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这不是楚国副将吗
楚文玉微微退后一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对他的抗拒始终还在。
赵彦无奈，却又收回了手，“算了，我还有公务。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外面的下人吧。”说罢，他便退了出去。离开之前，忍不住又朝着营帐上投射的影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竟是令他再也不愿移开脚步。
赵彦走了之后，楚文玉便当即灭了火。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深夜子时，整个楚军之中几乎都是极浅的呼吸声。眼下正是交战的敏感时期，故而仍旧会有几人负责守夜。楚文玉守在门口，径直便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门口的守卫便上前一步，“二殿下，可是有吩咐？”
“没了。”楚文玉又掉头回去。
他怎么知道门口这两个人还没睡？不过刚走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了一般，招呼门口其中的一个侍卫说道，“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本殿下弄点夜宵。另外一个，你，跟本殿下进来。”
“是。”
楚文玉随手招呼的守卫肤色稍黑，点头之后就跟着楚文玉进了营帐。而另一个则是去给楚文玉找吃的去了。
他跟着楚文玉进了营帐之后，随即想到原来在楚国的时候，楚文玉与赵彦之间有那种关系的传闻，顿时也有些慌了，“二、二殿下……你找小的进来做啥？”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先前赵彦端过来的粥。
明明先前楚文玉让另一个人去给他弄吃的，可吃的就在房间里，还要弄啥？守卫的脸色黑了几分，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楚文玉自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吩咐了一句，“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什么？”守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他刚刚分明听到楚文玉吩咐自己将衣服脱下来的呀！
然而楚文玉依旧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本殿下命令你，把你的衣服脱掉。”
“二、二殿下，小的只是个守夜的士兵而已，小的……小的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恕小人办不到啊！”守卫连连后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胸口上，“二殿下，你若是真的……饥/渴难耐，小的去给你找人啊。”
楚文玉听得震惊，脸色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看，风云变幻之后，他一巴掌打在守卫的头上，“谁告诉你本殿下想对你做那种事情？！胆子肥了啊，连本殿下的玩笑都敢开。”
“没没没，小的不敢……不过二殿下既然没有那种意思，为何要小的脱衣服？”
守卫黝黑的皮肤上也浮现出了点点红晕，显然是害羞了。
他这幅样子看得楚文玉更是揪心，当即沉声回答，“本殿下只是晚上有点冷，想再多加一件衣服盖着而已。”
守卫更是不解，“那殿下肚子饿了……”
“本殿下不想吃赵彦带来的东西，行了吧？”
“可是……”
守卫废话太多，楚文玉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直接走到守卫的面前，直接一掌劈了下去。守卫晕了过去，他才有种世界都安静了的感觉。
本想等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之后再下手，可他的废话实在太多了。
楚文玉将守卫放在了自己的铺上，随后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片刻之后，另一名守卫已经准备好了宵夜到了营帐外面候着。
“殿下，你的宵夜准备好了。”
楚文玉刚换上守卫的衣服，随后说道，“知道了，你先放着。”继而又吩咐道，“你去给本殿下送点东西，之后再帮本殿下把宵夜拿进来，听明白了没有？”话音一落，又自导自演地捏着鼻子应了一声“是。”
因为昏迷过去的守卫肤色黝黑，是以楚文玉在脸上涂了一些灰尘，之后便走出了营帐之外。夜色已深，他与那守卫身高又是相仿，故而实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他一出营帐，便借着“替二殿下办事”的由头径直走了出去。
一路勇往直前，直接走到了齐军的所在之处。
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人发现，楚文玉便加快速度狂奔了起来。若是他猜的不错，齐军囤积粮草的地方就在芒城，如今他只要跑到芒城以楚军名义下令，那么必然可以解决黎芊荀如今的燃眉之急。思及此，楚文玉的速度越发加快起来。
芒城距离黑龙山并不算远，从山脚过去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的脚程。
待楚文玉到了芒城的城门口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城中无人打更，守城门的士兵昏昏欲睡，就连楚文玉来了都几乎无人察觉。齐军都与齐荣一样猖狂，戒备懈怠本来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楚文玉顺利进入城中，当即便开始寻找囤积粮草之处。
若是他猜的不错……
应该就是在当地官府之中！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未走到官府处，就已经被人发觉。
“什么人？！”
突兀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芒城，随着一人的厉喝，很快楚文玉的身边便围了一群拿着火把的齐军。速度之快，实在难以想象。
城中空荡，楚文玉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连忙举起自己的双手，投降道，“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
一阵乱喊之后，芒城驻扎的主将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一看到楚文玉，当即就认出了他来。“这不是楚国的副将么？你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么？”
认清了他的身份之后，周围士兵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楚文玉抬起手，“赵将军命我过来清点粮草，之前得到消息，黎军会在三日之内过来断了粮草……”
“竟有此事？！”将领十分讶异。
楚文玉诚恳地点了点头，“是啊，如今黎军腹背受敌，除了这样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与两国联军对抗了。这消息挺准确的，不出意外的话，搞不好他们今晚就来了呢！”
将领仍有质疑，“他们真有胆子这么做？芒城守卫森严，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易混进来的。”
第639章：粮草被烧
楚文玉还想解释什么的时候，城中首领已然说道，“还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来提醒我们？你该不会是楚国的叛军吧？”
“怎么可能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楚文玉讪笑。
首领也跟着笑，然而笑到最后，眸光骤然收紧，“不好意思，咱们齐国不买你这副将的帐！来人，他有问题，把他给我抓起来！”
楚文玉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先前将他团团围住的人已经把他扣了下来。
他适才意识到不对劲，冷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首领眯了眯眸，“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把他给我带走，关起来！明日交给赵将军去，我倒是很想问问，这楚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文玉怎么也没想到，这首领竟然一口咬定了他是叛军。也不知道是该夸他有脑子好，还是指责他小人之心为好。他说的全是对的，可楚文玉却没有想到他会猜到。
楚文玉被带了下去，关在城主府中的一处地牢。
这里关押了许多城中俘虏，故而也并非楚文玉一人。一入地牢内，侍卫就奋力推了一把楚文玉的后背，将他推了进去。他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堂堂楚国二殿下，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委屈？
他当即爬了起来，准备骂人。而随后就是一阵叮铃桄榔的声响，牢房的大门已经被锁了起来。
顿时，整个牢房之内的声音变得空荡，就连说话的人都带了些许回声。
“好好在这待着吧，明天再来收拾你。”
听到这句话后，楚文玉心里骤然一沉。
他行事太过鲁莽，哪里想到自己还毫无建树，已经自身难保。若是明日赵彦得知此事，只怕也会对他丧失信任。
到时候他再想找机会帮助黎芊荀可就难了。
思及此，楚文玉心中万分焦躁。然而正思及此，士兵走到门口，却另有一名齐军开了门。他招呼自己的兄弟急忙说道，“来来来，快放人！”
士兵怔住，询问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不是说……他是楚国叛军么？”
“哎呀，误会！统统都是误会！他不是来报信说黎军要动粮草么？这不，黎军真的来了！赶紧放人赶紧放人，别把自己人给抓起来了。”
“什么？黎军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他们要来，不是还要途径黑龙寨么？”士兵下意识地扫视着进来的齐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我骗你干什么？他们怎么来的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抓错了人！首领有令，放了他。你要是硬要把他关起来，得罪了赵彦我可不管啊。虽然咱们陛下根本不会鸡蛋楚国人，但你是个什么东西，陛下会为你出头？”
言外之意，出了事情他可概不负责。
楚文玉的双手紧紧掐在栅栏之上，狠狠地说道，“听到没有？你们抓错人了！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冒着生命危险过来通风报信，你们怎么能这样？”
士兵看了一眼过来报信的齐军，又看了一眼被关在牢房之中的楚文玉，一时之间已经陷入了犹豫。这要真的得罪了赵彦，他这种身份的人肯定没人保他。可若是放错了人……
主要这么重要的信息，传信之人却全都是面生之人，这实在让他为难。
“我可不管啊，你放不放人随便你，但是现在黎军已经混入芒城，随时都有可能在芒城中做手脚。如今人手肯定不够，这深更半夜的，没点人怎么搜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放人。”
最终还是妥协。
楚文玉见到那士兵先前还气焰嚣张，此时却要将他放了出来，当即扬了扬下巴，不屑地冷哼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真的得罪了我，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士兵对他实在无可奈何。
楚文玉到底是楚国副将，而他只是一个小兵，的确得罪不起。故而开了牢房的大门，他便退了下去，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胡搅蛮缠。
等他走开之后，那名齐军又走到了楚文玉的面前。
楚文玉见他面生，根本不认识他。那想来应该就是真的齐军，难道说，黎军今天真的要偷袭芒城？可先前他的提议分明已经被黎芊荀给反驳了呀。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思及此，楚文玉大步出了牢房，而后便匆匆赶往囤积粮草的地方。
夜色之中，芒城之中似乎隐隐有些躁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都被黑夜吞噬，却不尽然，随时都有可能呼之欲出似的。寒风刺骨，冻得所有的士兵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的衣襟。楚文玉看着青石板街道上一列列守卫的军队，随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齐军忙着搜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里。是以他即便不躲，也根本不会有人管他。他代表的是楚军，是联军之中的盟友。
“找到了！”
“那边！”
“快去！”
三声齐响之后，先前还在城中四处巡逻的齐军立刻换了一个方向，朝着东边所在的方向跑了。
