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半魂惊
大概三分钟后。凭借着多年來所受的良好教育。以及几年來同客户打交道的本领。miumiu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來。
遇到了一个逗逼。生活顿时变得与平日大相径庭。
我看世人尽傻|逼。料世人看我应如是。miumiu忍不住摇头叹息。连连吸气。最后还是伸出手噼里啪啦地敲出一行字。
“不卖就是不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头好。你出多少钱。我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说到这种程度。对方还是不懂。那她就是真的彻底沒有办法了。
蒋斌也忽然冒出來了犟脾气。只要是商品就都有价格。他还非买不可了。
刚想要再说两句。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小沈的头又探进來。
“蒋局。上头忽然临检。说马上有个临时会议。快。还有五分钟。六楼大会议室。”
蒋斌一愣。最近系统内有不小的变动。人人自危。他也不例外。
直接关了机。他拿起记事本。立即起身。
miumiu随手从桌上拆了一包薯片。还等着接下來和这位客人继续拉锯战。沒想到。对方的头像一暗。居然显示下线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战士拿好了矛和盾。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战场。却发现。对手已经先一步撤退了。
实在令人感到泄气。
她狠狠咬着薯片。心里忍不住把这个叫“蒋斌”的龟毛男人骂了不下五十遍。
一个会买水晶小熊的男人。如果是买给女朋友还好。如果是买给自己用。那就是十足的娘炮外加自恋癖。
但是很快。同样醉心于工作的两个人。很快就把这一段不算愉悦的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店里抽奖活动的特等奖获得者一直沒有來领奖这件事。令miumiu难免耿耿于怀。可她又不想更换名单。便空缺了下來。
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miumiu接到了一个刚回国的老同学miya的电话。两人约了吃宵夜。选的是新开的一家麻辣小龙虾的店。
“酒香也怕巷子深。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么一个憋憋屈屈的小巷子啊。”
miumiu连停车的地方都几乎沒找到。不得已。只好把自己的小车停到了附近的一个老式居民小区里面。暗自祈祷千万别被贴到罚单。
miya是典型的“麻小迷”。整个中海哪里有好吃的小龙虾。问她就对了。至于那条声名显赫的一条街。她早就在出国前就吃腻了。
“内部组织口口相传。才不要信网上那些什么点评网。我们每一个真正的吃货心中都有那么两家绝对不外传的秘密基地。”
miya一脸的得意。顺便还带着一丝“我够朋友才会带你來”的骄傲神色。
她果然沒说谎。从吃了第一口之后。miumiu就几乎不说话了。以免影响啃小龙虾的速度。
能令一向话多的女人们都选择闭嘴。美食的魔力可见一斑。
两个人戴着一次性手套。一手一只。左右开弓。其他桌上的客人。也差不多都是这副德行。谁也沒有觉得谁粗|鲁。反正吃起來根本顾不得看别人。
一大盆下肚。桌边堆起两撮高高的壳。两个女人硬是吃的比男人还多。似乎全都忘记了各自的减肥大计。
“我撑得要吐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iu一脸快乐又一脸痛苦地开口。
“正常。我每次來都是这样。习惯就好了。”miya用一副过來人的语气安慰道。
她们两个又坐了一会儿。喝了点茶去腻。这才从巷子深处的店里走出來。
miya招手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摆摆手离开。承诺下一次找到好店再喊上miumiu來分享。
而miumiu摸了摸自己明显隆|起來的胃和小腹。决定先散散步。消化一下。否则她真的十分怀疑自己能否一路平安开车回家。
出门的时候是八点多。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虽然不是很晚。但由于这条巷子有些偏僻。加上灯光很暗。走在这里面。miumiu也不禁有些害怕。
她抓紧手里的包。幸好出门的时候只随手抓了几百块在里面。多余的钱一分也沒拿。不过。她转念一想。要是真的遇到劫匪。一看沒钱。说不定怒火中烧。气得在自己的脸上划几道可怎么办。。
miumiu越想越害怕。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狭小的小巷子里。顿时都是鞋跟和地面撞击发出來的“嗑哒嗑哒”的响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响亮。
一开始是走。可是后來不知道为什么。miumiu后背发凉。直接拔腿就跑。
她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想要马上回到之前停车的那个旧小区。偏偏。她对东南西北天生就不敏感。一向都是靠着某一样标志物來记方向的。
原本。她记得那个小区的门口有一个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等到好不容易从巷子里转出來。miumiu绝望地发现。这里有三、四个小区门口。每一个前面都有个电线杆。
她这回是真的着急了。已经快夜里十二点。她的住处距离这里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不算很近。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打车回去。忽然。从远处传來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miumiu一惊。左右看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并沒有见到什么人。但是出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确定。有人正在接近自己。
“啊。”
猛然间。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了miumiu的身上。与此同时。她尖叫一声。发了疯一样用手里的包狠狠地砸向來人。
然后。她拔腿就跑。
“是个女的。看看脸。”
“她打到我眼睛了。疼死我了。”
“赶紧的。先抓到车上再说。大晚上在这里乱晃。不是‘贼鹰’也不是什么好人。”
四周传來乱糟糟的话语。处于巨大惊恐之中的miumiu一句也沒听清楚。就被几个人半拖半拉地从小区门口拖到了临街对面的一辆中型面包车上。第一时间更新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坏了。我被绑架了。
“蒋局。抓到个女的。不过好像不是‘贼鹰’。”
其中一个大嗓门捂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刚才抓人的时候。他首当其冲。正好被miumiu的手包狠狠砸到了眼睛和鼻子。
“不是怎么还抓回來了。这下真的也跑了。怎么做事的。”
头顶上方传來一道威严的男声。之前还七嘴八舌的几个人立即闭上了嘴巴。
“天太黑。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不是说嘛。‘贼鹰’是个女的。身材很好。长头发。打扮时尚。又专门喜欢在小区里作案。你看。这女的在小区楼下晃了半天。外形又符合。见到我们第一反应就是跑。这肯定有问題嘛……”
大嗓门忍不住。辩白了几句。
被按在座椅上的miumiu这才稍微弄清楚了一些。敢情这伙人。是警察。正在抓贼。。
她抬起头。看了一圈。果然。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沒有穿警服。都是便衣。但是看上去也都是一身正气的样子。不太像是地痞流|氓。
站在自己对面的。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很高。有些瘦。眼神十分凌厉。正眯眼看着她。
miumiu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半袖紧身小背心。外套还搭在手臂上。下面是超短裙。露着两条大|腿。这装扮平时看倒是沒什么。但是这会儿。恐怕容易被当成是特殊职业者也说不定。
“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过路的。你们抓我|干什么。”
她终于镇定下來了。也不像是之前那么慌张。意识到对方似乎搞错了对象。miumiu气得大声质问道。
“身份证。”
那男人朝她伸出手來。不等miumiu反应过來。就把她的包从大嗓门的手里接了过來。从里面找到钱夹。取出证件。
身份证。驾驶证。医保卡。全都在钱夹里。
男人皱着眉头。仔细地看完。终于确定。手下这回的确是抓错了人。
“不好意思。我们抓错人了。”
他把东西全都放回原处。然后把手包轻轻放到了miumiu的手上。
她愣了一下。顿时更加气愤不已。
“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你怎么不把我开枪杀了。然后说一句‘不好意思。我们杀错人了’呢。”
旁边的大嗓门按捺不住。嘟囔道:“谁让你正好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啊。和我们要抓的贼从外表上根本沒什么区别嘛。而且你干嘛看见我们就跑啊。不心虚你跑什么……”
miumiu跳起來。这才发现大嗓门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她只好踮脚。也吼回去:“你放屁。一条大马路你能走我不能走。那地方是你们家承包的。你们好几个大老爷们朝我冲过來。我不跑我是缺心眼儿吗。”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瘦高男人忽然出声。打断了miumiu和大嗓门的互相怒视。
“我们这一次确实有错误。我向你赔礼道歉。对不起。关宝宝小姐。”
蒋斌一脸无奈。语气诚恳地道着歉。
他这一次是响应上级号召。在各个基层带队。每个大队带一周。和其他的平级干部们一起轮换岗位。正好今天轮到这个区公安局。就赶上这么一个大乌龙。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写报告。真是让人头疼。
第五十一章 吐了一身
miumiu一听见对方口中说的是自己的本名,原本怒发冲冠的她,顿时泄|了气。
她这辈子没什么死穴,除了自己大名“关宝宝”三个字,每次只要从别人嘴里一念出来,miumiu就好像被人扎了眼的气球一样,马上瘪掉。
小的时候还好,亲戚邻居都是一口一个“宝宝”、“宝宝”的叫,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后来,随着miumiu长大,念书,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因为她长得极其美艳动人,说难听话就是长得有点骚,所以就有很多人不怀好意地拿她的名字大做文章,说她长得像狐狸精,连名字也起得风|骚得要死,好像生怕身边的男人们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儿似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警察啊,万一是假冒伪劣的怎么办?”
她咬着牙齿,脖子一扬,瞪着两只平时看起来水蒙蒙的媚眼,故作镇定地看向蒋斌。
这男人平时一定不苟言笑,瞧他嘴边的纹路就知道了,嘴唇那么薄,一看就是薄情寡义之徒,而且面部线条又那么冷,他要是一生气,身边的人谁也别想过好日子。长得这么冷峻,的确天生适合抓贼,胆小的贼恐怕被他一瞪,就全都招了也说不定。
当然,以上这些,全都是关宝宝小姐一个人的内心独白,她暂时还是不敢把这些话当着蒋斌的面说出来。
蒋斌一拍脑门,连忙从裤袋里掏出来自己的证件,递给她。
“抱歉,差点儿忘了。你好,我叫蒋斌,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说罢,他把证件当着miumiu的面翻开,请她看上面的照片、钢印、姓名以及警官编号。
这一看,miumiu的眼睛瞪得更大。
蒋斌?!
她的客人有成千上百,但是这一个名字却是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水晶小熊?!”
miumiu脱口惊呼,然后看见面前的男人脸色似乎变得有些诡异似的,正盯着自己。
“你有没有在我的店里买过水晶小熊?对,一定就是你,那人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他是个警察!”
她捂着胸口,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哈哈,这回是你理亏,看你还敢不敢说我是骗子!
miumiu得意洋洋,眼看着蒋斌似乎也想起来了,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
“原来你就是个那个淘宝店的老板啊……”
蒋斌不想在手下面前多说,顺手把警官证一收,站直身体,就要叫人把miumiu送回去。
不料,她还有话没说完呢。
miumiu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踝上忽然一疼,原来,她刚才跑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之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是因为情绪太紧张,以至于都没觉察到脚腕上的疼痛。
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安全,一放松,顿时感到疼痛不已。
蒋斌看出她要跌倒,连忙伸手想要搀扶住她。
miumiu本能地排斥着来自陌生异性的触碰,向后闪了一下,胃部忽然一个抽|搐,她张嘴想要说话,不料,一股呕感浮上来。
实在忍不住,miumiu脸色惨白,想要推开面前的蒋斌。
“你没事吧?”
“嗷!”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一个是关切地询问,一个则是形象尽失地呕吐。
于是,面包车上的所有人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惊悚一幕--
他们的头儿,被一个险些被当成贼的女人,吐了一身!
是真的吐了一身,淅淅沥沥的,一大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小龙虾、啤酒、皮皮虾、生蚝……
众人立即纷纷扭过脸去,以免被蒋斌杀人灭口。
就算是淡定如蒋斌,这一刻也真的很想骂人。
“你……你刚吃了什么?”
他张着两只手,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秽|物的胸口,甚至连下手擦拭都没法擦,因为根本无处下手!
“小、小龙虾啊!你不会看嘛……”
miumiu捂着嘴,又羞又气,满脸惨白。
她吃得太饱,刚才又跑了好几步,被几个便衣按住之后吓得不轻,这一肚子海鲜河鲜就彻底造了反。
不等说完,miumiu连忙把头探出车外,继续吐个不停。
“我、我胃疼……我、我要上医院……”
胃部忽然一个狠狠的抽|搐,疼得她几乎是一秒钟内就满头大汗,强忍着喊出这一句,miumiu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算了,你们几个先回所里,我带她去医院。顺便……找个地方冲一下……”
蒋斌的脸色堪比锅底,已经黑到透。
活了三十多年,自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以后,他抓了无数大盗飞贼,破了无数大案要案,可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既然被一个吃多了的女人给吐了一身,还当着下属的面!
几个小警察立即如蒙大赦,纷纷跳下面包车,转眼间就剩下司机老王、蒋斌,和半死不活的miumiu三个人在车上了。
“王哥,开车吧,中海医院。我估计,她这是急性胃肠炎。”
蒋斌抽了一沓面巾纸,勉强擦拭了一下,实在没法,只好作罢。
二十分钟后,miumiu已经躺在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了。
“这个季节是胃肠炎的高发季节,暴饮暴食,过量使用海鲜都是一定要避免的,人体在夜间的代谢速度本来就很慢……”
急诊科的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其头,显然,像是miumiu这样的吃货,她真是见多了。
“消炎,挂水,住院一晚观察,没事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回家。家属,家属过来去办手续……”
医生快速地说着,然后拉长声音喊着蒋斌。
特权主义在此刻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蒋斌找到了医院的一个值班主任,冲了个澡,对方又找了一套住院服先给他换上。
他刚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放在办公室的衣服送过来。
这么困窘的情况,蒋斌发誓,他绝对是第一次遇到。
他一走进来,正对上miumiu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两只大眼睛。
她吐得小|脸发白,嘴唇也有点儿白,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恹恹的样子。
“呆着别动,我去办手续,拿药。”
蒋斌一肚子气,想想现在这是在医院,对方又是个病人,只好先把火气压下去。
等到他把入院的手续全都办好,同事也刚好把一身干净衣服送来了。
蒋斌换好衣服,躺在病床上的miumiu正伸着手背,让护士给她挂水。
“蒋局,这谁啊这是?”
送衣服的下属好奇地问道,心想,去基层锻炼的领导不是带了一伙人去抓贼吗,怎么竟然抓出来一位体弱多病的娇小姐?!
“这是我亲姑奶奶。”
蒋斌沉着脸色,语气不善,仔细听还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人立即不敢再问,急忙告辞。
四人间的普通病房里,空着两张床,隔壁也是个年轻男孩儿,戴着耳机玩着手机,和miumiu一样,正在挂水,整间病房里十分的安静。
蒋斌拿了一把塑料椅子,坐在床尾,瞪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miumiu有气无力地看看他,小声哼哼道:“我闻到你身上有小龙虾的味儿。”
说完,她还动了动鼻子,闭上眼,继续说道:“就好像一只特大的麻辣小龙虾坐在我脚边似的,特别大,特别辣……”
听了这话,蒋斌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忍不住低头抓起身上的衣服嗅了嗅,辩白道:“胡说八道!我洗了两遍,倒了一手心的沐浴露!衣服也是新换的,哪儿还有小龙虾的味儿了?你鼻子是不是拉稀了?”
