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计成
凌青菀一连往杜家跑了六趟。
已经到了年末,世子夫人甄氏主持中馈,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她却都抽出了时间,见了凌青菀。
甄氏对凌青菀颇为亲热,问了很多关于医学上的话。
有些话,不是她一个非医者能问出来的。所以,凌青菀回答她的时候,格外慎重。
她想,帘子后面,兴许站了杜家的男人,甚至还有杜家比较信任的大夫等。
不仅如此,凌青菀还见到了壅宁伯夫人孙氏。
壅宁伯的婆媳俩抽空见凌青菀。
这是极好的讯号。
“事情有了九成的把握。”凌青菀对告诉石庭和安檐。
石庭得到信,没有回复。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凌青菀回复,大概是忙着应付怀庆长公主。
安檐则亲自来了趟凌家,和凌青菀说了好些话,询问甄氏和孙氏的态度,他生怕凌青菀受了委屈。
凌青菀一再保证没事。
终于到了除夕。
除夕当天早上,昭池坊派了人过来,对景氏和陈七娘说:“家里祭祀的整羊和牛肉,世子爷没有买到。不知这边可有?”
凌青菀听了,就知道昭池坊那边还是想占便宜。
不过,大旱之后的除夕,食物难得也是情有可原的。一只整羊和牛肉,价格高昂。
二叔不是买不到,而是舍不得买。
“正巧,厨上有一只整羊,也有半扇牛肉,叫人搬去昭池坊。”陈七娘笑着说。
景氏和凌青菀等人,微微吃惊看着她。
没想到陈七娘这会子如此痛快,明知是当也要赶着上去。
陈七娘瞧着众人吃惊,就冲她眨眨眼,眼底碎芒滢滢,透出几分狡黠:“放心吧,我送了什么过去,就会带什么回来。”
凌青菀失笑:“大嫂,你做事,我们岂有不放心的?”
晚夕,大哥带着四弟回去祭祖,果然又把送过去的祭品带了回来。
“二房没说什么?”景氏笑着问凌青城。
“没有。我说,七娘让我把祭品带回去,否则她要自己来带。”凌青城解释道,“他们就二话不说,让我带回来了。”
景氏一愣,继而大笑。
凌青菀也笑了半晌。
二叔他们算是买了个教训,终于知道了陈七娘的厉害。
而陈七娘,目光盈盈如水,一副婉媚温柔的模样,人畜无害。
他们一家人跟着守夜。
蕊娘跟着三叔三婶,回昭池坊过除夕了。不过,快要子时的时候,三叔将蕊娘送了回来。
除夕到初三,城里四天不宵禁。
夜风萧萧,京城处处炮声,热闹喧嚣。一家人守在一起,过了个团圆年。
子时之后,三叔送蕊娘回来,他们这才各自去睡下。
次日,就是元旦。
元旦有好些礼节,一一完成之后,凌青城兄弟这才出门,去四下里拜年。
安檐兄弟也早早到了凌家。
今天仍是阴天,冷得可怕。地上一层霜,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可能是炮仗放得太多了,早上又无风,故而到处白茫茫的,似纱幔缠绕。
触目荤晦,四周皆影影绰绰。
“菀儿,回头我们先去纪王府,然后再跟着我们回家,如何?”安栋笑着对凌青菀道。
现在,凌青菀尚未嫁给他哥哥,他还可以亲昵把她当妹妹,而不是嫂子。
“你自己去纪王府,我先陪着她去给爹娘拜年。”安檐说。
安檐觉得凌青菀应该先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景氏就看着他们,微微笑了。景氏也想劝凌青菀先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景氏尚未开口,就听到安栋取笑道:“她?二哥,你最近从来不说‘菀儿’。上次娘问起菀儿,你也只说她?”
他冲凌青菀眨眨眼,打趣凌青菀和安檐。
安檐却眼眸一沉,眉梢添了凛然。
安栋急忙住口,不再取笑他。
凌青菀抬眸,看了眼安檐。
景氏以为是他们两个小人之间的情致,于是笑了笑,没有深问。
但见安檐紧抿着唇,表情严肃,景氏也不好说什么。小坐了片刻,家里来了客人。
景氏要待客,等会儿也要带走陈七娘出去拜年,故而安檐和安栋起身告辞。
凌青菀更衣,同安檐去姨母家。
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石庭的马车稳稳当当停下。他的马车奢华,占了偌大的地方,挡住了安檐的马车。
石庭身姿优雅下了马车。他穿着玄色的风氅,满头浓密的青丝整整齐齐束起来,用碧玉簪子挽住,面如傅粉般白皙。
他脸上表情平静逸淡,问凌青菀和安檐:“要去哪里?”
