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强掳!
白殇当场晕过去之后,严子焱便当即让酒楼的伙计去附近请大夫过来给白殇诊治。
严子焱要的只是银子,并非人命。
虽知道白殇可能只是一时气岔晕过去,等他醒过来便没事儿了,可当着白殇的一众手下,最好还是请了大夫过来确认一下,最好当即将他弄清醒,免得给人留话柄,说他“天下第一楼”害人性命。
这么一通折腾,等严子焱处理完事情再到楼上雅间找凤歌时,发现雅间里已经没有人了,而满桌子的菜似乎也没吃多少。
严子焱皱了皱眉,这丫头,要走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难道是怕他将她的行踪告诉她哥哥凤阁,所以胡乱吃一点填饱肚子,便偷偷溜走了?
严子焱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觉得凤歌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才是。
“来人!”严子焱沉声唤道,两名护卫便闪身过来,低着头恭敬候命。
严子焱道:“去找方才在这里用饭的那位紫衣姑娘,找到后立即回报。”
凤歌的身手如何,严子焱不太清楚,但是这京都不比其他地方,这里鱼龙混杂,藏龙卧虎,武功高强的人比比皆是,她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在外面总归不安全。
严子焱将凤歌当成妹妹看待,自然是放心不下她的。
于是又加了一句:“多带一些人,今晚务必要将她找到!即便是将整个京都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出来。”
两名护卫恭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严子焱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烦躁的在走道里来回踱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担心凤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楚东阳他们吃饱饭走出雅间,抬眼便看到严子焱在外面的走道上走来走去,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九娘看了戚少陌一眼,心下一动,然后故作惊讶的跟严子焱打招呼:“咦?严三爷怎么在这儿?楼下大堂之事处理好了?”
严子焱看到他们走出来,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意的道:“处理好了。各位晚膳用的可好?”
“甚好!不愧是‘天下第一楼’,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美味,当真是天下第一!多谢严三爷的盛情款待!”九娘笑着看向严子焱,顿了顿,道:“哦对了,方才我在这走道里似乎看见以为紫衣姑娘,样貌十分出众,手上拿着一把剑,英姿飒爽,一派女侠范儿……我自小就想着长大要当一名女侠,快意恩仇,惩恶扬善,唔,方才看见那姑娘,便觉得十分亲切,不知严三爷可否认识她?”
殷漓此时双脚已经被解开,双手仍旧被反绑在身后,他走在青山的前面,一听到九娘说这话,便又不怕死的回头朝青山看去,隐约还挤了挤眉眼。
青山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原本冷酷漠然的脸在听到九娘提到“紫衣姑娘”四个字时,便莫名的飞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可这时候恰巧殷漓回头,并且朝他挤眉弄眼的,青山由心底里生起一股羞恼和愤怒。
殷漓在他的酒水里面下了药,并且偷偷跟在他后面,定然是看到他在那雅间里对那位紫衣姑娘做的孟浪之事了。
这会儿他还朝自己挤眉弄眼,分明是在取笑于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拔光了衣裳欣赏似的,如何让青山不羞恼和愤怒?
青山眸色一沉,伸手扣住殷漓的手腕,拇指压在殷漓的虎口处,用力一按,便听到殷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殷漓痛得额头冒冷汗,却又忍不住暗暗朝青山翻白眼:臭小子,若不是我给你下药,就凭你这性子,这辈子都别想碰女人,等着打光棍吧!竟不知道感激,还恩将仇报!嗷,真疼!
严子焱听到九娘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歉意的笑着道:“酒楼被你们包了场,我本不该再招待其他人,只是那是我一位好友的妹妹,我亦将她视为亲妹妹看待,想着还有一间雅间空着,便让她上来用饭……实在是对不住了!”
九娘笑了笑,知道严子焱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她便连忙摆手,道:“严三爷误会了,我并非怪你招待别人,我是真心觉得那位姑娘看着可亲,想与她结识一番。若她是你的妹妹,那便更好了,明日约了苏姐姐去逛街,到时让苏姐姐带上她一起啊!”
“凤歌……”严子焱顿了顿,本想说她不喜欢逛街,不喜欢这种寻常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可想到九娘似乎并非寻常女子,说不定凤歌也愿意同九娘结识。便当即改口,笑道:“我回去同她说一说,明日便让她与内人一道去客栈寻楚夫人。”
“好!如此便多谢严三爷了。”九娘笑吟吟的道谢。
“不必客气。”严子焱摆摆手,道:“她一向喜欢舞刀弄剑,没个姑娘样儿,我还担心楚夫人会不喜欢她呢!”
九娘抿着唇笑而不语。
自己喜欢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人喜欢。
跟严子焱告辞之后,走出了“天下第一楼”,九娘便跟小七和楚磬道别。
九娘拍了拍小七的手背,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俩快回家吧,别让王爷和王妃担心。”
“嫂子,我们明天还出来找你玩,可好?”小七有些不舍的拉着九娘的手。
“你们今天才回来,应当在家多陪陪家人,别总往外跑。”九娘捏了捏小七的鼻子,笑着叹气道。
小七嘟嘟嘴,眼眶有些红。
楚磬咬了咬唇瓣,看了一眼楚东阳,又看向九娘,道:“嫂子,后日便是中秋了,我请爹爹邀你们到我们府上过节吧,人多热闹。”
九娘愣了一下,侧着脸朝楚东阳看去,见楚东阳抿紧了唇,眉心微蹙,知道他不想答应,她便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对楚磬道:“谢谢磬儿的好意,我们自己在外面过就好,你不必担心我们的。你看我们有这么多人,何愁不热闹?况且在外面也自在些,无拘无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楚磬和小七又是一阵失望。
“好啦,你们快回家吧!我回去时一定去给你们道个别的。反正日子还长,总还有机会再见的。”九娘说着,便将她们姐妹俩赶上马车,看着恭亲王府的护卫跟着马车越走越远,这才收回目光。
楚东阳摸摸九娘的头,低声道:“想不想去走走?”
九娘想了想,抬眼朝挂了灯笼的街上望去,夜风吹着灯笼晃动,光影摇曳,每个铺子门口都有摊子,摊子上摆了各种小物件,琳琅满目。还有不少铺子门口挂满了各种式样的灯笼,前面围了不少人,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九娘觉得挺好玩的,便点点头,道:“刚刚吃的挺饱的,走一走,消消食。”
于是便拉着楚东阳的手走在最前面。
九娘看见青山似有些走神,便知道他定然是在想那位凤歌姑娘,她便勾着唇轻轻的笑,悄悄的抠了抠楚东阳的手心,见楚东阳偏头看过来,她便压低声音,道:“那位凤歌姑娘是从窗户跳出去逃走的……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在街上遇见她?”
楚东阳想了想,没有说话。
这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有緣,定然是能遇见的。就像他跟九娘,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可却能走到了一起。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但总归现在是在一起了,她是他的娘子,肚子里怀了他们的孩子……
“我觉得,肯定能遇到的。”九娘认真无比的点头,脸虽然对着楚东阳,可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旁边的青山。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山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亦不太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却看到唇线抿得很紧,牙关紧咬着,似是有些紧张……
九娘便又忍不住笑了。
楚东阳眼神温柔的看了九娘一眼,牵住她的手,拉着她玩前面走,低声道:“青山的事情便让他自己去操心吧!那姑娘还不知道是善是恶,她又会武,明日我不放心你跟她出去逛街,万一她将气撒再你身上怎么办?”
九娘握紧楚东阳的手,知道他将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让他安心,她便笑着道:“相公若是愿意,也可以跟着我们一道去逛街啊!若是你没空,也可以让‘绝杀’的弟兄跟着去,有他们保护着,谁还能伤得了我?”
楚东阳明日有事要去找恭亲王,抽不开身陪她。
他道:“那你们明日下午下去逛,我陪你一起去。”
九娘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明日早晨有事要去办,便朝他笑了笑,道:“我跟苏姐姐约好了,说好早上去的,推到下午不太好。相公若是有事就去办,不用担心我的,有‘绝杀’的弟兄在,不会有事的。除非相公连‘绝杀’的弟兄也信不过……”
楚东阳无奈的叹了叹,道:“那明日你要小心些,别去人多拥挤的地方走动,你现在怀着身孕,万一被人撞着……”
九娘挑着眉好笑的看向楚东阳,道:“我怎么觉得我在相公眼里是豆腐做的,摸不得碰不得?”
楚东阳轻轻的挑着眉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别人摸不得碰不得,只许我摸得、碰得!”
“不正经!”九娘嗔了他一眼,又叹气,道:“弟兄们也都不小了,若是能遇到心仪的姑娘,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我必须要帮着他们将姑娘娶回家,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打光棍吧?”
可是想到“绝杀”有一百人,九娘觉得头疼了,她要不要干脆办一个婚姻介绍所,将适婚姑娘们都找来,再举办一次相亲大会什么的,争取一次性解决他们的终生大事?
不过想想,这样的做法也不太靠谱。
九娘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想,还是随缘吧!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缘分到了,媳妇儿自然也就来了。
青山就走在九娘几步之外,虽然有些心不在焉,可九娘跟楚东阳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九娘又提到凤歌时,他心里微微觉得不自在,可更多的是激动、兴奋、期盼……如若那姑娘真的成了他的媳妇儿,便可以夜夜抱着她了。
她的唇真的很软,很香甜!
青山如此想着,耳根又忍不住红了。
楚东阳带着九娘去灯笼,看别人猜灯谜,又去逛了几个摆卖小物件的摊子,挑了几样九娘感兴趣的小物件买了给她玩儿,摆在摊上的价钱都不会太贵,并且还听新颖别致的,九娘拿在手上便觉得十分高兴。
殷漓被“绝杀”的弟兄绑着送回客栈去了,没有同大家一起来逛街。
孟林瑞倒是没有急着会客栈休息,反而跟着大家一起逛街。此时他跟自家女婿并肩走在一起,抬眼看了前面的九娘和楚东阳一眼,笑着对冷肃道:“梓婳还没来过京都呢!”
冷肃抿了抿唇,淡淡的道:“京都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顿了顿,又道:“若是她想来,以后有机会带她来便是。”
孟林瑞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神色有些严肃的道:“柳家……那家人现在算是败了吧?”
冷肃神色微冷,道:“虽还没死,可掀不起浪了。”
那位柳大人,现在便是一颗弃子,被他的主子给放弃了,无权无势,便没有威胁了。
可柳大人后面的那人,依旧要小心。
这次虽然重挫了他的锐气,可皇上没有点头,便没法动他根底,没办法将他连根铲除。现在让他养精蓄锐,便还是个不小的祸患。
当然,这些事情冷肃不会跟孟林瑞说。
孟林瑞知道那位柳大人已经威胁不到自己家,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他掀不起浪,那边不用担心了。这次本也想让梓婳跟着一道来京都玩玩,跟九娘也有个伴儿,可就是忌惮着柳家,我不敢点头同意她来,生怕因为我们两家的恩怨给大家惹不必要的麻烦……唉,现在好了,下次带梓婳一起出来。之前她姑姑回去便总跟她说京都多好,她便十分向往……”
冷肃听着,虽然没有说话,可脸色的神色渐渐便得温柔起来。
等孟林瑞说完,冷肃便道:“你这次不是要来谈生意的么?什么时候去?”
孟林瑞愣了一下,心下闪过一丝疑惑,冷肃一向不关心他生意上的事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儿,不过孟林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道:“约了明日中午,在‘天下第一楼’谈。”
“天下第一楼”是京都最豪华气派的酒楼,且有被他们包场了,在那里谈生意最合适不过。
冷肃点点头,顿了一下,道:“最好挑用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别人也不敢挑事儿。”
孟林瑞这次带了那么多银票来,身边也没有个随从护卫之类的,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去跟人家谈生意,谈崩了就人财两空。
孟林瑞也不傻,他经商几十年,风险太大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做的。
不过冷肃肯主动跟他提这些,说明冷肃还是挺关心他这位岳父的嘛!
孟林瑞心里暖融融的,笑眯眯的看着冷肃,然后从怀里抽了一沓银票塞给他,十分豪爽的道:“这些银票你拿去,想买什么便去买吧!”
逛了这一路,孟林瑞发现冷肃一直盯着女性用品看,却又不上前去买,以为他是想给梓婳买又没银子,于是孟林瑞便十分大方的掏银子给冷肃,反正是卖给自己女儿的,这银子他给得高兴。
冷肃愣了一下,也没有跟他客气,十分大方的接过来,一把塞进怀里,这才淡淡的道:“没什么想买的。”
孟林瑞表情僵了一僵,抽着嘴角扭头看向别处了。
……
严子焱的手下在附近的几条街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那什么紫衣姑娘。想到严子焱说过,将京都翻过来也务必要找到那位紫衣姑娘,于是大家不敢回去复命,只得扩大范围继续找。
凤歌此时就在这附近,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裳,不再是紫色,而是草绿色。
从酒楼二楼的窗户翻跳下去时,衣裳被木屑划了一道,让她显得更加狼狈了。
幸好身上带了银子,于是随便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一套衣裳,又重新挽了个发髻,不再是潇洒利落的马尾辫,她的剑也没带在身上,于是此时的打扮便变了个样儿了,即便严子焱的手下同她擦肩而过也认不出来。
凤歌刚才在酒楼根本没有吃饱,才吃得几口青山被闯进去了。她摸了摸肚子,打算找个摊子吃碗云吞面,不然晚上会饿。
她刚刚坐下,抬眼往热闹的街道上看,便看到人群中那个高壮的人影,昂走阔步,步伐稳健,哪像是喝醉的样子?
凤歌好不容易消退的怒意这会儿又冲了上来,她从装筷子的竹筒里抽了几双筷子出来,咬了咬牙,打算将筷子飞出去她立马就开溜。
凤歌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可若是没遇到还好,这会儿遇到了,她是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安然从自己眼前走过的!
这淫贼,占了她的便宜,将她嘴巴咬得现在还红肿……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她提了一口气,用力的将手上的一把筷子甩出去,看着筷子朝青山的方向飞过去,当即隐进人群中。
青山站在九娘附近,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草绿色一闪而过,下一瞬便嗖嗖嗖的飞了几只筷子。
青山手一抬,轻松的将几双筷子打落,而跟在九娘和楚东阳身后的几名“绝杀”的弟兄却已经快一步追着那抹草绿色而去。
楚东阳将九娘护在怀里,冷着脸看着“绝杀”的弟兄在人群中穿梭着。
九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几双筷子,眨了眨眼,看向楚东阳道:“相公,方才有人偷袭我们?”
楚东阳抿了抿唇,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抚她,道:“不用害怕,有我在。”
九娘点点头,道:“相公,这大街上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人多,便意味着危险随时可能潜伏在附近,而他们警戒难度便提高许多。
楚东阳没有说话,将九娘抱起来,闪身朝客栈方向跑去,“绝杀”的其他弟兄提速跟上,冷肃二话没说,将自家岳父背起来也跟着跑。
孟林瑞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经被冷肃背着飞快的跑了。
不过这一路所经历的,他也已经习惯了,于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没有说话,扶着冷肃的肩膀由他背着。
刚刚回到客栈,便看到几名“绝杀”的弟兄回来了,其中一人的肩头还扛着一名身穿草绿色裙子的女子,柔顺的乌发垂落下来,将她的脸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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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亲亲,是不是这个味儿!
楚东阳将九娘抱回花满楼客栈,进了大堂便将她放下来,扶她到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温柔体贴的道:“先喝点水。”
九娘接过杯子,眼睛却盯着门口看去,刚进来的一名“绝杀”弟兄肩膀上背着一名身穿草绿色裙子的姑娘,身体僵直不动,乌发温柔的垂下来遮住了脸,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九娘皱了皱眉,这姑娘就是方才要暗杀他们的人么?胆子可真大!
九娘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些惊诧,端在手上的水不小心洒了几滴出来,滴在身上她都没有察觉。
楚东阳微微蹙了一下眉心,无奈的叹了叹,伸手帮她擦了擦,低声道:“专心喝水!水都洒出来了。”
九娘这才回神过来,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随便喝了一口水,便将杯子放下了,她现在注意力都在那名被扛回来的姑娘身上。
“头儿,人抓回来了。如何处置?”那名“绝杀”的弟兄将人随意扔在地上,丝毫没有顾忌人家是个姑娘,更不会在乎她会不会被摔伤。
九娘听着那姑娘摔在地上发出的一声闷响,不禁皱了一下眉,道:“这人怎么僵直着身子,不动弹也不说话?她死了?”
将这姑娘扛回来的那名“绝杀”的弟兄面不改色的道:“被我点了穴了。”
因为嫌她太闹腾,干脆点了她的穴,这样轻松省事多了。
九娘嘴角抽了抽,站起来凑近那姑娘一些,想看看她的脸,可发丝依旧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瞪圆的眼睛,又黑又亮,透着浓烈的愤怒。
九娘轻叹了一声:“真可惜了!”
“可惜什么?”楚东阳一直跟在九娘身后护着她,听她叹气,便好奇的问。
“这姑娘眼睛这般漂亮,脸蛋肯定也好看。”九娘又叹了叹:“若是非杀不可,那就给她个痛快,留个全尸吧!”
凤歌听到九娘这话,眼中的愤怒便换成了恐惧。
她被那样占了便宜,不过是飞几双筷子过去出口恶气,怎么就落到性命不保的地步了?
她从十三岁出来行走江湖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这般厉害又狠辣的人……难道真得要命丧于此了吗?
凤歌怨恨的瞪着青山,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小成就站在青山旁边,他看了一眼那名绿衣姑娘,然后用手肘碰了碰青山,笑着道:“青山,你今日走桃花运了,刚跑了一个又来一个。你瞧见没,那姑娘眼睛一直瞪着你看呢!”
青山面无表情的瞥了小成一眼,冷声道:“谁看她她便瞪谁!”
小成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不是的,她就是在瞪你。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过这位姑娘?”
青山白了小成一眼,没有说话。
楚东阳沉声问:“问过了吗?是谁派来的?”
楚东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现在局势已经稳定,按理说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况且要暗杀也不会只派一个人来……
几名“绝杀”的弟兄犹豫着道:“……没问出来。”
刚将人抓住的时候,他们有问过,但是这姑娘十分不配合,只说要杀了那淫贼……
楚东阳眯了眯眼,冷声道:“带下去,好好问。”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要用刑了。
凤歌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晕过去,她从鼻腔中发出“呜呜”的哀泣声,像是在哀求着什么。
青山听到这声音,心头莫名的觉得难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揪着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他差点窒息。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将脸别到一旁,可即便不看着,他心里还是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此时,满脑子都是那名紫衣姑娘,看不清她的脸,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那抹红润的唇很甜美……
青山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努力想将脑子里那龌蹉的念头甩掉。
突然,缩在一旁的戚少陌一脸惊诧的朝那姑娘走去,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看清了她的脸,便结结巴巴的大叫道:“是、是……她!”
众人困惑的看向戚少陌,准备将那姑娘带下去用刑的“绝杀”弟兄便沉声问:“你认得她?”
戚少陌缓了一口气,看了青山一眼,然后道:“这位……就是凤歌姑娘。”
“你确定?”旁边的人盯着戚少陌问。
“确定!虽然换了一套衣裳,但是我还记得她这张脸,唔,长得就是这模样,挺漂亮的。”戚少陌认真的点点头道。
在场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竟然就是青山轻薄过的那位凤歌姑娘?
真是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啊!
大家又忍不住朝青山看去,青山此时已经呆若木鸡,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凤歌,嘴上喃喃着道:“是她?不可能啊……”
小成站在旁边,忍不住推了青山一把,怪笑着道:“我说这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呢,原来她就是那位紫衣姑娘。不过,你怎么装作不认识人家?”
青山被小成推了一下,这才回神过来,低声道:“我当时被下了药,头晕乎乎的,记不得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
小成挤眉弄眼的朝青山笑道:“你不是亲过她么?那你再过去亲一下,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若是当着大家的面你不好意思,那便将她带回你房间里去,慢慢亲……”
小成可以压低了声音说的,九娘和凤歌都没有听到。而“绝杀”的人耳力都十分好,便将小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都看着青山哈哈大笑起来。
青山耳根子都烧红起来,抬脚踹了小成一脚,咬牙切齿的道:“回头我再收拾你!”
说罢,他敛了敛面上的神色,然后走到楚东阳面前,道:“头儿,可否将她交给我来盘问?”
楚东阳看了青山一眼,然后点点头,道:“若非逼不得已,别用刑。”
如果这姑娘真是凤歌,那便跟严子焱认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若是将人伤了,不太好。
青山点点头:“是!”
随即将凤歌抱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好几个“绝杀”的弟兄便同时闪身消失在大堂里。
戚少陌摸摸鼻子,也想跟过去偷看,被小成拦了下来。
小成睨着他道:“你今日做了什么事儿难道忘了?我劝你趁着青山心情好的时候赶紧回家去,你若是这会儿还去打扰他好事儿,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脾气火爆得很,打人最是手狠。”
戚少陌身子一抖,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赶紧开溜。
小成若有似无的笑了笑,朝楚东阳和九娘打了个招呼,便也闪身离开了。
此时大堂只剩下楚东阳和九娘两人,楚东阳便牵着九娘的手,道:“走吧!回房歇息了。”
九娘捏了捏楚东阳的手心,笑着眨了眨眼,道:“相公,我们也去看看?”
她倒是很想知道青山是怎么对付这位凤歌姑娘的,可别再用暴力了,不然这媳妇儿便娶不到手了。
楚东阳侧目看了九娘一眼,轻笑了一声,道:“你想看什么?”
“哎呀,好奇嘛!难道相公不好奇么?”九娘有些撒娇的道:“走吧走吧,偷偷趴在门边听听也好啊!”
楚东阳当然不会让九娘如愿,他低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抱起来,快步朝天字号房间里走去。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楚东阳将九娘放到床上坐着,道:“我让人送了热水过来,沐浴好了早些歇息。你明日不是约了严夫人逛街么?不早点歇息养好精神,哪里有力气去逛?”
“相公,我今日都睡了一日了,这会儿还那么早,怎么睡得着?”九娘双手圈着楚东阳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楚东阳摸摸九娘的头,笑着道:“睡不着便跟我说说话。”
九娘叹气:“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但是青山的墙角可不是随时都能听到的。”
“你现在去也听不到。”楚东阳垂着眸道:“若是连你都听得到,那他便不是青山了。”
九娘郁闷的瞪了楚东阳一眼,又被他鄙视了。不过说得也对,“绝杀”的人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偷听得了的。
楚东阳见九娘失望的垂下肩膀,便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肩头,道:“累不累?我等会儿帮你揉一揉?”
九娘便干脆软软的贴到楚东阳身上,拖长了音道:“累~”
楚东阳笑得眸中亮亮的,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便往净房走:“这样抱着你,还累么?”
九娘靠在楚东阳的胸前,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突然仰着脸咬着楚东阳的下巴,笑吟吟的道:“舒服!”
楚东阳也笑了。
两人沐浴后,换了干净的里衣上了床。楚东阳拉了被子帮九娘盖上,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快睡。”
九娘钻进楚东阳的怀里,贴紧他,双手搂着他的腰,道:“睡不着。相公跟我说说话吧。”
“嗯。”楚东阳的声音低沉好听,他边撩着她的发丝,边道:“久久想听什么?”
九娘想了想,道:“相公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唔,就是去参军之前……”
她顿了顿,搂紧他,道:“相公,你若是不想说这个的话,那就说些别的也行。”
其实她只是想多知道他的过去,并非想让他回忆去以前的苦难日子。
楚东阳低头在九娘的头顶亲了亲,笑道:“久久想听?”
九娘仰着脸看向楚东阳,道:“相公,那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楚东阳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李氏每顿只分给我一点,当然吃不饱,不过杨孝义会偷偷拿食物给我吃,有时候拿得多,我便能吃饱。”
九娘心疼的亲了亲楚东阳的嘴角,道:“这个天杀的李氏,这般虐待我家相公,活该她现在遭报应。”
楚东阳心里一阵柔软,他随便捡了几件小时候的趣事儿说给九娘听,比如掏鸟窝啦,下河捉鱼虾啦,到山上设陷阱抓兔子啦,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去,他总是抓到的最多。
九娘便奖励的在楚东阳的唇上用力亲了一口,道:“相公真棒!从小到大都这么棒!”
楚东阳在她的臀上掐了一把,故意逗她:“哪里棒?”
九娘便软软的“哎呀”了一声,笑咯咯的道:“哪里都很棒!”
楚东阳满意的点点头,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到自己身上,让她趴在他胸前,他将唇慢慢的贴在她的唇上,嗓音沙哑的道:“久久,我难受了。”
九娘眨了眨眼,没好气的推着他的:“难受还要这样抱着?”
“若是不抱着,便更难受。”楚东阳说这话时,模样颇显可怜。
九娘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挑着眉道:“相公,要我帮你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凤歌姑娘,得罪了!
九娘挑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楚东阳,柔若无骨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一根手指头顽皮的在他胸口上挠啊挠,俏皮的眨了眨眼,道:“要么?”
楚东阳眸色暗沉下来,呼吸又粗又重,几乎下一秒就要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可目光触到她尚且平坦的腹部,又生生忍住了。
他重重的喘了一会儿粗气,抬手在九娘的臀上拍了拍,咬着牙恨声道:“久久,你真是太磨人了。”
九娘便伏下来,与他亲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她咬着他的耳垂,笑得十分愉快:“真的不要我帮忙么,相公?”
楚东阳忍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了,他一把捉住九娘的手,咬着牙道:“快!”
九娘轻笑了一声,便依言帮他。
两刻钟后,九娘满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双手都酸胀得不行,心里无比后悔主动提议帮楚东阳。
这家伙,体力太好,克制力也好,她手酸得几乎要放弃了。
楚东阳红着脸快步走进了净房去冲洗,在里面磨蹭了很久才出来,然后端着一盆热水到床边,拧了帕子帮九娘擦身。
将全身擦了一遍,重新换了干爽的里衣,九娘才觉得舒服一些。
楚东阳重新躺回床上,九娘便蹭到他身边,可怜兮兮的道:“相公,我两只手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了,你帮我揉捏一下。”
楚东阳耳根又有些发烫了,他清了清嗓子,低低的“嗯”了一声,坐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低着头认真的帮她捏了起来。
“相公。”九娘舔了舔唇瓣,眼睛亮亮的看向楚东阳,一副八卦的模样,道:“你猜青山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东阳眉峰动了动,看了九娘一眼,又垂着眸子继续帮她揉捏手臂、松松手指头。
九娘将脸埋到他的腿间,闷闷的笑道:“就是好奇嘛!不去听听墙角,今晚睡不着!”
楚东阳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捧着她的头放到枕头上,然后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许再闹了,快睡!”
九娘挑着眉看着楚东阳,轻哼道:“我知道‘绝杀’的弟兄耳力极好,咱们平日那啥的时候,他们肯定听到了。这些房间的隔音那么差,即便他们不趴在门上也能听得到。现在轮到青山办好事,我们不去偷听,相公不觉得很亏本么?”
楚东阳好笑的揉了揉九娘的脸颊,道:“怎会有这样的歪理?”
“反正我觉得亏本了。”九娘扁着嘴哼哼着,道:“今日听不成,以后等他们成亲了,洞房夜我也回去偷听的。”
楚东阳无奈的叹了叹,真拿九娘没办法,于是下床穿衣裳和靴子。
九娘眨了眨眼,双手撑着床面,爬起来坐着,看向楚东阳道:“相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不去听墙角,今晚睡不着么?那我便带你去听一听,让你睡个安稳觉。”楚东阳动作快速的穿好衣裳和靴子,随手拿起一床毯子,将九娘裹了起来,抱着便往外走。
九娘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脑袋露在毯子外面,她扭动了一下肩膀,低声道:“相公将我两只手也一并裹了起来,我动都动不了,这样不好受。”
“你别乱动,便不会难受。”楚东阳淡淡的道。
他本就是故意将她裹成这样的,等会儿便能轻松将她扛回来。若是让她轻松自在、活动自如,等会儿想带她回来便得多费些力气。
九娘郁闷的叹了口气,罢了,裹着就裹着吧,反正有楚东阳在,等会儿若是偷听墙角被发现了,楚东阳也会抱着她跑的。
两人到了青山房门口时,那里已经站满了“绝杀”的弟兄,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看到楚东阳抱着九娘走过来,便十分主动的往旁边退了退,让出一个位置给他们。
九娘眼角狠狠的抽了抽,僵笑着朝大家招手。
楚东阳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然后抱着九娘直接推门进了房间。
九娘看到楚东阳去推门时,吓了一跳,忙要出声阻止他:“相公,别……”
可是已经来不及,房间已经被推开。
楚东阳毫不犹豫的抱着九娘便往里面走。
九娘大急:“诶诶诶?相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是来听墙角的啊!听墙角不是应该悄悄咪咪的躲到窗下或者门后,屏着呼吸、竖起耳朵听么?楚东阳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来,这哪里是听墙角,分明是在捣乱啊!
两人刚进了房间,一个人影便从里面闪现出来,态度恭敬,语调却刻意压低:“头儿,嫂子!”
这人便是青山。
九娘尴尬的缩着脖子躲进毯子里,便听到楚东阳声音平静淡然的问道:“可有问出什么?”
青山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她并非别人派来暗杀的,她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
“嗯。”楚东阳淡淡的点头应了一声,道:“那便好。”
于是抱着九娘便要转身离开。
青山突然叫住楚东阳:“头儿!”
楚东阳停下步子,却没有转身,只沉声问:“还有何事?”
青山犹豫了一会儿,挠了挠头,道:“可否让嫂子帮个忙?她,晕过去了,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我……”
青山说着,脸颊又爬上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不敢看楚东阳和九娘,便一直低着头。
九娘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坏坏的笑,然后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人家姑娘衣裳都湿透了……
“你嫂子手酸,帮不了。你自己想办法。”楚东阳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抱着九娘便大步走出去了。
“头儿——”青山泄气的垂下了肩膀,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往里面走去。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将房门关上,这才往床边走去。
……
楚东阳抱着九娘从青山的房间出来时,“绝杀”的弟兄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九娘睁圆了眼睛四下打量了一遍,嘀咕道:“这帮小子怎么跑得这般快?”
楚东阳垂眼看了九娘一眼,然后抱着她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能安心睡觉了?”楚东阳将九娘放回床上,将她从毯子里剥出来,拉了被子帮她盖上,然后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亲,这才直起身子脱衣裳。
九娘挑了挑眉,笑道:“相公方才哪里是去听墙角的,分明就是去搅和的!”
“我本来就不是去听墙角的。”楚东阳脱了衣裳挂到一旁,然后坐到床上,边脱靴子边道:“若不是进去搅和一下,其他弟兄什么也别想听到。”
九娘便笑:“青山可别还是不敢帮人家姑娘换衣裳,让姑娘着凉,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楚东阳挑了挑眉,在九娘身旁躺下,长手一捞,将九娘捞到自己怀里抱住,道:“这个不须你操心了,现在好好睡觉。”
九娘将脸贴在楚东阳的胸口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轻轻的点头,道:“嗯,睡觉。”
九娘知道楚东阳明早有事儿要去办,便也不再缠着他闹了,乖乖的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睡觉。
……
这边安静下来了,另一个房间的人却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青山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自己帮她将衣裳换下来。
没有姑娘家的衣裳给她换上,便只能将她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想办法帮她烘干,再帮她穿上,至少不能让她着凉。
“凤歌姑娘,得罪了。”青山说着,提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伸出手朝床上躺着的人摸去。
他从来没有解过姑娘家的衣裳,什么构造他也不清楚,闭着眼睛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方才的记忆慢慢摸索了。
青山的手刚刚伸过去,便碰到一团柔软,手感十分好,可睁开眼睛时,却让他烧红了脸,立刻将手移开:“哦,对不起……凤歌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又犹豫了一会儿,再次下手时,却没有再闭着眼睛,这次十分轻松的便解开了她的衣带,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她胸前看去……呼吸越来越急促,血液也在飞速的流窜,浑身开始燥热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难受却又让人兴奋。
青山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他恨不得将脖子都甩断了,却一点用都没有,越来越感觉口干舌燥,不能自持。
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克制,一定要克制……
然后一咬牙,眼睛一闭,动作飞快的将她的衣裳剥下来,拉了被子将她盖得严实,然后抱着她的衣裳跑了出去。
……
“青山,你跑出来做什么?”小成抱着手臂倚在廊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山,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嘶,好像叫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们帮忙跑腿就行了,让你亲自跑一趟,得浪费多少银子呀?”
青山抬脚踹了踹小成的小腿肚,轻哼了一声,快步走了。
小成踉跄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上,然后看到青山走远了,又立刻追上去,道:“严子焱的人正四处找人,头儿已经歇下了,这事儿还没有禀报,你打算将人一直藏在房间里?”
青山脚步顿了顿,唇线抿紧了一些,道:“没有头儿的吩咐,我也不能将人送过去给严子焱。”
小成耸耸肩,道:“那就随他们找吧,反正也不可能让他们找到。”
青山点点头,走了。
小成又追了上去,笑得别有深意,道:“你抱着人姑娘的衣裳跑出来做什么?之前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女子的抽泣声,后来人就没声儿了……唔,该不会是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将她给吓晕了吧?”
青山抬脚又踹了小成一记,然后飞快的跑了,耳根子烧得红通通的。
小成跳开几步躲过青山的攻击,看着他不要命的跑得飞快,便忍不住怪笑了几声,然后去前院轮班站岗了。
……
次日,清晨。
九娘早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时,楚东阳已经穿好衣裳,准备出门了。
“相公,这么早就出去?”九娘揉着眼睛,声音慵懒的问。
楚东阳走到床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道:“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九娘伸了个懒腰,撑着床面爬起来,凑着脸过去亲了亲楚东阳的下巴,道:“相公若是有急事,那就快去办吧!对了,相公还没用早饭吧?这会儿卖馒头包子的铺子应该已经开门了,相公去买些来,吃了再去办事,不能饿肚子。”
“嗯,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楚东阳抚了抚九娘的头发,忍不住叮嘱道:“若是你去逛街,青山他们会跟着。不过还是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九娘认真的点点头,捏捏楚东阳的脸颊,笑道:“知道啦!相公快去吧!”
楚东阳只带了冷肃一个人,往恭亲王府去了。
之前让恭亲王的护卫捎了口信,所以恭亲王便一直候着楚东阳,夜晚都没有回房歇息,而是睡在书房。
今日天成刚亮,楚东阳和冷肃便翻墙进了恭亲王府,避开护卫,直接往书房而去。
恭亲王办公到深夜,直到后半夜才在榻上躺下。
楚东阳和冷肃撬开了窗户跃进去时,隐在书房的两名暗卫便现身出来,跟楚东阳和冷肃打了起来。
恭亲王浅眠,稍微有点动静他便醒了。
点了油灯,看清来人是楚东阳和冷肃,便吩咐自己的两名暗卫:“住手!他们是自己人,你们退下吧!”