他虽然一向话不多,但并不表示,他真的嘴笨,蒋斌要是损起人来,有的时候也够缺德。
果然,就看miumiu一脸吃惊地瞪着他,难以置信般地喃喃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就是开个玩笑……”
吐他一身,的确是自己不对。
可是,要不是他的手下闹出抓错人的乌龙戏码,自己此刻说不定已经躺在家里的浴缸里泡澡准备睡觉了呢!
如果不是手背上还埋着针头,miumiu真想奋力一拍,纵身跃起,好好地和这个男人讲讲理。
“医药费我付,你放心好了。”
片刻之后,蒋斌忽然冒出来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这种做生意的女人,恐怕平日里已经精明算计到了骨子里,与其和她在这里为了钱磨牙扯皮,蒋斌宁可自认倒霉,花钱消灾。
miumiu一愣,她根本还没有想过个这问题。
“干嘛你花钱,我生病我自己有钱看。”
感觉怪怪的,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还没有吝啬到这个地步,近似于讹人了。
“反正是我们抓错人在先,只要你没事,出院之后不要投诉我的下属们就好,他们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如果有被投诉的记录,以后会很难往上走。”
蒋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在单位的表现有多么重要。
miumiu点点头,承诺道:“你放心,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投诉之类的,我最讨厌差评。对了,你到现在还没给我的店好评呢,记得有空上网给我个好评,我还得继续冲冠呢。”
她说的话,蒋斌几乎听不懂,不过,他也没多问,大不了,回单位问问小沈就知道了。
“咕咕咕咕……”
刚说完,两个人都听见一阵轻响。
miumiu大窘,吐完了之后,胃里很空,她居然又饿了!
蒋斌这一次连眉心带眼角一起抽|搐,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忍了又忍,开口道:“我这就去给你买粥,但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第五十二章 结伴同行
看着蒋斌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miumiu的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即摇头拒绝,口中嘟囔道:“别!我可不能为了一碗粥,连节操都没了!”
虽然很饿,但是,此刻的miumiu还不至于蠢笨到轻易上了蒋斌的套。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他颇有兴味地看着面前一脸戒备的女人,顺势将双手抱在胸前,不自觉地又把在单位的那一套展现了出来。
miumiu看了一眼蒋斌,总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自觉地有种颈后凉飕飕的感觉。
“虽然我吐了你一身,确实有点儿过意不去,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的人抓着我跑,我也不至于把刚吃下去的全吐出来……”
她在这里秋后算账,是因为miumiu已经看出来了,蒋斌的条件是什么。
想要她的小蜻蜓,没门!那可是她的镇店之宝呢!
虽然不算十分的昂贵,但是,毕竟是她从国外亲手淘回来的,而且很奇怪的是,自从她把小蜻蜓带回家,店里的生意就一天好过一天,对miumiu来说,就像是一个平安符一样。
“好吧,既然你还是不同意,那当我没说,你闭上眼歇会儿,我速去速回。”
幸好,蒋斌也没有勉强,看了一眼时间,转身走出病房。
见他离开,miumiu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又不禁一阵的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那枚胸针?
分明是女人用的东西,他这么执着,莫非是个变|态?!异装癖?!下了班以后偷偷扮女人?!
一想到这一点,miumiu简直恶心得又要吐了。
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十分钟以后,蒋斌拎着一个打包盒回到病房,却发现miumiu已经睡了,而隔壁床的男孩儿已经输完液,正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往外走。
“关小姐,粥买好了。”
蒋斌环视了一圈空空如也的房间,唔,这种和陌生女人同处一室的感觉,滋味儿有些古怪。
“关小姐?”
眼看着刚才还咋咋呼呼,生气勃勃的女人,现在半个脑袋都蒙在被子下面,只有输液的那只手露在外面,好像是睡着了。
蒋斌无奈,此刻,他也没空去分辨,她是装睡还是真睡,只好轻轻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边上,抽了一根烟,然后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stephy,告诉她尽量别担心,第二个电话则是打给宠天戈,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点儿什么新的消息。
没想到,宠天戈的手机不通。
蒋斌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直接找victoria比较方便。
“宠先生一个小时之前出发去机场了。他这段时间不在中海,蒋局找他有急事吗?”
自从得知当年是蒋斌帮助夜婴宁走出困境,victoria就十分感激他,言谈之间也总是格外客气。
听说宠天戈在这种时候还不在中海,蒋斌有些吃惊。
他以为,宠天戈要么会回美国,要么会留在中海,直到找到夜婴宁为止。
所以,蒋斌不禁有些着急。
“方便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吗?”
皱皱眉头,蒋斌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个人**,直截了当地问道。
victoria迟疑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他去了香港。”
香港?!
这种时候赶到香港去,应该不是无缘无故。
“好,我知道了,那我暂时没事了。”
蒋斌挂了电话,忍不住又抽了一根烟,原本他已经打算戒烟了,但是最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恐怕短期内是不可能做到了。
回头看了一眼住院大楼,想到楼上那个得了急性胃肠炎的女人,蒋斌不禁又摇了摇头。
他确实很想从miumiu的手里买到那件蜻蜓胸针,因为认识了夜婴宁这么久,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一件她的作品。
而那些华丽璀璨的获奖珠宝,蒋斌并不是买不起,只是,他觉得,那些或许并不完全是她的才华的真正流露。
但这一套昆虫胸针不一样,那时候的夜婴宁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在那样的情况下,逼|迫自己投入到创作之中,就连心境都是独一无二的,想必以后再也不会有。
一共六枚胸针,其余的五枚,恐怕已经散落到世界各地,难觅踪影。
难得找到其中一个,蒋斌也想做私人收藏。
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是,他更不想错失良机。
无论夜婴宁能否平安归来,蒋斌都清楚,自己和她,永远都只能是朋友。
就让这份友情继续下去,如果能有一个纪念,那他就更加没有遗憾了。
*****
那一晚的小插曲之后,miumiu倒是十分受触动。
刚巧,爆出好多个新闻,都是关于淘宝店主过劳死猝死的,miumiu看到朋友圈里疯转的消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不是平时缺乏锻炼,饮食不规律,上一次自己也不至于那么糗,居然吃完就吐了。
于是,她下狠心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但是很可惜,没几天,正好又要赶上上新品,miumiu不得不再次化身不眠不吃的女超人。
等到她把最后一个单子发出去,这才意识到,香港珠宝展马上就要开始。
miumiu连夜买了机票,决定赶到香港去,顺便购买一些材料,这样就能在圣诞节之前继续上新。
等到她拖着小行李箱,过了安检,到登机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在不远处的座椅上,似乎坐着个十分眼熟的男人。
“蒋……蒋斌?!”
miumiu拉着箱,踩着小碎步,直接绕到正在低头看书的男人面前。
蒋斌抬起头来,合上了书,他没想到,在这里候机,竟然也能遇到认识的人。
“你也去香港呀?”
miumiu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登机牌,见他身边的位置空着,自来熟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好巧,我也是去香港,你要停留多久啊?哪天回中海,我们能不能做个伴……”
她还记得上一次蒋斌帮自己付了医药费,等她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害得自己只好欠着他这个人情。
这回好了,刚好遇到,请他吃两顿饭,也算是扯平了。
“不好意思,关小姐,我们不是很熟,而且我有公务在身,也不适合和你一路同行。”
蒋斌把扣在膝盖上的书又拿了起来,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打算继续低头看书。
这样的女人,惹不起,躲得起。
miumiu明显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从来没想到,自己主动热情邀约,居然还会被异性这么直白地狠狠拒绝,她愣了愣,有点儿难以置信。
“哦……这样子啊……”
她颇不自然地在原位上挪动了一下,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了握,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马上安静地走开。
这个男人,还真是没有风度啊,这种情况下,即便不是欣然接受,不也应该委婉一些吗?
蒋斌刚要低下头,忽然,一向警惕的他敏锐地察觉到,有几个人正在暗中接近自己。
他们大概就坐在他的五点钟方向,刚坐下来没多久,但是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图,或许,只是想要跟着他而已。
心神一动,蒋斌知道,自己这一次去香港出差,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行程也不长,只有三天而已。这群人跟着自己,是单纯的盯梢,还是打算等到了香港再动手,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最短的时间内,蒋斌做了个有几分冒险的决定,但他很清楚,这也是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好。
因为那几个人分明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她讲话,万一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转而也去跟踪她,那样就实在难办了,还不如……
“我一直很想看一下美女被人拒绝后的神态,看来,美女失望的时候还是美女。刚才在逗你呢,我也是一个人,至于回来的时间,暂时还没定下来。如果你不是要在那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去,一起回。”
这一次,听清他的话,miumiu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
他在开玩笑?!居然也会开玩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刚刚出现了幻听。
“啊,好吧。我……我不会待那么久,还要回来看店的,几天而已。”
说完,miumiu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珠宝展的宣传手册,递给蒋斌。
“就是这个,我打算去看一下展览,再买一些店里需要的手工珠宝的材料。”
蒋斌接过来看了几眼,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你也是做珠宝的?”
还真是巧。
miumiu立即抛过来一个骄傲的眼神,从他手里拿回宣传手册,神气道:“怎么,没看出来吗?我辞职之前,还在一家正经八百的珠宝公司做事呢。”
提起灵焰珠宝,她的语气里顿时又多了一丝伤感。
当年一起在公司里打拼的老人,如今只有苏清迟一个人还在,夜婴宁已经遭遇空难,stephy也出国深造,至于自己则是做起了小生意,大家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了。
蒋斌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给单位的同事发了条短信,让他帮忙查一下关宝宝这个女人。
既然决定和她暂时一路同行,那么,就得先|摸|摸她的底细才好。
第五十三章 最后一次
很快,蒋斌的同事将系统内所能查到的关于miumiu的信息简单整理了一下,发给他。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出生长大在某个北方小城,身家清白的女孩,也不是很年轻了,27岁,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中海。
此前是在灵焰珠宝担任苏清迟的助理,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淘宝店,主营手工珠宝,店里刚有些起色,在圈子里也算是小小地有了些名气。
匆匆瞥了一眼,蒋斌几乎可以断定,基本上,这是个没有案底,也很干净的普通女孩儿。
可惜,她非得过来主动找自己说话,还显得两人很熟似的,这就等于酿下了祸根。
而且巧合得很,之前夜婴宁也是在灵焰工作,而这个miumiu也是,说不定,两个人以前还真的认识。
“开始登机了,走吧,先上去。”
蒋斌收起手机和书,主动帮miumiu提起她的小行李箱,率先走在前面。
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乖乖跟在后面的miumiu不禁吐了吐舌头,心里还挺诧异,今天的蒋斌倒是和以前那一次的冷淡大相径庭,这男人变脸变得也真是忒快,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她此刻已经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了全部的心神,顾不得考虑其他的古怪,miumiu紧跟着蒋斌,一起登上了前往香港的客机。
与此同时,心心念念这一次珠宝展的人,除了miumiu,还有夜婴宁。
在顾默存的囚禁之下,她度过了一段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
但是,和一般的囚禁生涯不同,她并没有遭受任何的折磨和摧残,相反,因为顾默存严格控制她的作息时间,不断地给她补充营养,小产之后,夜婴宁反倒还胖了几斤,并没有变得憔悴瘦弱。
海岛上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每日都可以吃到大量新鲜味美的海鲜,劳伦斯是捕鱼的好手,每次出船,必定满载而归。相比之下,随着他一同前往的顾默存则逊色了很多,明明渔网在刚一扯动的时候已经沉甸甸的,但只要由他经手打捞上来,就一定少了一大半--鱼趁机跑掉。
“幸好不指望你捕鱼来养家糊口,否则我们都要饿死了。”
饭桌上,听着劳伦斯讲完,海伦和孩子们已经忍不住笑作一团,夜婴宁则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默存放下刀叉,也板起脸来看向夜婴宁。
“术业有专攻而已,你们为什么嘲笑我啊?你面前碟子里的那条鱼明明就是我捕的好吗?我专门在鱼尾巴上做了记号。”
谁料,他越是严肃的语气,几个人就越是想要笑。
晚饭后,顾默存主动约夜婴宁去别墅前的沙滩上散散步。
她加了一条羊毛披肩,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你的设计我已经托人提交完毕,展出一定是没有问题,正好今年那边还搞了个什么主题竞赛单元,所以直接帮你勾选参赛了。不过,据说参赛的人创了历年新高,你的压力恐怕不小呢。”
顾默存抬起手,握成拳头,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咳了一声。
夜婴宁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的迟疑,每一步,她都走得虽然缓慢但却异常的坚定。
“我辛苦了一个月,不会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轻易放弃。再说,我和傅锦凉打赌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这种时候我退出,就算她不笑话我,我也会笑话自己。”
她拉紧身上的披肩,望着不远处的海面,轻声开口。
在这里不问世事,与世隔绝,所以,夜婴宁还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大事小情。不过这样也好,不受干扰的她,竟然找回了三年前初到伦敦时候的那份平和的心态,不为盛名所累,才能够纯粹地做出一件令自己满意的珠宝。
顾默存皱皱眉头,显然,夜婴宁不清楚,如今的傅锦凉已经不再罗拉集团,转而自立门户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对于罗拉集团来说,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第一,消失了半个多月,闹出自杀丑闻的丽贝卡·罗拉再次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里,而这一次,她既没有哭天抹泪,也没有呼天抢地,而是主动召集集团内的公关团队,向媒体做了一次小型的发布会。
据说发布会当天,丽贝卡·罗拉衣着得体,表情平静,简短的致歉中,每个字都是由公关团队反复核对推敲过的。可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逆袭战。
第二,傅锦凉高调辞职,离开了工作了近八年的罗拉集团。就在众人纷纷好奇,她究竟是被哪一家竞争对手挖角过去的时候,她又抛出来了一个重磅炸弹,那就是,她要创办一家全新的珠宝公司,并亲自担任设计总监。
之所以她能够如此的胸有成竹,原因不外乎,傅家的当家人为她撑腰,已经为傅锦凉准备了足够的创业基金。傅家本来的私产之中,就有同珠宝业息息相关的两家公司,原本都是由傅锦凉的父亲来打理。但他包|养情|人、购置地产、挪用公款等一系列劣迹被老爷子发现之后,就被收回了管理权。
老爷子可谓是高瞻远瞩,已经开始为自己退休之后的家族之路进行了一番详细的部署,所以,他十分果断地把两家公司合并,以一种全新的面貌交到了孙女的手上。
“我把一个女人一生中的青春,信仰,梦想,忠诚,在过去的八年里,几乎全都给予了罗拉集团。时至今日我从未后悔,从未彷徨。谢谢罗拉女士对我亦师亦友般的照顾和提携,我爱你,以你为荣。谢谢各位。”
屏幕上的女人容光焕发,似乎之前那件丑闻,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就连无孔不入的八卦记者私下里都在议论,能如此坦然的女人,要么是不要脸皮要么就是情商极高。
很显然,傅锦凉是后一种。
“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就是,傅锦凉辞职了,已经不再是罗拉集团的人了。”
犹豫了片刻,顾默存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给夜婴宁。
毕竟,这是关于她的最大的竞争对手的有用信息,他并不想让她被动挨打,连自己接下来要和谁较劲都不知道。
“哦。”
夜婴宁却似乎并不惊讶,几秒钟之后,她给出了一个单音节。
“我想,这件事应该是傅家老爷子做的吧。听说,她父亲在外面的花边新闻很多,被拿下来也是早晚的事情。人一老就容易变得多虑,一旦疑神疑鬼起来,那几个儿子女儿便全都不可靠,反而是一直养在外面的孙男娣女们,或许还可以信得过一些。”
她笑了笑,跟在宠天戈身边久了,也算是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这种大家族的人诡异的思考和做事风格。
“宁可去信任隔代人?呵,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些老头老太太的思维。”
顾默存玩味地接口道,有点儿不赞同夜婴宁所说的话似的。
她瞥了他一眼,明知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有什么?你别忘了,你母亲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能够脱下军装,进|入谢氏去独揽大权。要知道,你外公在世的时候,很偏疼你,如果那时候你没有进部队,或许,谢氏的一半都会给你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夜婴宁还是有些怨恨谢君柔。
这个婆婆的手腕太强硬,明明一把年纪了却还是满脑子的赚钱,赚钱,如果不是她野心勃勃,一味逼|迫,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谢尧的意外,周扬的意外。
“好了,不要说到我身上来,这些事即便你和我说,我也觉得和我无关,反而觉得很乏味。”
顾默存不想由傅锦凉的事转到自己这里,和她混为一谈让他觉得羞耻。
“不过你确实要警惕一些,考虑到傅锦凉家族中的地位和势力,不排除他们家的手也可以伸过来,毕竟内地和香港之间的关系也是纷繁万缕。”
如果这一次傅家的老爷子卯足了劲要在退休之前,和孙女全力捧上去,那么香港的珠宝展,无疑是她最好的事业跳板。
“没办法,如果一定有内幕,我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拼人品。”
夜婴宁顿了一下,如实回答。
听了她的话,更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无奈和被动接受,顾默存不由得嗤笑一声,反问道:“你当我是死的?”
