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怒打韩俊
门开了，一个面相凶狠的汉子站在门口，打量了我和东子几眼之后说道：“韩俊现在搞什么呢，怎么连屁大的孩子也收。”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让开了路，叫我和东子进去。门口坐着几个人，清一色彪形大汉，什么也没干，就是在那坐着，好像看门狗似的。
我和东子从这些大汉中间穿过去，门口的甬道本来就比较狭窄，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要挨着他们的腿。往前走了几米，眼前豁然开朗，和普通民居一样，映入眼帘的先是客厅，另外还有几间卧室。只是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张大大小小的桌子，以及围着桌子大呼小叫的一干人等，桌子上的物件也种类繁多，有麻将，有纸牌，有骰子……还有随处可见的散钞，再想想门口那些看场子的，很容易就猜到这里是一间赌场。
东子左看右看，似乎没有发现他们老大的身影。又一间一间卧室的看过去，走到最后一间卧室的时候，东子兴奋的喊道：“大哥！”这间卧室里面只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还有电视、空调、饮水机等设施，看来还是个vip室呢。麻将桌围着四个人，同时回过头来，其中一个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东子，快过来！”看来就是韩俊了，面色有些苍白，似乎长久见不到阳光一般。不过长得倒是挺帅，有点像陈坤的样子。
东子愈加兴奋，“嗖”一下钻了过去，站到了韩俊身边，又叫了一声：“大哥！”
韩俊笑得更开怀了，伸手摸着东子的头，还是很下力气的摸，把东子摸的摇来晃去的，发型也乱成了一个鸟窝。不过东子很受用，不停的嘿嘿笑着。韩俊边摸边说：“哈哈，东子，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有？”东子说：“想啦，每天都想大哥。”
看他们俩亲昵的样子，我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关系还不错的，东子倒是也没有吹牛。
韩俊摸完了头，又去捏东子的胳膊，很满意地说：“不错不错，越来越壮实了。”
东子也挺高兴的，大力的点着头说：“当然，我有按照大哥的吩咐每天锻炼身体！”
韩俊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接着去摸自己的口袋，“来，抽支烟……咦，烟呢？”韩俊翻了好几个口袋，就是没找到烟。旁边一个赌友提醒他：“你刚才不是就抽完了吗？”
东子马上说：“大哥等着，我去给你买！”然后转身就跑，经过我的时候，压根没有看我，也没和我说话，瞬间就出了房间，好像已经把我忘了。我站在门口挺尴尬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傻傻的站在那不动。该死的东子，也没介绍我一下。好在我也挺不起眼的，四个人都没注意我，还在继续打着麻将。
我只能继续站着，假装打量别处，掩饰自己的尴尬——唔，这墙倒是挺白的。
“韩俊，刚才那小子是谁啊？”里面打麻将的人开始聊天，“幺鸡！”
“一个傻逼。”韩俊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充满了冰冷和不屑。
我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到韩俊正摔出一张牌，“二条！”面上的表情也是冷酷无比。
他们仍没注意到我，大概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赌客。
另外一个人笑道：“一个傻逼？！你怎么会和一个傻逼那么亲热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韩俊抓了张牌，一边摸一边说，“像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没有一些走狗为我卖命、挡刀呢？刚才那个傻逼，就是我众多走狗里面最忠诚的一条。只要我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不夸张的说，让他为我去死都没有问题。他那个人傻里傻气的，在生意上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所以我已经想好了，等需要替罪羊的时候就把他推出去。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他付出的却是生命，绝对是一本万利啊哈哈哈……”
另外三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吹捧韩俊真有办法，不愧是天格镇最有名的大哥。韩俊也是更加得意，滔滔不绝起来：“我就喜欢单亲家庭的孩子，只要施一些小恩小惠，很容易就能获得他们的忠诚。像刚才那个傻逼，从小就没爹，有一次他母亲生病，我随手甩了几百块钱——还是我打麻将赢的。从那以后，他就对我更加忠诚了，整天大哥长大哥短的，恨不得把我当成亲爹。实际上，警方这几天正调查我呢，我准备把所有罪责推到他的身上！嗯，这小子一定愿意为我去死的，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也算是死得其所嘛！”
卧室里一片哄笑。
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我也讨厌东子，听到这些应该跟着一起笑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是那么的疼？
一幕幕曾经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展开……
宿舍的水房里，东子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来县一中前，我们老大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雯姐。我答应了，发誓不让她受伤、不让她流泪。可是……我没有做到，雯姐不仅受伤了，还流泪了。我觉得我很没用，没脸见我们老大了……”
然后，东子哭着说道：“那年我妈生病，我家里没钱，是我们老大出的钱，这样才救了我妈一命。老大是我的恩人，他交代的事，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做到……你敢伤害雯姐，我和你势不两立！”
天格镇的大街上，东子神情振奋：“看看这条街，还有那条路，全是我老大的地盘！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老大说了，等我念书回来，这条街就归我管！老大常常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兄弟！我和老大的感情很好，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我们两个出生入死，我就是把这条命给他都可以！”
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梦幻泡影而已。东子心里那个重情重义的大哥，其实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屠夫，在他虚伪的外表下暗藏着重重杀机，随时准备将东子置于砧板之上扒皮抽筋！
这事和我没关系啊……是吧？没关系吧？东子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脑袋里这样想着，双腿却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迈了过去，而且路上还顺手拿起一个不知谁的水杯，在韩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玻璃水杯“哗”的碎开，不仅割伤的韩俊的额头，滚烫的水也浇在他的脸上。“嗷”的一声，韩俊大叫起来，接着他一脚把我踹倒。天格镇的大哥果然不同凡响，一脚就把我踹的几乎爬不起来，但是爬不爬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外面涌进来一堆的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打，给我打！”韩俊气急败坏的叫着。
无数只拳脚落在我的身上，我条件反射的护住头部，身子弓成虾米形状。打了一会儿，他们才停手了，我也疼的没了力气。一圈的人围着，有热闹看的时候，连赌博都没兴趣了。韩俊走过来，头上捂着一块毛巾。他蹲下身，一手揪住我的头发问道：“你他妈的是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说我是吴涛，他肯定要问吴涛又他妈的是谁。我本来想幽默一下，但是叶云不在身边，我连幽默也提不起兴趣了。所以我只能沉默，因为无话可说。韩俊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打的更狠，结果他说：“把他绑起来，等我打完这圈麻将再问。”
