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去往极乐
我是死了么?好像没有。UU小说,www.uu234.com
我似乎可以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但又听不真切。我好像被人背着在向前移动,好像有人往我嘴里滴水。
这是在做梦么?肯定也不是。
我努力让这个梦变得真切一些,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我希望能体验一下它的内容,可还是力不从心。
或许这就是人死后的状态吧?我的精魂将飘向何处,自己是控制不了的。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都会渐渐的离我远去,身体的感受也将慢慢的消失,精魂离开可以感受的身体,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没有感觉,刚死的人应该就是这种不真不假、似梦似幻的境遇。
我想不起来我们遭遇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死,可能记忆也不会随着精魂离开吧,毕竟我不是千年修行的高僧。
之前的旅途让我身心俱疲,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既然都说撒手人寰,那就彻底撒手,之前的事也不要再去想了,想起来也都是烦恼。
想象自己是一缕青烟,随着和暖的风缓缓飘动,这种感觉舒适极了,如同躺在摇篮里的婴儿般,满满的都是惬意。
一个老者的话在我耳边回荡,说我走不出这个山谷了,我忘记是谁说的,但好像很重要,这句话在我耳边一次次的重复,就像不停重复的摇篮曲,渐渐的我又完全失去意识了。
再次被吵醒的时候,我好像是飘在河水之上,湍急的河水在我的身下流动,一阵阵的漾到我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我就这样飘在上面,并不会沉下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冥河?不知道是哪个船夫在撑我过河?不过他这设备可是够老旧的,都什么年代了?不是早该用快艇了么?一定是拿木筏子载人吧?不然我也不会被河水激到。
冥河一定很长,我还是选择继续休息,谁叫他是服务行业呢?我一辈子的享受就剩这最后一次,辛苦点吧。
耳听得群僧诵经,寺庙里的法器叮当作响,好像轻柔的小合唱一般,多声部的融合如潺潺细雨滋润心脾,一段段经文就像谁在对我轻声诉说着,钻进我的耳朵里让人踏实。
这一定是到了极乐世界了,原来冥河的另一头是极乐世界,或许在天堂与地狱的岔路口,船夫帮我选择了天堂,我一定要双倍的付给他渡资,但愿我生前认识的那些人能给我多烧点冥币,要一百亿一张的那种。
我生前认识的人叫什么呢?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使劲的回忆,最后又在没有任何结果中睡去。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被绒毛包裹,虽然有点热,但确实非常的舒适。
我感觉有人用泥巴往我的脚踝上抹,我好像想起来了,我是被毒蛇咬死的,就在脚踝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泥塑金身?他们是在为我修补身上的伤口么?难道我会被极乐世界重用?说不定我就是某位仙尊转世,这回总算是到家了。
接着就是食物喂到我的嘴里,品尝起来像是米粥,不过味道可比米粥好喝多了,一定是这里独产的琼浆玉液,喝了之后能金身不灭。
我大口的吞咽,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反正极乐世界的粮食库不会被我一个吃光,多吃点早成正果。
连续许多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有人用泥巴往我脚踝上抹,有人不定期的来给我喂食珍馐美味,我的心情愉悦极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这里的环境很多变,我时而身体燥热无比难熬,时而又通体冰冷无处躲藏。
好在我每次被冻得浑身打颤的时候,总有一个柔滑的身体来到身边为我取暖,将我揽入怀中,和我的身体不断的摩擦。这种感觉美妙至极,我猜那一定是天上的仙子,大慈大悲上善若水,集善良与美丽于一身。
我当然不能辜负了她,每次她到来,我都会用我的本能尽量满足她,听着她娇柔的喘声,我知道她也一定非常的快乐。
我总想问一问这位仙子如何称呼,待我修成正果后要万分感谢于她,可却总也顾不得张嘴去问,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燕秋,或许这位仙子就叫燕秋吧?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因何而来,就认定这是仙子的名字。肯定极乐世界中不用语言交流,她知道我想问,所以把这个名字传递给我了。