她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顾默存扯动嘴角,被忽视的感觉令他觉得十分的不爽。
“我可以带你去香港,但是首先,你必须全程听从我的安排,无论是地点上,还是时间上;其次,一定不要有任何关于逃跑的念头;最后,无论你这一次是赢是输,以后都不要再涉足任何形式的比赛。这三|点,你能做到吗?”
不许夜婴宁再参加比赛,并不仅仅是担心她的曝光率,更重要的是,他在意她的眼睛。
或许对于很多珠宝设计师来说,获奖之后得到的百万奖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对于顾默存来说,那笔钱简直不值得一提。为了这样的小钱,眼看着夜婴宁熬心熬力,彻夜难眠,反复修改,实在是不合算。
他知道,她不是为了得到那笔奖金,但他心疼她这样,所以,他万万不许,这是最后一次。
第五十四章 杀人放火
听了顾默存的话,夜婴宁不禁沉默,垂下了眼皮,许久没有开口。
她其实也不是逢赛必参加的那种性格,只不过,任何一个设计师都需要国际大赛的加冕才能得到这个圈子的认可和尊重,夜婴宁亦不能免俗。在这一行混,作品本身重要,但外界赋予的光环也同样重要。
否则,以傅锦凉那半路出家的水平,为何也能在近年来做到小有名气?一句话,要靠捧。
没有捧不起来的作品,也没有捧不起来的设计师。
“好,反正我也觉得有些倦了,这一次只要我能够了无遗憾,我就真正做到‘金盆洗手’了。”
想了一会儿,夜婴宁扯扯嘴角,颇为自嘲地开口说道。
浮浮沉沉小十年,荣誉,奖励,掌声,光环,凡此种种,都不如内心的平和以及家庭的幸福来得重要,对于此刻的夜婴宁来说,是这样。
只不过,她也清楚,顾默存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香港之行,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夜婴宁不禁在心头好奇不已,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她想要逃跑的念头其实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而已,但这并不表示,她甘心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不过,他刚才特地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想要逃脱的想法。这也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除非计划百分之百的完美,否则她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夜婴宁想,或许,她得认命,要妥协。
“明天傍晚,飞机会来接我们出发。不过,暂时要在附近休息一晚,后天早上再前往香港。”
顾默存看了一眼手表,把早就确定好了的时间告诉给夜婴宁。
他在皇后镇那边,提前找了一处住处,巧得很,就紧挨着当年送给林行远和夜澜安的那一栋。
原本,他是打算把夜婴宁安置在那里,不过后来为了足够的安全和隐蔽,顾默存还是舍弃掉了这个选项,和她生活在了私人海岛上,避免一切可能的麻烦。
而那栋房子就一直空闲了下来,这一次,在前往香港之前,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然后再到机场。
这么一来,夜婴宁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从香港返回来之后,一切照旧,他才能感到安心。
夜婴宁无声地点了下头,没有拒绝,她清楚,拒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倒是顾默存准许她前往香港参加珠宝展,已经令她喜出望外。
想到自己一个多月来不眠不休完成的作品即将能够呈现在公众的面前,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期待,觉得付出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然而,傅锦凉这个强劲的敌手,她知道,依旧不容小觑……
*****
皇后镇,南岛的旅游胜地,景色万千,湖光山色,宛若仙境。
夜婴宁是第一次来,尽管作为一个“囚犯”,心境自然和旅游客不一样,但是见到如此美景,整个人还是感到心旷神怡。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居住的那座小型海岛,距离此处很近,乘坐直升机只要十五分钟。
平时岛上的一些物资,就是从此处运送过去的。
虽然只是一夜,但是别墅内的一切物品都已经准备妥当,看得出,平时这里一直有专人在打扫卫生。别墅前的草坪也是经过一番精心打理的,就好像一直有人在这里照料似的。
“我在当地一家家政公司雇了工人,他们每隔三天都会来这里一趟。”
似乎看出夜婴宁的猜测,顾默存摘下墨镜,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回头,指挥随行的工人将几个大的行李箱搬进来,这一次他们要在香港停留一周左右的时间,需要携带的私人物品不少,装起来足有几大箱。
夜婴宁已经迫不及待上了三楼,因为她听说,在别墅后方有一个天然湖,站在卧室的床前就能看见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顾默存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的一片衣角。
他笑笑,没说话。
管家站在一旁,微笑着回答着顾默存提出来的一些问题。
“哦,对了,隔壁那栋别墅,昨晚似乎有人搬了进来,不过因为是在夜里,所以并不太清楚详细的状况。”
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最新的情况告诉给顾默存。
后者一愣,拧眉追问道:“是亚洲人,还是本地人?打听一下,是原来的屋主,还是主人把房子转卖出去了?”
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其实,我当时也没有看得太清楚,是在昨晚凌晨的时候,那时候刚好还在下雨,我隐约看到有两个男人走进了那栋别墅……”
这个小细节,令顾默存的心中有些警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走进那栋别墅,实在是……
幸好,他和夜婴宁只在这里停留一夜,明天一早就会启程去机场。否则,夜长梦多,还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晚饭后,夜婴宁想要去别墅后面的湖边散散步。
“明天要早起,你最好早些休息。”
顾默存抬头看看她,继续低下头看书,口中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哦……”
夜婴宁拉长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浓浓的失望。
“在楼下走走总可以吧?我今天有些胃胀,不想马上去洗澡睡觉。”
她退让求其次,实在不想闷在房间里。
顾默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算是默许,不过,他马上叫来管家,让他陪夜婴宁在别墅前的花圃里随便走走。
她雀跃地小跑上楼,加了条披肩,然后又从楼梯上跑下来,一路跑出客厅,走向外面的花圃。
管家跟在后面,顾默存无声地冲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务必要把人看好。
虽然身后多了一条尾巴的感觉并不好,但是能够独自散步,这对于现在几乎完全丧失了个人自由的夜婴宁来说,还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尤其,这个季节的皇后镇,天气舒爽,算是整年里都排得上的好月份。
伸了个懒腰,夜婴宁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
她完全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全都呈现在不远处另一栋别墅之中的一面显示屏上。
那间别墅,恰好就是当年周扬送给林行远和夜澜安的新婚礼物。
看见夜婴宁果然走了出来,双眼紧紧盯着显示屏的林行远眉头紧锁,连忙招手把栾驰喊过来。
“确定是她,是她!看得这么清楚,一定不会有问题!栾驰,我们这一次居然真的赌对了!”
他激动地朝着栾驰喊道,一张脸几乎贴到了屏幕上。
原本以为,这一次澳洲之行,注定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图的是心理安慰。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收获,真的靠着守株待兔,等到了顾默存和夜婴宁!
相比于林行远的激动和惊喜,栾驰倒是淡定得多,他套着一件格纹毛衣,端着牛奶,慢悠悠地走到屏幕面前,一边喝着一边仔细看了看,确定上面图像中的女人确实是夜婴宁。
三年多没见,这女人的变化倒也不算大。
本以为再次见到她,自己的心情会难以做到完全的平静,没想到的是,真的见到了她,栾驰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自从知道她不是真的夜婴宁之后,他就慢慢地把感情抽离了出来,如今看来,他做得还比较成功。
“你最好冷静一下,不然我担心你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他们明早就飞香港了。”
栾驰喝了一口牛奶,挑眉说道。
林行远一怔,连忙扭头,惊愕道:“我们难道不在今晚动手吗?”
他本以为,就在今天晚上,栾驰就会带着手下,直接闯进去,把夜婴宁从顾默存的手里带走,带回中海。
栾驰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今晚动手?我拿什么动手?没确定她一定在这里,我这次出来甚至连多余的人手都没带。就凭咱们两个,还没等走到他们那里的花园,就会被一阵扫射扫死了!”
这种莽夫一般的行径,打死栾驰他也不会做。
他讲究的是艺术,杀人也有艺术,所谓暴力美学,每一发子弹都是一件艺术品。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林行远有点儿难以置信,说要来这里的是栾驰,什么都不做的也是栾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他从中海赶过来,却完全没有意义!
“谁告诉你看着?明天一早,他们前脚一走,我们后脚也跟上。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主场作战的优势。”
栾驰一口气把牛奶喝光,杯子扣在桌上,他重重一点头说道:“回香港,好办事。而且,宠天戈也在那里,我这个人最喜欢借力打力,能省则省。”
林行远看看他,还是不太满意。
“那我们这次来,几乎什么都没做……”
栾驰连连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今晚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放火。杀不了人,放放火也是好的。”
说完,他诡异一笑,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第五十五章 端了老巢
闻言,林行远立即站直身体,他回头看看屏幕上正在散步的夜婴宁,再扭头看看一脸得意的栾驰。
他盯着栾驰手里的打火机,小簇的火苗一窜一窜,好像是在手指间绽放出来的蓝芯黄瓣的花朵一般。
“放火?难道你要烧死他?这……”
林行远顿时有几分迟疑,这里毕竟是高档别墅区,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有管理员和大批的警察马上赶过来。
栾驰歪了歪嘴角,收起打火机,摇头道:“你想什么呢?走,我们先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现在还早得很,直升机三个小时之后才会来接我们。”
说完,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直接关掉监视屏。
林行远虽然满腹牢骚,不过,在这里的一切行动他都要听从栾驰的指挥,,所以,他只好跟着一同出门。
栾驰说的不错,三个小时后,一架小型的直升机停在了草坪上。
气流带动起一阵狂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跳了上去。
栾驰戴好眼镜,拿出电子导航仪查看位置。
“如果我们的情报无误的话,那么这里就是顾默存最近停留的小岛。他向澳洲政府提出租赁申请,应该是租了50年,岛上的一切电力、水力、通信设备等等,都是他自己投资建的,这孙子太有钱了!”
林行远凑近一些,看着屏幕上的小红点,他们此刻所乘坐的直升机正在不断地移动,靠近这个小红点。
“真的是私人海岛……怪不得我们怎么样都查不到他们在哪里落脚……只要把出入境记录作假一下,那么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如果不是周扬胆大到居然把旁边那栋别墅买下来,恐怕我们永远也别想找到他……”
他不禁感到一丝庆幸,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周扬选了皇后镇这里作为暂时的一个中转站,并且在这里做物品补给,本身也带有一定的冒险性质。
不过,这里具有充足的地理优势,距离小岛近,而且这里的流动人口多,尤其是外地观光客,即便遇到几个新鲜的亚洲面孔,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和怀疑。
百密一疏,周扬没想到的是,会有人记得他送给夜澜安的那套房子,还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既然找到了,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先烧了他的老巢再说!”
栾驰顽劣地翘|起嘴角,连他这样的人都还没有租下一整个岛屿,享受阳光和海滩,居然被周扬那小子抢先一步,他实在是又气又嫉妒,正好找个理由,毁了他的小岛来解恨。
他事先查过,岛上原本有一对当地的小夫妻帮着看守房屋,但是他们一家人已经于昨晚也离开了这里。据说,是因为大儿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为了让孩子受到正规的教育,不得已,他们还要回到城市里生活。
所以,岛上现在空无一人。
是个绝佳的下手的机会,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飞机落地,不等停稳,按捺不住的两个人就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栾驰自己动手,从飞机上搬下来了几桶汽油。
“就这些?够吗?”
林行远在一旁搭把手,见栾驰只准备了三五桶汽油,眼看着这岛上有好几栋别墅,估计不够烧。
“得,敢情你比我的心还狠,你打算把这整个岛都烧光啊?我在卫星地图上看过了,这几间别墅大多是木质结构,我带来的汽油是新研制出来的专利产品,就算下暴雨都浇不灭,放心,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栾驰冲他挤挤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接着,两个人提着汽油,沿着小岛,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不忘四处洒上一些。
最后他们不忘走进了别墅,栾驰破坏掉每一栋别墅的自动报警系统,还切断了十多处感应装置。没了这些高科技的保护,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中世纪城堡一样,虽然高大华丽,但却没有任何的保障措施。
“他们要是一直在这里生活,不离开,恐怕我们想要在这里登岛也很难。现在即便有人告诉我,顾默存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雇佣兵军队我也不会太惊讶。看来,走私真的很赚钱呐。”
林行远摸着下巴,审视着这一片海岛。
与其说是一座岛,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帝国,顾默存在这里做他的土皇帝,还能顺便把夜婴宁囚禁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发号施令,继续自己遍布全球的走私生意,也更加方便和安全。
想必,就连国际刑警都没有办法来这里调查他的底细。
“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要不,我回去写个好一点儿的报告,跟上头邀邀功算了,就说我除掉一特大的走私商人,说不定这一趟的花费全都能给我报销了。”
栾驰一边说着,一边把最后一桶汽油浇到最后一栋别墅的屋顶上,然后顺着梯子爬下来,拍拍双手。
林行远虽然不是很清楚“国安”的职权范围,不过,估计这一项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
“哎,劝你一句,最好不要。顾默存也好,周扬也罢,毕竟是夜婴宁的丈夫,你都不打算征询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吗?”
原本满心成就感的栾驰,一听这话,顿时垮下脸来。
“她丈夫?一个名存实亡的丈夫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有,你把话说清楚了,哪个婴宁?”
