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尔虞我诈
步师城之战在一片腥风血雨中落幕了,吐蕃军不愿投降,或在城中与唐军巷战,或冲出城四散奔逃,遭到了唐军的残酷杀戮,四万吐蕃大军被斩杀者达三万余人,最后拼死逃走者不足五百人,主将论息珠在突围时被唐军乱箭射杀。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唐军也有五六千人的死伤,对相对于辉煌的胜利,这一点死伤并不算什么,唐军如期取得了第一步战役的胜利,全面夺取了阿姆河北岸的土地。
唐军从解苏国再次新增两万大军到来,李庆安便留一万人守步师城,他亲率九万大军随即从怛没城渡过了阿姆河,进占大汗国,大军部署在活路城和提谓城一线,与吐蕃军主力对峙。
这天下午,一支两百人的唐军巡哨队在大汗国以北的沙漠地带巡逻,这里是紧靠阿姆河的一片沙漠,三月的沙漠虽然没有夏季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但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沙漠,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支唐军巡哨队由一名旅帅统领,名叫阿密.扎里克,是安国的粟特人,今年三十余岁,信奉祆教,为人正直诚恳,精明能干,大凡他手下家里有困难,他便拿出自己的军饷,支援弟兄,因此他的人缘非常好,上上下下的士兵和将领都很喜欢他。
扎里克年幼时全家被掳掠去了叙利亚为奴,在那里长大并成为一名铁匠,后他娶了一名粟特女奴为妻,并生了一个女儿,不久,阿拔斯的军队攻占了大马士革,父母妻女都被阿拔斯的军队所杀,他因为替军队打造兵器而获罪,再加上他是祆教徒,而被放逐到波悉山的银矿为矿奴,在大食人的强迫下没日没夜地挖矿,目睹了无数同伴在悲惨的境遇中死去,他也知道自己早晚将葬身于银矿坑中。
但唐军的到来解放了他,并将他们编成了银矿军,他也成为了一名安西军士兵,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银矿军都退伍返乡了,扎里克因父母妻儿都死在阿拉伯人的手中,他已无家可归,便将安西军当做了自己的家,继续在安西军服役,渐渐他从士兵上了火长,又当上了队正,去年升为旅帅,还获得了正八品的宣节副尉的散官头衔,旅帅相当于后世的连长,属于中低级军官,尽管军职还不算高,但扎里克已经心满意足,尤其让他欣慰的是安西军论军功提升,并不因为他是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的胡人而受到歧视,再打几年仗,他便可以被提升为校尉了。
安西鼓励胡汉通婚,由于年年打仗,河中地区男子奇缺,明显女性大大多于男子,许多唐军汉族士兵都娶了胡女为妻,将家安在了河中,同样,也有胡人官兵娶了汉女为妻,攒下一笔钱,开始新的人生。
由于扎里克条件不错,不少汉族官兵都愿意给他介绍一名汉族女子为妻,让他能重新建立家庭,但扎里克思念亡妻和儿女,他已誓不会再婚,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女子,他都终身不会再婚。
扎里克率领两百士兵在沙漠中向西行军,再向北走不远便出了沙漠,进入阿姆河畔的戈壁滩了,他们在冲上一座沙山后,忽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喊道:“旅帅,你看那里”
所有的人都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在靠近阿姆河的戈壁滩上,一队小黑点正向东而来,很明显那是骆驼,唐军也有后勤骆驼,但至少是几千人的大队,像这种百十头骆驼的小队伍,不会是唐军。
“走看看去。”
士兵们催动战马,冲下了沙山,直向那一队黑点冲去,渐渐靠近了队伍,只见骆驼上都满载着货物,这竟是一支商人队伍。
商队也现了唐军,他们惊慌失措,调转队伍要逃,但唐军马极快,瞬间便拦住了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声喝问道:“是哪里的商人?”
商人们停止下来,他们大都身着白袍,大半都是阿拉伯人,扎里克极为憎恨阿拉伯人,每次看见阿拉伯人,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惨死在阿拉伯人铁蹄下的父母和妻儿,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用阿拉伯语问道:“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一名中年阿拉伯男子走出来,惊惶道:“我们是从埃及来,运一批棉布去阿缓城,我们年年都去。”
‘埃及?’
扎里克少年时曾随主人去过埃及,在亚历山大城住了四年,非常熟悉埃及的情况,他听这个阿拉伯人并没有埃及人的口音,倒是呼罗珊南部一带的口音,让他不由有些生疑,但这个疑虑在他心中只是一闪便过,他暂时放在一边,又道:“阿缓城被吐蕃人占领,你们不知道吗?”
“回禀军爷,我们也听说了,听说税赋很高,但棉布在阿缓城是抢手货,能卖高价,所以交一点税我们也能赚钱。”
“哼你们倒挺自信。”
扎里克手一挥,对手下军士令道:“检查”
唐军士兵纷纷骑马上来,用长矛在箱子和布袋上刺扎,几名商人心疼得连连大喊:“会扎坏棉布的”
唐军又命他们将货物全部取下摊开,一一仔细检查,包括他们的缴税和身份证明,扎里克则斜着眼,留意着那个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那个男子眼中不时闪过惊慌之色,引起了扎里克的怀疑,这个男子只有两头骆驼,带了二十几捆棉布,棉布虽然体积大,但并不是昂贵之物,这二十几捆棉布最多卖四十枚银元,扣掉一半的税,那他只能赚二十块银元,从埃及万里迢迢而来,这二十块银元恐怕连路费都不够,这有点不合常理。
扎里克心中愈加怀疑,便不露声色笑道:“听说埃及人都在尼罗河边种棉花,七八月才开始采摘,你现在便运棉花来,能赚钱吗?”
那商人附和笑道:“我们就是去年八月买的棉布,囤积到现在,正好卖高价。”
“是吗?七八月份大家都在地里忙碌,哪有时间纺织棉布?你记错了吧”
“呵呵没记错,虽然那时大家都在地里忙碌,但女人在家里纺布,可以买到棉布。”
扎里克脸色一变,七八月份正是尼罗河河水泛滥之时,河水淹没了土地,根本就无法耕种,埃及的棉花都是在四五月采摘,这个人在扯谎,他根本就没去过埃及。
扎里克突然用埃及语对他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大食奸细”
那中年脸上陪着笑,连连点头,仿佛扎里克说得很有道理,扎里克猛地后退两步,大喝一声道:“这些人都是奸细,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那中年男子这句话听懂了,他脸色大变,调转马头便逃,只逃出二十几步,扎里克张弓一箭,正中他马匹的后腿,战马摔倒,将中年男子抛出去一丈多多远,他刚要爬起身,扎里克已经纵马赶到,用长矛顶住了他的喉咙,冷冷道:“你老实点好,否则你就死在这里”
.......
唐军大营内,李庆安正和刚从碎叶押粮来的杜鸿渐谈论着长安的情况,李庆安是在前天才收到碎叶送来的急报,他这才知道长安生了剧变,李亨已经强行登基,安禄山又在幽州立了新帝,自封右相国。
从当初李庆安离开长安时,他便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李亨对帝位的渴望已使他泯灭了人伦常情,先后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这种人就算他一时得逞,他也难以长久,百官对他的抵制,便最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大将军,安西的官员们可都盼望着吐火罗之战早点结束,希望大将军早日回长安。”
杜鸿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作为安西的官员,李庆安若登位,必然会重用安西派系的官员,这是他们所有安西官员的期望,杜鸿渐也不例外。
李庆安微微笑道:“吐火罗之战不会太久了,吐蕃人没有根基,他们被吐火罗人反对,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他们的粮食就要出现危机,那时,我会不战而胜,叫大伙儿放心,等吐火罗战事稍稍平息,我就会立即返回长安,重新去收拾那堆烂摊子。”
“可我们很担心,时间久了,李亨的帝位就坐稳了,到时会生很多变故。”
“如果没有千牛卫和安西军在长安,大臣们或许会慑于李亨的yin威,向他屈服,但只要有我的千牛卫,那些大臣就不会向他屈服,时间越长,他的危机会更加剧,我一点都不担心。”
“那就好,希望大将军早日凯旋。”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禀报声,“大将军,唐军巡哨抓住了大食人的奸细。”
“是吗?”
李庆安一阵惊喜,连忙道:“带上来”
片刻,扎里克和十几名亲兵押着那名中年男子进了大帐,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
扎里克单膝跪下,禀报道:“碎叶军第三斥候营下旅帅扎里克参见大将军。”
他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道:“大将军,这是从奸细身边搜到的信,请大将军过目。”
李庆安接过信,不由眉头一皱,从笔迹上看,颇像是曼苏尔的笔迹,不过他是用阿拉伯文所写,下面有吐蕃文翻译,这两种文字李庆安都看不懂。
这时,扎里克明白李庆安的心思,便道:“大将军,卑职懂阿拉伯文,也会说吐蕃语,卑职愿意翻译。”
“看不出你居然会四种语言,不简单啊”
扎里克接过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回禀大将军,卑职其实会六种语言,还有突厥语和埃及语。”
“是吗?想不到我的军队里还藏龙卧虎。”
李庆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念给我听吧”
他一挥手,士兵先将大食奸细押了下去,李庆安随即背着手,站在窗前。
“阿拔斯帝国哈里曼苏尔致尚息东赞将军,今唐军和吐蕃军大战,我呼罗珊七万大军雄视一旁,唐军和我军交战多年,我深知其军力强大,也深知李庆安战略深远,智谋高,以吐蕃一己力恐怕难胜唐军,难以击败李庆安,真主常说,四海内皆兄弟,我愿视吐蕃为兄弟,与尚息东赞将军协力,共战唐军......”
李庆安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难得曼苏尔这样高看他,曼苏尔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这时,李庆安回头看了一眼扎里克,眼中若有所思。
......
阿缓城内,吐蕃军主帅尚息东赞已经得到了步师城惨败的情报,他暴跳如雷,拔剑在房间内乱砍乱杀,将房内劈得千疮百孔,最后他狠狠地将剑扔在地上,重重地坐倒在椅子里,吐火罗安乐椅摇吱嘎嘎作响。
尚息东赞按着额头,步师城的失利让他心烦意乱,四万人被唐军歼灭,这使得他的力量一下子缩减到了六万人,而尚嘉素却拥有八万兵力,已经全面过了他。
现在尚息东赞感到忧心忡忡,他已经看出了唐军的策略,就是集中优势兵力,逐步将他们分割吃掉,四万人就这么被歼灭了,下一步就将是他的六万军。
明明吐蕃大军占有优势,就因为兵力无法集中而被唐军所趁,如果说,步师城的失利是他太过于贪心,不肯放弃土地所致,那么现在他兵力不足,就属于吐蕃军的内讧了。
赞普身故后,他派人回逻些报信,却现大勃律已经被唐军攻占,唐军已经截断了他们的归途,这让尚息东赞更加心惊胆战,唐军就像装布袋一样,将他们包围在了吐火罗。
当然,他们还可以向南退到天竺,但那是他们的最后退路,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放弃吐火罗,现在无论如何他要和尚嘉素谈一谈了,他们需要联合在一起,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士兵的禀报声道:“大帅,大食使者到了,求见大帅”
尚息东赞一怔,大食使者来了,他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了,便连忙道:“请他进来”
片刻,两名身着白袍的大食使臣被吐蕃士兵领了进来,为之人上前将手放在胸前,恭敬地行一礼,用熟练的吐蕃语道:“曼苏尔哈里之臣,大马士革税务官阿密.扎里克参见尚息东赞将军,我奉哈里陛下之命,出使吐火罗。”
......
五百一十五 心照不宣
“两位请坐下!”
尚息东赞请他们坐下,又问道:“你们既然是大食特使,那可有什么信件。##笔趣阁看小说必去##”
“有!”扎里克取出了曼苏尔的信件,双手递上道:“这是我们哈里陛下给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尚息东赞打开了信,信中有吐蕃译文,他能看懂,下面还有大食的国印,这信应该是真的,他心中也开始活跃起来,现在唐军虎视眈眈,气势极盛,而且又有天火雷这种最犀利的武器,再加上赞普已亡,吐蕃军士气低迷,人人思乡,尚息东赞心里明白,这场战役,在气势上吐蕃军已经输了,除非生重大变化,吐火罗之战,吐蓄军必败无疑。
尚息东赞本来已经绝望,但大食人送来的信又使他绝望的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这就是重大变化了,和大食军联合,这确实是击败唐军的一线希望。
尚息东赞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问扎里克道:“你们哈里陛下在信上没有说怎么联合,我想知道细节。”
扎里克笑了,“将军,细节在我们的胸中,如果吐蕃军同意联合,我们自然会告诉将军细节,如果不同意联合,写在信上也没有意义,将军说是这个道理吗?”
“原来如此,那我想知道,击败唐军后,怎么分配吐火罗?”
扎里克笑道:“大食人不要吐火罗,大食要信德和旁遮普,要河中地区,一直到葱岭,吐蕃可以拥有吐火罗以及安西和北庭,这是哈里陛下的底线。”
尚息东赞眉头一皱,大食人好大的胃口,连碎叶也要占领,但他也明白,大食人不是信男,如果不是这么大的野心,就是不是大食人了。笔趣阁更新最快
其实尚息东赞也知道,大食人同样不会把吐火罗给自己,等他们联合击败了唐军后,下面就是大食和吐蕃的战争了,不过先联合击败唐军,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尚息东赞便点了点头,答应了曼苏尔的合作意向,“好吧!我同意和你们陛下合作,共同击败唐军。”
沙里克见他答应了,便说出了合作的细节,十天后,月圆之夜,大食军将渡过阿姆河,从背后向唐军动攻击。
尚息东赞安置了大食使者,便带了一队士兵向百里外的兰城驰去,兰城是另一名吐蕃大将尚嘉素的驻地,八万吐蕃大军驻守于此,这是尚息东赞最耿耿于怀的地方,本来赞普率/\万大军来支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要了赞普了命,也分裂了吐蕃军。
尚嘉素本来就是唐军的手下败将,五万大军在且末城全军覆没,他根本没有资格再领兵,但阴差阳错,这八万人威了他部下,让尚息东赞恨得牙根直痒,但他又无可奈何。
原本他有十万大军,实力过了尚嘉素,他还可以以势压人,但自从步师城的四万军被全军歼灭后,他的底气便没有了,他成了弱势的一方,只能屈尊来找尚嘉素商谈了。
进了兰城,来到尚嘉素的军衙前,一名士兵进去了禀报了,尚息东赞就站在台阶前等候,可是他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尚嘉素还是不肯见他,尚息东赞勃然大怒,转身便走,他刚走了两步,一名军官走了出来,喊他道:“尚息东赞将军,我家将军有请!“尚息东赞只得按下心中的怒火,跟着军官走进了军衙,军官笑着解释道:“我家将军身体不好,刚才在治病,让尚息东赞将军久等了。”
尚息东赞重重哼了一声,一言不,可走了好长一段路,还是没有见到尚嘉素的房间,他这才现这座宅子竟是汉人的宅子,假山鱼池,亭台楼阁,格外精巧别致,到处都种满了花木,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笔趣阁看小说必去##
尚息东赞的眉头越来越皱,他感到尚嘉素的住所有些过于讲究了,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座大厅前,一股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尚息东赞刚要进门,却一下子停住了,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些惊呆了。
只见房间里布置得富丽堂皇,两人昨舌,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艳丽的蜀锦,紫檀木椅子和屏风,象牙雕成的桌子,桌上、地上摆满了金壶银瓶,各种精美的玉器瓷器随处可见。
桌上摆满了酒菜,尚嘉素坐在紫檀木椅子上,身边挤满了十几名妖艳的女子,有的坐在他大腿上,有的依偎在他身上,有的给他捏肩敲背,有的给他倒酒,喂他吃菜,尚嘉素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旁边还坐着几名乐师,演奏着乐曲,尚息东赞顿时怒从心中起,这是什么,这还是个吐蕃军人吗?唐军虎视眈眈在一旁,眼前就要动进攻了,可这个尚嘉素还在这里花天酒地,无心军务,难怪他五万人还攻不下几千人的且末城,最后全军覆没。
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吼道:“尚嘉素!这就是你主帅的样子吗?”
众女子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站了起来,乐声也停止了,尚嘉素阴沉着脸,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一摆手,女人和乐师都退了下去。
尚息东赞慢慢走进屋,寒着脸道:“现在大敌当前,你应该在地图前研究军务,而不是在这里喝酒玩女人。”
尚嘉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尚息东赞将军,你是在教训我吗?”
“我不敢教训你,但你至少应该明白,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刻。”
“是吗?”尚嘉素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我虽然吃得好一点,住得好一点,但我还知道本分,知道自己只是一名大将,不敢住在王宫里,我不知道是谁住进了王宫,把自己当成了国王,居然还有脸教训我。““你....”尚息东赞语塞了,他确实是住在阿缓城新修好的王富之中,那本来是给赞普居住,但赞普死后,尚息东赞觉得王富空着可惜,便搬进去住了,但他却没有享受,在王宫中,他整天忙碌军务,和尚嘉素的声色享受完全不同。
“我虽住在王富,也是忙于军务,不像你这般沉溺于享受。”
“笑话!”
尚嘉素将酒杯往地上一摔,站起身喝道:
“尚息东赞,你防卫不密,导致赞普惨死,这也就罢了,但你以上犯上,以大将的身份擅住王富,这算什么?莫非你想当赞普吗?让我们怀疑赞普之死另有蹊跷。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尚息东赞口中喝骂,但他却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反驳尚嘉素,不管这么说,他住王宫就占不住脚。
尚嘉素像逗狗似的,将尚息东赞逗得疯狂了,他自己却冷静下来,他坐下来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冷冷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尚息东赞这才想起自己所来的目的,是要劝说尚嘉素和自己联合,共同对付唐军,他们两人联合就有十四万大军,足以和唐军抗衡了,而且又有大食军策应,他们应该能击败唐军。
想到这,尚息东赞的口气软了下来,道:”尚嘉素将军,我来这里是想希望吐蕃军能合兵一处,共同对付唐军,请将军三思。“尚嘉素心中异常得意,几乎要笑出声来,尚息东赞的口气几时这般软过,就算是前几天,他有十万大军时也傲慢非常,现在他只有六万军队了,就软下来了,这就是实力n网!自己兵力占优,他就不得不服软。
尚嘉素喝了一口酒,悠悠然道:“想合兵一处,也可以,我有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们就捐弃前嫌,握手言欢。”
尚息东赞大喜,连忙道:“尚嘉素将军请说!”
“第一个条件,我手中军粮不足,希望尚息东赞将军能在三天内给我运二十万石粮食来,这是一,其次吐火罗的主帅改由我来担任,你任副将,先是这两个条件,等我想到了第三个条件,我再告诉你。”
尚嘉素说得轻描淡写,但尚息东赞却听得脸色黑,这哪里是什么条件,这分明是要吞并他的军队,他嘴上说得好,让自己当副将,恐怕他一旦夺走自己的兵权,第一个就是杀他,而且还留了第三个条件,只要自己答应,到时他想提什么就是什么。
尚息东赞自然不肯答应,但他想做最后一丝努力,他便沉声道:“尚嘉素将军,我要指挥你的军队,恐怕你不会答应,同样,你要拿我的军权,我也不会答应,所以,这种合并似的合作希望我们不要采纳,而是用另一种合作方式。”
尚嘉素虽然恨尚息东赞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一刀宰了,可他也知道,现在大敌当前,他把尚息东赞宰了,尚息东赞的军队必然会和他生内讧,最后白白便宜了唐军。
他也忍住了心中的恨,道:“说说看,什么合作方式?”