两名暗卫点点头,立刻隐了起来。
“参见王爷!”楚东阳和冷肃两人抱拳向恭亲王见礼。
恭亲王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然后朝他们抬了抬手,道:“坐吧!”
两人没有客气,各自找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楚东阳开门见山:“王爷,银票可备好了?”
恭亲王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楚东阳一眼,淡淡的道:“放心,银票已经备好,等会儿便给你。”
楚东阳点点头,然后坐直了身子,垂着眼皮看地下,没有再说话。
恭亲王等了一会儿,见楚东阳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的脸黑了一半,盯着楚东阳道:“那弓弩的图纸你带来了吗?”
楚东阳勾着唇笑了笑,道:“带是带来了,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给王爷。”
恭亲王另一半脸也黑了,沉声道:“为何现在不能给?”
“王爷,您需找说服皇上,答应过几日放我们回杏花村才行。”楚东阳抬眼直视恭亲王,语调平缓的道。
“你们就这么不想留在京都?”恭亲王气岔了一下,道:“回杏花村种田,岂不是浪费人才?”
楚东阳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一副“反正你不说服皇上我就将图纸给你”的倔强模样,将恭亲王气得不轻。
“现在局势是稳定了,可也不过是暂时的,一旦等那人恢复了元气,他肯定会再闹的。”恭亲王压了压怒意,尽量用语重心长的口味劝楚东阳留下来,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带着‘绝杀’的人躲得远远的,像话么?”
楚东阳抿了抿唇,淡淡的道:“你用得着我时,我不是来了?”
恭亲王噎了噎,盯着楚东阳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得无奈的点头,顿了顿,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离京?”
“三日后。”楚东阳道。
恭亲王想了想,才道:“那好吧!我等会儿便进宫去面见皇上。”
“有劳王爷了。”楚东阳站了起来,道:“王爷将备好的银票拿来吧,我们这便走。”
恭亲王从书案上的一本卷宗下抽出一沓银票,顿了顿,抬眼看向楚东阳,道:“明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将那封九娘一并带来府上过吃顿饭吧!”
楚东阳接过银票,却摇头拒绝道:“王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说罢,便同冷肃一道离开了恭亲王府,朝善亲王府的方向去。
……
“天下第一楼”的伙计将早饭送过来就九娘吃,九娘在大堂里边用早饭,边等着苏蕾过来。
没想到苏蕾没等来,却等来了陆府的两位小姐,虽然两人是小厮模样的打扮,可九娘还是认出来了。
九娘愣了愣,看着她们俩,没有说话。
陆青橙叉着腰指着九娘,道:“谁是青山?叫他出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
陆青檬轻轻的拉了拉陆青橙的衣裳袖子,脸上稍微有些不自在,压低声音道:“青橙!”
陆青橙不耐烦的甩了甩手,道:“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忸忸怩怩的!若不是你说你真心喜欢他,我大清早的也不会陪你找来客栈。”
陆青檬张了张嘴,目光触到九娘微凉的眼神,便立刻低下头来,不敢与九娘对视。她也能察觉周围的人均用或嘲讽或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心里有些羞愧,觉得此时她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般,任人看笑话,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陆青橙看到周围站了几个高壮的男子,一个个表情冷漠,都没有搭理她们,陆青橙心里恼火得不行,想要叱责他们,可又害怕被他们丢出去,便故意冷哼着对陆青檬道:“那个什么青山的,一没钱二没权,又没本事,给人当手下使唤,真不知道姐姐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看上这种人!论家世、论人品、论相貌,覃家二公子都甩他几条街吧?姐姐为何不肯听大伯得话,乖乖嫁到覃家去?覃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大户,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进覃家,姐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即便只是覃家的二少奶奶,可也是嫡出,只要有手段,讨得了覃夫人的喜欢,还是有机会掌家的!”
陆青檬咬了咬唇,掐了一下陆青橙的手臂,低声道:“青橙,我现在听不进这些话,你别废口舌了。青山……他是个好人,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我心里,他是英雄,没有人能跟他相比,覃家二公子也不能跟他比!”
“姐姐你……”陆青橙气得只瞪眼,最后咬咬牙,道:“好吧!既然咱们都来了,那今儿便让那个青山出来说句话,让他给你一个交待,若是他肯带你走,便趁着大伯还不知道,你们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别让大伯找到。不过……怕只怕你的付出人家未必懂得珍惜!”
陆青檬心里一阵苦涩,她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他是个好人,即便不是真心的喜欢我,看在我为他付出这么多,落到这般可怜的境地,他定然也会收留我的。只要他肯留我在身边,爹爹便没办法再让我去嫁人了。”
陆青橙看了陆青檬一眼,道:“姐姐,你真傻!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竟然你为他疯魔成这样?宁肯舍弃荣华富贵去跟他一个穷小子,到时候还得去乡下种田……姐姐,你怎么能过那种日子?”
陆青檬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笑,若是青山真的肯将她留在身边,她什么苦头都愿意吃,即便下地种田也觉得幸福,比在京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要幸福。
“青橙,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跟着他吃苦。”陆青檬咬着唇低声道。
陆青橙看了陆青檬一眼,用力的跺了跺脚,道:“真是搞不懂你!”
说罢,抬眼看到九娘跟没事儿人似的几乎在用着早饭,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指着九娘道:“我问你,青山人呢?让他出来!我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若是他再不出来,可别后悔!”
九娘喝了大半碗粥,慢条斯理放下手上的碗,端了一杯温水漱口,等伙计将桌上的碗收走后,九娘才淡淡的瞥了陆青橙一眼,轻笑了一声,道:“大清早的怎么就有疯狗吠?”
她们两姐妹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距离这么近,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她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九娘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呵呵,这位陆小姐也真是太天真了,觉得青山是好人,就会将她留下,娶她当媳妇儿?
那位凤歌姑娘不但被青山亲过了,两人还过了一夜呢!若是青山将陆青檬留下来,那凤歌怎么办?要娶两个媳妇儿么?
陆青橙听到九娘这话,便气得脸色发黑,指着九娘,怒道:“你敢骂人?”
九娘朝陆青橙眨眨眼,一脸无辜的道:“我有骂人了么?我骂的的分明是狗啊!”
九娘说罢,便扶着桌子起身,目光扫了一眼陆青檬,冷笑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封九娘,你——”陆青橙气得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她愤愤的跺了跺脚,瞪着九娘的背影,道:“你这恶妇!”
陆青檬看到九娘要走,心里一急,便追了上去,道:“嫂子,你等等!”
只是她还没有靠近九娘,就已经被“绝杀”的弟兄拦了下来,她奋力挣扎着朝九娘那边去,嘴里大声喊道:“嫂子!嫂子我拜托你,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喜欢青山,我不在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要能跟着他,回杏花村种田我也愿意。”
九娘没有理会陆青檬,可抬眼却看到青山追着凤歌出来了。
九娘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笑着迎过去,道:“凤歌姑娘,早啊!昨晚误会了,说了那些吓人的话,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凤歌看了九娘一眼,没有说话,抬脚便继续往前跑。
“嫂子。”青山神色尴尬的朝九娘点头问好,然后又追了上去。
“青山?”陆青檬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一脸不可置信的叫住他:“那位姑娘是谁?”
青山看了陆青檬一眼,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追凤歌。
“青山,等等!”陆青檬一咬牙,豁出去般喊道:“我喜欢你!”
跑在前面的凤歌猛然停了下来,回头来又惊又怒又恨的盯着青山看,握紧手上的剑,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你这淫贼!流氓!禽兽!别再追过来了,否则我便一刀断了你的命根,让你一辈子都娶不了媳妇儿!”凤歌恨声道。
青山眸色一沉,冷冷的盯着凤歌看,沉声道:“你若是再敢跑一步试试?我现在便将你扛回床上绑着,你若是不听话,一辈子都别想下床!”
九娘眼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忍不住朝青山竖起大拇指。小子,威武霸气!
陆青檬却脸色一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摔倒。
凤歌狠狠的瞪了青山一眼,冷哼一声,道:“疯子!”
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敢这般霸道又无礼的对凤歌说话,大约之前在南边,大家都知道她是凤阁的妹妹,不敢动她。可现在到了京都,遇到青山,将哥哥凤阁的大名搬出来也吓不到他,打架又打不过他,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
而凤歌也知道,青山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就像刚才在房间里那样……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只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凤歌握紧手上的剑,看了站在不远处一身小厮打扮的人一眼,依稀能看出她五官秀丽,身姿婀娜,若是穿着女子的服饰,定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凤歌收回目光,表情便更加冷了,她抿了抿唇,声音冰凉的道:“你若是再来缠着我不放,我便去告官!”
说罢,便转身要走。
啪——
凤歌刚刚转头过来,一点防备都没有,迎面便被人打了一耳光,打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懵,耳边还听到一个刻薄的声音在骂:“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勾引我姐姐的男人——”
凤歌又恼又怒,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般打骂过,简直太羞辱人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将她逼得快要崩溃了,若是再不爆发的话,她便要疯了!
凤歌忍无可忍,正想拔剑之时,便看到同样是小厮打扮的一名少女被人一把抓住了头发,粗暴的拖拽着往门口走去。
“啊啊啊啊放开我!好痛啊,放开——”陆青橙拼命的挣扎,可是越挣扎越痛得厉害,觉得头皮都被扯下来了。
陆青檬红着眼看着青山将陆青橙拖拽到门口,然后将人扔到路上,她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也一节一节的凉下去,突然腿上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陆青檬眼中,青山既善良真诚,又光明磊落,虽然平时话不多,表面看着也稍显冷漠,可陆青檬知道,青山是个好人,是个可靠的汉子!
可她如何都想不到,青山竟然有喜欢的女子,还能为了那名女子,对青橙动手,如此粗暴的将青橙拖拽着丢到街上去……
青山拍了拍手,大步走了回来,在凤歌面前停下来,深深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我说过,昨晚之事,我会对你负责的。所以,别想跟我划清关系,也别再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之类的话来气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除了哭得更加大声的陆青檬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朝青山竖起大拇指,挑高了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九娘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赞,青山这气势,简直像现代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太赞了!
凤歌站定不动,咬紧了唇,将头垂得很低,她将手上的剑握得紧紧的,沉默了好久,才涩涩的开口:“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欺负人,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也没有招你惹你,你,凭什么……”
说到最后,喉咙哽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凤歌现在后悔拉着白殇出来了,若是在南边,有哥哥凤阁在,她依旧可以潇洒恣意的当女侠,那些人连正眼都不敢瞧她一眼,更别说敢这般狂妄的跟她说话了。
她只身一人在京都,被青山这般欺负了,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助。
青山一看到凤歌哭了,当即变了脸色,慌了手脚,无措的挠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哪里还有半点霸道的气势?
九娘看了觉得好笑,她朝凤歌走去,经过陆青檬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声道:“陆小姐,你也看到了,青山有喜欢的姑娘,你在这里哭闹,不过是让旁人看笑话罢了。起来回家去吧,趁着现在还早,没有外人看到……若是再闹下去,看热闹的人多了,传了出去,不但坏了你的名声,连陆大人也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到那时,恐怕就不太好收场了!”
陆青檬一想到自家爹爹,左边脸颊依旧火辣辣的疼,她身子颤了颤,抬起头来,眼神怨毒的瞪了九娘一眼,咬着唇爬了起来,朝外面跑去。
此时尚早,外面街道上行人不多,且她们两人都穿着小厮的衣裳,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她们来。
“青橙,你没事吧?”陆青檬擦了擦眼泪,看到陆青橙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疏离头发,便朝她走过去。
陆青橙平时都是丫鬟帮她梳头,她自己哪里会梳啊?用手随便扒拉的几下,不但没有将头发理顺,还扯得头皮发疼。
她气急败坏的躲着脚,瞪着陆青檬,道:“姐姐,你看,都怪你!大清早便跑来这里找羞辱,害得我头发都被撤掉好几把,呜呜呜……”
陆青檬红着眼睛去拉陆青橙的手,道:“对!都怪我!都是姐姐的错,不该对他抱有幻想,不该喜欢他这样的人,自己被羞辱了还不算,连累妹妹也被羞辱了,都是姐姐该死……”
“行啦行啦,别说了!快回府吧!若是被发现就糟了!”陆青橙看到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陆青檬的手,小声道:“我爹娘我还能应付过去,可是大伯就有点麻烦了!听说昨日姐姐被大伯打了,等会儿回家可千万要小心些,不能被发现。”
……
九娘走到凤歌面前,笑着去拉她的手,道:“青山是块木头疙瘩,表面虽然糙了些,嘴巴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姑娘,可他对凤歌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凤歌姑娘若是不高兴便捶他几下,捶得高兴了再停手。快别哭了啊!这么水灵的人,我看着都心疼,咱们青山就更不用说了。”
凤歌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抹眼睛,强忍着没有再掉眼泪,可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九娘便拉着凤歌的手,温柔的笑道:“走,我带你去洗把脸。你还没有用早饭吧?洗了脸过来先用早饭,等会儿跟苏姐姐一块去逛街。”
凤歌倔强的站着不动。
九娘无奈的叹了叹,道:“听说你是严三爷好友的妹妹,他亦将你当成亲妹妹般看待。这家客栈便是严三爷的,我们不过是借住几日罢了。我方才说的苏姐姐,便是严夫人,凤歌姑娘应该认识她的吧?我们昨日便约好了,今日去逛街,正好你也在,那便一起去吧!她应该等会儿就过来了,洗了脸,正好边用早饭边等她。”
凤歌猛然抬头看向九娘,迟疑的问道:“这家客栈是严三哥开的?”
九娘笑着点点头,道:“对!”
凤歌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她回头看了青山一眼,低着头跟着九娘回房去洗脸了。
“绝杀”的几名弟兄寸步不离的跟在九娘身后。
青山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九娘拉着凤歌的手,笑吟吟的道:“我叫封九娘,你可以叫我九娘,也可以跟青山一样叫我嫂子。我以后就叫你凤歌吧,这样叫着顺口又好听,加了‘姑娘’二字,倒是显得生分了。”
凤歌比九娘稍大几岁,别说她现在跟青山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有关系,让她叫九娘作嫂子,她也觉得叫不出口。
她跟着九娘进了天字号房间,九娘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道:“这帕子是新的,没用过的,你拿来用吧!”
凤歌接过帕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九娘摆摆手,道:“不用这般客气。对了,你这衣裳有些皱,要不要换一件?我这里还有一套新衣裳,也是一次都没有穿过的。唔,我看你个子跟我差不多,穿着应该合适。当然,不是什么锦衣华服,若是你不嫌弃,我现在便去找过来给你。”
凤歌身上穿着这套正是昨晚才买的,可青山帮她洗净烘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弄成这般皱皱巴巴的了,早上她醒过来看到这件衣裳被扔在被褥上,她便忍不住皱眉,只是没有其他衣裳了,她便只得穿这件了。
她现在这个模样,着实有些狼狈,实在不好去见严三哥和他的妻子,若是九娘能有衣裳给她换,那再好不过了。
凤歌便轻轻的点头,道:“麻烦九娘了。”
九娘笑着道:“都说了,不用跟我这般客气。”
反正也快要成为一家人了,九娘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她笑吟吟的从包袱里翻出那套新衣裳,又拿了一把梳子,一并递给凤歌,道:“顺便将头发梳理一下吧!”
凤歌在家里时,都是丫鬟给她梳头,多繁琐复杂的发髻都能梳出来,可凤歌自己却不会梳,所以她一般都是扎个马尾辫,简单又方便。
可九娘这衣裳跟她平素穿得衣裳款式不同,这种衣裳陪发髻好看,扎马尾辫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她刚刚扎好马尾辫,从梳妆台上的琉璃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便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自己的觉得看不下去。
九娘一直站在一旁,便笑着道:“我也不太会梳头,你要不然像我这样扎一个简单的发髻吧,这个不难的,我教你怎么弄……”
九娘刚刚穿越过来时,也是不会梳发髻,开始那几天都是扎马尾辫,后来还是跟芸娘学的,慢慢的便会梳简单的发髻了。
她手把手的教凤歌怎么梳,最后还将昨晚新买的一直发簪给她戴上:“这支发簪是昨晚逛街时,在摊子上买的,很便宜,才八文钱,不过挺好看的。”
凤歌戴上发簪,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浅笑着道:“等会儿上街我买一支还给你。”
“不用还,我有发簪。”九娘说着,偏过头来让凤歌看看自己头上戴着的那支发簪,笑着道:“这是我家相公亲手做来送给我的,我戴习惯这支了。你带着的那支是因为看着不错,价钱又便宜,买着好玩罢了。你拿去戴便是,不用另买来还我的。”
凤歌仔细的看了一眼九娘头上的白玉发簪,眼底划过一抹异样之色,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道:“九娘这发簪挺好看的。”
九娘朝凤歌眨眨眼,道:“你若是喜欢,改日找一块玉石来,让青山也给你做一支。”
凤歌双颊爬上两团淡淡的红晕,她左右四顾,佯装没有听到,目光定在墙上挂着的一把弓弩上,形状与她以往看过的不太一样,她眼睛一亮,边朝弓弩走过去边道:“好奇怪的弓弩!我能拿下来看看吗?”
九娘点点头,道:“可以。”
当凤歌伸手要去取弓弩时,几名“绝杀”的弟兄们立即往九娘身边靠近。
凤歌之前被青山轻薄过,之后又被“绝杀”的人强行掳了过来,心里定然是有气的。楚东阳就是担心凤歌万一她拿九娘来报复,所以特意祝嘱咐“绝杀”的弟兄寸步不离的保护九娘,不能让九娘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所以“绝杀”的弟兄在看到凤歌要去拿弓弩时,他们便心一凛,当即提高警备,站到九娘身边去。
这把弓弩有多厉害,别人不知道,他们“绝杀”的人却是清楚的。
凤歌离九娘最多十步,若是在这般近的距离放箭,就连他们都没有把握能躲过,更别说是九娘了。
凤歌背对着他们伸手去取弓弩,所以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突然靠近九娘,也没有发现众人正一脸防备的盯着她,她刚刚将弓弩拿下来时,手上一沉,弓弩差点脱手掉到地上:“哇,好沉啊!比一般的弓弩要重好几倍。”
她说着,便咬了咬牙,提了一股力气将弓弩拿起来,做出一副瞄准的姿势。
青山脸色一沉,立即闪身到凤歌身边,冷声道:“放下来!”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声音还这么冷,凤歌被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将弓弩扔进他怀里:“那你拿着!”
青山本能的接住弓弩,看到凤歌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手上的弓弩,越看越兴奋,他有些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这把弓弩是在哪里买的?九娘可否告诉我,我也去买一把。”凤歌脸上终于露出真诚的笑,看向九娘道:“我家里有一个藏器阁,哥哥收藏了许多兵器,各式各样的弓弩都有,可我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
“市面上买不到的。”九娘摇摇头,随即挑着眉看向凤歌,道:“你很想要?”
凤歌听到九娘前半句话时,很是失望,可听到后半句,又燃起了希望。
她重重的点头,眼睛亮亮的,道:“若是有弓弩,遇到坏人时,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发箭了。”
青山眼角突然抽了抽,想到她昨晚在街上朝他扔筷子的行为,便皱了一下眉,低声咕哝道:“幸好昨晚你手上没有这把弓弩,不然……”
不然就糟了!
若是一般的弓弩,他抬手便能轻松将箭截下来,可这把弓弩,放箭的速度和威力都很厉害,躲开都不易,更别说徒手将箭截下来了。
“有机会我送给你。”九娘笑着道。
之前做的那几把弓弩都送人了,至还有这一把,九娘要留给自己用的。若是要送给凤歌,那便只能等以后做新的了。
凤歌眼睛一亮,激动的道:“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最好是有两把,我能送一把给哥哥,他看了肯定很喜欢。”
九娘挑了一下眉,点点头,道:“没问题。”
凤歌一阵高兴之后,又突然疑惑的看向九娘,道:“你不是说市面上没有卖么?那你是上哪儿找来送给我?”
九娘言简意赅的道:“自己做。”
凤歌眼睛便睁得圆圆的,惊诧不已:“你,你是说……你会做?”
九娘微笑着点头。
凤歌一脸难以置信,她将九娘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道:“你不骗我?”
九娘摊摊手,一脸无辜:“骗你能有银子拿?”
凤歌觉得自己被震惊到了,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九娘看了好久,喃喃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凡人!性别女,已婚,有孕!还想知道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九娘有些好笑的对凤歌道:“走吧,先去用早饭,说不定严夫人这会儿已经到门口了。”
凤歌从震惊中回神时,她已经被九娘牵着手走到大堂了。
凤歌正拿着勺子准备喝粥时,苏蕾便到了。
“九娘!我家里有点事儿,耽误了。你等很久了吧?”苏蕾眼底的暗影十分明显,面上亦有几分疲倦之色,想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我也才用过早饭,没有久等。苏姐姐,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去逛街,凤歌还没有用早饭的。”九娘笑着迎过去,拉着苏蕾的手,打量了一下苏蕾的脸色,便关心的道:“苏姐姐脸色不太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么?”
“九娘,你方才说谁还没有用早饭?”苏蕾连忙问。
凤歌认出来人是苏蕾,便放下勺子,起身走过来见礼:“凤歌见过嫂子!”
苏蕾愣了一愣,回头认真的打量了凤歌一会儿,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握住凤歌的手,道:“总算找到你了!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你三哥派人四处找你,找了整整一晚上,恨不得将整个京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担心得他一晚上都没有睡,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凤歌脸上的笑僵了一僵,满是歉意的道:“都怪我不懂事,离开酒楼的时候没有跟三哥说一声,让三哥和嫂子操心了。”
苏蕾笑着拍拍凤歌的手背,道:“你人没事儿就好。你还没用早饭?吃完咱们一起去逛街。”
苏蕾便立刻吩咐伙计回府给严子焱报信。
趁着凤歌吃早饭时,苏蕾便拉着九娘低声问:“凤歌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了?昨晚我家相公回去还跟我说,说你在酒楼的走道里看到凤歌,觉得很有缘、很亲切,想认识认识,相公还叮嘱我,若是找到凤歌了便带回来介绍给你认识……你怎么还没等我介绍,便先跟她认识了?”
九娘笑着道:“所以我说我跟凤歌有缘分嘛!是缘分让我跟她认识的。”
苏蕾嗔了九娘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昨晚可让我们担心死了,一晚上都没睡好。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京都又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啊?”
九娘一本正经的笑道:“知道她没事儿,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昨晚我们从酒楼吃了饭出来,在逛街的时候遇到她的,后来就一起回了客栈,没有遇到坏人。”
苏蕾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道:“如此,我便真的放心了,我家相公也能放心。”
九娘说一半藏一半。
当然不能告诉苏蕾,凤歌是被他们强行掳来客栈的,也不能让她知道凤歌昨晚跟青山宿在一个房间里……
她们两人是在旁边压低声音说的,凤歌正在吃着早饭没听到,可“绝杀”的弟兄却是听到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吃过早饭后,三人便一起去逛街了。
明日便是中秋了,今天街上十分热闹,街道两旁都摆卖着中秋所需的货物,各种香烛、灯笼、月饼……
“前面有一家首饰铺子,听说今日会有出新品,我们去那儿逛逛!”苏蕾一边手拉着一个,笑吟吟的道。
三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看着两旁摆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兴致十分高。
三十名“绝杀”的弟兄分散的跟在九娘身边,一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一边还得注意着九娘身边有没有人会撞到她,如此一来,街道便显得更加拥挤了。
正在这时,前面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朝人群跑了过来,嘴上喊着:“快让开!否则被马踏伤了概不负责!”
第两百章 兵器铺
那少年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长鞭,挥打开来时,大约有三米长,将道儿两旁的人们抽打得嗷嗷叫,好几名老弱妇孺被抽得摔倒在地上颤抖着爬不起来。
“快,快让开!”苏蕾一边手拉着一个,慌张的往旁边跑,可附近挤了太多人,根本跑不动,眼看着那白衣少年和高头大马越来越近,长鞭“啪啪”的抽打声音仿佛已经到了耳边,苏蕾急得一身冷汗,大声叫道:“快散开!快啊,别都挤在这里不动!”
凤歌看了九娘一眼,当即松开苏蕾的手,站到九娘身侧,用身体挡在她前面,道:“九娘,站到我后面,护住肚子。这里人太多,人挤人,推推搡搡的,不能让人撞到你。”
九娘愣了一愣,心里流过一道暖意。
即便知道身边有那么多“绝杀”的弟兄在,他们会想办法护住她的,可凤歌这样用身体挡在她前面的举动,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九娘站在凤歌身后,皱着眉问苏蕾:“苏姐姐可认得马上这位白衣少年?”
如此蛮横猖狂,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苏蕾道:“他是欧阳太傅家的小公子,欧阳骁,上个月刚从北地军营回来,才十六岁便当上了少将,脾气火爆,手段狠辣,此人招惹不得。”
九娘眉头皱紧了些,担忧的朝身旁的青山看去。
青山在听到“欧阳太傅”四个字时,眼底便闪过一抹阴鸷,神色沉冷,他偏头叮嘱身边的弟兄护好九娘,然后便一跃而起,一脚蹬在旁边一名弟兄的肩头,再一跃便落到了那匹骏马的背上。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上小爷的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欧阳骁眸色阴寒扫了青山一眼,大喝一声,长鞭朝青山挥去。
青山眼疾手快的抓住长鞭,顺势将欧阳骁拉扯过来,然后用长鞭在他头顶上绕几下,用力一拉,便锁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抢过欧阳骁手上的缰绳,及时停住马,冷声道:“保持这个姿势别乱动,否则摔下马,我概不负责。”
此时欧阳骁身体向后仰着,脖子被青山锁住,不上不下,动一点脖子上的绳子便锁得更紧。保持这个姿势没一会儿,便觉得腰眼僵硬,难受得坚持不下去了。
欧阳骁大叫一声,黑着脸怒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这般锁住小爷的脖子!我数三下,你再不给我松绑,我便要灭你全族!”
“不用在我面前叫嚣,白费口舌!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回去跟你爹告状吧!”青山跳下马,抓着长鞭的手一拉,将欧阳骁整个人从马背上拉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欧阳骁落地的那的瞬间,眼睛睁得很大,似是相信此人真的敢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当他的身体砸在地上时,膝盖处被一颗半拳头大小的石头抵着,发出“咔”的一声闷响,欧阳骁痛得失声叫了出来。
挤在街道两旁的众人看到欧阳骁摔得这么惨烈,一个个脸上不是解气和痛快,而是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于是人们便开始朝四周逃窜,生怕落在后面就会被欧阳太傅的人抓了去。
凤歌看着周围发疯般推搡着跑开的人们,她边小心的将九娘护好,边疑惑的道:“那什么欧阳太傅很厉害?怎么大伙儿听到他的名字便跟见了鬼似的,不要命的疯跑啊?”
苏蕾脸上隐隐也有些紧张和害怕,她握紧九娘的手,道:“九娘,刚才将欧阳少将从马上拉下来的那人……是楚将尉的手下?”
九娘点点头,道:“是的,他叫青山。”
“让他快离开京都吧,躲得越远越好,别让欧阳少将找到他。”苏蕾担忧的看向九娘,道:“九娘,你们不知道他的手段……听说他在北地军营里,杀了许多俘虏,还喝过人血,一口咬断人的脖子,直接吸血……总之残暴又可怖!这种人万万不能招惹的。”
九娘抿了抿唇,道:“多谢苏姐姐提醒。不过此人行径如此残暴变态,对敌人狠辣一些也就罢了,可对百姓怎么也如此心狠手辣?皇上若是知道了,也会纵容他么?那这位欧阳太傅的权势也太大了。”
“嘘!”苏蕾听到九娘这话,连忙去捂她的嘴巴,道:“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是要被杀头的。”
九娘被苏蕾这一惊一乍弄得心脏漏跳了几拍,呼了一口气,道:“好,我不说。周围的人都跑光了,咱们也走吧!”
“嗯,快些走!”苏蕾拉着她们两人,一路低着头往前走,怕被欧阳骁看到然后报复他们。
其实有“绝杀”的弟兄在旁边挡着,欧阳骁根本看到不到她们的脸,更何况欧阳骁现在痛得差点背过气去了,哪里还有心情看四周?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又有人走了过来,一名身穿宝蓝色华服的少年被七八个身形高大的壮汉簇拥着朝这边走过来,那少年眉眼俊朗,冠面如玉,十分好看。
那蓝衣少年翩然一笑,嘴上却不客气的道:“啧啧啧,我当是谁在大街上耍横抽打群众呢,原来是欧阳少将啊!你这是在北地杀敌没有杀过瘾,回京了拿老百姓来折腾?若真是这样,那皇上真该再派你去北地呆个十年八年,或者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戚、少、陌!”欧阳骁翻着白眼看了那位蓝衣少年一眼,然后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
没错,这位蓝衣少年正是戚少陌。
戚丞相跟欧阳太傅在朝中是对立的,而戚少陌跟欧阳骁也不对盘。
欧阳骁比戚少陌年长几岁,他去北地军营之前,在京都横行霸道的纨绔之首便是他。
戚少陌每次耍横,总要被人拿来同欧阳骁比,说他事事不如欧阳骁厉害,戚少陌听了自然不爽,便从骨子里排斥欧阳骁。
戚少陌也没少从旁人口中听说欧阳骁的事情,也知道他在北地干过的变态事迹,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狠辣。若是平时在大街上遇见,戚少陌肯定不敢直接跟欧阳骁扛上,可现在有“绝杀”的人在,并且自家师傅已经将欧阳骁撂倒在地上,戚少陌便有胆子取笑他了。
欧阳骁膝盖伤了,每动一下便牵着整条腿都痛,于是一直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过来,扶我上马,我便饶你一回。”欧阳骁脸色阴沉的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戚少陌掏了掏耳朵,笑着蹲道欧阳骁身边,道:“对了,欧阳少将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哦,我知道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上马只是踩空了一脚摔下来的对不对?唔,以后骑马小心些吧,若是被摔成智障,欧阳太傅可就该哭了。”
“戚少陌!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我被人绑……”欧阳骁突然停顿下来,好像堂堂一个少将被人绑着从马背上拉下来,也不是什么光荣好听的事儿。
戚少陌便看着欧阳骁笑,道:“我家厨娘在做月饼,家里没有盐了,我要去买袋盐,还得买酱油,先走一步了!”
戚少陌说着,便笑着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七八名护卫朝九娘他们走去。
“嫂子,早!”戚少陌笑眯眯的跟九娘问好,又朝苏蕾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看向凤歌,笑道:“凤歌姑娘,早!”
凤歌皱了皱眉,想起眼前的俊美少年便是昨晚拨开她的头发认出她的人,便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戚少陌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铺子的招牌,知道这是一个专卖女性首饰的铺子,便道:“你们要买首饰?走,一起!”
苏蕾笑着道:“戚公子也要买首饰?是打算送给哪家姑娘?等会儿我若是看上那新品,可别跟我抢啊!”
戚少陌轻笑了一声,道:“过几日便是我娘的生辰,我娘也喜欢这家铺子的首饰,知道今日有上新品,我才这么早出来,打算买回去送给我娘当作生辰礼物。严夫人,看在我一片孝心上,我请你等会儿别与我抢才是。”
苏蕾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戚少陌,拉着九娘和凤歌大步走进首饰铺子去。
这家首饰铺子的生意很红火,即便现在时候尚早,可铺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妇人在看了。
京都不缺富贵人,像苏蕾这样特意来看新品首饰的妇人,铺子里已经有两个,此时正在新品专柜的前认真看。
苏蕾担心自己看上的东西被人买走,便顾不得拉九娘和凤歌,快步朝柜台走去。
九娘没有什么要买的,便跟凤歌在铺子里随便看看,戚少陌也一直跟在九娘身后。
九娘回头过来,挑着眉看向戚少陌,道:“有什么事便直说吧!这般磨磨蹭蹭、忸忸怩怩的,倒不像你的性子。”
戚少陌摸着鼻子嘿嘿的笑了笑,道:“我爹说让我明日邀你们到我们府上吃饭,他还说,要是我请不动你们,我也别想回家过节了。嫂子,你们不忍心我不能回家过团圆节的吧?”
九娘不用想也能猜到,后面那句话是戚少陌自己加上去的,戚大人怎么可能忍心让宝贝儿子不在家过团圆节呢?分明是戚少陌觉得他们明日有好玩的节目,担心他们不带他玩儿,所以才有意加那么一句的。
“中秋团圆节,你不回去跟家里人过,跟我们一起过像什么话!”九娘好笑的看着戚少陌。
戚少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家人每日都能见到,不管是不是团圆节,反正每日都团聚在一起,我一日不在家也没什么。我知道明日跟着你们,便一定有好玩的,若是你们不肯到我们府上过,那我便不回去了,跟着你们一起,反正有好吃好玩的就行了。”
戚少陌一脸“你们不带我玩儿我就硬赖着不走”的架势,把九娘逗笑了,道:“恐怕由不得你不回家,戚大人定要派人来将你绑回去的。你听话些,明日乖乖呆在家里,后日再出来找我们玩儿。”
九娘那语气,根本就是在哄小孩子。
凤歌跟在九娘身边,忍不住嘴角猛抽,她道:“平时也可以出来玩啊,为何非要明日出来?团圆节一年就只过一次,谁人不是盼着回去跟亲人团聚过节的?好友重要,可家人更重要,要懂得珍惜!你看我就是因为一时任性冲动,落到团圆节孤单一人在异乡……”
凤歌说着,想到了家里的哥哥,心情有些失落。
哥哥应该很挂心她吧?估计为了找她,已经将南边掘地三尺了吧?哥哥找不到她,也会像严三哥那样整宿不得安眠么?
如此一想,心里更加后悔和自责了。
“谁说你孤单一人啦?你跟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呢!咱们大家一起过中秋节,一定过得热热闹闹的!”九娘挽住凤歌的手臂,笑着道:“戚少爷家做了许多月饼,各种口味都有,下午便让他带一些过来给我们,明晚我们便可以带着月饼去赏月了。”
凤歌笑了笑,婉言道:“我虽生在南边,可我不喜欢吃甜食,连豆沙包都不吃。”
九娘挑着眉看向凤歌,道:“那你就吃咸味的月饼吧!戚府的厨娘和小丫鬟从昨日下午便开始做了,拉了一大堆做月饼的材料到客栈,昨晚大约没有做完,这会儿可能又开始忙活了。”
“咸味的?”凤歌面露诧异,然后眼睛透着亮光的看向九娘,问:“咸味的月饼好吃吗?”
“回去尝尝便知道好不好吃了。”九娘道:“戚府的这位厨娘叫惠娘,我叫她慧姐姐,厨艺很棒,烧菜煲汤都十分拿手,精致又美味,她做的月饼肯定味道也不会差的。”
戚少陌便十分得意的扬了扬眉,道:“我早说了,我家厨娘做饭很好吃,比那什么‘天下第一楼’的大厨厉害多了。”
他顿了顿,看想九娘,摸着鼻子嘿嘿的笑道:“不过还是比不上嫂子烧的菜好吃。嫂子做的醉鸡,堪称天下第一,人间绝味!”