楚文玉心里十分担忧，可如今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从一旁找来一个火把，之后直接把芒城中所囤积的粮草给烧了。他还嫌火势不够大，在旁边吹了几口。
他的动作夸张而又巨大，在地上投射的影子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
是以，楚文玉很快便被人发现了行踪。
“老大！有人烧粮草！”
“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不是……楚国副将么？”
“别抓了别抓了！先救粮草！”
一时之间，整个齐军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七上八下的。这粮草一被点着，直接毫无顾忌地开始肆意燃烧。火光冲天，似有冲破云霄之势。然而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附近所有能打水的地方统统都被冻住了……
于是，齐军只能看着粮草被烧。
守卫芒城的首领恶狠狠地看着楚文玉离开的方向，“是他！”
一双眼睛通红，充满杀气。
第640章：拼死一战
“是那个叛军干的？”
“怎么可能是叛军？他刚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他与楚国的赵将军关系很好的！更何况一个副将，好好的怎么会叛变？我看一定是他们楚军不满我们齐军，故意找人来做这种事情的！”
三三两两商量一番过后，驻守芒城的首领决定还是将此事如实禀告给齐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派了三名将士前往黑龙山，当天就把此事上报。丢失粮草的事情固然要有人负责，他看护不周，只能将此事全都推到楚军的头上。
“陛下，今日深夜，楚军过来通风报信，说是黎军派人来火烧粮草。属下一时之间听信了他的谗言，是以粮草被烧……皇上息怒，属下特意前来领罚！”
齐荣的营帐之中，三名将士视死如归，纷纷跪下。
齐荣万分震惊，当即问道，“什么？！”
简直不敢置信。
其中一名将士有条不紊地回道，“虽然我等也有过失，但毕竟是楚军过来，否则我们绝无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让他混进来的！这几日虽然芒城攻陷，可我等都是不眠不休地尽忠职守，对于芒城，无人胆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如若不是楚军太过狡诈，我等根本不会有如此疏漏！”
齐荣身边的谋士沉吟片刻，也不免插嘴道，“陛下，先前休战，我们告诉楚军要等粮草应援，会不会这个赵彦本就不服事事听我们命令，故而才会想要火烧粮草，给我们一个教训？只是此事又被恰巧被我军发现，所以才会……”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顺理成章。
齐国人向来猖狂，遇任何事都不太甘愿承认自己的过错。自己的手下都这么说了，齐荣岂有不信的道理？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愤怒异常。
众人见到齐荣脸色一变，统统都住了嘴。
沉吟良久，齐荣的双手已经捏紧了拳头，骨节发白，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这楚国未免也太过阴险！”
其中一名将士当即附和道，“是啊，尤其是那个赵彦，搞不好这件事就是赵彦主使的！”
齐荣是一国之主，总不可能与一名将军置气，只是越发仔细想来，越觉得楚昭衡故意来得那么迟。他就是想让齐荣先冲锋陷阵，死一片齐军，之后再由他的楚军收割战场，这样下来他才能最大化的保存实力。
而服从他的安排，兴许赵彦早就受到了楚昭衡的授意。
“你，现在马上去给本皇清点一下人数。这段时间以来的齐军死伤与楚军死伤！”
“是！”
齐荣眸光变得越发深邃。
一个时辰之后，那名出去清点的将士匆匆奔了回来。赵彦的才能甚佳，故而清点出来的人数，死伤惨重的反而是他们齐军。齐荣听了以后，更是坐不住了，“楚昭衡，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两日后。
再掀战争。
黎国的处境几乎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程度，这段时日下来，黎国的粮草已经几乎不足，而城中的士气却没有半分下降，所有的黎军统统提议，此战必要誓死追随黎芊荀，即便战死沙场，亦是一种为国捐躯的荣誉！
黎芊荀终于也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拼死一战。
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若是一如既往地拖，只会让所有人统统都被困死在这城中。
她一人一骑，踏着白马，一路领军。
战鼓敲响，场面极其壮观。只见浩浩荡荡的人群统统聚集在一起，黑压压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天际。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汇集在此，所到之处，全是士兵，全是将领。
黎芊荀站在黎军的最前面，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而身后的城门，却是她们拼死都要保护下来的。此战既然避无可避，那倒不如痛快解决。也不知道怎么的，几乎所有人统统在场，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仿佛屏住了呼吸，脑海之中的幻想全然是在这片土地上的浴血奋杀。
“杀——”
随着黎芊荀肃杀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黎军从她的身后呼之欲出。
沙场之上，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也没有陛下和奴才，没有主将与副将，有的只有厮杀，只有冲天的血腥，只有仿佛对人世间嗜血的愤怒宣泄。
犹如修罗场一般，每个人的刀剑之上都沾满了罪孽。
可谁又愿意呢？
若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谁愿意带上刀剑拼命去杀人？谁愿意在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互相厮杀？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为了守卫自己的土地罢了。
楚军由赵彦领军，他绝然地向前冲了过去。
然而他的目标是黎芊荀，是黎国的女帝。
一路勇往直前，随手砍下几颗头颅，而后直直地朝着黎芊荀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黎芊荀，那么这一切的战争都将终止，世间也会归于平静。
冲天的血腥之气几乎令人作呕，可所有人都还是奋力抵抗。
赵彦人已经向前冲了过去，然而他身边的副将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
十几万的雄狮，拼杀之时怎么可能会是如此情况？
黎军怎么可能冲出十米开外？
明明实力如此悬殊！
他朝后一看，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战场的最后，齐荣被八个人抬于坐撵之上，然而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了一下，身后的齐军更是连一丝一毫的脚步都未曾抬动。
甚至于，战争一触即发之时，他还抬手下令，“众将士听令，往后撤退几步。好好看好好学，楚国骁勇善战，这经验可不是随时都能来的。”
“是！”
身后的齐军统统席地而坐，冷眼旁观着一切。
本该是实力悬殊的战争，此时却因为齐荣的表现而变得势均力敌。黎国的队伍渐渐朝前逼近，楚军更是因为无人断后而溃不成军。
没时间再管那么多了！
赵彦不是没有感觉，可现如今，他的眼中只有黎芊荀。
周身涌起一股肃穆的冷煞之气，赵彦朝着黎芊荀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641章：全军覆没
没有了齐军的殿后，赵彦又是毫无顾忌地往黎芊荀的方向厮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文玉赶到之时，看到了便是这样的场面，他震惊无比，下意识地急急喊道，“芊荀！小心！”明明声音早已埋没在众人之中，可是赵彦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喊，当即回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望眼欲穿。
楚文玉被这一眼看得心中一痛，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是他对不起楚国，是他辜负了赵彦的信任。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他从不后悔！
赵彦这一回头，给了黎芊荀很大的机会。尽管她不想趁人之危，可战场之上，容不得她计较那么多。
抬手一剑，直接刺穿了赵彦的胸膛。
黎芊荀声音冷漠异常，“这一剑算是给你个提醒，以后不要在战场上分心，因为在你身后的，统统都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话音一落，她便将自己的长剑从赵彦的胸膛处抽了开来。
赵彦不甘心，甚至对自己的胸口伤痕视若无睹。黎芊荀回头的那一刹那，他亦然一枪刺了过去，这一枪也算是回报了黎芊荀的“趁人之危”。
黎芊荀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徒手便咬牙把枪拔了出来。
赵彦下手不轻，这一枪，几乎让她差点晕厥过去。然而她还是死死强撑着，却听见赵彦亦是如此，冷笑着说道，“这一枪，算是谢谢你的提醒。”
若是黎芊荀没有出现，楚文玉也不会如此。
这些时日以来，他早就感觉到楚文玉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没有拆穿他，任由他放肆，其实归根究底，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楚文玉会为了黎芊荀而背叛楚国，背叛他的大哥，同样利用自己的信任而背叛自己。
他不愿相信，所有自欺欺人。
如今齐军如此，定然是楚文玉的所作所为。
可他到了今日仍然不信，只能以黎芊荀发泄自己心中的怨念。这场仗，必败无疑，可即便是败了，他也必须重创女帝！
周围的厮杀交织在了一起，仿佛化成了虚幻。
黎芊荀只能听见赵彦的声音，其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了。
她再次执起手中的长剑，与赵彦拼杀——
楚文玉遥遥相望，心中涌起了一抹绝望。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黎芊荀与赵彦，无论谁受伤，于他而言始终都是于心不忍。他同赵彦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对他的死活全然漠不关心？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楚文玉心中一阵绞痛，无以复加。
两人同是受伤负重，然而赵彦却明显不敌，黎芊荀忽而看向远方，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援军到了。
张易带着两万秦兵，从后而入，直接包夹楚军。
这么多天以来的隐藏总算没有白费，张易一出现，就几乎将楚军带入了死境之中，再无出头之日。
无论如何挣扎，都再也无法扭转乾坤。
而此时，沈浩枫也带着一队人马到了黎芊荀的身后，“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他急急喊道，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脸色苍白的黎芊荀。
张易也是急忙赶至，掩护着黎芊荀。
然而她拖着受伤的身子，却不愿意在众人的掩护下退出去。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她若是直击而入，楚国再无可能有翻身之日。她必须，为赢景初做些什么。
今日一战，她定要楚昭衡的楚兵统统葬送在黑龙山祭奠战死沙场的黎国亡灵！
“撤！快撤！”赵彦此时也已然清醒过来，当即吩咐下去。他差点就意气用事，断送数万精兵。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黎芊荀用力踏了一下马鞍，冷绝逼人，“追！”
一个字，三万精兵叫嚣着乘胜追击，一路追到了黑龙山。黎军像是海水一般地朝着黑龙山席卷而去，仿佛要将整座山都一起吞没。
齐荣看得也是震惊无比。
虽然先前与黎国有过交锋，但他没有想到，短短时日之内，黎国这个小国竟然会变得如此强大。若是姑息，只怕……
齐荣正在犹豫之间，身边的谋士已然说道，“陛下，咱们也快撤吧。”
“怕什么？难道本皇还担心楚昭衡找上门来不成？”
“陛下，臣以为咱们可以此时退到芒城，然后以芒城作为要挟换黎国城池物资。若非如此，那么这一趟也算是白来了。至于楚皇……成王败寇，日后这世间再无楚昭衡的天下！”一句话，已经是将楚国做了个了结。
齐荣听着，顿时觉得很有道理。挥手之后，也命众将士纷纷撤退，退守芒城。
而此时的楚军，早已溃散地不着边际。
楚昭衡带着一队骑兵，远远的就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是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哪里想到自己竟然姗姗来迟，竟然会看到这样一幕。
“皇上，还要过去支援么？”