“粮食我给你五万石,够你的军队吃上一个月,然后我们互相配合,共同进攻唐军。”
“很好,什么时候进攻-”
“十天后,月圆之夜。”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以势迫人
尽管李庆安将计就计派扎里克冒充大食使者出使吐蕃,但大食军想用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手段也是事实,此时,曼苏尔就在离唐军约四百里外的木尔加布河畔,大食军的七万呼罗珊大军便驻扎在这里。
曼苏尔来呼罗珊已经快半个月了,唐军和吐蕃军的吐火罗大战,令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期盼着唐军和吐蕃军两败俱伤,然后他趁机出兵,将被唐军夺走的土地全部再夺回来。
夺回吐火罗,夺回河中,夺回信德和旁遮普,这这一直是曼苏尔的梦,为了圆这个梦,曼苏尔屡屡和唐军作战,却屡战屡败,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勇气也在一天天消退,他已经不敢奢望夺回吐火罗,只求河中能重归阿拉伯的版图,他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正如李庆安对他的了解,他不敢真的对唐军用兵,拜占庭的十万大军在边境上枕戈以待,若阿拉伯军进犯唐军,那拜占庭的十万大军便将进攻亚美尼亚。
还有河中的数万唐军,如果他们进攻唐军,那河中唐军也必将偷袭兵力空虚的呼罗珊,曼苏尔的牵挂太多,使他不敢轻易动兵。
他的本意也是如此,以联合攻唐的方式诱引吐蕃军大举向唐军进攻,使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唐军和吐蕃军双双退出吐火罗,使他的阿拉伯军队轻轻松松占领吐火罗。
曼苏尔在大帐里做着美梦,这时,一名军士来报:“陛下,李庆安的特使到了,求见哈里陛下。”
曼苏尔一怔,随即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意,原来李庆安知道他在这里,“带他进来吧”
片刻,士兵将一名文职军官带了进来,他上前躬身施礼,用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道:“安西军行军司马参赞韦晋参见哈里大将军。”
曼苏尔听他能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不由心中感叹,几年前安西唐军中还只有一个会说阿拉伯语的文官,现在这么年轻的文官便能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了,由此可以看出安西军的进步。
曼苏尔点了点头,对他道:“不要客气,请坐吧”
“多谢陛下”
唐军使者在曼苏尔的下坐了下来,这时,曼苏尔忽然现他有点眼熟,便好奇地问道:“这位使者,我见过你吗?”
韦晋笑道:“前年,我家大将军和陛下签署和约时,我便在一旁,是大将军的翻译。”
“哦难怪,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提到前年的和约,曼苏尔有点脸红,前年的和约中写得很清楚,大唐和阿拉伯帝国在吐火罗的边界,便是以木尔加布河为界,而现在,阿拉伯军队已经越过了木尔加布河十里。
曼苏尔干笑一声,便转开话题道:“不知你家大将军派你来,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吗?”
“我家大将军有一份亲笔信要交给陛下”
韦晋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曼苏尔,曼苏尔打开了信,信是用突厥语所写,是李庆安的亲笔信,信中没有提到他屯大军在木尔加布河畔一事,甚至根本没有提到唐军会和大食军一战,信中只是讲,安西准备全面恢复大唐和阿拉伯的贸易,将税率降到正常的二十税一,准许阿拉伯商人前往大唐内地经商。
自从怛罗斯之战后,安西就关闭的阿拉伯商人前往大唐的丝绸之路,紧接着,安西和拜占庭建立了贸易关系,更加挤占了阿拉伯的贸易份额,从前的唐货是经阿拉伯运往拜占庭和西方,现在却反过来了,唐军从拜占庭运往大马士革。
虽然后来安西又所有解禁,准许阿拉伯商人前往安西贸易,但条件却很苛刻,一是数量限制,一支商队不准过三百匹骆驼,一天不准过三支商队入境,其次是税金较高,安西的商税是二十税一,但对阿拉伯商人却是十税一,这明显是一种歧视性的商税了,以惩罚阿拉伯人对安西的屡屡动兵。
而这一次,李庆安居然答应全面恢复对阿拉伯人的正常贸易,曼苏尔知道,这不是讨好他,以李庆安的强硬,也根本没有必要讨好他,这其实是一种怀柔策略,不像从前一味地强硬了,而是软硬兼施。
这让曼苏尔暗暗叹了口气,李庆安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战争、外交、贸易等等各种手段交织在一起,他甚至已经看出自己没有勇气再和唐军作战了,便用这种怀柔的办法加软化自己的立场。
“大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
韦晋态度恭谦却又不失尊严,道:“大将军请我转告殿下,他不希望和阿拉伯人再有战争,可如果阿拉伯人硬要挑起战争,那么这一次唐军就不会止步于阿姆河,大将军说他会亲自去巴格达王宫与拜占庭的皇帝喝茶。”
李庆安的强硬并没有写在纸上,却让曼苏尔感到一阵阵寒意,这是唐军第一次提出不再以阿姆河为界,他相信李庆安不是威胁,他说得到就做得到,沉吟了片刻,曼苏尔才徐徐道:“请你转告大将军,阿拔斯帝国无意和大唐帝国为敌,我们陈兵木尔加布河,是想从吐蕃人手中夺回吐火罗,如果唐军要夺吐火罗,那我们就不会动手,但如果唐军失利退出吐火罗,那我的军队就会继续和吐蕃军作战,直至从吐蕃人手中夺回吐火罗,这一点,我们并没有违反条约,希望你家大将军能明白。”
韦晋站起身深深施礼道:“我家大将军也同意陛下的观点,如果是唐军失利而被迫退出吐火罗,阿拉伯人可以出兵吐火罗,但是,唐军一天没有离开吐火罗,那阿拉伯人就一天不得越过木尔加布河,所以,请陛下的大军退回木尔加布河以西,以免唐军误判形势。”
..........
韦晋走了,曼苏尔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敲了敲额头,对手下命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立刻西撤,退到木尔加布河以西。”
........
从阿缓城到兰城之间相距百里,中间并不平坦,为起伏的丘陵地带,如果骑马疾奔的话,半天便可跑完,可如果是用骆驼运输物资,那么至少也需要两天时间。
在尚息东赞和尚嘉素达成协议的第三天,一队由数千头骆驼和几百辆马车组成了运输队便浩浩荡荡从阿缓城出门了,将五万石粮食运往兰城,一头骆驼约能背负四石粮食,行动缓慢,为了防止当地人对运粮队的袭击,尚息东赞特地派了三千骑兵保护这支运输队的安全。
队伍行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分,阿缓城附近忽然刮起了沙尘暴,这是吐火罗地区在春天时最容易遭遇到的天灾,沙尘暴刮起来,遮天蔽日,白天变成了黑夜,十几步外,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不仅眼睛睁不开,鼻子无法呼吸,而且粗大的沙砾劈头盖脸打来,打得人生疼,假若再被一颗大一点的石头打中要害,甚至会出人命。
骆驼纷纷就地卧倒,头埋下,眼睛紧闭,骆驼车夫和士兵们也纷纷挤躲在骆驼身边,逃避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沙尘暴。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沙尘暴也平息了,但空中弥漫着扬尘,这些都是从北方沙漠吹来的细沙,除了鼻子难受一点外,并没有什么影响,天空黄蒙蒙的一片,视距也不足五十步,押运粮食的吐蕃主将见天时不利,便下令就地宿营。
说是宿营,其实就是露宿,营帐的影子都看不见,众人只得靠着骆驼休息,吐蕃士兵啃一口干肉,喝一口酒,那些骆驼车夫只能干咽唾沫,吃一口干饼,喝一口清水,还得给骆驼也喝一点。
时间渐渐到了后半夜,大部分人都酣然入睡了,几十名巡逻兵毫无意义地在四周巡防,天空依然是黄猛蒙蒙一片,根本看不见远处的情形。
这时,地面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渐渐地,颤抖的感觉越来越重,哨兵们都有点奇怪了,这不是马蹄敲打地面的那种闷雷声,但震动的感觉却又很像大群奔马飞驰。
“要不要去报告将军?”一名哨兵有些沉不住气了。
“去报告吧”
两名哨兵转身向押运主将休息的地方奔去,就在这时,黄尘中突然出现了大团黑影,铺天盖地向这边冲来。
几名哨兵惊叫起来,“是骑兵”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
来的正是一万名唐军骑兵,由大将田乾真率领,这是一场临时决定的袭击,尚息东赞过于兴奋,将他和尚嘉素的协议泄露给了扎里克,扎立克立刻命人将这个情报送给了李庆安,李庆安当即决定,拦截这批粮食,他派大将田乾真来执行这个任务。
一万唐军骑兵也遇到了沙尘暴,但他们并没停步,依然在沙尘暴中继续前进,很快便现了这支运输队,田乾真下令将马蹄用棉布包住,使马蹄声大大减弱,趁着扬尘的夜色,突然杀到了运输队面前。
数千匹骆驼被惊动了,它们纷纷站起身逃跑,士兵和骆驼车夫们惊醒了,茫然不知所措,这时,一万唐军骑兵俨如沙尘暴般地席卷而来,他们像风暴一般冲进了敌群,狂暴的马蹄和凶猛的战刀将敌人撕得粉碎。
吐蕃士兵呼喊着四散奔逃,但他们跑不过唐军的战马,很快便被追杀劈杀,车夫们早吓破了胆,跪地苦苦求饶。
这次唐军的目的并不是杀敌,而是抢夺粮食,若搬运不走,便就地焚毁,还有骆驼也要拉走,若吐蕃军无粮时,骆驼也宰杀来充军粮。
这里离阿缓城只有三十里,必须要尽快撤走,唐军很快便放弃了对吐蕃逃兵的追赶,而是围拢骆驼,把它们牵走,一些逃得一命的车夫也赶着马车跟着唐军同行。
一百多辆马车已经坏了,上面的几千包粮食被唐军骑兵一人一包带走,不到半个时辰,唐军骑兵便漂亮地偷袭并洗劫了吐蕃军的五万石军粮,大队人马很快便消失在黄蒙蒙的夜幕之中。
第五百一十七章 吐蕃棋局(上)
吐蕃博东城,也就是后世的日喀则地区,说是城,实际上只是一个部落集中地,这里距离吐蕃都城逻些城约五百里,海拔较低,一马平川,如玉带般的臧河(雅鲁藏布江)横穿而过,,随处可见大片纯净如蓝宝石般的湖泊,河湖两岸大多是高原草甸,牛羊成群、土地肥沃,草甸中伴杂着一片片青稞麦田,这里也是吐蕃地区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河两岸部落众多,在一座由泥土夯成的围城之中,占地广阔,城内营帐一座接着一座,戒备异常森严,几座高耸的岗哨之上,几名唐军正来回巡逻,这里便是远征唐军的临时驻地,八千唐军便驻扎在此。
封常清率八千唐军从天竺经泥婆罗进入了吐蕃,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大军抵达了吐蕃博东城,这时的吐蕃军三十万主力几乎全部离开了本土高原,所剩不到两万军队都集中在逻些城一带,而其他部落和小城,要么是老弱妇孺,要么是普通牧民,再没有其他军队。
唐军的从天而降使吐蕃各个部落一片惊慌,老弱妇孺纷纷逃离了家园,一些男子临时组织起来和唐军对抗,但因实力悬殊和各自作战,吐蕃临时军一战即溃,死伤惨重。
唐军一路横扫,行至了博东地界,此时唐军经过一个月的高原跋涉和作战,也十分疲惫了,封常清见这一带土地肥沃,补给充足,他便下令唐军就地驻扎休整,等待斥候的消息。
这天下午,唐军大帐内,封常清正在接待一名特殊的客人,这名客人叫做摩臧智,是吐蕃甲普寺的主持,他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也是一名陇右汉人,二十岁时被吐蕃军掳到吐蕃为奴,三年后因思念故乡而逃亡,险些丧命,被甲普寺喇嘛所救,从此出家为僧,后来他又赴桑耶寺拜密宗红教开山祖师莲花生为师,潜心学习密宗佛法,三十年过去了,他因佛法深厚,赢得了无数的信徒,成为了一代密宗宗师。
这次唐军突然从泥婆罗杀来,使吐蕃民众惊恐万分,纷纷逃到各大寺院避难,甲普寺也收容了上万难民,为了挽救吐蕃人的灾难,摩臧智便挺身而出,亲自来拜访封常清。
封常清生平最亲近的祖父也是一名佛教信徒,受祖父的影响,封常清对佛教徒向来礼让三分,摩臧智的到来,也使他格外敬重。
两人寒暄几句,封常清听说摩臧智也曾是汉人,便好奇地问道:“大师是哪里人?”
摩臧智尽管在吐蕃多年,但汉语也并没有完全忘记,他双手合掌,微微笑道:“回封将军的话,老僧祖籍河东蒲州人,从小随父亲西迁陇右,二十岁时被掳吐蕃,一晃便三十三年过去了。”
“呵呵真是巧了,我也是河东蒲州人,我是蒲州猗氏县人,大师呢?”
“我是解县人。”
想不到封常清竟是自己的同乡,摩臧智心中生出一份希望,他便诚恳地央求道:“唐蕃两国向来是甥舅之国,吐蕃受唐朝影响极深,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先后西嫁吐蕃,给吐蕃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友谊,虽然这几十年唐蕃之间关系恶化,但这是吐蕃上层所为,和吐蕃黎民无关,望封将军慈悲为怀,放过这些普通的民众,佛祖也会感激于你。”
封常清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不悦道:“我想问大师一句,假如我大唐民众被吐蕃骑兵追杀,大师可会赴吐蕃军营劝阻吐蕃将领?”
摩臧智叹息一声道:“河陇边境的大唐民众深受兵灾之苦,我何尝不知,我本人就是被吐蕃人掳掠而来,当牛做马,永世为奴,我也劝过前赞普赤祖德赞善待唐人,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我本人却一心救难,在我甲普寺的三千僧众中,至少有三百余名汉人奴隶被我渡为佛陀,我的汉人信徒更是数以万计,如果有可能,我会收容更多遭遇不幸汉人。”
封常清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便道:“大师心怀慈悲,一心普渡众生,令人敬佩,唐军也并非屠夫,但现在唐蕃两国处于交战状态,刀枪无眼,再说吐蕃人本身就是全民皆兵,我也难分军民,普通民众被波及自然在所难免,如果大师想救普通民众,那应该去逻些,劝吐蕃重臣早日投降,这样,普通民众自然就不会再受兵灾之苦。”
摩臧智不由苦笑了一声,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正是从逻些而来,虽然没有见到重臣,但我的几名信徒告诉我,吐蕃人内部也有分歧,有战有和,双方争执不下,如果将军能联络上愿和解一派,说不定双方便能达成和解意向。”
这次封常清进军吐蕃,事先得到了李庆安的指示,要么将吐蕃人灭族杀光,彻底消灭高原隐患,要么就是解除吐蕃人的军队,消灭苯教,改由佛教立国,活佛变成吐蕃人的领袖,而不再是赞普,唐军则常驻逻些,使吐蕃彻底沦为大唐的附属之国。
这就是李庆安的吐蕃大棋局,一半在吐火罗走棋,另一半则在高原本土落子,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打残大唐王朝最大的边患,从当年派封常清去信德,李庆安便开始着手布这个局了,现在渐渐到了收官的阶段。
封常清本人比较倾向于李庆安的第一个方案,即将吐蕃人灭族杀光,刚开始他也是这样做的,他从翻越雪山进入吐蕃的第一个部落芒域开始,便高高举起了屠刀,一路屠杀,尸横遍野,千里无人,但随着进入吐蕃腹地后,他便现将吐蕃人灭族杀光并不现实,他每到一个部落,便现吐蕃人早已逃光,牛羊带走,粮食也烧掉了,使他的补给遇到了困难,而且正因为他的屠杀,越来越多的吐蕃部落开始联合起来抵抗他,他的几支斥候队都失踪了。
封常清也开始意识到他的兵力不够,杀光吐蕃人不太现实,他便渐渐放弃了第一个方案,转而向第二个方向努力,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拔光吐蕃人的羽毛,让他们从高原雄鹰变为高原土鸡。
只是封常清还不知道从何入手时,这个吐蕃佛教大师的到来,便给他指明了一条路,吐蕃人内部有争执,也就是给他打开了一条实现第二个方案的道路。
想到这,封常清眉毛一挑,便试探着问道:“那我该去联系谁?我是说愿和解一派。”
摩臧智沉吟了片刻,便道:“吐蕃赞普西征后,将内政交给了大论囊东赞和尚琛氏共管,这两人都是大论,他们代表着吐蕃的两大势力那囊氏家族以及尚氏家族,关系向来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敌对,其中囊东赞强烈主张与唐军谈判,而尚琛氏主张坚决抵抗,两人的态度都非常鲜明,所以将军兵至博东,而逻些依旧没有反应,就是他们二人相持不下。”
“原来如此,那他们二人中谁掌握军权呢?”
“应该都有,尚琛氏占上风,有一万两千军队,而囊东赞手中只有六千军队,处于弱势。”
封常清见这个吐蕃和尚知无不答,连吐蕃人的军队数量都向自己吐露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大师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不怕吐蕃人说你卖国吗?”
摩臧智脸上露出了无奈地苦笑,双手合掌道:“我只想普救生命,愿以和为贵,至于吐蕃重臣要做什么样的让步,那我就管不了,封将军,我言已至此,告辞了。”
封常清也合掌笑道:“大师慢走,我会谨记大师之言,以和为贵。”
.......
就在摩臧智离开唐军驻地的第二天,一队十几人的骑士从远处疾奔而来,尘土飞扬,渐渐靠近了博东土城。
“站住”
哨塔上唐军哨兵用吐蕃语大声喝止,随即一排箭射来,钉在了小道之上,拦住了这队人马前进的道路,一名随从翻身下马,快步上前高喊道:“请转告唐军主将,吐蕃大论而囊东赞前来求见。”
“你们等着”
哨兵去禀报了,众人站在路旁,中间一名高胖的中年人便是吐蕃大论而囊东赞,他从逻些城赶来,目前吐蕃的局势令他忧心忡忡,吐火罗的战况情况不明,大勃律被唐军占领,截断了吐蕃本土和吐火罗的联系,而陇右的战役也陷入胶着状态,扎达路恭被唐军拖住,处于一种不利的局面,现在逻些还有一万八千余士兵,但这些士兵都是老弱之军,精锐的军队全部被赞普带走。
囊协达赞非常担心,一旦唐军击溃逻些的最后一支军队,那高原的吐蕃人便成了一群羊,任由唐军宰杀,囊东赞希望能和唐军达成一种政治协议,作出一定让步,保留住吐蕃的最后命脉。
他是这样考虑,但其他人却不同意,吐蕃高层内部应对唐军的策略出现了分歧,另一名大论尚琛氏则主张全民皆兵,全力抵抗唐军入侵,绝不同意与唐军达成耻辱的协议。
两人因这个问题争论了多日,始终难以妥协,囊东赞害怕唐军东进毁灭逻些,便赶来和唐军主将会谈,寻找一条政治解决吐蕃危机的途径。
囊东赞在围城外耐心地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始终没有唐军主将的消息,他心中便开始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博东土城的大门开了,一名唐军军官出来道:“封将军请吐蕃大论入城,其余人等,在外等候。”
几名随从刚想上去争取,囊东赞却拦住了他们,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不得闹事”
他独自一人随几名唐军快步走进了土城,一路上唐军列队相迎,他们张弓搭箭,刀剑出鞘,长矛锋利,目光敌视着盯着他,使囊东赞心中忐忑不安,进入大帐,只见大帐两边站满了刀斧手,大帐内杀气腾腾,正中则坐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将军,黑瘦矮小,但他铁甲银盔,面前桌上横放一把战刀,颇为威风凛凛,囊东赞心中一阵紧张,连忙上前施一礼,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吐蕃大论囊东赞参见将军。”
风常清并没有请他坐下,只冷冷道:“不知你是来下战书,还是来议和?”