九娘挑着眉看向戚少陌,这马屁拍的,怎么这么让人想笑呢?
“九娘你也精通厨艺?”凤歌惊讶的看向九娘,随即垮下肩膀,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道:“跟你比起来,我还真是一无是处了。自小就习武练剑,以为我武艺超群了,来了京都才知道,我那几下子根本就是花拳绣腿,真正遇到坏人,拼不过别人一招半式。我不精通厨艺,不擅女红,连梳妆打扮都不会……唉!我身为女子,竟这般没用,死了算了!”
像是觉得凤歌还不够纠结和郁闷似的,戚少陌又补了一刀,道:“嫂子不仅烧菜好吃,她还会造房子,造马车,造弓弩……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九娘没好气的睨了戚少陌一眼,哼哼道:“你这马屁也拍得太夸张了啊!我竟从来不知道戚少爷这般崇拜我,将我夸得这般厉害,简直天上有地下无了。”
凤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今早上还在九娘房间里见到那把弓弩……若是九娘真的如戚少陌说的这般,会造房子、造马车,造弓弩,还精通厨艺,那她便真是神人了。
凤歌好半晌才回神,喃喃的道:“是逗我玩儿的吧?”
戚少陌笑着哼哼道:“我逗你做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青山师傅。楚大哥和嫂子来京都时乘坐的马车便是嫂子自己造的。等过些时日你跟他们回杏花村,看到那三栋高楼,你便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
凤歌捂着脸,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她郁闷无比的道:“九娘,你这般能干,还让我怎么活啊?”
九娘囧了囧,干笑了两声,道:“你别听戚少爷胡说,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啦!我还羡慕你会武呢!其实并非你武功差,是你遇到的人武功太厉害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慢了一步便失了先机处在下风了。所以你打不过青山,不用太难过的……”
说着,看到凤歌的脸色有些难看,九娘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尴尬起来,哪有像她这样安慰人的?
戚少陌在一旁憋不住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嫂子说得对,你回去再练二十年都还是打不过青山师傅的。”
凤歌咬咬牙,道:“不活啦!”
站在附近的青山便当即紧张的朝凤歌看过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九娘拉着凤歌的手,笑道:“好啦,不逗你玩儿了。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便挑一两件回去,不能空手而归啊!”
凤歌对这些姑娘家的东西不感兴趣,抬眼看到街对面是一间卖兵器的铺子,于是道:“你们慢慢看吧,我去对面看看。”
九娘朝对街看去,见是一件卖兵器的铺子,便拉着凤歌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比起这些佩戴的首饰,九娘对古代的冷兵器比较感兴趣。
现在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战争之类的,可即便是眼前这状况也不太平,就像进京的这一路上,就遇到了许多次伏击和暗杀。
若是对古代的冷兵器多了解一些,她想办法进行改良,强化“绝杀”的武器装备,到时候便不用再忌惮谁了,反而那些人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掂量掂量。
戚少陌看着这两人手拉手的就要走出去,愣了一下,忙跟上去:“嫂子,你们不买首饰了?”
九娘笑着摆摆手,道:“那些饰品都不适合我。过几日回了杏花村便要干农活了,我买这些烧钱的玩意儿回去摆着盛灰么?我跟凤歌去对街的铺子看看,你好好给戚夫人挑款好看的首饰,表表你的孝心。”
说罢,便跟凤歌走了。
苏蕾有严子焱的手下跟着,“绝杀”的弟兄只负责保护九娘,所以九娘走到哪里,二三十名“绝杀”的弟兄便也跟到哪里。
戚少陌返回去首饰铺子里,对掌柜的道:“将你们铺子里最贵最好看的给我包好。”
“戚少爷!”掌柜的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惊又喜的抬眼看去,见是戚少陌,便忙点头,道:“好嘞!小的这就给您包好!”
戚少陌不时的朝对街的铺子看去,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掌柜的,道:“快点!我赶时间。”
“哦哦,好的!”掌柜的便赶忙包装,可这些都是价格高昂的首饰,必须得小心谨慎,若是刮到碰到,惹得这位戚少爷不高兴,说不定他就不要了,丢头走掉。掌柜的心里急死了,可手上必须得慢悠悠的来。
偏生这时候店里的伙计又急急忙忙的过来,道:“掌柜的,严夫人看中了那套新品和另外一些小饰品,让您过去给她算算账。”
新品?
掌柜的有些傻眼了,新品正在手上打包着呢!
这位严夫人和戚少爷都是不能得罪的,可新品只有这么一件,总不能掰开给他们平分了吧?
这下可为难死掌柜的了,拿在手上的饰品觉得格外沉。
最后权衡利弊,宁肯得罪严子焱也不能得罪戚大人家的这位小霸王,于是咬咬牙,对伙计道:“你去跟严夫人赔个不是,就说咱们今日出的新品已经被戚少爷买下了,让她再看看其他饰品吧!”
“这个……是!”伙计一脸为难,最后不得已,勉强点头。
苏蕾一听伙计说新品被戚少陌买下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的走向戚少陌,道:“戚少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跟我抢的么?”
戚少陌挑了挑眉,道:“严夫人,我这是送给我娘的生辰礼物,也请你别跟我争。”
“你!”苏蕾气得想骂人,可谁人不知这位戚少爷是京都的小霸王,向来骄横不讲理,他爹又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对他也百般疼爱,千万纵容,所以苏蕾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憋得脑仁差点要炸了。
只听见戚少陌对掌柜的道:“让你们铺子里的匠师再做一套送给严夫人,银子我出。”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道:“戚少爷,这个……恐怕……不行……吧?”
这家首饰铺子的匠师十分傲,每个月打造出来的首饰都是看心情定,时多时少,若是他不想做,连老板都说不动他。
“有什么不行的?”戚少陌不悦的蹙了蹙眉,道:“你家匠师在哪里?叫他过来,我亲自跟他说。只要他能做出来,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便是。”
“匠师……他不在铺子里。”掌柜的苦笑了一下,道:“他不用到铺子里来上工的,每个月定有人将他造好的饰品送过来,是多是少全凭他高兴。”
戚少陌愣了一愣,嗤笑了一声,道:“这位匠师还挺特别的啊!”
苏蕾便愤愤的道:“就是因为如此,这些饰品才显得希奇珍贵!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抢?”
戚少陌耸耸肩,道:“既然这般希奇珍贵,那便是我买对了,送给我娘,她定然也喜欢的。”
说着,又朝苏蕾无奈的摊摊手,道:“严夫人,你也听到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是打算买一套送给你当作赔礼,可那位匠师这般狂傲,不肯再做一套,我也没办法。你等着下个月出新品再买吧!”
掌柜的便连忙赔笑道:“下个月的新品我给严夫人预留着,一定不会再卖给别人。”
京都达官贵人虽多,可比得上严子焱的也没几个,总不会这么凑巧,下个月还有人来跟苏蕾抢吧?
苏蕾冷哼着朝戚少陌翻了个大白眼,扭头气呼呼的走出首饰铺子。
掌柜的愣了一下,连忙道:“严夫人,之前你看中的其他饰品呢?不要了?”
“不要了!”苏蕾头也不回的走了。
戚少陌催着掌柜的,道:“赶紧包,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
九娘跟凤歌正在看着一把长剑时,苏蕾提着裙子走了进来,长呼了一口气,道:“你们俩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九娘笑道:“我见你看得那么认真专注,我便没有过去打断你了。我们就在对街,也没去哪儿,走出门便能看到了。而且戚少爷不是也在那铺子里买首饰么?”
提起戚少陌,苏蕾又是一肚子气。她咬牙切齿的将戚少陌刚才的强盗恶行跟九娘说了一遍,道:“就知道跟他一起去准没有好事儿,果然被他抢了去。”
九娘听得直想笑,看来戚少陌那小子在京都果然是小霸王啊!
“他是买来当作生辰礼物送给戚夫人的,他抢买的行为虽然可恶了些,不过也是一片孝心,苏姐姐别跟他计较了。”九娘笑着朝苏蕾眨眨眼,道:“你看我跟凤歌,身上基本没有佩戴饰品,日子也照样过了。况且那家铺子每个月都会出新品的,说不定下个月出来的新品更加适合你呢!好啦,别生气了,生气容易老。”
苏蕾嘟着嘴哼了一声,道:“这次就便宜那小子吧!下个月谁也不能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急。”
九娘跟凤歌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笑了。
苏蕾环视了周围一眼,全都是刀剑枪棍等兵器,她不禁寒毛一竖,搓着手臂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走吧走吧,咱们去前面那几家铺子看看,我给你们每天挑两套好看的衣裳。都是京都时下最盛行的款式,你们穿上了保证好看。”
凤歌伸手拿了一把匕首,边细细的打量边对苏蕾道:“嫂子去吧,我在这里逛。你们买好了回去时过来这里找我就行。”
那些少女们喜欢的漂亮衣裳,凤歌也不喜欢,去了也觉得无聊,还不如在这里看这些兵器好玩。
九娘摊着手无奈地笑道:“京都盛行的那些新款衣裳不适合下地干活穿,我过两日便要回杏花村了,买了也穿不上。苏姐姐你去看吧,我跟凤歌在这里逛。”
苏蕾没好气的瞪着她们俩,道:“我本就住在京都,想买什么随时都可以。今日就是特意陪你们俩出来逛街买东西的,可你们俩却呆在这里,叫我一个人去逛?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既然这样,那苏姐姐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们等会儿便继续去逛。”九娘笑着让伙计搬椅子过来让苏蕾坐,然后道:“今日街上确实很热闹,若是不多逛逛,确实很可惜。苏姐姐先想想哪儿有好吃的东西卖,等会儿我们逛累了便直接过去吃东西。”
“这个还用到着想么?旁边那一整条街都是卖吃的,远远都能闻着香,还没有走近就让人流口水了,等会儿肚子饿了,咱们便去那条街吃东西。”苏蕾坐下来,挑着眉笑道:“不过基本都是摆摊子卖的,子焱总说不干净,鲜少让我去吃。九娘,你家楚将尉能让你去吃那些东西吗?”
“我们又不是富贵人家,没有那么金贵。在农村里啥没吃过啊?能吃得上摊子上摆卖的吃食都已经很不错了。”九娘说着,笑着扬扬眉,道:“不是还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其实也脏不到哪儿去,总归没有毒就行。”
凤歌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可十三岁便经常溜出家门,路边摊也没少吃,并不觉得有什么干不干净的,有时候她还觉得路边摊的吃食便许多酒楼做的都好吃。
苏蕾笑着起身走到九娘和凤歌身边,压低声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等会儿便去吃东西。唔,不过为了回家不挨骂,咱们得悄悄去,不然家里那位知道。”
凤歌嘴角抽了抽,抬眼朝门口看去,那里站了好五六个严子焱的手下。有他们跟着,苏蕾还想怎么悄悄的去,不让严子焱知道?
九娘笑了笑,没说话。
“绝杀”的那些弟兄耳力那么好,就算苏蕾咬着耳朵刻意压低声音,可他们肯定都听到了,否则不会每个人都朝她看过来。
“九娘,你过来看这个。”凤歌手上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件,朝九娘招手。
九娘走过去,好奇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皱着眉问:“这是什么兵器?”
“我也不知道。”凤歌将那个形状奇怪的东西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打量了好几遍,道:“你会打造弓弩,我便以为你对武器有一定的研究……唔,这个玩意儿你没见过么?”
九娘伸手接过来,有些沉,下面是一个铁盒子,上面有一根长的铁杆,要说这外形,有点像清朝时期大炮的小模型,可那大炮的构造比这个复杂很多,远没有这么简单小巧的。
九娘皱紧了眉头,道:“叫掌柜的过来问问。”
这家兵器铺子的掌柜是女的,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瘦,模样干练,不苟言笑,甚至说有些冷漠,从她们进来到现在,既没有主动招呼她们,也没有跟她们说过一句话,更别说主动给她们介绍兵器了。
她一直抱着手臂倚在柜台后,冷眼看着她们,动也没有动一下。
凤歌朝掌柜的招招手,道:“掌柜的,过来一下。”
那女人冷冷的扫了一眼九娘手上的物件,眉峰突然抽动了一下,这才不疾不徐的朝她们走过来。
“何事?”这女人的嗓音很沙哑,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九娘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扬了扬手上的物件,问道:“想请教一下掌柜了,这是何物?”
那女人清冷的目光在九娘的身上流转了两边,然后盯着九娘的眼睛,说道:“大炮。”
九娘脸上便露出了震惊之色,真的是大炮?
不过很快便将脸上的震惊隐去,她继续问道:“可否详细介绍一下?”
“说了你也不懂。”那女人垂下眸子,道:“不买就放下吧,别弄坏了。”
九娘皱了皱眉,问:“这个……大炮,卖多少银子?”
“你真想要?”那女人本来已经转身,听到九娘这话,突然又回头过来,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又恢复清冷。
九娘点头,认真的道:“开个价吧!”
第两百零一章 凤歌再次被虏
兵器铺的女掌柜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又打量了九娘好一会儿,突然道:“你买这大炮有何用?”
九娘愣了一下,挑了挑眉,笑道:“觉得新奇古怪好玩,仅此而已。”
“对街的首饰铺子才是你们逛的地儿。”那女掌柜抿了一下唇,眼神又恢复了清冷,淡淡的扫了九娘和凤歌一样,道:“二位怕是走错地方了。”
说着,便做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掌柜的,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凤歌笑了笑,道:“你打开门做生意,咱们用银子买,诚心做买卖。至于买来有何用,便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东西不卖给你们,你们走吧!”女掌柜语气冷漠的说着,转身便回到柜台后。
“诶?掌柜的……”凤歌郁闷的看着那女掌柜又抱着手臂倚在了柜台后,面无表情,似是对谁都爱搭不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凤歌叹了口气,对九娘道:“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有生意都不做!”
九娘又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女掌柜,提高了声音,道:“掌柜的要如何才肯卖?”
一直跟在九娘身边的“绝杀”弟兄见九娘如此中意那物件,执着的想要得到,偏生这女掌柜却一直不肯开价,他们便沉下脸来,目光冷厉的朝那女掌柜看去,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卖就弄死你”的表情。
那女掌柜不是普通女子,察觉到大家都用危险的眼神盯着她,可她却一点都不露怯,轻嗤了一声,眼中透着几分轻蔑的扫了“绝杀”的弟兄一眼,冷笑着道:“这物件只卖给有缘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有钱没地方烧,便多去买点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之类的吧,别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
九娘似懂非懂,她挑着眉道:“我是不会武功不假,可也不是那有钱没地方烧、成天打扮光鲜的贵妇人,否则也不会在你这兵器铺子里逛这么久。唔,我们从这么多冷兵器中挑中了这一件,掌柜的为何觉得我们不是那有缘人呢?”
这兵器铺子里摆卖的都是冷兵器,一般的刀剑枪戟九娘认得出来,还有许多形状奇怪的九娘以前见都没有见过,问了凤歌才知道,这些兵器隐约像是武侠小说里出现过的,总之名目繁多,形状各异。
不过,在这铺子里,唯有九娘手上的这个形状协类似大炮的东西不是冷兵器。
女掌柜直直的盯着九娘,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何看中它。若是你给的理由我认可了,我便一文钱都不要,将它白送给你!若是你的理由我不认可,那便是出万两黄金我都不卖。”
九娘抬眼与女掌柜对视,像是想从她眼中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可她的眼眸清冷深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九娘什么也看不到。苏蕾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裳,走过来打量了九娘手上的奇怪物件,轻哼了一声,道:“这黑乎乎的铁盒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卖便不卖,有什么了不起的。九娘,走吧,咱们去前面逛逛。”
凤歌侧着身子看着九娘,背对着那女掌柜,压低声音对九娘道:“若是实在想要,咱们便丢下一些银子抱着它直接走,反正它在你手上,咱们又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打不过她一个么……”
九娘看了凤歌一眼,忍不住眼角抽了抽,笑着道:“这也不失为一策。”
不过,这是下下策。
“绝杀”的弟兄听到她们俩这对话,十分配合的给九娘开道,随时准备护着她离开。
女掌柜便突然拍着手掌,哈哈笑道:“居然想从我鬼煞手上抢东西,真佩服你们的胆量!”
九娘抿了抿唇,忍不住朝青山看去。
鬼煞?虽然没听过,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不过这女人是不是也太狂了一些,难不成二三十名“绝杀”的弟兄还应付不了她一个?
“绝杀”的众弟兄在听到“鬼煞”二字时,齐齐变了脸色,然后一部分人闪身到九娘身边,另一部分人挡在前面,随时准备开战。
九娘看到“绝杀”的人神色凛然,大概也能猜测到情况不妙,恐怕这位女掌柜真的很厉害。
九娘以前一直以为“绝杀”已经厉害都没有对手了,今日才意识到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比他们更加厉害的人存在。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需要研制更强大的武器,强化“绝杀”的装备力量,否则他们以后的处境会更加危险和艰难。
“不卖便不卖吧,我不要了。”九娘说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到木架子上,拍了拍手,道:“掌柜的,我们无意冒犯,方才那话也是说着玩的。这东西我也是诚心想买,可若是你执意不卖给我,那我也不强求。”
然后拉着凤歌和苏蕾的手,道:“我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女掌柜身子一闪,眨眼间就到了木架前,伸手拿起九娘刚刚放下的那物件,笑着道:“这东西不想要了?”
九娘脚步滞了滞,轻轻摇了一下头,道:“我方才说过,掌柜的不想卖,我便不强求。”
说罢,她拉着凤歌和苏蕾继续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双脚虚软发抖,心提得高高的,紧张得手心都冒着冷汗。
九娘担心这位女掌柜突然对她们发难,毕竟刚才她移动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若是她对她们三个下手,那她们连挣扎的几乎都没有。
“绝杀”的弟兄高度警备,护在九娘她们身边,若是女掌柜敢靠近九娘一步,他们与之奋力一拼。九娘刚走出几步,便听到那女掌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东西分文不要,白送给你。”
九娘稍作犹豫,然后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女掌柜,一脸认真的问:“有何条件?”
“哈!还挺聪明!”女掌柜说着,便将手上的东西抛向九娘。
这东西有些沉,凤歌担心九娘接不住,便挡在九娘面前帮她接住了。
那女掌柜继续道:“你身边这些人武功不低,想来你身份也不一般。这东西你拿回去,找懂行的人来仔细研究,打造一个新的给我作为报酬。”
九娘挑了挑眉,道:“掌柜的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介农妇,初次来京都,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这个东西挺稀奇古怪的,便想买来玩玩罢了。掌柜的要求我做不到,看来我注定跟这东西无缘。”
这位女掌柜这般厉害,连“绝杀”的弟兄们都忌惮她,若是九娘真的将这大炮研究透彻了,重新打造一个给她……那大家都别想安稳的过日子了。
“刚刚还夸你们有胆量,这会儿就怂了!罢了,你们走吧!”那女掌柜拍了拍手,身形一闪,就在一瞬之间,便从凤歌手上拿走那东西,等大家回神过来时,她已经回到柜台后面了。
凤歌呆滞了一会儿,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这世间竟然有人瞬移速度这样快,真是让她长见识了!然后又被狠狠的打击了一次,深深觉得自己学的那些简直就是皮毛中的皮毛!
九娘看到女掌柜已经站到柜台后,没有要将他们拦下来的意思,便拉紧凤歌和苏蕾的手,对青山他们道:“走吧!”
这次,几乎是用逃的。
“嫂子,慢一点,小心脚下。”出了兵器铺,青山便紧张的对九娘道:“你怀着身孕,不能跑。若是摔了,我们怎么跟头儿交代?”
直到离了兵器铺百米外,九娘才呼了一口气,松开凤歌和苏蕾的手,掏出帕子边擦着手心的汗,边道:“方才那女掌柜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幸好她没有为难我们,若是真打起来,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安然脱身。”青山有些自责又惭愧的道:“都怪我们没用,才让嫂子如此害怕。”
九娘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们?分明是她太厉害了。不过她也没有为难我们。反正我们过几日便回杏花村了,咱们也别去招惹她就是了。”青山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没有说话。
九娘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别跟相公说,免得让他担心。”反正现在人没事儿就行,若是告诉了楚东阳,反而让他多心,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去找那位女掌柜。九娘不知道楚东阳是不是那女掌柜的对手,但是她不希望楚东阳有任何陷入危险的可能。所以,最好别让他知道。
青山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瞒着头儿……恐怕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九娘脸色沉了下来,一脸严肃的道:“那女掌柜那样厉害,相公跟她打起来,有胜算么?”
青山想也没想,语气笃定的道:“头儿当然能打得赢她!”九娘将手心的汗擦干,然后抖了抖帕子,道:“打得赢我也不能让他去打,万一受伤了,我心疼。”青山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反正你们都别说,若是必要,我自己会跟他说的。”九娘说着,便挽着凤歌和苏蕾的手,道:“走吧,继续逛街!苏姐姐不是说前面有几家布庄么?咱们去选几套好看的衣裳,明日过节穿。”苏蕾笑吟吟的拍了拍九娘的手,道:“对嘛,女人就应该去逛布庄,买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光彩照人。至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男人去干,咱们别搀和。方才那家兵器铺子,那掌柜的太吓人了,回去我得叮嘱子焱也别去招惹。”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布庄去了。
……
欧阳骁一直躺在大街上,爬也爬不起来,最后是被自家的小厮找到的。
小厮看到自家小少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狼狈又憋屈的模样,真让人不忍心看。生怕自己看到小少爷这惨烈的样子,以后会被少爷灭口。
几名小厮犹豫了片刻,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将欧阳骁小心翼翼的抬起来,可是刚刚碰到欧阳骁的腿,他便痛的闷哼出声,然后高声怒叱道:“不知道轻一些么?断了小爷的腿,小爷将你们的腿统统砍断!”这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小厮吓得腿都软了。“磨蹭什么?还不快些送我回府!”欧阳骁又瞪着他们沉声道。
小厮们用马车将欧阳骁送回了太傅府,欧阳太傅刚刚下朝回来,看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竟然被小厮们抬着回来,他大惊失色,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欧阳骁身边,颤着声音问:“骁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
欧阳骁伤了膝盖骨,身子稍微牵动一下就痛得厉害,而在马车上躺着,一路摇晃着回来,他强忍着痛意,这会儿脸色白得吓人,身上衣裳全都湿透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更加不好了。
欧阳骁舔了舔干裂的唇,咳了两声,道:“爹爹别管,等我将伤养好了,我亲自收拾他们。”
“骁儿!”欧阳太傅又心疼又无奈,对小厮们道:“快送小少爷回房,伺候他擦身、换衣裳。慢一点,别碰到柱子……”看着小厮们将欧阳骁送进屋,欧阳太傅神色便沉冷了下来,抬了抬手,立刻便有两名护卫来到他面前,低着头待命。
“去将于老太医请来,要快!若是耽误了小少爷的伤,我拿你们是问!”欧阳太傅冷声说道。
“是!”其中一名护卫恭声领命,然后闪身离开了。
“你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打伤了小少爷。查出来立刻回来禀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连骁儿都敢动。”欧阳太傅捏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是!”另一名护卫领了命,便也立刻闪身离开了。
欧阳太傅回屋将朝服换下来,便去了书房。
他在书案前坐下,摊开一张纸,持笔开始写信,没一会儿,一名黑衣人便从窗户跳了进来,在他面前跪下:“主子!”
欧阳太傅睨了一眼那名黑衣人,沉声道:“回来了?柳大人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吗?”“安置好了。”那名黑衣人低下了头,犹豫着道:“只是……”“只是什么?”欧阳太傅持笔写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那名黑衣人,声音泛着冷意,道:“柳二公子还没找到?”
“是!”那名黑衣人将头垂得更加低了。
“废物!”欧阳太傅随手将书案上的一颗玉珠砸想黑衣人的脑袋,怒声道:“都三天了还没有找到,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如养条狗!”
“属下该死!请主子责罚。”那黑衣人说罢,将头用力的磕在地上。“该死?你真的是该死了!”欧阳太傅声音冷漠的道:“再给你们两天时间,若是再找不到柳二公子,你们便不用来见我了。”
“是!”黑衣人领命,起身顺便将方才欧阳太傅砸在他头上然后又掉落到地上的玉珠捡起来,小心的放回到欧阳太傅的书案上,这才转身离去。
“回来!”在黑衣人准备从窗户跳出去时,欧阳太傅又叫住他,道:“将这封信送到东街的兵器铺,交给那名女掌柜。”
黑衣人犹豫了一瞬,才应道:“是!” 东街兵器铺的那名女掌柜脾气不好,性格古怪,偏生武功又特别厉害,稍不高兴将就他们踹出门……之前有两次,弟兄们去给她送信,都给一脚踢飞了出来,踹在胸前,骨头都断了几根。
所以大家很不想给那人送信,可这是主子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听命。黑衣人拿了信刚刚离开,之前被欧阳太傅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
“于老太医已经请来了,现已在小少爷房内给少爷诊治腿伤。”一名护卫道。
其实是绑来的!
于老太医已经从太医院退下来,回家养老了。之前在太医院当提点时,便与欧阳太傅结了怨,这次听说是欧阳太傅去请的,便十分不给面子直接拒绝了。
可于老太医在外科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又有丰富的经验,欧阳太傅叮嘱了务必将他请去,护卫便也不管于老太医愿不愿意,直接将人带过来了。
“嗯。”欧阳太傅点点头,轻哼了一声,道:“那死老东西肯定百般推拒,不肯来吧?哼,若不是看在他擅长看外伤,我才懒得让他给骁儿诊治呢!不识时务的老东西!”
欧阳太傅说罢,又看向另一名护卫,道:“可查到是谁伤了骁儿?”
那名护卫犹豫了一瞬,便禀报道:“禀告主子,是‘绝杀’的人。据说那人当街用鞭子锁住小少爷的脖子,然后将人从马背上拉下来,碰巧地上有一颗尖锐的石头,撞到了膝上……”
“又是‘绝杀”!”欧阳太傅用力的拍了拍书案,恨声道:“楚东阳!千万别落到我手上,否则便我便你生剥了!”
他缓了一会儿,将怒意压制下去,沉声对那名护卫道:“这几日你带些人去守着,一旦发现找到机会,立刻将那个叫封九娘的女人掳来。哼,没想到楚东阳那样的人,竟将一个女人看得比他的命重要。既如此,那我便抓了这女人,让他用命来换!”
“是!”
领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两名护卫便退出了书房,轻轻阖上门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露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将那个封九娘掳回来?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封九娘虽然不会武,可‘绝杀’的人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咱们又不是‘绝杀’的对手,怎么掳得了?”两人离开了书房,走了很长一段,其中一名护卫才叹息着低声道。
另一名护卫也跟着叹了叹,随即道:“咱们多带些人去,一直守着,一定会有机会的。”
……
“九娘,你穿这套肯定好看。”苏蕾正兴致很高的给九娘挑着衣裳,她拿了一套粉色底梅花图案的裙子朝九娘招招手,道:“你过来试试看嘛!我的眼光不会差的。”
九娘这会儿正给楚东阳挑着衣裳,回头看见苏蕾手上拿着的那套,便笑着摇摇头,道:“这种颜色太嫩了,不适合我穿。”
九娘觉得自己都快当妈的人了,这种少女系的颜色就不要穿了,很有装嫩的嫌疑。
苏蕾却直接走到九娘身边,拿着衣裳在九娘身上比,啧啧的赞叹道:“你看呐,光这么比一下都觉得很好看啊!你不信的话就去穿上试试。这个颜色是嫩了点儿,不过你才十五六岁,正是该穿这种衣裳的年纪,而且这个颜色很配你的肤色,衬得你小脸白里透红,美极了!真的,九娘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穿上这套衣裳,保管你家楚将尉也说好看。”
九娘好笑又无奈的看了苏蕾一眼,道:“我都快当妈了,还穿粉色?况且这颜色不耐脏,回了杏花村便不能穿了。不行不行,换一件颜色深一些的吧!”
“颜色深的?唔,那边那套倒是挺好看的。只是你年纪还那么小,真的要穿这么深沉的颜色么?”苏蕾朝九娘瘪瘪嘴,道:“谁不是都往嫩里打扮啊?你却专挑老成的颜色,跟你年纪一点也不搭!”
九娘想想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前世她生活的地方还只是一名高中生,在学校里,连恋爱都还禁止的,而在这里,她却已为人妻,并且很快就要为人母了。
这具身体里面住着的灵魂却二十六七岁了,也不再是少女芳华,所以看到这么粉嫩的颜色,九娘本能的排斥。
她笑着摇摇头,道:“苏姐姐,你别为难我了,我是真不喜欢这种粉色的。”
说着,抬手指了一件绛紫色底海棠花图案的衣裳,道:“那件就不错。”
布庄的掌柜看到有严夫人陪同,觉得九娘和凤歌身份定然不一般,于是一直热情的接待,见九娘指着那间酱紫色的衣裳,便讨好的笑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那是咱们铺子的新款,裁缝师傅昨日才完成的。这件衣裳虽然没有严夫人挑的那件那么活泼亮丽,颜色稍深了些,可穿在身上十分显贵气,端庄典雅又大方,已婚未婚的女子穿在身上都合适。我这便给夫人取下来,让夫人试试?”
掌柜的说着,笑着朝严夫人看去,见严夫人看到那衣裳时脸上亦露出满意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吟吟的吩咐小伙计将衣裳取下来。
生意要做,却又不能得罪人,尤其不能得罪严夫人,否则这个铺子便别想在京都开下去。
“嗯,那件看着也不错。”苏蕾笑着将自己手上这套粉色底梅花图案的衣裳塞给凤歌,道:“九娘穿那件,那你便穿这件。你们两的个子差不多,肤色相近,穿着肯定好看。我今日的任务便是给你们俩每人挑两套好看的衣裳,所以,你们俩都得听我的。”
其实严子焱在京都也有布庄,一换季,严子焱就差布庄的裁缝师傅到府上去给苏蕾挑布料花样,给她做新衣裳。不过苏蕾比较喜欢这家铺子的裁缝师傅的手艺,所以她经常来照顾这家铺子的生意。
因此,没少被弟弟苏霂取笑她是败家娘们儿。不过严子焱有的是银子,怎么败都没有关系,只要她高兴就好。
凤歌嘴角抽了抽,连连摇头,道:“嫂子,这个颜色也不适合我。换一件吧!”
凤歌虽未嫁人,可她已经二十岁了,心境成熟,再加上个性比较洒脱恣意,自然不喜欢这种粉色系的少女装。
“好凤歌,你就当给嫂子面子,穿这件试试吧!”苏蕾抱着凤歌的肩膀摇啊摇,道:“我帮你们俩挑衣裳,你们都看不上,我多没面子呀!”
“嫂子,可是我不喜欢这个粉色。要不你重新帮我挑一件吧!只要不是粉色,什么颜色都行。”凤歌无奈的笑着道。
苏蕾垂着肩膀,叹了叹气,道:“好吧,我重新给你挑一件,你可不能再摇头说不要了。”“好!”凤歌认真的点头。
苏蕾仔细给凤歌挑衣裳时,九娘已经换上了那件绛紫色的衣裳出来,剪裁合体,款式别致。她步履盈盈的走出来,翩然一笑,魅惑众生。
九娘既不像寻常的乡野农妇,没有农妇的朴素粗陋,也像一般的名门闺秀,规矩端庄。她前世上过礼仪课,举手投足自是落落大方,让人觉得她气质非凡,可她的眼睛灵动清亮,表情轻松随意,端庄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她的一静一动都拿捏得十分好,太静了显得刻板,太动了则显得轻浮,而像她这样的,便是端庄与活泼并存,实在是让人另眼相看。
掌柜的看了便忍不住赞叹,道:“这件衣裳像是专门为夫人量身定制的一般,太好看了!”
“绝杀”的弟兄也忍不住朝九娘多看了几眼。
他们平时看惯九娘穿着朴素,乍然穿成这样,他们一时觉得不适应,不过不得不说,九娘穿着这样,着实好看!
九娘被掌柜的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腼腆的笑了笑,拉了拉衣裳,看向凤歌,道:“凤歌觉得怎么样?”“九娘,美极了!”凤歌看得亮眼发直,回神过来便朝九娘笑嘻嘻的道:“果真就像掌柜的说的那般,这衣裳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与你太相配了。”
苏蕾挑了一件玫红色的衣裳过来,对凤歌道:“这件也同样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不信拿去试试。”
凤歌一看是玫红色,当即就想摇头。
苏蕾便佯装不高兴的道:“方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许摇头。喜欢不喜欢,你先试过成再说。若是只我一人说好看,那我不逼着你要;若是大家都说好看,那你便如何都不能推脱了。”
凤歌无奈的叹了叹,接过衣裳,朝换衣间走去。
苏蕾走到九娘身边,拉着她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一遍,点头道:“确实好看!既然这样,我便不要你穿那件粉色的了。”
“苏姐姐既然那般中意那件粉色的衣裳,那边留着自己穿吧!”九娘笑着朝苏蕾眨眼,道:“那衣裳穿在苏姐姐身上,定然衬得苏姐姐娇嫩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严三爷看着欢喜到骨子里去。”
苏蕾害羞得脸红了起来,嗔了九娘一眼:“你这妮子,真是没羞没臊!”目光晃到从门口走进来的高大冷峻的男子,便哼哼的笑道:“你现在是娇艳盛开了,让你家楚将尉也欢喜欢喜。”
九娘一愣,回头便看到楚东阳走了进来。
她不自在的拢了拢鬓边的发,抿着唇笑了笑,然后朝楚东阳缓缓走去,酱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摇曳,蹁跹多姿,十分迷人。
“相公,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九娘笑着问。
楚东阳楞楞的盯着眼前的九娘看,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原来她穿这种衣裳竟美成这样!
楚东阳握住九娘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轻轻笑道:“看到弟兄们站在门口,便知道你在铺子里。久久,你穿成这样……真好看。”九娘笑得更加羞涩了,她偷偷捏了捏楚东阳的手心,道:“我给相公也挑了两套衣裳,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楚东阳笑着看向九娘,眼睛明亮如暗夜里闪耀的星辰,他声音清亮的道:“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苏蕾看着这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便忍不住笑道:“我真该将子焱也一起叫出来。”九娘脸上热了热,松开楚东阳的手,低着头道:“相公这这里等我,我去将衣裳换下来。”“别换了,就这样穿着回去。”楚东阳拉住九娘,笑着道。
“还是换下来吧!回去洗洗再穿。”九娘抿了抿唇,不自在的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楚东阳拉着九娘的手不放,道:“你逛了这么久,定然累了,我帮你换。”
九娘觉得此时大家肯定都在笑话他们俩,脸上便更加红了,掰开楚东阳的手,道:“相公,我不累,我自己换就好,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提着裙子朝换衣间跑去。
楚东阳嘴角翘了翘,淡淡的笑了下,朝站在门口的“绝杀”弟兄使眼色,让他们提高戒备,然后他快步跟上九娘。
苏蕾连忙叫住楚东阳:“诶诶诶,楚将尉,你不能进去,凤歌在里面呢,你在外面等吧!”