几个汉子过来，用绳子把我绑的严严实实，接着把我扔进了厕所，还和马桶挨在一起。更搞笑的是，厕所旁边就是韩俊打麻将的房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人问韩俊我是谁，韩俊说：“谁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可能是我干过他的女神吧，我干过的初中女生可真不少，说不定其中哪个就是某人的女神。上次我洗澡，蒸桑拿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小子砍了，后来我狠狠揍了他一顿，他哭着说我把他的女神给毁了……我草，他这什么逻辑，为什么我干就是毁了，难道他干就是开光？妈的王八蛋……”
我在厕所的时候，有人进来撒尿，妈的还瞄不准，溅到我脸上几滴。我就骂他，结果又挨了两脚。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进了隔壁房间，接着东子的声音响起。
“大哥，我把烟买回来啦！”
“怎么去了这么久？”
“楼下两间没有你喜欢的钻石，我多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的，不好意思让大哥等久啦。”
“哈哈，好兄弟，还是你对大哥好！什么时候也记着大哥！来，你也抽一根！”
“谢谢大哥！”东子笑着：“大哥你少抽点，伤身体呐。”
东子很开心，迟迟没有想起我来，和韩俊叙了半天的旧，才突然说道：“哎？大哥，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呢？”
韩俊说：“哪个小子？我没见啊——四万！”摔牌的声音响起。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今天是个好日子
“奇怪，哪里去啦？刚才还在这的……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紧接着，我口袋里的手机很欢脱的响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咦？”厕所的门被推开，东子走了进来，震惊地看着我：“涛哥，你咋成这样啦？！”
我苦笑了一下：“问你后面那位呗？”
东子一转头，韩俊就站在他的身后。东子问：“大哥，怎么回事啊？”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韩俊一脸怒气：“刚才这小子突然冲进来砸了我一下！”
“啊？！”东子看着韩俊额头上的伤口。韩俊动作挺快的，额头上已经贴了个创口贴。
东子又转头看我：“吴涛，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向韩俊，说道：“你确定要我说？你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俊微微皱眉，显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东子更是一脸迷茫：“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韩俊黑着脸，两只眼睛瞪着我。
我笑了起来：“你那位大哥啊，他……”
“你给我闭嘴！”韩俊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子将我拎起来，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想死？！”
“大哥，大哥！”东子也冲过来，抓着韩俊的胳膊说：“大哥，他是我兄弟，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你兄弟？你在哪交的兄弟？”韩俊意外地看着东子。
其实我明白韩俊的意思，他很意外东子也能交到兄弟。
但是东子显然没有理解。他说：“在县一中，我们一起打了好多次架。对了，他和雯姐关系也不错，上次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雯姐差点被人欺负吗？就是他豁出性命保护雯姐才让雯姐安然无恙的。县一中有人找雯姐的麻烦，我解决不了的时候，都是他出面解决的。”东子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每句话都在为我邀功，生怕韩俊继续打我。
“哦，你就是那个小子！”韩俊满怀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抓着我领子的手也松了一些。
东子稍稍松了口气：“是啊，就是那个小子！还是蛮够义气的。大哥，你为什么打他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赶紧说开了就行。”
“东子，你到隔壁房间，我和他说两句话。”
“行，大哥，你好好说，千万别动怒啊。吴涛，你也是，我大哥人很好的，你好好和他说肯定没问题的。”东子一边说一边退出厕所，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厕所里只剩下我和韩俊，如果排斥掉外面的喧嚣声，这里面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韩俊关上门，第一时间并没有和我说话，而是解开裤子对着马桶撒尿。
我还靠在马桶边上，一股骚臭味飘了过来。我说：“你要是尿到外面，说明你软。”
韩俊哈哈哈笑了起来，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尿完，我真怕他兴头来了尿我身上。尿完以后，韩俊兜上了裤子，然后他蹲下来看着我，一双眼睛显得极其阴冷。
“姓名？”
“吴涛。”
“哪儿人？”
“天曲镇。”
“呵，穷地方。”
我没理他，静静地看着他。
韩俊自讨没趣，继续说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一字不落的全听完了。”我没必要说谎，“所以我才砸了你，因为你猪狗不如。”
我以为说完这些话，韩俊会二话不说的揍我一顿，结果他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的盯着我。
我也紧紧的盯着他。
自从和郭恒、郭军这样的魔头交过手后，我还真的没有怕过谁。打不过是打不过，但我心里完全不惧。就像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虽然身无分文但是见着某些场面也不会发怵。
“你知道吧？在天格镇，我可以弄死你。”
我笑了：“吓唬我？我会害怕的。”
不是说韩俊不敢杀人，我相信他有杀人的胆子，但是我觉得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杀人。
韩俊继续说道：“最近有些案子发了，警方已经盯上了我，我准备把责任推到东子身上。”
“对。”我点头：“正因如此，所以我才砸的你，你简直狼心狗肺。”
韩俊没理我这茬，继续说道：“事情已经铺的差不多了，只要把一些证据做好，东子就能做我的替死鬼。这个时候，我不想出任何意外，所以你最好不要和东子说。”
我哈哈大笑，笑得特别开心，因为我觉得韩俊实在太傻了，他觉得我会照办吗？我会眼睁睁看着东子去死吗？是，东子是惹我讨厌，但我心里……还是把他当兄弟的。
等我笑完，韩俊才说：“一万块，保守这个秘密。”
我又开始笑了。
“两万块。”
我笑个不停。
“五万块。”
我笑弯了腰。
“七万块。”
我笑出了眼泪。
“十万块。”
我笑得几乎全身痉挛。
“操！”韩俊吼了一声，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是个混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在县一中，东子提起他的大哥，总是带着崇敬的口吻，说他的大哥义薄云天、重情重义，在天格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夸得真是天上少有地上罕见啊。在他心里，你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哥。你就是他的家人，你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就连从没见过你的我，听东子说完之后都对你心驰神往，想着总有一天要去拜会一下你。能让东子五体投地、心服口服的大哥，该是多么豪气干云、英明神武！可是呢……”
我苦笑道：“我都没想到，你竟然把东子当狗一样看待……枉费东子那么尊敬你了……你根本没资格做他的大哥，也担不上他口中那些夸你的词汇！义薄云天？我呸！重情重义？我再呸！”说到后来，我浑身发热，感觉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
“你就是个混蛋，你没有良心，你不配做人！”
说完之后，我的心情真是舒畅了许多。
“对，你说的都对。”韩俊笑了：“东子既然这么尊敬我，把我看的比生命还重要，那他为我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吧？我要坐牢了，让他替我顶个罪，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他本来就是一条狗，我养了这么多年，还不能为我舍生忘死一回？”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韩俊的脸色马上变了。
