇地问道。
“名门正派所作所为皆托天道，主旨是为了繁盛人族，使得整体力量更加强大。而邪宗魔门主张世俗纷争，在战争中催生强者，实行优胜劣汰的那一套观点。”
白崖淡笑道，“两者只是立场不同，屁股决定了脑袋，某为何要恨邪宗魔门的武者呢？只不过，若是他们出现在某眼前，有机会依然要杀了他们，不是为了私怨，只为了让他们少祸害一些无辜。”
“莫非这便是侠客所为？”赵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白崖。
“某不知怎么做才算侠客，但杀人就是杀人，当一个人将杀人之行看成理所当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侠客了！”白崖叹了口气。
“是不是侠客，你自己说了可不算，得看旁人如何评价。”赵婉朝他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道。
“咦？”一边跟赵婉闲聊，一边检查尸体的白崖，忽然轻呼一声，皱着眉头将尸体翻了过来。
“啊~”赵婉看着尸体吓得退了一步，这个苏家弟子的前胸露出了一个大洞，胸骨仿佛被某种强酸给溶解了，里面的内脏全都不翼而飞，滴着一种鼻涕似的粘稠液体。
“这里有蛮兽吗？”她惊魂不定地观望着四周。
“不是蛮兽干的，是一种武功！”白崖找了根木棍，清理了一下尸体的胸腔，顿时大感诧异。
“武功？什么武功会有这种效果？”赵婉大奇。
“呵呵，赵王宫珍藏虽多，却也数不尽天下武道。某只知道是一种武功，还不清楚是什么武功。”白崖指了指尸体的胸腔，笑道，“你别怕，凑近了仔细看看……”
“本宫才不怕呢？”赵婉受他一激，便俯身查看，果然在尸体胸腔的内侧，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青黑掌印，掌印周围的肌肉筋脉呈现一片枯萎状。
“此人内脏并不是被某种蛮兽给吞吃了，而是直接被某人的内劲给化成了一滩污水……”白崖皱眉说道，“只是从伤痕看，不像是毒功。某好像有一点熟悉感，就是一时想不太起来……”
“咦，你看这边地上，好像有字……”赵婉心细，俯身之后找到了白崖刚才没发现的踪迹。
“……小心！”见到赵婉用手去拨地上的枯叶，白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警兆，立刻飞起一脚，踢在赵婉挺翘的屁股上，把她踢了狗吃屎。
说时慢那时快，一条纤细的黑影从小馒头耳边电射而过，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它没噬中赵婉，却直奔后面的白崖而去。
白崖眼中冷光一闪，右手食指与中指朝前一伸，宛如利剪般夹去，一下就将这条纤细的黑影给斩成了两截。
他刚才为了检查尸体，手上已经戴了狴犴手套，却不怕这东西身上有什么蹊跷。
纤细的黑影被剪成了两截依然不死，掉在地上不停地扭动，定睛看去，却是一条酷似枯枝的长虫。
白崖一脚踩去，将它碾得粉碎，眼中闪过一道厉光。
“某想起来了，这名苏家弟子中的果然不是毒功，内脏化水，体内却萎缩干枯，这是……”
“是个天字……”赵婉此时已看清了那名苏家弟子临死前写下的一个血字。
“天魔道，天魔五噬！”白崖寒着脸，冷冷说道。
第二十九章 连潇
“嘻嘻，聂师兄，小妹早就说了吧，些许小手段本就瞒不住白少侠。”
“连师妹高见！”
就在白崖醒悟之际，前方百余米处空间忽然荡开一层涟漪，无中生有地露出了四个人的身影，四人站成一排，领头者是中间的一男一女。
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两人，那女子身着一袭淡黄裙衫，竖着双环飞仙髻。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施了淡妆，明眸巧盼，红唇粉腮，额门中央一点丹砂，却是罕见的一位倾城国色。
她身旁站着一个猿臂蜂腰的劲装青年，刀眉狭目，犹如刀削斧凿的脸上毫无表情，带着明显的冷酷之色。
或许是被这两人吸走了所有光辉，白崖忽然觉得他们旁边两个青年就像是奴仆一般，下意识就被忽略了过去。
“天魔道？”白崖目光一闪，沉声问道，“怎么看来，这名苏家弟子确为你们所杀咯？”