楚东阳眉头蹙了蹙,眼神微冷的朝青山看去。
青山轻咳了一声,然后朝楚东阳点点头,道:“头儿,我这便去带她出来。”
说罢,趁着九娘还没有进换衣间时,青山便已经先一步蹿了进去。
“诶,青山?你——”九娘看到青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去换衣间,吓了一跳,愣愣的停在门口,道:“凤歌还在里面……”
话音还没有落,便看到青山黑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冷声道:“里面没有人。”
“啊?”九娘和苏蕾吃惊的叫出声,九娘道:“不可能啊?她才进去没一会儿,大家都看着她进去的,怎么可能没有人?”“她拿了我给她挑的衣裳去换……我进去看看,这丫头会不会躲起来了。”苏蕾脸色有些难看,说着便往里面走。
九娘也跟着往里面去:“只有一个换衣间,一眼望过去,连角落都看得完,根本藏不了人……”
楚东阳已经来到九娘身边,护着她往外走,道:“她若不是自己跑掉的,就是被人掳走了。这里不安全,先回客栈。”楚东阳方才在布庄门口看到几个人藏在暗处,一直盯着布庄里面看,他便让“绝杀”的弟兄提高戒备,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玩声东击西。
苏蕾和九娘听到楚东阳说凤歌有可能是被人掳走了,均露出惊恐之色。
这里有二三十名“绝杀”的弟兄,而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将人掳走,这人该是何等的厉害啊!
她们两人脑子里同时闪过那兵器铺女掌柜的脸,难道是她将凤歌掳走的?
“相公!”九娘握紧楚东阳的手,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刚才去过一间兵器铺子,那铺子的掌柜是女的,她武功似是很厉害,自称‘鬼煞’……会不会是她掳走了凤歌?”
楚东阳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朝青山看去,冷声道:“你们怎么会招惹到鬼煞?”青山心里急得不行,生怕凤歌当真是被鬼煞掳去的,那女人武功奇强,传闻手段阴毒,若是凤歌落在她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青山低着头,道:“我们想要她铺子里的一件东西,她不愿意卖……若不是她自报家门,我们也不认得她是鬼煞。”
九娘现在无比懊悔,若是她当时没有执着想要买下那“大炮”回来研究,直接放下东西走出铺子,也不会惹得那女掌柜不快了。
现在连累凤歌被掳,九娘心里十分难受。
“相公,都怪我!那女掌柜不同意将东西买给我,还缠着执意要买……”九娘眼睛一红,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道:“咱们快去找吧,一定要将凤歌救回来,不然我……”
若是凤歌有什么不测,九娘一辈子都难安,也对不住青山……
“久久,别自责,别难过。”楚东阳搂着九娘,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安慰她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将人找到要紧。有我在,我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找回来的。”楚东阳说着,抬眼朝“绝杀”的一众弟兄看去,脸上渐渐凝上一层寒凉,眸中的杀气汹涌,他冷声道:“一部分人在附近找,另一部分人跟我去兵器铺。”
“是!”大家齐声道。
布庄的掌柜此时已经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苏蕾也已经吓白了脸,不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成吩咐跟随自己来的人回去给严子焱报信,告诉他凤歌被人掳了,让他带人去找。
苏蕾捏紧手指,走向缩在角落里的掌柜,沉声问道:“后面是不是有暗道?里面车并没有看到门,那人是从哪里进来,又是从哪里离开的?”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掌柜的一脸惊恐害怕的连连摇头,差点哭出来。
“若是让我知道你跟那坏人是一伙的,你便休想再见到明日的太阳!”苏蕾咬着牙道。
“绝杀”的一部分弟兄已经出去找人了,楚东阳对九娘道:“久久,我让冷肃先送你回客栈,你在客栈等我消息。”
九娘咬着唇,想跟着他身边,又害怕成为他的负担,道:“相公……”就在这时,门口冲进来一名身穿宝蓝色衣裳的少年,他道:“凤歌被人掳了,我让我的护卫跟上了,你们快去……”
他话音还没有落,青山已经率先冲出去了。
此少年便是戚少陌,他摸摸鼻子,道:“青山师傅怎这般急切?我还没说人往那边走呢,他急吼吼的跑出去做什么,他晓得玩那边追么?”
第两百零二章 小子,别逼我动手!
楚东阳没有功夫听戚少陌废话,直接伸手抓着他的衣服后领,将他拎着到布庄门口,冷声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戚少陌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脖子,这才抬手指向方才他跑来的方向,道:“往西街方向去了。我让护卫尽可能缠住他们,你们动作快一些还能追上。”
楚东阳手一松,戚少陌“啪”的一声便摔在地上,捂住屁股痛得“嗷嗷”叫,道:“楚大哥,你也太粗暴了些……”
“你自己回府吧!”楚东阳看也没看戚少陌一眼,径自转身抱住九娘,带着“绝杀”弟兄往西街方向跑去了。
戚少陌龇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正想追上去,便被从铺子里匆忙走出来的苏蕾叫住:“戚少爷,你方才说凤歌是被何人掳走的?”
戚少陌掸了掸衣裳,道:“我只看到他们一共有五六个壮汉,其中一个壮汉将凤歌扛在肩上,具体他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四五个壮汉?不是那兵器铺的女掌柜么?苏蕾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心。
戚少陌说罢,便抬脚要走,又被苏蕾拉住,问:“那戚少爷看到凤歌时,她是否安好?”
戚少陌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自己看到的,然后道:“大约是被打晕过去了,没有见她反抗,身子软软的被那人扛着……那些人既是掳她,必是不会这么快杀了她的。现在楚大哥带着‘绝杀’的弟兄们赶过去了,相信很快便能将人救回来的,不必担心。”
戚少陌抽回手,抬脚便朝西街跑去,心想着,跑快一些,兴许还能看热闹。
……
九娘被楚东阳抱着,跑得飞快,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将她的成发丝吹得飞舞起来。
“相公,方才戚少陌说凤歌是被几个人掳走的,那应该不是那个什么鬼煞干的。”九娘咬了咬唇,道:“可凤歌初次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有人要掳她?”
九娘回想起方才在布庄里,她要去换衣间将衣服换下来,楚东阳却执意要陪着她去。九娘之前还觉得楚东阳胡闹不分场合,现在想想,定然是楚东阳察觉到周围有可疑的人,所以才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换衣裳。
若是当时在换衣间里的人不是凤歌,而是九娘,那此时被掳走的人是不是就会九娘了?
或者,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九娘,之所以掳走了凤歌,纯粹是搞错了?
九娘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好受,她用力的喘了一口气,道:“相公,你一定要将凤歌救回来!”
“别多想了。”楚东阳尽管抱着九娘跑,可脸上依旧是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时声音平稳有力:“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话间,便看到百米外有十来个人在打斗,一方身着黑衣,一方身着灰衣,双方手上都持有兵器,激烈的打斗起来,兵器击打出火花,发出铿锵的声音。
“绝杀”的弟兄赶到了,便立即加入战局。
原本打得难分难解的两方,因为有“绝杀”的加入,立刻就分出胜负来。
身穿灰色衣裳的人便是戚少陌的护卫,将五名黑衣人制服后,他们道:“那姑娘被其中一人扛着跑了。”
冷肃找了根结实的绳索来,将那五名黑衣人捆绑在一起,然后抬脚踹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道:“听好了,我只问一遍,你们掳走的那位姑娘现在在何处?”
黑衣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自然不会轻易招供,听到冷肃的问话,他们压根就没有理会,只低着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冷肃便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狠狠的踹一脚,力道之大,脚风只狠,直接让他们喷血,然后半边脸便红肿了起来。
“还是不肯说?”冷肃活动了一下另一只脚,道:“那便让你们的脸彻底肿成胖子。”
说着,抬脚又踹了出去,刚刚踢了两个,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那人便求饶了:“壮士饶命!壮士脚下留情……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通通交代!只求壮士别打脸了……”
“呵,我还以为你们会死扛到底呢!”冷肃蹲下身子,伸手在那人的脸颊上拍了拍,冷笑着问:“那你现在告诉我,那姑娘现在在哪里,还有,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哆嗦了一下,朝自己的同伴看了几眼,道:“人已经带回府了。”
冷肃脸色阴沉的瞪着那人,道:“说详细一些,别让我问第二遍。”
“你敢出卖主子?”其中一人咬着牙恨声道。
那人又哆嗦了一下,被冷肃一把掐住脖子,呼吸顿时滞住,他憋得脸色紫红,连忙痛苦的告饶:“壮士饶命啊,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儿的,我爹娘还等着抱孙子,我不想死……”
“你若是敢出卖主子,你会死得更惨,连同你在家的爹娘也不能幸免!”旁边的同伴阴狠的道。
那人脸色大变,双眼中满是惊恐。
小成就在在旁边,他皱了皱眉,抽出匕首,一把捏住一直在旁边插话的那同伴的两腮,迫使他将石头伸出来,他冷声道:“你舌头太长了!”
说罢,匕首一挥,那人的舌头便掉在了地上,鲜血当即溅出来,从喉间发出嘶哑的呜咽。
“啊啊啊我说我说……”被捆在一起的几名黑衣人看见自己的同伴遭了这般下场,不由得冷汗直冒,连声告饶:“壮士,我们交代,通通都交待。是胜春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他说将人掳出来交给他……”
“对对对,就是胜春大人指使我们做的,请壮士放过我们吧!我们那人钱财替人办事,掳人姑娘不是我们的本意啊,我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冷肃和“绝杀”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口中的胜春大人是什么人,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冷肃起身朝楚东阳看去,问:“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楚东阳刚才赶过来时便发现青山不在这里,他握紧九娘的手,然后对冷肃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太傅府将人救出来!”
楚东阳说罢,便领着众兄弟往太傅府的方向而去。
“壮士,可以帮我们松绑了吧……”
“不要你们狗命都该谢天谢地了,还想让我给你们松绑?做梦!”冷肃在走之前,将那几名黑衣人通通踢得晕死过去才罢休。
……
此时,距离太傅府五百米远的位置,一场激烈的打斗正在上演。
以一敌百,打得十分精彩。
“臭小子,单凭你一人便敢来这里惹事!哼,既想死,那我们便成全你!”说话的这人,正是那位胜春大人,他抬手指着青山,朝自己带来的上百名弟兄道:“传闻‘绝杀’的人个个武功了得,所向披靡、无所能阻,而这位便是‘绝杀’的青山呐!你们要好好招待他!让他也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罢,百来人便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青山围在中间,而最里面的那几人便率先朝青山发起攻击。
青山能在“绝杀”一百个人里面排第五,身手自然了得,几招便将率先出手的那几人撂倒,随后便主动朝其他人攻去。
场面激烈又混乱,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有十多个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青山猛然一个扫腿,将三五个人一扫在地上,随即如猛虎一般扑过去,一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五指同时收紧,被掐住的那两人挣扎着伸长了舌头,很快便晕死过去。
“最好将人交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青山声音低沉阴寒,仿佛来自地狱,让人听了由心底里发冷,头皮不禁发麻。
胜春大人捏紧了拳头,高声对剩下的弟兄道:“继续上!”
于是又打了起来。
没一会儿,楚东阳带着“绝杀”的弟兄便赶过来了。
小成带着二十名“绝杀”的弟兄加入战局,胜春大人一看这情形,立刻就变了脸色,趁着大家不注意,当即要开溜。
楚东阳将九娘放下来,摸摸她的脸,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冷肃在这里陪着你,你别乱跑,知道吗?”
九娘咬了咬唇,乖乖的点头,顿了顿,道:“相公要小心。”
楚东阳点点头,然后朝冷肃道:“我带人进去,你留在这里。”
“楚大哥!”冷肃有些不情愿。
楚东阳眼神一沉,冷肃便忙点头,道:“楚大哥快去快回。”
……
楚东阳带着十几名“绝杀”的弟兄紧跟在那位胜春大人后面,闯进了太傅府。
胜春飞跑着进了院子,大声唤了府内的护卫,七八十人便从各个方向奔过来,将楚东阳和“绝杀”的弟兄围了起来,胜春指着楚东阳,咬牙切齿的道:“楚东阳,你好大的胆子,太傅府你也敢闯!”
楚东阳一身凛冽的站着,眉峰轻轻动了一下,如同一把千年寒冰铸造的巨剑,周身都散发着寒气和杀气,他声音沉冷的道:“少废话!将人交出来,我便饶你狗命!否则……”
“哼!没想到啊,冷血无情的楚东阳也会有柔情的时候,竟这般在意一个女人,不顾生死……”胜春冷笑了一声,道:“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果真不假!你的命,便是葬在那女人手里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楚东阳眼睛微微一眯,眸中透着寒意,原来欧阳太傅想抓的人是九娘,以此来要挟他。
楚东阳不由得冷笑,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取我性命。”
说着,他眼睛巡视了一周,冷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轻蔑的嘲讽,道:“就凭你们?”
胜春脸上便现出几分恼怒之意,朝一众弟兄一挥手:“上!”
区区几十人,不用楚东阳出手,逛是十几名“绝杀”的弟兄便能轻松解决。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劲风从楚东阳的耳边掠过,“嗖”的一声,一把飞刀插在楚东阳身后的一颗圆柱上。
“你便是‘绝杀’的头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嘶哑中透着几分轻慢,不疾不徐的道:“传闻你很厉害,我今日便来跟你切磋切磋,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鬼煞厉害!”
楚东阳眉心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朝来人看去,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道:“你便是鬼煞?”
“对!我便是鬼煞!幸会了!”鬼煞神色冷清,单手撑在一颗圆柱上,睨着楚东阳,道:“本来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插手,不过有人给我送信,说你楚东阳是这个世上唯一能打败我的人,我心有不服,便过来了。放心,今日你若是败在我手下,我亦不会要你性命,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将那姑娘救出来。你不也不必谢我,权当是我扰了你办正事的赔罪。”
楚东阳冷哼一声:“废话少说,要打就打!”
鬼煞面容一正,手撑着腾空翻越围栏,瞬间移到楚东阳面前,抽出两把短刀便开始朝楚东阳攻去。
楚东阳以前听过鬼煞这个名号,听说她如何如何厉害,百步之内眨眼间便能取人性命,但凡与她交手的人,从来没有赢过她……所以现在楚东阳也不敢大意,专心跟她交手。
两人虽然武功路数不同,可是打起来却不相上下,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高低输赢。
青山和小成将外面的一百人收拾妥当了,便带着弟兄们准备冲进了太傅府。
冷肃一直跟在九娘身边,寸步不离。
九娘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冷肃,道:“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冷肃当然是想进去的,只是里面情况不明朗,兴许会有危险,他受了楚大哥的嘱托保护九娘,若是将她带进危险当中,楚大哥出来非劈了他不可。
冷肃屈着手指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唔,还是不进去了吧。”
九娘当然知道冷肃想进去,却也知道他的为难,她顿了顿,一只手指着周围乱七八糟躺倒在地上的人,一只手捂住口鼻,认真的看向冷肃,道:“这里好大的血腥味儿,我闻着难受想吐。而且大家都进去了,就我们两个人留在外面,万一再来一百人……唔,我当然相信凭你的本事足够应付他们,可我不会武功,随随便便来一个人都能将我扛走。这样是不是更加危险了?”
“嫂子说的也对!”冷肃愣了愣,犹豫着道:“那……不如咱们也跟着进去?反正有三十多名”绝杀“的人在,定然没有人能动得了嫂子你的。”
九娘赞同的点点头,边抬脚往太傅府走边道:“那咱们跟着进去吧!”
冷肃便跟了上去。
……
“大门关上了。”走到太傅府大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着,九娘皱着眉踢了踢太傅府的大门,道:“现在该怎么办?”
冷肃神色一凛,立刻提高警觉,边注意周围的动静边将九娘护在身边,道:“嫂子,这里不安全,我将你带回客栈吧!”
若是有人有意要将他们两人关在外面,是不是真的如九娘所说的那样,还会有上百人来对付他们俩?
如果真是那样,那冷肃没有半分把握能将九娘保护好。花满楼客栈里还有三四十名“绝杀”的弟兄,将九娘带回去才是安全的。
九娘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一口气,朝冷肃点点头:“好!”
方才她的那番话不过是随口瞎说的,可当看到大门紧闭时,九娘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成真。为了不被坏人抓住,让楚东阳为难,九娘只好跟冷肃回客栈。
客栈里有三十多名“绝杀”的东西,哪里才是安全的。
他们俩刚要走,便看到戚少陌带着他的几名护卫朝这边跑过来。
那几名护卫之前跟黑衣人交手,其中了三个都挂了彩,身上衣裳都被血染红了。
戚少陌跑得气喘吁吁的,看着九娘,道:“楚大哥他们呢?”
“他们在里面,大门关上了,我们进不去。”九娘看了戚少陌一眼,道:“不是让你回府么?你怎么跟来了?”
戚少陌大喘了几口气,道:“楚大哥也说送嫂子回客栈,嫂子不也在这里么?”
九娘白了戚少陌一眼,然后朝那几名受伤的护卫看去,道:“先去包扎吧!流这么多血怎么行?”
“多谢夫人关心!这是皮外伤,无碍的。”那几名护卫抿着唇道。
衣裳都被染红了,还只是皮外伤?
九娘刚要说什么,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又急又乱。
九娘心里咯噔了一下,本能的退到冷肃身边。
“哟,严三爷也来了。”戚少陌循着那哒哒的马蹄声望去,看到骑着马跑在最前面的便是严子焱,一身凛冽,气势威武,倒不像一个生意人,反而像一名带兵打仗的将军。
他的身后跟了五六十人,个个训练有素,端看这气势便能唬住不少人。
九娘松了一口气,朝冷肃看去,低声道:“既然严三爷来了,那咱么也不用回客栈了。”
冷肃点点头,不过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严子焱从马上跳下来,看到大门紧闭,便对自己的手下道:“翻墙进去开门!”
“是!”五六个人便从旁边的围墙翻了进去,将大门打开。
九娘他们进了太傅府时,里面已经打成一片,全府都弥漫着血腥味。
九娘看到楚东阳跟兵器铺的那位女掌柜交着手,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推了推身边的冷肃,道:“鬼煞那么厉害,相公会不会有事?”
“暂时还分不出胜负。”冷肃眯着眼睛朝那两人看去,见楚东阳赤手空拳对战鬼煞的双刀,便从严子焱的手下手中拿了一把长剑扔过去,道:“楚大哥,接住!”
楚东阳接了长剑,退了几步,又突然朝鬼煞冲过去。
九娘心里十分紧张,她捏紧了手指,对冷肃道:“规定了只能单打独斗吗?”
冷肃耸耸肩,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怎么会遵守这种破规定?”
“既然不是,那你去帮帮相公吧!”九娘眼中带着恳求的看向冷肃,道:“能速战速决最好!在这里多耗一刻钟,凤歌便多一分危险。”
冷肃怔了怔,然后挠挠头,道:“嫂子,我倒是想上去帮忙,可楚大哥叮嘱过我,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你,我不能走开。”
九娘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严子焱,对冷肃道:“有严三爷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冷肃还是不动,他道:“楚大哥叮嘱我保护你,我便不能将你托给别人。嫂子放心,楚大哥和厉害,他不会有事的。”
九娘咬着唇,看到楚东阳衣袖被划了一刀,心被狠狠的揪住,差点没吓晕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圣旨到!”
众人一愣,忍不住朝门口看去。
御林军统领向南手上握住圣旨,快步走了进来,却像是没有看到里面正打得激烈似的,自顾自的道:“楚将尉,接旨吧!”
楚东阳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长剑横扫,然后收了回来,飞快的后退几步。
鬼煞也没有纠缠不放,她亦退了几步,道:“你先去接旨吧!今日就先打到这里,咱们改日约个时间再战。”
说罢,身子一跃,便从围墙翻了出去。
正在打斗中的众人也停了下来,朝手拿圣旨的向南看去。
向南将圣旨递给楚东阳,道:“楚将尉自己看吧!在下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出了太傅府,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楚东阳展看圣旨扫了几眼,然后对青山道:“凤歌姑娘现在鬼煞的兵器铺里,你带人去将人带回去吧!”
青山点点头,便立刻朝外面跑。
小成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带着二十名“绝杀”的弟兄跟上去:“这青山,跑得这般快,等都没等咱们!”
严子焱朝楚东阳抱了抱拳,带着他的一众手下也跟了出去。
冷肃看了看周围,低声问楚东阳:“楚大哥,圣旨上写了什么?”
“你跟弟兄们将九娘送回客栈,我进宫一趟。”楚东阳将圣旨收进怀里,对冷肃道。
冷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点头:“是!”
御林军统领向南直接来太傅府给楚东阳颁发圣旨,便说明皇上定然是知道楚东阳带着人闯太傅府的事了。皇上的心一向偏向欧阳太傅,现在召楚东阳进宫,定然没有好事。
冷肃担心的看向楚东阳,道:“楚大哥,不如让‘绝杀’的人护送嫂子回客栈,我陪你一块进宫吧!”
“不用!”楚东阳淡淡的摇头,然后扭头看向九娘,笑了笑,道:“你乖乖跟冷肃回客栈,我很快就回去。”
九娘一脸忧色,她朝楚东阳靠过来,想要去拉他的手,楚东阳却避了避,道:“我手脏。”
这手拿了刀,沾了血,他不想让九娘碰到。
九娘却执意过来拉住楚东阳的手,握得紧紧的,道:“相公,你进宫会不会有危险?”
那位来传圣旨的人连圣旨都没有宣读,直接扔给楚东阳了,而楚东阳看完也没有让他们看,直接收进怀里……这让九娘很难不担心楚东阳,觉得这次进宫肯定不会有好事。
楚东阳垂着眸子轻轻的叹了叹,捏了捏九娘的手心,抬眼看向她,笑道:“进宫能有什么危险?欧阳太傅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皇宫里把我杀了。再说了,我有手有脚,懂得反抗,难能这么轻易就被杀?你别胡思乱想,快回去吧!”
“嗯,好!”九娘深深的看着楚东阳的眼睛,点头应着。
……
当所有人离开了太傅府,胜春便去了欧阳太傅的书房。
将推开们,一只脚还没有迈进去,劈头便有一颗玉珠砸了出来,不偏不倚的砸在胜春的头上。
胜春忍着疼,走进了书房,在书案前跪下:“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真是废物!连人都抓错!”欧阳太傅气呼呼的道:“你说留着你有何用?吃得比够多,还没有狗能干。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胜春抿紧了唇,将头垂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欧阳太傅又道:“再有,我是让你们偷偷将人掳来,你看看你们办的什么事儿?竟将事情闹得这般大,连皇上都惊动了,再三警告我不许去找楚东阳的麻烦……都是你们这群废物,办事不力,我迟早要被你们害死!”
胜春用力的磕了三下头,捏着拳头,道:“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给了你三百人,你连一个楚东阳都对付不了,你还想要什么机会?”欧阳太傅沉声道:“滚下去领三十大板再来见我!”
胜春又用力磕了一下头才:“是!”
胜春出去之后,欧阳太傅便将书案给掀了,恨声道:“楚东阳,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
楚东阳独自一人进了宫,九娘跟着冷肃他们回客栈,戚少陌带着他的几名护卫也跟着去花满楼客栈。
“嫂子还没有吃午饭吧?”戚少陌颠颠的走到九娘身边,笑道:“我早上出门前告诉惠娘,让她做好了午饭送过来客栈给你吃。这会儿估计已经送过来了。有你喜欢的冬瓜盅,还有好几道之前没有做过的菜。”
九娘担心着楚东阳,哪里有胃口吃饭啊,淡淡的摆摆手,道:“不想吃。”
“嫂子有身孕,千万不能饿着,多少要吃些。”戚少陌笑着道:“月饼已经做好了,我让惠娘拿了一半过来,等会儿嫂子尝尝,若是喜欢吃的话,我再让她们多送一些过来。”
九娘一愣,道:“不用送那么都过来的。你们府上那么多人,留给他们吃吧!”
戚少陌笑了笑,道:“今年做了两种口味,就算拿一部分送礼,也还剩很多。府上的下人光吃别人送来的月饼都吃不完。我知道‘绝杀’的弟兄们饭量大,吃得吃,所以多送一些过来。”
九娘好笑的睨了戚少陌一眼,道:“月饼也只是尝尝味道罢了,又不是当饭吃。”
“嫂子就别再推辞了,反正我已经让人将月饼分装好,估计下午就送到客栈了。”戚少陌道:“反正今年做了这么多,总是要吃的。爹早晨还带了几盒进宫去了呢!”
九娘惊讶:“送月饼给皇上吃?”
戚少陌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吧?皇上的吃食都是御膳房做的,从不吃外头的东西。大约是拿去给小姑姑了。”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小姑姑五年前便进宫伺候皇上了,现在是贵妃。”
九娘了然的点点头。
戚大人能轻易的送吃食进宫给当贵妃,那说明这位贵妃肯定挺受宠的。
“我小姑姑自小也喜欢骑马射箭,过几日秋猎她也会去。”戚少陌看向九娘,道:“嫂子你们若是能在京都多住些时日就好了,说不定能一起去秋猎。楚大哥身手这么厉害,皇上肯定会带上他一起去秋猎的。听说那一带近些时日有大猎物出没,这次去秋猎便是要猎那东西!”
九娘笑了笑,道:“在杏花村时也没少进深山打猎,进京路上也打猎,并不觉得有多好玩。”
戚少陌摸摸鼻子,说的也是,也只有在京都的这些官家人才觉得打猎很稀罕。
戚少陌记得在杏花村时,有一次他跟着青山他们进深山打猎,他手上只拿了一把自制的弓箭,没曾想迎面便冲过来一头野猪,将他吓得慌了手脚,连弓箭都拿不稳,更不说发箭了。当时若不是青山用九娘做的那弓弩连发了几箭,将野猪打死,戚少陌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没有命活了。
最后那野猪还是扑倒在他身上,将他压得严严实实的才断气的。
每次回想起那场景,戚少陌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今年秋猎,戚少陌也有了一把九娘造的弓弩,再遇到十头野猪他都不会怕了。
戚少陌握了握拳,对九娘道:“嫂子,这次秋猎我一定会用你造的弓弩猎许多猎物,若是猎到狐狸,皮毛我给留下来,以后去杏花村的时候给你送去。”
“不用了!”九娘笑着道:“磬郡主送给我一件白狐夹袄,家里还有两张狐狸的皮毛。你若是猎到狐狸,便将皮毛送给戚夫人吧,或者留着以后给你媳妇儿也行。”
戚少陌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张娇俏的脸,不由得耳根红了红,将脸别向一旁,道:“我又还没娶媳妇儿,不急。”
“总要娶的。”九娘看着戚少陌一脸不自在,便知道有戏,于是笑着打趣他:“是哪家的小姐?你是不是偷偷去看过了?喜欢上了?”
戚少陌清了清嗓子,道:“嫂子别拿我逗趣了,我什么时候去偷看了?”
九娘挑了挑眉,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喜欢个姑娘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没有喜欢的姑娘,嫂子别说了。”戚少陌耳根更加烫了,快跑几步进了客栈。
九娘失笑的摇摇头,还是第一次见戚少陌这小子露出这种害羞的表情呢!
没一会儿,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戚少陌的声音,含糊的只听到一句“你怎么在这样?”……
九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有跨进客栈的门槛,便被冷肃拉住,道:“嫂子,里面有危险。”
九娘心一凛,不是有三十多名“绝杀”的弟兄在客栈里面吗,怎么还会有危险?难道又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敢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低暗哑的声音,她道:“进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鬼煞!
众人脸色一变,冷肃护着九娘想要离开,便看到一道身影闪到了面前,抓住了九娘的手臂。
“放开嫂子!”冷肃咬着牙厉声道。
“小子,别逼我动手!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鬼煞眼神清幽的扫了冷肃一眼,然后拉着九娘往里面走,边走边道:“我将那大炮给你送过来了,你可得好好研究,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既能造出那样厉害的弓弩,这个大炮也一定能造得出新的来!”
九娘和“绝杀”众弟兄均变了脸色。
她怎么知道九娘会造弓弩?
第二百零三章 八万两银子,成交!
九娘敛了敛面上的情绪,轻轻的挑着眉看向鬼煞,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造弓弩?谁告诉你的?”
“唔,自然有人跟我说。”鬼煞的语调微微上扬了一些,侧目睨向九娘,突然扯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大约是不经常笑,所以这个笑显得有些生硬不太自然,嗓音依旧有些暗哑,她道:“我看到你房间挂着的那把弓弩了,试了一下手,觉得挺不错的,至少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厉害,若是拿去我铺子里面摆卖,至少值这个数。”
鬼煞说着,朝九娘伸出三根手指头。
九娘以为她意思是能卖三百两,却听到她道:“至少要卖三万两银子!”
九娘惊诧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京都的人这么有钱么?
“真能卖这个价么?”九娘看向鬼煞,十分认真的问。
若是真的能卖这个价,那她还废那么多力气做手工品、马车做什么?现做几把弓弩出来卖掉,赚了二十万两银子,回杏花村过着养老一般的生活,连庄稼都不需要种了,多好啊!
鬼煞瞥了九娘一眼,道:“确实值得这个价,不过大概没有什么人会买就是了。”
九娘嘴角抽了抽,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她造的弓弩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先进武器,若不是她穿越过来,又恰好是一名什么都能捣鼓的工匠师,即便是再往后一百年,恐怕也没有人能造的出这般厉害的弓弩。
所以这弓弩何止三万两银子,就算是三万两黄金也值得!
可是没有人舍得花这个银子买,那也是等于零。
九娘扫了大堂里一眼,发现“绝杀”的好几名弟兄都被点了穴,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个鬼煞,武功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么多“绝杀”弟兄都对付不了她一个,若是她现在想要自己的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九娘舔了舔干涸的唇,慢慢的走到桌边,拿了干净的茶杯,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一杯白开水,大脑飞快的转动,考虑着若是鬼煞想要对她不利,她应该怎么办。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也没个人给我倒杯茶水。这些臭小子们,可真是太不懂事了。”鬼煞说得煞有介事,好像将他们点了穴定住不动的人不是她似的,十分自然的将九娘倒好的一杯白开水拿了去,一口喝完,擦了擦嘴角,道:“这什么破客栈,怎这般抠门?这大堂里怎么样也要摆上好的茶来招待客人,怎么能用白开水呢?啧啧,喝着一点儿味儿都没有!”
九娘嘴角又猛抽了几下,另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水。
自从上次殷漓说她有身孕最好少喝茶,这客栈里的茶壶里面便统一换成白开水,没有茶了。
九娘端着水喝了两口,然后拉了张椅子坐下,抬眼看到鬼煞将她兵器铺里的那台“大炮”拿出来放在桌上,她眉峰动了动,指着那物件,道:“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东西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从一个老头手里抢来的,他手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鬼煞耸耸肩,看向九娘倒:“那老头已经死了,否则我就会找他重新造一台,而不是找你。”
九娘心里微微惊讶,心里猜想,很有可能那老头或许也是穿越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超越这个时代的发明?
“你知道这玩意儿用来做什么的么?”九娘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抬眼看向鬼煞,道:“你想重新造一个,又有何用途?”
鬼煞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九娘对面,睨着她轻哼道:“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帮我做出来就行。”
“呵!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让我如何研究,从哪里入手?”九娘身子往后靠了靠,道:“而且,若是我真的帮你造出来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亏本生意我不会做,就算你用我的命威胁我也没用,我将银子看得比命重。供上百个人吃穿住行,若是没有银子,没有饭吃,也一样被饿死。”
冷肃在五步远的位置站着,生怕九娘这番话将鬼煞激怒,会对九娘下手,便一直警惕的盯着鬼煞,拳头捏得紧紧的,不敢有半分松懈。
趁着鬼煞跟九娘说话时,有弟兄便却给那些被点了穴的人解穴,穴道解开之后,“绝杀”的一众弟兄便当即围了过去。
冷肃一把将他们拦住,倒:“不许轻举妄动,嫂子的安危更重要。”
那些人将拳头捏得咔咔响,倒:“若不是她玩偷袭,怎么会这么轻易将我们点穴?”
方才被点了穴的弟兄们,此时心里都冒着火气,恨不得手撕了鬼煞。
“技不如人还想如何?”冷肃沉着脸,生怕他们冲过去跟鬼煞硬拼,到时候九娘可能会被鬼煞伤,便道:“让人有机会偷袭,也是因为你们自己没本事,还不服气,还狡辩?”
那几个人紧紧的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冷肃瞪了他们一眼,便朝九娘看去。
鬼煞便呵呵的笑了起来,她的嗓子本来就有些沙哑,再加上她脸上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于是这个笑声听着便十分渗人。
她幽冷的目光扫向那几名“绝杀”的弟兄,道:“不点你们的穴,难不成想跟我真正的打一场?行啊,我奉陪!”
“绝杀”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挑衅过!此时他们眼中都迸着凶煞的光芒,恨不得化身成一头猛兽朝鬼煞扑过去,将她撕咬成碎渣。可因为九娘就在鬼煞触手能及的范围内,一旦发起攻势,第一个受伤的可能就是九娘,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朝鬼煞干瞪眼。
这客栈的大堂里,此时气氛变得很紧张,连空气中都能嗅到火药味。
九娘搭在桌面上的手捏成拳,不动声色的收回到桌下,朝冷肃打了个手势,然后她看向鬼煞,开口打破这僵持的场面:“掌柜的,我能得到什么好吃?”
鬼煞朝九娘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反问:“你想要什么好处?银子么?你要多少?”
“银子当然多少都不会嫌多,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将银子看得比命重要呢!”九娘耸耸肩,道:“不过,你方才说这玩意儿你是从一个老头手上抢来的,那老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你肯定还抢了其他的吧?都有些什么,我想看看。”
“你想从中挑一件拿走?”鬼煞蹙了蹙眉,直接摇头,道:“如此,我还宁愿直接给你银子。你开个价吧!”
九娘抿着唇笑而不语。
鬼煞眸色一沉,声音更冷了,道:“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鬼煞这个模样,倒是让场面又紧张了起来,“绝杀”的弟兄都盯着她,不动声色的朝她挪近了一步,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九娘勾着唇角,淡淡的笑着,将问题又抛给她:“既然更愿意给银子,那你说说,你能给多少?”
鬼煞伸出一只手,五指打开,朝九娘晃了晃,道:“这个数。”
九娘眨了眨眼,这个数具体是多少呢?五百两?五千两?还是,五万两?