“我是前来议和”
“很抱歉,我不想议和,来人”
周围刀斧手一声答应,封常清一指囊东赞,厉声喝道:“将此人推出去,人头砍下示众。”
上来五六名唐军大汉拖着囊东赞便向外拉,很快便拖到帐门口,囊东赞急得大喊道:“将军,请听我一语,再杀我不晚。”
“你说”
几名唐军停止了拖拽,却没有放开他,囊东赞得了一线喘息的机会,也想不起汉语怎么说了,急得用吐蕃语道:“将军,吐蕃有百万人,你是杀不完的,将军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谈,如果谈不拢,你再杀我祭旗,我死而无怨。”
旁边一名士兵把他的话翻译给了封常清,封常清便点点头,道:“先放他回来”
刀斧手放开了囊东赞,这时囊东赞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上前施礼道:“多谢将军给我机会。”
封常清命人摆上一张椅子,淡淡道:“坐下谈吧”
“多谢”
囊东赞坐了下来,封常清才不慌不忙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唐安西节度副使兼信德总督,我叫封常清,你听说过吗?”
“啊原来是封将军,我多年前便有耳闻,久仰封将军威名。”
“哼恐怕是久仰我凶名吧”
囊东赞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却说不出话来,封常清又道:“我只是执行赵王大将军的命令,可以让步的余地不多,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囊东赞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我知道,我也是有诚意而来,希望大将军能给我一个机会。”
“好吧那我就把谈判的底线告诉你,若想和唐军谈判,吐蕃人必须先解除兵甲,最多留下不得过五百名士兵。”
囊东赞呆住了,解除军队,不就等于投降吗?那还有什么可谈的,他结结巴巴道:“封将军,这、这怎么行,吐蕃解除武装,不就亡国了吗?再说赞普还在吐火罗,要解除武装,必须得到他的命令,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囊东赞只是和谈派,而不是投降派,他和尚琛氏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想拖住唐军,等赞普率大军从吐火罗杀回来,没想到唐军和谈的前提竟是解除军队,解除了军队还谈什么,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他正想拒绝,却看到了封常清冷淡的眼神,猛地想起刚才说的话,谈不拢再拿他祭旗,背上顿时一身冷汗,硬生生咬住了要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道:“封将军,我不瞒你说,我手中只有五千军队,我可以答应大将军解散我的军队,可是其他军队都在大论尚琛氏的手中,我需要和他先谈,尽量去说服他。”
封常清心里明白,他也不说破,便站起身,一挥手道:“送客”
转身便走了,说是送客,实际上就是撵出去,几名唐军抡起木棒向囊东赞打去,“快滚”
囊东赞抱头鼠窜,狼狈而逃,虽然遭遇了无礼,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他不敢停留,跑出土城翻身上马,便大喊道:“快走”
一行人向东疾奔而去,这时,封常清出现在一座木楼之上,望着囊东赞一行远走,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刚才说得一点都没错,要想和吐蕃人坐下谈,先就要解散吐蕃人的军队,如果他们不肯自己解散,那唐军来帮他们解散。
“传我的命令,大军即刻起拔,向逻些城进军”
.......
八千唐军骑兵再一次出征了,不需要什么向导,他们只管沿着臧河而行,他们没有军粮后勤,一路劫掠,吐蕃部落纷纷组织抵抗,但他们的抵抗却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灾难,封常清下了严令,凡抵抗,一律斩杀
封常清尽管放纵士兵,就算唐军奸yin妇女,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但他有一条铁的原则,那就是不得掳掠女人和牲畜,女人和牲畜将会成为唐军的累赘,会影响即将到来的战役。
五百里的路程,唐军并不冒进,也不分兵,而是整备而行,他们走了整整六天,一路上劫掠屠杀,数以万计的吐蕃青壮被杀,吐蕃人的血染红了臧河,这天下午,唐军大队抵达了距逻些城约三十里外的乌宇土城,封常清下令就地驻兵。
虽然没有得到吐蕃军的情况,但封常清知道,吐蕃人是绝对不会让他进攻逻些,所以,一场硬战即将爆。
“传我的命令,所有将士不得卸甲,兵器不得离手,马匹不得离身,不得埋锅造饭,不得扎营,不得聚众赌博,不得喧哗游戏,不得离开大队,违令者斩”
封常清的判断没有错,二十里外,一支近两万人的吐蕃军正急向这边赶来。
.......
第五百一十八章 吐蕃棋局(下)
吐蕃军为了保卫逻些城,倾巢而出了,一万八千人,这是吐蕃最后的一点家底,或者说这些吐蕃赞普挑选剩下的军队,大都是老弱残兵,精兵强将都被赞普带走了。
不仅吐蕃赞普没有想到,所有的吐蕃大臣都没有想到,唐军竟然会从天竺越过大雪山杀来,百年前,一名大唐使者曾借吐蕃兵一千从那里去了天竺,而百年后,一支近万人的唐军又从天竺杀了回来,历史给吐蕃人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吐蕃军的主帅是大论尚琛氏,他最终和囊东赞达成了共识,不管唐军是要战要和,不和唐军打一仗,他们无法向赞普交代,也无法向吐蕃国人交代。
囊东赞也将他的五千军交给了尚琛氏,如果这一仗唐军败了,那么他们将成为吐蕃的英雄,如果他们败了,那吐蕃就算亡国,他们也问心无愧。
尚琛氏催促士兵一路疾走,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那就是唐军在高原上的战斗力会大大减弱,他的士兵虽然是老弱之兵,但在高原上作战,或许唐军连老弱之军都不如。
正是这一线希望,激了尚琛氏的勇气,也激励着吐蕃军勇往直前,与入侵唐军一战高下。
一名骑兵斥候飞驰而来,老远便大喊道:“封将军,紧急军情”
斥候的喊声让所有的士兵都警惕起来,坐着休息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封常清大步迎了上来,大声问道:“什么军情?”
“回禀将军,一支约两万人的吐蕃军已开到二十里之外,即将抵达此处。”
“军力如何?”
“骑兵步兵各参半,大多是老弱之兵,不少人连盔甲都没有。”
封常清点点头,他翻身上马,喝道:“准备作战”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原野,顷刻间,队伍中的号角声立即全部吹响,此起彼伏,俨如乐队合奏,这劲吹的安西号角声仿佛原野上的暴风,山中的雷鸣。
八千唐军纷纷上马,封常清战刀一挥,“出”
他的战马飞跃而出,在他身后,大旗在风中飘舞,战马在绿野驰骋,左军郎将贺延嗣纵马飞奔,白色的鬃毛飞扬,飘到了他的头盔之上,他率领部下呼啸向前,如奔向海岸的汹涌浪花。
“飞驰攻克逻些城”
兴奋的喊声在队伍中回响,脸上洋溢着对战争的渴盼和激动,他们骨子那种对战争的狂热,俨如火焰一般在他们血液里燃烧起来。
片刻,他们便冲出了崎岖不平的丘陵地带,冲进了一片广阔的原野之中,他们前进的步伐渐渐放缓了,在数里外,只见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出现在原野的另一边,这片原野简直就是天然的作战之处,厚厚的草甸,地面平坦,极利于双方的冲击。
对面的吐蕃军也看见了唐军,他们也停止了前进,双方相距三里,相峙而望,这时,第二名斥候从斜地里奔驰而来,奔到封常清面前抱拳道:“封将军,对方确实为两万军左右,后面再无援军。”
“战斗力如何?”封常清再一次确认道。
“这支吐蕃军一半以上都是老弱之兵,兵甲不全,战马不过半。”
经过两次确认,封常清最终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支吐蕃弱旅,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迟迟不肯出战,一直要自己到了逻些,他们才被迫出战,看来,吐蕃的大本营十分空虚,所有的军队都被吐蕃赞普带走了,想到这,封常清眼中闪烁着一种决断的神情,他冲出队伍,高举战刀喊道:“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到了,我们已无路可退,赢得此战,我们将成为大唐的英雄,八千安西的将士们,让吐蕃人在我们的铁蹄和战刀下颤抖,胜利属于我们”
“胜利属于我们”
八千唐军高呼怒吼,喊声响彻原野。
“杀”
封常清战刀一挥,八千唐军骑兵如决堤的洪水,又俨如掠过原野的龙卷风暴,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吐蕃队伍席卷而去。
“杀啊”
贺延嗣喊声如雷,他挥动大刀,一马当先,胯下的大宛战马雄骏矫健,奔跑如飞,他身后的两千儿郎个个奋勇争先,喊杀声震天,他们像一支锐利的长枪,直刺吐蕃大军。
尚琛氏没想到唐军一开始就动了强攻,他心中暗暗叫苦,他原想通过持久战拖垮唐军的体力,挥出吐蕃士兵的高原优势,但唐军并没有上当,他们显然是想战决。
尚琛氏没有时间多想,唐军骑兵已经冲到了一里外,他立刻令道:“弓箭准备”
两千弓箭手大步跨出,张弓搭箭,目标对准了疾冲而来的唐军前锋,等待他们进入射程。
“弓骑兵”贺延嗣一声大喊,他所有的手下都纷纷端起了角弩,人伏在马背上。
“射”唐军率先冲进了一百二十步的杀伤射程,两千支弩箭离弦而去,他们立刻挂上角弩,反手取过圆盾,挡住了战马的前胸,人伏在马脖子后面,另一只手提着长矛,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显示出唐军高的训练水平。
两千支箭呼啸着向吐蕃弓箭手扑去,唐军弩箭的射程远远大于吐蕃军的弓箭,他们还没有进入吐蕃弓箭的射程,但他们的弩箭却先到了。
吐蕃弓箭手措不及防,强劲的箭矢密集地射进了吐蕃弓箭手阵型之中,只听一片惨叫声,吐蕃士兵纷纷中箭到地,瞬间便死伤了数百人。
突来的射击打乱的吐蕃弓箭手的阵脚,他们吓得纷纷后退,有的人寻找盾牌,忘记了自己职责,尚琛氏大怒,挥动长剑大喊:“射击射击”
这时,一部分吐蕃士兵如梦方醒,他们应该放箭,但是已经晚了,黑压压的唐军已经冲到了六十步外,蹄声如雷,大地在颤抖,那种视觉感官带来的强烈冲击和近万骑兵冲杀而来所激起的滔天杀气,让每一个人都心惊胆寒,两腿战栗,整个吐蕃军的阵脚开始向后移动。
“顶住组成矛阵”尚琛氏声嘶力竭地大喊。
前排的吐蕃军畏畏缩缩地举起长矛,许多人都恐惧得大叫起来,就在这时,唐军俨如疾风暴雨扑面而来,霎时间冲进了吐蕃军阵之中,强大的气势和冲击力将吐蕃军冲得人仰马翻,唐军骑兵挥动战刀劈砍,鲜血迸溅,人头滚滚落地,号哭、呻吟声骤起,矛刺在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暴烈的唐军骑兵塞如风暴,在这条血路上踹踏一切、压倒一切、披靡一切。
吐蕃士兵抵挡不住,纷纷向两边躲闪,两万人的阵脚开始乱了起来.......
封常清不愧是中唐名将,他审时度势,迅判断出了唐军的吐蕃军的优劣长短,唐军战马高大,骑兵力量强劲,士气高昂,极为适合冲杀,但人数只有吐蕃军的一半,又在高原作战,呼吸不畅而影响体力,这是他们的不利。
而吐蕃军大多是老弱之兵,他们战马矮小,大多使用长剑,长兵器较少,在强烈的冲撞中难以和唐军匹敌,但他们的优点是兵力较多,适应高原作战,适合进行长时间的鏖战。
封常清便迅做出了决定,冲击敌阵,用最血腥最快捷的方式结束战斗,在出兵之前,他便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他们的目标是冲击吐蕃军的中军主帅,封常清知道,吐蕃军主帅一般是在队伍的东北角,便于指挥军队作战,而今天的情况确实如此,吐蕃军的帅旗就在东北角上,这样,便给唐军分割包围中军主帅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由左锋郎将贺延嗣为冲击主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吐蕃中军和其他军队的联系,而右锋郎将江再兴再率两千骑兵从北面包抄,和贺延嗣的部队一北一南,像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将吐蕃中军绞杀,而封常清则亲率四千骑兵,替贺延嗣部队抵挡住后面吐蕃军的冲击。
贺延嗣的军队犹如穿透森林的霹雳,成功地冲破了吐蕃军阵,他们像一条极有灵性的毒蛇,队伍一转,直向百步外的帅旗掩杀而去,贺延嗣挥舞大刀,左劈右砍,杀人累累,一步步向吐蕃帅旗逼近。
吐蕃军的阵脚此时一片大乱,士兵们四散奔走,队伍散乱了,许多士兵都无所适从,只是拼命地向人多处奔跑。
而尚琛氏只是一名文官,他没有看出封常清的战术,依然在拼命大喊:“不要乱,各自归队”
就在这时,他的北面一片大乱,士兵们纷纷叫喊:“唐军杀来了”
尚琛氏这才现另一支唐军从北面包抄而来,势如猛虎,所向披靡,他急又扭头向南面看去,另一支唐军在他南面冲杀,已经越来越近,不足六十步了,而他的中军只有不到四千军,难以抵挡两支军队的南北夹击。
而他南面的大队士兵则被另一支唐军骑兵冲击,应接不暇,根本顾不上他这边,尚琛氏大吃了一惊,他终于明白唐军的企图了,竟然是要先剿灭他。
尚琛氏急得满头大汗,急对几名士兵道:“去命德让将军支援我,快去”
几名士兵向南面奔去,此时,贺延嗣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中年吐蕃军官,尽管这个吐蕃军官穿着和普通军官一样,但贺延嗣还是敏锐地判断出,此人就是吐蕃军主帅,看他派遣士兵去求援,这就更坚定了贺延嗣的判断,他悄悄地抽出了一支箭,在几名士兵的掩护下,迅找到一处空挡,他张弓搭箭,瞄准了这名吐蕃军官。
弦一松,箭如流星般射去,这一箭,力量强劲、无声无息,一箭擦过战马的头顶,射穿了尚琛氏的胸膛,尚琛氏一声闷哼,手按住了胸部,他的战马受惊,后腿立起,身子高高挺在空中拼命挣扎,贺延嗣的第二支箭到了,这一箭射穿了战马的头颅,战马惨嘶一声,訇然翻到在地,坠马的尚琛氏被压在马身之下,眼看不能活了。
主帅落马引起了中间一片混乱,右锋将江再兴已杀到了战旗之下,他马刺一夹,战马前冲,一枪刺穿了旗手的胸膛,他随即拔出横刀,砍断了旗杆,吐蕃军的帅旗倒下了。
主帅被射杀,帅旗倒下,这支老弱残军再也没有了斗志,他们开始惦记家人了,他们不想死在战场之上,中军率先崩溃了。
就像雪崩一样,中军的逃散引了其他吐蕃军的溃败,恐惧笼罩着他们,他们纷纷倒地,愤怒的马蹄从他们身上飞驰而过,辽阔的原野上到处是四散奔逃的吐蕃败兵。
封常清下达了全力追杀、屠杀殆尽的命令,唐军奋力追杀,吐蕃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胜利的阳光开始照耀大地,远处布达拉宫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已经清晰可见。
.......
贞治二年三月二十八日,随着留守逻些城的最后一支吐蕃军被安西远征军击溃,大论尚琛氏阵亡,吐蕃本土大势已去。
当天下午,唐军主帅封常清率领大军抵达了逻些城外,此时的逻些城再无一兵一卒,人心惶恐,逃亡无路,家家关门闭户,大论囊东赞万般无奈,只得率领吉桑嘉贡、赤桑雅拉、达赞顿素等一班吐蕃留守百官出城投降。
大营内,封常清正和几名大将商量安置吐蕃的后事,封常清对众人道:“我们虽然击败了最后的吐蕃军,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放松警惕,尽情享乐了,吐蕃人的部落力量依然强大,而且我们也一时无法消灭他们,吐蕃人随时会向我们反击,我也没有把握长占逻些,一旦吐蕃赞普归来,或者马重英回来,我们都将遇到恶战,所以,我要求士兵们继续保持昂扬的斗志,必须军纪严明,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营,不能再像前些时间那样放纵,至于赏赐,我会从吐蕃仓库里给弟兄们厚赏,所有人的军功我也会一一记录在案,你们可记住了吗?”
“末将记住了”
这时,贺延嗣又问道:“将军,不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处理什么?”
封常清道:“我们当务之急便是要在吐蕃赞普回来之前,最大程度地削弱吐蕃人的力量,掠夺他们的财物,摧毁他们的作坊和生铁,诛杀反唐的吐蕃贵族,建立起亲唐势力,总之,我们时间并不多,要再最短的时间内削弱吐蕃的力量,让他们百年内无力攻唐,这是大将军的指示,我们务必遵从。”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时,江再兴建议道:“封将军,我听说逻些附近地汉人奴隶有很多,他们受尽压迫,不如趁这个机会解放他们,他们必然感激涕零,我们再从他们中军招募汉军,这样我们的兵力便可壮大。”
“不错,这个建议很不错”
封常清欣然笑道:“我只想解放汉人奴隶,却没有想过从他们中间招兵,这倒是个好办法。”
这时,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道:“封将军,吐蕃大论率百官来降。”
封常清站起身道:“好了,现在该是我们收割的时候了。”
......
在唐军大帐中,举行了投降仪式,囊东赞将象征着吐蕃赞普的金剑和金冠献给了封常清。
他跪在地上,流着泪水央求道:“大唐天兵来此,吐蕃只能匍匐仰视,恳求天兵停止刀戈,吐蕃愿世世代代敬奉大唐宗主。”
这时,从甲普寺赶来的老主持摩臧智也上前求情道:“吐蕃已无力抵抗,投降大唐,望将军慈悲为怀,勿害吐蕃民众,老僧愿为将军诵经九九八十一天,为将军祈求金身。”
风常清坐在帅椅之上,冷冷道:“唐军可以不屠杀民众,但我不想看到没有实际行动的投降,三天之内,所有逻些城的吐蕃贵族均到我大营集中,同时,吐蕃仓禀移交唐军,所有被掳汉人,无论男女老幼均全部释放,送至我大营来,另外,吐蕃人家的刀剑盔甲均需上缴,若有隐藏者,全家抄斩”
次日,一百余名吐蕃贵族被送到了唐军大营,这些包括赤松德赞三名兄长在内的一百余名贵族,被唐军以送去安西为人质作为借口,将他们送去了敦煌,却被唐军在半路全部处死。
而吐蕃人送还的四万余名汉人奴隶则被封常清全部释放为民,汉人奴隶们无不失声痛哭,他们跪满一地,感激唐军拯救了自己。
封常清好言安抚,给了他们牛羊和房子,让他们暂住吐蕃,他又奴隶中挑选了九千精壮,组成了新唐军,用吐蕃的盔甲兵器将他们武装起来,这样唐军在吐蕃腹地便有了一万六千余军队,牢牢控制住了逻些城以及周边地区。
但封常清也知道,此时废赞普制度还不是时候,只有等唐军增兵吐蕃,彻底控制了吐蕃后,才能正式废除赞普制,改以佛教立国,他便立囊东赞年仅两岁的孙子囊尼德赞为吐蕃新赞普,不再承认远在吐火罗的赤松德赞。
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赤松德赞已经在吐火罗身死,吐火罗大战一触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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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对不起大家
,老高还在痛苦的加班中,不知几点钟才能结束,实在累得筋疲力尽了,请一天假,休日补上
对不起大家V!~!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月圆之夜(上)
在离阿缓城以西约三十余里外有一条大河,叫月氏河,也是月氏国赖以生存的母亲河,大河最后向北流入阿姆河的支流俱鲁河,蜿蜒盘旋在高山峡谷之中,冲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巨大峡谷,这些峡谷宽则数百里,狭窄只有十几里,河谷两岸土地平坦,气候温和,土地十分肥沃,一直是月氏国最主要的产粮区,月氏国的众多人口便分布在各大峡谷之中,自从吐蕃军占领吐火罗后,这些峡谷便成了吐蕃收取军粮的重要来源地。
刚开始,当地居民尚能忍辱交粮,但随着战局的紧张,吐蕃人越来越变本加厉地催要粮食,甚至派出一队队的小分队去挨家挨户抢粮,不堪忍受的吐火罗人终于爆了起义。
一队五十人的吐蕃小分队在一座叫帕帕村的村庄附近被千余名民众包围了,他们刚从这座村子出来,几辆马车中装满了抢来的粮食,牵着二十几头牛和几百只羊。
十几名吐蕃士兵脸se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一名寡fu遭到侮辱和被洗劫了全部财物后,悲愤地带着两个孩子跳河自杀了,她们一家人的死,终于引了吐火罗人心中火山的爆。
村民愤怒了,他们抬着跳河fu女和孩子的尸体冲出了村庄,拿着木棒和长刀,赶上了吐蕃小分队,将五十名吐蕃士兵团团围住。
“你们要造反了吗?”