如此日复一日,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百万年早已过去,极乐世界的时间要比人间快很多,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身上也不再出现寒冷和燥热的极度反差,不过令人庆幸的是,那位仙子仍旧会来陪我,她好像了解我的心思,每当我想她难以入睡的时候,她便来了。
总是过这样的生活,虽然舒适但的确很枯燥,我下定决心,等下回某位神仙来的时候,我就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给我做,在极乐世界找份工作,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终于,给我喂食仙酿的勺子又一次触碰到了我的嘴唇,这次我没有张嘴,而是努力想睁开双眼,那个勺子试了几次,见我没有配合便停住不再给我喂食了。
仙人该不会走掉吧?我一着急突然睁开了双眼。
在双眼重新见到光的刹那,无数的信息好像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脑。
我躺在一间土坯做成的房子里,墙上绘满了各种彩色的图案,这里很老旧,以至于那些图案已龟裂,有些漆皮摇摇欲坠。我睡在一个木板搭成的床榻上,上面铺满了动物的皮毛。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室内零散的摆着许多粗蜡烛照明。房顶很低,我如果站起来的话,头会碰到顶棚。
在房间的顶部,吊着一个呈螺旋状的盘香,正在缓慢的燃烧,盘香下面是一个铜盘摆在地中间,接着上面掉下来的香灰,这香的味道难闻极了,好像是晒干的牛粪被火烤出来的味道。
铜盘的旁边,一个女子正端着一个破瓷碗,手里拿着一个掉了漆的绿色铁勺子,呆立在那里,看着我发愣。
我感觉身体乏力,用力好几次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我盯着那个女子仔细回忆,好半天我才磕磕巴巴的喊出她的名字:“苏,苏日娜?”
苏日娜又愣了一会,突然像见到鬼一样,发疯的大喊:“胖哥,胖哥,你快来呀。胖哥,不得了了。”
屋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能不能别天天喊催命咒啊?我现在一听有人喊我胖哥,我脑瓜子都疼。你说这祖宗是不是故意玩我呀?怎么我一吃饭他就尿啊?等一会,来了。”
接着,土屋的门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大胖子半躬着身走了进来,此人斜披一个暗红色长袍,一只肩膀和胳膊露在外面,剃了一个大光头,却留着满脸的胡子。他左手拿着一个陶瓷瓦罐,右手捏着一小块好像是饼,正在往嘴里塞。如果露出来的那只胳膊上纹个大花臂,活脱脱一个端着尿盆的鲁智深。
我满面笑容的喊了一声:“胖哥。”
他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看我,半张着嘴,任凭还没有下咽的食物躺在嘴里。瞬间好像又反映过来了,将没有嚼碎的食物用力咽下,噎得直翻白眼。把手里的破砂锅往地上一放,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往外跑,嘴里含糊的喊着:“醒了,醒了。”
屋外又是一阵骚动,我听见胖哥要水喝,听见姜柔哈哈笑,最后听见胖哥郑重的宣布:“展枭活了,他死不了了。”
最后听见姜漓哇的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章 入乡随俗
很快大家就都挤进了这间小土屋内,关切的问我渴不渴?饿不饿?伤口还疼不疼?
我看了看众人,胖哥、苏日娜、姜漓、姜柔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看着看着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突然我想起了燕秋,我着急的问胖哥:“燕秋呢?胖哥,燕秋哪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回答我的问题,都低头沉默。UU小说,www.uu234.com
苏日娜见气氛有点低沉,刚忙满脸笑容的问我:“展枭,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我没理她,而是冲着所有人怒吼:“你们就把燕秋扔在那了?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你们算什么朋友?算什么团队?心都被自己拉出去让狗叼走了?”说完,我怒气冲冲的掀开身上的毯子,准备下地穿鞋,回去找燕秋。
撩开毯子的瞬间,我发现自己身上啥也没穿,赶忙又钻回了毯子里,毛毡的毯子很硬,我使劲的裹了裹身体,又对胖哥叫道:“我衣服呢?赶紧给我找衣服。”
胖哥并没有行动,还站在原地,用很低沉的声音说:“展枭,你先冷静冷静,这事儿你怨不得大家,那是燕秋自己的选择,她既然舍得离开你,你又有什么放不下呢?当时你是那个状态,急火攻心吐了血,又被毒蛇给咬了,我们担心的是你的死活,如果再在那里拖延下去,你恐怕也活不了了,找到燕秋让她参加你的追悼会么?”