一想到身份这件事暴露出去,在未来,简若还可能会和周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栾驰的心中立刻醋意大发。
他可不想出于好心去救了人,最后反倒是搭进去了自己的平静生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栾驰会随时终止自己的一切行动。
这次出来,他同样冒着极大的风险,放下手里的正经事不做,跑来做私事,如果上头知道了,虽然不见得受处分,但是口头批评恐怕也是少不了的。
“你说哪一个,肯定是现在这一个。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我又不认识,再说,她不是已经不再是婴宁了嘛。”
林行远摊摊手,迅速喊停这个话题,以免引起栾驰的反感。
这位小爷若是中途撂挑子不干了,自己恐怕连回去都难。这座小岛上只有一条600米的飞机跑道,单凭自己那游泳技术,一旦真的下了海,游不了半个小时就会脱力而死。
“好了,淋也淋完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亮了,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按照他们早先得到的信息,顾默存会带着夜婴宁在早上七点就前往机场,直接飞往香港。
栾驰一脚把空汽油桶踹到一边,擦干净双手,点了点头。
林行远等着他掏打火机,没想到,栾少爷直接冲他一努嘴,示意马上重回飞机上。
对于他的抽风行径,林行远已经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见怪不怪。
两人并肩爬上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飞机平稳地攀升,很快飞到了小岛的上方。
栾驰蹲在直升机后方,打开其中一个大箱子,他从里面抬出一把沉甸甸的榴弹枪,把它架在了飞机的舱门前。
“里面还有一把肩扛式的,留给你过过瘾。这玩意儿没什么特殊的使用技巧,就四个字,瞄准,发射。你要是瞄不准,也不要紧,只要发射就行了,男人嘛,射你总是会的吧?”
他嚼着口香糖,把墨镜扔一边,调整着榴弹枪的摆放位置。
男人天生都会对杀人的工具感兴趣,无论是重型武器还是冷兵器,林行远也不例外,他吹了一声口哨表示惊叹,几乎毫不迟疑地就转身从木箱里翻出一把小型的肩扛式榴弹发射器。
直升机并未开远,只是不停地在小岛的上空盘旋着,在为栾驰寻找着最佳的射击角度。
很快,他调整好了位置,通过耳机示意驾驶员把直升机就固定在这个高度,然后不由分说地射|出了一枚榴弹。
“轰!”
榴弹带着火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落在了别墅的上空,刚一接触到特殊汽油,就在半空中彻底爆炸开,一小团烟云霎时在房顶上升起,空气中除了海水的潮|湿,马上又多了一股浓重的烟熏味道。
“我|操!”
栾驰一拍大|腿,低吼了一声。这武器是新研制出来的,目前还属于内部调试阶段,他以权谋私从武器库那里调用出来,为的就是看看效果,没想到这么惊人。
见他如此,林行远也不禁跃跃欲试,尽管手指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第二枚榴弹子弹。
第二栋别墅的上空也立即开始冒烟儿,轰,又是一声巨响。
“我|操!”
他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揉了一把眼睛。
栾驰对于林行远模仿自己的言语表示很不满,他不悦道:“就不能换一句有新意的吗?”
林行远笑笑,这一次,他抢在栾驰前面,又来了一发。
几十秒之后,这座属于顾默存的私人岛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撤。”
栾驰一声令下,直升机盘旋一圈,兜上云空,以胜利者的姿态返航。
难掩兴奋之情的两个人收起榴弹枪,好像那只是男孩子们用来发泄旺|盛精力的大玩具一样。
“我们这边算是解决完了,已经把他老巢端了,下一步,就看宠天戈那边怎么样了。走吧,去一趟香港,就当度假。”
栾驰叉着腿,倒在座位上,眯起眼来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倒是林行远皱了皱眉头,对于接下来和真的叶婴宁的重逢,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紧张的情绪。
第五十六章 盛怒之下
整座城市似乎一整年都在散发着浓郁的购物狂欢的味道,女人们来到香港、巴黎这样的地方总会陷入疯狂,不买到手软、钱包空、信用卡刷爆,是不会停止血拼的。
除了香水、彩妆、衣服、手包、鞋之外,最能令|女|人尖叫的,自然就是璀璨华美的珠宝首饰。
作为国际大都市之一,这里从每年的三月份起,到年底,都有各式各样,种类繁多,规模大小不一的各类珠宝展。
落地后,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小时的夜婴宁看起来仍有几分疲惫,但她固执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顾默存的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一身低调的休闲装,令他看起来像是商界精英,身后跟着的五、六个年轻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两个,自然是保镖无疑。
除了这些,从机场到下榻的酒店的一路上,在不同的地点,他都安插了不同数目的安保人员,甚至在途中的两栋高楼的顶层都安排了两个狙击手,以防止中途遇袭。
出于安全和交通等因素的考虑,顾默存选了一家有谢氏入股的高级酒店,他包下顶层的一整层楼,甚至要求酒店将电梯系统设置为顶层禁止到达,只有他们一行人才能乘坐电梯到达顶层的客房。
这样级别的小心谨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带着夜婴宁来到这里,顾默存担心她会逃跑,或者有人来将她带走。
两种可能,哪一种都会导致他的前功尽弃。
“你可以洗个澡先睡一觉,醒过来之后我带你去吃饭。”
顾默存看了一眼时间,他约了一个合作伙伴,顺便谈生意,可能不能一直陪着夜婴宁。
她亲眼看着侍者将自己的两个箱子搬进套房,给了小费,然后才回答道:“我睡不着,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夜婴宁尽量保持着平静,她知道,酒店的房间里有电脑也有无线网络,即便没有办法上网,只要她溜到楼下的咖啡厅,一定也能找到机会和外界联系。
“唔,你最好还是用泡澡,睡觉,或者做美容这种事来打发时间。房间里的网络信号已经被屏蔽掉了,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没有办法离开这一层楼的,无论你需要什么,这里的人都可以直接送到这里来。按召唤铃即可,在那边,一分钟之内就会有客房管家来。”
顾默存像是早有所料一样,抬了抬眉毛,伸手指向不远处,墙壁上安装有最为先进的酒店召唤系统装置。
她顿时错愕地张了张嘴,没有想到他把防范工作做得如此全面,简直不给自己任何的可乘之机!
“好吧,我去洗澡。”
夜婴宁只好认命地妥协,她转身去把箱子打开,将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挂起来放到衣橱里,然后拿了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顾默存看着她的背影,扯了一下薄薄的唇角。
想和他玩手段,她还生嫩了一些,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统统把这些安排完毕。
顾默存一边朝外面走,一边掏出手机来开机,之前在飞机上,他关机了。
还没等走到门口,他刚开机,就有电话响起来。
他皱皱眉,拿起来接听。
刚听了几句话,顾默存的神色就彻底大变。
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极为狰狞,正在迈步准备走出酒店的脚步也一下子顿住。
“嘭!”
顾默存在巨|大的愤怒之下,一个转身,想也不想地把手机朝着身后的落地窗砸了过去!
一整片玻璃并没有被砸碎,只是立即露出一大|片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手机落地,四分五裂,里面的部件稀里哗啦地全都跌出来,砸在了地板上。
正在卫生间里洗头发的夜婴宁隐约听见了,但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只好伸手关了水阀,捂着头发,迟疑地问道:“怎么了?什么声音?”
听见夜婴宁的声音,顾默存的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他抬腿就往卫生间的方向冲了过去,正好,裹着浴巾的夜婴宁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推门,她确定刚才的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所以想出来看看。
“怎么了?”
一对上顾默存的双眼,她就知道,恐怕是出事了,出的还是大事。
没来由的,她有些害怕。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顾默存声音沙哑,眸色赤红地瞪着夜婴宁,几乎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伸手就抓|住了她温热的脖子。
“你做什……”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觉得呼吸艰难了起来。
夜婴宁懵了,什么叫做是不是她,她到底做什么了,她乖乖去洗澡,哪知道才进去五分钟不到,就听见外面不对劲,刚想出来问问,就遇上这种无妄之灾。
“有人放火烧了我的海岛!说!是不是你把位置传出去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在那里?”
顾默存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大,夜婴宁的颈子上立刻显示出一道浅红色的痕迹,她的脸色也跟着涨红,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水,窒息的感觉令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指,毛巾掉在地上,她开始用双手拼命地想要抠开他的手指。
就在刚刚,顾默存刚开手机,就接到了一个噩耗,他的私人岛屿于今天黎明时分被人烧毁,对方显然是知道他的时间表,知道他会在今早飞往香港,岛上无人,所以在破坏了岛上的警报系统,然后浇上汽油,直接一把大火将岛上的别墅和其他设施烧了个精|光。
火势太旺,附近城镇的警察在接到报警后,尽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但由于当时的情况已经控制不住,所以,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岛上的一片火海。
听了顾默存的话,夜婴宁也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她艰难地喘着气,泪水流个不停,吃力地哽咽道:“我、我不知道……而且我根本联系不到任何人……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顾默存眉头深锁,虽然恨意难消,但是手指之间,确实变松了一些。
“如果不是你说的,他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那座岛是属于我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以为已经做得滴水不漏,谁知道,还是走漏了风声!
“是谁,谁做的?”
夜婴宁也懵住了,当然不是她把消息泄露出去的,那还能有人知道?!
顾默存冷冷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才把手拿走了,他狠狠地一推,夜婴宁一个趔趄,险些滑倒,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还不知道。”
话音未落,门铃响起,顾默存警惕地扭头,等了一会儿才去开门。
“顾先生,您的手机打不通……”
客房门外一个拿着手机的男人焦急地说道,然后把手里的手机递给顾默存。
顾默存接过电话,毫无表情地听着那边向自己汇报着的最新情况。
这一次,他终于弄清楚了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林行远这个窝囊废,这几年老实了很多,只敢偷偷摸|摸地和宠天戈抢生意,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看来,他根本已经不拿瘫痪在床的妻子当回事了,开始大摇大摆地插手起别人的家务事了!
至于另一个,顾默存冷笑,他就知道,栾驰不会轻易就死了。中海坊间早有传闻,栾金的儿子和毒枭搞在一起,自己吸毒不说,还制毒贩毒,和金三角那边的人有染,最后不得善终。不过,他一直不相信这种说辞,因为顾默存知道,那样的人,贼精得厉害,即便走了歪路,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今天的事情,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测,栾驰果然没死,还带着人把自己的地盘给掀了!
顾默存听完之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给那人,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把门重新关上。
夜婴宁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拉扯着身上的浴袍,唯恐它滑下去。
“你想知道是谁做的吗?我想,这个答案一定会令你很吃惊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的表情了。”
他冲她阴森森地露齿一笑,像极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夜婴宁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十分不想听到顾默存接下来要说的话似的。
“怎么,你不想知道吗?可我偏要告诉你呢!”
顾默存步步紧逼,很显然,夜婴宁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恐慌,被他尽收眼底。
栾驰,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没完!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夜婴宁继续本能地后退,直觉里,她清楚,顾默存接下来要告诉自己一个天大的消息,至于是好是坏,她却并不确定。
“有人放火烧了我的地盘,而做这件事的两个人,你都不陌生,不,是很熟悉才对。他们一个是你的堂|妹|夫,一个是你的小姘头,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为你报仇啊?”
顾默存飞快地走上前,一把扯住夜婴宁的手,他狠命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猛地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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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暗设陷阱
夜婴宁失声尖叫,光|裸的背脊贴在冰凉的墙壁上,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是,这些还不是最令她无法承受的。
真正令她感到疯狂的,是刚刚顾默存所说的话!
夜婴宁没有想到,放火烧了整座海岛的人,竟然是林行远和……栾驰?!
她以为他早就死了,死在那场毒贩云集的火并之战中,死在了钟万美的野心里,死在了他张扬邪肆的青春里。
在那个细雨霏霏的日子里,她曾挺着大肚子去参加他的葬礼,对于栾驰来说,那葬礼寒酸又低调,与他生前的辉煌和奢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刚刚说什么?”
夜婴宁好不容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发问。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一点点涣散,因为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可怕,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难道,栾驰还活着?!
顾默存的双眼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这一刻,他相信,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整件事。
而且,她这些天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既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络,也没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相信预谋整件事的人,不应该是夜婴宁。
“你已经听到了,我不必再重复一遍。那座岛前前后后一共花了我几十个亿,这笔账我和他没完!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只要我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定会掐断他的脖子!”
顾默存眼角附近的肌肉都抽|动了几下,足可见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不,不只是愤怒,还有权威和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之后的震惊,意外,以及无法接受。
夜婴宁慌了,她原本以为,顾默存是在开玩笑,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
栾驰带着林行远,放火烧掉了顾默存的小岛。
且不说整件事无法令人相信,单说这个双人组合,就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栾驰怎么会和林行远搞在了一起?就算他没死,他也不该和林行远产生什么交集才对。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瞒着自己还活在世上,究竟又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一连串的问题,全都浮上了夜婴宁的心头。
无解,她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你最好老实一些,别以为这里离中海近,就可以有什么小动作。栾驰他救不了你,宠天戈也救不了你,你只能在我的身边,到死为止。”
顾默存伸出手,轻轻地撩了一下夜婴宁垂在腮边的一缕还湿着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他和她都不配拥有幸福,那么,就彼此继续折磨下去,或许,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彻底分开。
“你要做什么?”
夜婴宁大惊失色,和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单凭刚才那句话,她就读出了顾默存藏在话语背后的含义。
他径直转身走向门口,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
没有回答夜婴宁的问话,顾默存离开了他们的套房。
笑话,自己的家都被人端了,难道,他还要笑眯眯地坐在这里,等着对方再次找上门来吗?!
门打开又关上,夜婴宁的心顿时也跟着颤了一下。
她哆嗦着,几乎站不稳,连忙用手撑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栾驰还活着!