“去安家拜年。”凌青菀解释,然后她又对石庭道,“我哥哥出门了,你下午再来吧。我娘和我嫂子也要出门。”
“那不如我也去安家吧。”石庭道,“反正也要去拜年的。”
安檐颔首,不说什么。
安肃是挺喜欢石庭的,安檐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他怕凌青菀觉得他小气。
凌青菀等石庭的马车出去之后,也上了安檐的马车。片刻之后,安檐上来。
车厢里幽黯温暖,点了檀香,温馨如水。
安檐觉得凌青菀很沉默。
他侧眸打量凌青菀。光线稀薄的马车上,安檐觉得她的容颜带着几分阴影,因为朦胧,有种很陌生的精致,瑰丽妩媚,下颌纤柔,鼻头微翘。
可能是因为安栋的话,她有点出神,纤细浓密的郁结倾覆,盖住了眼眸。
“怎么不高兴?”安檐问她,声音恬柔轻和,似羽翼轻轻滑过。
他难得的温柔。
凌青菀回神,扬起眼帘,轻声道:“怎会不高兴呢?”她解释着,声音里却带着呢喃,好似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是老三胡说八道,让你多心了吗?”安檐又问。
“......没有。”凌青菀却犹豫一下,再否认。
安檐眸光收敛,后背有点僵硬,靠着车壁,不再开口说话。
到了安家,凌青菀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姨母给了她一个大红包,问她:“你嫂子怎么不来?”
“一会儿就来。”凌青菀道。
姨母就看了眼安檐,再看凌青菀,不免笑了。
陪着说了片刻的话,石庭也进来拜年。
凌青菀坐了片刻,不时有人进来,她就跟姨母告辞。
“今日不得闲,明日再来。”姨母笑着对她道,“好孩子,你去忙吧。”
凌青菀道是。
“娘,我送她回去。”安檐也起身道。
姨母立马笑道:“哪个她啊?”
原来,不只是安栋取笑,连姨母也知道了。
凌青菀娇嫩的脸上,添了一抹苦涩和惨白。她勉强笑着,却不说什么。
姨母微讶。菀儿听到了这话,不是应该羞涩吗?怎么她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这两个小人儿又怎么了?
姨母疑惑不解。
安檐转身走了。
凌青菀跟上他。
刚刚上了马车,安檐就一把将凌青菀抱住。她柔软婀娜的腰身,全部融入了他结实的臂弯里。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他眼眸明亮,似清澈的琼华,能照到凌青菀的心湖,顿时波光粼粼,她的心路被照得一清二楚。
她不高兴,这种情绪被安檐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安檐看着她的眼眸,缓慢道。
他靠得很近,凌青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什么?”凌青菀呼吸顿时屏住,反问。
“不是现在,是过段日子。”安檐说,他的手沿着她纤细的腰身,缓缓摩挲着。她的风氅绸缎凉滑,安檐的手顺畅上下游走。
明明穿着厚厚的冬衣,凌青菀仍是有种错觉,觉得他掌心的炙热,透过了她的衣衫,在她肌肤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微微咬了下唇,在柔嫩的唇上留下了清晰的牙痕,这才问道:“为什么要等一段日子......”
凌青菀话音未落,安檐就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唇似乎炙热,将滚烫落在凌青菀的心间。她的手,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风氅,将他的风氅捏得起了皱。
而后,他紧紧搂着她。
凌青菀依偎在他的怀里,沉默良久。她的心里,既凄惶无助,又甜蜜温暖。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心头碰撞,令她有点闷闷发疼。
“......上次你跟我做冬衣,还没有做完,如今搁置在那里。什么时候继续帮我做?”安檐轻声问她。
“我明天去叫人拿来,正月十五之前,一定做好。”凌青菀道。
安檐嗯了声,然后又道:“我喜欢那个五瓣梅花,别忘了绣上。”
凌青菀就笑了。
“好。”她答应了。
安檐搂着她,一直到了待贤坊,这才松开了她。
凌青菀回到家里,母亲和大嫂已经出去了,大哥和四弟尚未回来,只有蕊娘在家。
“姐姐,有人送请帖给你。”蕊娘仰起脸望着她,两轮冰魄似的双眸,素辉清澈。
凌青菀摸了下她的脸,只觉得细腻凉滑,这才笑着拿过了请柬。
“哦,杜家的。”过年家里都有摆宴请客,请亲戚朋友们轮流赴宴,这是过年前商量好日子的。
杜家的宴席,定在正月初四。
杜夫人孙氏和世子夫人甄氏,邀请凌青菀、她母亲和她大嫂赴约。
“好了,计划通了。”凌青菀舒了口气。
她可以替甄氏的儿子治病了。
初四那天,就是正日子。
一切的安排,都那么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波折。凌青菀派人去告诉石庭。
石庭送了好些成药给她。
那些成药,是《王氏医存》上的,世间找不到。石庭亲手制作的,效果极佳。
凌青菀仔细收起来。
***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晚了!!!
第167章刻薄
安檐倏然发怒,让凌青菀和石庭的酒意消去大半。
他大发雷霆。
他不仅把酒盏砸了,还把桌子踢翻了。
而后,安檐没有送凌青菀回家。他只是叮嘱莲生,照顾好凌青菀,自己就骑马走了。
春意渐浓的四月,凌青菀却感觉被寒意浸透,浑身发凉。
她更衣之后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账顶愣神。十五的月色明媚,透过轩窗和锦帐,在屋子里留下稀薄的光。影影绰绰里,账顶的花纹似长诡异又华美的锦图,铺展开来。
凌青菀想看清那锦图上到底画了什么,却感觉视线里模糊了。
回过神来,已经流了一脸的泪。
她微微侧过身子,滚烫的眼泪顺势落下来,浸湿了枕巾。
凌青菀连忙坐起来,将眼泪拭去。
她轻轻呼了口气,对自己道:“怀庆长公主去世了,杀我的人没了,应该高兴!”