“不必了，退兵！”楚昭衡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就连这五个字都是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他回头，再也不愿意去看黑龙山的狼藉。
楚军被黎军追着打，一路后退，却根本退不到想退的那个地方。整座山上几乎尸横遍野，楚军……全军覆没。
然而沈浩枫搜尽了整座山头，始终都没有找到赵彦的下落。他如实禀告道，“陛下，臣等几乎搜遍整座黑龙山，始终都没有找到赵彦的踪迹。”
黎芊荀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这么大，找不到很正常。如今楚军大败，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不是非要找到赵彦不可。
“走吧。”话音一落，黎芊荀的隐忍终于已经到了极限。她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毫无预兆地，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然而她仍旧极力隐忍，指甲用力地抠着凹凸不平的缰绳，手上全是血迹。调转马头之后，她便带着黎军回城。
只是一路过来，额头上早已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642章：提头来见
楚文玉匆匆追赶至黑龙山脚下，不偏不倚地，被一具横尸绊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摔在地上，却发现眼前所躺着的那具几乎在积雪下的尸体，是他熟悉的身形。
赵彦？！
楚文玉心中一紧，当即将那具尸体给挖了出来。
果然是赵彦，只是他的脸已经熟悉，全身上下却已经没有了温度，楚文玉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生气。
如今的赵彦俨然奄奄一息，他来此是来找黎芊荀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撞见赵彦。他今日落到这个下场，有一半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是以楚文玉实在无法弃他于不顾。
他拍了拍赵彦的脸颊，试图将他喊醒，“你醒醒！别睡，这样睡下去的话，你会死的！”
然而赵彦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寒地冻，周围到处都是积雪，幸而他?现得早，不然的话说不定赵彦本来没死，也要冻死在这里了。
楚文玉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想赵彦死，略带祈求地开口道，“你醒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陪你说话，带你离开这里，你千万要撑住。千万、千万不要死。”
赵彦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不知怎的，楚文玉的眼眶开始发酸，竟然盈盈一烫。他抹了一把眼泪，将赵彦扛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背着他，一边酸涩难当地沉声道，“赵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我，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的话，我会怪自己一辈子的！”
他知道赵彦不会再有动静，可他却不愿意放弃。
楚文玉想起先前自己与黎芊荀碰面的那个山洞，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替他将身子暖起来。于是他几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一路把赵彦带到了山洞里。
刚一放下来，就感觉到了他胸口的心跳。
虽然极其微弱，但还是存在的。
楚文玉抓着他的手，心里更是愧疚无比。然而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他必须尽快找一些树枝来生火。思及此，楚文玉当即跑了出去。
然而他刚一离开，赵彦便气若游丝地微微睁开了双眸。
心脏剧烈一跳，身上的温度仿佛回了过来。他先前……好像听到了楚文玉的声音。然而眼皮很重，他只能微弱地睁开一条缝。
他极力窥探四周，却根本找不到楚文玉的踪影。
他想问他，为什么。
尽管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太过艰难，可他还是要问。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终于变成了事实，他怎么可以就此放过？
楚文玉不在这里。
然而赵彦极力吊住自己的一口气，就是为了质问他……
此时楚昭衡已经退兵到了郸城。
“来人，拿酒来！”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失败，如今，他手中的兵力已经不多了，若要再与秦国抗衡，无疑以卵击石。
自黑龙山折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良久后终于爆发，在所有手下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的命令却是要一壶酒。
他需要借酒浇愁。
手下得令之后，立刻退下去办。
楚昭衡双眸涣散，然而很快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告诉朕，齐军为什么袖手旁观。告诉朕！”他随手抓了一名赵彦身边的副将，此时他重伤未愈，却守在楚昭衡的身边。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副将的衣襟，声色俱厉地质疑道，“先前明明都谈得好好的！为什么齐军要背信弃义？齐荣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朕，是不是楚军给了他什么好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楚昭衡仍是执拗地非要弄清楚事实真相。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是……是二殿下。”副将低头，忍着伤口裂开的剧痛说道，“之前我等已经在齐荣身边埋下眼线。只是当时我等并未想到齐荣竟然会拿楚国的身家性命开玩笑……现如今，齐皇已经退守到了芒城，似乎想以芒城作为要挟，同女帝谈条件……”
副将满脸的惭愧之意，依旧是如今万分颓废的楚昭衡。
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当初选择楚昭衡，正是因为他骁勇善战，因为他从不曾被人击溃。然而到了今日，竟然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这一次，楚军几乎全军覆没，手上能用的人也没几个了。原先还实属强国范畴，今日一战，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而齐国呢？答应他两国联军之后，如今又背信弃义地在一旁看戏。事了之后，竟还想着抽身而退？
此战也算是手下的纰漏。
可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他还能怎么办？
若是再杀，那么他就再也没有能力东山再起了……
楚昭衡虽然伤痛，可心里仍旧残存一抹希望。楚国的兵力统统完了，那又如何？只要有机会，兵可以再招，马可以再买，粮草可以再屯。
至少如今楚国的土地不还是完完整整地存在着的么？
“呵呵……朕明白了，到头来，竟然是朕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朕。”往事霎时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燕倾城、小皇子还有如今的齐荣。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那个好弟弟做的。
原来如此。
楚昭衡自嘲地哈哈大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然而在浩浩荡荡地城墙之上，他的笑声顿显凄楚。
没过多久，先前去准备酒的手下已经将所谓的酒呈了上来，“陛下，您……”他想劝楚昭衡，可是想到眼前之人是楚皇，顿时他的话就戛然而止，直接咽了回去。
楚昭衡的决定，根本轮不到自己过问。
更重要的是，这场战役，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难过了。
楚昭衡却是头也不回，端起了酒壶便不管不顾地仰头灌尽。一顿豪饮之后，他心中的阴霾却始终未曾消散。
楚昭衡将手中的酒壶奋力摔在地上，随后沉声命令道，“去！去给朕把二殿下找出来，若是找不到二殿下的下落，提头来见！”
“是……”
第643章：狼心狗肺
楚文玉回到山洞之中的时候，赵彦已然发起了高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由于他重伤的缘故，高烧更是丝毫不退。
他捡了一大堆柴火扔在赵彦的旁边，随后坐在地上，开始生火。
楚文玉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是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其笨拙。袖子擦脸，反倒把脸弄得脏兮兮的。若是以往如此，赵彦定会亲自帮他擦脸，这些事情他也都会帮他处理好。可现如今赵彦变成了这样，楚文玉才感觉到这些事情有多么困难，而自己则是有多么笨手笨脚。
幸而楚文玉不算很笨，很快便将火生了起来。
这一烧出来，山洞之内总算是温暖了许多。只是这山洞很深，空气之中仿佛时时刻刻都充斥着一种风吹石壁的怪声。在这样的冬日，又是几乎尸横遍野的黑龙山，显得十分诡异瘆人。
楚文玉还是有点怕的，可是他更怕赵彦醒不过来。
生了火后，他又忙里忙外地去找了一些水给他喂了下去。
终于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赵彦的一口气总算是吊了上来。夜半发梦，他口中呢喃着重复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楚文玉不眠不休，然而听了他的梦呓，实在也是有些心中难受。
他知道，他对不起他。
翌日，天色大亮。
楚文玉整个人趴在地上睡着了。山洞外的光线隐隐透了进来，在如此漆黑的山洞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赵彦就是被这缕光线给弄醒的。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楚文玉睡相极差地趴在自己的身边。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声此起彼伏。
赵彦又那么一瞬间的动容，仿佛时间回到了很久以前。
然而周遭的一切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如今的他们，已不再是昔日的他们。他冷冷起身，准备离开。走到山洞口的时候，仍旧是放心不下又折了回来。
练武之人，受伤之后自然是养的极快。
一场大病过后，赵彦已经全然恢复，此时要走要留，对他来说不算是件难事。
可他还是留了下来。
他想知道原因，他想知道黎芊荀有没有威胁过他，兴许他是有苦衷的呢？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想办法为他开脱……
楚文玉磨了磨牙，感觉到被自己的头撑了一夜的手臂酸麻至极，他也跟着悠悠转醒。醒来一看，原先该好好躺着的赵彦已经不见踪影，他整个人一惊，立马抬头四处张望。
赵彦就在他的身后。
楚文玉松了一口气，“你、你好了？”
赵彦点头，口气再不如往日那般。他的“嗯”字带着冷漠与疏离，将二人的隔阂清晰无比地摆放在中间。
兴许，他想让楚文玉重视它。
“既然你醒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芊荀不会派人再抓你了。”楚文玉起了身，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便朝着山洞口走。刚走一步，就被赵彦给拉了回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彦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是不是女帝？她拿了什么事威胁你？我原来听说小皇子的事情，是不是她拿小皇子威胁你？”
若非如此，赵彦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糊弄”自己了。
“不是的，你别问了。”楚文玉推开了他的手，顺势就要走。
“你……你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楚国数十年的基业，你的大哥，陛下他对你那么好！难道都比不过一个外来的女人？”赵彦声色俱厉，每一句都是痛心的指责，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狠，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这么做，你对得起你的大哥么？还是说，你本来就这么狼心狗肺，生你养你的楚国，你就不要了吗？！”
楚文玉没有打算回头，再难听的话他都可以接受。
然而赵彦却不允许，他看着楚文玉的背影。事到如今，他连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