鬼煞收回手,轻哼了一声,道:“只要你能将大炮做出来,我便给你五万两银子。”
九娘抿了抿唇,道:“这玩意儿不好研究,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也不一定能参透,恐怕造不出来。”
“八万两银子!多一个铜板都没有!”鬼煞拍了拍桌子站起来,盯着九娘,道:“我给你时间,你甚至可以带回杏花村去,慢慢研究,等造出来后,我自然会派人去取。”
九娘眼底又闪过一丝惊诧,猛然看向鬼煞,声音带着几分森冷:“你还知道些什么?”
鬼煞耸耸肩,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九娘抿紧了唇,盯着鬼煞,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好像无冤无仇,也没有招惹你,上午在你铺子里时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跟你道过谦,也解释过那只是玩笑话,并非真心的……总不能就因为那样,你便派人调查又监视我们吧?”
“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重新造一个大炮出来。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自然要将你调查清楚,要不然你携着这东西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鬼煞冷哼着道:“你没招惹我,跟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怕我查你?难到,你们做了什么坏事儿,怕被人知道?”
九娘暗暗朝鬼煞翻个白眼,非要做了什么坏事才怕被人查么?试想,被一个武功厉害、性格乖僻、行为变态的人调查,能不担心么?
“先交付一半的银子吧!若是我能做出来,那在你来取之时,将剩下一半的银子给我。若是我做不出来,那收下的那一半我会退还给你,一个铜板也不会少你的。”九娘看向鬼煞,道。
“啧,丫头,敢跟我谈条件?看来你胆子还挺大。”鬼煞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向前倾,贴近九娘,道:“一半的银子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会给你一个时限,最多一年,我便要看到一个崭新的大炮。”
“若是一年之内我造不出来呢?”九娘身子微微向后仰,看向鬼煞,道。
“若是没有造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将银子还给我就行。”鬼煞说着,微微勾了一下唇,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近看更加渗人,让人脚底下都生出一股冷意。
九娘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却装得淡定从容,她轻轻笑了一下,点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别想耍赖,我识得去杏花村的路。”鬼煞站直了身子,抬手掸了掸衣裳,声音沉冷的道。
九娘垂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她挑着眉看向鬼煞,道:“你还会怕我耍赖?”
“倒不是怕。”鬼煞说着,顿了顿,偏头扫了一眼周围像饿兽随时准备扑食的“绝杀”众人,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杀人什么的,有点儿烦。所以你乖一点,别逼我。”
这话又是在挫“绝杀”的傲气,九娘在他们忍不住要发飙之前,笑着对鬼煞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也别想赖账。先将一半银子付了吧!”
之前谈好是八万两,那么付一半,就得先给四万两给九娘。
谁出门也不会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吧?
九娘以为鬼煞会说回去取,或者是让人跟她走一趟什么的,没想到她从袖口里直接拿出一沓银票,扔在桌上,道:“这里是八万两银票。”
八万两?九娘轻轻的蹙了一下眉,便见鬼煞从那一沓银票里数出一半,道:“这一半你先拿着,剩下的一半,等你将大炮造出来我再给你。”
九娘眼角抽了抽,轻笑着点头:“行!”
九娘没有把握能参透这个大炮的构造,然后造出新的来,但是有一年的时间研究,而且就算造不出来,把银子退回去就行,她也不亏什么。而且一旦研究成功了,那她就有可能引伸出更多先进精良的武器,到时候“绝杀”才是真正的无人能敌。
当然,鬼煞这人也不一定信得过,若是她研制出来了,鬼煞将东西抢了不说,将银子也抢回去,或者直接将她灭口……像鬼煞这种诡谲难测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他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对付她。
两人达成了协议,九娘抬手点了点桌上的银票,挑着眉问:“需要写一个凭条么,收据之类的?”
鬼煞呵呵的笑了出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又挑着眉睨着九娘,道:“需要写么?”
九娘看着鬼煞脸上写着“给你十个胆儿你也不敢赖账”,不由得又眼角抽了抽。
被人拿捏着吃得死死的,这感觉真不好受!
九娘发誓,等将这大炮研究透彻,她第一炮便轰了鬼煞!
九娘垂着眸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的对鬼煞道:“慢走,不送!”
鬼煞耸耸肩,往旁边走去。
戚少陌方才第一个跑进大堂,鬼煞嫌他大惊小怪的叫喊声吵耳朵,于是点了他的穴,让他昏睡过去了。戚府的那几名护卫也一并被点了穴,站在一旁动弹不得。
鬼煞拎着戚少陌的衣领,将他身上提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脸,突然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还真是他的种,这张脸与他少年时简直一模一样。”
说罢,她伸手在戚少陌的脸上揉捏了几下,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柔光,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清冷,道:“连手感都一样,嫩滑!”
众人看得惊愕不已,九娘差点将喝了一半的水喷出来。
鬼煞这是在吃戚少陌的嫩豆腐啊!这女人,可真是……
只是眨眼的功夫,鬼煞便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戚少陌突然睁开眼睛,摸着自己的脸,一脸茫然的道:“我方才怎么了?我脸上怎么痒痒的,是不是有人掐我的脸?”
戚少陌的那几名护卫也被解了穴,连忙围过来关心的问:“少爷,你没事吧?又没有受伤?”
戚少陌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皱着眉道:“应该没有受伤,不过我脸上痒痒的。”
九娘起身朝戚少陌走去,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戚少陌的脸颊,回头对冷肃道:“殷神医可还在客栈?带戚少爷过去让他看看,可别是被鬼煞下了毒。”
戚少陌和他的几名护卫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下毒?”戚少陌脸色都白了,咬着牙道:“为什么要在我的脸上下毒?这老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该死!”
冷肃扶着戚少陌,侧脸盯着他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突然笑着道:“大概是看上的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了,她离开之前还在你脸上揉捏了几下,一脸享受陶醉的表情。”
戚少陌闻言,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气得几乎要炸。
那该死的老女人,竟敢摸他的脸!
“别让小爷再遇到她,否则一定要将她双手砍下来,剁烂了去喂鸡。”戚少陌恶狠狠的道。
冷肃忍不住好笑:“你该祈祷你以后别再遇见她,要不然你还得遭殃。她武功太厉害,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跟别说你的那些护卫了。遇见了,你们也只有被她玩的份。”
戚少陌一噎,梗着脖子道:“我就不信没人能成打得赢她!”
“有啊!楚大哥能。”冷肃笑着道:“可是楚大哥又不是你的护卫。”
戚少陌愤愤不平的捏紧拳头,憋了许久,道:“我要跟我爹爹告状!让我爹爹帮我对付她!”
冷肃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坑爹呢?将他爹往火坑里推……
九娘在大堂坐了一会儿,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往门外看去,没有看到楚东阳回来,倒是看到青山和小成他们回来了,后面跟着严子焱和他的手下,凤歌是被青山抱回来的。
九娘立刻起身迎过去,关心的问:“凤歌怎么了?”
“昏睡着,怎么也叫不醒。”青山说着,抱着凤歌便朝殷漓的房间跑去。
“看着点儿,小心别让她的头碰到柱子。”九娘跟在后面,看到青山抱着人跑得飞快,不由得高声提醒他。
“嫂子你走慢一点,小心脚下。”小成跟在九娘身边,笑了笑,道:“嫂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青山那小子宁可拿自己的头去撞刀子,也不会让他怀来的姑娘磕到碰到的。”
九娘不禁挑了挑眉,回想起方才青山那紧张焦急的模样,确实很在意凤歌。
她笑了笑,步子放慢了一些,问小成:“你们是怎么找到凤歌的?方才鬼煞在客栈,她刚走没一会儿你们便回来了。”
“鬼煞那个变态的老女人!兵器铺子后面有一间隐秘的小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将凤歌姑娘困得牢牢的,关在那小黑屋里面,我们找了许久才找到。”小成愤愤的道:“本来想顺带将她那个铁盒子拿回来,可是翻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
小成说的那铁盒子,便是鬼煞说的“大炮”。
“她方才已经拿过来给我了。”九娘道。
“她拿过来给你?”小成惊诧的道:“她这是同意将东西卖给嫂子了?她要价多少?”
“八万两银子。”九娘抿了抿唇,淡淡的道:“是她给我,不是我给她。”
小成愣了一愣,呆呆的看向九娘,道:“她会这么好,不但将东西给嫂子,还给八万两银子……”
九娘摇头笑了笑,道:“她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好啊!她是想让我重新造一个给她,若是一年之内我造不出来,预付的一半银子她要收回去的。也许,还不止是收回银子那般简单……”
“那嫂子为何答应她……”小成猛然脸色一变,捏着拳头道:“她威胁嫂子?”
九娘笑了笑,道:“不算是威胁。现在这个结果,是我想要的。”
不仅能将“大炮”拿到手研究,做成了还能成有一笔巨款进账,这确实很不错!最主要的是,鬼煞想要九娘做一个跟原来那个一样的出来,这其实并不算太难,难的是九娘想将那“大炮”改良,或者引伸出更加小巧且威力大的先进武器,这些是不能让鬼煞知道的。
小成一脸困惑不解的看向九娘,九娘便笑道:“现在还说不准,以后你便知道了。”
于是小成便不问了,因为他知道九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自会有她的理由。
一行人往殷漓的房间走去。
殷漓自昨晚从“天下第一楼”别绑回来,现在都还没有出过房门。
冷肃带着戚少陌进去找他时,他刚刚解开手脚上的绳索,动作僵硬的在床边活动筋骨。
“殷神医,救命啊!”戚少陌推开门便急声大喊。
殷漓坐到桌边,给自己道了一杯茶水,没有理会戚少陌。
“殷神医啊——”戚少陌觉得脸上奇痒,想要伸手去挠,又担心挠烂了毁容,于是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痛苦的大叫:“救命啊!救救我啊!”
戚少陌进去后,看到殷漓正在喝茶,便抽回自己的手,急忙扑了过去,道:“快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真的中毒了,痒死我了,比上次在杏花村泡温泉中毒那次还要痒,痒的我恨不得将脸皮都削掉……”
“那就削掉吧!”殷漓一边喝着茶一边道。
这茶水放了一天一夜,喝进肚子里透心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凉凉的。
戚少陌面色僵了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殷神医,你不会还这般记仇吧?昨晚发生的事情睡一觉起来我都忘记了,你睡到现在,怎么还记得?拜托你,快救救我吧,痒死我了嘤嘤嘤……”
殷漓听到戚少陌这话,忍不住在心里问候戚少陌先人一百遍。你们一个个睡得舒舒服服的,一夜好梦,醒来之后当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可他被绑了一天一夜,直到刚刚才解开绳索,整个人像是被拆开重新拼凑在一起似的,他能不记仇?他可是将“绝杀”的人和戚少陌骂了一整晚,他现在恼怒得恨不得将屋顶都掀了!
殷漓冷笑的瞥了戚少陌一眼,道:“没错,我就是这般记仇!你最好趁我还没有杀你之前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否则,便让你没命过明日的中秋团圆节!”
戚少陌抓着殷漓手臂的手僵了僵,干笑了两声,道:“殷神医,别闹了!我为昨晚的事情跟你赔不是,你别生气了。快给我看看我的脸,好痒啊,是被一个该死的老女人摸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下毒了……”
“滚出去!”殷漓看也不看戚少陌一眼,只皱着眉冷冷的道。
戚少陌怔了怔,抬眼看到殷漓表情阴沉,一脸怒容,心抖了一下:“殷神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叫爷爷都没用!快滚,别让我再说第三次。”殷漓放在茶杯,将僵硬的脖颈扭得咔咔作响。
戚少陌看到殷漓还是没有打算给他诊治,于是一咬牙,趁着殷漓不备之时,扑过去抱住殷漓的脖子,将痒得难耐的那边脸颊用力的蹭在殷漓的脸上,心想,小爷我染到你脸上去,看你是不是真的能见死不救。
冷肃自进门后便一直抱着手臂倚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不插话。
“你这是做什么!”殷漓恼怒不已,一把推开戚少陌,在他气得恨不得想要过去踹戚少陌两脚时,身子猛然顿住,他皱着眉盯着摔倒在地上的戚少陌,道:“你方才说这毒是谁下的?”
“鬼煞,一个该死的老女人!”戚少陌被摔得屁股疼,脸上又痒得难耐,难受得直吸冷气。
殷漓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问:“你可知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京都啊!她是一间兵器铺的女掌柜!”戚少陌难受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便不耐烦的道:“我说殷神医,你赶紧将我脸上的痒治一治吧!等治好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她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告诉你……”
冷肃屈着手指握成拳抵在嘴边,忍不住闷响出声。
殷漓脸色更加难看,眼中迸着杀气,戚少陌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殷神医能帮我治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帮你打听出来。”
“哼!”殷漓怒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放才被戚少陌蹭到的地方,然后起身去找自己的医药箱。
他从医药箱里找出几瓶药粉,每一瓶倒一些出来,加些许水将药粉搅拌在一起,然后往自己脸上抹。
戚少陌一看,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学着殷漓那样,将药往脸上痒的地方抹。
不知道是因为用冷水搅拌过还是药的作用,刚刚涂上去便觉得冰冰凉凉的,痒意减轻了许多。
就在这时,青山抱着凤歌也冲了进来:“过来看看她怎么了。”
殷漓回身看了一眼,眉峰轻轻动了一下,没有搭理。
“她怎么了?”冷肃皱着眉问。
“不知道,一直昏睡,怎么都唤不醒。”青山沉着脸道。
戚少陌抹好药,他用手肘碰了碰殷漓,道:“这姑娘就是昨晚那位紫衣姑娘,今日被鬼煞掳去了,估计也是被鬼煞下了毒,不然怎么会不醒呢?那该死的老女人,十分变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殷漓又黑着脸瞪向戚少陌。
戚少陌举着双手作投降状,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到一旁坐着。”
“殷神医!”青山将凤歌小心的放到椅子上,扶着她靠稳,便大步朝殷漓走去,一把抓住殷漓的手臂,直接将他拖过来:“赶紧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不看!”殷漓冷冷的挤出两个字。
从昨晚被捆绑着扔回房间,直到今天都没有一个人来问候已经,现在需要他了才找上门,将他当成什么了?而且这么粗暴野蛮,直接上来就拖拽,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么?
殷漓心里又气又恼又恨,真想将这些人全都绑起来掉到房梁上抽打一晚上才解气!
青山的动作便猛然顿住,回头狠狠的瞪着殷漓,冷声道:“昨晚你给我酒里下毒,让我无故招惹了凤歌,你当时说是成全我的命定良缘……既如此,你现在为什么不肯救她?”
殷漓愣了愣,轻笑了一声,摊摊手:“你跟她是不是命定良缘,我不知道,我昨晚胡扯的你也信?况且,你们是不是一对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救她?”
青山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你让我遇见她的,那你就得帮着我跟你走到一起。”
殷漓冷笑:“我是不是还得包你们成亲生子,白头到死啊?呵,月老也没有管的这么宽的!少跟我扯这些歪理,我说不救便不救,杀了我也没用。”
冷肃突然道:“凤歌是被鬼煞掳去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凤歌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殷漓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冷然,道:“那与我有何干系?不救!”
严子焱走了进来,听到殷漓说不救,便一脸惊诧,急步走过来:“殷神医,凤歌是我好友的妹妹,她初次来京都,也没有跟谁结怨,不知道怎么的便被人给掳了去,现在还害成这样,你一定要想法子将她医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都能答应你!请你一定要救救凤歌啊!”
殷漓掸了掸衣裳,淡淡的道:“我什么也不想要。被捆了一天一夜,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一觉。你们都出去,我要歇息了。”
青山一把揪住殷漓的衣襟,将他拖到凤歌面前,咬着牙沉声道:“快给她把脉!”
冷肃皱了皱眉,过去拍了拍青山的肩膀,道:“他铁了心不想治,你逼他也没用。冤有头债有主,鬼煞将凤歌姑娘害成这样的,咱们还是去找鬼煞吧!”
“可她那样厉害,咱们那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严子焱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脸上带着几分期盼的看向殷漓,道:“殷神医,还请您高抬贵手,救救凤歌吧!”
青山捏紧了拳头,走到凤歌身边,沉默了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住她的手握紧,他低声道:“我去找鬼煞,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说罢,便要放下凤歌的手,准备离开。
可就在青山转身之时,他的衣袖突然被拽住。
青山动作一滞,猛然回头,便看到凤歌悠悠的睁开眼睛,眉心蹙得紧紧的,小声道:“你别去,我害怕!”
青山内心一阵激动与狂喜,蹲下来,握紧了凤歌的手,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又温柔,道:“你若是没事,我便不去了。”
“嗯,我没事了。”凤歌轻轻的点着头,眼眶很快就红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抽抽噎噎的道:“以后再也别去那铺子里了,有鬼……”
青山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认真的点头,道:“好,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你,别哭!”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便只握紧她的手,一遍一遍的低声重复着:你,别哭,别哭了……
严子焱站在旁边看着,心情十分复杂。
冷肃却笑得十分欣慰,青山终于也找到了可亲可爱之人。
九娘跟小成刚刚准备跨进门槛,便有弟兄跑过来报:“嫂子,头儿被皇上关押起来了。”
九娘愣了一愣,颤声问:“你说什么?”
“头儿,他被皇上关押了。”那人重复了一遍。
九娘脸色一白,身子晃动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住门框,便摔倒在地上了。
她缓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头看向那人,道:“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可靠么?”
第二百零四章 封九娘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
皇宫戒备森严,御书房更是严中之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有人潜伏进去打探消息了。而且楚东阳是一个人进宫的,并没有带“绝杀”的弟兄去,这消息肯定是有人有意传出来。
九娘想知道的是,传消息的人是谁,消息可不可靠,他为什么要帮楚东阳传消息……
那名“绝杀”的弟兄道:“是御林军的统领向南来传的消息,从后门偷偷过来的,匆匆将话说完就走了,来不及细问。”
“绝杀”的其他弟兄听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围在九娘身边,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着急的道:“头儿为何会被皇上关押?”
“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关押,传信的那人说完话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给我问话的机会。”那名弟兄道。
“那现在怎么办?”旁边便有人道。
小成看了九娘一眼,握紧拳头道:“我们得想办法将头儿救出来!等会儿先好好讨论一下,将营救方案想出来,晚上便混进宫去,找到头儿被关押的地方,便将头儿救出来。”
“好!今晚便将头儿救出来!”大家一脸肃穆的齐声道。
九娘喘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混进皇宫里劫人,被抓住了可是死罪一条。咱们暂且先等等,看看会不会有消息从宫里传出来。”
九娘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儿,她用力按着额角,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默念着:冷静,要冷静!
在房间里的几个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都赶了出来。
冷肃最先走出来,他扫了一眼围在门口的“绝杀”众位弟兄,眼底闪过一抹忧色,道:“嫂子说的对,我们不能鲁莽冲动,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皇上为什么关押楚大哥,我们便这么草率进宫将他救出来,这做法不可取。”
小成道:“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干吧?”
九娘靠着门框站直了身子,表情冷静的道:“你们都不能进宫,打探消息之事,还是去请能进宫之人去!”
“嫂子,我们为何不能进宫?我们保证能避过守卫的耳目……”小成跟众弟兄一脸坚定的道。
“绝杀”一向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现在不过是出现一个鬼煞将他们踩了,这让他们的锐气和傲气都受挫了,可不代表他们便成了一无是处的窝囊废。混进皇宫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轻轻松松,小菜一碟。
“我当然相信你们有这个本事,可是现在情况不明,你们若是这么鲁莽的进宫去,万一正中圈套,那怎么办?”九娘认真的看向小成,道。
现在还不知道楚东阳为何会被关押,若这只是皇上的一个计,目的就是想试一试“绝杀”的这些人对谁忠诚,那他们冲进宫去救楚东阳,岂不是正中了皇上的计?
皇上会觉得“绝杀”肯为了楚东阳枉顾生死和国法,甚至将他这个一国之主都不放在眼里,必不能放心将“绝杀”再交给楚东阳,因为这已经威胁到他至高无上的全力!
每一个有野心的君主,必然会强势专制,并且有手段狠辣,某些人脱开了君主的掌控,不能为君主所用,那他宁肯毁灭,比如“绝杀”,比如楚东阳……
所以,若是“绝杀”的人这般冲动鲁莽的进宫去,既害了楚东阳又害了他们自己!
九娘实在不敢想,若是楚东阳和“绝杀”的众兄弟一并被关押了,或者严重到被处死,那她该怎么办?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救他们。所以,现在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谨慎又小心,就怕错了一步,便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山拉着凤歌的手一起出来的,看见门口已经聚满了“绝杀”的弟兄,便放开了凤歌的手,两人并排着站在一起。
青山看了看众人,对九娘道:“嫂子,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严子焱也已经走了出来,他皱着眉抿了抿唇,看向九娘,道:“平时可有交好的朝中大臣?要信得过的,且要位高权重的,进出皇宫都十分容易的,请他们进宫去打探一下消息。”
戚少陌捂着半边脸倚在门边,当即大声道:“我爹!我爹是当朝丞相,经常进宫去见皇上商讨事务,让他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进宫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风。这事儿让我爹做最合适不过,他说话最会绕弯子,又十分有心机会算计人,脑子转得比常人快几倍,定能从皇上口子探出点什么的!”
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一下。
脑子转得快,这句勉强就当是赞美吧!说话回绕弯子,有心机会算计人……哪有人是这般评价自家爹的?
不过戚丞相此人确实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坐稳丞相的位置,没有人能撼动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就像戚少陌说的,戚丞相简直就是腹黑深沉的老狐狸,他去最合适!
可问题是,九娘跟戚少陌倒是熟悉,可跟戚大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连面都没有见过,这般突兀的上门去寻求帮助,会不会太不合适了?
“去找恭亲王吧!”冷肃突然开口道。
九娘愣了一下,抬眼朝冷肃看去,眸色波动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嗯,去找恭亲王试试吧!”
楚东阳的身世还是秘密,大概只有九娘、冷肃和“绝杀”的弟兄知道,其他人,包括恭亲王,恐怕都不知道。所以,九娘也没有把握恭亲王一定会帮忙,只能说试一试。
严子焱看着九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在心里开始猜测着楚东阳跟恭亲王的关系,同是姓楚……
戚少陌当即就不高兴了,皱着一张脸道:“我爹绝对比恭亲王厉害,你们为何不让我爹去,反而要去求恭亲王?”
“这次楚大哥是受了恭亲王之托才进京的,现在头儿在京中出了事儿,我们上门求他,他也不好推脱、不相帮。而戚丞相……”冷肃说着,拍了拍戚少陌的肩头,道:“我们跟你爹又不熟!”
“你们——”戚少陌郁闷不已,捏着拳道:“那我自己回去找我爹,让他进宫去!当初我在杏花村还多亏有楚大哥照顾,我爹也有跟楚大哥通过书信的,他跟楚大哥并非没有交情,我让我爹去,他也不好推脱的!”
九娘捏了捏额角,突然打断戚少陌,道:“戚少爷,你脸还痒么?”
戚少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吸了一口冷气,道:“还痒着。”
“那你进屋去歇着,别在门口站着,这里风大,见了风更不容易好了。”九娘看向戚少陌,道:“你这伤在脸上,若是不仔细些,以后留疤可就难看了。”
戚少陌一听,顿时紧张的抬手挡住自己的脸,整个人缩进去门里面,不让风吹着,又执着的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爹爹进宫会比较好。”
九娘无奈的叹了叹,正要说什么,守在大堂的弟兄便过来报了:“嫂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要见你。”
九娘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抬脚便朝外面走,道:“你们不许草率行事,先去找恭亲王,请他想想办法。”
“嫂子,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宫!”小成看向九娘,道:“头儿进宫了没出来,现在又让你去,若是再被关着,那可怎么办?你还怀着身孕,不能有闪失……”
九娘脚步停了停,道:“那你们让几个人护送我到宫门口吧!只能到宫门口,你们不能跟进去,否则又擅闯,要被抓的。”
“小成,你们带着一部分弟兄护送嫂子进宫,然后在宫门外等着。青山带着剩下一部分弟兄在客栈里等着,以防事情有变,必要之时,你要带着弟兄们去救人。”冷肃顿了顿,道:“我去恭亲王府请恭亲王帮忙。”
“好!”众人齐声应着。
九娘便提着裙子匆匆往大堂走去。戚少陌用衣袖挡着脸,跟着后面追,道:“等等我!等等……”
严子焱看着众人都分头行动了,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打算带着人回府了,媳妇儿今日被吓得不轻,还等着他回家安慰呢!
严子焱转身看向凤歌,道:“凤歌,你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跟我回府,让府上的厨子给你变着法的做些滋补的药膳给你补补身子。”
他说着,眼角余光瞥了站在旁边的青山一眼,顿了顿,又道:“他们都有事情要忙,没有时间照顾你。这里的房间也都住满,没有空房了,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你先跟我回府吧!”
凤歌咬着唇,抬头看了青山一眼,然后严子焱摇摇头,轻轻的笑了一下,道:“多谢三哥的好意,我方才只是睡了一觉,现在醒过来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身体也好得很,三哥不必担心我。嗯,我就不到府上打扰了,免得折腾你府上的厨子,我还是留在客栈好了,兴许还能帮得上一二。”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你是凤阁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来到京都到我府上就该当成自己家一样,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多见外,多让我寒心?”严子焱佯装板着脸,不高兴的道:“你若是不肯跟我回府的话,我等会儿便写信给你哥哥凤阁说你在京都,让他派人来将你带回去。”
“三哥!”凤歌着急的跺脚,道:“你不能告诉我哥哥我在京都,他知道了肯定会亲自来带我回南边去的。”
凤歌顿了顿,挪着步子挨到严子焱身边,仰着脸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道:“三哥,你也知道我哥哥平时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连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若是他亲自赶来京都找我,那得耽误他进一个月的时间呢,咱就别让他跑来跑起累着他了啊!”
“你也知道他忙啊?”严子焱睨着凤歌,道:“那你便听话一些,让他少为你操心,这样他还能多活几年。”
凤歌皱着眉道:“三哥不许这样咒我哥哥,他年轻健康,长命百岁。”
严子焱立刻赔笑着讨饶:“好好好,当我方才说错了,他确实年轻健康,就是为了赚钱太拼了,经常连饭都顾不上吃,用他的话说,他是工作狂。”
凤歌推着严子焱的手臂往外走,道:“三哥快回去吧,嫂子在家等着你呢!她今天跟着我们一起去逛街,我被人掳了,她肯定很担心,说不定还可能被吓到了,你快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严子焱又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青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顿了顿,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客栈。
“你应该跟他回去的。”凤歌走到青山身边时,听到青山淡淡的道。
凤歌扬了扬眉毛,笑道:“现在就想赶我走了?”
青山看着凤歌,皱着眉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不过肯定不会轻松自在,还可能随时有危险,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凤歌笑着打断他,道:“我武功虽没有你们厉害,可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只需做你该做事情就行,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青山眸色沉了沉,握紧她的手,叹道:“你真是……”
“真是什么?”凤歌侧目好奇的看向青山。
青山的手与凤歌的十指相扣,表情十分认真的道:“真是傻姑娘!”
“你才傻呢!”凤歌不服气的瞪了青山一眼,道:“傻孩子!”
青山修长的剑眉一竖,声音一扬:“傻……孩子?你不过比我大三岁,竟敢称我是孩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凤歌才不怕他,扬着脸笑:“大你三岁就够了,你得叫我姐姐呢!还想收拾我?真是不懂礼貌的熊孩子!”
青山一咬牙,盯着凤歌道:“等这事儿结束了,你便跟我回杏花村,我们立刻成亲。”
“你还没有见过我哥哥,就想娶我?”凤歌将眉毛挑得很高,她笑得十分灿烂,道:“我哥哥虽然十分想让我早点嫁人,但也不会这样随便将我嫁出去的,至少你得让他满意你,觉得你可靠,才会放心将我托付给你!”
青山轻哼:“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他!只要你点头便行了,我管他那么多呢!”
青山说着,他握紧凤歌的手,睨着她道:“一句话,你就说你愿不愿意但我媳妇儿吧!”
凤歌冷哼:“不愿意。”
青山吸了一口冷气,咬牙切齿的道:“不愿意也得嫁!反正你就是我的媳妇儿,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休息嫁给别人。”
“竟敢跟我耍横?”凤歌抬手朝青山的腰上掐,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腰,他便立即闪身避开了。
青山不怕疼,但是十分怕痒。
青山耳根有些红,轻咳了一声,道:“不许闹!”
凤歌拍了拍手,认真的点点头,道:“好,不闹了。咱们走吧,去大堂等着。”
两人便一起往大堂走去。
呆在房间里的殷漓虽然一直没有出来,可他耳力好,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楚东阳被皇上关押了,现在又将九娘宣进宫去……殷漓换了一身衣裳,洗了把脸,用清水将脸上的药洗去,确定毒清除了,这才飞快的闪身出了客栈,往恭亲王府跑去。
……
皇宫,御书房。
皇上将一幅画卷摊开在书案上,他拿着墨笔在画卷飞快的描着。不时的抬头朝磨墨的人看一眼。
磨墨的人正是据说被皇上关押了的楚东阳。
皇上是当着楚东阳的面,让御林军统领向南去花满楼客栈,给九娘和“绝杀”的众人传话,还让向南演得逼真一些。
楚东阳当时站在一旁,不用猜也知道皇上的用意了。他心里着急,就怕“绝杀”的弟兄太过鲁莽冲动,真的会潜进宫里来救人,到时候就中了皇上的计。
“怎么,你是在担心?”皇上用墨笔在纸上勾划,眼睛却看向楚东阳。
楚东阳心里虽然担心,可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淡然之色,将情绪藏得很好。
他慢慢的磨着墨,道:“草民没有担心。”
皇上听到他又自称“草民”便不耐烦,他皱着眉道:“你不称自己是‘草民’会死吗?楚东阳,你真让朕烦心。”
楚东阳垂着眼皮,淡淡的道:“不会。草民……没有官职在身,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在乡下时常下地除草……”
皇上瞪了楚东阳一眼,冷哼道:“行了,别在朕面前瞎掰了,小心我只你一个欺君之罪!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杏花村每日都干什么?”
楚东阳眼皮跳了跳,低着头道:“草民,自是不敢欺骗皇上的。”
“你还‘草民’?”皇上眉毛竖得高高的,眼中透着怒意,道:“你再说一次,朕,朕便将你脑袋砍下来!”
“草……”楚东阳掀了掀眼皮:“哦,知道了!”
皇上哼哼着,收了笔,看向楚东阳,道:“你来说说,朕画的这是何物?”
楚东阳放下磨石,向后退了一步,依旧低着头:“请皇上恕臣……不敢直视。”
皇上看着楚东阳这一副唯唯诺诺、畏首畏脚的样子,便气得想将磨泼到他脸上,不想看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少在朕勉强装出这副死样子。好好回话!不然连同封九娘我也一并砍了。”皇上将墨笔放下,冷眼看向楚东阳,沉声道。
楚东阳抬头看向皇上,问:“若是臣不小心说错话……”
皇上道:“朕让你说你便说!这般忸忸怩怩的,一点都不像你楚东阳了!”
楚东阳意有所指:“臣现在有家有室,自然要顾及家里的妻儿。”
皇上当然听得出来楚东阳话中的意思,不就是想得到自己的一个亲口保证,许诺不会对封九娘如何么?皇上自然是成全他的,谁让他是……
皇上噎了一下,冷哼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即便你今日惹怒了我,我顶多也就罚了一罚,不会要你性命,更加不会累及你妻儿。”
如此,楚东阳便放心了,他抬眼朝画卷上的图看去,道:“皇上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皇上又是一噎,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楚东阳嘴里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他这人想来不擅长拍马屁。
皇上板着脸睨着楚东阳,道:“你说呢?”
楚东阳便道:“实话便是,皇上画了一直鸡?唔,也有点像鸟儿!呃,如果都不是,那皇上画的这是凤凰吧?”
后面那句便是假话吧?
皇上郁闷的差点想掀了桌子。
楚东阳这臭小子,还真是半句马屁也不肯拍啊,当真敢说实话!
皇上真觉得自己听惯了假话了,现在这实话,可真是难听!
“方才还唯唯诺诺的,这会儿倒是胆子大起来了。”皇上将画卷收起来,扔到楚东阳手上,道:“这个就当朕送给你未出世的孩子的礼物,拿好!现在,咱们也该谈谈正事儿了。”
楚东阳将画卷打开,又重新摊开来,对皇上道:“皇上忘记加印了。”
楚东阳觉也觉得这幅画要好好珍藏,等儿子三岁时,便可以将这幅画拿出来给儿子启蒙,教儿子认鸡或者认小鸟都可以。
皇上一股气岔了岔,咬着牙道:“楚东阳,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当真以为朕不敢砍你脑袋不成?”
楚东阳慢慢的收了画卷,道:“臣不敢。”
“不敢?你真是要气死朕了。”皇上甩了甩衣袖,吼了一句:“滚过来这边坐。”
楚东阳拿着画卷不疾不徐的跟过去。
皇上跟楚东阳在御书房里,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此时这御书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皇上在椅子上坐下,对楚东阳道:“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之前的事情?就是留在京都帮朝廷造弓弩之事么?
楚东阳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道:“上次臣便已经给皇上答复了。臣与臣的贱内想希望能回杏花村,只想种种地,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不想留在京都。现在臣还是原来的想法不变,会将详细的图纸献给皇上,但是我们过两日便要离京。”
“楚东阳,你真是……”皇上气得直想摔茶杯,忍了好久才将怒气压下去,道:“封九娘一会儿便进宫了,朕再给你一刻钟,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回答朕!”
说罢,皇上便起身,甩了甩衣袖,走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有小太监候在那里,见皇上出来了,便低着头禀报:“禀皇上,恭亲王求见。”
“让他到小书房来见我。”皇上换了几口气,迈着阔步往隔壁小书房走去。
是王连顺王公公领着恭亲王到了小书房,退出去时,将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一并潜退,并小心将房门关上。
小书房里,皇上问恭亲王:“恭亲王有何事这般急着见朕?”
皇上的爷爷与恭亲王的父亲是亲兄弟,按照辈分,皇上得叫恭亲王一声叔叔。
皇上在继位之前,跟恭亲王比较亲厚,经常叔叔长、叔叔短的叫着,跟着恭亲王出打猎。可继位之后,却没有再叫过一声叔叔,而是直接称呼他恭亲王。
恭亲王毕恭毕敬的朝皇上行了礼,才道:“臣听说今日有人去太傅府闹事,太傅府门口死伤无数……不知道欧阳太傅是得罪了什么人,竟遭了这样的事。这等恶徒太猖狂,藐视朝廷命官,敢在皇城里做出这等凶残之事,这样的恶徒绝不能姑息!恳亲皇上派人将此时严查,将恶徒绳之以法。”
严查?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道:“此时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相信很快便将做坏之人抓回来。”
恭亲王道:“这些恶徒全跑了?”