倏然,她感觉有人轻轻推开了窗棂,稳稳当当落在她的屋子里,而睡在外间的莲生没有半点动静。
清澈的琼华洒进来,夜风中有几分酒香。
是安檐。
“你你先站站。”凌青菀突然开口,“我批件衣裳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安檐却听到了。
安檐时常夜里翻越坊墙和凌家的院墙,跳入她的房间里,凌青菀对此已经熟悉了。
安檐不语,果然站立不动。
凌青菀拉过自己的外衣,穿好之后,撩起锦帐走出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可是窗口倾泻而入的琼华,点点银芒似一地白霜。
朦胧光线中,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安檐坐在她临窗的炕上,凌青菀也走过来,坐到了他对面。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将她凌青菀披散的青丝撩拨得缱绻。她将发丝撩到耳后,露出一段修长的颈项。
颈上有点细细的伤痕,已经不怎么明显了,但是仔细看,仍是存在。
那是上次她自己划伤的。
安檐坐着,半晌不说话。
凌青菀就同样沉默。
良久,安檐才开口,声音低沉暗哑:“我今天不该说那些话——我太生气了,气昏了头。”
“我明白。”凌青菀回答。
安檐一直觉得,卢九娘和王七郎的感觉,是肮脏污浊的,是不堪入目的,是孽缘。他们当着安檐的面,说起以后的打算,安檐肯定觉得特别恶心。
他生气,卢九娘是明白了。
换作自己,只怕也会觉得恶心生气。
那时候,卢玉喝醉了。假如是正常的情况下,她一定不会接石庭那句话,惹得安檐不快。
安檐的话,虽然让她难过,却并不是很生气。她心里,有种难以遏制的绝望罢了。
她的声音轻柔低婉,安檐却感觉有根丝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快要在他的心头勒出血痕来。
“......你说得对,我是不该打算将来的。”她慢慢说道,“我已经死了,我应该去阴曹地府。”
安檐已经忘记了,她卢九娘是去不了阴曹地府的,石庭同样。
他们死了,是没有轮回的,只能消散于天地间。
想来,更是有点依依不舍了。所以,凌青菀才借着酒兴,说了那些话。
“住口!”安檐突然厉喝。他的声音,凌厉而炽烈,惊动了夜宿的雀儿,屋顶有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空阔又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格外响亮,让凌青菀吓了一跳。
外头也传来丫鬟的声音。
“没事,是我做梦了。”莲生在门口拦着。
凌青菀屏住呼吸。
片刻后,外头传来莲生轻轻的一声咳嗽,说明丫鬟们全部又去睡下了。
凌青菀这才慢慢透出一口气。
“回去吧。”她起身送客,声音里不自觉有点心灰意冷,“在我离开之前,不要再半夜跳入我的院子,否则我告诉家里人。”
她转身欲进锦帐。
身后衣裳摩挲中,安檐也起身。他一个箭步过来,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他的胳膊结实有力,将凌青菀紧紧箍住,她有点透不过来气。
他喘气有点粗重,紧紧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手臂很用力,令她无法喘息。
“你太令我生气!”安檐声音粗重,也不顾深夜的寂静,也不怕惊动人。
他说罢,单臂搂住她,另一只手就顺着她开阔的衣襟,滑入了她的衣内。
他炙热粗粝的掌心,触碰到了她腰间的细腻肌肤。
凌青菀咬住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太令我生气!”他重复着说,就低下头来,吮吸她颈项的雪肤。他很用力,吮吸得她的颈项有点疼;他的手,粗暴蛮横在她的小腹、腰侧处游走,摩挲着她的细嫩温软。
凌青菀更加用力咬住唇。
同时,她的脚向后,猛然用力,踩在安檐的脚背上,跟她对付景五郎的方法一模一样。
安檐饶是铁骨铮铮,也扛不住身体陡然的剧痛,立马双膝发软,几乎跪下去。
凌青菀就趁机挣脱了他。
安檐双腿的酸痛难忍,让他清醒了很多,半晌这才这种剧痛敛去。
而凌青菀,已经退到了他五步之外。
“你也同样令我生气!”凌青菀声音冷冽,斜睨着他,“我暂时不想再见到你,请你出去!”
安檐的大腿、小腿,因为凌青菀那一脚,疼得直立不起,半晌过去了,仍是有余酸未消,让他的双腿感觉无力,他的拳头却紧紧攥了起来。
他没有动,就站在那里,和凌青菀对立。
凌青菀也没有动。
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馥郁花香,温暖和煦。天气的天气,舒爽宜人。
他们对峙站立良久,安檐的怒意也全部敛去,酒意更是消失无踪。
“你想跟他走?”安檐开口问她。他的声音,清明暗哑,已经清醒过来。
“想。”她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安檐的呼吸又是一顿,半晌没有透出一口气。
“为什么?”他片刻才问,声音闷闷的。
这句为什么,他自己问完之后,也感觉几分怅惘。
“我的形体早已烂在土里,这个世上再也没人会承认卢九娘,只有他。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凌青菀道,“而且,我答应过跟他走,我不想食言。”
说罢,她听到了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安檐紧紧攥住了拳头。
她就不着痕迹后退了两步。
“仅因为如此?”安檐问,“因为他可以庇护你?”