这个惊天的消息让夜婴宁又惊又喜,当然,喜悦占了上风。
他一直是她心头的一道伤疤,深深的伤疤烙刻在心上,怎么样都不可能消除,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情况居然有了如此巨|大的逆转。
好半天过去,她才察觉到一丝冷,只好转身去重新冲洗。
*****
这一次的珠宝展,位于本地的会议展览中心,这是全城之中,海边最新建筑群中的代表者之一。
除了用作大型会议、大型展览用途之外,这里还有两间五星级酒店、办公大楼和豪华公寓各一幢。而它的新翼则由填海扩建而成,内附大礼堂及大展厅数个,分布于三层建筑之中,是世界最大的展览馆之一。
罗拉集团、miracle珠宝等大公司的珠宝首饰作品将在“品牌精粹廊”展区展出,而来自世界各地的设计师们的作品,将于“珠宝设计精选”这一展区进行展示。
幸好在此之前,顾默存已经将一切的报名申请的手续帮助夜婴宁打点好,否则,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宁安”是miracle珠宝的设计副总监,但是毕竟还没有真正地跻身国际一流设计师的行列,对于讲究资历讲究师从的珠宝圈来说,一切从头开始,舍弃原本的光环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
由于97香港回归的典礼即在这里举办,所以整座会展中心知名度极高,每天的访客流量可达十四万人次,这里也是亚洲第二大的会议及展览场馆,可容|纳2211个标准展台,最大的会议大堂足有4000多平方米,是全球最大的宴会厅之一。
这样的场合,完全当得起“人头攒动”这样的描述,尽管入门参观的条件稍显苛刻,但是丝毫不影响前来观展的人数,以及他们的热情。
这一次的珠宝设计大赛,是整个展览的主题活动之一,也是最为引人注意的一个环节,吸引了许多活跃在世界珠宝一线的大牌设计师参与其中。
和其他大赛不同,这一次的赛程相对低调,也相对简单。
全程评委匿名交叉审核打分,在公布结果之前,不|泄|露任何关于作品和设计师的信息。
也就是说,当一名评委在看到一件参赛作品的时候,除了作品本身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在公布结果之前,他(她)不会知道这件作品究竟是出于哪位设计师之手。
这样,就将一些影响公平打分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当然,但凡是比赛,就不可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公平公正公开,虽然还会有猫腻,但是,起码这一次的组委会已经做出了一些姿态,在比赛伊始就引来了一片的叫好声。
“听说大赛组委会的联络官是刘叶紫,刘家和傅家也有不浅的交情。虽然刘家人现在是不怎么管事了,都在做生意,可毕竟也是元勋的后代,他们骨子里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顾默存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出声说道。
一旁的夜婴宁在听见这个女人的名字时,表情微微一变。
刘叶紫算是国内珠宝界的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她出身红色世家,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即出国留学,投身时尚圈,后转而设计珠宝。可以说,刘叶紫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在国际上展示东方美的名媛之一。
现如今,刘家几乎已经淡出了大陆的政治舞台,后人都在商界,但即便如此,他们的红色血脉也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这其中,刘叶紫以其时尚女强人的形象,得到了最多的褒奖。
没想到,刘叶紫也是这一次比赛的评委之一,夜婴宁感到有些意外。
“我记得几年前她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过,想要到国内寻找一些有才华有想法的年轻设计师,或许这一次也是来挖掘人才也说不定。她自己的品牌走的是高端定制,不大量投放市场的策略,受众群都是一些名媛千金,大概,最近也是有些其他的想法吧。”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说道。
顾默存还是闭着眼,不置可否,但是夜婴宁知道,他一定听见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要是傅锦凉利用家族关系,和她攀交情,你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
夜婴宁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我难道还能去插手别人的交情不成?如果连这种级别的比赛都是完全要靠裙带关系,不看作品实力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现在用的名字是宁安,不是夜婴宁,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过往荣誉的小新人而已。”
顾默存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两人这次出门是为了来见顾默存的一个朋友。原本,他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谈公事,不过,鉴于栾驰和林行远的突然出现,他认为有必要随时把夜婴宁带在身边,以免他们实施调虎离山计。
两人一起走进酒店,几个随行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顾默存的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要了靠窗的位置,在这里刚好能够见到赫赫有名的维多利亚海港。
尽管此时是白天,没有霓虹闪烁的夜景,但是整座海港依旧如美人一般,美妙景致尽入眼帘。
夜婴宁跟着顾默存入座,寒暄之后,她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此人一看即知是香港本地人,四十几岁,浑身都是名牌休闲服,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国语,倒是对顾默存十分敬重的样子。
他自称kevin,讲起话来,偶尔夹杂几个粤语,或者英语的单词,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最近姓林的有找你吗?他到底怎么想的,拖了几个月,还没考虑好吗?”
顾默存拿起茶杯,想了想,没喝,他又放下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姓林的”三个字,令夜婴宁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说的,该不会是林行远吧?!
果然,不等她继续想下去,对面的kevin就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嘛,那个林行远做事好拖拉,和我喝了几次下午茶,可是偏偏还是搞不定他嘛!”
第五十八章 有意侮辱
kevin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彻底印证了夜婴宁此前的猜测。
她一个激灵,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微微轻|颤,碰翻了搭在餐盘上的刀叉,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身边两个男人的交谈。
“咦?”
对一切一无所知的kevin疑惑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美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失态,倒是顾默存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他自然知道,夜婴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常反应,因为,她刚刚清楚地听到了“林行远”这三个字。
眼含讥讽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顾默存故意追问道:“哦?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三番五次从中海跑来见你,其实也是想要合作的吧?”
夜婴宁越是不想听见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他便越是要说,这也是顾默存将她带出来的主要目的。
kevin原本还想趁机多看几眼,然而听见顾默存向自己发问,他只好收回视线,满脸堆笑地回答道:“是是是是,要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总是喊着我喝茶呢。食得咸鱼抵得渴,他既然想要赚钱,总要对我客气一些。”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个本地商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从他对待顾默存的态度和语气上,夜婴宁知道,他对后者是相当谄媚巴结,甚至在刚刚,他还亲手帮着顾默存用茶水涮了餐具碗筷。
听了kevin的话,顾默存冷笑了一声,没再开口,反而招手叫人拿来餐单,准备点菜。
他叫了一桌子粤菜和点心,原本,夜婴宁也是很喜欢这类粤式点心的,但是此刻,她完全没有食欲,因为总觉得顾默存正在布置一个陷阱,在诱|惑着林行远往里跳。
如果他算计的仅仅只是林行远,那还好,然而夜婴宁很清楚,林行远一定只是一块跳板而已,顾默存最终的目标,是宠天戈。
这些年来,林行远一直在同宠天戈作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都能够打探得到。
想来,是顾默存也探听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要先把林行远吸引过来,以投资合作作为幌子,然后|进一步去蚕食皓运,接着再借力打力,转过风向去对付天宠集团。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既不需要动用自己的财力,又能够占据皓运的资源,把天宠拉下马,可谓是一举数得。
如果一切都能像是计划之中这样的完美无瑕,那么最大的赢家自然就是顾默存。
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握着筷子的夜婴宁几乎一松手,就要把它们扔掉。
“怎么,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吗?这里可是全城最知名的喝下午茶的地方呢,难得客人不太多,倒是很安静。”
顾默存明知故问地说道,然后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皇,轻轻放到了夜婴宁面前的小碗里。
“尝尝,味道真的很bucuo。”
见到此情此景,kevin一脸讨好地堆笑道:“顾先生对太太真体贴,好恩爱……”
被误认为是顾默存的妻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今再听见这样的话,夜婴宁已经懒得去辩白,反正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所以她一声没吭,只是低着头,用筷子尖儿轻轻戳着面前的那只虾饺。
倒是顾默存忽然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不是我太太,只是我包养的一个情人罢了。你猜猜看,这种姿色的,一个月要多少钱?”
说罢,他变本加厉,抬起手掐着夜婴宁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能够让kevin看得更仔细一些。
一开始还忌惮着顾默存的kevin一听这话,男人的劣根性顿时暴露无遗,他裂开嘴,不由自主地开始对着夜婴宁傻笑起来,目光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淫|邪的欲望,甚至带着几许赤|裸裸的蔑视。
“真的吗?靓女,你还有其他的姐妹吗?可以介绍给我,我太太在加拿大嘛,几个月见不到一次,她不太管我的……”
kevin丝毫没有察觉到顾默存说的是假,一心以为面前的夜婴宁是一只被金主豢养的金丝雀,言谈之间愈发放肆。
他露骨的话语和眼神令夜婴宁感到无比的羞愤,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推开了顾默存的手。
“我去洗手间。”
她从齿缝间努力挤出来这几个字,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见到夜婴宁站了起来,顾默存一个眼神递过去,立刻有一女两男三个保镖跟了过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到了洗手间。
上一次夜婴宁被傅锦凉绑架那件事,可以说是给顾默存提了个醒,哪怕是去洗手间也要多派几个人跟着她,不需要考虑个人隐私什么的,先确保人不会丢了就好。
夜婴宁无奈,也清楚,自己甩不开身后的那几条小尾巴。
她上了洗手间,然后出来洗手,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努力忘掉刚才那一幕。
三个保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夜婴宁,六只眼睛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她的身上,对此,她虽然不适应,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从洗手间出来,要穿过一条长廊。
夜婴宁走在前面,三人和她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夜婴宁回头,四处看了看。
“怎么了?”
那个女保镖立刻迎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同时,她担心夜婴宁要跑,已经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没什么。”
夜婴宁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
她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然而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所以只好快步走回了靠窗的餐桌位置。
等她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坐在对面的kevin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顾默存一个人在喝着茶。
也好,那人的嘴脸让她觉得恶心,夜婴宁松了一口气。
她坐下来,面对着一桌几乎没人动的菜,依旧没有什么胃口。
顾默存喝了一小杯茶,这才开口道:“怎么,提起林行远,你就坐不住了?他现在可是真的不容易呢,守着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堂|妹,摸也不能摸,亲也没法亲……”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倒好像真的十分同情林行远的遭遇一样。
只有夜婴宁知道,他不过是故意在讥讽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沉下脸色,实在不想听顾默存在这里和自己兜圈子。
“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这一次选择和栾驰合作,实在是太蠢了,我会弄死他,再踩着他的尸体,让宠天戈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他捏着茶杯,像是在捏着敌人的颈子。
夜婴宁目光平视,看了看顾默存,安静地回答道:“随便你。你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吃惊的。不过,你要是以为,还能用这些无关人等来威胁我,那你就错了。”
顾默存似乎没想到她的态度居然是这样的,不由得愣了一秒钟,这才翘|起嘴角说道:“唔,你倒是学会了铁石心肠。”
夜婴宁冷笑,反驳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的小命都捏在你的手里,还能顾得上谁?话又说回来,我和林行远没关系,你想怎么对付他,都不必再特地拿到我面前来说一说。若是你想从我这里看到心痛或者担忧的表情,那么大可不用这么做。”
当年的很多事,发生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古怪,然而细细想来,却有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先是最开始那一次的怀|孕堕楼诬陷事件,夜澜安站在门外,偷听见了夜婴宁和林行远的对话,得知林行远已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所以夜澜安才下了杀心,既能够除掉孩子又能够栽赃夜婴宁。
而林行远当时推开房门,在门外捡到了一枚夜澜安晚礼服上的亮片,他其实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却没有去提醒夜婴宁有危险。
还有,第二次的u盘事件,那分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包括最严重的夜澜安闯入私宅,拖着夜婴宁走进电梯那一次,如果林行远有心阻拦,或许也不会发生惨剧。
凡此种种,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或者无心,但是次数多了,就很难让人不陷入思考。
所以,夜婴宁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林行远也许一直在纵容夜澜安对付自己。
至于为什么,她不懂,也不想弄懂。
这个男人实在太矛盾了,一方面做出来一副很想亲近她的样子,但另一方面却不停地放纵着夜澜安,三番五次地加害于她。
当然,这种复杂的情感,连林行远自己都不太清楚,源自于什么。
“你不在乎林行远,我并不惊讶呢,可你也不在乎宠天戈吗?如果他破产了,那个叫瑄瑄的小男孩儿可就要吃苦了。他还那么小,将来还要读书,用钱的地方真不少……”
顾默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幽幽说道。
“你真卑鄙!”夜婴宁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别人她都可以不管,唯独自己的儿子,她不keneng不在意。
瑄瑄已经三岁多了,再有两年多,就要开始读书,虽然说男孩要穷养,可她还是想要给孩子提供最haode教育。现在,宠天戈有钱,自然能够负担得起,然而如果顾默存真的玩阴的,令天宠集团覆灭,那……
“他也可以认我做父亲啊,我不在乎白捡个儿子。”
顾默存把手里的茶杯向桌上重重一放,只要宠天戈死了,那孩子还小,或许可以留下来当自己的养子。
第五十九章 只欠东风
顾默存的想法可谓是简单粗|暴,这一次夜婴宁流|产,以后她怀|孕的机会几乎是零,她或许再也不能生育,那么宠靖瑄就将是她唯一的孩子。
只要掌握了宠靖瑄,就能够掌握住夜婴宁。
这孩子还小,还不记事,只要稍微对他好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之后说不定也会彻底忘掉。
先把宠天戈除掉,然后获得宠靖瑄的抚养权,这样就能完全掌控住这对母子。
顾默存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很bucuo。
“你做梦!”
夜婴宁大吼一声,气得全身都在哆嗦。
她想也不想,拿起手边那杯还没喝的茶水,就朝着顾默存扬了过去。
毫无准备的顾默存躲闪不及,被她扬了一头一脸,甚是狼狈。
因为这一幕突发事故,已经有不少其他桌的客人听见夜婴宁的声音,而纷纷好奇地朝着这边看过来。
站在一旁的几个保镖连忙围过来,尽量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然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以免有人趁乱闹事。
“你别太过分!”
顾默存恼怒地压低声音,飞快地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头发和脸,他还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尴尬过。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瑄瑄的父亲只有一个,哪怕有朝一日,宠天戈死了,别人也休想从他的嘴里听见‘爸爸’两个字!”
夜婴宁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一拳打出去的冲动。
他的想法也真是太疯狂,居然想取代宠天戈的位置,宠靖瑄还那么小,如果真的被顾默存带到身边,保不齐会“认贼作父”。
那样的情况,是夜婴宁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你何必那么紧张,就那么笃定我真的会打败宠天戈?如果输的人是我,你还能回到他的身边不是吗?”
顾默存冷笑一声,然后起身也走向洗手间,同时他吩咐身边的人,马上为自己送来一套新的衬衫。
夜婴宁呆呆地坐在原位上,一时间,她的脑子很乱,似乎涌进无数的思绪,它们在互相争吵互相撕扯,令她几乎无法再保持最后的冷静。
身边的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轻易出声。
忽然,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走来,身后跟着一位大厨,大厨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汤盅。
“小姐,您好,这是本店的招牌汤品,请您品尝。”
经理微微躬下|身,口中客气地说道。
这种时候,夜婴宁根本没有胃口,她只是略一颔首,没有开口。
“它的名字很独特,叫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经理别有深意地说道,深深地看了一眼夜婴宁。
她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也看了他一眼,正对上对方的视线。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本店选用了十八种常用药材中的十七种,只少了一种,如果有客人能够说出来少了哪一种,我们就会免费赠送这盅汤。”
经理微笑着,解释着名字的由来,他说完,身后的大厨立即将汤端到了夜婴宁的面前,为她盛了一小碗。
“请慢用。”
说罢,经理翻开餐单,翻到某一页,上面刚好有这盅汤的图片,图片下面是十八种药材的名称和简介。
“您不妨猜一猜,今天的这盅汤少了哪一种。”
经理站直身体,继续微笑着说道。
夜婴宁皱了一下眉头,她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花头这么多。
之前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她确实有些饿了。再加上,面前的老火靓汤香气逼人,味道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而且刚好顾默存也不在,想了想,夜婴宁拿起小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药膳的味道并不浓,但却非常香醇,回味无穷。
说实话,别说十七种,就是七种,夜婴宁也没有尝出来。
“味道很好,但是我喝不出来什么。”
她喝了一小碗,无奈地放下空碗,冲着经理笑笑。
对方也不逼|迫她,而是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轻轻在餐单上的某一种药材名称上画了个圈。
“缺的是这一种……当归。”
经理站直身体,收起笔,“不打扰了,再一次感谢您光临本店,祝您用餐愉快。”
然后,他便和身后的大厨一起离开。
夜婴宁本想喊住他,想再问几句,但,余光一瞥,她看见顾默存已经从洗手间走出来了,正朝着这边走来。
她下意识闭嘴,飞快地合上餐单,轻轻推到一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归,当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样古怪的名字,还有这药材……似乎都在寓意着什么?!