吐蕃百夫长用生硬的吐火罗语大声斥骂,他拔出长剑向一名年迈的老者冲去,他觉得有必要杀人立威,吐火罗人冷冷地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名吐蕃百夫长早已被斩为肉酱。
“杀了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吐火署人突然爆了,他们怒吼着”一拥而上,用木棒和刀剑向吐蕃百夫长打去、砍去,一阵惨叫声,这名吐蕃百夫长被看得血肉模糊”当场惨死。
其余吐蕃士兵大吃一惊,纷纷拔剑自卫,这时,千百块石头如雨点般向吐蕃士兵劈头盖脸砸去,吐蕃士兵们被砸得头破血流,他们见势不妙,一声喊”开始四散奔逃。
“杀死他们!”
千余名吐火罗村名动了,他们数十人围攻一人,很快将吐蕃士兵打翻在地,斩断他们的手脚,砍掉他们的脑袋”人群不时爆出一阵阵欢呼,他们举起了吐蕃士兵的人头,夺回了他们的牛羊和粮食。
同样事情不仅仅生在帕帕村,在月氏各地,在吐火罗的各国都同样爆了针对吐蕃人的起义,许多潜回故国的贵族成为了这些起义的领导者,他们组织了一支又一支的吐火罗复**”驱赶驻扎在他们国土上的吐蕃军,吐火罗各处爆了一场场风起云涌的起义。
阿缓城王宫,尚息东赞背着手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
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时,他又一次迎来了曼苏尔哈里的特使阿布扎里克,这个扮装成商人,和什叶派穆斯林领同名同姓的大食特使已经使尚息东赞深信不疑了”尽管这个使者的身上还有些疑点没有明晰,比如他一去一回只用了七天时间,虽然哈里就在唐军背后不远,但这个度也太快了一点,其次他两次化妆成商人”难道就没有遭遇唐军的拦截吗?其他的大食商人在吐火罗都已绝迹,为什么他能过得来?
这些疑点是很明显的,但对此时的尚息东赞而言”这些疑点已经让他视而不见了,不少吐火罗贵族潜回了吐火罗各国”他们煽风点火,率领吐火罗民众在各国同时爆了起义,去乡间抢粮的吐蕃小队很多都被起义民众围殴致死,吐火罗的局势已经万分危急。
不仅如此,驻扎在兰城的尚嘉素军的军粮只够供应五天了,他一天三次派人来向尚息东赞催粮,尽管尚息东赞手中还有一点存粮,但他不敢再运送粮食给尚嘉素了,这倒不是害怕再被唐军劫持,而是尚息东赞得到消息,尚嘉素准备南下信德了,正因为手中没有粮食,才迟迟不能动身,一旦尚嘉素拿到粮食,他们必然会南撤信德,那时,把他尚息东赞一人丢在吐火罗对抗唐军,他不就是死路一条吗?因此,尚息东赞宁可让尚嘉素断粮,也要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
此时的大食人成了尚息东赞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有联合大食人击败唐军,才是拯救吐蕃军的唯一出路,正是这样,扎里克表现出的种种太合常理的地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扎里克带来的曼苏尔的亲笔书信,那个假不了。
这一次扎里克的到来,带来曼苏尔哈里更苛刻的条件,不仅是把吐蕃胜利后的获利局限为吐火罗,而且吐蕃必须为阿拔斯帝国的附庸国,每年纳税称臣,也就是说,吐火罗其实也是阿捡伯的领土,只是赏赐给叶蕃这个藩国的暂时居住,尽管这个条件异常苛刻,但尚息东赞却长长地松了口气,这说明大食人的出兵意图是真实的,现在不说让他做属国,当孙子他也愿意,只要阿拉伯人肯出兵,一切都好商量。
尚息东赞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扎里克提出了要求,他沉声道:“请你回复哈里陛下,我们吐蕃军答应他的附加条件,成为大食的附庸国,请哈里陛下要按照约定出兵。”
扎里克却摇摇头笑道:“尚息东赞将军,有些事情光靠口头答应可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
“很简单,尚息东赞将军写一封书面保证,字数可以少一点,一页纸便可,但要把内容写清楚,签名印章一个都不能少。”
“这个没有问题。”
尚息东赞坐下来,提笔写下了一份保证书,一份承认大食帝国是吐蕃宗主国的政治申明,他重重地盖上了自己的金印,他忽然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样送回去吗?可离月圆之夜只有三天了,你来得及吗?”
扎里克微微笑了,“尚息东赞将军,王宫外有我的一名随从,他带着一只能日飞千里的雄鹰,自然是由它把将军的信带给我们的哈里陛下。”
尚息东鼻大喜道:“很好!我要亲自看你将雄鹰送走。”
院子里,一名随从将一只矫健的雄鹰递给了扎里克,扎里克抚mo着雄鹰的羽毛,将装有尚息东赞政治申明的信筒绑在了鹰tui上,回头向尚息东赞笑了笑,尚息东赞心中却有些疑huo,这种雄鹰的通信方式居然和唐军一模一样,连信筒的外形都相仿。
或许是大食人久和唐军打仗的缘故,他们也学会了唐军的通讯方式吗?这时,扎里克当着他的面将雄鹰抛上了蓝天,望着雄鹰矫健的英姿,尚息东赞心中刚刚起了一丝疑虑也随之飞到了九霄云外,雄鹰带着他的全部希望西方展翅飞去。
唐军主力所在的活路城距离阿缓城约四百里,刚刚飞了半日地雄鹰便抵达了目的地,空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鸣叫,它开始下降了,向一座召唤它归来的鹰塔飞去,一名士兵在这里已经等待多时,他伸出胳膊,让雄鹰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雄鹰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喉咙里出,咯咯”的声音,士兵迅解下了它tui上的信筒,拍了拍它的头笑道:“真是一个不错的信使!”
士兵将一大块鲜肉奖赏给了它,雄鹰叼起鲜肉,向城外茂盛的森林飞去,士兵则奔下鹰塔,向城内的军衙飞奔而去。
军衙内一片大战来临前的景象,一队队士兵在军衙及附近来回巡逻,戒备森严,将官们步履匆匆,神情凝重,一些人聚在院子里,等待大将军的召见,更有一份份斥候的快信,将吐火罗各地的情报汇集至此,行军司马的参军事将这些情报翻译整理,抄写成一份份标准的格式,在第一时间内送到李庆安的案头。
训鹰手匆匆走进军衙,来到了文书房前,这里是提交各种情报的地方,正好遇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录事参军韦晋。
训鹰手连忙上前施礼道:“韦参羊,扎里克的信已经到了。”
“啊!快把信给我。”
韦晋也知道这封信的重要,大将军一直在盼望着它到来呢!他接过信,便快步向李庆安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李庆安正和几名大将在商议军情,能不能战胜吐蕃军已经不是讨论的关键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唐军稳扎稳打,这场战役就必胜无疑,关键是要全歼吐蕃军,而且不能让他们向信德逃窜,信德的封常清已经远征吐蕃腹地了,信德只有七千唐军,兵力比较空虚,如果被吐蕃大军逃去信德或者天竺,那对李庆安的吐蕃战略将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为此,李庆安已经派大将荔非元礼率两万军绕道去细柳国的护闻城,截断吐蕃军南下信德,尽管如此,李庆安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他担心的是尚嘉素,在且末城便和他打过交道了,此人打仗一般,但逃跑却是一流,他当时带着数百人,无粮无水,居然能逃过数千里都没有人烟的高原,现在他手下有八万大军,这八万大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再跑了。这时,韦晋匆匆走进屋子,在李庆安耳边低声禀报道:“大将军,扎里克的情报已经到了。”!。
第五百二十章 月圆之夜(中)
李庆精神一振,立刻接过信对众人笑道:“这个扎里克倒是一个合格的使者,让他做斥候有点可惜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斥候中郎将秦海阳接口笑道:“他可是我们斥候军中的人才,大将军可不能把他调走了。”
“我不调他,我会给他自己选择。”
李庆安笑了笑,从信筒中抖出了一封信,他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顿时笑了,把信交给众人道:“你们看看吧!这个尚息东赞真的愿意认大食人为干爹。”
众人传阅着信件,信件中写得很清楚,尚息东赞承认大食为吐蕃的宗主国,并签字盖章,这就意味着尚息东赞并不是嘴上说说,他是真有此心。
田乾真看了信,眉头一皱道:“这个尚息东赞有当吐蕃赞普的野心。”
李庆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道:“你具体说一说,何以见得?”
“很简单,答应吐蕃为大食人的附庸国,这不是尚息东赞的职权所能决定,他只是一名大将军,根本无权决定这么重大的事件,如果他只是敷衍的话,那他就不会用书面方式承认此事,否则将来吐蕃追究责任,他第一个跑不掉,这只能说明尚息东赞已经把自己看作是下一任的赞普了,就算大食人不出兵,我想他也会投靠大食为附庸,寻求大食人对他的庇护,让大食人支持他为吐蕃赞普,这应该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
“田将军把尚息东赞看得很透嘛!”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此人既然有这么多军队,他当然有野心,但我觉得此人并不是整个战役的关键,关键还是尚嘉素此人。”
说到尚嘉素,贺娄余润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他在且末城和尚嘉素打了几天几夜,他对此人最有言权。
贺娄余润便笑道:“大将军”这个尚嘉素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他和尚息东赞向来有芥蒂,这次吐蕃赞普之死,种下了他们二人仇恨之根”而且自从田将军劫粮后,尚嘉素再没有得到粮食,所以这位逃跑将军无法南去信德。”
他话音刚落,田乾真便向他拱了拱手,表并感ji,自从他夺取怛没城,在阿姆河上架桥”又夜袭了吐蕃军的粮队,这两次战役使他赢得安西军的尊重,连一向瞧不起他的贺娄余润也对他赞许有加了,这让田乾真感到十分振奋,这意味着他真正地融入安西军了。
他接口笑道:“我同意贺娄将军的意见,尚嘉素的粮食应该快坚持不住了,而尚息东赞迟迟不粮,就是想用粮食来控制尚嘉素,但这样一来,尚嘉素的手下必然会更憎恨尚息东赞,大将军,我们倒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
李庆安微微笑了”他让扎里克冒充大食使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事情一步一步按着他的计策实现了,他又看了看尚息东赞的申明书,上面没有落日期,这应该是尚息东赞刻意给自己留得一条后路,正是没有落日期”便有了操作的余地,李庆安便缓缓道:“只有三天了,或许,这三天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有趣故事生。”
尚嘉素确实是有南下信德的打算,他很清楚唐军的实力”且末城一战后,他对李庆安便有了一种天生的恐惧,他知道自己不是李庆安的对手”他更清楚这次吐火罗战役吐蕃军胜面不高,他便想去信德”在那里开辟一片新的天地。
但军粮不足却扯住了尚嘉素的后tui,而且唐军已经派大队南下,截断了前往信德的主要道路,使他的信德梦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一切都是尚息东赞对自己的陷害,提到尚息东赞,尚嘉素便想到了让他难洗耻辱的且末城之战,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他便将且末失败的责任推到了尚息东赞的头上,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正是尚息东赞对自己的排挤,才使得他惨遭且末城之败,而尚息东赞却轻取吐火罗,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
正是这样,尚嘉素对尚息东赞恨之入骨,但为了得到军粮,他不得不向尚息东赞做出一点妥协,表面上答应和他联手对付唐军。
粮食出来了,又没了,据尚息东赞的解释是被唐军劫走,但尚嘉素对尚息东赞已有很深的成见,他并不相信尚息东赞的解释,他怀疑是尚息东赞在做戏,自己把粮食劫走了。
现在军粮就是尚嘉素的命根子,他的军粮只能支持两天了,尽管他也派人去四处劫掠,但吐火罗的财富和粮食都已被尚息东赞洗劫一空,他能抢到的粮食对于八万人的消耗,实在是微不足道。
无奈之下,尚嘉素只得召集主要将领开会,商讨两天后与尚息东赞共同征讨唐军的方案,这无疑是一个很窝囊的决定,堂堂的八万大军竟然要向六万人低头。
会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愿意开口,听命于尚息东赞吗?赞普的去世他还没有撇清嫌疑呢!
只有尚嘉素干涩的声音在会场上回响:“各位,我也不愿意,我个人对他恨之入骨,但我没有办法,我们的军粮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了,这是我们的软肋,现在被尚息东赞抓住了,我们只能应付他,敷衍他,等粮食到手,我们就远走信德,在那里我们再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还是没有人应和,尚嘉素的心中开始打起了小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手下大将对尚息东赞的反感程度,众人正是因为怀疑赞普之死和尚息东赞有关,才把他扶为主帅,现在他要和尚息东赞合作,众人心中自然非常不满。
尚嘉素干笑一声,却找不到话说,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禀报道:“大帅,大食特使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万石粮食,说有要事要求见大帅。”
听说有一万石粮食来了,尚嘉素顿时喜出望外,一万石虽然不多,但也能让他们支撑十天了。
“快请!”尚嘉素亲自走到房门口迎接去了,大堂中响起了一片窃窃si语声”大食派特使来做什么?
只见十几名士兵带着一名身着白袍的阿拉伯人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他的翻译那特使使向尚嘉素恭敬地行了一礼,用阿拉伯语说了几句话。翻译道:“这位使者说,他叫阿布侯赛因,是呼罗珊的法务官”这次是受呼罗珊总督艾努尔的派遣,特来与尚嘉素将军商议与唐军作战的细节……”
“等等!”
尚嘉素拦住了翻译的话头,他回头看了看众将,众将都和他一样,眼中充满了愕然”尚嘉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和大食军合作?”
那翻译给使者说了,使者不解地摇摇头,叽里咕噜地说了长长一串话,翻译道:“他说,吐火罗总督尚息东赞将军已经和他们的哈里陛下达成了对付唐军的合作协议,所以作为下属,我们应该遵守高层达成的协议。”
“狗屁!”尚嘉素愤怒得大骂起来,“他算什么东西,能代表我吗?”
他心中的愤懑已经难以抑制了,他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听见了吧!那个混蛋竟然背着我们和大食达成协议了,他不定还出卖了什么,大食人才会这么热心,我们不能接受这个合作!”
大堂内吵成了一团”人人皆大骂尚息东赞居心叵测,这时,特使和翻译交耳几句,翻译又道:“特使说,尚息东赞已经正式承认阿拔斯帝国为吐蕃王国的宗主国”你们都是阿拔斯帝国的附庸臣民,你们应该听从指挥,不能闹事。”
这句话一出”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吐蕃几时变成了别人的附庸国?
尚嘉素愣住了,尚息东赞不至于这么大胆吧!半晌他才迟疑着问道:“你说他正式承认阿拔斯帝国为吐蕃的宗主国,你又什么证据吗?”
使者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从怀中取出一纸申明书,递给了尚嘉素,尚嘉素慢慢打开,他顿时惊呆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白纸黑字,有尚息东赞的签名和印章,没有一点假,他竟然能代表吐蕃承认大食是吐蕃的宗主国,这是赞普才有的权力啊!
众将都围拢上来,大多故人都不识字,有识字人念道:“吐蕃尚息东赞致大食帝国哈里宗主国陛下,我正式承认大食帝国为吐蕃王国宗主国,吐蕃自上而下,皆为大食帝国附属臣民,每年纳税称臣,千年不缀,我谨以大雪山和纳木错起誓,我所言辞受诸神审视…………”
不等念完,便有人大骂起来,“狗东西,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害死了赞普,想窃取赞普之位,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要为赞普报仇!”
“报仇!我们报仇!”大堂里响起一片怒吼声,有人拔剑要杀大食使者,尚嘉素慌忙拦住他们,他对大食使者道:“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哈里,我们不接受这份申明,他代表不了吐蕃,他只能代表自己,你快走,再晚一步有性命之忧。”
大食使者吓得连连后退,转身便逃出帐了,这时,众将围住了尚嘉素,一名为之人道:“大帅,尚息东赞丧心病狂,害死了赞普,现在他想当赞普的野心暴1u,我们决不能容忍,此人一天不除,必将成为我们吐蕃的大患,你自己决定吧!是跟我们一起干,还是不参与,你若与我们一起干,我们奉你为吐火罗总督,将来支持你为吐蕃大论,现在不容迟疑,你做决定吧!”