“我本来就该死,嘎鲁大叔不是早就说了,我得死在这,你们管我干什么?燕秋她自己留在那里,你们能放心得下?”我仍然反驳胖哥,可是嘴上虽硬,心里却觉得胖哥说的不无道理。
那确实是燕秋自己的选择,她自始至终就有其他的目的,恐怕在我们来之前就决定好了。
虽然燕秋和我很亲密,但对于大家来说,毕竟是萍水相逢认识不算久的朋友,况且她也并不信任我们,有些秘密一直藏在心里没说。
我当时又是那种情况,如果不赶紧救我,我肯定是活不过来了。
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生命垂危,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踝,上面涂抹了一层黑绿色的东西,好像是泥巴,已经风干粘在腿上,颜色让人反胃。
我问:“这是啥?谁给我抹的?”
姜柔得意的对大家说:“怎么样?我这办法有用吧?胖哥你不是说了?如果治好了展枭,你给我做牛做马,算数么?”
胖哥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说:“这种开玩笑的话你怎么也当真啊?”见姜柔斜着眼睛瞪他,他又说:“算数算数,大丈夫一言,死马都蹦起来追。”接着转头对我说:“展枭啊,这可是为了救你出此下策,她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可得挺身而出啊,你胖哥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姜柔跳起来一巴掌拍在胖哥的脑门上:“别做白日梦了,谁对你有非分之想?展枭都不够格。”接着又要打第二下。
胖哥一转身跑出了屋子,一边跑一边冲身后喊:“展枭,你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吃点东西。”
苏日娜从房间的角落里找来了一块暗红色的大布,捏在手里对我说:“你的衣服都破了,就穿这个吧,你估计不会穿,我来帮你弄。”
我一看就知道,跟胖哥穿的那种僧袍类似,一把扯过来说:“行了,你们俩先回避一下,我把它穿上就出来。”鼓捣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反正。
姜漓捂着嘴偷笑,对我俩说:“你俩先穿着,我出去给展枭打洗脸水。”临走还嘟囔了一句:“蜜月都过了,还害羞。”
我看向苏日娜,用眼神询问她姜漓说的啥意思。
苏日娜并没回答,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低声对我说:“这几天一直是我照顾你,你身上哪有痣我都知道,要看早就看腻了,你赶紧起来,我帮你穿上。”
我一想也是,恐怕不光是她,连姜漓两姐妹也都看腻了,于是也不遮掩,听从苏日娜指挥,终于把那僧袍套在身上,跟胖哥一样,露个肩膀头子好像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
身披红色僧袍,脚蹬白色运动鞋,我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屋子。第一次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第一次体会到了女生穿裙子的凉爽。
外屋比里屋大一些,房顶吊着一个昏黄的灯泡,屋子里很乱,基本上都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没有桌椅,一张厚厚的有花纹的毡毯铺满了整个地面。
胖哥和姜柔席地而坐,靠着后面堆着的被褥。
地毯中间摆着一个草编的方帘子,上面放一个大铜盆,里面盛满了一种淡黄色粘稠的汤汁,另外一个直径差不多的铜盘,里面落了好几张大饼。
这可能是我见过最大的饼了,不夸张的说,比我家的圆形地垫儿还大,直径在八十公分到一米之间。
胖哥把饼揪过来,撕下一块,在铜盆里沾了一下酱汁,便塞进了自己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酱汁都沾到了他的大胡子上面。
看他吃得挺香,我还是有种反胃的感觉,实在不敢想象那种东西在嘴里的滋味。
姜漓从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我胡乱的洗了洗脸,又用毛巾擦了擦身上,坐到胖哥旁边,看着那摆在地上尚且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发呆。
胖哥把他的水壶递过来,对我说:“来,先喝一口,先尝一口俺们村儿的特酿。”
我说:“你那水壶装过你自己的尿,我才不用呢,我要用我自己的。”
胖哥又从身边拿出另一个水壶,晃了晃手里的那个:“这就是你的,我的在这呢,我这可是存过慧根的水壶,怎么可能给你乱用?”