“也不完全是。”凌青菀道,“我曾爱慕他,不惜为他做出世俗难容的丑事。我曾与他海誓山盟,我曾怀过他的孩子。
这个世上,我可以寻求到很多的庇护,而他的庇护,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所以,我愿意跟他走。”
安檐的拳头,顿时就松开了。
他的双肩,有种脱力般的低垂,颓废无力之感,笼罩在他身上。
他微微阖上双目,深吸一口气。
而后,他夺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凌青菀立在窗边,往他的背影消失无踪,眼泪簌簌落下来,打湿了她的面颊。
她望着安檐远处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她用刻薄来回应他的刻薄。
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明知他很憎恶听到这些话,明知他已经很有诚意帮衬她,她仍是说了。
否则,她这口气透不出来。
她竟这样在乎他!
***
“练了一早上?”小景氏惊讶问前来报信的丫鬟。
安檐早起一直在家里练枪,已经练了整整一个早上,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湿了。
小景氏有点吃惊。
她知道安檐习武刻苦,却很有分寸。这样长时间的练枪,属于过度练习,会伤害筋骨的。
安檐很少这样。
“......不是一个早上,夫人。”丫鬟急哭了,“二爷昨晚子时突然起来练枪,从那时候就没歇,已经快六个时辰了。”
小景氏吃惊的站了起来。
练了六个时辰?
哪怕不习武的人都知道,这么长时间的练习,会让身体和四肢受到极强大的伤害,会留下隐患的。
“走,我去看看!”小景氏道。
她带着丫鬟,赶到外院场地的时候,安檐仍在练枪。他的长枪,在空气里挥舞,带动风声飒飒。他全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了,豆大的汗水仍是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下来。
“檐儿,停下来!”小景氏大声喊他,“你做什么?”
安檐恍惚没有听到。
“檐儿!”小景氏又喊他。
他正练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手里的长枪可能掌控不住,假如走近他,可能会被他一枪刺穿。
小景氏急得不行,大喊安檐,却又不敢靠近。
“这是做什么!”小景氏非常着急。
最后,下人把安肃和安栋也找来。
“檐儿!”
“二哥!”
安檐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手里的长枪,夺手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深深没入西边的院墙,枪尾兀自颤抖,半晌未歇。
安檐从场地中走过来,鞋底已经磨穿了,脚掌也磨破了皮。
他的双手,鲜血直流,将枪棍染得通红。他的双手早已布满了老茧,粗粝厚实,能让他的双手磨成这样,足见他练得多么过度!
小景氏都要哭了。
安檐却不理会他们,径直回了房,一句话没说。
丫鬟们打了洗澡水来,他连衣坐入浴盆里,感觉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痛楚。
他看了看自己被枪棍磨得皮开肉绽的双手,猛然插入水中。
刺心的疼痛传过来,他却有点麻木了。
他微微阖眼,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
第173章主动
凌青菀和安檐沿着河堤走了半晌。
流水细细追逐白沙,拍打岩石,微浪中浅吟低唱,妙音婉转。
凌青菀踩着金色的暖阳,和安檐缓步慢行,心情也格外的安静。
今天碰到了元阳郡主,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正月的时候,含山长公主的儿子,就是元阳郡主的哥哥冯源,对凌青菀颇有兴趣的样子。
但是,他接下来就没什么动静。
他没有找过凌青菀。
凌青菀问陈七娘,她是否代为出手,将冯源收拾了?陈七娘说“没有”。
那些日子,陈七娘正忙着花木生意,的确没空帮凌青菀。
凌青菀也派人去打听过冯源,冯源的确完好无损。那么,他到底是忌惮安檐而放弃了,还是蛰伏更深,等到时机?
倘或是后者,那会很可怕。
一个男人急色容易对付,就怕他有耐心。有耐心的猎物,往往有点脑子,手段百出,一个不慎就要被他抓伤。
凌青菀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安檐。
“还是不要说。”沉吟片刻,凌青菀对自己道,“这件事,我可以做好的。”
她正想着,安檐突然蹲下身子。
路边河堤之下,一株不知名的花树,开了几个嫣红的花,如火如荼,丰神凛冽。
安檐摘下来,然后替凌青菀插在她的鬓角。
一阵馥郁清香缓缓散开。
“很好闻。”凌青菀伸手摸了摸,花瓣柔软娇嫩,笑了起来。
安檐微微笑了笑。
远处,凌青菀听到了蕊娘的笑声,笑得很灿烂欢愉。伴随着蕊娘的笑声,一只洒金蝴蝶风鸢,扶摇上升,蹁跹起舞。
凌青菀驻足看了半晌,然后对安檐说:“那么多纸鸢里,蕊娘最爱这只洒金蝴蝶......”
安檐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就听到她声音伤感,继续道:“曾经我姐姐也最爱洒金蝴蝶的纸鸢,她每年都要自己放,好几次放不起来,官家就会帮我们。
官家身体不好,跑起来气喘吁吁,一脸的汗,脸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他很喜欢跟我姐姐玩,只是我姐姐不准,让他言行要端方。”
凌青菀仍是不相信石庭的话。
石庭说官家是杀卢珃的凶手之一,凌青菀就有难以置信。
她记忆中,官家对卢珃甚好。
安檐沉默听着。
随着凌青菀的曼声絮语,那只洒金蝴蝶已经越飞越高。
“四哥,我也要放。”蕊娘的笑声也渐远。
“给,小心些,别被线割了手......”