而我则笑了起来。
“你……”韩俊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知道隔壁可以听见这里的声音？”
“对啊。”我说：“听得一清二楚呢，我想东子现在已经很明白他的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妈的！”韩俊吼了一声，一拳砸在我的脸上。不愧是天格镇有名的大哥啊，一拳就把我的鼻血揍了出来。韩俊还要砸第二拳的时候，厕所的门被推开了。
“大哥，别打了！”东子进来了，声音有些颤抖。
韩俊放开我，我无力的垂在地上。韩俊转过头去，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用什么表情看着东子。
但是我看的到东子。东子眼含热泪，从眉毛到腮帮子，脸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
“我和他的话，你都听见了？”韩俊问了一句废话。
“嗯。”东子点了点头，小脸憋的通红通红。
我叹了口气。
韩俊也叹了口气。
“来人，把东子也绑了。”
一分钟后，东子被五花大绑，和我丢在了一起。
韩俊临走前说道：“东子，实话告诉你，栽赃你的人证物证都准备差不多了。你同意顶罪也好，不同意顶罪也好，这个替罪羊你是做定了。不如就乖乖的，还能让我念你个好。”
说完以后，韩俊就出去了，厕所的门也关上了，韩俊怕我们听见他们说话，也不在隔壁打麻将了，不知换到了哪个房间，隔壁来了一群玩骰子的，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的心烦死了。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他们这么乱的话，我和东子说话，他们也听不到了。
“你也是真笨。”我忍不住埋怨道：“都听见我们说话了还不赶紧跑？”
我当时故意说给东子听，就是想让他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以后别和韩俊来往了。
“那你怎么办呢？”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无语地说：“韩俊撑死了打我一顿，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啊？反正已经打过一顿了，再打一顿也无所谓啊。你啊，你啊，完全不按套路来。”
东子不说话了，低着头，看上去很难过，看来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走出来。
“行了你。”我说：“有什么啊，不就是认清一个人渣大哥吗？还有啊，你别信他说的，什么人证物证准备好了，这明显就是吓唬你呢。有我在，我给你做证，我给你证明韩俊今天所说的一切。我就不信了，法律能让韩俊随便颠倒黑白？”
东子转头看着我，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吴涛，我……”
“行啦！”我赶紧打断他，“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咱们是兄弟啊！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溅到老子脸上了
东子低下头，突然喃喃地叫了一声：“吴涛。”
“啊？”我奇怪地看着他。
“我想改口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
“我想叫你涛哥。”
“哈哈哈，你不是早就改口了吗？”我挺得意的。
“以前确实叫过你几次涛哥，不过心里只有一半服你，可是现在……我彻底服你了。”
“嘿嘿，让你小子服气可真不容易啊。”我认真地说道：“这一声哥，我不会让你白叫的。你放心吧，韩俊那个王八蛋，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说什么也要和他拼到底。”
东子却没理这茬，继续说道：“挺不好意思的，把你带来天格镇，本来是想帮你忙的……”
“哎哎，别说这茬行不行？没帮上就没帮上，多大点事啊。”我满不在乎地说着，“大不了去找我大哥去，可比你那个大哥靠谱多了。”
东子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进来，我和东子都吓了一跳。那人看看我俩，就开始解裤子了，原来是来撒尿的。我赶紧说：“东子，你往我这边靠一靠。”
东子一脸迷茫：“为什么啊？”
“让你靠你就靠，哪那么多废话啊。”
就在这时，那人已经开始撒尿了，尿液哗啦啦的射进马桶里。
“嗷”的一身，东子叫了起来：“你他妈看准点行不行，溅到老子的脸上啦！”
东子进来以后，就霸占了马桶边的位置，反而把我挤到了墙边，随我来说倒是多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那人尿完以后，抬腿就踹了东子两脚，骂道：“尿你脸上怎么啦？！”
东子气的哇哇大叫，不过也无济于事，那人已经出去了。
我说：“我让你往边靠靠的……”
东子说：“我弄死他，等我出去，我非弄死他不可。”
我笑了两声，现在旁边有个伴了，心态也跟着好了许多。
东子说：“涛哥，你还笑得出来啊？”
“不然怎么办啊，都已经这样了，总得自己找点乐吧。”
“我在想……大哥会怎么对付你。”
“你还叫他大哥？”
“……好吧，我在想，韩俊会怎么对付你。他挺狠的，你这次惹了他，估计不会好过的。”
“嘿，随他怎么弄，只要弄不死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韩俊是社会上的人物，凭我一己之力确实无法对付，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宋扬他们了。
东子又低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我不停宽着他的心，希望他不要那么难过，那种“被最信任的大哥出卖”的感觉，想必确实是不好受的吧。
“涛哥，我……”东子突然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行了，别说了，咱俩谁跟谁啊！”
“不是，涛哥……我尿急，你能不能用手从后面把帮我把裤子解开……”
“操！！”
解决完东子的私人问题，我俩又坐着聊了一会天，就在这时，厕所的门又开了，同时进来三四个大汉。我惊讶地说：“这么多人一起撒尿，你们也不怕挤伤小弟弟啊？”
这几个大汉却没撒尿，而是动手把我和东子拖了出去。这时我才发现，赌场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多个汉子，而且也没有在赌博，或坐或站的看着我们。我和东子被拉到客厅中间，东子小声和我说：“这些都是韩俊的人，而且是最信任的心腹。”
我笑着说：“韩俊最信任的心腹不是你嘛？”
东子说：“涛哥，你就别笑话我了。”
就在这时，韩俊从另外一间卧室走了出来。或坐或站的汉子们都叫了起来：“大哥！”
韩俊点点头，走到我和东子面前，有人给他搬过来一把椅子。韩俊坐下以后，在我和东子身上扫来扫去。过了一会儿，韩俊说：“大家都知道了吧？”
一众汉子说：“知道了。”
韩俊说：“你们是我最可靠的一帮兄弟，所以我把你们全部找来，商量一下这个事情该怎么办。东子肯定是不能走了，正好证据也做的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把他交给警方就行。至于这个吴涛……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一个汉子说：“派出所都是咱们的人，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直接让他滚蛋算了。”
韩俊说：“就这么滚？那可不行，解不了我心头的气啊。”指着自己的额头，“多少年了，没有人敢把我打成这样。他是第一个！”
另一个汉子说：“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实行就可以了。”
韩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最少卸他一条胳膊。”
“你敢！”我的脸色一下变了。我以为他顶多打我一顿！
“你看我敢不敢？”韩俊笑了，“在天格镇，我就是土皇帝。刘鹏，卸他一条胳膊。”
“好嘞。”一个汉子应声而起，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把斧头。斧头非常锋利，雪亮雪亮的，一看就是真家伙！刘鹏拿着斧头朝我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阴阴的笑容，其他人都很冷漠的看着，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一颗心也扑腾扑腾的狂跳起来。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脑子里闪过一丝求饶的念头，可是强烈的自尊又使我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东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你，你饶了他吧。”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叫他大哥？！你给我起来！”