皇上又是一噎,他就不相信恭亲王会不知道这事儿是楚东阳带着“绝杀”的人去闹的!这般紧咬着不放,就是想要让他严查,将欧阳太傅连同欧阳太傅那一派的大臣一举打掉。到时候恭亲王这一派独大,那就没有他这个当皇上的什么事儿了,所以,皇上是绝度不能让欧阳太傅这么容易被灭掉的。
“我会让御林军去抓回来的。”皇上敷衍的说着,然后转移话题,道:“楚越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吧?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可有合适的人家?若是没有,那朕倒是很乐意给他指一门亲。还有磬儿和小七,也都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欧阳太傅家的小儿子欧阳骁从北关回来了,恭亲王可看得上?唔,欧阳骁年纪轻轻便担任北关少将,年少有为,人品和样貌也都十分出挑,我觉得,他倒是配得上磬儿或是小七的。恭亲王觉得将哪位郡主嫁过去合适?”
皇上这番话,让恭亲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恭亲王没想到,皇上竟然要插手自家三个孩子的婚事,并且还想将他其中一个女儿嫁给欧阳太傅的小儿子欧阳骁……
“小女尚小,还想多留两年,多谢皇上挂心了。”恭亲王神色复杂的道。
“磬儿也有十五岁了吧?这个年龄也可以出嫁了。那欧阳骁比磬儿大不了多少,我看着十分相配。再说了,大一点也无妨,这样欧阳骁便能事事处处迁就谦让着磬儿一些!”皇上像是没有看到恭亲王的脸色有多难看似的,笑眯眯的道:“恭亲王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恭亲王一股怒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疼得十分难受。
看皇上这架势,这是要逼婚么?非逼着恭亲王将其中一个闺女嫁给欧阳骁?似乎,皇上更喜欢磬儿嫁过去……
恭亲王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的笑道:“请恕臣不能接受皇上的美意,磬儿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不能配给欧阳少将。”
“哦?磬儿何时约人定了婚约,我怎么不知道?”皇上挑着眉看向恭亲王,道。
恭亲王道:“很小的时候便定下来了。小的时候磬儿生了一场重病,请了老道士来给她算卦,说她命薄,必须借命,要找一位生辰八字利她的人定亲,不然她恐活不过十二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敢冒险,便托人偷偷找了一户人家定了亲,这期间不能有来往,要等到磬儿满十八岁才能成亲……”
皇上面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惊诧表情,可却在心里忍不住朝恭亲王翻白眼。当他还是几岁的孩童那般好骗么?胡编乱造的,别以为他不知道!
“没想到恭亲王如此信命。”皇上勾着唇笑着,笑容里透着几分嘲讽之意。
恭亲王恭敬的道:“磬儿是臣的骨肉,自然是不能让她有危险的。有时候,宁肯信一信也无妨。”
皇上便又是一声冷笑。
“那就将小七许配给欧阳骁吧!”皇上拍案道。
恭亲王心里大急,面上却还得装得平静从容,道:“小七尚小,才十二岁……”
“那就先定亲嘛,过两年再嫁过去。定亲之后便可以当成亲家一样的走动来往。”皇上道。
恭亲王捏紧了手指,抿着唇低下了头,正想说着什么,王连顺推了门低着头走了进来,在皇上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见皇上嘴角浮现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道:“请戚丞相进来吧!”
恭亲王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戚丞相也来了?
戚丞相进来给皇上行了礼,又给恭亲王行了礼才。
“戚爱卿可有何急事?”皇上手搭在书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戚丞相一脸严肃的道:“禀皇上,悠然庄盖的房子修建了大半倒塌了,压死了三十人。”
皇上脸色一沉,道:“这个工程是谁负责的,怎么会倒塌?”
还没有建成就倒塌了,若是建成了以后,他去悠然庄避暑,出了这等事故,那还了得?
“负责的工匠也一并被压死了。”戚丞相道。
皇上脸更加黑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愣了一下,道:“听说那封九娘会造房子?那后续的工程让她负责!”
戚丞相脸上便露出了几分难色,道:“皇上,封九娘在外面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怕是伤得比较严重,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好……”
皇上和恭亲王同时变了脸色。
封九娘怀着身孕,被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难不成……
第两百零五章 你这个计策好不好使啊?
“戚爱卿,你当真看到了封九娘摔跤了,流了许多血?”皇上尽管面上十分平静,一派云淡风轻自若的表情,像是那封九娘就算当场死了他也不会如何,现在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可他极力掩饰之下,呼吸稍微不平时急促了些。
皇上现在很紧张!
戚丞相低着头,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然后语气严肃认真的回话:“臣当真看到了!”
皇上和恭亲王对视了一眼,想到封九娘肚子里面怀着的孩子,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若是当真有个不测,那楚东阳估计要发疯!
“不是有那么多‘绝杀’的人送她进宫的么,她怎么会摔跤?‘绝杀’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废物么?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如何指望他们保护……”说到这里,皇上突然顿住,然后换了一口气,又冷哼道:“封九娘不是出身乡野,常年下地干活么?身子骨应当十分健朗才是,怎么走个路都能摔跤?这般没用,她如何能给楚家生孩子……”
皇上在说话时,恭亲王一连看了皇上好几眼,又趁着皇上不注意,偷偷看了戚丞相好几眼,心里猜测着会不会是他们耍的什么把戏。
可惜戚丞相是只老狐狸啊,他一直低着头,连皇上都不看,更别说看恭亲王了。
恭亲王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戚丞相抿了抿唇,道:“‘绝杀’的那些人只将封九娘送到宫门口,因为没有皇上的传唤,他们不能进来,便在宫门口候在。封九娘是进了宫,快到太和殿前才摔倒的。大约是心里焦急,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上阶梯时有些心神不宁的,不巧被一名小宫女碰了一下……”
皇上面色一沉,听戚丞相这意思,这封九娘是被小宫女给故意撞倒的,蓄意谋害?
皇上如此想着,眸光便更加阴寒了,冷声道:“那小宫女现下在何处?”
这事儿一定要查清楚,若是封九娘的孩子保不住,楚东阳定会将责任推在他头上,说是他命小宫女这么做的,如此他便冤了!
戚丞相抬眼不动声色的看了皇上一眼,道:“小宫女看到封九娘流了许多血,吓得不轻,兴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哭着一头撞在石柱上,撞死了。”
如此以来,死无对证!
皇上气得差点将桌子都掀了。
“来人!”皇上抬手捏了捏突突跳的额角,借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几乎要穿破胸膛弹射到地上。
不能让封九娘有事儿,不能白背了这个黑锅!
皇上捏紧了拳头,看到守在门口的王连顺进来,皇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之色,高声道:“传御医!”
传御医?
王连顺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以为是皇上身体不适,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低着头小跑着退下去,吩咐候在外面的小太监道:“传御医,快快快!”
王连顺吩咐得这般着急,小太监也不敢耽误,拔腿便往太医院跑去。
戚丞相便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戚爱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皇上压着怒意和焦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戚丞相顿了顿,道:“与楚东阳一同进京的人当中有一位叫殷漓的神医,来自神医谷,将他找来,兴许能……”
戚丞相话音还没有落,皇上当即朝外面喊:“来人!”
王连顺又低着头小跑着着进来。
皇上道:“让向南去花满楼,将一位叫殷漓的神医请进宫里来,让他速去速回!”
“是!”王连顺恭声应着,不禁偷偷抬眼看向皇上,看皇上这气色也不像是身体不适啊?为何传了御医,还要去外面请神医来?
“还不快去!”皇上看着王连顺磨蹭着还没有走,怒声喝叱。
王连顺连忙退出小书房,心里还在琢磨着,听皇上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更不像身体有恙啊?
恭亲王心里亦十分担心,便忍不住问:“戚丞相,此时封九娘在何处?”
那封九娘是一个人进宫的,领她进来的小宫女又一头撞到石柱上撞死了,现在不会是还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也没有人管吧?
若是不及时止住血,不仅肚子里的胎儿保不住,怕是大人也危险。
楚东阳这臭小子这般在意封九娘,恨不得将她捧着手心里,若是一尸两命……
恭亲王当即打了个激灵,后果不敢想了。
戚丞相看了恭亲王一眼,道:“已经让其他的小宫女去请太医了,只是不知道太医去的及不及时。”
皇上一听戚丞相这话,心里便又生出一股怒意。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意有所指,好像有人故意刁难封九娘,想要了她的命似的。现在那小宫女死了,死无对证,想查也难了。这个黑锅皇上背着还觉得委屈得不行,现在又听戚丞相这般说,他怎么能不生气?
可生气也不能摆在明面上!
皇上深呼吸了两下,压着怒意,淡淡的道:“戚爱卿,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退下吧!”
“是!”戚丞相低着头退了出去。
“皇上!”恭亲王看到戚丞相退出去之后,便道:“楚东阳此时也在宫里?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
皇上也正为这个事情发愁呢,他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步伐略显浮躁,神色也不太好看。
“恭亲王若是没有事也退下吧!朕想静一静。”皇上朝恭亲王摆摆手,让他退下。可一想到楚东阳就在隔壁御书房,他就烦都要命,如何还能静得下心来?
……
“戚丞相,等等!”恭亲王出了小书房,便加快了步子追上戚丞相。
戚丞相微微放慢了步调,不紧不慢的走着。
“恭亲王,找下官何事?”戚丞相等恭亲王追上来,这才停下步子,抬眼看向他,道。
恭亲王喘了几口大气,这才压低声音道:“封九娘当真摔了一跤,流了许多血?”
戚丞相眸光闪了闪,看向恭亲王,极其严肃认真的道:“恭亲王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方才下官在皇上面前说的都是骗人的?欺君可是大罪,下官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万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恭亲王瞪大了眼睛,道:“如此,当真是摔了?”
戚丞相道:“恭亲王若是不信,可以亲眼去看。封九娘若是已被送去太医院,那太和殿前的血迹肯定还能看得见!”
恭亲王脸色有些难看,道:“楚东阳现在还在宫里,若是让他知道了,岂不是……”
戚丞相瞥了恭亲王一眼,道:“皇上不是将楚东阳关押起来了吗?”
“关在御书房,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绝杀’的人。”恭亲王将自己探到的消息告诉戚丞相,然后道:“戚丞相,今天令公子一直在客栈与他们在一起,定然是听到什么消息,所以急着请你进宫探探消息是否属实吧?万幸‘绝杀’的那些人没有鲁莽潜进宫来,若不然……”
皇上布置了天罗地网,一旦“绝杀”的人进来,便有来无回。
戚丞相忍不住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即便试探了这一次,皇上也不一定就毫无芥蒂的信任‘绝杀’。”
君王多少都疑心重,不会全无保留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枕边人甚至是亲骨肉,有一天都有可能刀光剑影、兵戎相见。
就连善亲王也命丧西北关了,楚东阳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要如何做,自有他的理由,为臣者不得妄言妄论。”恭亲王压低声音说着,看到附近有太监和宫女经过,便与戚丞相并肩走着,道:“戚丞相,走吧!本王有件事要同你商量商量。”
戚丞相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淡淡的问:“恭亲王要与下官商量何事?”
“咳咳!”恭亲王屈着手指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然后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戚公子可定了婚约?之前听说皇上要给戚公子指婚,不知道……”
戚丞相又吃惊了不少,想到恭亲王家有两位郡主,两位郡主的年龄与戚少陌都相差不大,难不成是想跟自己做亲家?
戚丞相便微微挑起了眉,侧目看向恭亲王,道:“犬子暂时还没有婚约。”
恭亲王心里一喜,继续道:“我家磬儿今年及笄,倒是有不少媒婆上门,只是我跟她娘都想多留她两年,又还想细细挑看,毕竟儿女的的婚事不可儿戏,所以一直没有定下来。只是方才皇上与我提了一下才,听着那意思,竟是想将磬儿指给欧阳太傅的小儿子……”
戚丞相眸色沉了一下,随即淡淡的笑了,道:“恭亲王是如何拒绝皇上的美意的?”
如果没有拒绝,肯定也不会主动来问戚丞相了。
恭亲王脸上便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又轻咳了几声,道:“我说磬儿自小就有婚约在身。”
戚丞相眉心动了一下,恭亲王这是欺君呀!不过,拒绝得好!
恭亲王家的两位郡主都十分出众,大郡主楚磬更是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据说还被人称作京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戚丞相想,若是自家儿子能将楚磬郡主娶回家,再好不过了!
戚丞相心里乐滋滋的,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恭亲王的用意似的。
恭亲王看着丞相这样子,他心里也有气。这老狐狸,他都说得这般明显了,还装死,不就是想让他把话头挑明么?
恭亲王来气了,也有些犯倔,便道:“本来本王还觉得拒绝了皇上的美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现在想想,当初戚丞相也拒绝过一次呢,本王心里倒是平衡了。反正我家磬儿也才刚及笄,不着急。上门求亲的人这么多,本王看得擦亮眼睛慢慢看,仔细挑选。”
说罢,朝戚丞相拱拱手,道:“本王便先行一步了。戚丞相,告辞!”
戚丞相有些不禁有些傻眼,没想到恭亲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却还会突然将话收回去。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一段姻缘跑了?
“恭亲王,请留步!”戚丞高声叫住恭亲王。
恭亲王脚步微微滞了一下,然后没有停顿的继续往前走,心里忍不住冷哼,方才让你装啊,现在你还不是得来追我?哼,给脸不要脸的死老狐狸!
戚丞相看着恭亲王越走越快,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明日我便请媒人到恭亲王府上提亲!”
恭亲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你,你方才说什么?”恭亲王吃惊的道。
戚丞相嘴角抽了一抽,已经走到了恭亲王面前,他笑着道:“我回去便跟内人提此事,让她安排媒人明日到恭亲王府上去提亲,如何?”
恭亲王想了想,道:“这样,不妥!我方才跟皇上说了,磬儿要等到十六岁才能成亲……”
戚丞相这次不敢再装下去了,生怕他迟疑半点,恭亲王便又突然翻脸不认人,转身直接走掉,于是十分果断的道:“先将婚事定下来,明年郡主十六了,明年再成亲也不迟。”
只要将婚事定下来,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算是有着落了。
恭亲王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就这么将两个孩子后半生绑在了一起。
……
宫门外,“绝杀”的一众弟兄焦急的等在那里,看到恭亲王和戚丞相两人满脸喜气笑容的走了出来,便当即围上去。
“恭亲王,我楚大哥他没事吧?”冷肃走向恭亲王,急声问。
“只要你们不进去,他便不会有事。”恭亲王看了一眼众人,那喜气的笑依旧挂在脸上。
“绝杀”的弟兄看到恭亲王和戚丞相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以为自家头儿在里面受封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问:“那他是时候能出来?”
“不好说,且等着吧!”恭亲王说着,视线便穿越众人,将目光停在戚少陌的身上,越看越眉头皱着越紧。
戚少陌之前被鬼煞下了毒,连山涂了一层药,急急忙忙的回去,又跟着自家爹爹出门,也来不及洗把脸,就连身上都衣裳都蹭了不少泥巴和灰尘,看着十分不整洁讲究的样子,真是白瞎长了一副好皮囊了。
戚少陌看见自家爹爹出来了,连忙冲过去,问:“爹爹,楚大哥如何了?嫂子他没事儿吧?”
“都没事!”戚丞相睨着自家儿子,轻笑了一声,道:“少陌,你有事儿了。是喜事!”
戚少陌重重的愣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两声,道:“爹,您别闹。我,我还小……”
“你都十四了,不小了,当年我像你这么大,已经跟你娘定亲了。而且也只是定亲而已,明天开春才成亲。”戚丞相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头,感叹着道:“少陌啊,在亲事定得虽然仓促了一些,但是那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你可不许犯浑啊!”
“爹!”戚少陌一听自家爹爹这语气,便知道是已经成定居了,不由得急声道:“爹爹,我有喜欢的姑娘了,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这声音有点儿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恭亲王当然也听见了,脸上那喜气的笑立刻就僵住了,然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匆匆走了。
戚丞相听到戚少陌这话,也是一愣,随即惊喜的道:“少陌,你看上谁家姑娘了,快告诉爹,爹安排媒人明日便去提亲。”
完全将方才跟恭亲王的约定抛到脑后,连恭亲王离开了他都无视了。
戚丞相就是戚少陌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将他当成宝贝一样的护着。若是他有喜欢的姑娘,那肯定是依了他的心意的。所以在看到恭亲王愤愤的离开时,戚丞相没有及时追上去解释。
八字还没有一撇,况且又是他一厢情愿的喜欢,就是暗恋她,还没有跟她表白心意,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自己。暗恋总是胆小怯懦又小心翼翼的,现在让戚少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暗恋的对象,他有些难为情。
戚少陌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等我问过她之后,她若是同意了,我再告诉爹爹,到时爹爹再帮我去提亲也不迟。我还这么小,再等两年都没有关系。”
“两年?我跟你娘都想抱孙子了,等不了那么久。”戚丞相将自家儿子拉倒一边,打算威胁一下自家儿子,道:“你若是不说,那我就帮你去恭亲王府提亲了。”
戚少陌当即愣住,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家爹爹好一会儿,回神过来,问:“爹爹你说什么?去恭亲王府提亲?提……提谁?”
戚少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在飞速的流窜,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飘飘然的。
戚丞相看到戚少陌这奇怪的反应,他眉头皱得更加深,道:“少陌,你快告诉爹,你到底看上的是谁家的姑娘?”
“爹,你先告诉我,你去恭亲王府给我向谁提亲?”戚少陌一手拉着自家爹爹衣袖,一手按在胸口,好担心心脏会跳出来。
“楚磬郡主。”戚丞相顿了顿,又道:“少陌,你当真有喜欢的姑娘?你可千万别骗爹!方才你喊那一嗓子,将恭亲王给气跑了,你若是说没有喜欢的姑娘,方才只是说着玩的,那你就落得两头空。皇上还打算将楚磬郡主指给欧阳太傅的小儿子呢,是恭亲王冒着欺君之罪拒绝了。你这小子若是当真这般不懂事,真该打你了!”
戚少陌已经彻底呆住了,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然后旁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居然,居然是她!
“少陌,你怎么了?”戚丞相抬手探了探戚少陌的额头,皱着眉道:“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爹爹带你去找太医。”
“爹!”戚少陌回神过来,当即推着自家爹爹的手臂,道:“你先别管我,快去将恭亲王追回来,不能让楚磬嫁给欧阳骁。她是我的!”
戚丞相愣了愣,十分吃惊的道:“少陌,你是说,你喜欢的姑娘,就是恭亲王家的楚磬郡主?”
戚少陌有些脸红的道:“哎呀,爹爹别问了,赶紧的,再磨蹭下去可就追不回来,那你这辈子都抱不到孙子了!”
戚丞相拍了拍戚少陌的肩膀,道:“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快去,快去!”戚少陌催他。
戚丞相轻笑着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问:“对了,殷神医人到了吗?”
“刚刚随御林军统领向南进去了。”说到这个,戚少陌激动的情绪便降了几分,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爹爹,道:“爹爹,你这个计策好不好使啊?嫂子她不会有事的吧?”
戚丞相冷哼了一声,道:“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竟这般关心,没见你对家里人这样上心。你爹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可是宫里有那么多太医,要是……”戚少陌依旧有些担心,万一被太医看出了蹊跷,那又要治一个欺君之罪了。
“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那位殷神医的医术了得,能起死回生么?难道连瞒过宫里那些太医的本事都没有?哼,那还称什么神医啊?”戚丞相板着脸,道:“里面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赶紧回家去。你看看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戚少陌掸了掸衣裳,道:“爹爹,我不会去,我要跟他们一块儿在这里等,等楚大哥和嫂子平安出来我再回去。”
戚丞相不由得气结,可有那拿儿子没有办法,便只能愤愤的用眼神刮他一眼,突然发现他脸颊上好像抹着了一层什么药,便关心的问:“少陌,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又闯祸了?”
戚少陌抬手摸了摸脸颊,现在已经不痒了,这药真是太厉害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脸颊,耸耸肩,道:“我许久都没有闯祸了,是别人来谋害我,爹爹可不许这般胡乱冤枉人。”
戚丞相倒是十分好奇,在这京都里,什么人竟然敢谋害自家儿子。
“哦?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人胆子这般大!回头我让人去修理他,替你出气!”戚丞相十分护犊子的道。
戚少陌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那该死的老女人是个疯子、变态,只有楚大哥才打得过她。”
戚丞相便愣了一下,道:“此人竟这般厉害?她什么来历?叫花子?”
戚少陌也不想让自家爹爹去送死,便道推着他道:“爹爹别管这些了,总之以后我看见她便绕道走,不会去招惹她的,你放一万个心!爹爹现在最主要的便是要帮我将媳妇儿娶回来,旁的都不重要。”
戚丞相看到自家儿子难得对姑娘这么上心,心里十分高兴,一高兴便想逗逗自己儿子玩儿,便挑着眉道:“你才十四……”
“爹爹也说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跟娘定亲了。”戚少陌压着腼腆和羞涩,厚着脸皮跟自家爹爹开玩笑:“这该不会是咱们戚家祖上传下来的吧?我回去问问奶奶,当年爷爷是不是也十四岁就迎娶她进咱们戚家了。”
戚丞相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心情十分好的大步走了。
现在也不急着去追恭亲王了,既然自家儿子中意的姑娘恰好是楚磬郡主,那等会儿他亲自登门去道歉,多备一些礼物去,反正也要成一家人了……
戚丞相走后,大家依旧在宫门外焦急的候着。
……
楚东阳在御书房里坐了许久,大概将近半个时辰,皇上才推门进来。
“你考虑得如何了?”皇上开门见山的问。
原本说是给他两刻钟时间考虑的,但是一直等着太医院那边的消息,于是拖到了现在才进来,不过,太医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好像一直都不乐观。
皇上又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楚东阳,便干脆推门进来了。
楚东阳依旧是摇头,道:“皇上,臣还是那句话,图纸奉上,我和九娘回乡下去种田。”
“楚东阳,你真是……”皇上气得想发飙,可想着封九娘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便生生忍住了,道:“你难道想带着‘绝杀’一辈子种田不成?你现在腿脚好了,应该为国效力……”
楚东阳抿了抿唇,突然道:“皇上不是说九娘也进宫了么?皇上可见了她?皇上应该没有逼迫她留下来吧?她胆子小,不经吓的!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更是受不得吓。”
皇上不由得有些心虚,却故意板着脸,喝叱楚东阳,道:“大胆!朕乃一国之君,又不是牛鬼蛇神阎王罗刹,不过是召她进宫来说个话,如何就能吓得了她了?”
“皇上有什么话跟我说便是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进京,路上劳累不堪,她身子有些虚……”楚东阳抬眼看向皇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行了行了!明日便是中秋了,你们今晚就留宿在宫里,明日正好参加宫宴。”如此便能争取一日时间,若是太医们还不能将封九娘救回来,那些太医便当真该拉出去斩了。
楚东阳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顿了顿,提着心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臣?”
楚东阳觉得皇上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便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于是他心里便更加的不安了。
皇上心里咯噔了一下,继续板着脸:“当然有事瞒着你!朕是一国之君,难不成还得事事向你汇报不成?”
这话,有点耍懒的意味了。
楚东阳将唇抿得紧紧的,道:“臣的意思是,可是九娘出了什么事儿?”
皇上便更加心虚了,转身背对着楚东阳,道:“她好好的呆在宫里,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她能有什么事儿啊?”
只希望太医院的那些人有点本事,或者是那位神医谷的殷漓当真有医术回春,将封九娘和肚子里的胎儿都保住,否则皇上真的担心楚东阳发狂起来,将这皇宫都给掀了。
“皇上该知道她在我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若是她安然无事便是最好,若是她有个好歹……”楚东阳眸色阴沉,透着冷光,道:“臣实在是不知道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
楚东阳的这个态度和语气对皇上十分不敬,若是换做平常,皇上早就随手拿起砚台砸他脑袋了。可皇上看到楚东阳这张酷似善亲王的脸,还有他发怒时的神情,简直跟善亲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心虚了,害怕了!
皇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过了中秋,你们想回杏花村种田,便回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是那图纸要尽可能的的描得详细些,我担心工部的人做不出来。”
楚东阳捏紧了拳头,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咬紧了牙关,用力闭了闭眼,嗓子有些干哑,道:“皇上,臣……臣能不能去见她?”
楚东阳见皇上这样,便已经猜测到九娘定然是出事了,要不然皇上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松口的。
皇上身子一震,猛然回头过来看向楚东阳,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眼底又透着几分痛苦和惆怅。
好一会儿,皇上才朝楚东阳挥了挥手,道:“去吧!在太医院。”
楚东阳一听在太医院,手指有些发凉,受伤了?
顾不得细想,快步冲出御书房,朝太医院跑去。
楚东阳本来对皇宫就不熟悉,加上现在心里着急,便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满皇宫乱撞,恨不得将大半个皇宫都跑遍了,都没有找到太医院在哪里。
心里愈发的着急不安了。
远见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踩着细细步迎面走来,楚东阳身子一闪便来到小太监面前,一把揪着那小太监的衣襟,提着他道:“太医院在哪里?”
“啊!”小太监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提着衣襟,吓得失声大叫,脖子当即便被楚东阳捏住,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的张着嘴,无声的“啊啊啊”,双手双脚都在胡乱摆动挣扎。
“我在问一遍,太医院在哪里?”楚东阳浑身透着一股阴寒冷厉的煞气,盯着那小太监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叫唤。”
说罢,楚东阳便松开捏住那小太监脖子的手,让他回话。
小太监重获自由般,猛咳了数十下,然后边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顺过气来,才道:“往南直走,然后往右拐,再走三四百米便是太医院了。”
小太监说罢,衣襟上的手一松,他整个人便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
此时太医院里面聚着很多人,连于老太医被都召宫里来了。
于老太医给九娘把了脉,眉头皱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摇着头叹气道:“脉搏很弱,失血过多,恐怕救不了了。”
另一名稍年轻一些的太医脸上便显出几分焦急之色,道:“于老太医,您在仔细把把脉。您医术这般厉害,定然有法子将她救回来的。皇上给咱们太医院下了死命令,若是救不回来,咱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得被砍头!于老太医,您快想想办法吧!”
于老太医无奈的又将手搭在九娘的脉上,然后还是摇头叹气,道:“老夫也没有办法,只能另请高明了。”
“您都没办法,还能请谁?”太医们便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灰败之色,有些胆子小的便直接腿软的倒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整个太医院都陷入了悲恸凄楚的气愤中,只有一个人十分悠闲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此人,便是殷漓。
他将一壶上好的茶都喝完后,掏了掏耳朵,对正在哭嚎的众位太医道:“行了行了,一个个跟死了爹娘死的,朝得人不得安宁。”
“你是何人?这里是太医院,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此放肆?”有人停下哭声,便喝叱殷漓。
殷漓站起来,掸了掸衣裳,轻笑着道:“我是何人?呵,我是神医!”
说罢,便往躺在床上的九娘走去,道:“既然你们没有本事救人,那就让我来吧!”
第两百零六章 孩子,还在吗?
“哪来的神医?”太医院的以为院判皱着眉盯着殷漓,目光在殷漓的身上扫了一圈儿,冷哼:“毛头小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随便一位太医都比你年长,比你医术高明,比你有经验!你毛都还没有长齐,竟敢在这里自称神医?哼!我不管你是何许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总之你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别在这里瞎胡闹!”
殷漓轻笑着瞥了这位院判一眼,道:“医术好不好跟毛长没长齐没有什么关系,你看你老得毛发都白了,也照样救不了人。而且,这神医的称呼也不是我自己自封的,都是别人叫的。”
殷漓这番话,生生将院判大人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臭小子,竟敢这般猖狂!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医,那让你来医!我倒是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咱们那么多人诊了脉都没有法子将人救回来,你个毛头小子还能救得回不成!”院判大人气得脸色涨红,嚷着退到一边,让殷漓靠近床,好给九娘把脉。
院使大人就站在床边,他看到殷漓这一派随性满不在乎伸手搭在九娘的脉上,便冷哼道:“小伙子,你快快离开这里吧!这人救不回来了,整个太医院都要遭殃了。你不是咱们太医院的,别来淌这趟浑水,年纪轻轻的,小心连命也搭进去!”
于老太医退到了一旁,示意其他人别出声,他盯着殷漓的手,先是在九娘的手腕上诊了一会儿,竟然突然将手探向九娘的衣襟,修长的手指贴九娘光洁的脖子上……
于老太医猛然盯着殷漓的脸,道:“年轻人,你师从何人?”
殷漓微凉的指腹在九娘的脖子右侧按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去拿自己的医药箱,直到找出自己所需的药,才道:“神医谷,绝影!”
其他人均是一脸惊诧和不可置信,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出自神医谷的,并且还是传闻中有回春之术的医仙绝影大师的徒弟,难怪自称神医了。
于老太医则是一脸激动,眼眶有些热,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殷漓蹙了蹙眉,奇怪的瞥了于老太医一眼,似是嫌他问题太多了,便没有再搭理,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拿着药走向九娘。
于老太医张了张嘴,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叹息了一声,便跟在殷漓身后,想看他是如何治病救人的。
“你这是什么药?”方才那位院判大人突然挡在殷漓面前,沉着脸盯着殷漓手上的药,道:“皇上下了命令,让我们太医院负责将救治这个妇人,断然不能让她胡乱服用不明药物,若是吃死了你将责任推给我们太医院怎么办?”
“让开!这是救治她的药,若是出了问题,此药是我的,自然是由我负责,不劳你担心。可你若是拦着我,不让我及时喂药,耽误了救治时间,那她当真救不回来的话,不仅整个太医院遭殃,还有许多人也跟着遭殃。”殷漓沉着脸说完,便一把将院判大人推开,准备给九娘喂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楚东阳如一阵疾风一样冲了进来,看到殷漓一只手托着九娘的后脑将她半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九娘像是一点意识也没有,任人摆布。
“久久!”楚东阳心头像是被猛扎了一下似的,那一瞬,连呼吸都是痛的。他冲到床边,想将九娘从殷漓那儿抢回来,可还没有行动,便听到殷漓道:“她流了许多血,身体很虚弱,不能动来动去,若是扯到伤口,又要流血了。”
殷漓说着,抬眼瞥了楚东阳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只是给她喂药,你别多想。”
流了许多血?
楚东阳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样,面上呆滞,心里钝痛。
九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伤在哪里?”楚东阳抿着唇,牙关咬得紧紧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颤,道:“她是怎么受伤的,被谁伤的?”
“伤在下面,失血过多。”殷漓耸耸肩,道:“听说是摔了一跤,至于是谁让她摔跤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救人。”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其实根本没有检查过九娘的伤口,大概连伤口在哪里都不太清楚。九娘被送过来时,身上染满了鲜血,连裙子都染得湿透了,单从脉象上能诊出有孕,并且气血在慢慢的流失,便以为这是流产无疑了,再加上太医院没有女医,也没有找来嬷嬷或者有经验的宫女来给九娘验身,便作罢了。
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性命也难保了,更别说是一个孕妇下面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一尸两命的。
殷漓也没有给九娘检查伤口,只是把脉,于是他此时回答楚东阳的话,什么“伤在下面,失血过多”,说得这般模棱两可,太医们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或是怀疑什么。
而楚东阳也确实是顺着大家的思路想歪了,以为九娘这是摔了一跤,孩子流掉了,顿时又心痛有愤怒,差点气疯掉。
楚东阳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身穿名黄色龙袍的男人的脸,他捏紧了拳头,心里有一股盛大的怒火在燃烧,且越烧越旺。他用力的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前的郁气排出来,深呼吸了好几下,胸口依然堵得发疼。
楚东阳半蹲下来,轻轻的握住九娘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凉,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他便握得紧一些,像似要将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她的手。
孩子,孩子还在吗?
这句话,楚东阳一直没敢问出来,害怕会听到让他伤心崩溃的回答,所以一直憋着,似乎只要不问出口便不会有事一样。
殷漓睨了楚东阳一眼,见他这悲恸不已的神色,真是看不过去了,便语气不好的道:“人还在呢,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楚东阳憋得心里疼得要死,抬眼看向殷漓,似从殷漓的眼神中读出另一层意思。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殷漓是这个意思么?
殷漓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楚东阳的眼睛里瞬间便明亮了,激动的握紧九娘的手,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一个念头,便生生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压制下去,脸上又恢复了悲戚的神色。
而太医院的众太医给九娘都把过脉,又看到流了那么多血出来,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住孩子了的,便以为殷漓这话的意思是大人还没死。
反正对他们来说,能救回一个人已经是奇迹,并且现在他们的性命也算保住了。
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殷漓将药灌进九娘嘴里,道:“这药是补血养气的,半个时辰后药性便起作用了,我们要趁着药性散掉之前将她带回去,我给她炼制特殊的药,不然等她体内的气散了,就救不回来了。”
楚东阳眼角余光瞥向一直守在一旁的几个小太监,眼神愈发的冷厉。方才在御书房,皇上还说今晚要将他和九娘留在皇宫里过夜,明日便能参加中秋的宫宴……现在想来,不过是怕他知道九娘受伤了会闹事,所以在拖延时间罢了。
楚东阳神色凛然的点点头,握住九娘的手,语气严肃郑重得像是在立誓:“好,我们等会儿就回去!”
这是执意要出宫了,若是有人想要硬留下他,那他便带着九娘杀出去!
殷漓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希望皇上不要让人拦下楚东阳吧,否则他便得跟着他们一起杀出去了。
皇上派了几个小太监一直在太医院盯着,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人去给皇上汇报,殷漓的这番话自然是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了。
皇上此时正背着手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心里又焦急又烦躁,十分不安。
听到小太监来报,说是大人的命应该能保得住,皇上便稍稍松了一口气,高高悬起的心放下来一点点。
皇上叹了口气,道:“他要将人带出宫去,那便让他带吧!告诉向南,不必拦他。”
小太监恭声应喏。
在小太监准备退出去时,皇上顿了一下,又问:“他去了太医院,可有伤人?”