凌青菀含笑望着,一脸的欣慰。
安檐看着她的侧颜,她眼眸染了金色的日光,温暖恬静,让人很安心。
安檐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好些话想跟凌青菀说,但是时机不到,他不能说。故而,他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安郎,我想过了端午节之后,去趟太原府,见见我大哥,说服他和堂叔,帮忙对付王家。”凌青菀道,“卢氏和王氏在太原府势均力敌多年,彼此结仇已深。
特别是这两年,我姐姐去世之后,王氏没少打压卢家,他们也是满心的愤怒。有了卢氏帮忙,咱们可以少些压力。”
安檐沉吟下,道:“我送你吧。”
凌青菀笑了:“你如今乃是侍卫司副都指挥使,怎么可能轻易告假一两个月?你派了可靠的人送我,还有莲生相伴,我会小心的。”
安檐又是一阵沉默。
他浓眉微蹙,半晌才道:“好。那你自己行事且要万分小心。我安排几十个人跟着你,能保障你的安全。”
凌青菀道谢。
他们已经越走越远,远处有个小树林,树林里有废弃的凉亭。
一个绯红色的身影,和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站在凉亭里说话。
“祯娘和三哥在那里。”凌青菀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安檐却拉住了她:“傻孩子!”他要把凌青菀拉走。
凌青菀只得随着安檐,折身往回走。。
刚刚走了几步,凌青菀回头去瞧,却见祯娘靠着凉亭的柱子,安栋靠她很近。
凌青菀连忙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禁不住,随着安檐往回去。
河风带着清冽,拂面清凉。
祯娘放风鸢的时候,全靠自己跑着把风鸢给放了起来,故而此刻有点累。
她靠着废弃凉亭的柱子,准备歇歇脚。
安栋却很痞气,带着风|流调戏的笑容,靠近祯娘,低声对祯娘道:“祯娘,我想吻你,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跟家里人告状哦!”
祯娘懵了,只感觉心跳如鼓,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就炸开了。
她素来自负大方,此刻竟动弹不得,双腿发软,一阵阵的火热往面上蓬来。
安栋的脸靠得更紧了,他的呼吸就在祯娘的脸侧。
他们相处多时,安栋有些时候行事幼稚,像个孩子似的。他会说喜欢你,你真漂亮之类的,完全就是孩子对小姑娘的夸奖,没有任何情|欲。
这是他第一次说要吻祯娘。
祯娘心里火辣辣的,羞赧中也有几分不堪的期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对安栋的亲吻有点期待。
安栋靠得很近,鼻头都快要碰到了祯娘的鼻头,祯娘的心都快要从口里跳出来。
她的双手情不自禁紧了起来,很紧张。
不成想,安栋却突然后退,哈哈大笑,指着祯娘道:“吓到你了吧?哈哈哈,祯娘,原来也会像小姑娘一样脸红害羞啊......”
安栋一直觉得祯娘特别豪迈,浑身上下都是不俗的魅力,她应该绝不会脸红。
所以,他憋着劲想捉弄祯娘。
上次,他去同窗家里玩,见他的同窗这样调|戏丫鬟,那丫鬟面满桃花,娇红可爱,顿时就起了心思,也想这样调|戏祯娘一回。
祯娘的反应,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安栋笑得要死。
他捉弄到了祯娘,看到了祯娘娇羞的一面,不免得意,笑得开怀。
祯娘则是怔愣片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祯娘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栋居然戏弄她!
亏得她还有点期待。
祯娘的眼眸沉了下去。
安栋连忙收敛了笑容。他以为祯娘要生气,气得甩袖而去,所以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哄祯娘。
不成想,祯娘眼底的潋光一放,上前两步逼视安栋。
安栋被她吓了一跳。
他竟下意识后退。
祯娘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她,让他的身子靠着她。
她非常果断的踮起脚尖,一只手揽住了安栋的后颈,不让安栋后退,一个温热湿润的吻,落在安栋的唇上,有点重。
安栋的脑海中,顿时似炸开的烟花,轰隆隆的漫天炫目,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好半晌,他仍能感觉到祯娘柔软娇嫩的唇,在他唇上碾过的感觉。
安栋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子。
他这个人单纯,平素和女孩子开玩笑,都是随性而为,却从来没有幻想过亲吻人家女孩子。
他的心智在这一方面并没有特别的成熟。或者说,他尚未开窍,仍停留在男孩子的情志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吻。
被祯娘吻过,他也感觉心跳如鼓,一张脸似被沸水滚过,通红得要冒险,整个人都傻了。
他怔怔的,双目发直,一张脸通红,双唇微润,简直秀色可餐。
那边,祯娘整了整衣襟,轻声咳嗽道:“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跟家里人告状哦!”