“那个女帝！他已经是秦国皇后，亏得你这般对她，她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她能将你的安危放在第一？她能对你好？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住口！”楚文玉适才回头，脸上的神情隐隐散发着些许的悲怆，“够了，不要再说了。这根本就不关芊荀的事情。是我要帮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呵呵，若不是她，你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天下本来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几日的大战你也看到了，死的都是无辜百姓啊，那些参军的人性命不重要么？还是你的手下性命不重要？难道黎国的军人他们就不是人了吗？如今五国纷争，打来打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没有战争，天下统一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让多数人全都幸福快乐。”
“那你为何不来帮楚国？楚国是你的家啊！只有这里才有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去统一天下？”
赵彦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心以为楚文玉口中所说的不过都是一些借口。
事到如今，他怎么还能继续相信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是大哥生性残暴残忍弑杀，若是让他统一天下，百姓能有好日子过么？况且我这么做才是保全他的性命，大哥再如此专横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楚文玉别过了头。
“那他也是你的大哥啊，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从小到大，陛下是怎么对你的，我全都看在眼里，你就算背弃天下人也不该背弃他！”
“够了！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今天是你逼我！我告诉你，虽然我心有愧疚，可我的愧疚是因为害你受了伤，我对我所作所为从来没有后悔过。更何况，你知道大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么？真的只是因为我同他是亲兄弟？”
第644章：秘密是不该被提及的
赵彦想不出还有其它理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否则呢？难不成还是因为补偿？”赵彦冷嘲。
楚文玉见他的态度如此，心中更是几分烦躁抗拒，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哥好就对了！而且这么做，为了天下人也好！”
“这统统都是你的借口！”
楚文玉懒得与他继续争执，“你爱信不信，随便你。”
声音冷冷又十分任性，更多的则是极其浓烈的失望。他自然失望无比，从小到大他都对赵彦如此尊敬，可是他竟然却是这么看自己的！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利用了他……可是扯到国家大义，扯到狼心狗肺，楚文玉实在觉得自己太冤了。
他若是当真狼心狗肺，又怎么会把受伤的赵彦带到这里来？
若是别人如此质疑自己，他管不了，可偏偏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赵彦这般误会，他又如何能够忍受？
楚文玉也生气了，当即就要走。背影绝然，似乎再不愿意回头多看赵彦一眼。
然而赵彦却将他拉了回来，强硬而又霸道地说，“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回过头来的楚文玉，眼眶泛着一抹不着痕迹的红。
赵彦一时之间呼吸凝滞，有些手足无措。可楚文玉所做的事情他断然无法原谅，一时意气，他恼怒地冲他说道，“你不该走的，我走。”
楚文玉反而不生气了。
因为赵彦刚一抬动脚步，立刻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疼得不禁发出一丝抽气声。楚文玉把赵彦扛回来，他身上的伤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剑伤，还有战场上触目惊心的误伤。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在一起倒不是关键，重点是外头冰天雪地，他的高烧还未退，真要就这么出去了，可是人命关头的大事。
楚文玉不想他死，将他拉了回来，“不许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可以乱跑？先前的话你就当我不对好了……我跟你认错，但你别去，去了你会死的！”
赵彦惨淡一笑，脸色苍白凄凉。
“我就算是死，也要到陛下的身边守护。”
声音沉重万分，像是一斤巨石，震荡般地落入了楚文玉的心里。
他怔怔地看着赵彦，他的目光坚定无比。楚文玉几乎可以相信，他只要一松手，赵彦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楚昭衡的身边。
可他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能去。”
“可我必须去。”
两人各执己见，谁也不肯相让。赵彦这次十分固执，对待楚文玉更不似以往那般和颜悦色。他倔强起来，无论是谁都撼动不了。
楚文玉深吸一口气，“大哥对我这么好，全然是因为当时下诏书的时候，应当继位的人是我而不是大哥！”
他恍如入了魔怔，一时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他小心守护的秘密，这世上也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知道又如何？所有的事情不能改变，他对楚昭衡继位也毫无怨言，否则也不会把这个秘密一直深埋心底。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纵容自己的大哥胡作非为！
多行不义必自毙，楚昭衡早晚有一天会作茧自缚的。他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落到万劫不复的那一天，如今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他现在能收手。
楚文玉的秘密一出口，赵彦亦是楞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耳边全是在山洞上房盘旋的寒风声。
犹如利刃一般锋利无比，风刮在脸上都是疼的，更别说在上空的那一阵又一阵诡谲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楚文玉走到一边，下意识地收住了口，“你要是这么不珍惜你自己的性命，那你就走好了。我一路跟着你，也不打扰你，等你生病了我再救你。”
就这样好了。
尽管不愿，可是也无可奈何。
赵彦凝视着他，两人站在洞口的风口之处，寒风冷冽，两人都被冻得脸色通红。许是因为如此，赵彦才觉得今日的楚文玉与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他白皙的脸上全是一层又一层的灰，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就连头发也是散乱无比。他一个堂堂的楚国二殿下，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赵彦一时之间有些心软，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我走吧，去找陛下，你若是愿意跟他解释清楚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楚文玉点头，“我会跟你一起去。其实这一路上我也想了很多，我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有些事情，我是应该和大哥说清楚。如今楚国变成这个样子，大哥还有机会收手，我会劝他的。”
“嗯。”
赵彦点头，迫不及待就要上路。
然而楚文玉却执意不肯，即便两人要走，也要等赵彦的伤养好了才行。这般贸贸然地在如此严峻的天气之中赶路，赵彦的身子一定会被压垮的！
他心中对他依然还是担心的，至少曾经他对自己的好，楚文玉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无论两人的想法如何背道而驰，他都会关心他。
赵彦倒也没有再执意要走了，他愿意听楚文玉的，留在这里把伤养好，再行上路。两人之间因为一个秘密而使得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楚文玉见山洞里的火快烧没了，便提议道，“我再出去捡些柴火……”
赵彦却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秘密，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文玉沉痛地闭上了双眸，他听到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然而问起这个问题，对于楚文玉来说总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多年未曾提及，此时将这段过往翻出来，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了一会，似是在想怎么回答。
过了良久，他才轻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过秘密就是秘密，是不该被提及，不该被世人知道的，你就当你没有听过吧……”
话落，人已经出了山洞。
第645章：调戏宫女
黎国上上下下，几乎乱成一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黎芊荀重伤刚醒，整个人虚弱无比，宫里宫外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不说，战后的许多事宜还要处理，同时城中某些地方也需要修复。
这一切都等着黎芊荀这个女帝一一处理。
“陛下，你怎么样？”金铃与苏公公彻夜守在黎芊荀的床边，见她转醒之后，当即也松了一口气，“有事的话，奴婢马上去喊太医来！”
黎芊荀正要起身，却忽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故而她刚刚一起来，马上就被金铃又按了回去，“陛下还是别乱动了，太医说陛下伤的不轻，最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休养好。”
“十天半个月？朕睡了几天？！”
这太医说得太夸张了吧？
她也就被赵彦刺了一枪而已，包扎之后躺两天不就该完事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还有那么多焦头烂额的事情没有处理，就因为一个小伤只能躺在床上。
“一天。”金铃如实回答，“不对，应该是一天一夜。”
黎芊荀躺了下来，她的伤口在腰上，是以身子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口。然而这场仗是结束了，可结束之后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全都结束，她顿了顿，又疑惑问道，“吩咐下去，立刻派人监视齐皇、楚皇的动向。”
金铃点头，“是。”
随即她又躺了下来。
一天过后，黎芊荀的伤已经好得大半，虽然大幅度的动作仍是容易牵动伤口，但下床走动几乎已经没有问题了。这场仗用尽了她太多的力气，本来她应该在床上多躺几天的，可听闻齐皇拜访，是以黎芊荀便一身正装，外出迎接。
她事先吩咐宫人将齐荣引进宫中，置于御花园处。而后自己则是换上一身宫装，准备去面见齐荣。
黎芊荀正在整装之时，齐荣已然到了黎国御花园，并且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调戏黎国宫女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名叫……”宫女低着头，话说了半天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她本能地就对齐荣非常抗拒，故而假装自己是个口吃，说话断断续续不算，就连头都埋得极其低。
齐荣见她的态度如此，也深知她在敷衍，顿时有些不悦地说道，“今日本皇进宫，专程来找女帝，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接待本皇却又如此怠慢，不想要命了么？”
“奴婢……齐皇恕罪，奴婢……”
仍旧假装口吃，支支吾吾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齐荣顿时火气都上来了，不耐烦地作势要打，那宫女却忽然说道，“劳齐皇久等了，奴婢这就去将陛下带来。”
话说完掉头就走，哪里知道她刚刚转身，整个人就被齐荣给拽了回来。他的手不安分地落在她的腰上，明目张胆地来回抚摸，“你别这么不识抬举，你不过是个宫女，本皇到时候即便是找女帝要了你，只怕女帝也不敢拒绝本皇。”
芒城还在他的手中，更何况芒城之中，驻扎的全是他的齐军。