接过水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水壶其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和燕秋换的,我的水壶可能永远陪燕秋留在那里了。
想到这,我一仰脖,狠狠的灌了口。这一口差点没给我呛死,倒不是因为喝得太猛,是那里面的东西味道太怪异,一股子浓烈的膻气味儿。
胖哥见我如此痛苦,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同志,不要喝太猛,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了的。”
我皱着鼻子问胖哥:“这啥东西啊?你不是给我喝的骆驼尿吧?”
胖哥眼睛一瞪,拿腔拿调的说:“你这个外来人,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里的美酒?这可是上等的羊奶酒,怎么能是骆驼尿呢?”
姜柔一边大口的吃,一边对我说:“没事,习惯就好了,你要喝惯了,一天喝不到还有点想呢。”说完,又撕下一大块饼,像扔飞盘一样扔给我。
我学着胖哥的样子,用手撕下一块去盆里沾酱汁,小心翼翼的拿向嘴边。
众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心想肯定味道也很怪,他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痛苦表情呢。
当沾了一些酱汁的饼放进嘴里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亮了,味蕾感受到了久违的滋润,不光饼质松脆,那调味的酱汁也是味道极佳,我估计涮羊肉用这种小料,应该也不错。
没等下咽我就大喊:“太好吃了。”说罢,加快了速度,连往嘴里塞了好几块,再喝一口羊奶酒,才感觉到了美妙之处,这两种东西必须搭配起来才好。
我问胖哥:“这种大饼叫什么呀?”
胖哥摇摇头,指着门口说:“你自己去问他们吧,都在聚会厅里听课呢。”
这间屋子只有门洞没有门,门上也挂了个厚厚的破布帘子,旁边立一个只能挡住半个门的木板子,估计是晚上压门帘子用的。
我撩开门帘跨了出去,外面的景色顿时把我给惊呆了。
第六章 岱宁专场
一个土山的斜坡上面,没有杂草,没有树木,错综的散落着无数方形的小土房子,两边望不到头,这建筑群面积一定不小,如果有航拍的话,这里给人的感觉应该像是某种动物群居的巢穴,而站在门外的我,便是其中的一只蝼蚁。UU小说,www.uu234.com
山下是一条很宽的河,河边石头很少,也没有生长很多的植物,到处都是沙土,小风吹过卷起一阵阵黄沙弥漫,给人的感觉就是荒凉。
我很好奇,问屋子里的人:“这啥地方呀?怎么感觉到了黄土高原的黄河流域了呢?”
胖哥笑呵呵的说:“不知道,我不太了解地理,我们一路走就走到这来了,多亏这里的僧人,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苏日娜说:“我已经给上级通过电话了,按照gps定位,咱们现在应该还在蒙古境内,靠近俄罗斯。”
我问:“僧人在哪呢?我怎么感觉这里上万年都没人住过了?死气沉沉的。”
胖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听,顺着收破烂的声音就能找到。”
我仔细拿耳朵在风声中辨别各种音色,确实隐隐约约能听到叮叮当当的砸锅卖铁声,于是便顺着那个声音像右手的方向走去。
途中路过了很多房子,每个门口都盖着一张棉门帘子,门帘子盖得很严实,大概室内的陈设和我们所住的那一间差不多。
这里天气并不冷,而且现在也是夏天,昏黄的太阳直射下来,温度都快接近四十度了,厚门帘子肯定不是御寒,八成是为了阻挡风沙,室内的凉爽估计也和阻挡阳光照射有关。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这里的居民,我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看这里的状态,好像是那种几万年都没人住过的古文明遗址,胖哥他们该不会又遇到什么精魂不灭之类的离奇事吧?
越走越觉得不太真实,这么热的天气里,我的背后开始泛起一股子凉意,难道我这是在做梦?其实我的身体还躺在床上没醒?