东子却不听我的，反而还磕起头来，砰砰的像捣蒜一样：“大哥，我求你啦！”
“呵呵。”韩俊笑了：“东子，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啦？因为你就是个傻逼，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傻逼。现在你都自身难保，还想着去保护别人？真是笑死我了，谁把你这种人当兄弟真是要倒一辈子的大霉啊。你看看旁边那些人，哪个不比你强悍，哪个不比你能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有资格来当我韩俊的兄弟？！”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就是啊，这傻逼以前整天说大哥要把某条街给他，我当时真是很努力的憋着才没有骂出来啊。”“这傻逼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也敢和大哥称兄道弟？”“我们这些人对大哥才是最忠诚的，你他妈算个蛋啊……”
在他们哄笑的同时，刘鹏也走到我的身前，轻轻一绊就将我摔倒在地，然后一脚踩住我的肩膀，持着斧头对准了我的胳膊。大家都安静下来，屏息以待的看着这一幕。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喉咙干的像身体缺水一样，先前的英雄豪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的我估计随时都能尿出来，梦想和现实果然是有差距的啊……我几乎是凭着仅有的一丝信念，才没有使喉咙根的那句“饶了我吧”说出来……
坚持坚持，不就是一条胳膊吗？！怎么可以和这样的人求饶！
我在心里大喊着，大喊着。
“大哥，你放了他吧，我求你了，求你了……”东子哭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
“刘鹏，还不动手？”韩俊冷冷地说道。
“ok。”刘鹏手起斧落，“嗡”的一声风响，锋利的斧头直直朝着我的胳膊砍落下来。
“大哥！！！”东子撕心裂肺的喊着，喉咙都快要喊哑了一样，额头也磕的流出了血。
“停。”韩俊突然说了一句。
刘鹏的斧头硬生生停在我的肩膀上方一公分处。
“大哥，大哥……”东子喘着气，叫一声大哥就磕一下头。
我也松了口气，整个人趴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我觉得我没有尿出来已经很有英雄本色了。
韩俊突然问道：“东子，你希望他没事？”
“是，是。”东子点着头。
“哎，这可难办了啊……”韩俊抬头看着天花板，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却知道，这家伙肯定在耍什么花招。东子却没看出来，仍旧在不停说着：“大哥求你……”
“好吧。”韩俊看着东子说：“看在你也跟过我的份儿上，我就同意你的这个请求。”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东子继续磕着，简直一点尊严都没了。虽然我也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不用急着谢，我也是有要求的。”韩俊微微笑着，那张惨白的脸越发阴险起来。
我眯起了眼睛，知道这才是韩俊的目的，所谓的要砍我胳膊根本就是为了吓唬东子。
“大哥，你说。”东子喘着气。
“你也知道了，警方最近在调查我。有那么几起抢劫、强奸案，我已经在布置相关的人证和物证牵扯到你的身上。坦白说，这些证据都做的非常完美，而且公安机关和检察院都有我的人，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洗白不了，只能乖乖的替我去坐牢。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到时承认全部罪责，我就放过你这个朋友，你看如何？”
“放你妈的屁！”我吼了出来：“东子，别听他忽悠，千万别答应。韩俊提出这个要求，就证明他虽然布置好了证据，却也需要你的配合认罪才行，否则绝对没法让你坐牢……”
刘鹏迅速往我嘴里塞了一个抹布，我却还冲着东子“呜呜”叫着，示意他千万别答应。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大哥别打了
东子看着我，脸上呈现出一种悲伤的姿态。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子回过头去，看着韩俊说：“好，我答应。”
我“呜呜”的叫的更大声了，东子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韩俊。韩俊哈哈大笑起来，满脸得意的笑容。笑完了，韩俊说：“很好，那我现在就放了你朋友。”
“等等。”东子突然说道。
韩俊的面色一变：“怎么，你要变卦？”
“不是。”东子说：“我也有个要求。”
“你也有资格提要求？”韩俊走过来，抓着东子的衣领，冷笑：“你也有资格？”
“如果你不同意。”东子说：“那你就砍了吴涛吧，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你顶罪的。”
韩俊的脸颊抽了抽，一双眼睛充满怒火的看着东子。不过几秒之后，韩俊忽然又笑了。
“真不错。”他说：“东子，你突然聪明了很多。”
东子叹了口气：“有你这么一个老**着，想变得不聪明都不行啊。”
韩俊放开东子，返身坐回椅子上，说道：“行，你说你的要求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是这样的。”东子看了看我，说道：“吴涛在县一中得罪了天屯镇的，现在至少有七八十个学生在等着找他麻烦。我想帮他，可是我叫不来咱们天格镇的学生。所以，大哥，我希望你出面，让老肥、二炮他们帮帮吴涛。”
“哈哈哈……”韩俊大笑起来：“我他妈当什么事呢，就这么点破事啊？行，没问题！”
东子呼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看向了我。而我满面怒容，“呜呜”的冲他叫唤。韩俊摆了摆手，刘鹏把我嘴里的抹布扯掉了。我大喊道：“你他妈疯了啊？！就为了这点事把自己的一生毁掉？！你脑子有毛病吗，老子到哪找不上点人？！”
东子笑着说：“涛哥，我知道你的能耐，我知道你能叫上人，知道你对付得了庄浩他们。可是啊涛哥，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否则我就还不上你的人情了……”
“以后帮我的机会多的是，又不急于这一次！”我每一个字都是吼出来的，而且像爆豆子一样又急又快，生怕刘鹏再把我的嘴堵住就说不出来了。
“涛哥……”东子苦笑：“你以为我不帮韩俊顶罪就能没事了吗？我家在天格镇，我妈也在天格镇。如果不帮他顶罪，我也根本好过不了。还有你，他也不会轻饶了你的。”
“东子……”我突然察觉到了他心中的那份苍凉和绝望。
“涛哥，别说啦，就让我帮你一次吧。”东子回过头去，对韩俊说道：“大哥，你给老肥他们打电话吧。”
“行。”韩俊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老肥吗？我是韩俊……嗯，没什么事，你们学校有个吴涛，这两天和天屯镇的闹别扭，你知不知道？知道就好……你和二炮他们说一声，让天格镇的学生帮帮吴涛……哪那么多为什么，老子让你帮你就帮！”
挂了电话，韩俊说：“搞定了。”
东子笑了笑：“谢谢大哥，现在放了吴涛吧，我会承担下所有罪责的。”
韩俊摆摆手，刘鹏解开了我的绳子，推着我往门口走去。我回过头，看着一屋子的人，看着韩俊和东子，看到韩俊正对东子说：“明天，你就到派出所去……”
刘鹏把我推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我木然的站在楼道里，看着面前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盗门，知道就算自己闯进去也没什么用。我下了楼，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怎么救出东子，我不可能真的让他去顶罪。我现在是自由身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反败为胜。
我下了楼，过了两条街，坐到路边抽烟。慢慢的，一个计划渐渐成型，在我的脑海里发芽开花。我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就给郁小唯打了个电话，把我这边的情况说了说，希望她能给出建议。郁小唯想了很久，才说道：“吴涛，你这个计划很冒险。成功了当然很好，堪称一个完美的大结局。可是，失败率也很高，而且是高的离谱，像我爸他们破案，绝不可能用这种计划。所以我建议你准备两套方案双管齐下，第一个计划倘若失败好歹还有一条可以弥补一切的后路，你可以这样……”
我认真的倾听、记录，最后说：“好，我一定按照你的方法来。不过，我不希望用到第二套方案，虽然它更加稳妥，可是我希望第一套方案能够成功。”
“吴涛，你是个理想主义者。祝你成功。”
挂了电话以后，我又给叶云打电话，把我这边的情况说了说。
“那怎么办？”叶云显得很着急：“我可以帮到你们什么？”