如今黎国刚刚重创，真要打起来的话也不知道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故而齐荣才会如此猖獗，入了黎宫，却对黎国的一切始终保持目中无人的态度。
宫女当即慌了神，挣脱了半天也没能挣脱齐荣的怀抱。
然而此时，黎芊荀正好赶到。
“齐皇不会这么没眼光吧？竟然在朕的宫中调戏朕的宫女？”黎芊荀嘴角挂着冷笑，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
她一出现，宫女立刻借着行礼的由头抽身而去。
随后连忙躲在黎芊荀的身后。
黎芊荀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下去吧。”
“是。”宫女连忙告退。
黎芊荀搅黄了自己的好事，多多少少令齐荣有些不悦，他扬着下巴双手环胸道，“女帝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不就是个宫女，一个女人而已，你送给本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本皇赔你十个宫女不就成了？”
他说得倒是容易，十个宫女，可那十个宫女真的是来伺候她的？
黎芊荀连忙推却，“多谢齐皇好意，不过朕可不敢收。这若是黎国之内有了什么事不小心传了出去，朕是怪齐皇你呢，还是怪你送来的宫女呢？”
“女帝也真会说笑。”齐荣哼了一声，不打算再在此事上多做文章。他今日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黎芊荀也没有好好接待他的意思，原先将他引来御花园之中已是十分客套，哪里想到齐荣竟然还公然调戏自己的宫女。
如此目中无人，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黎芊荀冷笑着坐于凉亭之中，连茶也懒得吩咐去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齐皇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自然是为了芒城一事。女帝怕是有所不知，这芒城在本皇的管理下倒也算是蒸蒸日上。只是这仗已经打完了，总该有个归属问题。本皇若是一声不吭就拿走了芒城，还真怕女帝会以为本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呢。”
黎芊荀很想反问，他难道不是么？
不过与联军的大战，的确也有齐荣的成因在里头，是以黎芊荀的态度还算谦逊。
“那照齐皇说来，今日来见朕，就是为了将芒城还回来的咯？”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本皇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总该要有所表示吧？”齐荣单刀直入，今日前来，就是索要的。这场战役他失去了近一万精兵，粮草被烧又损失几百两的粮草，虽然这些数字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可他绝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跟着自己大老远地跑过来看一场戏吧？
黎芊荀笑着反问，“不知齐皇想要朕如何表示？”
齐荣微微一顿，“芒城对本皇来说没什么用，对于女帝来说靠近都城，自然倒也是方便的。不过北边有三座小城，离齐国境内十分靠近，这样一来，本皇也方便管理。反正北边的三座小城地方也偏，想来女帝也管不到那儿。倒不如收下芒城，将那三座小城赠予本皇。”
第646章：不介意任何代价
黎芊荀实在没想到齐荣竟然如此厚颜无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本来就是他们趁人之危在先，如今退兵看戏反倒来问她要城？
不过她仍然沉吟片刻，随后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此仇定然要报。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三座小城如今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算账。
黎芊荀正准备将此事定下，齐荣却忽然又打岔道，“慢着，要不……再加上刚刚那宫女？”齐荣看着那宫女离开的方向，一脸“猥琐”。
以他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或许正是因为那宫女是黎国人，故而他才想带回去充盈后宫。
“你不怕朕在那宫女身上动手脚？娶个黎国女人回去，你真的就不怕朕用那个女人在你的齐国翻天？”黎芊荀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口气之中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威胁与警告。齐荣要再听不出来，那他就真的是一点脑子都没了。
此事自然作罢。
齐荣耸了耸肩，讪笑道，“本皇刚刚是与你开玩笑呢，那北边三座小城，女帝可千万别反悔，协议签订之后，芒城自然就回归到黎国名下。”
黎芊荀点头。
与此同时，楚文玉和赵彦已经上路，几乎到了郸城附近。
楚昭衡在到处派人打听楚文玉的下落，故而他与赵彦刚刚到达郸城附近，就已经被眼熟之人给截了下来。
“二殿下！皇上正在找你，请跟小的回去。”
拦截之人是楚军副将，话一出口，适才看见身子还有些虚弱的赵彦。两人一起回来的，倒是令副将实在有些惊讶。他冲着赵彦打量了一圈，见他的唇色苍白，当即激动地上前一步，“将军，你没事吧？黑龙山一役后，属下几乎翻遍整座山头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属下、属下还以为……”
赵彦与他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昔日一起上阵杀敌，统统都是出生入死，此时见到赵彦还活着，那副将自然激动无比。差点都忘了这里还有个楚文玉，而他的使命便是将楚文玉带回去面圣。
赵彦见他激动，自己亦是心情澎湃。
“你……你也没事？”
“是啊，属下没事，属下跟着陛下先回来了。”副将看了一眼楚文玉，似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将军，你怎么同二殿下在一起？”
这本来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只是这些天在楚昭衡的身边随行伺候，对楚文玉背叛的事情也渐渐了解了许多。他是楚昭衡的亲弟弟，可他的所作所为……
故而副将每每看着楚文玉的时候，目光都是异样的。
楚文玉自然心中也是有所察觉，只是淡淡道，“好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我还要见大哥呢。”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同楚昭衡说。
他心里也清楚，兴许自己所说的不一定会有人听得进去。就像赵彦，他与赵彦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因为说出那个秘密，只怕他也会一直误解自己下去。
副将在前面领路。
楚文玉走在最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沉重，一会就要见到楚昭衡了。他的大哥会怎么对他，其实他压根心里没底，可是他总要回来的，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去阻止的话，他的大哥定然会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思及此，副将已经停下脚步，“到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楚文玉，“二殿下，你先进去吧。将军，属下带你去养伤。”
两人各自点头，然而赵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担心楚昭衡会对他有所不利，故而刚踏出一步之后，他又折回提议，“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楚文玉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入殿中。
楚昭衡住在郸城的城主府中，这里自然比不上楚宫，所有的一切全都空空荡荡的，此时的城主府看上去更是破破烂烂。楚文玉走进书房之中，甚至还可以看到一路被摔在地上的各种摆设。碎掉的花瓶，亦或是倒在地上的鎏金灯盏，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楚昭衡的愤怒。
他当然会生气。
楚文玉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楚昭衡的面前，“大哥。”
此时的楚昭衡，脸色苍白疲态尽显，整张脸都投射在阴影之下，反而给他的脸更是平添了几丝阴婺。仿佛生来便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如今“大哥”二字在殿内响起，楚昭衡的周身更像是有一层谁也看不见的黑色旋风腾腾升起。
像是要将楚文玉搅入旋涡之中。
楚昭衡的手撑着额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楚文玉低着头，两兄弟没有说话。
赵彦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文玉，当即上前一步，“陛下，此事其实也不能全然怪罪二殿下，这些时间以来齐军……”
楚昭衡戛然打住，他的手掌腾在半空中，像是阻隔一切外来的人或事。地上躺着的全是一壶又一壶的酒，楚文玉适才闻到整个书房之中酒气冲天。
看来，此事对楚昭衡的影响极深。
“大哥，对不起。不过此事我不后悔，我愿意给跟你解释这些天以来所发生的事，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听我的……”
楚昭衡沉痛地闭眸，“我对你一直很好。”
楚文玉点头，“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朕？！朕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可朕相信你！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甚至……聂辰死前告诉朕，朕信错了人，朕都没有怀疑过你！为什么？就因为黎芊荀？因为一个女人，朕与你之间的兄弟情义就一丝一毫都不复存在了么？嗯？！告诉朕！”
楚昭衡骤然颔首，目光如同一把利箭直直地射向楚文玉，仿佛像要把他刺穿一般。
楚文玉却依旧淡然，也坦然。
事到如今，他依旧坚定地认为，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若说唯一有错的，不过就是他辜负了大哥的信任，仅此而已。
不过这不算什么，只要能让楚昭衡迷途知返，他不介意任何代价，即便是承受误会。
第647章：归降吧
“大哥，你归降吧……”楚文玉叹息着劝解，“如今形势对楚国不利，但是大哥你还有选择的，只要你归降，那么楚国还是楚国，而楚国的事情全都会在你的手中……”
“不可能！”
楚昭衡的脸色板的更加深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哥，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天下统一已经是如今的趋势，更何况楚国已经是大势已去，若是再不归降的话，日后只会越走越远。大哥，到时候你只怕连回头的路都没有了……”
“回头？如今朕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你以为朕不想回头么？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楚昭衡敛下双眸，一层阴影笼罩在他的眼眶之下。
“怎么会迟？大哥，你相信我，只要你归降……”
“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么？朕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只要朕还在位一日，就绝不可能投降，绝无可能！”
楚昭衡声音果断，先前的颓然之势不复存在，而这毋庸置疑的口气，更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他说到做到！
即便现如今的楚昭衡身上弥漫着一股冲天的酒气，但他仍然可以坚定地告诉楚文玉，他今日口中所言，绝不会收回！
“若不是你所做的这一切，我也不会沦落到听到‘归降’二字。二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楚昭衡尽量缓和自己的脸色，可质问的口气一旦出口，仍旧有些咄咄逼人，“我不想这么对你的，真的不想……可是你……”
楚昭衡再也说不下去，口气无奈，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我只是不想你一错再错罢了……”楚文玉低下了头。
他知道，利用自己大哥的信任的确是他的不对，这一点他无从反驳，可抛开初衷，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大哥。这一点，楚文玉深信不疑。
事到如今，他始终并未忘记自己的初衷。
“也罢，如今多说无益。”楚昭衡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楚文玉的面前，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二弟，只要你愿意，我们兄弟合作并肩，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可以想办法再讨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东山再起！”