尚嘉素早就想干掉尚息东赞了,夺他的军队和军粮,然后他率军去信德,不和唐军交战,在那里他当信德和天竺赞普,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今天大食使者带来了尚息东赞的把柄,使将军们主动提出来干掉此人,他焉有不答应之理。
尚嘉素一咬牙道:“干掉他,为赞普报仇。”
当天上午,兰城的吐蕃军便收拾好了行装,带上大食人送来的粮米,八万大军浩浩dangdang开向阿缓城,他们的理由很充足,为备战月圆之夜,两支吐蕃军应合兵一处。
队伍行军快,当天晚上,八万大军便抵达了阿缓城,在离阿缓城约五里处驻扎下来,尚嘉素派人进城去见尚息东赞,邀请他来大营商谈具体作战事宜,以及最高指挥权的临时归属问题。
八万吐蕃军离阿缓城还有三十里时,尚息东赞便得到了消息,兰城的吐蕃军竟然投靠他来了,他不由暗暗冷笑,他知道他们会来,他的粮食已经熬不过去了,只能向自己低头。
就像尚嘉素想吃掉阿缓城的吐蕃军一样,尚息东赞同样想吃掉这八万大军,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军队,却因为赞普的意外身死而白白便宜了尚嘉素这个蠢货,现在他手上只有六万军,若能拿下这八万军,那就意味着他手中就有了和唐军抗衡的本钱,如果不敌,还可以南下天竺及信德,在那里他便可以登基当皇帝。
这时,尚嘉素的使看到了,向他禀报道:“我家将军已在城外建立了一座中间大帐,再军队较远,请尚息东赞将军去中间大帐协商双方合作事宜。”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打走了使者,尚息东赞拍了拍掌,这时,从旁边的侧门走进几人,他的几名亲兵带了一个人进来,此人模样长得和他极为相似,只是稍微年轻了一点,不过稍微化妆一下就根本看不出来真假。
这是尚息东赞从十万大军中找出来的一名替身,本来是替他巡视吐火罗各地,现在在关键时刻便可以派上特殊用场了。
尚息东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替我去城外和尚嘉素开会,我实在不喜欢那个人,你的声音有点哑,就说最近着了风寒,记住!和他多聊聊吐火罗的风土人情,把时间拖得久一点,事后我会赏你一千只羊。”
替身不知风险,便一口答应了,“大帅放心,我会应付好。”
“好吧!你这就出。”
替身行了一礼,便跟着亲兵走了,尚息东赞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自言自语地冷笑道:“尚嘉素,这是你自己上门来送死,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月圆之夜(下)
阿缓城外,在距离尚嘉素军大营约十余里的一座光秃秃的高岗上,已经搭起了一座巨大帐篷,这就是尚嘉素所说的间大帐了,也就是说都不在对方的大营之,黑暗,巨帐周围空空荡荡”只有极少数士兵在戒备,可如果仔细察看,就会现这座高地周围的土质有些异样,仿佛刚刚”翻新过,但一般人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尚息东赞派来的两名士兵已经巡视过了周围的情况,尚嘉素只带了一百名亲兵来商谈合作细节,这些人对尚息东赞构成不了威胁。
尽管尚息东赞曾单枪匹马去兰城和尚嘉素谈判,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们之间只谈合作,还没有吞并对方的打算,而此时,他们的合作已到最关键的时刻,什么变故都会生。
夜晚是罪恶的最好掩护,尚嘉素已经先到了一步,他站在大帐旁,遥遥地望黑黝黝的阿缓城,眼充满了杀机”这时,他的目光又转到了东北方”那里是尚息东赞的大营所在,距离他的大营不到十里,只要杀掉尚息东赞,他便可以乘机收取尚息东赞的军队。
不远处站着两名尚息东赞的亲兵,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尤其是尚嘉素的大营,他们更是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一旦那边有异常的军队调动,他们便会立刻通知尚息东赞。
尚嘉素眼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眼角余光向高地后面瞥了一眼,忽然他现一堆新土微微动了一下,他心不由升起一丝恼怒”给他的亲兵使一个眼色,亲兵会意,慢慢走了过去,踩在那堆微动的土堆之上。
这时”远方出现了一片火光,一队百余人的队伍簇拥着尚息东赞来了,尚嘉素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一名前去查证的亲兵飞奔而至,在他耳边低声道:“是尚息东赞,一共一百零三人。”
“好!在他进夹帐之时动。”
尚嘉素慢慢退回了大帐,趁尚息东赞的亲兵不备,从另一个小门快步走出,沿着一条小径跑下了高岗,一声猫头鹰的鸣叫声响起,高岗上的土堆悄悄翻动起来”几把雪亮的长剑从土堆冒出了头。
在远方两里外的一片黑漆漆的森林,尚嘉素安排的两千名精兵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动。
阿缓城外有着大片森林,放佛一条绿色的绸巾将城池紧紧包围”此时在离尚嘉素大营约两里外也有一片森林,森林里鸦雀无声,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森林深处,一支约五百人的,吐蕃骑兵,正静静地潜伏着,等待着机遇到来的那一刻。
这五百人自然是唐军改扮”他们只是穿着吐蕃人的盔甲,在关键时刻出手,这五百唐军是安西军第一斥候营”也就是李庆安出身的斥候营,也是安西军最精锐的军队”人人武艺高强,都具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如果说斥候军是唐军的特种部队”那么第一斥候营便是特种部队的特种军,甚至包括他们战马,仿佛通了人性一般,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没有出一声嘶鸣。
今天率领这支斥候营前来执行任务的将领便是郎将秦海阳,这位在安西军富有传奇色彩的老斥候将领已经成为了李庆安的心腹将之一,一些重大的特殊任务都是由他来完成,比如今天晚上的行动”关系到整个吐火罗战役的结局,李庆安不敢大意”不仅派出了最精锐的第一斥候营,还派出了这位经验丰富的斥候老将。
秦海阳和第一斥候营没有让李庆安失望”尽管尚息东赞在粮食被劫后,便在阿缓城以东布下了一队队探子,但第一斥候营行军异常诡秘,躲过了所有探子的监视,顺利来到了阿缓城下,潜进了这片森林之。
他们在昨天晚上潜伏进了二十里外的另一片森林,一直耐心地等候尚嘉素军队北上,黄昏时分他们得到了最新情报,尚嘉素的八万大军已经开到了阿缓城下,就驻扎在他们三里之外。
这时,一条黑影从森林外奔进,跑动秦海阳面前禀报道:“秦将军,城内有人出来了,约一百余人,拿着火把向高岗处进。”
时机已经快到了,秦海阳一摆手,低声令道:“出!”
五百斥候动作迅,牵着各自的战马,无声无息地向森林外走去。
就在唐军斥候营向森林外开去的同一时刻,在阿缓城的南城处”一支四万人的军队也悄悄地出城了,尚息东赞身着黑色锁子甲,和所有士兵一样”右臂扎着一条白布,这时他们区分自己和尚嘉素军队的标记,他手提一杆长矛,目标十分明确,正是尚嘉素所在的高岗。
尚息东赞并不打算偷袭对方大营,而是要拦截凯旋归来的尚嘉素,只要抓住尚嘉素,便可以逼他就范,听令于自己的指挥,尽管有些冒险,但为了成功夺取八万大军的指挥权,尚息东赞无论如何也要冒这个险。
如果他不能成功,那两支吐蕃军就将彻底分裂,沉甸甸的担子压在尚息东赞身上,内忧外患使他倍感疲惫,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唐军”面是把全部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夺取尚嘉素的军队之上”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他只有今天晚上的时间了。
尚息东赞率大军出了城,但他并没有着急前行,他注视着东南方向数里外的对方大营,大营内灯火冉烁,隐隐可以看见有人影晃动,他目光又投向了西南方向的高岗”这时他似乎看见了一队执着火把的队伍向高岗而去,那便是他的替身了。
尚息东赞内心紧张起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高岗方向的情形……
高岗之上,“尚息东赞,已经靠近了巨型大帐,一名军官迎上来道:“尚息东赞将军,一切都已就绪,我家将军就在大帐内等候,请吧!”
“嗯!我知道了。”
,尚息东赞,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翻身下马,快步向大帐走去,他的一百余名亲兵紧跟身后,走到帐门口,高岗上又传了一声猫头鹰的鸣叫”这次第二次了,只见从高岗背后的土地上,一堆堆浅浅的土层被掀开了”下面是块木板,木板下便一个个深坑,里面蹲着三五个手执利刃的吐蕃士兵”他们从深坑一跃而出,山坡上顿时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足有上千人之多,手长剑在黑夜散着森森的寒光。
“你们是井么人?”
有人现了他们,大声喊了起来,“大帅,有情况!“,尚息东赞,大吃一惊,准备进帐的脚步停住了,这时,四周传来一片喊杀声,千余名吐蕃士兵疯狂地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杀啊!杀尚息东赞!”
尚息东赞的亲兵措不及防”一下子被砍翻了二十几人”四周敌军汹涌而至,其余人拼死抵抗,护卫着,尚息东赞,向高岗下突围。
一里外,尚嘉素冷冷地看着高岗上的战斗,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没有料到会这么容易得手,他埋伏的两千精兵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埋伏在数里外森林的两千精兵已缓缓走出了森林,他们没有得到尚嘉素进攻的命令,心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仿佛是一种拳头打空的感觉。
高岗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渐渐地沉寂了,“尚息东赞,最终没有能下高岗,被千余名同为吐蕃军的自己人吞没了”片刻,只听一阵马蹄声响,数十人奔了过来,一名军官手高高举着人头,得意地大喊道:“将军!尚息东赞的人头”我们成功了。”
“干得漂亮!”
尚嘉素激动得大喊一声,他扭头向阿缓城望去,城头依然是黑黝黝的一片”就仿佛高岗上生的事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尚嘉素一怔,不可能这么安静啊!他又想起高岗上居然这么轻易便得手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升起,他连忙接过人头,几名亲兵将火把放近,只见这个人确实极像尚息东赞,但却年轻得多。
“不好!”
尚嘉春意识到自己计了”他大喊一声”“回大营!”
他调转马头便向自己的大营奔去,身后的手下以及两千骑兵紧紧跟随,可奔出不到数里,他的左翼忽然传来了一片惨叫声,尚嘉素一扭头,只见夜色,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出现了”他们几乎就是偷袭,这支军队人数极多,足有数万人,如排山倒海的海潮,瞬间便将尚嘉素的军队包围了,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尚嘉素吓得脸都白了,他意识到这才是尚息东赞的主力,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计策,埋伏在这里了,尚嘉素急得不知所措,半晌,他才命令左右道:“回大营求救!”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出不去了。”
尚嘉素知道自己已到生死存亡的一刻了”他急得破口大骂道:“混蛋!冲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数百名亲兵组成突击队,向外突围,但他们三千人被四万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根本就突围不出了,尚息东赞挥舞长矛仰天大笑道:“尚嘉素,你以为自己聪明吗?其实你是个最愚蠢的大笨蛋,你去死吧!”
他回头向东看了一眼,十里外便是尚嘉素大营,但大营不会知道这边的情况,尚嘉素沿途布下的报信兵都被他干掉了。
尚息东赞高声大喊道:“夺取尚嘉素人头者,赏黄金千两,明珠百颗,官升三级!”
众吐蕃大军奋勇上前,尚嘉素和他的军队人数越来越少,渐渐地,眼看大势已去……
尚嘉素的大营此时也是一片混乱,只见数百人的吐蕃骑兵仿佛走马灯似的围着大营疾奔,他们箭如飞蝗,密集地射向营栅内,他们箭法精准异常,每一轮射击,便倒下了大片士兵,片刻间,十轮箭射出,死伤有数千人之多,吓得士兵们不敢再靠近营栅栏,很快,这群骑兵便奔到了营门附近”他们点燃了火箭,在黑夜”n支支火箭腾空而起”呈抛物线向大营射去,北面的不少帐篷被点燃了”大营西北面顿时火光冲天,上百座帐篷被点燃了”大营内一片混乱。
几名万夫长见对方只有几百人,便将自己的大营搅得混乱不堪”不由暴跳如雷,大喊大叫道:“追击,将他们全部活剐了!”
吐蕃大营敞开了”数万吐蕃士兵如离窝的蚁群,从大营奔出,向这数百人扑去,秦海阳张弓搭箭,一箭射倒了一名奔在最前面的吐蕃千夫长,他得意地大笑道:“走!”
五百骑兵调转马头,马群身姿矫健地向西奔去”唐军斥候营配的都是最好的阿拉伯战马,马极快,如腾云驾雾一般,吐蕃人高原的矮种马根本就无法追上他们。
但唐军明显是在诱敌,他们奔跑的度并不快,和吐蕃军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吐蕃的弓箭射程在七十步左右,这样,他们若即若离,使吐蕃军感觉到只差一点点就能追上了”两万吐蕃军锲而不舍地追赶,只追出七八里路,冲上一片丘陵,他们突然现了远处的战斗。
只见数万大军在围攻一支军队”喊杀声震天,惨叫声连连”追击唐军的吐蕃大军被鼻呆了,率军追击的万夫长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是将军被围困住了。”
这时,他顾不上再追击那几百人了,他立刻派人回去求援,又大吼一声,率军向尚息东赞的大军杀去,夜色”两支不同派系的吐蕃大军为争夺吐火罗的主导权,终于爆了全面内讧,随着双方援军不断赶来,十四万吐蕃大军在阿缓城外展开了不分敌我的混战。
喊杀声响彻夜空,鼓声如雷,尸积累暴”血流成河,整个阿缓城都陷入了空前的劫难之…………
天色渐渐地亮了,在阿缓城以东的二十里外出现了一支由六万大军组成的唐军主力,今天就将是月圆之夜,可惜尚息东赞将看不到夜晚的圆月了。
这一带丘陵起伏,倒处是大片森林,遮住了视线,看不见阿缓城的影子”李庆安纵马冲上一座缓丘,眯着眼向阿缓城方向眺望,从这里,他可以隐隐看见阿缓城的城墙了,但见阿缓城上空有滚滚黑烟燃起,也不知两支吐蕃大军内讧得如何了?
他回头问亲兵道:“贺娄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贺娄余润率两万军,绕道阿缓城南面去堵截可能撤退的吐蕃军,亲兵奔去斥候书那边,片刻回来禀报:“回禀大将军,贺娄余润刚刚传来消息,吐蕃军没有南撤。”
这时,一名亲兵指着前方喊道:“大将军快看,是秦将军他们回来了。”
只见五百人的骑兵队从一片森林奔了出来,他们士气高昂,快向这边驰来了,秦海阳纵马冲上子缓丘,翻身下马,半跪对李庆安行一军礼道:“禀报大将军,卑职顺利归来,向大将军复命!”
“弟兄们伤亡如何?
“回禀大将军,只有三名弟兄轻伤,没有重伤,更没有阵亡。”
“很好,那两支吐蕃军呢?他们内讧了吗?”
“我们的计策非常成功,尚息东赞和尚嘉素都想趁这次合兵的机会吞掉对方,他们各逞心机,但尚息东赞计高一筹,尚嘉素险些被截杀,正是我们引导他的手下大军前来,救了他一命,他们一直杀到五更时分,尚息东赞不敌,已经退回城内,尚嘉素的军队也冲进了城,目前他们还在城内混战,情况不明。
李庆安点了点头,吐蕃人的内讧是在他的意料之,其实早在且末之战时”他们两人便种下了今天仇恨的种子”或许他们打不起来,而是各自走路,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巧妙安排下,这颗种子变成了火种,提前点爆了他们之间的仇恨。
李庆安立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加前进,兵阿缓城,同时传令贺娄余润”他的两万人务必给我拦住吐蕃败军,若让吐蕃军主力跑了,我要他的脑袋。”
他一催马奔回了队伍,唐军的三万骑兵一马当先紧接着是三百辆由二十四匹战马驾驻的重型战车,每辆战车有三十名弓弩手,其十辆战车十分特殊,全身涂成火红色它们被唐军称为霹雳火雷车,后军又是两万骑兵,紧紧跟着战车”唐军大队浩浩荡荡地向阿缓城杀去。
此时的阿缓城已是人间地狱,城外尸横籍枕,血流成河,染红了大片土地半数以上的吐蕃军已在互相残杀了悲惨死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所有人心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战场已经转战到了城内,尚息东赞的六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而尚嘉素的军队还有近一半”约四万余人”尚嘉素的军队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
此时整个阿缓城的民众都卷入了战争,近十万民众被双方驱赶出家门,作为肉盾掩护,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都在激烈的战斗城内到处是被杀死的士兵和平民。
最大规模的战斗生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尚息东赞率领近九千人利用王宫的建筑进行拒守,而尚嘉素则率领近三万人对王宫动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他驱赶了数万民众替他在前面打冲锋。
〖广〗场上到处是哭声喊声,倒在血泊未死者的呻吟声,残肢断臂人头遍地,尸体堆积如山,尚嘉素已经杀红了眼,尽管尚息东赞几次要求停战,但他就不肯答应他一定要把尚息东赞斩成肉酱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被尚息东赞一箭射了后背,几乎死去。
此时他手就握着刻有尚息东赞名字的箭矢,声嘶竭力地大喊:“杀死尚息东赞砍下他人头者,赏黄金五千两,羊一万头,封为万夫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手下的大军又开始疯狂的进攻,他们从四面八方冲击宫殿,正门处,约一万名平民被吐蕃军强行驱赶,企图让他们冲进宫殿,绝望的哭喊声,挤压惨叫声,响成一片,而尚息东赞也毫不留情”冲上的平民他们一概杀死,王宫前已经堆起了四座七八丈高的尸山。
“尚嘉素,请听我一言,我们不能再自相残杀,我把吐火罗总督之位让给你”所有的粮食都给你,我离开吐火罗!”
尚息东赞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但他的恳求却换来了尚嘉素更加疯狂的叫嚣”“杀死他,把他煮成肉汤,每个人都分一碗。”
就在这里,一名骑兵飞奔而至,几乎是摔下马来,跌跌撞撞奔到尚嘉素面前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唐军主力已经在阿缓城的五里之外。”
“啊!”
尚嘉素惊呆了,手的箭“当啷”落地,唐军主力来了,李庆安来了,他脑海一片空白,这时”几名万夫长都跑到他面前,大声道:“将军”我们必须立刻撤军,士兵战斗了一夜,都已筋疲力尽了,再不走,我们将全军覆没。”
尚嘉素这才如梦方醒,他尖声大喊道:“快撤退!传令全军向南撤退,快!”
战争生了逆转,吐蕃士兵们停止了战斗,唐军主力杀到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城,这个消息让已经无力再战的吐蕃士兵们崩溃了,很多人在此时才如梦方醒,他们真正的敌人来了”从四面八方奔来的吐蕃士兵向南城纷涌而去,如大海退潮,此时他们再也不分敌我了,个个争先恐后”互相践踏,无数人被推倒,活活踩死、窒息而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命!向南方逃命。”
尚息东赞目瞪口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清醒过来,回头向周围看去”他身边的士兵大半都跟着逃亡了,只剩下三四百名亲兵。
他喃喃道:“我都做了什么,我们都做了什么!”
他嘶声仰天大喊:“我们都做了什么,没有死在唐军手,却死在自己人手,天啦!今天就是月圆之夜啊!”
尚息东赞已经疯狂了,痛苦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大喊大叫,忽然,他倒转剑柄,一剑向自己胸膛刺去,剑刺穿了胸膛,喊声嘎然而止”尚息东赞慢慢地倒下了。
南城外的数万吐蕃军没有机会逃出生天”李庆安的六万唐军主力已经拦住子他们的退路,五百斥候军从后面关上了城门,吐蕃大军没有了退路,他们陷入了唐军的绞肉机般屠杀之。
三百辆战车在吐蕃乱队横冲直撞,每一匹战马都披着重甲,它们奔跑如飞,无数的吐蕃士兵被战车撞翻,被马匹踩死、压死。
战车两边箭如密雨,战车经过之地,大片吐蕃人被射倒,五万唐军骑兵更是杀戮狠毒,他们将吐蕃士兵分割包围,一片片的军队被唐军残酷地杀死,到处是逃命,到处是奔跑。
吐蕃军虽然也有心抵抗,但他们已经无力再战,大部分人连奔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就像一群群羔羊,彻底陷入了唐军的宰杀之。
贞治二年的吐火罗大战在一种难以想像的结局拉下了帷幕,先后二十三万吐蕃大军在且末和吐火罗被安西军全歼,吐火罗成了吐蕃军最终的坟墓,包括吐蕃赞普在内的十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野心和冒进彻底葬送了吐蕃王国。
第五百二十二章 母女生隙
随着安西军在吐火罗的战役进入最后时刻,陇右的战役却始终处于一种胶着状态,马重英率领的吐蕃军在进军九曲失败后不久,便得到吐蕃赞普的再一次支持,增兵三万人,使马重英的兵力达到了七万,这一次马重英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不再分兵多路出击,而是集兵力争夺九曲地区。
而此时九曲地区的唐军只有两万人,兵力远不如吐蕃军,陇右主将李光弼便做出了决定,命令大将李晟退出黄河九曲,却抄吐蕃人后路,占领了乌海和柏海。
这样一来,李光弼的两万军在大非川,王思礼的四万军队在河州、渭州一线,李晟的军队在积石山一线,唐军三支军队呈品字型将七万吐蕃军围困在黄河九曲地区。
而马重英在占领黄河九曲地区后,后勤补给有了保障,他也并不着急,便耐心地与唐军对峙,他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夺下陇右,更重要是拖住唐军,给吐火罗的胜利赢得时间和创造机会。
同样,李光弼也在等待吐火罗方面的消息,按照整个战局的部署,他必须要将马重英部困在黄河九曲,而且要断绝他和吐蕃的联系。
双方心照不宣地形成了胶着状态,平时各派巡逻兵巡视实控地,几个月来,双方都未曾生过一战。
长安,李亨登基已有数月,在他大肆封官和重赐之下,反对他的人已不像从前那样多了,最初有近千人在反对他登基的檄上签名,但现在,里面至少有一小半人都变成了他的臣下,这些人,有的是贪图富贵权势,有的是慑于他的淫威”有的则是看不到转机怕失去机会,有的是宗室,因得到了李亨的土地返还,转而成为他的铁杆支持者,种种原因使李亨的小朝廷开始运转起来。
但反对他的人依然众多,尤其是地方州郡,他们纷纷响应裴显等人的呼吁,不承认李亨的朝廷,使李亨的实际控制地仅限于长安以东的关地区,以及河东道南部和河南道东部一带。
不仅地方州县反对他,而且就算在长安,李亨的势力范围也只有半个城,仅限于万年县一县范围内,而长安县,他的势力滴水难进,两万千牛卫、八千羽林军、一万五千安西军牢牢控制住了长安县和关的西部地区。
这里面也包括职官员,独孤长凤出任凤翔尹,包括长安县县令苏震在内的所有西关县令都是李庆安所任命,他们只听令于李庆安的指示,不承认李亨的新朝廷,使李亨的新朝廷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之。
午后,李亨乘坐的龙辇返回了大明宫,大明宫内一片寂静”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的宫殿群却很难看见一个人影,这让李亨心感到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这间固然有他儿子李豫的因素,李豫在登基后不久,为了削减宫廷费用,便大量遣散后宫和宫人”李隆基四万余嫔妃被他放走了大半,还有宫女和宦官,都遣散出了宫。
而李亨登基后,他的皇后张良娣又一次清洗后宫,宫大凡年轻美貌一点的女人都被她遣返回了娘家”这让李亨心着实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张良娣的理由很充分,李亨的身体向来不好,他的雍王府已有二十几名嫔妃”已经足够了,若李亨想当皇帝久一点,就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同时,少近女人也能博一个明君的名声,这对李亨这个势力最弱的大唐皇帝是很有好处。
李亨为了名声,只得忍下了这口气,不敢动扩充嫔妃的念头,不过李亨对自己的张皇后,也是有一点又敬又怕,这个女人非常精明能干,在他登基后,她放下架子,去各个赋闲的名臣和权责家拜访他们的夫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张良娣成功地利用了枕边风的威力,竟然有三十几名大臣前来投靠,其包括兵部侍郎苗晋卿、凤翔尹李齐物这样的名望之臣,以及季广琛、李奂、许叔冀、董秦等有名将领,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效忠李亨,为新朝廷尽绵薄之力。
李亨喜出望外,当即封苗晋卿为礼部尚书、李齐物为刑部尚书,两人补为同书门下平章事,入阁为相,将政事堂扩充为九相。
而封李奂为汉节度使,镇守汉,封季广琛为郑蔡节度使,率三万军替他镇守郑州和蔡州一线,许叔冀为滑濮节度使,率两万军镇守滑州和濮州,而董秦则为蒲绛节度使,率两万军镇守河东地区的南部各州。
这也是李亨不敢对关安西军下手的原因,尽管他有十二万关军,后来又招募了八万军队,号称二十万大军,但他的军队大部分都分散到了各地,比如王思礼率四万军参加了陇右之战,而李奂、季广琛、许叔冀、董秦等人都各自统领军队,李亨在关的军队实际上只有八万人,他还依然对外宣称二十万大军。
另外,李亨对关内道节度使郭子仪也极为忌惮,郭子仪是李适的坚定支持者,李适驾崩后,郭子仪始终没有表态,这让李亨心忐忑不安,如果安西军和郭子仪联合一起,他的那八万关军将不堪一击,另一方面,他也心怀一丝侥幸,或许李庆安最后能承认他的帝位,毕竟李庆安最半就是他的人。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李亨对安西军始终容忍有加,只要安西军不干涉他的政务,不越界万年县,他也就尽量不去招惹这支实力强大的军队。
李亨来到了浴堂殿,这里是他和皇后张氏的寝宫,这是一片宫殿群,有亭阁殿堂上百间,这里也是大明宫人气稍微旺盛之地,进了宫殿大门,便随处可看见宦官和宫女们在来回忙碌。
“奴婢等参见陛下!”几名宫女宦官同时跪下行礼。
“免礼了。”李亨摆摆手又问道:“皇后可在?”