她把安栋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十分霸气。
说罢,祯娘自己往回走。
安栋还愣在当地,怔怔看着祯娘走远。
祯娘脸上的燥热,也慢慢浮上来。轻风吹过,半晌才有点凉意,可见她脸红得那么厉害。
想到自己第一次和男孩子亲吻,竟然是自己拉住他的衣襟,揽住他的脖子,强行靠上去的,祯娘就懊恼得半死。
想到这里,祯娘深深叹气:“赵祯啊,你会把那个幼稚的小子吓死的!”
不管了,否则她今天真有气死。
吻了就吻了,又能如何?
那小子以后还不是她的?
祯娘走得很慢,想等脸上的红潮褪去之后,再回到帷帐里。
可是安栋仍是没有追上来。
安栋让祯娘别害怕,结果自己吓死了。
好半晌,祯娘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安栋才知道追上去。
他的唇上,仍是火辣滚烫的,脸颊生烟,他比女孩子第一次被亲吻还要羞涩。
等他和祯娘回到帷帐时,两人都是红着脸。
凌青菀就使劲打量祯娘。
祯娘瞪凌青菀。
“姐姐,表姐发烧了,脸都红了。”蕊娘非常低声告诉凌青菀。
蕊娘的丫鬟前些日子发烧,烧得双颊通红,蕊娘知道了。
所以,她瞧着祯娘,也以为祯娘发烧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大家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祯娘身上。
祯娘没什么,旁边的安栋突然好似被煮熟了,脸顿时通红一大片,旁人看了都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滚烫,似乎要冒烟了。
“你是怎么了?”众人看祯娘,祯娘没什么,安栋反而这样,让小景氏不解,问儿子。
她这么一问,安栋更是无地自容。
安栋愤怒的回答:“没什么!”然后深深埋下头,他颈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
凌青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就被凌青菀带着笑了。
祯娘也微微低头。
家里的长辈,谁不明白?大家都是过来人,小孩子的把戏,他们一清二楚。
于是,没人再追问了。
***
第182章兄妹失策
元阳郡主的宴请,自然不止是为难凌青菀这么简单。
可是,安排心腹的贵女刁难,也是前奏之一。
不成想,正常宴席的气氛很快就逆转了。在场的贵女们,几乎围绕着凌青菀。
她们成天关在内宅,不怎么活动,三成的人有点隐疾。
她们让凌青菀看,凌青菀就一一给她们点出,甚至教她们怎么请医用药。
而剩下的七成,没有什么毛病,却也或胖或瘦,或失眠多梦,或嗜睡贪食,凌青菀告诉她们,其实这些都可以调理。
甚至气色不好的,也可以调养。
凌青菀的话,挺有说服力的,她能一语点破旁人的恶疾,也能一语猜中旁人的小病,甚至她自己,肌肤莹润,神态轻盈,既不胖也不瘦,看上去很是健康活泼。
京里这些贵女们,平时见大夫都说隔着帘子,或者有长辈陪同,说不了几句话。
像如何调养气色,都说长辈口口相传的,是否正确没人知道。
但是,凌青菀是学了医术的,她的话比长辈的话更可信。
这些女孩子,胆小或孤傲的,远远听着;大胆又热情的,都簇拥着凌青菀,不停问这个、问那个。
凌青菀知无不言。
“凌家妹妹,过几天是我祖母大寿,我下请柬给你,你一定要赏脸啊。”有贵女开始拉拢凌青菀。
这可是安二郎的未婚妻子,将来安家的儿媳妇,地位尊贵着呢。
“好啊。”凌青菀答应着。
元阳郡主笑靥娇媚,眼底却闪过几个寒意。
这些贵女们,都往凌青菀身边挤,元阳郡主想要下手对付她,就真的太难了。
饶是如此,元阳郡主还是给其中两个贵女使眼色。
这两个贵女一个姓高,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儿;一个姓冯,是元阳郡主的堂妹。
这都是原先安排好的戏码。
今天在这个画舫上的,可不止这些人。
高娘子犹豫了下。
冯娘子则点点头,眼底带着嫉妒的寒芒。
人来齐了,画舫开动,离开了码头。
虽然下着蒙蒙细雨,可是水浆划破河面,涟漪阵阵中,仍是美不胜收。
一切都雾蒙蒙的,远处的荷叶、近处的浮萍,格外美艳,甚至更加好看。
随着画舫的缓缓前行,有乐姬和歌姬坐在屏风后面,丝竹声声,悦耳动听。
宴席也开始了。
今天的宴席,是每个人一张小几,凌青菀的位置,紧挨着元阳郡主。
酒菜端上来之后,元阳郡主拿起凌青菀面前的白玉酒壶,亲自给凌青菀斟酒,准备劝酒。
凌青菀端起酒盏,闻到了一股子异样的味道,她虽然不是很熟悉,却明白是什么。她心里一动,然后不动声色全部喝下去。
元阳郡主见状,心里大喜。
她一高兴,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好似心中的计划落定。然后,元阳郡主又给身边的贵女们劝酒。
凌青菀趁着元阳郡主转身的空隙,非常快速把自己的酒壶和元阳郡主的酒壶对换了。
对面有个脸圆嘟嘟的小丫头,就是方才第一个开口跟凌青菀说话的,她留意到了,有点惊讶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嘘”了下,示意她别出声。
那小丫头就甜甜笑了,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凌青菀将酒壶换了之后,再倒了一杯元阳郡主的酒,味道有点微妙的不同。
她慢慢喝着元阳郡主的酒。
元阳郡主却不知道,拿着被凌青菀调换的酒壶,去应酬各位贵女,很快,一壶酒就被她喝得精光。
“今天怎么这样闷热?”元阳郡主在心里想,她觉得闷,有点透不过来气。
宴席到了一半,元阳郡主一开始安排的两个女子,就过来了。
高娘子端了酒盏,娉婷婀娜走到凌青菀身边,对凌青菀道:“凌姐姐,我敬您一杯......”