“禀皇上,楚将尉去了太医院并未伤人!”小太监顿了顿,道:“只是,之前许久找不到去太医院的路,抓了小瓜子问路……小瓜子伤倒是没有伤得严重,只是被吓得不轻。”
小瓜子便是被楚东阳揪着衣襟问路的小太监。
正在回话的这名小太监跟小瓜子关系不错,平时走得近,知道他无故被楚东阳伤了,便想在皇上面前告楚东阳一状,替小瓜子出一口气。
皇上听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没有话了。
这位小太监也忒不会看人脸色了,见皇上没有反应,便壮着胆子又道:“禀皇上,那楚将尉在太医院虽然没有伤人,可他似乎十分生气,他两只眼睛瞪着奴才时,还以为他要撕了奴才……”
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回话,那说明楚东阳也没有将这奴才给撕了嘛!看来还是有控制了火气的,并没有发狂。
“禀皇上……”
那小太监还要说什么,皇上便眉毛一竖,不悦的道:“真聒噪!来人,将他落下,将舌头拔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狗奴才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胆子竟这般大,敢跑到朕面前告状!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小太监吓得腿一软,整个人摔到地上去,然后爬过去想要抱住皇上的腿求情,门口的护卫冲进来,一人架住一边胳膊,直接将他往外拉去。
……
半个时辰后,楚东阳找了一块干净的毯子,将九娘裹好,动作小心轻柔的将她抱了起来,走出了太医院。
殷漓背着医药箱跟在后面,见太医院的太医们跟在后面送他们出来,便似模似样的小心叮嘱楚东阳:“小心脚下,别摔了……看着廊柱,别磕着碰着了……诶诶诶,别让九娘的头撞倒墙壁上了……”
太医们看着他们离开了太医院很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院使大人感慨道:“真不愧是神医谷出来的人啊,果然有起死回生之术!明明救不了,可他竟然有那什么丹药,说是补血补气的。方才他们离去前,我又去给那妇人把了脉,气血真的没有消散的脉象了,似乎正渐渐在汇聚。你们说,咱们若是问那神医要一颗丹药,他会不会给呢?若是咱们有丹药,便能研究着如何配制和提炼,制出像那般神奇的丹药来!宫里那些贵人们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咱们也能来个力挽狂澜,届时皇上必定重重赏咱们!”
那院判大人听了便忍不住冷哼,道:“陆院使,一把年纪了怎还这般天真?照我说,那小子这次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才让他将那妇人救回来,老夫不信他那丹药真的有这般神器!若是真的有这般神奇,那他便更加不会将丹药给咱们了。还有,这宫里头的事儿啊,复杂着呢!贵人们有没有母凭子贵的命,要看皇上的意思,贵人们若是摔了一跤,那必定是皇上让她摔的,咱们就算是有丹药能救回来,也不能救!”
“李院使,你……”陆院判看了一眼他,摇头叹气的走了。
与老太医盯着殷漓的背影发呆。
李院使瞥了一眼于老太医,道:“于太医,方才听你问那神医叫什么名字,好像是认识他似的。”
于老太医回神过来,摇摇头,道:“不认识。随口问问罢了。”
一路走出去,在太和殿前遇到向南,楚东阳便沉下脸来,戒备全开,警惕的盯着他,像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了。
向南看到抱着人的楚东阳和背着医药箱的殷漓,这两人都是一脸戒备的模样,让他不禁也提高了防备。真担心这两人会突然朝他攻击过来。
“楚将尉!”向南朝楚东阳抱拳,顿了顿,道:“皇上让我来转告你,不管你何时离京,记得在离京前将图纸献上。另外,皇上赏了些东西,已经送到宫门口了。”
楚东阳抿着唇,从鼻间发出一声清冷又不屑的冷哼,抱着九娘脚下没有停的走了。
殷漓拍着医药箱叹气:“为何皇上不给我打赏?”
向南看想殷漓,笑着道:“殷神医,皇上也有话让我转告你,殷神医若是肯进太医院,那太医院提点的位置便是你的。”
太医院提点,就是太医院最高的官。
殷漓耸耸肩,道:“多谢皇上的美意,我这等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不适合当官,还是赏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比较实际。”
向南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殷漓一身白衣,身姿卓然,气质出尘,高雅俊逸如谪仙一般,可听他说话,便觉得反差很大。
金银珠宝能跟官位相提并论么?竟宁肯要金银珠宝也不愿意当官,脑袋被门夹了吧?
殷漓瞥见向南这表情,便轻轻勾了勾唇,掸了掸衣裳,道:“没有便没有吧,我去吃楚东阳的。”
反正吃住都跟着楚东阳他们一行人,没银子也饿不着。
向南嘴角又是一抽,目送着殷漓背着医药箱快步上楚东阳,然后他才转身玩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去给皇上回话。
……
宫门外,“绝杀”的弟兄等得十分焦急。眼见着天快要黑了,若是再不出来,他们便商量着要杀进去了。
护卫抬了五大箱赏赐放在宫门外时,大伙儿的心不由得安定了一些。
戚少陌凑到五口大箱子旁边看了看,摸着下巴道:“竟然真的有赏赐!唔,赏赐抬出来了,那楚大哥和嫂子肯定也快要出来了,大家别心急,再耐心等等吧!千万不能冲动啊!”
又过了两刻钟,才看到楚东阳抱着九娘走出宫门。
所有人便立刻围了上去:“头儿,你还事儿吧?嫂子怎么了?”
楚东阳抿了抿唇,朝众兄弟看了一眼,道:“先回客栈。”
冷肃便驾了马车过来,对楚东阳道:“楚大哥,快上马车!”
冷肃架的这辆马车正是九娘那辆,避震效果很好,不会觉得颠簸,尤其这京都的路十分平坦,坐在上面一点震感都没有。
楚东阳小心的将九娘放上马车,便见殷漓也跳了上来,便厉眼看过去。
殷漓将医药箱取出来,道:“别误会,我可不是有意想打扰你们两口子的,我来给她扎几针,让她醒过来。”
九娘进宫之前,殷漓给了她两根细长的针,告诉她应该扎哪个穴位可以让她失去意识和知觉,昏睡不醒。正是九娘扎了这两针,才制造出她流产的脉象,让那些太医们诊不出来九娘的正确脉象。
殷漓用两根细长的针分别在九年的连个敏感穴位上扎了一下,然后便能将之前九娘扎进去穴位里的两根细针逼出来。
楚东阳看到殷漓从九娘头顶和胸前取出两根又细又长的针,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长的针全扎进去身体里,九娘如何受得住啊?定然很疼吧?
殷漓收了针,道:“行了,她很快就会醒来了。”
说罢,抱着医药箱便跳下马车,顿了顿,回头对楚东阳道:“你又欠我一条命!”
楚东阳将九娘看得比命还重要,殷漓这次救了九娘,便是救了楚东阳的命。
楚东阳淡淡的扫了殷漓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当马车驶出宫门很长一段距离时,楚东阳才将九娘身上的毯子剥开,看到她裙子上红艳刺目的血,尽管知道她安然无事,但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紧。
楚东阳的手刚刚碰到九娘的脸颊,九娘便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时,九娘便勾着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相公!”九娘看着楚东阳怔怔的盯着自己看,便抬手拉了拉楚东阳的衣袖,轻声道:“衣裳上染的都不是我的血,相公别怕。”
楚东阳抿紧了唇,还是一言不发。
九娘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引,挑着眉笑道:“相公不信么?那你摸摸看,检查一下可有伤口。”
楚东阳眸光闪了闪,握住九娘的手紧了紧,表情极为认真的点点头,道:“好!让我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九娘嘴角狠狠抽了抽,拉着楚东阳预备往她身上探的手,想着前面还有人驾车,他们这里面的动静,前面的人都能听得到,便抬手圈住楚东阳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来,咬着耳朵道:“回去沐浴时再检查也不迟,现在还在外面呢!况且我身上粘乎乎的全是血,脏死了,洗干净再给你检查个仔细……”
楚东阳亲了亲九娘的耳鬓,低声道:“久久,那你让我摸一摸,确定没有伤口,我才能安心。”
自从知道九娘受伤,楚东阳的心便一只无形的大手揪得紧紧的,高高的提着,他胆战心惊又痛苦难捱,若不是殷漓偷偷告诉他九娘没事,他恐怕在太医院时就崩溃了。
可现在即便九娘醒过来了,哪怕是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楚东阳还是觉得不放心,尤其是看到九娘身上刺目的血红,他又觉得呼吸困难了。
“那你摸吧!”九娘羞涩不已的将头埋在楚东阳的腿边。
楚东阳点点头,便真的伸手去摸了。
冷肃在前面赶着马车,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想里面那两人有这么大胆亲密的举动,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了吧?
为了不然自己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冷肃决定专心驾马车,争取快一点回到客栈,这样他就不用“偷听”了。
于是冷肃甩着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此时将近天黑,他们走的这条道儿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了,于是一路顺畅且快速的回到了客栈。
楚东阳依旧用毯子将九娘裹得严实的抱进去客栈里。
青山和凤歌,还有“绝杀”的一部分弟兄,一直在客栈的大堂里守着楚东阳他们回来。
现在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便都激动的围了上来。
“让大家担心了,我们都没事儿。”九娘从毯子里伸出一个脑袋,眼睛又黑又亮的转了一圈,看到青山拉着凤歌的手,便笑得格外灿烂些。
楚东阳抱着九娘一进门,大家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一个个都盯着九娘看,凤歌紧张的围过来,看向九娘,问:“九娘,你怎么了?”
九娘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儿啦!”
“哪来这么重的血腥味?”凤歌皱着眉道。
九娘朝凤歌眨眨眼,用凤歌听得到的声音,故意调皮的道:“葵水来啦!”
“你少糊弄我!”凤歌就算还没有嫁人,可她并非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九娘明明怀孕了,哪来什么葵水?再说了,即便是葵水,也没有流这样多的,这么重的血腥味,恐怕连衣裳都染湿透了。葵水若是流这么多,人早就没命了,还能像她这般有心情说笑?
“反正不是我的血就是了。”九娘笑了笑,道:“大家都还没有吃饭的吧?你们快去天下第一楼用饭吧,我先去沐浴,随后就到。”
今天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大家连午饭都没有吃。之前心里有事儿忧心着,并不觉得肚子饿,这会儿平安无事一身轻,便觉得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我们等你俩一起吧!”凤歌说着,便叫了一名客栈的伙计,让他跑一趟“天下第一楼”,让厨房多加几道好菜。
戚少陌是跟五口大箱子一起回到客栈的,他朝屋里的几个人招招手,道:“快来帮忙抬进去啊!”
连同只之前赏赐的,加起来一共有十口大箱子了。等过几日回杏花村,光将这些赏赐运回去都要好几辆马车。
既然楚东阳和九娘都平安归来了,大家心情也放松了,现在看到又有赏赐,便十分高兴,将五口大箱子抬进屋后,便吵着要打开看看。
“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呗,还能有啥?不过有了这些赏赐,咱们回杏花村去,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小成说着,便将箱子撬开。
大家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不禁失望的大叫:“都是写药材和布料……说好的金银珠宝呢?”
凤歌仔细看了看那些药材,全都是名贵滋补稀世药材,那些布料看着也十分华美金贵,便笑着道:“将这些药材和布匹拿去卖,至少能卖几万两银子呢!”
“说得也对!”于是大家又都高兴了起来。
戚少陌将东西放下,突然想到今日在宫门口自家爹爹提到了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成。于是抹了抹脸,匆匆跟大家打声招呼,便回府了。
……
楚东阳吩咐伙计提了很多热水进来,将九娘剥光,全身上下洗了三次,直到闻不到血腥味儿,只能闻到清新的花香,这才帮她擦干身子抱着她回房去穿衣裳。
楚东阳将九娘平放在床上,在房间里点了两盏油灯,将房间照的十分明亮,然后便开始仔仔细细的帮她检查,一会儿拉她的双腿,一会儿翻她的身子……每一个处都不放过。
九娘被他折腾得又羞又恼,恨不得抬脚踹他,可偏偏他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又严肃,一点也不像是耍流氓的样子,九娘若是反抗,倒是她想歪了似的。
九娘拉着被子盖在身上,脸色绯红的看向楚东阳,眨着眼睛道:“相公,我肚子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弟兄们也是一天没有吃饭,都在外面等着咱们呢!”
“再等一会儿!”楚东阳眼神清冷无波,像是无欲无念的样子,他喉结滑动了几下,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发哑,道:“我再仔细看看。”
说罢,又掰开她的腿,道:“殷漓说你下面流血……”
九娘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难不成他看到了?”
不会吧?被别的男人看了?就算那人是大夫,也觉得很尴尬好吗?
楚东阳脸色也跟着一变,想着当时太医院里可不止殷漓一个人,还有许多太医……楚东阳眼中透着杀气,捏着拳头便要往外冲去。
九娘突然想到方才在马车上,楚东阳想摸她都解不开裤腰带,于是只能作罢。那结是九娘今日换衣裳一时心血来潮打上去的,除了她自己,别人解不开,除非将裤腰带剪短……现在裤子和裤腰带都是完好的,那便是没有人看过了。
九娘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拉住楚东阳,道:“相公,你还记得方才脱衣裳时,我裤子的那个结么?那个结你都解不开,难道别人能解开么?”
楚东阳身子顿了顿,回身过来一把将九娘抱住,道:“久久,你是我的。谁胆敢看你,我便将他们眼珠子都挖下来踩着玩!”
“相公好血腥,好暴力!”九娘捧着楚东阳的脸,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道:“好了,快床上衣裳,咱们去吃饭了,别让大家久等了。”
楚东阳用力的亲了亲九娘的唇,这才帮她穿衣裳。
……
严子焱收到消息,知道楚东阳和九娘都平安无恙的从宫里出来了,便吩咐厨房吃多做了许多好菜,还亲自到酒楼等着他们。
苏蕾也来了,此时在酒楼门口候着大家,远远看到一行人朝酒楼这边走来,便笑着迎过去。
苏蕾听严子焱说楚东阳被皇上关押了,九娘也一并被召进宫里,情况不明,四处托关系进宫打探消息,她便急着赶回了娘家,想请爹爹进宫去,看看能不能探到一些消息,只是爹爹有事外出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也只能无奈的回家去了。此时看到九娘和楚东阳都平安回来了,苏蕾便十分激动的拉住九娘的手,道:“九娘,你还好吧?”
“我没事,让苏姐姐担心了!”九娘笑嘻嘻的道:“苏姐姐,我肚子好饿了,可做了什么好吃的等着我?”
凤歌也挽着苏蕾的手,笑着道:“我肚子也好饿了!”
苏蕾笑着拍拍凤歌的手,突然想到什么,然后看向凤歌,道:“凤歌,你哥哥来信了,说过几天便来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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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七章 明日一早便回杏花村!
凤歌一脸惊诧,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哥哥今日来信,说过几日来京都?嫂子,信上可有提到他来京都做什么?”
不会是知道她跑来了京都,于是后脚就跟着来,打算带她回南边的吧?
一封信从南边送来京都,就算送信之人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七天才能送到。
她和白殇为了摆脱哥哥的那些手下,一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用了半个月时间,昨日才到了京都。按理说哥哥不可能知道她在京都的呀,就算是严三哥要报信也没有那么快的!
苏蕾摇摇头,笑着道:“他信上没有提及来京都做什么,只是托我们好好照顾你,他过三四日便到……”
凤歌不由得脸色一变,哥哥果然是知道她来了京都,若是将她带回去南边,那该怎么办?
九娘看见凤歌脸色不太好,便拉着她的手,关心的轻声问:“凤歌,你怎么了?”凤歌怔了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我没事。肚子好饿了,走吧,去吃饭。”
“嗯,去吃饭!先将肚子填饱再说!”九娘说着,拉着凤歌的手要往酒楼里走。
这时,旁边有人高声喊:“凤歌姑娘!”
凤歌扭头朝他看去,看见一袭白衣的白殇,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
昨日就说好了,分开后各自走各自的,遇见了就当是陌生人,连招呼都不必打。
白殇现在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因为昨日赔偿了严三哥许多银子,这会儿流露街头了吧?
“凤歌姑娘,你过来!”白殇站在一颗树下,见凤歌虽然没有应自己,可她停下步子看过来了,便朝她招手。
凤歌眉头便皱得更深了,看到青山在她右边不远处站着,神色清冷的朝白殇看去,凤歌顿了顿,低声对九娘道:“九娘,你跟嫂子先到楼上雅间坐着,我等会儿就来。”
九娘看了一眼不远处树下的白衣男子,又看了一眼青山,然后才朝凤歌点点头,道:“好。”
严子焱领着楚东阳先进去,这会儿已经在里面喝着茶了。
九娘跟苏蕾走进了酒楼大堂,“绝杀”的弟兄紧随其后,酒楼门口便只剩下凤歌和青山。
九娘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人,低声问苏蕾:“苏姐姐,在那树下站着的那位白衣公子是何人?”
九娘认出了这位白衣公子便是昨晚在“天下第一楼”闹事的人,不过凤歌出现的时候他们都在楼上雅间里面吃饭了,并不知道这白衣公子的身份。方才听见他见凤歌,九娘便好奇他与凤歌是什么关系。
苏蕾想了想,猜测道:“好像是凤歌的未婚夫,南边四大家之一白家的独子,白殇。凤歌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不想嫁给这位白公子。”
说着,苏蕾掩着嘴角笑了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好笑。凤歌不肯嫁给白公子,可却拉着人家一起逃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情投意合,是凤歌的哥哥棒打鸳鸯,他们俩才私奔出来的呢!”
九娘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也跟着笑:“凤歌与寻常女子确实不同些。”
“可不是么!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她一概不喜欢,也不喜欢打扮自己。”苏蕾摇头叹气,道:“她哥哥为她的终身大事操了不少心,她却是看谁都不顺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九娘挑了挑眉,苏蕾还不知道凤歌跟青山的事儿?
“苏姐姐不必叹气,每个人的姻缘都是注定的,凤歌以前看那些人没有一个顺眼的,那是因为那些都不是她的良人,自然就看不对眼了。等缘分来了,自然有看对眼的人出现的。”九娘笑着道。
苏蕾猛然回头朝门口看去,看到凤歌身边站着一名身姿修长笔挺的男子,她怔了怔,便似笑非笑的睨着九娘,道:“九娘觉得那位便是凤歌的良人?”
九娘勾着唇角笑:“苏姐姐,我说了不算!凤歌心里认同才算。”
苏蕾看着外面站得很近、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亲密的两人,不由得笑了:“依着凤歌这性子,她肯与男子这般亲近,肯定是打心底了喜欢的。唔,这位是你家楚将尉的部下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青山。”九娘笑着道:“他武功很厉害,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上百人当中武功排第五。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苏姐姐可别以为我想撮合他们俩,就一味的捡好听的说呀!他们这些人都是腿脚身手厉害,嘴上功夫却是欠缺了些,油嘴滑舌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但是人很实诚、很可靠……”
苏蕾捏了捏九娘的手,好笑的打断她,道:“还说不是替他们说好话,都快将他们夸上天了!不过,你在我这里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啊?我跟我家相公都不能给凤歌做主,凤歌的事情得她哥哥点头才行。”
九娘亲密的挽着苏蕾的手臂,边踩着阶梯一梯一梯的上去,边笑着道:“严三爷跟凤歌的哥哥交情甚笃,苏姐姐多多在严三爷枕边吹吹风,等凤歌他哥哥来了京都,若是他不同意凤歌和青山的事情,严三爷也能帮着说些好话。”
苏蕾没好气的瞥了九娘一眼,哼了哼,道:“你这丫头,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主意。”
九娘笑眯眯的道:“我还不是为了他们俩好啊!你看他们俩那样亲密,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若是凤歌他哥哥执意不同意他们俩,硬生生将他们拆散,那该是多残忍的一件事啊!”
“凤公子还没有来呢,你怎就知道他会不同意?”苏蕾挑着眉看向九娘,道。
九娘一噎,说不出话了。
听说凤歌的哥哥凤阁在南边有权有势,称霸一方,就连朝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凤阁又这般疼爱妹妹,不舍得让她吃苦,给妹妹挑的夫婿自然也是有权有势、能给凤歌享受荣华富贵一生无忧的,而青山除了一身武功和俊朗的脸,可谓是要什么没有什么,根本给不了凤歌荣华富贵。如此,凤阁当然是看不上青山的。
可说不定凤阁挑的是人,而不是家世和权财。因为他已经够有权有势,只需找一个凤歌真心喜欢的又对凤歌真心好的人便可,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那么,凤阁或许不会反对他们。
“可能是我考虑太多了。”九娘笑了笑,又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苏姐姐还是要在严三爷那里多吹吹枕边风的。”
“行啦!我真是怕了你了。”苏蕾捏了捏九娘的手臂,道:“今晚回去便开始在他枕边吹风,行了吧?”
“那便有劳苏姐姐了。”九娘笑吟吟的道。
“对了,明日便是中秋节了,酒楼的大厨做了不少月饼,我已经打包了一部分,你们等会儿出了饭便带回客栈去。”苏蕾说着,顿了顿,道:“明晚你们可有什么节目?”
往年春节和中秋节,严子焱名下的所有店铺都会歇业一两天,给伙计们发个红包,放一两天假。今年因为楚东阳他们包了场,所以酒楼和客栈都不能歇业,不过红包已经发了,每人拿到的红包比往年大一倍。如果晚上九娘他们有节目,不过来酒楼用饭,苏蕾便想着给伙计们休息半天,让他们回家跟家人过个团圆节。
九娘想了想,便道:“苏姐姐吩咐厨房采买食材的人多买一些肉回来,弟兄们明晚想烤肉吃。等圆月高挂,一边吃着烤肉喝着小酒,一边赏月,倒是挺惬意的。”
“一边赏月一边烤肉吃?”苏蕾也来了兴趣,道:“你们打算去哪儿烤肉?唔,我们客栈后院有一块大空地,咱们可以去那里烤。”
咱们?
九娘不由得挑眉,笑着睨向苏蕾,道:“嫂子也要来?”
“有烤肉吃,我当然来啊!我许多年都不曾吃烤肉了,想得紧!”苏蕾笑着道。
“严三爷不让你吃?”九娘似笑非笑的睨着苏蕾:“那你若是跟着咱们吃烤肉,严三爷会不会连咱们都给记恨上?不行,苏姐姐还是别去了吧,老实呆在家里陪家人过团圆节。”
苏蕾便像少女一般,娇嗔的瞪了九娘一眼,道:“我才不管他呢,我就是要吃烤肉。”
这时,旁边的门便拉开,传来严子焱的声音,道:“谁要吃烤肉?”苏蕾低着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平时严子焱事事都纵宠着苏蕾,但凡她想要的,严子焱便无论如何都要弄来给她……唯独不许苏蕾吃烤肉!“蕾儿,方才是你说要吃烤肉么?”严子焱沉着脸看向苏蕾。
九娘偷偷看了一眼苏蕾,又看了一眼严子焱,然后看到楚东阳在雅间里面朝她招手,便匆匆对苏蕾道:“苏姐姐,我先去吃饭,你们有话好好说!”说罢,便立刻快步走进雅间里,便顺手将门关上。
九娘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气,道:“严三爷平时都是言笑晏晏、温文尔雅的,没想到板着脸训人时这般可怕,苏姐姐都不敢吭声了。”
楚东阳伸长了手将她拉过来,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道:“你们方才说了什么,让严三爷生气得要训人?”
九娘仔细想了想,道:“方才就是随便聊了一会儿啊,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唔,好像是说烤肉,刚刚说完烤肉严三爷就出去了,还问苏姐姐谁要吃烤肉……”
楚东阳抬起手来,手背在她的光洁嫩白的脸颊上蹭了蹭,笑道:“那烤肉便别叫严夫人去了。”
九娘认真的点点头,道:“我自然是不敢叫了。若是为了吃一次烤肉,让他们夫妻闹矛盾,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九娘说着,从楚东阳的腿上下来,然后拉着他往窗户边走去,边推开窗户边道:“看看青山会不会跟凤歌的未婚夫动手。”
这扇窗户临着大街,打开便能看到树下站着的几个人。
因为隔着一定距离,九娘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再加上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虽然掌了灯,可光线并没有多亮,九娘看不清他们的脸,亦猜不到他们谈得是否愉快,。
九娘拉了拉楚东阳的手臂,道:“相公能听到他们说话么?”
楚东阳陈挑了挑眉,问:“听得到又如何?”
“听得到便跟我说说他们聊些什么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那位白衣公子便是昨晚在楼下大堂打砸闹事的那人,一看便知道不是个省事的,现在看到自己未婚妻跟着其他男人站在一起,还这般亲密暧昧,他能不生气么?他带了好几名手下呢!若是实在气不过,肯定会让他的手下们跟青山动手的。”九娘说着,便看到有几名黑衣壮汉将青山围了起来,她抬手指着那些人,对楚东阳道:“相公,你看,咱们又热闹看了。”
楚东阳瞥了一眼,轻哼道:“那十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青山的对手。双方实力悬殊成这样,打起来谁输谁赢陈简直毫无悬念,这种热闹有什么可看的?”九娘嘴角抽了抽,道:“那相公今日跟鬼煞过招,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分胜负,是不是觉得很过瘾?”
她在旁边看得提心吊胆的,差点就让“绝杀”的弟兄去帮忙了。楚东阳揉揉九娘的头发,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回杏花村。”九娘惊诧的回头看向楚东阳,道:“怎么这般着急?不是说要在这里过了中秋再……”
九娘话还没有说完,楚东阳手指便按住九娘的唇,示意她别说。
九娘眼珠转了两圈,抬手搂住楚东阳的脖子,将他头拉下来一些,咬着耳朵对他道:“相公,是不是今日在宫里,皇上对你说了什么话?”
楚东阳抿了抿唇,只道:“吃过饭后,我帮你磨墨,你将弓弩的图纸画出来,尽量详细一些。”
九娘抿了抿唇,深深的盯着楚东阳看了一会儿,才郑重的点头,然后紧紧的抱住楚东阳,静静的没有再说话。
这个雅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人,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敲门声。
九娘便放开楚东阳,帮他理了理衣裳,然后拉着他到桌边坐下。
房门被推开,苏蕾和严子焱两人走了进来。
苏蕾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蹭到九娘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对九娘道:“九娘,你们明晚除了烤肉,还有没有别的活动?”
九娘愣了一下,挑眉看向苏蕾,道:“苏姐姐还想去?不用陪家人么?”苏蕾眼角余光斜了严子焱一眼,然后轻哼了一身,才对九娘道:“我陪你们玩啊!你们远来是客,又是第一次来京都,背井离乡的,在这样的节日里,我更该陪你们玩。家人什么时候都能陪,反正天天在一起。”
九娘便看到严子焱脸色沉了沉,似是有些不高兴。
苏蕾却赌气的又哼了哼。
九娘好笑的睨了苏蕾一眼,道:“明晚再说吧!若是有好玩的,一定提早通知苏姐姐过来。”九娘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明早他们就离京了,明晚大概会在荒郊野外赏月了。“说好了,一定要叫上我。”苏蕾握住九娘的手,道。
九娘笑了笑,没有应声,而是道:“凤歌怎么还没有上来?我肚子好饿了。”
“那就先上菜吧!你现在是有身孕,可不能饿着了。”苏蕾说罢,便瞪了严子焱一眼,道:“让伙计上菜吧!”
严子焱淡淡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吩咐候在那里的伙计快去上菜。这时,下面隐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苏蕾精神一震,拉着九娘便跑向窗户边,道:“好像下面有人打架了,快去看看!”九娘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大约猜到是青山跟白殇的手下打起来了。
九娘伸长脖子楼下看去,便惊得瞪圆了眼睛,朝楚东阳喊道:“相公,怎么多了那么多人?”
第两百领八章 聚众斗殴
四十名“绝杀”的弟兄加入战斗,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四下逃窜,场面混乱不堪。
“天下第一楼”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皇城里最热闹繁华的地段,即便现在已经天黑,可街上依然有许多百姓,或闲逛,或闲聊,总之十分热闹。
现在这里有人打架,两方加起来一百多人,有一方手上还拿着刀剑等利器,这算是很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了,于是不少胆子大的老百姓都在这里围观,胆子小的便被吓得放声尖叫着跑开,这一段街道便十分拥挤,场面又混乱。
九娘倚在窗户边,她握住楚东阳的手,伸长脖子往下看,紧张的道:“相公,围观的群众这么多,影响太大了,会不会惊动官府?”
楚东阳捏了捏九娘的手心,微微抬眼便看到一行着装整齐统一的人挎着大刀朝这边过来,他眸色沉了沉,道:“已经惊动了。”
严子焱和苏蕾也站在窗户边看,严子焱眯了眯眼睛,朝那十多名捕快看去,道:“带队的那人是京都第一名捕,外号残刀,此人武功高强,手段狠辣,脾气又臭又硬……楚将尉,快让你的部下们离开,别让他抓住。”
“残刀”这两个字,楚东阳也听说过,传闻他确实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屡破奇案,武功厉害,从来没有他抓不到的犯人。不过,楚东阳十分自信“绝杀”的弟兄在武功在肯定不输给残刀分毫,他想将“绝杀”的弟兄抓到,并非那么容易。
楚东阳勾着唇笑了笑,朝严子焱微微点了一下头,却没有急着让“绝杀”的弟兄离开,而是抱着手臂诡笑的看向下面:“我倒是想看看这残刀的功夫有多厉害,比之‘绝杀’……又是谁更厉害。”
严子焱一脸震惊的看向楚东阳,这是存心想闹事?刚刚从宫里出来,行事又这般猖狂放肆,难不成还想被皇上将他带进宫关押起来?
严子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九娘忧心的看向楚东阳,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相公,这样,不太好吧?”
楚东阳扬了扬冷峻的眉,笑得邪肆狂傲:“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轻轻揽住九娘的肩头,低声道:“放心吧,他不敢如何的。”
九娘愣怔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楚东阳说的这个“他”,指的是当今皇上。
可楚东阳凭什么这么笃定皇上不敢如何?难不成是他手上拿捏住了皇上的把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就算是有把柄,更加不能这样猖狂吧?但凡有野心和能力的君王,最忌讳自己的把柄捏在别人手上,因为没有人喜欢被被威胁。
楚东阳这般做,就不担心皇上一怒,将他赶尽杀绝么?
九娘咬了咬唇,握住楚东阳的手,低声道:“相公,咱们别惹事了吧?反正我们要回杏花村了……”
九娘觉得楚东阳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楚东阳瞥见酒楼的伙计陆续上菜了,便安抚的拍了拍九娘的手背,道:“你肚子饿了便先去吃饭,乖!”
九娘无奈的叹了叹,他执意要这么做,她也劝不住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之前她曾说过,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默默的支持他,就算是去杀人,她也会很配合的给他递刀。
现在他想要大闹一场,九娘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闹,却也不阻止他了,听话的乖乖回到座位上,拿着筷子吃饭,先填饱肚子再说。
……
楼下,青山与凤歌肩并肩站在一起,青山睨着被打得趴在地上的白殇,冷哼道:“白公子,还想叫人来么?”
那四十名“绝杀”的弟兄十分有气势的站在青山身后,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可看着却让人不寒而栗,让白殇的一众手下不由得身子抖了抖,
白殇只带了十来名手下,可是他花银子在京都雇了七十人,就是想来“天下第一楼'闹事,为出一口恶气。
昨晚在天下第一楼被坑了五十万两银子,将他身上的所有银票全都拿出来还不够赔,又逼着他写下一张三十万的两的欠条,这对白殇来说简直就是羞辱,这口气他如何也噎不下去,越想越觉得气愤,于是将身上值钱的玉佩拿去当铺当掉,用来雇了这七十人。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虽然知道“天下第一楼”的东家严三爷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们便不管不顾的来了。况且来到酒楼门口时,并没有看到严三爷,于是白殇让他们围攻那陌生男子时,他们便毫不犹豫,也不打算留情,只想着速战速决,打完赶紧离开。
青山一个人对付这七八十人,还得保护凤歌,确实有些吃力。不过有“绝杀”的兄弟下来帮忙,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这帮人收拾得妥妥的。
白殇花银子雇来的那些亡命之徒都逃了,只留下他跟他的十来名手下,他抬眼看到青山居高临下、一副轻蔑嘲弄的表情看向自己,白殇心里的怒意又烧得旺盛了。他用力的抹了一把脸,然后狠狠的朝青山吐口水,大笑道:“你小子别得意,总会有人收拾你的。”
说罢,白殇又将目光落到凤歌身上,冷笑了一声,道:“凤歌姑娘,你拉着我私奔出来,名声早就毁了,除了我,没有人肯娶你的。虽然你比我大那么多岁,但我委屈一点,勉为其难的娶了你吧!我知道你哥哥一直派人跟着我们,咱们来京都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你哥哥那里了,趁着他还没有亲自过来,我们两人老老实实的回去,听从他的意思尽快完婚,想必他也不会追责的。”
白殇十分后悔跟着凤歌一起逃婚出来,现在不但钱没了,还受了这样的大辱,更重要的是得罪了凤阁,白家恐怕要遭难了。白殇想着现在拉着凤歌回南边,趁着凤阁还没有亲自来领凤歌回去,希望回头还来得及。
青山脸上的神色更加沉冷了,他眼神冷厉的盯着白殇,恨不得将他脸上戳出两个洞来。这臭小子,竟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太让人想捏死他了!
凤歌察觉到青山浑身散发的冷意,便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捏紧的拳头,然后冷笑着对白殇道:“现在想娶我?呵,也不撒泡尿照照!之前我都没有看上你,更别说现在了。啧啧,你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样儿,我瞎了眼才愿意嫁给你!”
凤歌说着,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道:“你是怕我哥哥对付你们白家,所以才想拉我回去的吧?唔,如此以来,你似乎应该讨好我才是,但是你方才说那番话着实是太难听了些。什么叫我名声毁了,除了你没有人肯娶我?呵呵,就算名声毁了,凭我哥哥在南边的权势,只要他一句话,想娶我的人连门槛都要踩塌!反而是你应该多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得罪了我哥哥,谁家还敢将姑娘嫁给你?”
白殇气得脸色煞白,他将拳头捏得紧紧的,盯着凤歌的眼睛里冒着火苗子,咬紧牙关,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
就在这时,京都第一名捕残刀带着他的手下赶了过来。
残刀眸光阴冷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上前几步,站到两方人的中间,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白殇,然后又看了一眼青山和凤歌,然后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当街聚众斗殴?”
青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残刀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无视,他面色更加阴沉了,迈着阔步朝青山走去,冷哼了一声,道:“臭小子,还挺有脾气!瞧你们一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我便再问你们一次,若是再不老实回答,别怪我不客气了!”
残刀将手按在挎在腰间的大刀上,冷冷的盯着青山,重复了一边方才的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当街聚众斗殴?”
青山抬眼朝楼上窗口看去,看到自家头儿打的手势,便会意的点点头,于是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对残刀道:“你就是京都第一名捕残刀?呵,我跟你来打一架吧!看看是你的武功高,还是我更厉害。”
残刀的一众手下便发出轻蔑的嘲笑,嘲笑青山大言不惭!
“绝杀”的一众弟兄便后退几步,给他们腾出地方来。小成笑嘻嘻的道:“青山,你小子争口气,尽量在十招之内制服他。”
好狂的口气啊!
那些小捕快们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也跟着后退了几步,喝叱围观的群众:“都离远一点,刀剑无眼,要是误伤了,概不负责!”
人群便往后移了一些,腾出一块不小的空地。
白殇的手下们一看这阵仗,便赶紧将白殇扶起来站到一旁去,道:“少爷,这便是传闻中的京都第一名捕残刀,他武功十分了得,一定能打赢他的。”
白殇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什么京都第一名捕,但是听“残刀”二字,便觉得十分厉害的样子。他冷哼道:“我说过,总会有人来收拾你的,等着瞧吧!”