我不敢多想,顺着那离我越来越近的敲击声,我加快了行走的步伐,那声音好像有魔性一般,引着我径直的朝前走着。
又走了一会,我看到了一幢说不出什么风格的高大建筑,这建筑占地面积不算很大,拿眼粗略的估算一下,大概是个三十米的见方,但是建筑很高,加上最上面高高的尖顶,足有十层楼那么高。
那些尖顶很奇怪,跟建筑本身一样,都是黄土塑形出来的,外型有点像避雷针,高低不等错落安置,好像童话世界里城堡上高高的塔楼。
这座建筑和其他那些小屋一样,也是没有窗户的,我估计是受这里多风沙的特殊环境影响,修建者故意不掏窗户,以免风沙侵入。
不过这座突兀的建筑最大的特点并不是体积更大,而是建造它所用的黄土。
其他房子只是普通的黄土,或许是直接在黄土山坡上开凿出来的整体,亦或是用泥胚砖搭建起来的,反正除了怪异的建筑风格没什么特别的。
这栋建筑就不同了,修建它使用的那些黄土,好像里面混杂了某些矿物,这些矿物并不是镶嵌在建筑表面层的土里,按照土里那些小金点按照分布来看,我推测拿铁锹在墙上铲下一米厚,里面还应该是这样。
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高大的建筑,就好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金砖,一闪一闪的泛着金色的光芒。
我暗自揣测,该不会这个大房子是用掺了金沙的黄土做的吧?那这贫民窟一般的群落里住着的居民还真是挥金如土。
我自己总结了一个道理,凡是不被金钱所打动的民族,那一定就是有信仰的民族,只要是有信仰的民族就一定不是很好相处,并不是说他们为人不和善,他们或多或少是和常人不同的,总是有一些禁忌、礼节和不可逾越的奇怪底线。
比如信上帝的不能吃带血的食物,信真主的不能吃牛、羊、鹿、骆驼以外的哺乳动物,信佛祖了干脆不能吃荤,你要是举着一根煮熟的猪血肠吃,就直接被所有教派除名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上的着装,又回忆了一下胖哥的光头,还有土屋墙上那些奇怪的壁画,我判断这里应该是信佛祖的,而且是藏传佛教那种分支,还供奉一些特别的神灵。
我绕了半天才找到建筑的正面,这栋建筑是有大门的,我路上还想,这得多大的门帘子呀?看来是我想多了。
门是用铁皮和大铆钉串连起来的木板拱门,四五米高,看上去十分的庄严宏伟,在大门的两侧土墙上,还雕刻了两个拱形的假门,门里面各有一尊奇怪的神像土胎,外型的怪异程度不亚于普巴金刚。
“遇三拱门而入。”我想起了达摩祖师的告诫,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那扇大木门。
打开木门的一瞬间我怔住了,我说这漫山遍野的房子里好像都没人住呢,我猜所有的居民都聚在这栋建筑里了。
室内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头,其中有男有女,身上的僧袍也是各种各样,唯一一个共同点就是不管男女,都是光头。
这些人全都闭着眼睛盘坐在地上,还有许多人手里都敲打着各种各样的法器。
就在人群的正中间留了一片空地,岱宁双腿盘做,双手节法印,忽忽悠悠的飘在半空中,嘴里就像唱歌一样高声颂唱着我听不懂的经文。
其他那些信众也都不闲着,嘴里也跟着岱宁的节奏哼唱着,此起彼伏的还挺悦耳。
室内的装修简直让我感觉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正面八个环座的金色巨大佛像,庄严肃穆。
佛像前的长台上摆放着各种法器,什么降魔杵、钺刀、铜罄、转经筒,还有许多我叫不上来名字的,小佛龛、陶瓷瓶、拨浪鼓、手摇铃铛,应有尽有。
每位盘坐的人身前,都摆放着一个莲花灯,上面燃一根或长或短的蜡烛,把整间大厅照得美轮美奂。
就连这间大厅的地板上,都铺满了各种颜色花纹的地毯。和外面那穷困潦倒的建筑群场面,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肯定是岱宁跟他们有宗教上的交流,大家都是信佛的,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所以才请岱宁在这里开个专场,我估计岱宁都不知道,自己这些东西是打哪学来的。
我怕打扰他人再被群殴了,赶紧关上身后的门,把最后一缕阳光和我脱下的运动鞋挡在了门外,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挑了一位看起来眉目清秀的光头少女,挨着她坐了下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闭上双眼,听大家唱歌,等他们忙活完了我再好好问问。