而那位冯娘子,却在这时很突然的,走到了高娘子身后。
一个着力,冯娘子推了那高娘子一下:“高姐姐怎么跟我抢啊?理应是我先给凌姐姐敬酒的啊。”
那高娘子手里的酒盏一滑,直直朝凌青菀扑过来。
凌青菀心里有了防备,快速起身,避开了那杯酒,只是裙裾上稍微沾了一点。
元阳郡主大吃一惊:“凌姐姐,你没事吧?我瞧瞧,衣裳都弄湿了。”
凌青菀方才留意到元阳郡主给这高氏和冯氏使眼色,知道她们在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全是冲着凌青菀而来。
可是外人看来,并不会怀疑她们针对凌青菀,只当高氏和冯氏有仇,当面吵起来,“误伤”凌青菀罢了。
泼凌青菀酒,弄脏她的衣裳,元阳郡主就可以带凌青菀出去更衣。
出了这主舱,而且需要“宽衣解带”的更衣,再有凌青菀之前喝的酒相助,这个时候发生点什么,谁能说得清呢?
心念澄澈,凌青菀静静看着她们。
“我没事,衣裳没有湿。”凌青菀笑道,“不过是裙裾上弄脏了一点罢了。”
“你们如此慌乱,弄脏了凌姐姐的衣裳,还不快赔礼。”元阳郡主正色看着高娘子和冯娘子。
高娘子低声赔罪。
冯娘子则愤愤不平。
“郡主,方才高姐姐是故意失手,只当我要害凌姐姐呢。”冯娘子委屈的吵起来,跟元阳郡主告状。
大家都知道冯娘子是元阳郡主的堂妹,有些嚣张跋扈。
“冯妹妹,你可是冤枉我。”高娘子眼泪婆娑。
“你把这杯酒倒在身上,我便知道是不是冤枉了你。”冯娘子刻薄说道。
众人都觉得冯娘子有点过分,注意力全在她们两个身上。
没有长辈在场,孩子们吵吵闹闹,原是很平常的,大家见怪不怪。
凌青菀也冷眼旁观。
结果,那高氏噙着眼泪,接过酒盏装了满满的酒,端起就往自己身上泼。
“住手!”元阳郡主喊着,就扑过去,要把酒盏接下来。
争夺中,那酒盏又直直朝凌青菀泼过来。
凌青菀就不着痕迹用脚踹了元阳郡主一下,元阳郡主喝了她亲自给凌青菀准备的酒,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凌青菀又偷偷踢她,她顿时就跄踉。
元阳郡主一个跄踉,手也不稳,一杯酒没有“失误”泼到凌青菀身上,反而全部洒到了她自己身上。
那酒沿着她的衣襟,洒满了前胸。
主舱里突然静谧,落针可闻。
大家都不怎么敢喘气。
元阳郡主心里大燥,有点控制不住,她很想大发雷霆。但是,她转眼瞧见了满屋子的人,就深吸一口气,把怒意压下。
“郡主,郡主!”高娘子吓得半死,连忙跪下给元阳郡主磕头。
她是照元阳郡主安排的行事,却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导致原本应该泼凌青菀的酒,全部泼到了元阳郡主身上。
“没事,我去更衣。”元阳郡主很努力,才把自己暴怒的脾气压制住,但是脸上没有半点笑颜,急忙起身,去了底下第二层的船舱里更衣。
下面只有一个更衣的船舱。船舱很大,用屏风隔开,前面是更衣室,后面是净房。
这也是元阳郡主的意思,主要是她计划等凌青菀入了圈套之后,然后就开始带着女眷们来如厕,“碰巧”让满京城的贵女们,都撞见凌青菀的丑事。
元阳郡主褪去外衣,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儿时,深吸一口气。
她心里燥得慌,好似有什么在挠她的痒,让她既难受又无法克制。
她很想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她几下,重重的,打在屁股上。
春衫原本就单薄,那杯酒又满,泼湿了褙子,连带着肚兜儿都湿透了。
元阳郡主解下自己的肚兜,一对玉兔跳跃而出,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股子寒意袭来,元阳郡主心头的燥热,反而越扩越大。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准备去翻肚兜时,发现丫鬟们全部不在这里。
“都死到哪里去了?”元阳郡主骂了一声。她还有点清晰,突然想到这是她自己安排的。
原本,该在这里更衣的,是凌青菀。所以,第二层的船舱,没有一个服侍的丫鬟。
元阳郡主叮嘱过,只要有女眷进入这里,门口的丫鬟就去安排几个贵女们过来如厕。
这都是之前安排好的。
元阳郡主的脑子,已经混沌不堪了。
她恍恍惚惚的,已经不记得自己安排了什么,撤销了什么。
她只知道,当自己温热的手掌捂住自己拿跳跃嫩白的玉兔时,她下意识的揉搓了几下。
这么一揉搓,那些深入骨头里的痒,好似有了点缓解。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脸上带着期盼的喜色。
眼前的佳人裸露上身,一对嫩白微翘的乳,被她自己蹂躏得发红,是种致命的诱惑。
男人的下身立马炙热,高高顶了起来。
可是,待看清女子的面目,男子震惊,一下子退到了屏风上,差点撞到了屏风:“冯滢,你做什么!”