“你在零点ktv吗？把电话给了扬哥。对了，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黄晓雯。”黄晓雯那个脾气，知道以后肯定会冲到天格镇吧？而且她什么忙也帮不了，只会把事情搞的更糟。
两分钟后，宋扬接了电话：“吴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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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东子来天格镇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天已经黑了，却成了我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大概正在宾馆里和赵菲颠鸾倒凤吧？真是想念那个姑娘柔软的身躯啊……
只是作为男人，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近女色没有错，因为女色耽误正事就有错了。
啧啧，我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跨过两条街，回到了韩俊的赌场楼下。我把手机开了录音，然后上楼，敲门。
里面问：“谁？”
我答：“吴涛。”
里面一阵沉默，然后门开了，一个大汉把我拖了进去。赌场里面还是那十多个汉子，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东子明天就要到派出所顶罪了，今天晚上是至为关键的一夜，韩俊要好好和东子串一下供词，所以不可能再开门做生意了，呆在这的都是韩俊的心腹。
东子被绑在角落，韩俊正蹲在他身边说着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韩俊仍然怕东子逃跑。我进去以后，韩俊站了起来，皱着眉问：“你还来干什么？”
东子也露出惊讶的面容。
我说：“我之前听见你说，明天就要送东子到派出所，所以我想再陪他最后一晚。”
韩俊哈哈大笑：“哎呦，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兄弟情深。行，我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谢谢。”
我走过去，坐在了东子身边。有人问：“大哥，用不用把他绑起来？”
“不用。”韩俊说：“他还能蹦达出花来？”
在韩俊眼里看来，我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甚至还没有东子给他的威胁更大。
“涛哥……”东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哥来陪你最后一夜。”
“东子，咱们继续说。”韩俊蹲下来，“这起强奸案，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一天晚上。你和几个朋友喝多了，走到南区中学门口，看到一个女生特别漂亮，当时心里就起了歹意，伙同几个朋友将那女生掳走，带到天格镇后面的山上强奸了她。事毕，还拍了她的裸照，威胁她不许说出去，否则就杀她全家。知道了吗？”
东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咱们再来说说这起抢劫案……”
我越听越心惊，韩俊犯的这些案子，累计起来足够判他死刑了吧？好狠的人啊，直接是让东子替他送死去的！还好我口袋里的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切……
“当时你的心里起了歹意，一把抓走了她的金链子……”说着说着，韩俊突然停了下来，转而看向了我。
我的心里一惊，心里有些慌了起来。
“你的手机呢？”
“手机？怎么啦？”我故作傻态。
韩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在我口袋里摸索着。不一会儿，就摸出了一只手机。他点亮屏幕一看，吼道：“果然是在录音！”
“啪”的一声，他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瞬间就四分五裂，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操！”韩俊大骂，站起身来狠狠的踹着我。
“大哥，大哥别打了！”东子自己还被绑着，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扑到我这边来。
韩俊把东子踹开，仍旧一脚一脚的踹着我。我躺在地上，默默的忍受一切，心里却渐渐笑了起来。韩俊真笨啊，现在才发现手机。实际上，那个正在录音的手机，就是故意要让他发现的，这样他才会彻底对我没了戒心。他并知道，我袜子里还藏着一支录音笔，是我跑遍了天格镇才买到的，要不然也不会到天黑才赶来了。
韩俊踹完以后，气喘吁吁的蹲了下来，“东子，咱们继续说。”
东子却看着我：“涛哥，你没事吧？”
我慢慢的坐起来，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说道：“没事。”
“你说你，何必呢，不是已经定好的事吗……”东子叹了口气。
“就是啊，何必呢，你把手机开着录音，是不是太有点低估我的智商了？”韩俊笑着，又对东子说：“你放心，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肯定不会对他怎样，明天照样把他放走。来，咱们继续对词吧，这次说说那起娈童案……”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要你的命
韩俊的娈童案讲到一半，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砰砰砰。”
缓慢而沉重。
韩俊闭上了嘴巴，房子里也安静下来。韩俊回过头去，皱着眉问：“是谁？”
刘鹏说：“可能是来玩的。”
“消息不是放出去了吗？今天晚上不做生意，怎么还有人来？”
“总有不开眼的呗。”刘鹏站了起来，“我去打发走。”
他走到门口，对着门说道：“谁啊？”
外面答：“来玩的。”
“今天晚上不做生意，过几天再来吧。”
“我们是跑大车的，今晚途径这里在这过夜，哥几个就好赌两手，听说这里比较安全，想过来玩上一夜，兄弟通融通融吧。”
“不行不行，说了我们今晚不开张。”刘鹏有些不耐烦了：“赶紧滚。”
听到是外地人，说话也不客气了，反正也变不成常客。
“我们可以出多点台费。”外面的人不依不饶：“一千块，行不行？就是借个地方。”
刘鹏回过头来看着韩俊，一千块钱确实不少，需要问问老大的意见。韩俊嘴里叼着根烟，仔细唆了两口后说：“这帮大车司机肯定有钱，不如直接抢了他们。兄弟们准备一下，然后开门！”众人纷纷站起，或从桌子下面，或从窗台后面，拿出长短不一的家伙，有砍刀，有钢管，准备干上一票。
我的心悬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门口。
他们准备好后，门口的刘鹏把门开了。他在门口笑容满面：“请进。”
然后，气氛突然变得怪异，刘鹏高举双手，一步步退了回来，门口的甬道有些遮挡物，大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韩俊说：“你搞什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刘鹏已经退出了甬道，而他的额头上顶着一支黑黝黝的猎枪。
持着猎枪的主人也慢慢走出甬道，那是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怪异的小丑面具。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青年，清一色的黑色风衣和小丑面具，而且手里统统持着雪亮的砍刀。其中一个青年身材极其高大，足足有一米九几，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迎面如山倒的压迫感。
屋子里安静极了，静到可以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我和东子坐在地上，也是表情震惊的看着这个场面。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但是到现在也没打起来，还是因为那支猎枪的存在。有那支枪在，韩俊这面就不敢轻举妄动，即便他们在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
持枪的那人说话了：“谁是韩俊？”
众人都回过头来望向我们这边，当然主要是看着韩俊，我和东子顺带成了焦点。
韩俊本来是蹲在地上的，他把手里的半支香烟扔掉，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兄弟，怎么个意思？”倒也临危不惧，不愧是天格镇最有名的大哥。
持枪那人将刘鹏一脚踹倒，然后用枪对准了韩俊。
“没什么意思，就是搞点钱花。”
任谁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都会涌出三个字来：黑吃黑！
韩俊笑了：“多大点事，都是道上混的，互相支援支援也是应该的。”然后他问旁边：“今天场子里收了多少钱？”
那人说：“一万多。”