“天门教连潇（绝情门聂凉）见过白少侠！”
领头的一男一女朝白崖一拱手，正邪不两立，但该有的礼节却不会短缺。
“青城白崖！”白崖面无表情地回礼，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天门教就是天魔道，这个魔门的驻地在荆州南部桂阳郡的苏仙岭，他们在当地以天门教自称，意思是进了宗门就像是进了天庭之门一样脱凡为仙。
白崖对这个魔门并不陌生，两年多以前，他在华山论剑时，就对战过天魔道的一名弟子，在意境就提前掌握了法天象地的宋江。
当时，宋江的武功就是《天魔宝典》里面记载的“天魔五噬”，那种功法的特性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他之前才从那名苏家弟子的死状上看出了蹊跷。
他吃惊的是另外一个青年自称的绝情门，绝情门就是三宗六道里面的绝情宗。
不过，他暗自思量一下，又觉得此地会出现绝情道的弟子是理所当然之事。
邪宗魔门以三宗六道为首，这些从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魔道宗门基本都分散在神州边陲。
比如：金乌道就在西倾山的西城洞府，那里属于昆仑山系的巴颜喀拉山，极西之地！天魔道在荆州最南的桂阳，差不多快到交州了，也是神州临南的边缘地带。
至于绝情道，它的驻地就在并冀交界，太行山系最北端的白石山。在远古时期，这又是道家三十六洞天福地之一，后来在天地大裂变时衰退，从而成为了绝情道的修炼之所。
听到聂凉自称绝情道弟子，白崖顿时只想敲自己的脑袋。
中行九十九连坞出现奢比尸秘境，这在燕赵的仙武宗门当中并不是秘密。
既然附近的恒山、五台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那么作为地头蛇之一的绝情道又怎么会不派人过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赵婉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毫无惧色地问道。
“嘻嘻，回禀王女，聂师兄与小妹在来此途中，正好碰到何家人。被他们的深情厚意感召，就自作主张地不请自来了。”连潇捂嘴轻笑。
白崖与赵婉恍然，这何家应该是外头五个后来的武道世家之一。
不过，这个武道世家既然能被蒙、元、苏三大世家同意放进来，那必然也属于名门正派之列，不会同意跟绝情道和天魔道合作的。
如此想来，这个世家的所有弟子只怕都已经覆灭了，然后就被这四个魔崽子桃代李僵，混进了奢比尸秘境。
“你们这么做有何用处，等出去之后，其他世家会放过你们吗？”赵婉满脸狐疑地问道。
连潇露出一丝微笑，也不作答，一双媚眼像是会说话一般看向白崖。
“有用的，只要是签订了仙凡誓约的宗门，无论正邪都可以争夺无主的仙魔位境，前提是遵循了争斗规则。”白崖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了赵婉的疑问。
赵婉何等聪慧，仅是稍一思量就明白过来。
他们面前的两大魔门代替何家来到了此地，并且与蒙九等人一起制定了争夺秘境的规则，并随后进入了奢比尸秘境。
这就等于完全遵循了仙魔位境的争夺程序，所以他们的身份并不是问题，哪怕在此地全歼了几大世家的后辈弟子，照样可以帮魔门拿下奢比尸秘境。
至于出去会不会被几大世家报复，这就更不是问题了。
他们在秘境需要渡过三个月时间，有这么多的富裕时间，已经足够绝情道的高手赶来此地。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奢比尸秘境的资源分配就成了定局。
当然，这两大魔门当中，主要是地头蛇绝情道在争夺此地，天魔道的连潇估计跟白崖一个性质，只是过来打酱油的。
天魔道远在荆南，跟中行九十九连坞的距离，也没比青城好多少。
“你们四人既然肯在某面前现身，那想必是要与某一战咯？”白崖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问道。