难道……
再联想到之前自己走出洗手间时候的诡异感,夜婴宁不禁浮想联翩。
既然栾驰能够放火烧了顾默存的小岛,那么他一定也能知道,他现在和自己在香港逗留。是不是他此刻也来了这里,正在计划着将自己营救出去?!
“怎么回事?那个人是餐厅的工作人员吗?”
思索之间,已经换了件新衬衫的顾默存已经走了过来,他当然也看见了那个经理和大厨。
“过来介绍他们这里的汤,味道一般,倒是宣传得很花哨。”
夜婴宁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
顾默存瞟了一眼桌上的汤盅,见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便没有说什么。
从餐厅出来后,两个人再次坐上车。
一路上,顾默存都在打电话,同某家国际保险公司交涉细节。他倒是颇有先见之明,当初刚租下那座小岛之后不久,他就为小岛购买了五十年的巨额的保险。
原本,保险公司以为这是一笔从来不需要担心理赔的单子,因为那座岛既没有下沉的趋势,也不会轻易有任何的损坏,他们想的是每年数百万的保金,却没有料到,有一天真的要赔顾默存一笔天文数字。
趁着他youshi在忙,夜婴宁刚好能把之前在餐厅发生的事情,再在脑子里过一遍。
她越想越不对,仔细回忆着,似乎顾默存在点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点那道名字稀奇古怪的例汤。
这么说来,那汤就是餐厅经理主动“赠送”的,可是,他为什么要主动送来这么一盅汤,还搞了那么多名目,为的不就是引出来最后那个当归……
是谁在提示她,当归,当归,应当回归……
再回想那人当时的眼神,语气,动作,夜婴宁此刻已经百分之百地敢肯定,他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说那些话给自己。
汤也不过是个噱头,障眼法,传递消息而已。
是谁呢,栾驰,林行远,还是……宠天戈?!
不管是谁,夜婴宁都知道,他们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顾默存在珠宝展结束的时候,把自己带离香港。
珠宝展的展览时间相对来说并不算短,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其中的设计大赛的结果在后天公布。只要公布了获奖者名单,她就没有任何在此停留的借口,那时候,顾默存就会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前往另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上一次是海岛,这一次,说不定是什么无人区,南极北极之类的也说不定,夜婴宁自嘲地想到,weilai的自己恐怕要变成爱斯基摩人了。
她这边正走着神,那一边,顾默存的电话也快要讲完了。
“实地勘测结果下周会发过去,好,先这样,你也要最快时间给我一个书面的报告,那么……怎么开车的?”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顾默存正在专心讲电话,一个没注意,上半身直直地冲向了前面。
司机连连道歉,脸色煞白。
“抱歉顾先生!是前面的车忽然急停,您没事吧?我下去看一下。”
司机说完,连忙推开车门去和前面的车主进行交涉。
夜婴宁捂着额头,她刚才也是没有留意,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搞什么,大马路上急刹车,后面的车也跟着遭殃!”
顾默存有些生气,如果这里是中海或者南平,他或许早就下车去骂人了。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栾驰又很有keneng在这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只能刻意低调。
夜婴宁忍不住探头去看,顾默存的司机也气得不轻,正在和前面的车主理论。
而在后面,顾默存保镖的乘坐的几辆车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有点儿烦躁,诸事不顺的感觉,吃饭,坐车,这些日常的小事今天也忽然一件件不平凡起来,让她有一种深深的压抑感。
“注意点,确定四周没有狙击手。”
顾默存忽然拿起面前的对讲机,向后面几辆车里的人下达着命令。
他很敏感,觉察出不对,浑身都戒备起来。
好在,就在此时,司机折返回来,原来,他和前面的车主已经达成了共识,对方倒也没有逃避责任,顾默存的车急刹车的时候,车前脸蹭了一条划痕,那人开了张支票,算作赔偿。
司机上了车,把支票给顾默存看了一眼,又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开车吧,尽快离开这里,避开附近的主干道,兜两圈之后再回酒店。”
顾默存皱皱眉头,他决定了,只要大赛结果一公布,马上带着夜婴宁离港,不作任何的拖延。
ps:今天的两章,一章是今天的,一章是补昨天的。
第六十章 预谋逃跑(1)
半路上发生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司机按照顾默存的吩咐,在路上足足又兜了两圈,防止有人跟踪,然后才将顾默存和夜婴宁送回酒店,便开着车去修补车头的那道划痕去了。
不过,看得出来,顾默存还是很心疼。这车是他交代朋友特地直接从国外运到香港的,没想到,新开没几天就被蹭了一下。如果不是考虑到人生地不熟,尽量行|事低调,他倒是真的想揪住那肇事的车主狠揍一顿泄愤。
刚回到酒店,一份请柬便翩然而至。
顾默存瞥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宁安小姐台启”,便没有多看,转手递给她。
“给我的?”
她有些吃惊,换了衣服走出来,接过请柬,当着顾默存的面前拆开。
邀请人居然是刘叶紫,明晚八点钟,她的私人宴会。
“唔,她是组委会的联络官,恐怕是在结交一些比较有潜力的参赛设计师,打算招到自己的麾下做事。”
顾默存很快给出自己的判断,冲着夜婴宁抬抬眉毛,倒看不出究竟是同意她前往,还是反对。
夜婴宁低下头,又看了看手中那张浅紫色的请柬。
这个颜色……她记得,傅锦凉也很喜欢,不,应当说是最喜欢。
正因为她喜欢,所以夜婴宁没来由地讨厌起这个颜色来。虽然这种心理非常幼稚,但她就是忍不住,甚至在设计作品的时候,也会本能地排斥浅紫色,尽量不适用它或者类似的颜色。
刘叶紫也喜欢,会不会她和傅锦凉也气味相投呢?夜婴宁不禁好奇地想到。
再联想到她的家族,以及和傅家可能存在某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她顿时感觉到更加的头疼了。
“我不去。”
她随手把请柬放到一旁的桌上,转身走回卧室。
顾默存没讲话,只是等夜婴宁回房之后,又拿起那张请柬看了看,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刘叶紫那女人搞什么,她邀请了宁安,肯定也跑不了傅锦凉。到时候三个女人一台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也觉得有些头痛。
正烦躁着,顾默存的手机响起来。
他看了一下号码,接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后天下午离港,你最好别横生枝节。”
顾默存抬起手把领口扯松一些,皱眉说道。
澳洲的小岛目前已经毁坏,他短期内不打算重建,所以也就意味着没法回去,接下来要把夜婴宁安置在哪里,他暂时还没想好。
而且,接下来他必须回中海,不可能再像这几个月一样,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一想到这些,顾默存顿时就没了好气。
“你想怎么玩我不管,你的事情我也没多问过,不过你别拖我下水。我现在很忙,挂了。”
他懒得多说,索性挂断了电话。
太平静了,不对劲。
依照栾驰的做事风格,他既然已经追到了小岛,不可能现在不在香港,守株待兔,等着自己主动跳到他亲自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但是一整天都过去了,毫无消息。
顾默存派人去查栾驰的动向,想要知道他和林行远是否已经入境,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要么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是虚晃一枪根本没来香港,要么是他们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出入境记录都能消掉。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令顾默存恼怒,扼腕。
而且,他更清楚的是,栾驰林行远这种不过是先遣部队,真正的目标是宠天戈,而他更是下落不明,只知道人不在中海,但也没显示他到了这里。
疑云密布。
“妈的!”
一向不骂人的顾默存,此刻也没了好脾气。
*****
夜婴宁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又看了一下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安排。
明天是设计师和作品的公开展览,由于她的身份特殊,这一个环节按照顾默存的要求,她跳过了,不打算露面。
后天上午则是最终获奖名单的公布,无论是否获奖,都要前往会展中心的现场。然后下午离境,她将要再次被带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在那里继续生活,孤独终老。
所以,从现在开始,到后天上午的几十个小时里,是她能够呼吸到自由空气的最后一段时间。
“我要逃走,必须逃走。”
夜婴宁合上记事本,再也坐不住,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在卧室里踱起步来。
就算是真的输给傅锦凉也无所谓,和荣誉相比,能够逃离顾默存,再次见到儿子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占据了上风。
当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几个字,不停地在夜婴宁的脑子里盘桓,它们好像在眼前手拉手跳着舞,放大,旋转,令她头晕目眩。
她跌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欠的东风是什么呢?她怎么样才会知道,究竟是谁在暗示自己,传递消息,那个人是否可信,值得自己放手一搏呢?
会不会是顾默存为了试探她,而特地布下的又一个陷阱呢?
夜婴宁翻了个身,将抱枕抓在手里,心里七上八下。
不管了,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
忽然想到放在桌上的那张请柬,夜婴宁眼前忽然一亮,这会不会也是一个机会呢?这种宴会,顾默存一定不会准许自己独自前往,但又不能带太多保镖进入别人的私人宅邸,到时候,她只要趁着他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甩开身后的一两个保镖,说不定就能顺利逃走!
这个想法,让夜婴宁的双眼顿时熠熠生光,亮了起来!
她翻身坐起,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判断着顾默存还在不在。
没有听见门响,夜婴宁连忙站起,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走了出去。
她在想,到底该怎么和他说,毕竟,刚刚自己说的是,不去。
夜婴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拒绝得太早了,现在反悔,要是被顾默存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目的,那就糟糕了。
顾默存还在酒店,他刚叫了客房服务,管家带着熨衣服的人上来了,帮他打理两套西服。
“这套我明晚要穿,所以帮我再晕一下。”
他指了指一套黑色的西服,如是说道,刚说完,正好见到夜婴宁走了出来,于是朝她喊道:“我明天有个应酬,如果你要去参加刘叶紫的派对,我让其他人和司机陪你过去,要穿的衣服鞋子要是挑好了就给他们帮你打理一下。”
夜婴宁愣了愣,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她暂时没有办法一口气全都消化掉。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顾默存明晚应该是不和自己的在一起的!
急忙平复了一下心头涌起的狂喜,夜婴宁表面平静,走了过来,看了看衣架上的西服,这才淡淡开口道:“喔,你要是出门,那我也不一个人在酒店里了,我就去那边看看吧。”
顾默存瞟了她一眼,只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夜婴宁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挑了一条款式简单的短款礼服裙,还拿了一条厚一些的毛披肩,为明晚可能的逃跑做着准备。
“夫人不打算配一双高跟鞋吗?”
一旁的管家见到夜婴宁回房取了一双平跟鞋,不禁诧异地问道。
她把鞋子交给酒店的人去打理,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的脚踝扭了一下,有些痛,穿高跟鞋会不舒服。”
说完,夜婴宁暗自祈祷,希望顾默存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幸好管家是个男人,他也没有继续纠缠,很快,夜婴宁就把明天需要的衣服鞋手袋等等全都准备好了——衣服尽量都是款式简洁的,鞋子是平跟鞋,手袋也比普通的晚宴包大了两倍,为的是能够多装一些东西,方便逃走。
唯一让夜婴宁担心的是,她没有现金,没有银行卡,也没有任何的身份证件,以及通讯工具。
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请柬又看了一遍,刘叶紫在香港的别墅位于山上,想要到达山顶还要乘坐专门的缆车。想到这里,夜婴宁顿时拧眉不已,就算她甩开了保镖,想要独自一人下山,也是一件大难事。
一张原本轻飘飘的请柬,此刻拿在手里,居然好像重达千斤。
不过,生怕被人看出端倪的夜婴宁立刻又恢复了常色,因为她用余光瞄见,顾默存已经打完了电话,往这边走过来了。
“我想去看焰火表演,这里有宣传册。”
夜婴宁连忙拿起酒店里给客人发的旅游手册,收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是的,今晚就有,可以乘游艇到维港观赏,焰火还是很美的,如果二位想去,我可以去安排,保证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一旁的酒店管家殷勤地说道。闻言,顾默存思考了一下,颔首算是同意。
夜婴宁松了一口气,否则,她撒谎说扭伤脚踝所以要穿平底鞋的说法就要被戳穿了。
下一步,就是要找机会了解明晚的时间安排,和甩掉随行的保镖了。她心怀鬼胎,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更加乖巧,包括吃晚饭的时候。
顾默存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找不出来什么异常,只好暗暗嘲笑自己多疑。
很明显,他小瞧了女人的决心。
“听你上次说起了刘叶紫,你认识她吗?”
焰火表演快开始了,夜婴宁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
第六十一章 预谋逃跑(2)
时尚女王刘叶紫今年四十多岁,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欧洲读书,那时候夜婴宁才五岁,自然不可能认识她这样的风云人物。
和大富豪的女儿丽贝卡·罗拉不一样,刘叶紫是真正的红色贵族,又是中国人,所以在西方人眼中,她的身上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她?她是刘家的异类,据说她从小就很受已经过世的元帅的宠爱,所以哪怕她一身小姐脾气,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没人敢对她说个‘不’字。”
顾默存似乎没有想到夜婴宁会突然问起刘叶紫,愣了一下之后,才向她讲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豪华游艇的专属vip房间里,这里的角度和位置都是最好的,能够欣赏到漫天的焰火。
焰火表演尚未开始,刚好适合喝喝香槟,聊聊天。此刻,整条游艇上已经聚满了前来欣赏维港夜景和绚烂烟火的人们。
“后来,老元帅去世,不过那时候的刘叶紫也已经长大成|人,就算是其他人嫉恨她小时候得宠,想要挤兑她,也已经来不及了。”
顾默存简单地说了几句,更多的,他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毕竟,这种红色豪门的内幕,外界大多都是猜测,而没有真凭实据,坊间更是越传越玄乎,添油加醋的成分居多。
“咦,你倒是对她蛮了解的?”
本来想要探听消息的夜婴宁忽然感到了一丝惊诧,在她的记忆里,周扬对别人的事情都是不大上心的。
顾默存笑了笑,给她的杯子里又倒了一些香槟,揶揄道:“你在吃醋?”