韩俊点头，又抬头，对持枪那人说：“兄弟，出来混的，手头有个什么不合适的都正常，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说，我这人在天格镇出了名的讲义气，这一点跟着我的兄弟都知道。这样吧，我也有兄弟要养，今天收的一万多，你拿走五千，我概不计较，如何？”
我很佩服韩俊，都这个时候了还能面不改色的讨价还价，果然当老大的都很有一手。
持枪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哗啦”一声，拉了一下枪栓子，那代表下一步就要开火了！
“兄弟，有话好说。”韩俊的脸色变了：“一万你都拿走！”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万块冒这么大风险？”持枪那人阴森森的说着。虽然他戴着面具，可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他面具下面的冷笑，冷飕飕的寒气仿佛透过面具浸染整个屋子，使得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没人怀疑他敢做出更加危险的事！
“兄弟，你什么意思？”韩俊强自镇定，我分明看到他脖子后面浸出了冷汗。
“一百万。”持枪那人说道：“现金。否则你现在就死！”
“我拿不出来！”韩俊急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那你就去死吧！”持枪那人往前走了两步，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韩俊。
“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韩俊几乎是吼出这几句话的。
那人并没开枪，他说：“现在，除了韩俊，所有人都蹲下、抱头、靠到墙边！”
他身后的四个青年走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砍刀说道：“蹲下蹲下！抱头抱头！”
众人纷纷蹲下抱头、靠到墙边，有动作稍慢的马上被这四人砍了一刀，顿时“啊、啊”的惨叫声响起，倒下了三四个在地上挣扎。他们拿的都是真家伙，而且下手也绝对狠辣，名副其实的老江湖！其他人更加畏畏缩缩了，靠在墙边瑟瑟发抖。我也赶紧抱头，蹲在墙边，一声也不敢吭。旁边的东子也却念叨了一句：“这人的声音好耳熟……”
我赶紧说：“你闭嘴，别说话！”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
终于还是被他们听到了，那个身材最为高大，足有一米九几的家伙走过来，一脚就把我踹翻了，狠狠一脚踩在我的背上，疼的我“嗷”一声叫了出来，不过我赶紧又闭上了嘴。这人又用刀指着东子：“给我安静点，知道吗？”凌厉的气势覆盖下来，我和东子都噤若寒蝉。
持枪那人对准韩俊慢慢走了过去，最终将猎枪顶在了韩俊的脑门上
“兄弟，有话好说。”韩俊的声音带着颤抖：“一百万，我真拿不出来，我给你十万行不行？”
“呵呵，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的？”那人冷冷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有两个青年走过去，一人朝他胸口劈了一刀。力道不重不轻，伤口不深不浅，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韩俊“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持枪那人仍旧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冷冷地说道：“有没有钱？”
韩俊喘着气：“你们不是为钱来的吧？”
“嘿嘿，你猜对了。”持枪那人说：“我们就是奔着你的命来的，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有个亲戚，在你这赌博输了十多万，那是他母亲的医药费，后来他跳楼自杀了。”
“大哥，这不怪我吧，是我拿刀架着他来赌博的吗？每个赌场都可能有这种事发生，难道每个开场子的都得死？”
“呵呵，少他妈废话，老子今天就是来要你命的。”持枪那人抠住了扳机。
“大哥！大哥！！”韩俊吼了起来：“一百万就一百万！”
“呵呵。”那人仍旧抠着扳机：“和你说过了，我不是为钱来的。韩俊，你去死吧。”
“不！不！！”韩俊歇斯底里的喊着：“扰我一命，只要扰我一命，你说什么都可以！”
扳机最终没有叩响。
那人放下猎枪。即便是戴着面具，也能察觉到面容下面的笑容。韩俊喘着气，求饶道：“大哥，饶我一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任何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和他一样。
“让我想想。”持着猎枪的人说道：“我想和你玩个游戏。如果你赢了，就饶你一命；如果你输了，必死无疑。”
韩俊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单手撑着地勉强坐起来，看着那人露出疑惑的眼神。
那人提着枪，绕着韩俊走了一圈，目光也慢慢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只是他的眼睛不管扫到哪里，哪里就赶紧把头低下。最后，那人用脚踩着韩俊的脸，说道：“听说天格镇的韩俊，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的一帮兄弟。他常常对人吹嘘，自己的兄弟最讲义气，也对他最忠诚，随时有一帮人愿意为他去死。是不是？”
韩俊说：“是。”
“很好。”那人抬起双手，指着韩俊的那些兄弟，“一分钟之内，只要有人愿意为你去死，我就饶过你的性命。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强迫，必须是那位兄弟自愿。如何？”
“好。”韩俊一口答应，看来他很有信心，认为会有人抢着为他去死。
“好的，计时一分钟开始。”那人拿出一个秒表，高高的举在空中，按下一个开关之后，银色秒针“哒哒哒”的走了起来，清脆的声音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十秒钟过去了。
二十秒钟过去了。
没有人站出来。
韩俊着急的左望右望，可是他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赶紧把头低下，这些号称“对大哥最忠诚”的兄弟们，韩俊引以为傲的兄弟们，此刻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我的大哥
“你们这些混蛋！”韩俊破口大骂起来：“你们平时是怎么和老子说的？一个个装的人模狗样的，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反而都缩了？！老子操你们的妈，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三十秒过去了。
“出来啊，出来啊？！平时不是嚷嚷着可以为我去死吗？！”
四十秒过去了。
“我操你们，给老子把头抬起来，老子死了你们也好过不到哪去！干！”
五十秒过去了。
“求……求求你们了……”
五十五秒过去了。
韩俊的鼻涕和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出来一个人吧，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我保证……”
韩俊嚎啕大哭，他的精神终于在临死之前彻底崩溃了。
秒表仍旧冰冷无情的持续前行，它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会起伏如此之大。
五十六秒、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韩俊趴在地上，他已经彻底绝望，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东子，你给我坐下，坐下！”我突然大吼。
所有的人，包括韩俊都抬起头来，看到墙角里被绑了手和脚的东子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叮”的一声，一分钟时间到了。
“我愿意。”东子开口说了一句。
屋子里鸦雀无声，就连韩俊都傻眼了，最后竟然是最不可能为他去死的东子站了起来！
“东子，你他妈疯了吗？！”被壮汉踩着背的我哇哇乱叫，四肢也跟着胡乱扭动起来。
突然背上一松，壮汉的脚已经挪开。我没有去计较为什么，直接站起来伸出拳头狠狠打了东子一拳。“给老子坐下！”我大吼道：“现在不是你当英雄的时候！”
东子没有坐下，而是看着我笑了：“涛哥，你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废话！”我瞪着眼睛：“你忘了韩俊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到现在还愿意为他去死？！”