如果没有魔门的插手，此地的世家弟子肯定是彼此为敌。但若被他们知道秘境中混入了绝情道和天魔道弟子，那这些人肯定会先联合对外，这就不是眼前几人希望看到的了。
因此，他们现在出来肯定不是跟白崖打个招呼就算，而是要杀人灭口。
“嘻嘻，小妹早就在宋师兄口中听过白少侠的风采，今日幸得一见，怎能放过亲近的机会。”连潇娇笑着给白崖丢了个媚眼，脸上浮起一缕红晕，看着犹如怀春少女。
只是白崖反而心中一凛，越发提高了警惕，他可不觉得少女是在垂青自己。
连潇口中的宋师兄，自然是指曾经跟他有过一次交手的天魔道宋江。
宋江在华山论剑时，被白崖以心理战一步步哄骗，最后又被赌命式得击败。
事实上，华山论剑时期，两个被白崖击败的意境天骄，也就是全都在意境阶段提前掌握法天象地的少林玄苦和天魔道宋江，其综合排名都有点低。
少林玄苦稍微好一点，他的比赛进行得比较早，第一天爆冷的天骄不止他一个，所以名字的顺序排在四十九，还算挂在了前五十名的边缘。
宋江就可怜了，他论剑中后段败给了白崖，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说是经验问题了。
因而，他是掌握法天象地的意境武者当中，唯一一个排在五十名开外的天骄，名字顺序在六十七名。
对于宋江来说，这一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连带整个天魔道都脸面无光。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想必那黑矮子宁愿短寿三十年，都要在白崖身上挽回这一场败局。
连潇现在提起她的宋师兄，显然是要给自己宗门争口气。
“连姑娘如此佳人想要跟某亲近，真是白某人的荣幸。”白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聂凉，“不知聂兄和另外两位……可否容白某与连姑娘单独插旗一会呢？”
“嘻嘻，白少侠说笑了，打架这么劳心费力的事情，当然还是交给聂师兄三人，小妹也就帮着一旁助助兴罢了。”连潇一对明眸笑成了月牙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细牙。
白崖一直在留意对面四人，见到不管连潇怎么说，聂凉与另外两人都神情淡漠，毫不关心，顿时心中一沉。
这四人显然在出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默契，决计不肯跟他玩一对一插旗的把戏了。
这就是名声的拖累了，要不是白崖一早凶名在外，这几人哪会这么谨慎。论起武道修为，白崖也不过意境中阶，是不是真比他们强，还需要打过才知道。
“你先走，往山脉深处去，藏好自己。若是遇到其他世家弟子，就将两大魔门进入秘境的消息传播出去。”白崖吸了口气，神情郑重地嘱咐赵婉。
“你说得什么话，本宫岂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若丢下你一人逃生，赢姓赵氏颜面何存，只怕赵国也要让天下人耻笑！”赵婉大眼睁圆，气鼓鼓地叉腰瞪着白崖。
“你一个小丫头跑了就跑了呗，别扯那么大旗好不好？”白崖哭笑不得，伸手一戳她的脑门，大骂道，“快滚，留下了还碍手碍脚，这一路被你拖累得还不够吗，这时候就给某知趣一点行不行？”
“你，你……谁……我呸，谁拖累你了！”赵婉哪被人这么凶过，顿时双颊绯红，明眸蒙雾，捂着嘴“哇”的一声，飞奔而去。
白崖望着她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没说错，小馒头虽然轻功不错，但不过气境修为，留下就是拖累和负担。万一被眼前这几人抓了为质，他就真的要骂娘了，现在气走了最好。
“师兄，可要小弟……”见到赵婉逃走，绝情道的一个青年朝聂凉看去。
“不用，先集中人手杀了姓白的，等会再去寻她，谅其也逃不出我等手心。”聂凉淡淡地摇了摇头，视线始终盯着白崖。
“白少侠还真是有情有义，等那位王女明悟了此心，只怕都有机会成为当今赵王的驸马爷了吧？”连潇抿嘴轻笑，调侃着说道，“不过你放心，等会小妹定将她抓来，让你们在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