“陛下,臣妾在!”
皇后张良娣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迎了出来,良娣其实是太子宫妃的称号,而张皇后长久为良娣,这便成了她的名字”她的真名倒很少有人知道了。
张良娣今年约四十余岁,跟随李亨已近三十年,她的儿子李系现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子凭母贵,李系成为太子只是时间问题,同时她也是李亨最信任的两个人之一,一个是李辅国,另一个就是她张良娣,和别的女人不同,张良娣的权力**极大,她不仅掌管着后宫”同时她的手也伸向了朝政,她的弟弟张朝居为吏部侍郎,权势极大,很多官员的任命都是根据张良娣的意志来决定。
这一点李亨也心知肚明,但张良娣能说服很多大臣来效忠”所以张良娣偶而越界,他装作不知道。
张良娣匆匆上前,给李亨施一礼道:“臣妾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平身!”
李亨含笑问道:“皇后在做什么?”
“臣妾在写家信,尖亲最近买了几亩田,惹出一些闲言碎语,臣妾在劝他为善乡里”不要给陛下增添烦恼。”
张皇后的娘家在东都洛阳,是当地有名的大族,李亨眉头轻轻一皱,道:“朕上次不是赐给了国丈五十顷土地吗?”
“回禀陛下,臣妾族人颇多,父亲把土地都周济给了族人”他自己倒没有了,所以他便在东都附近又买了几亩土地。”
李亨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了,他为了争取各大权贵的支持,便彻底废除了李豫的土地改制”重新默许了土地兼并,使土地兼并之风又起,关以东的土地他也全部返还了原主人”将李豫费尽心机打下的良好基础破坏殆尽,李亨此举”确实也得到了很多权贵的强烈支持,包括李隆基也承认他为大唐合法的帝王,但广大农民却对他恨之入骨。
李亨今天来找张良娣是有别的事情,他走进宫殿坐下了下来,对张良娣笑道:“朕今天提前回来,是有件事想托付给你。”
张良娣笑了,道:“陛下尽管开口,只要臣妾能办到,一定照办。”
“你能办到,朕上午听说独孤浩然的夫人病了,朕想托你去探望一下。”
独孤浩然的妻子,也就是裴夫人,这两天确实是病倒了,不过她不是因为感恙而病倒,而是被长女明月气得病倒。
症结就出在小女儿明珠的婚事上,这件事一直是裴夫人的心病,她长久以来便在给明珠找婆家,相亲不知有多少次了,最终一个都没成,到后来,别人听说是给李庆安的小姨子找婆家,吓得谁都不敢考虑了,这源于李庆安三年前的一次酒后戏言”明月明珠,皆是我李庆安的珍宝。,这句话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很快便在长安鼻野传来了,这样,谁还敢娶明珠为妻?
本来裴夫人是坚决反对小女儿也嫁给李庆安,独孤家的堂堂嫡女,怎么能当别人的次妻,但自从李庆安恢复了宗室身份后,被封为赵王,而且她的族叔裴遵庆也劝过她,李庆安极可能会登基为帝,要她好好替裴家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裴遵庆的意思是指他的孙女裴婉儿,但裴夫人却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明珠,她本来是不愿意小女儿做李庆安的次妻,可是如果是做侧妃甚至成为贵妃,那又另当别论了,绝不会委屈女儿。
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当皇后,一个当贵妃,那简直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于是裴夫人便改变了主意,开始支持明珠的心思,不再给她相亲了,只等大女儿回来后,和她好好商量此事。
明月回京后,不久便遇到了裴宽病逝,又遇到了皇帝驾崩,家事国事乱成一团,裴夫人也没有提此事,只到事情都渐渐平息后,裴夫人才找个机会向明月提起了明珠的婚事。
明月是赵王妃,按照礼制,李庆安娶侧妃或者侍妾,都要得到明月的同意才能实现,明珠嫁给李庆安其实也就是明珠一句话的事情,很简单。
裴夫人满怀希望向明月提出此事,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月竟然一口拒绝了”而且是坚决反对,这让裴夫人失望到了极点,她还以为是女儿怕妹妹争宠,便又苦心劝她”只有姐妹一心,才能更好地维护独孤家的利益。
但明月还是坚决反对,并且要亲自给妹妹找婆家,裴夹人怎么也想不通,郁闷于心,不久便病倒了。
病房里,裴夫人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几名贴身丫鬟默默地跪坐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夫人。
明珠则坐在母亲身边”端着碗,正小心地伺候母亲吃午饭,碗是用湖州上米熬成的细粥,裴夫人却无心吃饭,她摇了摇头,“我已饱了,不想吃了。”
明珠舀了一勺细粥”小心地吹冷了,笑道:“娘,只吃两勺就饱了吗?不多吃点,你的身体怎么能好得起来。”
裴夫人见女儿懂事了,她又想起明珠小时候的顽皮和叛逆,不肯听话”整天做那些稀奇古怪的装扮,怎么说她都没有用,现在长大了,居然能照顾病的自己了,裴夫人的眼睛不由一红”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放心,娘无论如何要成全你的心思,不管你姐姐再怎么反对都不行”等你姐夫回来后,我亲自和他谈,我知道你姐夫也喜欢你,只要他肯答应,这个家就轮不到你姐姐做主。”
明珠自从裴婉儿事件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所有人都现她突然间长大了,明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何必去让李庆安为难,何必去伤姐妹之情,她淡淡一笑道:“命有时终须有,命无时莫强求,娘,不要去刻意提这件事,我有我自己的缘分。”
听女儿这样说,裴夫人心更难受了,这种宿命〖言〗论怎么能从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口说出,她便坚持道:“娘自有主见,总之,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委屈过一辈子,你要听我的话。”
“好了,咱们不提这件事了,称把粥喝完,我听你的话就走了。”
母女俩在〖房〗说话,这时明月来到了母亲的房门前,把母亲气病,她心里也很难受,但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坚持原则。
外间,丫鬟秋菊已经煎好药,把药倒进了碗,“我来!”明月上前小心地端起托盘,问秋菊道:“我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上午齐医生来过,说夫人的病情好一点了,主要是要静养,至少要修养半个月才能康复。”
“我知道了,你帮我掀起帘子。”
秋菊掀起帘子,明珠便端起托盘走进了房间,裴夫人正和明珠说话,忽然见长女进来,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高兴道:“你来做什么?”
“女儿来探望母亲的病情。”
……哼!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我的病就是被你气出来的,你是看我病快好了,觉得不甘心,又再来气我,是不是?”
明月心叹了口气,放下药碗道:“女儿不敢,女儿确实是希望母亲的身体早点康复。”
裴夫人又重重哼了一声,她想要开口,见明珠在旁,便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先去吧!给你大哥写封信,就说娘的身体没有问题,让他好好在凤翔当官。”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明珠站起身,对姐姐勉强笑了笑,便低下头匆匆走了,裴夫人见小女儿走远,便恨恨地对明月道:“你看见了吗?你把妹妹伤害成什么样子了,她简直就变了一个人,又悲观又可怜,你就算不念我对你的十八年养育之恩,也应该考虑一下姐妹之情,当年,那个葛逻禄王子要强行娶你,是谁万万迢迢跑到安西去报信,你都忘了吗?”
裴夫人的话说得很重,明月眼睛也红了,她跪在母亲面前,哽咽着声音道:“母亲的养育之易,女儿从来不敢忘记,明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也绝不会伤害她,只是有些事情女儿真的不能答应,恳求母亲体谅我。”
裴夫人见长女流下了泪水,也知道自己话说狠了,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坐下吧!先把眼泪擦掉,我不喜欢看你眼泪汪汪的模样。”
明月坐了下来,取出帕子把脸上的泪水拭去了,这时,裴夫人又道:“你已是堂堂的赵王妃,或许想法和从前不同了,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我从前也是反对明珠喜欢她姐夫,所以每次她偷跑出去找她姐夫,我都会重重责罚她,我只当她不懂事,小孩子心态,可现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却依然没有婆家,始终嫁不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人敢娶她,去年你们的舅舅想把她许配给新科进士探花乔慕容,那今年轻人条件非常好,我也很喜欢,人家也欣然答应了,可是第二天,他听说明珠就是李庆安的小姨子,便吓得把婚贴退了回来,说打死他也不敢有这个心,你说说看,大唐上上下下都知道李庆安的小姨子不能娶,娶了会大祸临头,你让明珠怎么办?去当尼姑吗?还是一辈子不嫁人!”
半晌,明月低声道:“妹妹的婚事交给我,我一定会给她找个最好的人家。”
“你啊!就是太自私了,不替妹妹着想,当初你为什么不肯嫁那个赵绪明,不就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你喜欢李庆安吗?还寻死觅活,你也知道要嫁给自己的喜欢的男人,可你就为什么不让妹妹嫁给她喜欢的人呢?随便找个你以为不错的人家把妹妹嫁掉,也不管妹妹喜不喜欢,就让她郁郁寡欢一辈子吗?我真不明白,你宁可答应婉儿嫁给李庆安,却要这么刁难自己的妹妹,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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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家规国法
第五百二十三章家规国法
裴夫人怔住了,她渐渐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杨家第二’,她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怎么会成杨家第二?”
这时明月也冷静下来,她坐在母亲身边,低低声道:“母亲,假如独孤家也能像裴家、崔家那样人才辈出,或许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们独孤家,你也看到了,除了大哥稍微有点才能外,其他人都庸庸碌碌,包括父亲,他也远不能和舅舅相比,我们独孤家已经五十年没有出过进士,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年轻一辈大多是纨绔子弟,昨天我听说二叔家的怀远和怀清去胡姬酒肆喝花酒,嫌人家伺候不周,把伙计和掌柜都打伤了,还当着千牛卫和数千围观人的面口出狂言,说他们是赵王的舅子,说他们就是王法,母亲,我忧虑啊假如大郎将来真有帝王之命,那独孤家凭什么成为大唐第一外戚?如果妹妹也跟了大郎,大郎必然会厚待独孤家,封官加爵,独孤家满门皆荣,那时,独孤家是否能承受得起这种荣耀,荣耀加身,若没有才俊相辅,我担心反而会害了独孤家,母亲,女儿真的很担心啊”
裴夫人这才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她是在替独孤家族的长远考虑,裴夫人心一阵愧疚,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女儿,她握住女儿的手,欣慰地笑道:“我知道了,是娘错怪了你,哎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早说呢?”
“女儿怕父亲知道,他不能理解女儿。”
裴夫人点了点头,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看似精明能干,其实不然,尤其在大事上缺乏眼光,当年若不是自己坚持,他就把女儿送进宫了,去讨好那个即将入土的老皇帝,害了女儿不说,还会害了独孤满门,女儿的担心并不多余,这件事如果丈夫知道,他肯定又会暴跳如雷,大骂女儿不会为独孤家的前途考虑,男人啊很多时候都太看重眼前的利益,还不如女人考虑得周全。
她便笑了笑道:“你的心思我理解,不过你也别把话说绝了,要给你妹妹留一点余地,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严重,杨家丑荣那是因为李隆基的昏庸,李庆安可不是那样的人,况且独孤家也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不是杨家那种暴户,只要约束严格,独孤家还是会有人才出现,像你的祖父,像你的兄长,都很不错,娘知道你很小心,但你毕竟是身在局,很多事情看得还不够透,别太委屈自己了,让你妹妹顺其自然吧好吗?”
明月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母亲的请求,这时,门外传来一名丫鬟的禀报:“王妃,府外有贵客来访。”
“是谁?”明月问道。
“是张皇后!”
“啊”明月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对母亲道:“娘,我去会会她,你先把药喝了。”
裴夫人不放心,又叮嘱女儿道:“这个张皇后可不是好人,你要当心啊”
“我知道了,我会当心。”
明月匆匆出去了,裴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长女活得太累了,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这又何必呢?不过老的两个儿子也太过分了,自己必须要给丈夫说这件事,不能纵容他们,让明月为难,想到这,她挣扎着坐起身,对贴身丫鬟道:“扶我去找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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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皇后来大臣家拜访家眷,这是极为罕见之事,大多是把大臣的家眷召进宫去,就算偶然来大臣府上拜访,也是极为隆重,排场很大,而像张皇后这样低调来拜访的情况是极为少见,这也没有办法,李亨势力微弱,长安县又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张皇后也只能自降身阶,像普通访客一样来拜访独孤明月了。
不仅如此,她来之前还要事先向千牛卫申请,得到同意后才能进长安县,另外,她的护卫一律不准进长安县,都在朱雀大街上等候,而改由千牛卫的千余名军士护卫她来独孤府,说护卫是好听,实际上就是监视,堂堂的一朝皇后得到这种待遇,恐怕也是绝无仅有了。
张皇后不愧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她不仅把护卫留在朱雀大街,而且只带两名宫女,连宦官和其他宫女都不带了,连赶马车的车夫都是由千牛卫安排,她面不改色,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生。
马车停在了戒备森严的独孤府前,张良娣在两名宫女的扶持下,走下了马车,这时,独孤明月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尽管张良娣贵为皇后,但明月知道,她的丈夫并没有承认李亨为大唐新皇,所以她也不能把张良娣当做皇后,不能用臣礼参拜皇后,否则这会给人误解,让别人以为李庆安也承认了李亨,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李庆安的态度,不能有半点大意。
明月只是把张良娣当做了一个贵客,上前盈盈施礼道:“小妹明月参见张王妃。”
张良娣听她叫自己王妃,不由心苦笑,她果然不承认自己是皇后,如果是王妃,那她就和明月是一个等级,她是雍王妃,而明月是赵王妃,明月这样称呼并没有失礼。
张良娣脸上没有半点愠色,她立刻上前亲热地挽住明月的胳膊道:“听说令堂染病,圣上便特地命我来探望。”
明月当然知道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只是借口,她来找的是自己,便笑道:“家母只是染小恙,让你们牵挂了,来,请府坐吧”
明月将张良娣让进了贵客房,又命侍女上了茶,两人分宾主落坐,张良娣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递上一只盒子,张良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极为罕见的千年野山参,她将盒子推到明月面前,笑道:“这是圣上的一点心意,给令堂养养身体。”
明月原则性极强,如果张良娣说是王爷的心意,或者什么都不说,或许明月就接受了,这是待客之礼,可张良娣偏偏强调这是圣上的心意,如此,明月怎么可能接受?
她笑着把千年人参又推了回去,笑道:“家母体热,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吃人参黄芪等燥热之药,王妃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东西不能收。”
“这个.....”
张良娣语塞了,她没有想到明月这么强硬,连她的东西都不肯收,心一阵悻然,她心里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便又笑道:“其实这也不是圣上所赐,而是我的一点心意,现在虽然用不着,以后还有机会,妹妹先收下吧”
明月笑了笑,也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等待张良娣下一步的话,张良娣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她这才感觉明月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年轻无知,她收起了轻视明月的想法,便徐徐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赵王妃,我前来贵府,一是来探望令堂的病情,二是受圣上之托,来商量一下令子的封爵,圣上打算封令子为成王,实授三千户,如果王妃不喜欢成王这个封爵,可以提出自己的意向,圣上一定会考虑。”
一般而言,亲王的嫡子是封郡王,而不可能再封亲王,只有太子长子才有封亲王的机会,李亨打算封李庆安之子为亲王,这明显是一种特殊的拉拢,也是他准备的一系列让步之一,目的就是要李庆安承认他的帝位,而第一步就是想从明月这里打开缺口,只要明月答应,他就立刻下诏封李庆安之子为亲王,这样,他就能掌握舆论的主动。
李亨当然知道李庆安不会轻易答应,但赵王妃却未必懂这个道理,说不定她爱子心切,便一口气应允了。
明月笑而不语,张良娣以为她动心了,便又鼓动她道:“其实圣上对独孤家一直念念不忘过去的旧情,圣上不止一次说过,独孤家有功于社稷,当予与厚待,圣上不仅要封令子为亲王,同时封令尊为国公,封令堂为国夫人,让孤独家享尽荣华富贵,这是圣上的原话,王妃考虑一下吧”
这时,明月淡淡一笑,将人参又推还给了她,站起身道:“替我送客”
张良娣呆住了,独孤明月竟是在赶自己走,她拜访了几十家大臣,还没有哪家敢这样对自己无礼,她再也克制不住心的恼火,一把抓起人参,恨恨道:“好机会来了不要,那你以后就不要后悔。”
说完,她快步向外面走去,明月也不送她,转身便回自己房了。
.......
明月刚走到自己院门口,妹妹明珠却跑了过来,“姐,等我一下。”
明月蓦地转身,她听出妹妹的语气竟然和从前一样,再也没有那种勉强的神态,她心顿时感到一阵喜悦。
“明珠,怎么了?”