凤歌担心不已的看向青山,皱着眉低声道:“民不官斗,你就算打得赢他,可也斗不过朝廷。青山,别跟他打。”
青山笑着握了握凤歌的手,道:“你退远一些,仔细别被伤到了。”
凤歌抿了抿唇,深深的看了青山一眼,见他一脸执着坚定,便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的退到一边去。
“哼,乳臭未干!”残刀睨着青山冷哼道:“我便让你三招!”
青山淡淡的笑了,朝残刀客气的抱了抱拳,道:“不必谦让,否则三招后你就爬不起来了。”
残刀眸色一冷,手握住刀柄,将大刀抽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朝青山劈头砍过去。
“不识抬举的臭小子,既然这么急着找死,那便成全你!”
青山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残刀的这一刀劈得又快又狠,自信一刀便能将青山劈成两半!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青山竟然徒手接住了这一刀,然后一抬脚,踢向残刀的膝盖处。
青山腿脚功夫也十分了得,这一脚踹出去用了十层的力气,又快又狠,踢在成残刀的膝盖上发出咔嚓的一声闷响。
“啊!”残刀痛喊了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拿在手上的刀也脱手扔了。
那些小捕快一看头儿被伤了,均愣在那里,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
“这是京都第一名捕啊!他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打得下跪求饶了?”
“我看那名气都是吹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厉害,大草包一个,还好意思说让别人三招呢!我看这位小伙子说的不假,若是真让了三招的话,恐怕这位第一名捕爬都爬不起来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回去我便跟家里两孩子说去,让他们别整日盲目崇拜什么第一名捕残刀了!亏得孩子还将他当成大英雄一般敬仰着,原来竟是这般没用!啊呸!”
“……”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残刀用大刀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看向青山,道:“敢问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等我伤好了之后再来找你好好比试一场。”
许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残刀这次输得心有不甘,心里不服气,当然还想再比试一次的。
方才两人出招都挺阴损的,不过阴损对阴损,也扯平了,青山没有觉得什么胜之不武的。
他抱了抱拳,道:“赢你一次就可以了,再赢第二次便没意思了。”
残刀气得直咬牙,可还没有等他缓过一口气来,便又听见青山道:“况且,咱们这些人里,随便一个都能在三招之类将你打趴下。所以,跟你这么弱的人比试,简直是浪费时间。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跟你玩闹。”
残刀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几乎要昏过去。
青山看着众位捕快怒愤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朝楼上窗户看去。
楚东阳朝他轻轻的点头,便转身回到座位上,陪九娘吃饭了。
青山扫了一眼白殇和他的手下,又看了一眼残刀和那些小捕快,勾着唇淡淡的笑了一下,回头对众位弟兄道:“走吧,上去吃饭了!”
说着,便去拉凤歌的手,与她一起走进酒楼。
白殇盯着他们亲密牵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然后高声朝自己的手下吼道:“还不扶我会客栈,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渐渐散去,几个隐蔽在暗处的黑影闪了出来,迅速的朝皇宫方向奔去。
……
皇宫,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心里颇烦躁,刚端起一杯参茶喝了一口,便听见外面传来向南的声音。
“进来。”皇上放下参茶,捏了捏额角,淡淡的道。
向南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还有黑布蒙着脸,进了御书房才将脸上的黑布扯下来。
向南恭声禀报:“启禀皇上,楚将尉他们在‘天下第一楼’的门口与几十人发生械斗,将人全都打伤了。后来残刀带着人赶过去,也被打伤了。”
皇上愣了一下,冷声道:“因何发生械斗?又为何要打伤残刀?”
“好像是以为叫白殇的男子雇了人想闹事,此人是从南边来的,是南边四大家族之一,白家的独子,此人也是凤阁的妹妹凤歌的未婚夫婿。”向南顿了顿,道:“只是凤歌姑娘不知为何逃来了京都,并且跟‘绝杀’的青山走到一起……”
皇上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顿了顿,又问:“那封九娘如何了?”
“她安然无恙的跟着大家一起去‘天下第一楼’用膳。”向南回道:“送回客栈不到一个时辰便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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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粉白的狗模样小狼傲娇的跳上宝座。
太子府一干人等诚惶诚恐的下跪山呼:参见太子妃!
她是现代古武世家绝世天才,潇洒来,自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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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风云,危机重重。太子被迫娶一只狗为妃,自此洁癖是路人,淡定是浮云。
第两百零九章 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皇上愣了一下,然后猛的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啪——
伴随着这脆响声音,通体透明漂亮的白玉茶杯便被摔得四分五裂。
向南眼角余光瞥见那白玉碎片,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尤为刺眼。向南看了一眼便赶忙将头垂得更加低,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靠在雕刻了龙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似是苍老了几分,道:“你去告诉他,明早将图纸送来。”
向南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皇上就这么轻易放过楚东阳了?难道不是派人将他们统统抓回来,治一个欺君之罪么?
皇上神色依旧阴沉,努力将心里盛大的怒火压制下去,朝向南抬抬手,冷声道:“你退下去吧!”
“是,皇上!卑职这就去找楚将尉。”向南恭声告退。
向南离开御书房后,皇上猛的将龙案掀翻。
哗啦——
龙案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堆的奏折,全都飞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铺满了一地。
即便如此,皇上仍然觉得不解气,又抬脚踹了龙案一记,将龙案踹飞三米远,撞上旁边的灯架,又倒好几个样摆件。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王连顺心听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低着头屏着呼吸盯着自己的脚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动静,等皇上的怒火发泄完了,再叫小太监进去收拾。
大约过了一刻钟,里面便传来了皇上的平静的声音:“小顺子,进来!”
王连顺的岁数虽然比皇上大一轮,也已经爬到了四品总管太监的位置,可皇上平时总是叫他“小顺子”,只要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王连顺”。
所以,王连顺听到皇上这样叫他,便知道皇上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
“小顺子,你跟了朕多少年了?”皇上声音平静无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的垂着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皇上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眉目英挺,虽然看不出一丝愤怒的之色,可他周身浑然天成般有一股强大的气场环绕,让王连顺偷偷看一眼,都觉得胆颤。
王连顺没有犹豫的回答:“禀皇上,奴婢跟着皇上已经有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楚景天还没有继位,还不是皇上,只是皇子,王连顺就已经在他身边伺候着了。到现在楚景天继位八年,王连顺从一个小太监也爬到了总管太监的位置。
“十六年。”皇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转瞬就十六年了。难怪十五年前的事情,我还记得这般清楚,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十五年前,善亲王带兵驻守西北关,齐昌国进犯,楚景天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便主动请命去西北关。
先皇想让自家儿子上战场锻炼一番,想到有百战不败的战神善亲王挂帅,儿子的安全也有保障了,于是便允了。
可楚景天当时才十三岁,年轻气盛,急功好利,压根不听善亲王这位大帅的命令,在将齐昌国的兵力击退之后,依旧带着一千人追上去。善亲王无奈,命令众将士驻守营地,他带了几十名亲信去将楚景天追回来。
当善亲王带着人追上去时,楚景天与他带去的一千名士兵中了对方设下的埋伏,差点就要丧命了。善亲王奋力相救,终于将楚景天救出来,而他与他的几十名亲信将士无人能幸免。
只有楚景天一个人逃回去了。而他为了不被父皇怪罪,便听从当时的太子少师也就是现在的欧阳太傅的话,瞎编乱造,说善亲王带着他的亲信出卖了景龙过,投靠了齐昌国……
先皇闻言自然是无比震怒的,暗中抄了善亲王府,值钱的物件抄走,除了几名衷心的仆奴,其他全都发卖了。
善王妃自然是相信善亲王不会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可强加之罪百口莫辩,她本身体就弱,生了孩子之后就更加虚弱了,再被这么一气便气得吐血了,自此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盼着善亲王回来证明他的清白,还有,找到她唯一的儿子。
后来,一位曾经在追随善亲王的将士在齐昌国边境找回了善亲王的遗体,运回京都,想替善亲王平反,可先皇为了保全自己儿子的名声,还是没有让善亲王进皇家祖祠,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将他埋了。
楚景天顺利继承皇位,为了弥补当年的亏欠和愧疚,他派人偷偷将当年先皇抄善亲王府带走的物件都运回去,照着原先的位置摆放,并且命人妥帖照顾善王妃。
这么多年来,楚景天从来没有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虽然夜深人静时他常常被梦惊醒,常常会梦到骁勇善战的善亲王回来找他,可他依然不觉得后悔,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
直到许多年过去的某一日,善王妃听闻善亲王早已死在西北关的消息,当夜便追随善亲王去了。
皇上闻此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一天一夜,喝了一天一夜的酒,流了一天一夜的泪,次日连早朝都没有上……
自那以后,楚景天努力将忘记他将叔父一家害死的这件事,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治理朝政上,直到看到了楚东阳,一个在西北关立下赫赫战功的勇猛少年……
王连顺作为楚景天的贴身小太监,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可若是他还想活命的话,便只能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需要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就是了,这个时候不需要他发表任何言论。
皇上起身,背着手,步履沉重的走出御书房,吩咐王连顺道:“速速让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是,皇上!”王连顺低头应话,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紧跟着皇上出了御书房,吩咐小太监快进去清理。
……
今晚的菜色比平日要丰盛许多。
“绝杀”的弟兄们一天都没有吃饭,又打了几场架,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这会儿正需要补充,于是一个个看起来就像一匹饿狼在撕咬鲜肉,吃相十分凶残。
九娘在他们上来之前便先喝了一碗汤,这会儿又吃了大半碗米饭和许多可口美味的菜,便吃不下了。
楚东阳见她放下筷子,便侧过头来看着她关心的问:“饱了?再多吃一点吧!”
九娘边用帕子擦拭嘴角边摇头,道:“吃不下了。”
况且暴饮暴食对肠胃也不好。
楚东阳点点头,然后埋头继续扒饭,三两下便将一碗饭吃完了,又喝了一碗汤,便摸了摸嘴,拉着九娘的手起身:“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九娘一愣,皱着眉看向他:“相公就吃饱了吗?你才吃了两碗饭……”
按照楚东阳的饭量,平时都是吃三大碗饭才能饱的。
楚东阳笑了笑,道:“半夜若是饿了再吃宵夜便是。走吧!”
九娘点点头,少吃多餐也挺好的。不过他这么着急的拉自己出来,是要去哪儿?
一路慢走着下了楼,九娘由着他牵着手走到了街上,穿过了繁华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一条人少的地段。
这里白天也十分热闹,可晚上却很冷清,因为传言这里闹鬼。
九娘看了看四周,一脸困惑的道:“相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善亲王府。”楚东阳说着,抬手轻轻的摸摸九娘的肚子,轻笑着问:“走了这么久,应该消食了吧?来,我抱着你进去。”
九娘惊诧的张了张嘴,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吓得连忙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近他耳边,低声道:“相公,咱们就这么进去,被人看到了恐怕不太好吧?”
不用猜也知道,皇上定然是派了人盯着他们的,他们的一举一动皇上了如指掌。
楚东阳明知皇上的人跟着,还要去善亲王府,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么?
楚东阳勾着唇笑得十分清冷,声音也透着几分寒意,他低头亲亲九娘的额头,道:“我只是想带你回家看看,有什么不好的?”
九娘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这时,冷肃带着七十名“绝杀”的弟兄赶了过来,呼啦啦的便出现在他们身后。
九娘看到突然闪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是皇上派了人守在这里要抓他们。借着善亲王府门口的灯笼的昏暗灯光,看清来人是冷肃和“绝杀”的弟兄,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跟来了?”九娘被楚东阳抱着,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朝冷肃他们看去。
“吃饱了便过来了。”冷肃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楚东阳抱着九娘站在善亲王府门前,沉声对冷肃道:“你进去将大门打开。”
他要带着九娘从大门进去,如此才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冷肃点点头,闪身到了旁边的围墙,然后身子一跃,就进去了。
“绝杀”的弟兄察觉到周围有人隐在暗处盯着,小成上前一步,请示楚东阳:“头儿,要不要将那几只小尾巴砍掉?”
“不必。”楚东阳冷声道。
大门从里面打开,楚东阳抱着九娘跨进门槛,每走一步九娘都都感觉到他坚定而从容、沉重又悲痛的情绪。
九娘轻轻的摸了摸楚东阳的脸,道:“相公,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他回家的路何其艰辛,九娘并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想不想被她这般抱着进去,她要与他一起肩并肩的走。
楚东阳却轻轻摇头,道:“久久,我想抱着你进门。”
九娘叹了口气,搂紧他的脖子,在他颈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道:“好!”
善亲王府里面有几名上了年纪的老仆守着,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依旧健朗,耳力也好,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响,以为是贼,便随手抄起傢伙跑了出来。
“什么人?竟敢闯……”手上扛着一把锄头的一位老仆朝来人怒声喝叱,可话还没有说完,便当场愣住,手上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仆两眼发热,踉跄了几步上前,看清来人后,便扑到了来人脚下,哭喊着:“世子,您终于回来了!上次老奴没有认错,就是您……”
一并冲出来的几个人也是愣在当场,然后跟着一起扑到楚东阳脚边跪下大哭:“世子,老奴们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九娘拍了拍楚东阳的肩头,低声道:“好了,相公,放我下来吧!”
楚东阳贴了贴九娘的脸颊,这才将她放下来。
“你们都起来吧!进去再说。”楚东阳看着跪在面前哭成一团的几名老仆,轻轻叹了叹,然后让身后的“绝杀”弟兄将他们扶起来。
楚东阳牵住九娘的手,握紧了一些,道:“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包括这里的仆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那几名仆人猛然抬头看向楚东阳,道:“您就是我们善亲王家的世子,您跟王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您身上的玉佩……老奴不会认错的,您就是咱们的世子……”
“先进去再说吧!”楚东阳抿了抿唇,打断他们,然后牵着九娘的手往里面走。
等所有人都进去后,隐在暗处的其中一名黑衣人便又飞快的朝皇宫方向跑去。
……
冷清了十多年的善亲王府,今日突然来了七十多人,算是热闹了!
几名老仆擦干眼泪,便手忙脚乱的去厨房烧水:“世子请稍等,老奴们这就去烧水,给各位上茶。”
楚东阳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九娘不能喝茶。”
几名老仆一愣,这才抬眼朝九娘看去:“这位是……世子妃?”
方才看到世子一路抱着她进门,后又小心的牵着,举手投足间满满的都是呵护和宠爱,现在又因她不能喝茶便吩咐他们不用烧水了……看来这女子在世子心里十分重要。
楚东阳点点头,道:“她是我的娘子。”
楚东阳这样回答,既没有承认自己世子的身份,也没有否认。
“老奴们给世子妃磕头。”几名老奴便立即在九娘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即便来到古代大半年,九娘还是不太能接受别人给她磕头,尤其这些人的年纪比她前世的爸爸还老,看上去像她爷爷了。换成是前世,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朝她磕头,被人看到了肯定要朝她吐口水,咒她遭天打雷劈……
九娘囧了囧,立刻站起身来避了避,道:“几位老伯,快快请起。”
楚东阳朝“绝杀”的弟兄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即将这几名老仆扶起来。
楚东阳也站起身来,又去牵住九娘的手,对那几名老仆道:“你们带我去我爹娘的屋子看看吧!”
“是,世子!”几名老仆又情绪激动起来,眼眶红红的盈满了泪水,模糊了眼睛,在前面领路,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楚东阳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府,对王府的一切自然没有印象,甚至连生身父母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老仆们每到一个地方,便跟楚东阳介绍一番。
比如,王爷喜欢在这庭院练剑,王妃每日早晨泡着茶坐在一旁陪着。
再比如,后面花园种了许多花,每日用过晚膳后,王爷总陪着王妃走花园里散步。
又比如,每年仲夏夜,王爷和王妃喜欢在这凉亭下棋,王妃棋艺精湛,王爷的棋艺却更高一筹,但是他们每次下棋,王爷都会让王妃赢……
楚东阳听着听着,眼眶忍不住红了,握着九娘的手便更加紧。
九娘也忍不住掉眼泪。看来善亲王和善王妃的感情真的很好。
九娘用力的回握楚东阳的手,无言的给她安慰。
“世子,世子妃,这里便是王爷和王妃的屋子。”老仆们领着他们来到了主屋,指着一间气派宽敞的屋子,道:“王爷在世时,他与王妃便住在这里。”
那时候的王爷与王妃,如胶似漆,恩爱甜蜜,他们当下人的看了都替他们高兴。
楚东阳带着九娘进去,其他人都在门口守着。
九娘跟着楚东阳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感慨道:“以前王爷与王妃定然十分恩爱,相公,你看,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布置得别致又温馨。”
楚东阳点点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九娘抬眼看向他,见他抿着唇,神色透着几分哀伤,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出了主屋,楚东阳便对那几名老仆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几名老仆心里大概能猜到楚东阳说的“那边”指的是哪里了,上一次楚东阳跟冷肃潜进来时,便已经去过了。
楚东阳牵着九娘的手,低声问:“累不累?从这里过去还有一段路,不然我抱你吧!”
九娘摇摇头,道:“相公,我不累。”
她说过多艰辛都要与他一起肩并肩的走的,现在不过是走这么一小段路怎么可能就累得到她呢?
那个院子有些偏僻,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的。
九娘看着里面点着油灯,不由得惊讶:“点着灯的,有人在里面?”
楚东阳竖起耳朵听了听,摇头,道:“没有人。”
自从上次有一名老仆在这院子里看到楚东阳回来,之后每晚天黑他便将里面的油灯点亮,然后守在院外,希望楚东阳还能再回来。
两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里面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是看着依旧觉得荒凉、清冷,不如主屋那边给人的感觉温馨。
九娘大概能猜到,王妃当年卧病在床,每日都在思念丈夫和儿子,自然没有心思打理屋子,这里显得清冷也是正常的。
一阵夜风吹来,九娘觉得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然后往楚东阳的身边靠了靠。
楚东阳顺势将她揽进怀里,道:“夜间有些冷,我们等会儿就回去,免得你着凉了。”
九娘笑了笑,道:“气风倒是有点儿冷,进屋里就不冷了。”
推开门进了屋子,便感觉有一股阴湿的冷风吹来,九娘觉得更加冷了。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东阳皱了皱眉,将自己伸手的外衣脱下来给九娘披上,他身上只穿着里衣。
九娘也担心自己着凉感冒,她现在怀着身孕,万一病了不能随便吃药,所以也不跟楚东阳客气,反正他身体素质好,这么穿着也不会着凉的。
九娘拉紧了身上衣裳,跟着楚东阳一起走进去。
大约那几名老仆每日都来打扫,这里的每一样摆设都干净得一尘不染,房间里也没有霉味,可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潮湿阴冷。
常年呆在这样的屋子里,即便是身体健康的人都被折腾出毛病来,更何况善王妃身体虚弱,卧病在床,大概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吧?
“久久,我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楚东阳抱住九娘,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低声暗哑的道。
九娘感受到几滴湿热浸在衣襟上,便抬手紧紧抱住楚东阳的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相公,你现在有我,有孩子,我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她顿了顿,又道:“若,你想为王爷和王妃报仇,我也会与你一起。相公,我还记得我曾说过,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支持你,不论你做什么都会陪着你吗?我是认真的。所以,别总是将我看得那般软弱,我即便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楚东阳点点头,有些哽咽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久久很厉害!”
九娘抬手拍了拍楚东阳的背,道:“我虽不会过问相公的事情,不过若是有为难之处,相公也可以同我商量的。”
“好!”楚东阳在九娘的额头上亲了亲,道:“若是我爹娘还在,一定会为能有如此漂亮贤淑又能干的儿媳感到高兴。”
九娘不由得挑了挑眉,笑:“大约就是王爷和王妃在天有灵,所以才让我跨越时空来到你身边。”
楚东阳埋在她肩窝上蹭了蹭,轻声道:“应该是吧!否则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得到你!”
九娘真是既高兴又心酸,她拍着楚东阳的肩头,自我调侃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有这么好的福气能穿越过来嫁给你!'
楚东阳愣了一下,便紧皱了眉头:“银河系是何许人?为何救他便能有好福气?”
九娘一个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银河系啊,是浩瀚的宇宙里其中的一个星系啊!这个一两句也说不清楚,等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楚东阳抿了抿唇,点点头,随即搂着她走出了院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丛草旁闪过一个黑影,九娘眼见余光瞟到,不由得心一紧。
楚东阳眸色一沉,随手捡起一颗石头便朝那方向打去。
短促又隐忍的一声“啊”传来,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九娘谨慎的抬眼看向楚东阳,低声道:“相公,我们先去跟他们汇合。”
她不会武功,楚东阳不敢扔下她一个人追上去,就怕对方玩的是调虎离山计,到时将九娘抓了去。
楚东阳点点头,抱住九娘便飞快的朝主屋那边去。
很快,“绝杀”的弟兄便赶了过来,五六十人将这附近都找遍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就连一丝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楚东阳离开善亲王府时,几名老仆又哭着求他留下来。
“以后我会回来的。”楚东阳郑重的道。
以善亲王世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回来。
“世子,世子妃,你们一定要回来,老奴们都等着……”
压抑的哭声让人心情沉郁,九娘将脸别到一旁,不忍心看。
一行人刚回到客栈门口,御林军统领向南便守在那里。
楚东阳冷厉的眼神扫向他,声音寒凉,道:“向大人所为何事而来?”
“楚将尉,皇上让我给你传话给你,让你明早亲自将图纸送进宫去。”
第两百一十章 想不想去给他磕头?
向南将话传达完毕,便转身离开了。
九娘咬着唇,抬眼看向楚东阳,眼里满是担忧之色。之前在“天下第一楼”吃饭时,楚东阳说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杏花村……可现在皇上让他明日一早亲自将图纸送进宫去,那明日一早离京的计划是不是要变了?
楚东阳轻轻扯着嘴角笑了笑,给九娘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回屋去再说,便牵着九娘的手往里面走。
“绝杀”的弟兄跟在后面,小成上前几步走到楚东阳身侧,低声问:“头儿,明日你真得打算进宫?”
今日中午就是因为皇上将楚东阳召进宫去并将他扣下,这才有后来那么多事儿。明日早晨若是楚东阳再进宫,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又玩什么花样!
楚东阳冷厉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沉声道:“皇上既然召我进宫,我当然要去,否则岂不是抗旨不遵?这个罪名不小,搞不好要砍头的。”
小成愣了愣,看向楚东阳,道:“可若是皇上又要将你扣下,或是又玩什么花样,总之不让咱们顺利离开京都,那可怎么办?”
这也是九娘担心的。
她看向楚东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相公,要不然咱们今晚连夜出城?”
楚东阳轻笑着捏了捏九娘的手心,叹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抗旨不遵便是犯了法,到时皇上一怒,咱们便都成了通缉犯,不论躲到哪里都见不得光。况且,连夜出城又能出哪里?杏花村的房子才盖好,咱们住进里面都还不到三个月,你舍得丢下房子不要么?反正是我舍不得。”
九娘朝周围看了看,都是“绝杀”的弟兄,应该不会有外人偷听到,于是问:“那相公打算如何做?”
“船到桥头自然直。”楚东阳握紧九娘的手,对众弟兄道:“大家今晚都早点去歇着,养好精神明日好赶路。”
说罢,他便拉着九娘的手要回屋,先将图纸描出来。
客栈的伙计这时走了过来,恭敬的对楚东阳道:“楚将尉,戚府的官家送了月饼过来,当时你们都不在,他们将月饼留下,人已经回去了。还有恭亲王府、苏府、严府、覃府,都让管家送了月饼过来……”
这些可都是皇城里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却都给这区区以为将尉送礼……让客栈的小伙计着实吃惊了一把,再也不敢看轻楚东阳他们。
九娘惊诧的眨了眨眼,朝楚东阳笑道:“都给咱们送月饼,咱们不用做也不用买,逛收下这些礼,就已经吃不完了。”
“收下的月饼都放在哪儿呢?”楚东阳问客栈的伙计。
伙计连忙道:“小的看到东西实在太多了,堆在大堂里也不好,便腾出来一间屋子,跟大伙儿一起将所有月饼都搬进去。”
说着,便指着旁边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子,道:“就是那间屋子,楚将尉要不要去看一下?”
楚东阳想了想,便拉着九娘往那间屋子走去,笑着对九娘道:“等会儿拿几个回屋,晚上饿了还能吃。”
九娘想着楚东阳晚饭大约没有吃饱,便笑着道:“嗯,相公真该带几个回屋去,到时肚子饿了也不用麻烦去做宵夜了,现成有月饼吃,挺好的。”
“绝杀”的弟兄想着有吃的,便也凑热闹般跟上去。推门一看,还真是被震了一下。
这么多月饼,估计得有一两千个吧?若是平分,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三十个。
三十个……这是要将月饼当饭吃,也要吃上好几天啊!
九娘汗了汗,道:“只有他们几家送过来,怎么就这么多?”
客栈的伙计便笑着道:“戚府送的最多,一大马车拉过来的,听那管家说一共一千个,各种口味都有。恭亲王府送来了五百个,苏府、覃府、严府,各两百个。我瞅着十分精致,跟‘天下第一楼’的差不了多少呢,而且闻着也香!”
特别是戚府送来的月饼,从马车上卸下来的时候就能闻到那香味了,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若不是戚府的管家明摆着说了个数,又看着那月饼在食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这客栈的伙计都想顺手拿几个来解解馋了。
九娘伙计汇报,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果然没有猜错,当真有两千多个。
她捏了捏突突跳的额角,对“绝杀”的众弟兄道:“大家都拿几个回屋吧,晚上饿了便当宵夜吃。”
九娘说罢,又看了一眼客栈的伙计,笑着道:“你也拿一些去分给大家尝尝吧!”
这么多,若是不赶紧吃完,不知道能保存多少天。
弟兄们愉快的高声应着,然后每人拿了两三个回屋。
客栈的伙计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本来就想吃,便也没有想推拒,只一个劲儿的朝九娘和楚东阳道谢,又说了一大堆好话,这才小心的拿了十来个,够客栈里的伙计每人分一个了。
楚东阳挑着戚府送来的拿,因为这是九娘亲自调配的馅。他拿两三个,抬眼问九娘:“你要吃什么馅的,我帮你拿一个。”
戚府的月饼跟其他府上的不同。惠娘做月饼格外用心,不但味道好,月饼的外形也下了功夫。
惠娘做了许多种口味的月饼,为了让自家少爷简单容易的挑到他喜欢的口味,惠娘便在月饼的底面印了字,比如金玉满堂、花开富贵、吉祥如意、五谷丰登等,用来区分每种口味,既吉利又显得别致。不管是自家吃,还是拿去送礼,都十分好。
九娘看着那一大堆月饼,嘴角扯了扯,摇头道:“我晚饭吃得很饱,吃不下了。”
楚东阳挑了一下眉,又挑了一个上面写着“良辰美景”字样的月饼,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轻笑着道:“我到时候分一点给你吃,多少尝一尝。”
九娘好笑的睨了楚东阳一眼,无奈的点点头,道:“最多只吃得下小半个了。”
“好!你吃不下的都给我吃。”楚东阳捏了捏九娘的手心,道。
两人回到了房间,楚东阳将月饼放在桌上,知道九娘口渴了,便倒了一倍温热的白开水,自己喝了一口才递给九娘,然后边朝书房的方向走边道:“我去书房给你找笔墨纸砚,你歇一会儿便开始画图纸吧!早点画好早点歇息。”
九娘喝了水,起身跟着进了书房。
这天字号房间十分宽敞,跟九娘前世见过的总统套间差不多,有卧室和客厅,配有书房、净房、厨房。
书房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放许多书籍,各种类型的书都有,跟一个小型书馆差不多了。
楚东阳正在书案前将一张纸铺平,见九娘走进来,便问:“这张纸够不够大?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尽可能详细的画出来。唔,若是可以的话,那就尽量详细一些吧,省得工部那些蠢笨的人参不透,到时还得追去杏花村找我们,那样多麻烦!”
九娘想了想,道:“若是用毛笔作图,我用不习惯,会很慢,画出来图也难看懂。相公去厨房帮我找一点木炭吧,用木炭灰做一支笔,用这个作画比较方便。”
虽然这客栈里全都是“绝杀”的人,按理说十分安全,可是楚东阳还是不放心让九娘一个人在房间里,于是他吹了声哨子,下一刻,房门外便传来了小成的声音:“头儿,有何指示?”
“去厨房找点木炭过来。”楚东阳十分自然的吩咐小成。
门外的小成愣了一下,然后高声应道:“是!”
九娘挑着眉睨着楚东阳笑。
楚东阳便捏捏九娘的脸颊,道:“并非是我懒才使唤小成的,我是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九娘便笑得更大声,道:“相公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客栈里里外外都是‘绝杀’的弟兄,什么人这么大胆不要命,会跑来房间里对我行凶?”
“为了钱不要命的大有人在,我可不能冒这个险。”楚东阳轻哼了一声,然后揉了揉她的发,到:“趁着小成拿木炭回来之前,你先在脑子里想想图怎么画,想顺畅了,等会儿便能一气呵成,很快就能画好。”
九娘笑着道:“在杏花村时我就画过几次弓弩的图,这会儿哪里还用得着想?直接照在我以前画过的画就行了,就是这笔做起来有点麻烦。”
“我不怕麻烦,你告诉我步骤,我等会儿帮你做。”楚东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道。
“行。”九娘笑吟吟的点头,道:“那等会儿可就全靠相公了。”
小成将木炭拿来了,却也不急着走,倚在一旁看九娘要用这木炭做什么。
九娘让楚东阳先将木炭碾成粉末,然后用纸陈将木炭粉卷得成长条状,要卷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在外层涂上一些自制的胶水,便放在火上慢慢的烤。
这个方法九娘以前试过,做出来的铅笔虽然不能与前世她用的那些相比,可至少比毛笔好用一些。
楚东阳虽手脚笨拙,可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将铅笔做出来了。
九娘看着那支外形粗糙的铅笔,忍了好久才没有笑出声来。不过,将就着勉强能用便行。
“嫂子为何不用毛笔?做这个玩意儿多麻烦啊!”小成一直在旁边,看着楚东阳将卷好的笔放在油灯上反复的烤来烤去,一直烤了两刻钟才弄好,便忍不住道。
“我不习惯用毛笔。”九娘耸耸肩,道。
在杏花村时,九娘也是自制了一支铅笔,有时候宁愿用削尖的竹签小心的蘸着墨汁来作画,也不愿意用毛笔。
楚东阳睨了小成一眼,便赶他:“你快回房休息!”
小成眼角抽了一下,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九娘作画时十分专注投入,将记忆里自己以前画过弓弩的平面结构图详细的画了出来,就每一个重要的部分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备注,尽可能的写得简单易懂,一目了然。
楚东阳也不打扰九娘,只站在一旁认真的看。
九娘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画好。
此时已经是亥时三刻,九娘放下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边揉着发酸的手臂,边对楚东阳道:“这图纸已经画好了,相公收好。”
楚东阳将图纸折好,小心放进怀里,然后拉着九娘的手往净房走:“将手洗干净,顺便洗把脸。刚才让你受累了,我等会儿帮你揉一下。”
……
第二天清晨,楚东阳刚刚翻身下床,九娘便醒了。
她撑着床面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看向楚东阳,道:“相公这般早就要进宫么?”
楚东阳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早些将图纸送进宫去,便能早些回家。”
“那我也起床了,将行李收拾好,等你回来便可以走了。”九娘说着,便掀了被子要下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明显还想睡。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等我从宫里回来再收拾行礼也不迟。”楚东阳系好衣带,走到床边摸了摸九娘的脸,柔声道。
九娘摇头,道:“反正咱们坐马车回去,在马车上也可以睡。早点出发,说不定能赶在天黑之前到富余村。”
楚东阳无奈的叹了叹,找了套干净的衣裳给她穿上,道:“你乖乖在客栈等我回来,别出去乱跑。”
九娘便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臂,没好气的道:“相公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任性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我何时乱跑过?”
楚东阳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紧紧抱住她,叹了叹,道:“你这女人,嫌我啰嗦了?”
九娘搂着楚东阳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愉快的笑着,道:“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两人安静的抱了一会儿,九娘便仰着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亲,道:“相公,你快去快回,我收拾好行礼乖乖在这里等你。”
“这还差不多。”楚东阳刮了刮九娘的鼻尖,笑着道。
其实,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有了她这句话,他心里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
楚东阳带着图纸进了宫,小太监便直接带着楚东阳去了御书房。
这会儿才刚散了早朝,楚东阳路过太和殿时看到不少大臣,当然也包括恭亲王、戚丞相等人。
恭亲王板着脸走得很快,戚丞相陪着笑在后面快步追,楚东阳十分好奇的停下步子,朝他们俩看去,等他们走过来,才道:“恭亲王、戚丞相,早!你们这是怎么了?”
恭亲王甩了甩衣袖,瞪了戚丞相一眼,愤愤的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老狐狸,这般坏,难怪你儿子在外面的名声这么不好。哼,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让磬儿嫁进你们戚家的。”
戚丞相面色一正,看向恭亲王,一脸严肃认真的道:“恭亲王何出此言?我好像没有对恭亲王做过什么,我家少陌虽然骄横了些,可也从来没有做过大恶之事,到底是谁用心如此险恶,竟然这般坏孩子的名声。”
恭亲王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多说了,反正我绝不会将磬儿嫁给你儿子的。”
恭亲王说罢,便没有再理会戚丞相,而是看向楚东阳,道:“你进宫有何事?”
“皇上召我进宫。”楚东阳看了恭亲王一眼,淡淡的道。
恭亲王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向楚东阳,道:“今日皇上似是心情不太好,你自己小心一些,别再惹皇上不高兴。”
恭亲王就是在早晨上进谏了,却因为戚丞相的一句反驳的话,皇上不但没有采纳他的谏言,还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恭亲王当即老脸都红了,这让他怎么能不记恨戚丞相?
戚丞相看向楚东阳,道:“只要你顺着皇上的意思来,他便不会生气。”
楚东阳面无表情的点头,心里一阵冷凛。顺着皇上的意思,让他跟九娘都留在京都?不可能!
“成日就知道拍马屁!”恭亲王又忍不住对戚丞相冷嘲暗讽。
楚东阳没有再搭理他们,跟着小太监一路去了御书房。
皇上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听见门口的太监报楚东阳来了,便高声道:“让他进来。”
楚东阳推门进了御书房,将图纸拿出来,交给王连顺让他给皇上献上去。
“皇上,您要的东西已经给您送来了。”楚东阳淡淡的道。
皇上放下手上的奏折,抬眼看向楚东阳,突然道:“听说你昨晚带着‘绝杀’的人去了善亲王府?”
楚东阳垂下眼皮,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他点点头,道:“是的。”
皇上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他打量着楚东阳,好一会儿才道:“你想不想去他坟前看看,给他磕个头?”
楚东阳猛然抬眼看向皇上,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用力的捏紧拳头,缓了一口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