她一窘,连说没有。
“风云人物,略有耳闻罢了。快开始了,你不是闹着要来看焰火么?专心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夜婴宁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今晚的焰火表演确实是高水准,不虚此行。
主办方邀请了来自世界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高水准烟火公司参加表演,整场的演出以烟花配上音乐演出,效果和气氛被烘托得格外显著。
焰火盛放在维港的上空,五彩缤纷,景象万千。
一瞬间绽开,一瞬间陨落,一瞬间消失不见。
或许,这就是它们的宿命,夜婴宁不禁眼眶温热,心生感慨。
表演的压轴节目是一组大型的烟火音乐秀,灯光、音乐、烟花,彼此间交相呼应。
游艇vip客房的音响里传来一阵满是兴奋之情的现场解说,两个主持人似乎也对接下来的表演充满了期待,只可惜,夜婴宁听不太懂粤语,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漆黑的天幕之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精美图案。
夜婴宁不禁想起,多年前,在她的生日宴会上,也有个男人费尽心思搞来了大量的烟花,在天空中用烟花来为她庆生。
还记得当年看《神雕侠侣》,其中读到杨过为郭襄贺寿,烧了敌军的粮草,就是用了礼花做信号,还在天空上用烟花排出“祝郭二小姐多福多寿”这样的贺语。
只不过,夜婴宁一直对这位痴情的小姑娘喜欢不起来,倒是对她又刁蛮又任性的姐姐郭芙颇有些怜爱,据说她的结局,在书中虽未明说,然而根据多处暗示,许多射雕迷都认为十分的悲惨。直到最近又有人给出大胆的结论,说她才是最后和杨过携手余生的那个人,夜婴宁读罢后,这才有些心有戚戚然,说不出的惆怅和欢喜。
然而,小说毕竟只是小说,就连小说里,小东邪也没等到心爱的大哥哥,生活中,栾驰就更是没有办法和她这个假婴宁在一起重温旧梦。
夜婴宁仰着头,或许是烟花太刺眼太炫目,一滴泪悄悄滑落。
没想到,她随口用来牵扯顾默存注意力的焰火表演居然是这么的精彩纷呈,以至于回酒店的路上,她的眼前都好像一直有五彩斑斓的火焰在不断地腾空升起似的。
“你醉了。”
顾默存搀扶住走路不稳的女人,口中笃定地说道。
“才不会,我只喝了香槟。而已。”
夜婴宁断然否认,只是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左脚开始绊起了右脚。
“是,不过你自己喝下了一整瓶,期间甚至没有去上洗手间,我真佩服你的肾功能。”
顾默存眼角微微抽|搐,他眼睁睁地看着夜婴宁一边看烟花一边喝香槟,想要阻止她,但她却直嚷着香槟好喝,停不下来。
这东西就是十分迷惑人,喝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晕,但是后劲很足,而且风一吹,夜婴宁的额头从中间开始向两边疼了起来。
她执意要在酒店楼下走一走,顾默存当然不同意,他不确定酒店的附近有没有人在暗中盯梢,又或者,万一栾驰派人在这里狙击呢。
“我就不上去……我要吹吹风,我的眼睛都花了,眼前全是五颜六色的……”
夜婴宁伸手指了指天空,拼命晃了晃头,伸手在半空中抓了一把,又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嗝。
顾默存赶紧伸手扶着她,生怕她跌倒,同时,他又不得不分心,留意着四周是否有异动。
跟在后面的几个保镖也保持着警惕,十分担心酒店附近藏有埋伏。
冷眸一眯,顾默存审视着夜婴宁的表情,想要判断,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记忆里,她的酒量和酒品都应该没有这么差才对。
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能分辨出来真假。
“好了,回房间的阳台上也能吹风,我们上去吧。你不是要听刘叶紫的事情吗?我讲给你,站在这里没法讲。”
顾默存心神一动,想到焰火表演开始之前,夜婴宁似乎对刘叶紫很感兴趣,不禁拿这个话题当做诱饵,想要把她哄上楼。
果然,一听见他这么说,夜婴宁不再抗争,乖乖地跟着他走回了酒店。
她确实不算是真的醉,不过是趁机装醉,遮掩一下,以免被顾默存看出自己心怀鬼胎。
“你说刘、刘叶紫怎么啦?”
进了酒店,夜婴宁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然后装作好奇地追问道:“她在香港有别墅?我看明晚宴会的别墅是在山顶,那可是富人区。”
说罢,她晃了一下|身体,勉强站稳。
看她无事,顾默存松开手,兀自去解自己的衬衫纽扣,一粒粒解开,脱了衬衫,随手搭在沙发上。
“她年纪不小但却没有结过婚,有很多情人,从二十岁到八十岁的都有,遍布世界各地。不过,这么大的八卦,却没有几个人在中海谈论,原因就是,她几乎有十五年没有踏足过内地。”
半眯着眼睛的夜婴宁一听这话,立即精神起来,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张了张嘴。
太劲爆了。
“那她……她……我记得你问我,要是她和傅家有私交怎么办……那她到底认不认识傅锦凉?”
她咬着嘴唇,有点儿不敢去假设这个可能。
不是没见识过黑幕,也不是没经历过黑幕,只不过,轮到自己的身上,总是多多少少会难以接受。
尤其,那个人还是傅锦凉。
“不清楚,女人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懂。”
顾默存见夜婴宁也不像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所以他直接把衣服脱了,走向浴|室去洗澡。
很快,她听见水声响起。
原本也想换衣服洗澡的夜婴宁刚走了两步,就一下子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顾默存的手机,从裤袋里露出了一小截,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对她发出无声的诱|惑。
他在洗澡,没有十分钟恐怕不会出来。
夜婴宁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了,她犹豫了几秒钟,他们的房间里是不可能有保镖进来的,因为涉及**,顾默存也不可能在这里安排摄像头。
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把裙摆的一角缠在手上,以免留下指纹,然后才将手机慢慢慢慢地抽了出来。
谢天谢地,顾默存没有设置手机锁,夜婴宁滑开屏幕,电量满格,信号满格。
脑子里滑过一串数字,是宠天戈的号码。
她用裙子遮住指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
心跳加剧,像是做贼一样,几乎每按一个数字,夜婴宁都忍不住要回头朝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唯恐顾默存会走出来。
她吓得不行,口干舌燥。
按到第八个数字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毫无预兆的刺耳的响声,紧接着,一束白光冲入夜空。
蹲在地上的夜婴宁没有心理准备,吓得手一抖,手机从手中滑了出去,跌在地毯上。
她脸都吓白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浴|室里的水流声也停了下来。
不敢再继续,夜婴宁只得捡起手机,再把它塞回原位,而且像原来那样,露出一小截。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敢走到窗口,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居然又是焰火,本以为早就结束了。
漆黑的天空被五颜六色的烟花占据着,遥远的空际中渐渐地出现了几个汉字。
东。
风。
太。
平。
山。
夜婴宁数着,一个字一个字读下来,脸色就变了。
第六十二章 不受威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之前在餐厅的时候,餐厅经理神神秘秘地说出的话,不就正是这一句吗?!
夜婴宁一直没有弄清楚,欠的东风到底是什么。
而现在,有人用焰火告诉她,“东风”就是太平山。
太平山位于香港岛的西南部,当地人一般都会简称它为“山顶”,也是本地的最高峰,是名符其实的富人区。
浴|室的门就在此时,“喀拉”一声被拉开。
顾默存围着浴巾走出来,见夜婴宁站在窗前,不由得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自然也看见了空中的字,那五个字在天幕上停留了足有一分多钟,或许更久一些也说不定。
“房市这么低迷了吗?连豪宅都要出来做广告博眼球?”
顾默存收回视线,嗤笑一声,然后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广告?”
夜婴宁有些发懵,她只是以为,这是个暗号。
没想到,顾默存似乎把它当成了房地产公司的一种营销手段。
“太平山上最近不是有很多人抛售豪宅么?一套就要四、五亿。现在香港人也学聪明了,知道内地人最有钱,说不定,刚好也是借着这次焰火表演的机会,想要狠捞一笔,把房子抛出去再说。”
他本能地把“太平山”三个字,和豪宅联系到了一起,倒也十分正常。毕竟,那里的施勋道曾被指是全球楼价最贵的街道,能够俯瞰到维港的景致,是豪宅中的豪宅。
“哦,原来是这样。”
夜婴宁心虚地回答道,连忙伸手去扯窗帘,不管是不是地产广告,她都觉得,这几个字蕴含了太多的信息,令她惴惴不安。
等到她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惊愕地看见,顾默存正躺在她的房间的床|上,翻看着杂志,留着一盏小灯。
“你、你今晚要睡在这里吗?”
夜婴宁有些结巴,紧张地问道。
自从她经历了流|产之后,顾默存就没有和她睡在过一张床|上,大概是考虑她的身体。没想到,今晚,他却似乎想要打破这个习惯了。
“怕你醉得不轻,半夜掉下床去磕破头。”
见她洗完了澡,顾默存打了个哈欠,随手将杂志合上,放到一边。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听起来完全不能说服她准许他留下,可是,夜婴宁又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资本和顾默存谈判。
只要明晚的计划能够顺利,那么,现在她忍。
反正,还有不到20个小时,也许,她就能重获自由了。
“我已经清醒很多了,幸好,刚才在外面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来,不然我现在就该挖个洞钻进地里去了。”
夜婴宁拍拍脸颊,佯装庆幸似的开口说道。
尽管她故意拖拖拉拉地在梳妆台前磨蹭了许久,又是面膜又是身体乳,捣腾了将近半个小时,但是靠在床头的顾默存还是没有睡着,也没有催促她,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
最后,毫无办法的夜婴宁只好挪蹭到床沿那里,迟疑着,掀起了一角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两个人并排半躺着,身后都垫着枕头,中间还隔着一块不小的空隙。
似乎只有老夫老妻才习惯在临睡前说说家里的琐事,然后一起沉沉睡去,这样的画面听起来老迈腐朽,却也带着一点儿居家的温馨和暖意。
“他……他们两个,真的把整座岛都烧了吗?”
酝酿了许久,夜婴宁才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说实话,尽管是被顾默存囚禁,但是毕竟也在那里生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沙滩,别墅,尤其是那间工作室,都令她觉得有些难忘,不舍。
推开窗就能见到蔚蓝大海的工作室,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虽苦尤甜。
顾默存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烧了大半,等到当地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别墅都烧得差不多了。而且他们用的汽油是特制品,普通的水枪和水车根本浇不灭。很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不对,是冲着你来的。”
他说起这些,不由得还是有些动气。
那座小岛,对于顾默存来说,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避世所在。每次他心情不好,或者需要休息的时候,都会把手头的工作全推掉,一个人独自来岛上住上一星期,反正也没人查得到他的行踪。
“当年……我以为他死了。那时候,他和钟万美厮混在一起。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也是个狠角色,听说,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说到栾驰,夜婴宁的话语中不免还是会有几分惋惜的味道在里面,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爱人,从头到尾,她和他的纠缠都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顾默存点头,当年那件两伙毒枭火并的大新闻,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媒体给的消息自然是修饰过的,但他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对钟万美这个人并不陌生。
“既然他现在敢大摇大摆地出来,说明当年那案子也差不多了,他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那群人跑到中海去报复他。”
他想得比夜婴宁要更加深远一些,很多卧底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转为内勤,尽量减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机会,甚至有的人牺牲之后,家里的亲人都不敢祭拜,就是为了防止被打击报复。
顾默存的话,让夜婴宁心头一紧。
她倒是从没有想过这么多,总觉得栾驰只要还活着,就是一桩大喜事,却没有料到,这里面还潜藏着如此可怕的危险。
“你是说……”
夜婴宁有点儿不敢想下去,钟万美要是还活着,她一定恨死了栾驰,而且,虽然杰哥伏法,但是泰国那边的毒枭据说还是跑了大半,到现在都还在被国际刑警全球通缉。
“所以,对付他甚至不需要我亲自出手,只要我找个机会,派人把他的消息透露到金三角,剩下的事情,我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顾默存桀桀冷笑,这两天,他的脑子里盘算了无数种方法来对付栾驰,最后,他想到了这个最省时省力的点子。
既不需要他动手,又能假借他人之手让栾驰死无葬身之地,真是一举两得。
“想一想你的小情人被无数把ak-47扫射倒地的情景吧,据我说知,这几年,边境那边的毒贩在武器装备上都投了很多钱,配备的水准甚至堪比小型军队。”
这一点,顾默存倒是没有耸人听闻。
随着各国打击毒品犯罪的力度在逐年加大,这些亡命徒们也深知毒品交易越来越难做,然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开始疯狂地充盈武器配给,频繁地在密林深处同警方展开小规模的交火。
一个杰哥死了,但是金三角地区的罪恶交易,却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终止。那片土地上永远不缺野心和贪婪。
夜婴宁沉默不语,她确实害怕,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怎么,你不打算为了他来求我吗?”
见她许久不吭声,顾默存有些惊讶,一脸玩味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按照他的预想,这女人现在不是应该又哭又闹,求他不要对栾驰那小畜生下手吗?!
夜婴宁确实很为栾驰担忧,那群毒枭的眼中,根本没有对生命的尊重,尤其,栾驰还是一个卧底,专门搜集情报,就连接近杰哥的女人钟万美,也是为了获取消息。
要是栾驰被他们抓到,不可能活命,唯一的区别就是,会怎么死。
这么一想,她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这么做,都是因为你和傅锦凉联手,非要把我强制性地留在那座岛上!就算他烧了你的岛,那也不是我们的错,你怎么能够把这笔账算到我们的头上……”
夜婴宁又害怕又生气,整张脸都涨红了。
顾默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因为,她口中的“我们”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
她和栾驰是“我们”,和宠天戈也是“我们”。唯独和他,是仇人是怨偶,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这么心疼他,怎么不求我?跪下来,磕头,作揖,说好话,我也许会考虑让他死得痛快一些。或者,你可以发挥一下你身为女人的长处,取|悦我,讨好我……”
夜婴宁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动作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做梦!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再去委屈自己,作践自己!你要是以为,拿栾驰就能威胁我,那你这次依旧想错了!栾驰也好,宠天戈也好,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她一把将整床的被子都扯下来,裹住自己,做好了随时跳下床的准备。
以前那种一受到别人的威胁,整个人就慌不择路的感觉,她不想再去体验了。身边的男人,随便哪一个都比自己强大,他们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唯一弱小无能的就是自己,她又何必像从前那么愚蠢。
“没看出来,几年的时间里,你倒是学得心狠了。”
顾默存的眼睛眯得几乎成了一线,听不出来是在贬她,还是在夸她。
夜婴宁警惕地看着他,原以为他会继续纠缠下去,没想到,一分钟之后,躺在床|上的男人伸手关了灯。
“我明天有事,白天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找点事做,晚上司机会送你去刘叶紫的别墅参加她的私人宴会。”
他翻了个身,说完没多久,似乎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因为一整床的被子都被夜婴宁抢走了。
卧室里极为安静,夜婴宁在黑暗中瑟瑟,她裹紧被子,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
明晚,如何甩掉保镖,如何逃出别墅,如何下山,如何联络上宠天戈,如何……带着这些问题,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神秘纸条
夜婴宁是被一连串打喷嚏的声音给吵醒的,她本不想睁开眼,但是耳边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她想翻身,却发现四肢好像有点儿紧绷。
她吃力地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用整床被子把身体包起来,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团成个球。
而不断地打喷嚏的人,正是顾默存。
夜婴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昨晚是她把一床被都扯了过来,顾默存大概是整宿都没盖被。
“柜子里还有一床被,你不知道吗?”