即便，他根本不信任他。
楚昭衡盯着他，打量着低头的楚文玉。他在窥伺他的表情，似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端倪。
楚文玉推开了他的手。
“二弟，你！难道你真的情愿与黎芊荀她们为伍，也不愿意助我这个大哥么？”
楚昭衡的脸上，已经带出了一丝残忍果决的杀气。
楚文玉仍旧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倒是一旁的赵彦看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彦微微愕然，实在没有想到楚昭衡竟然会对自己的二弟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然而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这里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不必了。”
“二弟，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意与大哥一起么？”
“不是不愿意，只是……”
楚昭衡趔趄后退，看上去凄凉无比。他一脚踩在自己随手乱扔的酒壶上，落寞地摔倒在地。先前还如此坚定，此时却已经变得沧桑落魄。
“为什么？难道我们不是亲人么？”
“大哥，你为什么不能听我一句劝？”
“要我听你的么？好，我愿意相信你，愿意听你的。可是我从来到这个世上，从未相信过任何人！皇室本无亲人，如今我只想再看一眼我的儿子。大哥不想放弃，就是为了夺回皇儿，若是他不回来，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
楚文玉怔怔的，整个人都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原以为楚昭衡不肯放弃，是因为还在奢望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如今看来，竟是为了邑儿？他心中涌起一抹希望，想到自己的大哥如今这般惨状都是被自己所害，楚文玉便分外自责。
“大哥，你是真的只想要找到邑儿的下落么？”
“邑儿？他叫邑儿？”
“是，他叫邑儿。”楚文玉用力点头，双眸之中再次燃起了一阵希望，“就当为了孩子着想，你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身上背负的人命越多，受苦的反而是百姓与邑儿。大哥，报应总有一天会来的，你不能如此执迷不悟。”
他说着，试图将坐在地上的楚昭衡拉起来。
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动。
楚昭衡反手拽住了他的下袍，极其殷切地恳求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回邑儿，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二弟，你要相信，大哥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为了亲人。如果没有你，没有邑儿，我又何必如此呢？”
他的话，楚文玉全然信了。
他相信自己的大哥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亲人。
所以，他也愿意答应他的条件。
“你答应我，若是我替你找回了邑儿，你一定要同我一起归隐。不然这个孩子回来，只不过徒增危险罢了。”
“我答应你！君无戏言，你放心，只要你找回邑儿，我立刻归隐，楚国的事情再与我无关！”
楚文玉点头，“好，我去替你将邑儿找回来，不过只是尽力。”
楚邑早已被赢景初送回了秦宫之中，他想要找到，只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胜算。更何况他原先在秦宫住了那么久，始终都没有见过楚邑的踪迹，赢景初一定将他保护的很好，一般人想来应该无法轻易靠近。
所以，他只能一试。
事不宜迟，楚文玉立刻下去准备。
待他离开之后，楚昭衡才将视线放在了一直站在书房之中的赵彦。
赵彦当即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陛下降罪！”他虽然誓死也要回来，可他早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即便楚昭衡要他死，他也毫无怨言。
楚昭衡抬眸，“朕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但凭陛下吩咐！”
“杀了楚文玉。”
赵彦错愕抬头，似乎不敢相信楚昭衡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第648章：一对活宝
楚文玉上路之时，有赵彦相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只准备了一匹快马，还有一些干粮与水。临行之前，赵彦替他牵着马，一路走了很长一段路。
离郸城越来越远，甚至回看之时，几乎都看不到城门。
楚文玉心里对他的相送自然是感激无比，可都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总不可能没完没了的吧？是以他将马给牵了回来，说道，“赵大哥，你送到这里就好了，不用那么远的路。”
赵彦点头，把缰绳交回到了他的手中。
“那，路上小心。”
“赵大哥，你……”楚文玉略有迟疑，也不知道怎的，他竟然心慌的有些厉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秦国？若是留在这里，大哥可能会处罚你的。毕竟这次的仗败得这么惨，而且……而且又是你将我带进齐楚两军的营帐之中。我有点怕大哥会迁怒于你。”
赵彦会心一笑，用力拍了一把楚文玉的肩膀，“放心好了，陛下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更何况他都答应了你，一旦等你找回小皇子，他就会同你一起归隐。”
楚文玉点了点头，“也是，大哥就算想要东山再起，也是用人之际，怎么可能会处罚你？好了，我要尽快上路了，希望能尽快将邑儿带回来才是。”
他是邑儿的二叔，自然对邑儿有着特殊的感情。
“一路顺风。”
楚文玉总觉得赵彦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心里有些担心，故而问道，“赵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没，没有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在我眼里，你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郸城前去秦宫很远，如今又是早春，这冷风可是会钻进骨头里去的。”赵彦一万个放心不下，临走之前还仿佛大哥一样的唠叨。
楚文玉挠了挠头，“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话落，他已经翻身上马。
这一上马，他顿时就比赵彦高出了许多。楚文玉享受着这片刻的优越感，满门心思都在邑儿的身上。
只要带会邑儿，那么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吧？
秦宫之中。
赢景初的兵力给了楚昭衡至高无上的压力，这一回，楚昭衡已然重创。
他匆匆批阅奏折，始终等着黎芊荀的传信，然而什么都没有。赢景初不免有些感叹，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回去当了女帝，就忘了自己秦国皇后的身份。
尽管他知道黎芊荀的近况，可过去这么久了，连封书信都没有，未免也太过无情了。
思及此，赢景初摸了摸鼻子，筹备自己亲自写一封。
然而正准备落笔之时，却听闻一阵婴孩的哭声。赢景初无奈又头痛，“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怎么每天都挑一个时辰来哭闹？”
主子都想不通的事，阿默更是不解。不过他仍然提议道，“要不要属下去把他们两个分开来？”
赢景初抬手，“不用了。”
随后草草写了一封书信，上面全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信已经写完，他又觉得内容似乎有些不妥，刚准备放到阿默的手上，自己又拿了回去。
“算了，暂时先别送了。”赢景初将信封收了起来，随后起身道，“走，带朕去看看那两个始作俑者。”
如赢景初这般的人，此时说话竟然也带了几分宠溺。
赢景初还未靠近长乐宫，就感觉到了一阵魔音穿耳。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在比谁的哭声大，竟然一个比一个哭得更凶。有的时候闲下来，两个孩子都由赢景初亲自照料，故而长乐宫离自己的宫中也不算很远。
他走到长乐宫处，门口便有一大片宫女太监纷纷跪下，“参见皇上。”
阿默跟在赢景初的身后，始终保持冷漠一言不发。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赢景初指向了舞乐与楚邑，是不是两个人睡在一起就会这样？
“小的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午睡之时，他们就不安分了。”宫女也是委屈至极，舞乐与楚邑本来也不是普通孩子。
两人只要放在一起就会开始闹，而分开来的话反而闹得很凶。
赢景初朝着楚邑与舞乐所在的方向走近，哪里知道自己的脚步一靠近，两个小家伙就似乎感应到了气场，当即乖乖闭嘴。
明明先前还哭的响彻天际，如今都开始装睡了。
赢景初实在拿他们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日后再哭，朕就把你们两个分开来。”
话音一落，本来还装睡装的有模有样的两个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像是在向赢景初发出强烈的抗、议。
照顾孩子固然有趣，但那绝对是照顾乖巧的孩子。
舞乐与楚邑天生就不是善茬，两人在一起肯定是要掀些什么风浪的。赢景初将楚邑抱了起来，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当日在别院之内，黎芊荀抱着他逗得欢喜的模样。
如今想来，倒是十分怀念。
本来是想将楚邑捞起，打两下屁股教训一下。但顺着他睹物思人后，他又舍不得下手，只得将楚邑放了下来。
真要说起来，这个孩子其实也不容易。
赢景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阿默，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们。”
“啊？属下……”阿默显然一万个不愿意。
这两个孩子，碰了谁谁都会头痛的。这是份天大的苦差事，几乎没得商量地难缠。更何况若是小孩子，他听得懂人话那倒也就罢了，这两个婴孩般大的，话都才刚刚学会几句，阿默要是真的教训起来，他们能听得懂么？
“怎么？不愿意？”赢景初眉梢挑起，满脸全然是威胁之意。
阿默怎么敢忤逆自家主子的意思，可此事……
“阿默并非不愿，只是……阿默对这两个孩子也是束手无策，实在没有办法。”
言外之意，他根本无法解决根本原因，留他下来也是白留。
“既然你愿意的话，那你就好好照顾他们咯。”赢景初说得极其轻巧。
阿默不敢出声，然而两个孩子又哭了起来……
第649章：早就料到了
阿默几乎常驻长乐宫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每日午时，舞乐与楚邑还是会一起哭闹，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而阿默的照料也越发有了经验，吵归吵，两个孩字都是极其聪明，阿默口中所说的话他们其实都能听懂。
同时，楚文玉也混入了秦宫之中。
他先前在秦宫待过一段日子，故而对秦宫也算是比较熟悉。几天下来扮成公公，倒也无人发现。很快，他又打听到了长乐宫的消息。此行对于楚邑，他也算是势在必得。是以几乎每天，他都会在长乐宫的门口蹲点。
确定长乐宫附近的轮守时间之后，楚文玉便决定在当晚动手。
深夜子时，整个秦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而长乐宫却是一片安宁，楚文玉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邑儿就在这长乐宫中。他蹲了那么久的时间，就是在为今日做准备。
他趁着夜色无人，径直翻墙而入，跳进院落后，开始寻找安置楚邑的寝殿。连日来的打听已然让他有了极其浓烈的印象，而他正好亦是顺着自己的方向去找。
很快，便找到了楚邑所在的房间。
四周一片漆黑，他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两张极小的摇床。楚文玉走近，果然找到了男婴，并将他抱了起来。
总算找到了！
只不过……他怎么觉得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容易的好像有些过了头。
思及此，房内骤然一亮，随后门口便不紧不慢地走出一道身影。
是阿默。
阿默出手，动作果断迅猛仿似雷霆，这一出手，楚文玉几乎无所遁形。他的手臂已经被阿默紧紧地钳制住，手臂被阿默固定在身后。就连楚邑都落在了他的手中，楚文玉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怎么是你？”