没听多一会,我突然感觉这经念得挺有意思,曲调婉转绵长悠扬,时而铿锵顿挫,时而轻柔舒缓,自己竟然也闭着眼睛跟着音阶哼唱了起来。
正唱得来了兴致,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我睁开眼睛看其他人,大家也都睁开了眼睛看着站立中间的岱宁。
其中一位老者率先站立起来,将自己手里敲打着的一个铜碗和小锤摆放在佛像前的长台上,双手合十对岱宁鞠躬行礼,没有说话,便向门外走去。
其他人也很有秩序,从坐在最里面的人开始,一个个的向岱宁见礼,岱宁也一一还礼,之后便排着长队从正门走出了大厅。
直到最后,我身边的那个小尼姑也起身离开了,临走还冲我灿烂的一笑。
也不知道她是嘲笑我刚才唱得难听,还是春心荡漾看上我这个帅小伙了,反正那笑容肯定对我有好感就没错了。
都说念经能得大自在真欢乐,我现在才感觉到这句话的奥妙,心里美滋滋的。
第七章 给偶像贴金
岱宁快步走到我身旁,合手行礼:“阿弥陀佛,善恶有报,尊者魂游归来,万灵之幸。”
我从自得其乐中清醒过来,忙站起身,拍了拍岱宁宽实的肩膀说:“行了,别说这些奉承的话,我和你还有其他人一样,都是一个普通人,你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我叫展枭。”心想这岱宁挺有意思,行事作风如同野蛮人一样,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的。
我问岱宁:“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这里的人你都认识么?”
岱宁摇头:“未曾远离山谷,不得知。”想了想又说:“沙界多有魔患,此处僧众苦修数代,许是镇魔于此罢,功德无量。”
我还是不太喜欢听这种神话故事,总觉得万事都有科学的解释,只是我们暂时解释不了而已,便转换话题,指着中间的佛像问岱宁:“这里供的是谁呀?叫什么佛你知道么?”
岱宁点头:“莲花生。”
我没听说过,又指着旁边的一位问:“那这个呢?”
岱宁继续说:“莲花生。”
我一看,八个佛像长得虽然不同,但是下面都坐着莲花座,问道:“这八个该不会都是莲花生吧?有没有具体的名字啊?”我琢磨着,肯定这些佛爷或者菩萨都是从莲花里蹦出来的,所以统称为莲花生,其实是莲花里生出来的八胞胎,就跟葫芦娃一样,七胞胎统称为葫芦娃,其实各有特点各有名字。
岱宁解释道:“莲花生大士有八种变相,海生金刚、愤怒金刚、释迦狮子、爱慧莲师、斑马托创匝、莲花王、日光莲师、狮吼莲师,降伏多种魔障,便以多相示人。”
这下我听明白了,并不是八胞胎的莲花娃娃,而是一个人能变八中形态,每次遇到一件事就变一个样,变了八种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我又去看大厅里遍布各处的壁画,有的画着小孩在莲花里,有的画着一些故事,虽然主角各不相同,肯定都是描绘这位莲花生大士的,看来这里的僧众是非常崇拜此佛的。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信佛,这里的人和岱宁属于一个系统里的,再加上岱宁是外来的和尚更会念经,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安全和吃住应该不是问题。
我心里轻松了不少,便跟岱宁闲聊起来:“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比如某个地方发大水了,一个信奉佛法的人天天念经,有一天大水停了,没文化的老百姓就认为是这个人念经止住了洪水,问他叫啥,他因为崇拜莲花生,所以说自己是莲花生的化身。”
岱宁盯着我看,努力的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我接着说:“有一处出现了大老虎四处吃人,老百姓觉得这是魔鬼的化身,有一位擅长打猎的人来了,杀死了老虎,人们说他是佛的化身,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莲花生。说不定这都是不同的信众,办了不同的好事,都安到一个广泛认知的佛身上,让众人为自己的偶像歌功颂德,或者自己得到万人敬仰。所以莲花生每次都是不同的相。”
说到这里,岱宁完全呆住了,空洞的双眼望着我,也不知道是干脆没听懂,还是被我这种解释给惊着了,皱着眉头表情凝固。
我怕他没听懂,举例解释:“比如你们信佛的常说六字真言,阿玛尼贝贝轰,这是梵文的发音,可是普通人又有几个知道其中的意思呢?无非就是按照发音来一遍一遍的念,其中的道理多数人是说不出来的。有许多解释不了的事物,古人常常把它们神话了,神话的主人公当然也是被神话了的普通人。”