“爹爹叫我来请你去一趟呢”
明珠的眉眼之间已经没有午时的郁郁寡欢,仿佛阳光突破了阴霭一般,因为母亲告诉了她,姐姐不再逼她嫁人,这令她喜出望外,一块大石从心移去了。
明珠上前,在姐姐耳畔低声道:“是二叔家的事情,婶娘和二叔都来了。”
明月的眉头皱起来了,她知道一定是为两个堂弟怀远和怀清喝酒打伤人之事,目前两人都被千牛卫暂时扣押,二叔和二婶就来找自己出面求情了?
“爹爹是什么意思?”
明珠嘴一撇道:“爹爹还能有什么意思?他肯定是要你出面求情,姐,我的意思是说,你最好别去,那两个浑小子该教训他们一下了,否则以后还会闯更大的祸。”
明月沉吟一下,不去也不好,毕竟是自己的二叔和婶娘,得给自己父亲一点面子,想到这,她便点点头道:“我先去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明月快步来到了后宅的小客堂,她一进门,她的二叔独孤浩俊和婶娘瞿夫人都站了起来,陪着笑道:“明月啊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
明月笑道:“二叔和二婶别客气,请坐吧”
旁边独孤浩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女儿的脾气,搞不好这件事她会不给自己面子,只要她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事情出在昨天傍晚,独孤浩俊的两个儿子怀远和怀清去位于西市的胡姬酒肆喝花酒,酒喝多了,便按捺不住尺度,对陪酒的胡姬欲强行侮辱,被冲进来的伙计制止,两兄弟便恼羞成怒,和随从一起动手,将酒肆砸得稀烂,并用椅子砸伤了伙计和掌柜,并对数千名围观的民众大喊大叫,他们是李庆安的舅子,他们就是王法,谁敢不服。
正好南霁云率领一队千牛卫经过此处,听他两兄弟坏大将军的名声,便立刻命人将他二人抓进了军营,又派人给王妃报信。
两兄弟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急坏了他们的父母,便赶来找明月求情,独孤浩俊叹道:“我那两个逆子从小被我宠坏了,而酒量又小,一喝点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昨天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明月,他们好歹是你的堂弟,都是独孤族人,你就帮帮他们这一次吧”
旁边独孤浩然也道:“是啊明月你就帮帮二叔和婶娘吧他们身体也不好,万一怀远和怀清出了一点什么事,这可怎么了得。”
明月淡淡一笑道:“父亲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两位堂弟不会有什么事,我倒觉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倒是好事,防止他们以后闯更大的祸,我想过两天,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事情解决了,他们就放出来了,父亲和二叔不用担心。”
独孤浩俊对望一眼,眼都露出了不满之意,这叫什么解决,这不就是削他们独孤家的面子吗?这和普通平民有什么区别。
婶娘瞿夫人便忍不住道:“怀远和怀清从小就性子顽劣,闯祸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官府听说是独孤家的子弟,二话不说,马上就放人,甚至管都不管,怎么我们家的明月做了王妃,独孤家的地位还反而下降呢?这我就不懂了。”
瞿夫人的话说得很难听,矛盾便直接对准了明月,明月心也微微动怒了,她克制住心的不满,依然平静道:“赵王殿下从来都治军严厉,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安西军有扰民之举?越是自己人,他要求越严格,独孤家不能因为是赵王的外戚就可以飞扬跋扈,相反,独孤家更应该带头遵守法纪,善待弱者,这才是百年世家的风范,才能赢得世人尊重,否则,独孤家和杨家又有什么区别?”
“明月,你这话就不对了。”
独孤浩俊极为不满道:“自古刑不上大夫,独孤家是皇亲国戚,当然应该受到优待,怀远和怀清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只不过砸了一家胡人的酒肆罢了,打伤了两个下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来嘛千牛卫就不应该抓人,这严重地损害了我们独孤家的名声,我不追究他们就算好了,他们还不肯放人,那个南霁云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我看他懂的,他就是故意要削独孤家的面子,对了,我听说他娘子姓崔,莫非是崔家人?明月,你要当心啊很可能崔家也在想送女儿给李庆安呢。”
“二叔,你不要胡说了,南将军的妻子和崔家一点关系没有。”
明月终于动怒了,她寒着脸道:“砸烂酒肆,我可以来替他们赔钱,打伤了人,我可以去安抚道歉,但怀远和怀清必须要受到相应惩罚,这是我的原则,这一点我不会让步。”
小客堂内一片寂静,忽然,独孤浩然和妻子一起站了起来,阴沉着脸道:“这是我家的事情,不敢劳赵王妃大驾,我就当没这两个儿子,让安西军打死算了,是他们咎由自取,告辞了”
夫妻俩怒气冲冲而去,半晌,独孤浩然也沉着脸,缓缓道:“明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一拂袖,也转身走了,明月坐在大堂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叹了一声便起身回自己院了。
回到房,明珠正在逗侄儿玩耍,小家伙挠痒得咯咯直笑,见姐姐回来,明珠连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明月摇了摇头,明珠便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二叔和二婶是出了名护短,三爷家也是,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劝告,怀远和怀清早晚会被他们害死。”
“别说了。”
明月抱起儿子,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对明珠道:“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搬出独孤府,去怀远坊自己的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只要你别逼我嫁人,我就跟你去。”
“放心吧我既然已经答应娘,就不会反悔,你去收拾东西,顺便替我去给如画说一声,叫她也收拾东西。”
明珠是和如画住在一起,明珠欢快地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
这时明月的脸沉了下来,她把儿子交给乳娘,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依法严惩’
他把纸条叠起,交给贴身丫鬟道:“你把它交给南霁云将军,告诉她,大将军的名声重于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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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驱狼入蜀?
五月旬,十万安西军经过近两个月的长涂跋涉,终千抵达了陇右,而此时,藏身在黄河九曲的马重英部已经得到了逻些出事的情报,他立刻率领七万大军从积石山突围回逻些,李光弼料到他会有此举”立刻率军疾奔援助李晟部,双方在积石山生ji战,大战三天三夜,在唐军拼死拦截下,马重英最终没有能够突破唐军的拦截,损兵三万人,黯然退回了黄河九曲,而此战唐军也死伤达一万余人,是唐蕃大战开战以来伤亡最惨烈的一战,正是这积石山一战”彻底粉碎了吐蕃人最后的希望,随着十万安西军主力开到陇右,吐蕃人彻底大势已去。
清晨,黄河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如牛ru一般流溢在整个黄河两岸,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宁静的清晨,白雾出现了一队黑se的唐军骑兵,约百余人,他们在黄河岸边风驰电掣般奔驰,向南方疾奔而去。
在这队骑兵”为大将约四十岁上下”眉骨高耸,目光深邃”他身着唐军的明光铠,挎刀背弓”显得威风凛凛,他便是唐军在河州渭州一线的主将王思礼,奉李庆安之命赶来商议军情。
王思礼所率领的四万军其实是李亨的关军,李亨为了表现他对唐蕃之战的支持,便命王思礼率四万军前来的陇右作战。
但王思礼从进入陇右到现在,还一次也没有和吐蕃军交战过,这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压力和窝囊,尤其安西军以四万人拦截七万人的撤退,更以死伤近四成的代价将吐蕃军赶回黄河九曲,这种惨烈的战役更让王思礼羞愧难当,他心里很清楚,他的四万关军”恐怕连两万吐蕃军都抵抗不住。
所以当李亨要求王思礼立刻撤回关,而同一时刻,李庆安的主力也抵达了陇右,命令他立刻来大营商讨军情,两个命令同时抵达之时,王思礼依然选择了李庆安,这不仅是因为当年李庆安曾在潼关救过他一命,而且这里还有一种大势的选择,在李庆安和李亨之间,他并不看好李亨。
作为一个军人,对于王思礼而言”实力便代表了一切。
王思礼猛抽一鞭战马,战马加快子度”向数十里外的唐军大营飞驰而去。
军大帐内,李庆安已经从吐火罗胜利的喜悦恢复了理智,此时”吐蕃已经不再是他考虑的重点,高原之国吐蕃已灭,他的目光从阿姆河扫过吐火罗,越过整个高原”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东方,那是天下的根源”大唐王朝”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多年的政治斗争养成了他理性而周密的思维,而多年的战争杀伐,又让他血液也有了一种游牧民族特有的狼性”让他的心更狠更冷”此时他在考虑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在很早以前他便想到了”但那时时机还不成熟,但自从李庆安得到杨国忠的密报”李隆基已经秘密传旨给李亨,将把南唐的帝位也同样传给他,这时,李庆安所需要地时机便终于出现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士兵的禀报:“禀报大将军,王思礼将军到来。”
“涛他进来!”
李庆安立刻收起了思路,这个王思礼对他很重要,是他整盘棋局十分重要的一颗棋子。
片刻”王思礼快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给李庆安抱拳施礼道:“末将王思礼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王将军一路辛苦了。”
“末将只走了几百里路,何谈,辛苦,二字,倒是大将军行军数万里,从吐火罗赶到陇右,这才是辛苦。”
李庆安点了点头,这个王思礼很会说话,他连忙笑着对王思礼道:“来!坐下说话。”
两人坐了下来”亲兵给他们上了茶,李庆安关切地问他道:“四万弟兄的士气怎么样?”
“谈不上高昂,但也不低mi,大将军应该知道,关军缺乏大战的磨练,我最遗憾就走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一战。”
“打仗机会总是有的嘛!以后王将军很可能会和安禄山一战。”
“是吗?”王思礼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和安禄山打一仗”当年潼关之战,他险些全军覆没,那成了他一生的耻辱,要想血洗这个耻辱,就是和安禄山的军队再战一次二
“应该有这个机会,安禄山现在在幽州建立了伪唐,自封为书相国,他实际上已经造反,之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大规模南下,是因为他兵力不足”还在大规模招兵买马”一旦兵力足够,他必然会大举南下”借口讨伐李亨而进军关。
王思礼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相信李庆安说的是真的,实情也确实如此,这时,李庆安又道:“但也有可能你没有机会和安禄山一战。”
“为什么?”王思礼有些愕然。
李庆安注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担心你会入蜀。”
王思礼沉默了,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李庆安已经在给他选择了,是继续效忠李亨,还是转而投靠李庆安,这可以说是王思礼一生最大的决策,但他只沉默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他再一次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愿向大将军效力!”
事实上,王思礼已经考虑了很久,他被陈玄礼排挤,失去了大部分军权”若不是陈玄礼骄狂得太早,恐怕时已经赋闲在家了,李亨多疑和待人刻薄,早巳让王思礼对他会了,心。
他早就想投靠李庆安,可他又开不了。”今天李庆安主动提出”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好!好!”
李庆安连说了两个,好,字,他扶起王思礼,诚恳地对他道:“当年我们一起在潼关并肩作战时”我就知道,我们早晚会走到一起去,因为我们是同一路人。”
“末将明白,能加入安西军,是末将最大的荣幸。”
李庆安快步走到沙盘前,用木杆指着黄河九曲地区道:“目前吐蕃军还有四万人”就龟缩在这里,现在我十万大军已到”吐蕃军的最终覆没指日可待。”
“可是属下担心吐蕃援军会赶来。”
李庆安微微笑了,“你不用担心,吐蕃老巢逻些城已经被封常清攻占,吐蕃赞普死在吐火罗,他们的主要官员已经全部投降。”
王思礼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岐蕃已经完了,那么歼灭九曲的吐蕃军,就是最后一战了。
李庆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你的四万军截断吐蕃人的后路,防止他们逃向成都”这很重要,你一定不能大意。”
“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去。”
王思礼抱拳施一礼,便告辞而去,他刚走”李光弼便匆匆赶来了。
“大将军,王思礼将军走了吗?”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李庆安笑问道。
“我想大将军一定是要他拦截住吐蕃逃往巴蜀吧!”
“你说得没错,我正是这样安排。”
李光弼犹豫了一下,他走到沙盘旁,望着吐蕃军的后路,道:“有句话,不知卑职当讲不当讲?”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你说就走了。”
“卑职在想,为何我们不能放马重英入蜀呢?他的军队一旦入蜀,蜀地必然危急,李隆基要么走向大将军求救”要么是召李亨的军队入蜀”我听说李隆基父子的关系颇有缓和的迹象,召李亨关军入蜀的可能性最大,只要李亨的军队入蜀”而王思礼的军队再回关,那时关不就是大将军的掌之物吗?”
“你这叫驱狼入蜀之计”我最早也是这样考虑的”但我现在放弃了这个想法。”
“为何?”李光弼有些不解。
李庆安笑了笑,慢慢走上前用木杆指着九曲地区道:“这是我们布置的一个口袋”将马重英的吐蕃军装了进去,他现在已经知道逻些出事,他几次拼死都想返回逻些”可惜都没有成功,但他并不会甘心”现在我的十万大军到来,他必然会承受不住压力,他会再一次想法逃回逻些,所以他这支军队是吐蕃能否翻盘的唯一希望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冒险”如果剑南依旧是高仙芝掌握军权”或许我会尝试一下,但是高仙芝已经被录夺了军权,此时的军权被荣王李琬掌握,李琬此人我很了解他,他绝不是马重英的对手,一旦剑南军被击溃,吐蕃军将占领成都”汉人我不担心,但我担心羌人,担心南诏人,担心他们被马重英所用,重新组织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杀回逻些”那时,我们就悔之晚矣。”
说到这,李庆安ting直了腰,傲然道:“至于李亨的关军,我从来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过,他们能和我的安西百战之师抗衡吗?”
李光弼十分羞愧,他自以为想了一条妙计,却没有想到这条计策很可能会弄巧成拙,李庆安说得对,他有十万安西大军,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伎俩。
“属下明白了”但属下还有集担心王思礼的军队挡不住马重英。”
“你放心吧!我只是给王思礼一个作战的机会,实际我并不指望他能挡住吐蕃哀兵,我已派李晟率三万军前往西浑山一带,那里是马重英入蜀的必经之路,相信李晟会拦住吐蕃军东撤。”
五月十六日,八万唐军主力从飞云渡过了黄河,直扑吐蕃军所在的独山城一带,正如李庆安的判断,当十万安西抵达陇右后,马重英便知大势已去,现在他的南北方向和西面前没有退路了,只有向东撤向剑南西川,从那里再迂回绕回逻些,虽然风险很大,但他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安西军他虽然打不过,但剑南军他未必不行,最好能去南诏”得到南诏的军队支持,助他复国。
当马重英听到唐军主力渡河的消息,他便当即立断”率军向东撤退。
从吐蕃军所在的独山城到渡过洮水为东进第一阶段,这间有上千里的路程”只要能抵达洮水东岸的岷州,吐蕃军的东进战略转移便可算成功了大半。
但李庆安为打赢这场唐蕃大战耗费了大量心力”他甚至不惜万里奔袭而至,他怎么可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让吐蕃人翻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吐蕃军有东逃的可能。
十天后,当吐蕃大军逃至一条叫绝生谷的峡谷地带时,马重英最不愿意听到到一个消息传来了,一支不知数量的唐军扼住了这条狭窄的谷道。
这里是西浑山的余脉,四周山势高峻,延绵数百里,只有这条宽不足三里”长约三十里的谷道可以穿过山脉,若不想从这里走,他们就得退回去数百里”再绕到黄河上游,从那里翻越积石山,当然,他们可以从那里直接回逻些,但是他们粮食已经不足了而且唐军追兵巳至,唐军前后夹击,他们就全完了。
“大帅,我们怎么办?”几名将领都着急问道。
马重英眉头皱成一团,他现在不知道唐军拦截之兵到底有多少”如果人数不多,或许他们能冲过去。
“传我的命令!大军动进攻,全军压上”若冲不过去,我就全部死在这里。”
吐蕃人的金鼓声大作,轰隆隆地响彻高原,四万吐蕃大军背水一战,四万大军铺天盖地”喊杀声如雷,求生的yu望使他们不顾一切向山谷冲去。
唐军已经在山谷最窄处修建了工事,这里谷宽只有一里半”三万唐军用巨石砌成了一道简易的城墙”谷道狭窄”容不下这么多军队同时防御,李晟便只部署了一万五千名弓弩手。
城墙距离谷口约十里,震耳yu聋的喊声在山谷回dang,吐蕃军就仿佛决堤的洪水,呼啸着,向城墙席卷而来”离他们只有一里了,黑压压地遮天蔽日。
唐军士兵半蹲在防御工事之后,他们冷静拉弦上箭”一万五千把唐弩刷地同时端起,呈三十度斜角指向前方,一万五千名唐军弓弩手分为三排,每排相隔约十步。
这只是第一道防御线,李晟一共布下了三道防御线,如果这道防御线失守”他们将退到三里外的第二道防御线。
但作为一名年轻的主将,李晟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后退一步。
两百步,……一百八十步,,吐蕃军越来越近了,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
一百五十步!李晟手一挥”唐军顿时百箭齐,强劲的箭矢像密不透风的暴雨,直扑吐蕃军,箭矢射穿了他们的盾牌,射透了他们的盔甲,冲在最前面的数千吐蕃军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号惨叫之声,成片成片的吐蕃士兵倒在地上……
第一轮唐军射完,他们立刻坐下用脚和臂力拉弦上线,唐军用的是安西弓弩局去年明的单兵巨弩,有点类似于北宋神宗年间明的神臂弩”弓长三尺三,弦长两尺五,并且使用一弩双矢,射程可达三百步,唐军的旧弩卖给了拜占庭后,碎叶弩军便率先换了这种威力巨大的单兵巨弩。
射程三百步,有效杀伤距离二百二十步”但为了加大杀伤力,唐军在一百五十时才放箭。
第一轮射完,第二轮五千唐军弩手再次万箭齐,铺天盖地的箭矢将山谷的天空都遮蔽了,紧接着第三轮…………
整个山谷躺满了吐蕃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层层叠叠,血流成河,弥漫在山谷的血腥气刺鼻难闻,唐军只进行了两回射击,六万支箭射出,吐蕃的重伤及阵亡便在九千人以上了,伤者根本就抬回去,最终只有死亡一条路。
马重英胆战心寒,这才刚开始冲锋,他的四万大军便只剩下三万了,他开始意识到,唐军在峡谷布置有重兵,难道真要他退回去了,刚才他曾经想到了用火攻烟熏,但四周方圆数百里都是戈壁,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积雪和峭壁,看不见一棵树。
马重英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怎么办?逻些已经被攻占了,吐蕃已经灭亡”他这支残军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马重英不由惊喜地抬起头,难道要下雨了吗?只要下雨,唐军的弓弩就用不成了,可是他抬头看到的却是明晃晃的太阳,哪来的晴天霹雳?
“大帅,快看!”
一名士兵惊恐地指着远方”马重英慢慢地站起身了,脸se惨白得没有一丝血se,只见西方天空布满了铺天盖地的旗枳,一条长长起伏的黑线出现在十里外的戈壁滩上,至少有五万以上骑兵,唐军的追兵到了。
他只有三万吐蕃士兵,国破家亡,士气低mi,人马疲惫不堪,前面有唐军上万弩军拦截,死路一条,而后面追兵已至,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这时,一名唐军飞奔而至”在百步外将一封信用无头箭射来,有士兵拾起递给了马重英,马重英打开信,竟是李庆安写给他的。
,大唐安西节度使赵王李庆安,致吐蕃最后之军统领马重英将军,我与将军石堡城初战,至今已近十年,其间”与吐蕃大小数十战,胜多败少”且末及吐火罗一战,二十三万吐蕃军全军覆没,赞普身死,安西大军越过大雪山,由泥罗婆攻入逻些,吐蕃生力全部歼灭,逻些百官已降,现在将军穷途末路,国破家亡,若想留士兵一命与家人团聚,可立即投降”我承诺挖矿三年,全皆放还为民,若将军顽抗到底,李庆安将下令不留战俘,悉数坑杀!吐蕃从此将再无青壮,请将军三思。,
马重英又回头看了看手下士兵,个个人心惶惶,士气低mi,如此,此战还有什么打的必要,正如李庆安所言,还是给吐蕃留一点青壮男子吧!