男子震怒。
这男子,正是冯滢的哥哥冯源。
元阳郡主知晓冯源曾经觊觎凌青菀的美色,但是他不敢惹安檐,就放过了凌青菀,只是总不甘心。
这么多年,冯源还没有看上哪个女人而得不到的。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冯源一直在等机会下手,只可惜凌青菀谨慎得很,而冯源在三月份又得到了一位少妇,正如胶似漆,就暂时放下了凌青菀。
直到他妹妹说,要安排一场好事,让冯源如愿以偿。
冯源就兴冲冲来了。
他听了元阳郡主的安排,躲在这幽黯的船舱里,百般无聊。
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就拿着酒消磨时光,不知不觉,他已经喝了两坛子。
一喝酒,冯源就性|欲高涨。
好不容易盼来了佳人,莹润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娇俏的乳,精致的锁骨,真是人间极品艳色,却是他妹妹冯滢的脸。
冯源既愤怒,同时也有几分疑惑。
“安郎......”元阳郡主这个时候,已经看不清人影了。
她口齿不清,脸上带着娇红,见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胸部,故而微微摇动她的嫩乳,缓缓靠近。
她身上已经燥热难安。
她的意识早已糊涂了,完全在一个混沌里。
幽黯的船舱里,她叫着安郎,终于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男子,正盯着她的胸乳,同时又撑起正派,故意转过头,却又不甘心,偷偷瞥她。
元阳郡主心里大喜。
她主动摇动着自己的胸,顿时一片雪浪翻滚,那艳色快要令靠着屏风的男人窒息,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男人也喝了酒,酒气铺满了船舱。
元阳郡主着樱红色的裙子,裸着纤柔又丰满的上身,故意靠近屏风旁边的男人。
那男子好似很震惊,但是又有点迷惑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办。
元阳郡主就攀上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胸,贴在男子身上,然后用力吻住了男子的唇。
男人身子一僵。
元阳郡主却步步紧逼。她使劲碾压着男人的唇,又抓起男人的手,让他替自己揉胸,她心里也有点惊讶,感觉安檐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
甚至很矮。
但是,这个时候,一切的合理都变得毫无意义,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什么时空,她只是使劲吻着男子。
那男人终于忍不住,放开了牙齿,让元阳郡主的舌头进来,他回吻了元阳郡主,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地上。
男人使劲蹂躏着元阳的嫩乳,他很用力,似乎要把她的嫩乳捏爆了才甘心,这么粗鲁,却让元阳发出愉快的娇吟。
男人就更加卖力的蹂躏她,亲吻她。
片刻之后,男人已经忍耐到了尽头。他也喝了很多酒了,迷迷糊糊的,自己有点不受控制,完全被情欲操控。
于是,他褪了自己的衣裳,也褪了她的裙子。
一个滚烫又粗壮的东西,顶着元阳郡主那泛滥成灾的下体。
元阳郡主急忙抬起了屁股,迎合男人。
男人有点犹豫,元阳郡主却极力主动,最终让男人的犹豫化为乌有。
男人稍微用力,那滚烫炙热,就进入了元阳郡主的体内。
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喘息。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的门不知不觉打开了。
“啊!”
门口站着四五名娇女,都是元阳郡主安排丫鬟带过来的。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子,瞧见那幽黯的船舱里,一个肥胖的男人,趴在元阳郡主上身,快速驰骋着,满屋子酒香和春光,女孩子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另外四五个,全部目瞪口呆。
她们惊愕看着这一幕,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女孩子的尖叫声,终于引来更多的贵女,也惊醒了船舱里正在欢愉的两个人。
男子吓得立马从元阳郡主身上爬起来。
他转过身,是冯太尉,元阳郡主的胞兄。
诸位围观的娇女中,有个瘦弱的女孩子,倏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昏死过去。
她是冯源的未婚妻,今年八月要嫁给冯源的。
楼下的船舱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些贵女们都尖叫着跑开。
“楼下怎么了?”凌青菀身边,坐着一个贵女,低声问她。
凌青菀摇摇头。
“去看看啊。”那贵女笑着拉凌青菀。
凌青菀却道:“你去看看吧,我不去了。”
于是,一半的贵女跑下去看热闹,凌青菀却没有动。
她知道下面的船舱发生了什么。
因为,方才那壶酒,为了打消元阳郡主的疑惑,她也喝了一杯。
此刻,那种钻心的欲念,紧紧缠绕着凌青菀。她只仅仅喝了一杯,虽然浑身炙热,却没有丧失意志。
元阳郡主喝了一壶,她是什么状况,凌青菀完全可以想象。别说她是哥哥,就是一条公狗,元阳郡主都会扑上去。
凌青菀有点痛苦的加紧了自己的双腿,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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