她伸手指了指房间另一端的实木壁橱,有些冷酷地问道。一个人的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爱惜,想要别人可怜,不切实际。
顾默存用纸巾捂着鼻子,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或许是他的眼神有些过于凌厉,被他这么一看,夜婴宁顿时也闭上了嘴,继续缩在床头,依旧像个粽子。
用了几十张纸巾,好不容易才止住喷嚏的顾默存下床去洗漱了,他动作很快,十分钟不到就走了出来,然后开始像平常一样穿衬衫打领带,只不过鼻头红红的,人中那里似乎也因为擤鼻子给擤破了。
“我叫早餐,你要吃什么?”
因为瓮声瓮气,所以顾默存的声音听起来很怪。
夜婴宁把头埋在被子里,半晌才答道:“你先吃,我睡会儿,一会儿自己叫东西吃。”
顾默存也没强迫她一定要起来,自己走出卧室,往起居室的方向走了。
很快,外面有餐车推进来的声音,顾默存独自吃了早饭,然后离开了酒店。
他一走,夜婴宁顿时松了一口气,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睡意全无。
她也飞快地洗漱,换衣服,然后叫来管家。
“我晚上有个派对,所以请帮我安排司机和车。还有,听说这里是香港的最高峰,景色很好,别墅也非常贵,能和我讲讲吗?我第一次来这里,不是很了解。”
夜婴宁一脸好奇地问道,其实,她是想要多搜集一些相关的信息,为了今晚的计划做准备。
管家站在一边,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夫人,山顶那边的景色自然是最好的,那里有许多明星富豪,政客们的豪宅,足可见身价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整个山顶区只有1600多个单位,而屋主的财力都很雄厚,房子大多数都是自用,因此放盘量就很低。之前李嘉诚一口气抛售了两处在山顶的住所,整个香港房市都大受震动,就是这个道理。”
听罢这些,夜婴宁挑挑眉,她倒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只可惜不能一口气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问出来。毕竟,这管家领着顾默存付的薪水,一定不会偏向自己,说不定,她现在问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顾的耳朵里去。
所以,接下来,她只能好奇似的,问问那一带的景色,房价,逸闻趣事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题。
用过早餐,夜婴宁坐在窗户前,拿出一张纸,一支笔,开始在上面记下一些关键的点。
正低头写着,门铃响起。
她立即把那张纸叠起来,塞到一摞书籍的底下,然后前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管家,他身后则是酒店干洗部的一名工作人员,两人过来送她的礼服和鞋子,都是打理完毕的。
按照规定,管家先把衣服和鞋子检查了一遍,美其名曰是为了客人的安全,但是夜婴宁知道,那是顾默存特地交代过的,以防有人趁机夹带消息。
“夫人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鞋包护理团队,比如手包的拉链,鞋跟鞋帮等这些细节都再三检查过的,一定不会出问题。之前有位阔太在宴会上穿的鞋子居然断掉了鞋跟,蛮糗的。之后她换了我们公司负责,一直对我们的鞋包护理都感到很满意呢。”
穿着白衣黑裙制服的年轻女孩儿微笑着说道,然后将夜婴宁的小礼服和鞋子送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如果有其他需要,您可以联系我们。”
管家走过来,似乎不大放心,又看了看,这才和那女孩一起离开。
两百多平的套房里顿时又重归寂静,已经习惯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电脑的夜婴宁并没有觉得特别的孤独,她坐下来,拿起笔,将之前藏好的那张纸重新翻出来。
然而,思绪被打断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写出什么。
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年轻女孩儿的笑脸,夜婴宁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年轻真好,她想起了stephy和miumiu,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和她们联系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她对着面前的落地窗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又想到了那女孩儿的话。
鞋子断掉了鞋跟,这确实是十分尴尬的事情。
不过,夜婴宁猛地想起她说起这话时候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那女孩儿似乎话里有话。
鞋跟,鞋,包……
她忽然站起,去拿放在桌上的鞋盒,之前她选的那双平跟鞋正规规矩矩地躺在里面,已经做好了保养。
夜婴宁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不由得嘲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想太多。
刚要把鞋放下,忽然,她发现,右脚鞋跟那里似乎有一处接线的地方不太平整似的,摸上去微微凸起,但是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不会是手工留下来的线头吧?”
夜婴宁自言自语,把鞋子举到眼前,迎着光看了看。
她今晚就要穿着这双鞋逃跑,样子好看不好看根本无所谓,但是一定要舒适耐穿,要是没走几步路,鞋底开胶,那就糟糕了。
“这个是……”
夜婴宁皱眉,细看了几眼,用指腹按上去,顺着那个小小的线头一拉。
她竟然把线头拉了出来!
紧接着,一条一厘米左右的小|缝隙露了出来,夜婴宁连忙放下鞋,回房去找了一把美容小镊子,然后用镊子,稍微用力,把藏在鞋里面的一小截白纸给夹了出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看来,这种原始老套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即便到了今天,也还是行之有效的!
夜婴宁反复确定门锁好了,房间里只有自己,再无其他人,然后才缓慢地,轻轻地展开了那张纸条。
很小的纸条,一厘米宽,两厘米长,卷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白点。
上面只有两个字,但是夜婴宁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宠天戈的笔迹。
看得出,他很不习惯在这么小的一张纸上写字,所以每一笔都是相当的收敛,不敢用力似的。
“我在。”
透过这两个字,夜婴宁好像就能看见他本人似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这两个字。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既没有承诺那么动人,也没有情话那么唯美。
不过,夜婴宁一看见这两个字,眼睛就忍不住温热起来。
她知道他从来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擅长说让女人心花怒放的话语,甚至,宠天戈压根就懒得哄女人,他不需要。
即便是和她在一起,他也几乎不去主动说好话。
我在,有的时候,或许比我爱你,还要来得更加令人感动一些。
就算真的没有办法离开顾默存,有这么两个字,夜婴宁也不觉得有遗憾了。
尽管她再不舍得,但是留着这纸条,还是太危险,她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撕碎了,冲进马桶里。
一股水流呈漩涡状地流走,夜婴宁盖上了马桶盖子,愣怔地站在洗手间里。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双|腿都有些麻了。
艰难地走到水池边,夜婴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午饭的时候她没有胃口,索性没有吃,打算下午的时候喝个下午茶,然后就出发。
一整个中午和下午,夜婴宁都在不停地猜测着,宠天戈现在有没有到香港,如果他也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他说的“我在”,指的是他在哪里?是这间酒店,还是珠宝展,还是其他地方?
一直到有化妆师前来帮她做造型,夜婴宁都没有想出一个能够让她自己信服的答案。
她十分淡定地对着梳妆镜,佩戴着几样价值不菲的珠宝。
这些都是顾默存给她的,如果是以前,夜婴宁一定嫌弃累赘,而且不想在人前太张扬。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身上没有现金,没有信用卡,甚至连一部手机都没有,如果想要逃跑,或许可以找地方变卖这些首饰。
“夫人,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您随时可以出发。考虑到可能路上会有一些堵,建议您提前二十分钟下楼。”
管家恭敬地站在一边提醒着,夜婴宁整理完毕,挽着一只稍大一些的手袋,将请柬塞进去,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迈入电梯。
眼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一点点闪烁变化着,她的体|内渐渐升腾起一种窒息的感觉。
刚走出电梯,穿过酒店大堂的时候,忽然有人朝她直直地走了过来。
“夫人,顾先生请您接电话。”
那人递过来一部手机,夜婴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凑到耳旁。
第六十四章 贵客到访
因为几个月来,顾默存一直禁止夜婴宁使用任何通讯工具,所以,他想要联系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果然,手机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因为昨晚着凉,这会儿,顾默存说话的时候,依旧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难免的,夜婴宁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之情,但也仅仅只是一丝丝而已。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可怜顾默存的时候,就马上告诫自己,这个男人比谁都心狠手辣,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山上风大,多加一条披肩。”
他平静地叮嘱道,夜婴宁不禁暗暗地立即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准许她出门。
“知道了,我穿得不少。”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撒谎,因为不知道山上的气温到了晚上会降到什么程度,又担心下山的时候拦不到车子,所以夜婴宁事先就挑了一条厚披肩,很宽大,伸展开之后能够完全地包裹住她的上身,像是一件大外套似的。
“是吗?我出门的时候特地看了黄历,原来今天诸事不宜。早知道,就不选在这一天出门见客户了。你也是,早点结束早点回酒店,在外面呆久了,我怕有危险。”
那一端传来顾默存的淡笑,不过,夜婴宁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不知道那笑容里是否藏着讥讽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话语,似乎有暗示的味道。
“好。”
还来不及思考更深奥的问题,顾默存表示他要忙,先挂断,夜婴宁慌忙应了一声,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是忙音。
她怅然若失地将手机递到对面那人的手中,道了一声谢谢,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酒店大门的方向走去。
车子已经早早就等在了外面,门童拉开车门,夜婴宁低下头,安静地坐上了车。
车身缓缓驶离酒店,向目的地驶去。
夜婴宁乘坐的车子里除了她自己和司机,还有一名保镖,其余的两个保镖坐在后面的那辆车里,不远不近地一路跟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既盼望着快一点赶到刘叶紫的别墅,又似乎想着这一路永远也不到终点才好,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想法在脑子里拼命地进行着拉锯战。
天色已晚,沿途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所见所闻令人心旷神怡。如果不是心里暗藏鬼胎,夜婴宁倒是真的想要欣赏一下从山下到山上一路的景致。
刘叶紫的别墅并不在山顶的最高处,而是位于山腰,能够饱览香港岛南半岛的景观,整栋别墅的面积大概在600平方米,带私家花园、泳池、露台和屋顶花园。
司机是本地人,难免咋舌。
“虽说大环境不景气,可这房子差不多也要三个亿的人民币,真是有钱人的豪宅。”
他一边开车一边探了探头,说的话倒是让夜婴宁也感到了一丝吃惊。
再想想顾默存昨晚所说的话,她愈发觉得刘叶紫不简单,如果傅锦凉真的和她搭上了线,自己就是个炮灰无疑。
罗斯米德路上的安静不复存在,整条路上此刻停了七八辆的昂贵跑车,不时从车上走下来红男绿女,皆是盛装打扮。
夜婴宁也下了车,拿好手袋,三个保镖跟在后面,他们没有请柬,恐怕进不去,只是和司机一起守在外面,留守在前后门。或许,在他们的心中,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夜婴宁如今已经早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坦白说,等到看清了周围环境之后,夜婴宁自己也觉得,她原来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一般的游客大多是乘坐缆车登到山顶欣赏景色,而居住在这里的业主也都是靠私家车代步,根本没有人凭借一双脚丈量这片土地。
她不禁扶额叹息,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别墅门前,将自己的那份请柬送到接待处,然后来到了屋顶花园。今晚的派对在室外举行,花园已经被精心布置过,半空中悬挂着一闪一闪的小灯,和不远处的维港霓虹闪烁的夜景正交相辉映着。
远远地,夜婴宁就看到了众星拱月般的刘叶紫,不过和之前所出席的那种派对不同,此刻围着她的都是些男人,女人们则面色诡异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用一种稍有些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女主人。
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因为刘叶紫很喜欢抢别人的男人。据说,她的众多的情人,有一大半都是从别的女人那里夺来的。但她身份特殊,又没有人敢随便去和她公开撕逼。
看了一圈,果然,傅锦凉站在一边,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聊着天,二人谈笑风生,倒是像刻意避开了人群似的。
不过,傅锦凉的眼睛像是安了雷达一样,一有人走进屋顶花园,她就能第一时间锁定。
所以,当她看到夜婴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像撞到了鬼。
评委会匿名审核作品就是这一点好,参赛者之间相互保密,彼此甚至不知道对手都有谁。
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傅锦凉也没能事先得知夜婴宁的存在。
当然,后者依旧是用“宁安”这个名字,以个人的身份参加了这次的比赛,甚至没有提及miracle珠宝。
幸好这里不是中海,认识她的人很少,只要不是有心人故意针对,身份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夜婴宁坦然地站在原地,准备去和今晚的女主人刘叶紫打招呼。
这里的宾客她大多不认识,与其尴尬地勉强自己去加入别人的小圈子,还不如简单问候一声,然后找机会就撤。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夜婴宁也还没有完全放弃。
她留意到,这里的人虽然不少,但大多是刘叶紫请来的派对服务公司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谁是谁,只是负责提供今晚宴会上的食物和服务,对客人们做什么完全视若无睹。
唯一难对付的就是守在门口的保镖,以及如何下山的问题。
她正在暗自观察着花园的格局,不想,傅锦凉已经和那中年男人结束了谈话,施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呢。”
啜|着香槟的傅锦凉森然一笑,红唇印在玻璃杯沿上,她仰起头,把酒杯举高,迎着头顶的灯光,姿态撩人。
“彼此彼此,这话我也可以送给你。”
夜婴宁伸长手臂,也从经过的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酒。
反正两个人都清楚大家是怎么回事儿,如今早已不需要蓄意伪装,还不如自然一些,想说什么就直说。
“宠天戈找过我,你猜怎么着?被我三言两语打发了,哈哈,他对你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嘛,我倒是有点儿心疼你,真想把你的下落告诉给他。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呀。”
傅锦凉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奈惋惜的神态。
若非周围都是人,夜婴宁真想抬起手就做一回女流氓,冲着她的脸招呼过去,先打一顿再说。
但现在,她只能选择冷笑。
还拿她当过去的那个傻傻的女人吗,随便就能被激怒,然后方寸大乱吗?
“那就好,我还真怕从你的口中说出有关我的事情,还请你一直保持这种缄默,对我来说就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夜婴宁冲她举了举杯,喝了一半,眯眼看向傅锦凉的身后,好意提醒道:“你的那位绅士不停地朝这边看过来,注意你的表情啊,别让他知道你的内心有多么的丑陋。像你这种女人,想要找到一位mr.right已经不容易,可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话音未落,之前那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
而傅锦凉果然被夜婴宁说中心事,这一个月来,她被家里的老爷子催婚多次,对方甚至也在暗示她,只有等到她结婚之后,才会正式把家里的生意正式交给她。为了自己未来的事业,傅锦凉不得不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结婚的适龄对象。
眼前这一位,刚聊了十几分钟,离异过,现在在南非做钻石生意,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其他条件却相当不错,于是她想要进一步接触一下。
“我并不担心你说的这些,不过,那一位倒是确实饥|渴,二十分钟内已经勾搭了三五个,真是有本事。”
傅锦凉加快语速,赶在那男人走过来之前,轻声向夜婴宁说道,她口中的“那一位”自然就是刘叶紫了。
她的语气里不免也带了几分恨恨,刚刚要不是她下手快,这里的男人她一个也搭不上话,全被刘叶紫一网打尽。
夜婴宁懒得搭理她,想用三言两语就挑拨自己和刘叶紫的关系,傅锦凉想得倒是美。再说,刘愿意抢谁的男人,又关外人什么事。
见她没什么反应,傅锦凉只好悻悻转身,满面笑容地迎上了前来找她的中年男人,她心里算计的是那座南非钻石矿。
夜婴宁皱皱眉头,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刘叶紫,发现她在和人聊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频频低头扫一眼腕表,好像,是在等谁。
难道,今晚是有贵客要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