他长叹一声,便下令道:,“放下武器,全军投降!”,
大唐贞治二年五月下旬,随着马重英的最后三万军投降唐军,历时大半年的唐蕃大战至此落下子帷幕,吐蕃以一种几近悲壮的结局退出了大唐的政治舞台,正式成为大唐的附庸国,
第五百二十五章 急商对策
五月,安西在唐蕃大战的胜利终于传到了长安,一时满城欢腾,长安民众自地走上大街,敲锣打鼓,昼夜欢腾,此时不分万年县和长安县,大街上到处是欢欣鼓舞的民众,白苍苍的老者,扎着冲天揪的顽童,商人、士者、军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龄,所有人都沉浸胜利的喜悦之。
但大明宫紫宸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李亨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他的几名心腹站在一旁,谁都没有吭声,唐军击败吐蕃之事他们当然也知道,但他们却得到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李庆安已经结束了陇右战役,率十万大军东进,已经从兰州过了黄河。
他们一直不想面对之事,终于摆到眼前了,李庆安回来了,他们该如何应对?
“你们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李亨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他曾经考虑过很多可能,或许李庆安会轻车简马会来,他亲自去城外迎接,他们挽手大笑,一笑抿去恩仇,从此李庆安忠心成为他的臣子。
可惜这种情形只能在梦出现,李庆安没有轻车简马,而是率十万大军东进,没有任何前报,将直接率军进入关,李亨感觉背上一阵阵寒意,来者不善
他的目光投向了王珙,当初王珙说过,李庆安若来,他有应对方案,他现在倒想听一听了。
“王相国,你是百官之长,你先说吧”
王珙见李亨先挑了自己,他十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臣以为安西军力强大,不可与他硬抗。”
“这个朕也知道”李亨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朕想知道相国的应对之策。”
王珙心暗叹一声,现在还能有什么应对之策,李庆安来势汹汹,明显是要给李适讨还公道,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要么就是李亨退位,要么就是召集大军硬打一仗。
当然,他不能这样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李亨说不定能接受的方案。
“陛下,臣的意思立李庆安为东宫,或许他能接受现实。”
“不行”
王珙的话刚说出口,便被一个尖细的声音否决了,众人一起回头,竟然是殿监李辅国,只见他上前一步,斥责王珙道:“公是大唐右相国,怎能说出这种荒谬匪夷之言,东宫乃圣上子嗣所有,焉能让外人入主,况且那李庆安是隐太子之后,他若入东宫,你让圣上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李辅国同时兼任殿监令和内侍监令,权势很大,百官要见李亨,必须先奏请他同意,李亨对他十分信任,奏折都要给他先看,先听他的意见,李辅国都会把自己的意见用绿色笔写在右下角,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惯例,他的批语被称为‘绿批’,有时甚至比李亨的意见还重要,李辅国还掌握着李亨刚刚成立的情报机构‘察事厅子’,有密探数百人,专门监察百官,或者暗杀对手。
王珙是书令右相国,手有一定相权,有些事情由他来直接决定,不用禀报李亨,比如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命,这就让李辅国对他十分嫉恨,他几次向李亨建议:相国权力太大,当削之。
李亨虽然也有此意,但他刚登基不久,还不能太得罪王珙等大臣,尽管如此,李亨还是给了李辅国一项权力,可以列席旁听政事堂会议。
所以李辅国和王珙的关系十分紧张,有消息说,李辅国已在暗收集王珙的罪状,今天,李辅国抓到了王珙把柄,便立刻把事情扩大化了。
他不依不饶地又向李亨启奏道:“陛下,臣怀疑王珙与李庆安暗有往来,所以他才这样明目张胆替李庆安说话,臣建议暂停王珙之职,调查他的通敌罪状。”
王珙勃然大怒,哪有这样当面诬陷自己的,他立刻上前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历经时日考验,绝没有私通李庆安之事,李辅国一派胡言,伤诬蔑大臣,臣请陛下严惩李辅国肃清朝纲。”
“够了”
李亨一声怒喝:“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朕是要你们解忧,你们还嫌不够,还要再给朕烦恼吗?”
两人见李亨怒,都不敢再说话了,两人退了下去,怒视着对方。
这时,房琯出列道:“陛下,关于应对李庆安,臣也来说两句。”
李亨精神一振,连忙道:“房爱卿请说”
房琯看了众人一眼,徐徐道:“臣度李庆安的心思,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想取陛下而代之,另一种是他担心陛下会夺他的权力,所以才兴兵来逼迫陛下,这两种可能臣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不是第一种可能?”李亨问道。
“很简单,因为他是建成太子的后人,他想登基为帝,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反对,除非大唐江山被外人所占,他才可以重续李唐,就像蜀汉之刘备,否则他名不正,言不顺,得不到天下人支持,他这个皇位也不会持久,我想,李庆安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南唐先帝尚在,大唐正统尚存,还轮不到他登基,所以臣认为,李庆安的真正目的,是要陛下承认他现在的权势和地盘,可以有谈判的余地。”
房琯的一番分析,让李亨深以为然,他目光一转,却见令狐飞一脸轻蔑,显然是不赞成房琯的意见,李亨一怔,正要问令狐飞,就在这时,他的儿子李系匆匆从外面奔来,急喊道:“父皇,大事不好”
众人都吃了一惊,一齐向他望去,李亨也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系顶盔冠甲,他上前施礼道:“父皇,儿臣听到了两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消息是八千安西军刚刚护送赵王妃母子离开长安县向西去了,同行者还有裴旻等三百余旧臣和他们的家眷。”
李亨心暗叫不妙,他克制住自己心的紧张追道:“那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还有一个消息是王思礼部不遵命令,没有驻扎华州,而是东去占领了潼关。”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偏殿的人都惊呆了,王思礼的四万军是三天前回来,本来是让他率军驻守华州,但他却占领了潼关,王思礼极可能已被李庆安策反了,他占领潼关,也就是截断了原的军队回援。
众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了,李庆安已经动手了,这时,李亨心烦意乱,对众人道:“大家都下去吧让朕好好想一想。”
众人无奈,都退下去了,李亨却给令狐飞使了个眼色,令狐飞会意,在外面走了一圈,又回来了,这时,李亨已经回了自己的御书房,房间里只有儿子李系、心腹李辅国两人,令狐飞走了进来,向李亨施礼道:“参见陛下”
“不用客气了,大家都坐吧”
李亨叹了口气,对他们三人道:“形势相当危急,现在我们四人的决定,绝不能透露出去。”
众人点头,他又对令狐飞道:“刚才说话不便,现在先生请说吧”
令狐飞见李亨对自己颇为了解,便捋须笑道:“知我者,陛下也”
“唉先生请说吧”
“陛下,刚才臣不肯说,是因为臣觉得我们这些人必有人暗通李庆安。”
李辅国激动地接口道:“肯定是王珙,他曾和李庆安结盟,一定是他。”
李亨摆摆手,让他不要打断令狐飞的说话,“先生请继续说。”
令狐飞又继续道:“我倒认为不会是王珙,王珙心胸狭窄,和杨国忠一样很嫉恨李庆安,让他和李庆安私通,他放不下这个面子,本来我以为会是李俅或者李麟,或者张垍,但我听了房琯一席话,我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房琯。”
“房琯?”李亨一愣,“可是朕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啊?”
“陛下,他的前一段话是不错,李庆安现在登位确实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的后一段话却是在误导陛下,他话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不知大家听出来没有。”
李亨和李辅国都陷入沉思,房琯的后一段话是李庆安的目的是为保住自己的利益,双方有谈判的可能。
李亨摇了摇头,“朕想不出哪里有问题,爱卿就直说吧”
“陛下,李庆安虽然自己暂不能登位,但他可以扶持别的人啊他若立一个幼儿,岂不比向陛下称臣更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李亨和李辅国对望一眼,这才恍然大悟,是的,房琯既然能想到李庆安暂时不能登位,他又岂能想不到李庆安立其他人的道理。
“这个该死的混帐”
李亨一拍桌子,怒道:“朕要先宰了他。”
李适虽然没有子嗣,但李豫还有两个儿子,在太后沈珍珠手,她现在已经被安西军带走了。
“陛下,杀房琯随时可以动手,但现在应该考虑后路。”
李亨无奈,只得问道:“那朕该怎么办?请先生教朕。”
“臣以为陛下现在应该做两手准备,现在李庆安转移家人大臣,占领潼关,很明显是要为他进军安西做铺垫了,臣没有猜错的话,还有郭子仪的军队,也会配合他入关,但他至少还要三五天才能部署完毕,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三五天的机会调兵。”
“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臣的意思是,小王爷应该先率主力入汉。”
.......
第五百二十六章 惊弓之鸟
随着赵王妃母子和三百余名大臣及家眷撤离,长安城的局势开始骤然紧张起来,长安县和万年县都先后实行了宵禁,天刚一擦黑,长安城隆隆的鼓声便开始敲响了,这是关闭坊门的鼓声,三百下鼓声敲过后,长安各个坊门都将关闭,军队开始上街清理,不准民众出门。
长安的紧张气氛也影响到了每一户人家,几乎所有的长安人都意识到了,李庆安的归来将使大唐变天,他们都感受到了局势的紧张,天色刚刚昏暗,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东市西市的商人也关闭了商铺,酒楼客栈,以及青楼、乐坊等各种娱乐场所也停止接客。
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只有一条条的野狗在黑暗悄悄出没,大街上不时可以听见骑兵奔过的马蹄声,可以听见士兵跑过的步靴声。
亥时刚过,长安县出现异动,大量的军队在长安县太平坊集结,此时的太平坊内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军队,骑兵、步兵、弓弩兵,个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太平坊内所有的消息出口都被封死了,民众不准出家门一步,甚至连鸽子也不准放飞,不仅有专人猎杀,而且谁家胆敢放飞鸽子,立刻会有军队砸门冲入抓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宵禁了,这种紧张的气氛是战争的前兆,一场战争确实要在这里爆了。
太平坊内已经部署了一万五千军队,一万千牛卫和五千羽林军,由大将南霁云和长孙全绪率领,他们今晚将攻占皇城。
皇城是大唐王朝的政务机构集地,尚书六部,储放各种物资的各大仓库都在皇城内,储存原料的将作监、保管兵器盔甲的军器监、储放财物金钱的左藏库、囤积粮草的太仓和司农寺大仓库等等等等,可以说皇城内集了天下近一半的国家库藏,尤其太仓和司农寺大仓库内的粮食更有三百万石之多,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
目前皇城由效忠李亨的羽林军控制,兵力并不多,只有三千人,但根据李庆安和李亨达成的协议,国家库藏双方军队都不得动用,否则朱雀大街分治条约将立即作废。
正是被这个条约限制,李亨登基以来,他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将国库物资私给关军,每天上午都会有千牛卫的士兵前来检查物资库存情况,每一笔物资领用都会有清晰记录,并由千牛卫抽查复核。
尽管李亨对千牛卫的这种审核颇为恼火,但他也无可奈何,为了争取李庆安的支持,千牛卫的这种严格的监查,他也尽量容忍了。
但随着时局的骤然紧张,李庆安和李亨将随时翻脸,当初两人签订的分治条约也将随时作废,为了防止李亨将皇城内的物资搬走,李庆安在两天前便下达了命令,提前动手,抢占皇城,这也是他继撤走家属百官、占领潼关后的第三个重要行动。
行动由南霁云全权负责指挥,之所以将进攻点放在太平坊,是因为太平坊的东北角正对皇城的含光门。
军队已经渐渐集结完毕了,此刻南霁云骑在马上,单手挽弓,等待着探子的消息,他在今天下午又一次率领士兵检查了皇城各大仓库,暂时还没有现李亨搬走物资的迹象,但今天下午,关军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李亨应该会有所行动了,如果不是在今天晚上,那就是在明天白天,关军一定会将皇城内的各种物资搬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南霁云的嘴唇渐渐咬紧,腰的横刀也被他捏出了汗,就在这时,皇城上空出现了一个亮点,‘啪’地炸开了,这是潜入皇城的斥候出的动手信号。
南霁云立刻下令道:“毁墙!”
在太平坊东北角已有数千千牛卫士兵准备就绪了,当南霁云的命令传来,数千千牛卫士兵便冲至坊墙之下,开始一齐用劲推墙。
坊墙约高三丈,基本上都是用泥土和砖石砌成,坊墙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很有些破败老旧了,在千牛卫士兵们的奋力推动下,坊墙开始摇摇欲倒。
“一、二、三”
随着士兵们最后一声大喊,一段百余丈的坊墙终于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一万五千大军如决堤的洪水,向皇城汹涌冲去。
沉闷的倒塌声和地面的轻微颤抖将整个太平坊的民众都惊醒了,也惊动了二十几丈外的含光门守军,含光门有两百余名守军,大部分都住在高高的门楼上,这时,很多守军都已经睡了,但坊墙的倒塌声惊动了他们,士兵们纷纷跑到城楼边向下察看,眼前的情形将他们惊呆了,只见铺天盖地的军队已经冲到城楼下,黑压压地挤满了整条街道,数百名士兵抱着粗大的木槌正向城门冲击而来。
“轰隆”一声闷响,如平地一声闷雷,寂静的夜晚被这撞门声惊破了,整个皇城内的士兵纷纷从梦惊醒,他们面面相觑,不知生了什么事。
朱红色的含光大门高约三丈,皆用铁皮包裹,大门十分厚重,但大门并没有特别防护,只用一根八尺长,两寸厚的木条闩门,这根木条经受不住千钧一击,一下子便断裂了,大门轰然洞开,一万五千大军如潮水般涌进了皇城。
.......
含光门的撞击声并没有传到大明宫,李亨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有宦官惊惶禀报道:“陛下,出事了”
此时,李亨已经有一点草木皆兵了,他吓得从床榻上翻身坐起,颤抖着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南霁云和长孙全绪率一万五千军队占领了皇城。”
李亨吓得呆住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宫廷政变了,他跳了起来,在地上打转,慌如热锅上的蚂蚁,口急惶惶念道:“朕的衣服呢?朕的靴子呢?快给朕穿上”
和他同帐共寝的张皇后却还冷静,她连忙低声道:“陛下别急,不是大明宫,是皇城”
“皇城?”
李亨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他又急问道:“千牛卫没有进攻太极宫或者大明宫吗?”
“没有,他们只占领了皇城,没有进攻宫城。”
李亨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张皇后道:“吓死朕了,多亏皇后冷静。”
张皇后也披上衣服起身了,她命宫女点亮了灯,对李亨道:“陛下,臣妾猜李庆安是要抢占库禀,所以他们才占领皇城。”
李亨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肯定是这样,其实李庆安还高估了他,他今天下午才刚刚命令李系率六万军入汉,他身边只剩两万金吾卫了,根本没有能力搬走国库。
“去召王珙觐见”
李亨想到国库被李庆安抢占了,他也不由慌了手脚,这时,李辅国也接到消息匆匆跑来了,他在门口道:“陛下,是老奴。”
“进来吧”
李辅国进了内寝室,对李亨急道:“陛下,千万不可召王珙来”
李亨一怔,问道:“为什么?”
“现在时局对陛下非常不利,我们只有两万金吾卫了,对这些大臣应尽量少让他们知道,否则引起恐慌,如果他们泄露了消息,千牛卫便会立即对我们动手。”
“可是我知道库房的存量情况。”
“陛下,老奴知道,快去召回宣旨宦官。”
李亨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道:“快把人叫回来,不用召王珙觐见了。”
李辅国从身边取出一份折子给李亨道:“这是我刚刚接到的库报,请陛下过目。”
这其实是户部三天前上奏的折子,关于库存的清点情况,奏折被李辅国扣下来了,他不想让李亨知道实情,但现在他知道隐瞒不住了。
此时,李亨心慌意乱,没有注意这份奏折的日期已被涂改了,他匆匆浏览一遍,粮食三百五十万石,钱五百三十万贯,绢一千二百万匹,安西银元一百七十万枚,还有其他金银财物无数,这只是户部的钱粮奏折,还有其他军器物资,这里就没有了。
李亨看得心直滴血,这么多钱粮都被千牛卫抢占了,他忽然眉头一皱,问道:“朕记得前几天,你不是告诉我库禀没有多少钱粮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辅国为了让自己的侄子出任度支使一职,才故意对李亨隐瞒了库禀钱粮真相,此时他早有对策,他一跺脚道:“陛下,老奴是听房琯所言,老奴也是被他骗了。”
房琯在今天下午已经被李亨秘密赐毒酒而亡,死无对证,李亨听信了李辅国的话,他不再追究,便忧心忡忡道:“现在李庆安已处处动手,朕很担心他明天就会知道系儿率军南下的消息,从而知道我们兵力空虚,会对大明宫下手,朕想连夜离开长安。”
按照李亨的原计划,是先派儿子率军去汉,然后等河南道和河东道的军队返回关,他再随大队南下,但他万万没想到,王思礼竟然在最关键时候背叛了他,占领潼关,截断了原军队的撤回,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上午令狐飞的意思是分两步走,一边派人去和李庆安谈判,然后他们悄悄在三天内南撤,但今天晚上千牛卫占领皇城,又让李亨惶恐起来,他觉得自己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不等李辅国回答,旁边的张皇后忽然插口了,她听懂了李亨的意思,竟是抛下大臣悄悄逃跑,这可不行,很多大臣都是她辛辛苦苦说服的。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李亨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样,“什么事情?”
“陛下丢下王珙这些大臣,将来去成都,如果那边的大臣不支持陛下怎么办?陛下不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吗?”
张皇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李亨,很有这个可能,如果那边大臣支持荣王,或者支持十六郎、十八郎,那他可就麻烦了。
“那依皇后之意,朕该怎么办?”
“臣妾的意思是通知大伙儿一起走。”
“不行”
李辅国当场否决了张皇后的提议,“如果有人生了异心,向安西军告密,那我们就全完了。”
李亨沉思不语,他轻轻捏着额头,考虑着万全之策,过了半晌,他对李辅国道:“这样吧!朕和皇后先走,我们在汉等待,你天亮时替朕去通知百官,如果愿意随朕一起走,就赶紧来汉会合,朕会带他们同赴成都。”
.......
凤翔府雍县,李庆安的十万安西大军已陈兵关,兵指李亨的关军,但是李庆安并不急着兵进攻,他需要等待时机成熟。
清晨,李庆安早早起床,等待长安的消息,昨天他接到情报,他的妻儿和三百余名大臣已经退到了武功县,而王思礼不负他的众望,占领潼关,拦截住了李亨河南道和河东道的十万大军西撤,现在关地区只有李亨的八万大军,时机已经成熟了。
尽管时机已渐渐成熟,但李庆安还是没有出兵的打算,干掉一个李亨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想再树一个杀子杀孙,被天下人所抵制,被天下人所诟病的皇帝,那就很难了,李庆安考虑了很久,他觉得留下这个李亨,要比杀了他更有用。
如果李亨是像李豫那样励精图治,为扭转土地兼并而勇于向宗室开刀,那这样的人他李庆安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而李亨则不同,他德行有亏,被百官抵制,被天下州县抵制,而且此人重用宦官,默许土地兼并,他就像一颗毒瘤,这样的毒瘤不拿去祸害李隆基的南唐,却要把他杀了,自己是不是太愚蠢了一点。
杀了他,天下人就没有了憎恨的对象,那么天下州县是会效忠自己,还是会效忠李隆基立的新帝呢?
政治其实也很简单,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政治家和政客的区别就是他们眼光的长短不同,眼光长一点就叫政治家,眼光短一点则叫政客。
李庆安正是在反复的考虑和权衡之下,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下令子午谷的安西守军撤离,给李亨南撤让出一条路,同时命令南霁云占领皇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亲兵来禀报:“大将军,长安急件”
“拿进来”
亲兵进帐,将一管红色的鸽信递上,这表示情况紧急,李庆安掰开信筒,从里面抖出了一卷纸,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李亨昨夜已南逃汉,长安局势混乱。’
“传我的命令,大军起拔,立刻开往长安”
.......
(明天新的一周开始了,拜托大家给老高投推荐票,让本书在历史推荐榜上也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