阿默用力一拽，就看到了公公扮相的楚文玉。他实在有些惊讶，是以双眸瞪得老大。赢景初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找楚邑，可从来没跟他说过是楚文玉来。
楚文玉的胳膊脱臼了，一边晃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叫苦连天，“你下手不能轻点么？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不是什么外人……”
“谁跟你自己人？陛下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偷盗小皇子，半月之前已经将我安排在此处守候。没想到来的人却是你……你应该谢谢我下手不重，否则你这条手臂就废了。”
阿默也是良心发现，否则按照他的出手，怎么都得卸条胳膊的。
“赢景初他早就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楚文玉万分疑惑，整个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阿默点头。
然而没有想到，楚文玉却突然出手准备偷袭。阿默没想到楚文玉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手中的婴儿又被楚文玉给抢了回去。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略带挑衅地说道，“回去告诉赢景初，邑儿在我手里会很安全，我是他的二叔，我有权……”
“有权决定他的去留？”阿默冷笑，“你别白费心机了，既然陛下早前便知道你要来带走楚邑，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准备？”
楚文玉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果然这个孩子不是楚邑！
“你……你们！邑儿呢？快带我去见他！”楚文玉心中焦急，看着手中的婴儿更是一脸烦躁。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
若是早点能猜到赢景初有这么一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贸然前来的。更何况今晚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没那么多时间拖着。
阿默摇头，“不可能的，你想要楚邑，自己想办法。”
“你别以为我想不到办法！”楚文玉眉头紧皱，却也负气般地不愿意再同阿默周旋下去了。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他怎么能在一名随从身上花费那么多的时间？
楚文玉刚好想走，阿默一个闪身到了他的面前。
他挡住了楚文玉的去路，“这里是秦宫而并非楚宫，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贸然行事。若是想要楚邑，大可以亲自去同我们陛下说清楚。不然这若是擅闯下来，别说你根本就找不到楚邑的踪迹，甚至还有可能弄伤楚邑，你说是吧？”
楚文玉听着，也觉得阿默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马上又说了不行，“不妥，我要是直接去找赢景初，他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把邑儿交到我手上？我死也不去，你们要不然亲自给我，要不然我就自己想办法偷。”
他这一套也就对楚国人管用，秦国人根本就不吃楚文玉这一套。
阿默直接掉头就走，“那行，你慢慢找慢慢偷，祝你成功。”语气坚定十足，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当然没有破绽了，阿默好歹跟在赢景初的身边，有些东西天生以来就学不会实在很正常，可赢景初的样子他总能依葫芦画瓢学些皮毛。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与赢景初都给了楚文玉十分讨厌的感觉。
“行了行了，我陪你去见他总行吧？我自己会当面问他要个说法。”
“嗯。”阿默点头，一路将楚文玉引到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他才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阿默早就知道有人要动楚邑，可是她却没有现身，而是等他出手之后再将他拦下。而如今又陪着他去见赢景初，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下了套一样。
然而楚文玉向来后知后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书房之内。
赢景初正在批阅奏折，根本没有任何理睬楚文玉的意思。他径直走到他的正前方，双手叉腰强硬地说道，“赢景初，我有事要拜托你。”
这句拜托也算是诚意十足了，至少没有原先那如此傲慢的态度。
赢景初转过身子，同样皱了皱眉，只是那句“怎么是你”，他根本就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问，楚文玉就会如实相告。
果不其然，他的双眸微微一抬，楚文玉便立即如实相告，“赢景初，你把邑儿给我吧，我保证！我就借用一个月，哦不七天的时间！只要七天就好！”
第650章：向真相靠拢
赢景初反问，“朕为什么要借给你？更何况，孩子是能‘借’的么？”
楚文玉无可奈何，顿时有些恼怒，“当日在楚国的时候，我也帮了你很多忙，现在我还是问你借用一下邑儿，怎么就不行了？”
“朕不能给你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不能放任你把邑儿带回去交给楚皇，你明白么？”赢景初好言相劝，“朕早就猜到楚昭衡会派人混入秦宫偷盗小皇子，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帮着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文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涌起了希望，“我大哥都说了，他只要邑儿，其他什么的都可以不要了。你就让我抱回去给他一眼，他就会同意退位归隐，日后也没这么多争端了。”
“你真的相信你大哥？”赢景初正色问道。
楚文玉当即用力点了点头，“我自然相信我大哥！”
赢景初却忽而笑了，只是这笑容之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嘲。
像是在冷嘲楚文玉的天真，亦或是楚昭衡的不择手段。
“那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被骗了。”赢景初随手扔出一封奏折到楚文玉的面前，奏折上面写着密诏二字。
这份密诏上面，是秦国的探子所得的消息。照常理来说，这种密诏是不应该给外人看的，可应征楚文玉所说，在楚国的时候他的确在楚文玉的别院住了一段时间，而楚邑在自己的手上也有楚文玉帮忙。
他不信任楚昭衡，但对楚文玉已然没有当初那么强的戒心了。
密诏上面的内容工工整整，说的全是楚国近几日所发生的大事。楚文玉身在秦宫不知，但赢景初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楚昭衡仍旧还在招兵买马，甚至还联络了密使再去与齐国商议合作一事。
所有的事件全都写得一清二楚有条不紊，就连郸城周边的动向也清晰分明。
楚文玉拿着密诏的手已经开始微微打颤，他不可置信地赫然抬头，如此分明的白纸黑字，对他来说却毫无意义。
“所以你就凭这些认为我不应该相信我大哥，是么？”楚文玉将密诏举了起来，千愁万绪都被自己压了下去。
他不是没有怀疑，可他相信自己的大哥。
就像昔日他的大哥也曾如此信任自己一般。
赢景初无奈摇头，“这上面所写的只是九牛一毛，楚皇已派副将进入齐国境内。他若是诚心想要归隐退位，何必如此铺张？”
楚文玉仍是想替自己的大哥找借口开脱，当即硬着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他现在要明哲保身！郸城又不是绝对的安全，更何况若是等我把邑儿带回去，大哥看到邑儿如此纯洁可爱，说不定也能放下自己心中的执念呢？”
赢景初再次摇头。
“你把你的大哥想的太简单了。”说着，他已经从书桌后走了下来。走到楚文玉的面前，他好言相劝，“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太多，若是说多了，反倒像是在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楚邑我是不可能给你的，这是我的底线。”
“你！”楚文玉不可置信，“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昔日楚国我帮过你的份上么？而且，你实在不行你派人跟着，若是大哥没有归隐，你就把邑儿带走。为什么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愿给他机会。”赢景初揉了揉眉心，对于楚文玉的信任，他显得十分无奈，“多说无益，他这么做兴许还有离间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在里面，你别想当然地妇人之仁。”
“我妇人之仁？难道要像你一样不择手段么？赢景初，我承认我当初帮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为了芊荀，同样也是为了天下。可如今你却把邑儿藏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半分为了一己私欲？”
“你既然相信你的大哥，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赵彦呢？”
“赵……赵大哥怎么了？”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赵大哥，他死了。”
楚文玉双眸骤然一阵紧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赢景初。然而他的面色凝重，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赢景初的表现却说明了一切。
他相信，赢景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然而……
楚文玉只能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恍惚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赵大哥这样的忠臣良将，大哥不会对他下手的！”
可他想起自己离开郸城之时，赵彦那时的欲言又止以及神情恍惚，还有相送之时眼中的那一抹挣扎。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向真相靠拢，楚文玉不敢再想下去，若是赵彦真的出了事，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大哥？
“你如此信任的大哥，因为赵彦无法对你下手，所以恼羞成怒而杀了他。楚文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口中所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赢景初顿了顿，又接口道，“回去的路上我会派人保护你……”
“不可能！你说谎！赢景初，你是不是想离间我与大哥的关系？”
赢景初无奈叹息，“我何必要这么做？如今的楚国已经元气大伤，我再多做什么也毫无益处。你好自为之，阿默，带他出去吧。”
阿默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正对楚文玉道，“请。”
楚文玉仍旧在挣扎之中，他神色恍惚，整个人的脸色都呈现一种病态。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全然是他与赵彦之间的过往。
他的赵大哥……
楚文玉心中一抹抽痛，心中更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静。
他想，不如就回去看看？说不定等他回去之后，赵彦会在郸城的门口等着他，还会对他笑，还会给他最无微不至的照顾。
楚文玉退出了书房。
翌日，赢景初调派一批人手，决定将楚文玉护送回去，然而天色还未大亮之时，楚文玉已经不见踪影。
恐怕他已经在回去郸城的路上了……
第651章：杀身之祸
连日以来都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楚文玉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再也不是如往日一般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一脸病态，周身狼狈。甚至他都管不了自己的样子，他只想尽快回去，尽快确认赵彦的安全。
多日后，人已身在郸城。
一入郸城，他便感觉到周围的躁动，似乎从他入城以来，便有人开始跟踪。楚文玉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行差步错。他入城之后先是找了一家客栈，而不是先回到城主府。
而后趁着夜色降临之时，再去打听赵彦的近况。
他在客栈之内稍作休整，之后就趁着夜色来临之际翻窗出了客栈。
郸城不小，然而他夜色之中下去却能看到一列军队从自己的面前整齐而过，像是在巡城。楚昭衡看似落寞，然而郸城之中的纪律却仍旧井然有序，实在令人费解。