“因为啊……”东子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我妈的病又犯了，可是我翻箱倒柜，却没找出来一颗可以救命的药。其实那药不贵啊，只要几百块钱就能买上一瓶。可是涛哥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家就连一分钱都没有了。妈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说：‘东子啊，别费劲了，就让妈这样去死吧，也省的再拖累这个家。就是可惜你啦，以后要一个人生活，不过你一定要坚强点啊，你已经长大啦……’我哭着说不行，你一定不能死。然后我跑出家门，外面正下着漂泊大雨，我冒着大雨赶到大哥家里，把我妈的事告诉了大哥。大哥甩给我几百块钱，让我赶紧去救我妈的命……”
我着急的说：“可他……”
“是，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不怀好意，他就是想收买我的人心而已。可他毕竟救了我妈，如果不是他那几百块钱，或许我妈早就……”说到这，东子呼了口气：“一码归一码，大哥是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可我却是实实在在的欠他人情，而且是一辈子都还不干净的人情。在我眼里，大哥就是救我妈的恩人，到他需要我去死的时候，我就应该义无反顾。”
还不等我说话，东子就抬起头来，冲着持枪那人说道：“我愿意为我大哥去死，所以按照你之前说的，请饶我大哥一命吧。”
持枪那人看着东子：“你确定？”
“东子……”我吼了出来。
东子冲我摇了摇头，然后对那人说道：“我确定。”
“很好。”持枪那人说：“不过我很奇怪，你既然是韩俊的兄弟，他为什么要把你绑在这里。”
“嘿嘿。”我笑道：“那是因为韩俊准备让他去公安局顶罪，怕他逃跑所以用绳子绑了。”
“哦……”持枪那人低头对韩俊说道：“你他妈的还真不是个东西啊，这么好的兄弟也舍得出卖？嘿嘿，你这种人渣，也有人为你卖命，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韩俊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有点傻眼的样子，呆呆的看着东子，眼角里似乎有了些泪花。
“既然有人为你去死，那我只好遵照之前的诺言。”那人冲东子招了招手：“过来吧。”
在我旁边的壮汉低下头去，解开了东子腿上的绳子。东子走过去，先低下头看了看韩俊的伤口，说道：“大哥，再忍忍，一会儿你就能去医院了。”
然后他站起来，冲持枪那人说道：“来吧。”
“东子……”站在墙边的我不忍的叫道。
“涛哥，什么话都别说啦！”东子背对着我，大声说道：“今生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们来生还能做兄弟，哥们欠你的人情也只能下辈子再还啦！”
“韩俊！”我大吼了出来：“你看到了没有！现在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兄弟了吧？！”
韩俊依然没说话，眼睛瞪的很大，嘴巴也张的很大，仍旧傻傻的看着东子。
“你别他妈装死！”我继续大吼：“东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摊上你这种瞎了狗眼的大哥！东子要是死了，老子发誓一辈子都和你没完！”
“涛哥。”东子回过头来：“让我安安静静的走，行吗？”
我闭上了嘴巴，眼睛里有热泪涌出。
“动手吧。”东子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持枪那人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不错，是条汉子，我也有点于心不忍了。这样吧，我捅你三刀，你死不死，就看天意了。”
说着，他便抽出一把匕首，中间有道血槽，两边都很锋利。
“随便。”东子仍然闭着眼睛。
“小兄弟，顶住啦！”持枪那人——现在变成持刀那人，狠狠一刀捅进东子的小腹，刀锋瞬间涌没，可见极其锋利。东子哼了一声，显然已经失去力气，却还勉强站着。
“好硬的汉子。”那人拔出刀来，鲜血喷涌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裳。
“接着来第二刀了！”
那人又是一刀捅了进去。
“东子！”我疯狂的大吼，哪里还控制的住，便要往上冲去。一双大手横过来拦住了我，正是站在旁边那个高壮的汉子。我过不去，只能干着急，一边喊：“东子，撑住！”一边喊：“韩俊，我**！”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这个场景。
第二刀捅进去，东子的脸色瞬间失去颜色，这次再怎么硬撑也无济于事了，随着那人将刀拔出来的同时，东子的身体也慢慢软倒了下去。他跪在地上，跪在韩俊的身边。
他说：“大哥……我能为你做一件事啦。就是可惜，我还没给你顶罪……”
他已经没了力气，每说一个字，便要喘一下气，仅余的生命也源源流失。
“东子，东子！”我疯狂的喊着，眼泪也涌了出来，“韩俊，你还有点良心吗？！”
东子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一边，眼睛却一直看着韩俊，鲜血从他的腹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韩俊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试图去阻止东子腹部流出的鲜血。但是没用，鲜血透过韩俊的指缝流淌出来，流淌在这肮脏的地面之上。
那人抓着东子的衣领，说道：“撑住啦，还有最后一刀！”
说着，那刀便自上而下，狠狠的捅了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横了过来，帮东子挡住了这一刀。
“这一刀……”韩俊气喘吁吁地说：“我帮他挡，行不行？”
刀子穿透韩俊的肩膀，韩俊的身子挡在东子的面前。东子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眼睛半睁微睁的也要失去意识。韩俊吼道：“东子，给我撑住！我是你大哥，你必须听我的话！”
那人缓缓拔出刀，说道：“韩俊，你今天能活着，全都是因为这位兄弟。”
然后他回过身去：“我们走！”
这五个身穿黑色风衣，脸戴小丑面具的青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行迹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我赶紧扑了过去，抱着东子说：“兄弟，你怎么样？”
韩俊大喊：“叫车，快叫车！”
有人冲出门去，韩俊抱起东子站了起来。我说：“你受伤了，让我来吧。”
“不行！”韩俊大吼：“谁也不许碰我兄弟，我要亲自把他送到医院去！他要是死了，老子今天陪他一起去死！”
韩俊抱着东子，东倒西歪的奔出门去。我没办法，只能在旁边扶着韩俊，陪着他一起下了楼去，他的那些兄弟也都跟在后面。到了楼下，一辆面包车已经停在门口。我帮着韩俊把东子放进车里，然后我俩都上了车。
“给我开车！”韩俊大吼：“去医院，敢慢一分钟，老子要了你的命！”
车子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东子的血、韩俊的血，流淌到面包车上。韩俊的前胸后背都是伤口，但他终归没有东子伤的深。他抓着东子的衣领，恶狠狠的说：“给老子撑住，你他妈要是敢死，老子追到阎罗地府也要揍你个稀巴烂！”他一边说，一边摇着东子。我怕他动作太大伤着东子，赶紧拦着他不让他再动。
东子却悠悠然醒来，半睁着眼睛看着车窗外面，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大哥……这条街以后是谁的？”
“是你的！”韩俊扑过去，抓着东子的衣领，泪流满面地说：“只要你今天活着，天格镇所有的地盘都是你的！”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计划成功
东子说完后就又晕了过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韩俊的话。
不到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口。我第一个跳下车，然后帮着韩俊把东子抬下来。这时候，韩俊的兄弟们也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一起帮忙。
“赶紧进去让大夫准备急救！”我对旁边韩俊的小弟说道。
“好好。”几个人奔了进去。他们应该比我懂，只是现在都忙晕了。
韩俊一直用手紧紧地捂着东子的伤口，之前车上的颠簸也使自己的身上不停的往外流血，旁边的几个小弟有几次都想过来帮他堵住伤口，可是都被他骂走了。
几分钟以后，几个护士和医生就奔了出来，还推着两辆急救床。医生走过来，看看东子和韩俊的伤口，沉声说道：“快送进去！”同时几个护士赶紧把急救床推过来，从韩俊手里接过东子将他放在上面往里面推。
这时韩俊突然拽住那个医生，揪着他的领子说：“你今天要是救不了我兄弟，老子让你陪他一块去死！！”
“行了救人要紧！”我赶紧上前把韩俊拉开，然后和那个医生陪了个不是，“对不起啊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兄弟啊！”