也不知道岱宁听懂了没,他不发表意见,反而是很在意我的发音,纠正道:“唵嘛呢叭咪吽。”
我苦笑,在佛法的造诣上,他可能是院士级的水平,在科学道理、生活知识、人生百态中我估计他连个小学生都不如,我再解释也没用,对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比跟老外交流还费劲。
于是我也没再多说,而是去鉴赏土台上面的法器,说不定能找两件做工精美值点钱的,低价从这里僧众的手中买走,拿回去送给喜欢法器的姜柔和喜欢宝贝的胖哥,反正这里的人看样子对钱也没什么概念,给他们够吃一个月的烙饼就能换几亩地了。
一边摆弄着那些小玩意,一边学岱宁的发音:“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越念越觉得还挺顺口的。
岱宁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听着我一遍遍的念诵真言,表情好像很满足。
念着念着我就开始自创了:“唵嘛呢叭咪吽,俺们把尼玛轰,轰轰轰。”
我正轰得起劲,大厅里突然出现了异常,地面开始震动,大厅开始摇晃,轰轰轰的声音比我的发音标准多了,房顶和墙壁上的土灰哗哗的往下掉。
我一回头,看见大厅门缝上趴了几个光屁股小孩,叫喊着跑远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冲岱宁大喊:“快跑,地震了。”
这里的建筑都是土做的,遇见这种震级可不是开玩笑的,跑慢了一定会被埋在里面。
就在情急往外跑的时候,我的那种状态又一次出现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风似的到了殿门口。
本来准备跑过去拉我的岱宁,也被我给晃了一下,见我快速的到了门口,又回头往门外跑。
他的步子很大,三两步便到了我身边,用身子一扛我,两个人便从大木门里挤了出去。
出门后大厅还在不停的震动,带着周围的土地一起晃,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震中就是这个聚会厅,稍远一点的地方震感并不强烈。
周围的居民也被惊动了,纷纷从土房子里走了出来,几个小朋友欢快的朝山上跑着,而其中一个脚上还穿了一双很大的白色运动鞋。
我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双脚,无奈的拉着岱宁往远站了站。
大概又震动了几秒钟,地震就停止了。
部落里那个岁数比较大的僧侣最先来察看出了什么问题,叽里呱啦冲着岱宁说了许多话,我一句没听懂,但是看着像是在询问原因。
岱宁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我们旁边很快就聚集了许多居民,也都互相议论,看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由此可见,地震在这里并不是经常发生,或者说之前是没有发生过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疑惑。
胖哥几人也倾巢出动,向我们这个方向焦急的跑来,由于山路崎岖,几个人跑得磕磕绊绊的,好像腿有毛病一样,很是滑稽。
大老远的姜柔就冲我这边喊:“展枭啊,你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啊?这才刚醒多一会?地震就来了。”
胖哥嘲讽道:“这小子肯定刚才偷摸姑子屁股了,佛祖震怒,要收了他,咱们别白费功夫了,由他去吧。”
苏日娜狠狠的拍了胖哥后背一下,表情愤怒的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人才刚醒你就乌鸦嘴。先看看人有没有事,话真多。”说着又要伸手打胖哥。
胖哥赶忙躲闪:“你可别没大没小的啊,展枭叫了我二十几年的哥,你可得看清形式,某些事情是需要家长作主的。”
姜漓捂着嘴边跑边笑:“那我也算家长喽,姜柔的某些事情我也能作主。”
姜柔翻过来说姐姐:“你还是先把自己弄明白吧,咋俩的成熟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还是个孩子,少参合大人的事。”
我实在是无奈,也不知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保护我的?幸亏这里的居民听不懂他们说啥,不然一定会把他们当成下乡义演的文工团呢,群口相声说得真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