待这批楚军走后，楚文玉才从窗口爬到了屋顶上，顺着屋顶奔走。如今楚昭衡手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故而若是要进入城主府，对于楚文玉来说也不算是难事。
他翻墙而入，跳了进去。
初春的月光带着一丝凉意，朦朦胧胧的并不透亮。
城主府中烛光不多，故而此时看起来有一种压抑的诡异之感。树影极其斑驳，投射在地上的像是有许多手的怪物。
楚文玉开始四处寻找赵彦的下落。
他刚到郸城就被支开，故而他对城主府的路并不算熟悉。甚至，还没有秦宫更加了解。不过为了平复心中的不安与难受，她楚文玉几乎是壮着胆子一间一间搜过来的。
当然，除了楚昭衡的房间。
然而一圈下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赵彦。
他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内厅，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翻墙离开。
然而在他离开没多久之后，院子之中才隐隐走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楚昭衡看着楚文玉离开的方向，冷冷说道，“吩咐下去，一定要将二殿下好好地‘请’回来。”
翌日，楚文玉从茶馆之中下来，决定着手去打听一下赵彦的事情。
没想到刚一下楼，就听到客栈厅堂之内有人正在闲料，“赵将军你知道吧？哎，死的也真的是惨……”
楚文玉的脚步在楼梯处顿住，屏住呼吸听着他们口中所说的事情。
“知道啊，他不是死了吗？”
“前几天不是有个人在城里闹么？说是赵将军如此忠义，皇上竟然也会下手。本来这件事啊应该不了了之的，但是后来我听说……确有其事！”
说到这里，闲聊之人的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
甚至嘴都快贴住另外一名男子的耳朵了，他的唇齿微动，似是说了一件有迹可循的事情，而后另一名男子便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是我那儿有点关系和路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如若此事是真的，那真的是太让人心寒了……”说话之间，叹了一声浓浓的惋惜。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说出去的话，皇上肯定不会饶了咱们的。”
“你放心，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有分寸的。”
两人说完之后，似乎也是有些心虚，匆匆找了小二结账，之后就离开了客栈。楚文玉震惊无比，没有想到赢景初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城中的百姓相继与他擦身而过。无论多少次的碰撞，都没能让他的眼中的悲痛减少丝毫。
“你所信任的大哥，因为赵彦无法对你下手，所以恼羞成怒地杀了他。”
赢景初的话忽然在心底里想起，这突如其来的想起的话，却是在他的心里猛烈一击。
为什么？
为什么大哥要这么做？
他心中疑惑不解，可事实已然摆在了眼前。若不是楚昭衡，谁会对赵彦下手，谁有能力让赵彦身死？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现如今，赵彦的尸体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对了！尸体！赵彦生前没有亲人，死后也无人替他收尸。无论如何，现在的事情已经发生，他绝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他必须要找到赵彦，见他最后一面，送他入土为安。
毕竟，他的死也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楚文玉心中悲凉，当即狂奔，试图去寻找先前闲谈二人打听赵彦的去处。他一路奔跑起来，很快便追了上去。两人还在城中闲逛，见楚文玉追了上来，当即也是有些疑惑不解。
若是以往，楚文玉一看便是身份尊贵。现如今他意志消沉，更是无心打理。两人见到他的样子，一阵嫌弃之后不耐烦地问道，“你谁啊？拉着我干嘛？”
楚文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固执地不肯放行，“告诉我，告诉我赵大哥的尸体在哪？”
听及此，二人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故而面面相觑。
“什么赵大哥？听都没听说过。兄台，你认错了。”
“赵彦将军，我要知道他在哪！”
“他已经死了，你走吧。”其中一名男子“好心”提醒，眉头已经皱起，“我警告你啊，你再这样拽着我不放，我可就喊人了！”
“他在哪？拜托你告诉我！”楚文玉盯视着那名男子，“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刚刚你们在客栈所说的话我统统已经听见了，我只拜托你们告诉我！”
两人顿时沉默一下，对着楚文玉更是一阵凝重的打量。
眼中略有怀疑，似乎正在猜测楚文玉的身份。
他是谁派来的？楚皇？亦或是独身一人？客栈里头的事情并非小事，他们在交谈之间提到了楚皇，这要是楚皇派来的，那他们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楚文玉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知道赵彦在哪。
他要去找他！
“求求你们告诉我！”
“对不起，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赵彦将军，你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我真要喊人了啊！”
说话的那名男子已经将楚文玉攀着自己的手给拽了下来。
第652章：好好安葬
刚一拽下来，楚文玉又攀了上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恳求不行，莫非还不能威胁？
楚文玉立刻冷起了脸，语气森寒地警告道，“如果你们不告诉我的话，别说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甚至……我还会杀了你们！所以，千万别逼我出手。”
楚文玉如此难缠，倒是令那两人开始有些瑟缩。
“你们如果现在告诉我，我自会放你们走，”
两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只得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赵将军的遗体在何处，若是不错的话，应该在郊外的乱葬岗吧。”
若不是在这种地方，难道楚昭衡自己亲手了结了他，再厚葬于他？
楚文玉的手颓然一松，踉踉跄跄地开始后退。后退几步之后，连忙狂奔出城。
然而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在他的背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楚文玉在城中买了一匹快马，当即便驾马出城。赵彦具体是在城郊的何处，其实他自己也心里没底，可他仍然要找到他。
城外的确有一片乱葬岗，可等他真的到了城郊之后，他又有些不敢靠近。乱葬岗就在当时赵彦送他出走之时的附近，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靠近。
四周仿佛静的只剩下风的声音。
楚文玉立即下马，靠近了几乎弥漫着冲天腐臭的地方。
衣衫褴褛的所有人全都趴在那里，而在他们的下方处，几乎全是一具又一具的枯骨。这些人竟然连死了之后都无人安葬。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触动越发扩大。他不要他的赵大哥也是如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安葬了他。
楚文玉膝盖落地，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然而此时却忽然有一种全身无力的错觉，他什么也没带，身上不过一些银两，又是孑然一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开始徒手去翻。
手刚刚抬起，便被人抓住。
“皇上命属下来保护你。”
楚文玉眸光涣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的眼中，几乎只有堆积如山触目惊心的尸体。而从小到大都对他无微不至的赵大哥，就在这一堆尸体之中。
他如何能冷静下来？
“放开我，我在找人。”
“人死不能复生，你若再不走的话，楚军马上就会把你抓起来的！”
听到“楚军”二字，楚文玉才有些恍惚的抬头，然而此时的他却依旧满脸悲怆愤慨。
“你是谁？”
“属下是秦国暗卫，特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你！”暗卫低头，态度也算恭敬。
楚文玉摇了摇头，跌坐在了地上，“赵大哥没有亲人，从来都对大哥尽忠职守，而他对我又那么好，我绝对不能让他死在这种地方！”
“皇上说了，楚皇已经派出一队人马专门抓你。一旦你脱离了我们的保护，你就会有生命之危。”
赢景初对待楚文玉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可楚文玉却并不愿意领情，“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来管！今天我一定要找到赵大哥，你回去吧，回到秦国去，不要再来管我了。”
“可是……”暗卫面露为难之色，他本来也是奉命行事，更何况他奉的是赢景初之命。
“没有可是。”楚文玉摇头，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你快点走吧，我们楚国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不用你们秦国来多管闲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卫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一炷香之内，便会有楚军过来抓你。”
话音一落，暗卫掉头就走。
赢景初同样也吩咐了，若是楚文玉执意不愿接受保护，就立即回去禀告。
待他离开之后，楚文玉更是仿佛失控一般。他看着眼前这么多的尸体，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赵彦。
这么多尸体，他只能一个一个翻过来看。
忽然间，一个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楚文玉定睛一看，适才发现竟然是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赵彦！
他竟然是被砍了头！
他的半截脖子触目惊心，然而他走得十分安详。嘴角还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他凭什么满足？只因为对楚文玉手下留情？可他如此忠义，却要落得这般下场，这有什么好满足的？！
楚文玉心中的悲痛几乎已经到了极致。他下意识地将那颗人头捧了起来……
这是他的赵大哥！
他不敢相信。
为什么？
为什么楚昭衡如此残忍绝情？死后都没有给他留个全尸？
思及此，楚文玉已是泣不成声。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哭泣，像是在宣泄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积压在自己心中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跟着赵彦一样灰飞烟灭了。
他心中悲痛，却又愤怒。
他一边哭着，一边振作起来挖坟，那双从未做过一点粗活的指甲里都几乎沾满了泥土。挖了一会，便已经疼痛地无以复加。似是十指连心，他适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多么的痛。
“赵大哥……都是我的错……”楚文玉敛下了双眸，“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每次自己有了危险，每次自己失意难受，总是赵彦出现在他的身边。在这个世上，除了楚昭衡以外，赵彦已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一直都把赵彦当成家人看待，如今他出了事，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
他最后所能做的，竟然只有安葬他……
泪水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滴落在坚、硬的土壤里，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然而正在此时，一队楚军忽然出现在楚文玉的身后。
“二殿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话说声音没有原来那般尊敬，甚至还带着一抹杀气。
楚文玉没有回头，仍旧一边挖着，一边抹泪。
“若是二殿下不愿的话，那咱们就只好‘请’了。”
话音一落，为首之人当即抬手而落。不多时，楚文玉的身边已经被团团围住。他就在这些人的中间，可他却无动于衷，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仿佛已经麻木，仿佛不再拥有生命，如同一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