“我们会尽力的！”那个医生说完又看了一眼韩俊，然后示意我们和其他几个护士把他也抬上急救床推到里面，然后就朝东子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韩俊的一帮小弟也跟在后面，看着韩俊和东子被推进抢救室，然后大家都在门外的走廊等着。大晚上的，十几个显而易见的混子聚在这里，来往的病人和家属都躲了起来，谁也不愿得罪这帮瘟神。走廊里静悄悄的，众人都没说话，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发呆，有的索性望着窗外，气氛压抑的有点可怕。我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却能感觉到他们心里一个个充满了内疚。
不知过了多久，刘鹏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我们……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感觉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里面的情况。那护士摘下口罩，说道：“谁是病人家属，先去交一万块钱押金。”接着又补了一句：“两个人，一人先交一万。你们是一起的还是分开的？”
“一起的！一起的！”韩俊那几个小弟赶紧跑前跑后的交钱。弄好单子以后，护士又让他们签了个字，接着便走进了抢救室，仍旧不知里面的情况，一帮人只得默默的退回到走廊里。
走廊里又恢复沉默的气氛，除了他们的呼吸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坐在靠边上的一个椅子上，越发感觉到他们心中的惭愧：自称是赴汤蹈火的兄弟，却在老大危难之时没有一个人敢出面，最后却是一个他们向来看不起的孩子出来扛起了重任。任谁面对这个场景，都没有脸指责那个孩子半句了。
就在大家都聚在抢救室门口等待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然后顺着黑影的方向看到外面有一辆车子闪了一下远光。
因为我一直坐在靠边的位置，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便起身朝着闪光的地方走去。
一出医院大门，远远的就看到宋杨他们的那辆桑塔纳停在马路对面的道口，我赶紧跑过去上了车。
“扬哥……”我显得有些焦躁。
还没等我说话，宋杨便说道：“放心吧，那小子没事，我每一刀都很有分寸，看着伤口挺深，流血挺多，只要及时治疗就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们才会急匆匆的走掉，就是为了给你们去医院的时间。”坐在副驾驶的邓禹跟着说。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说道：“谢谢你们配合我演了这场戏。咦？狗熊哥呢？”我看了看车内，发现狗熊不在。
宋扬说：“我怕你和他们在一起有危险，就让狗熊偷偷跟在你们后面了。”
我点点头，感觉之前的一切恍如梦境。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下午从赌场出来的时候，我在脑海里酝酿的就是这个计划。我知道，东子肯为韩俊顶罪，不只是害怕韩俊砍了我的胳膊，还因为他本身就怀着报恩的心态。我要想救出东子，就必须剑走偏锋，让韩俊认识到谁才是他真正的兄弟，所以才组织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被郁小唯斥为“风险极大”的计划。坦白说，若不是宋扬他们的帮忙，这个计划简直没有一点点成功的可能。而东子那边，因为我太了解他，知道他这个人傻里傻气的，只要宋扬他们戴上面具，东子肯定认不出来。结果没想到，东子差点听出他们的声音，那应该是我最紧张的时候了。
邓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真不错，没想到你不仅有了红棍的风采，还越来越有白纸扇的风范了。”说完后大家都笑了，那种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呼了口气：“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是一场赌博，可以说是一场完全不在掌控之中的赌博。我把砝码压在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我赌没有一个人愿为韩俊送死，我赌东子一定会在最后时刻站出来，我赌韩俊一定会被东子感动，我赌韩俊是个良心未泯的大哥！”
虽然如此，可是东子真的站起来时，我还是气的想狠狠揍他两拳。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傻！
“你最大的赌注是韩俊！”邓禹说：“没人出来替死，这是人之常情；东子出来替死，是因为你了解他。而你不了解韩俊，他可是个出卖兄弟毫不扎眼的人渣，如果韩俊最后无动于衷的话，那么整个计划就全盘失败了。”
“对。”我点头：“如果韩俊没有半点悔改，执意要让东子替他去死的话……那我就只好将这支录音笔交出去了。”我把袜子里的录音笔拿出来，说道：“这是郁小唯教我的第二套方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方案才是最稳妥的。”
接着，我又呼了口气：“还好，我赌对了。我不仅救出了东子，也还给东子一个完美的大哥。现在的东子应该很开心，就算被捅了两刀也是很开心的……”
说到这，我忍不住说：“扬哥，按照我的计划，到东子肯出来替死的时候，你就该说‘看在你有这么好的兄弟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命’了，怎么还要捅东子三刀看他死不死啊……”
是的，最后的三刀，根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当时我都傻眼了，所以才着急的想冲出去，结果狗熊挡住了我的去路，而出于对宋扬他们的信任，我也没有再冲上去。但是我的着急、发狂都是真的，骂韩俊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邓禹哈哈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计划。我一直在想，如果东子出来替死，我们就罢手不干，不止显得太假，也未必能感动韩俊。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真的捅东子几刀，给韩俊一个真实的视觉刺激，也让东子知道替人受死可没那么简单。当然啦，也是因为我们相信扬哥的刀法。他那一手精湛刀法堪称登峰造极，在整个中国都未必有人能及得上……”
还没说完，宋扬伸手搂住邓禹的肩膀，“兄弟，你这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高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张伟和孙辉也说邓禹吹牛，邓禹却还死皮赖脸地说：“我是认真的嘛，谁敢说扬哥的刀法不行，让他把裤子脱了试试？……”
大家这么一闹，我也跟着轻松下来，感觉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闹了一会儿，邓禹又说：“对了吴涛，万一东子伤好以后，韩俊还要让他顶罪怎么办？”
“妈的！”我骂了一句，“他要是还这么没良心，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大家又笑起来，大概觉得我这牛吹的有点大。在一片笑声中，我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真不希望用到它啊……
“吴涛，虽然这次计划成功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冒险。”宋杨回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扬哥，用用你手机，我给郁小唯和叶云打个电话。”
宋扬说：“打吧。叶云那边就不用说了，张伟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而且，那小子也找了公安局的关系，韩俊让东子顶罪那招是绝对行不通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行。”
我拿了宋扬的手机，刚下车就吓了一跳，因为车边站着一个铁塔般又高又壮的汉子。
“狗熊哥！”我捂着胸口：“你来了怎么不说，差点把我吓死。”
冷漠如刀锋一般的声音响起：“说有什么用，里面又坐不下了。”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你刚才去哪了
确实，宋扬主驾驶，邓禹副驾驶，后面坐着我、孙辉和张伟，但这就是狗熊只站在车边不说话的理由了吧？！
我无奈地说：“狗熊哥，先前你踩我那脚真狠，差点把我脊背给踩断。”
“那是因为你太瘦。”
“……好吧。”我说：“狗熊哥，你先上车吧，我打个电话。”
狗熊没理我，直接拉开车门上车了。要是不了解他的，还以为他和我生气了。其实不然，狗熊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不和人客套，说完该说的事了就不再废话哪怕半句。
我走远了一些，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给郁小唯打了电话。响了一声，郁小唯就接了起来，看来一直守着电话。我呼了口气，对里面说：“计划成功了。”
“那就好……”郁小唯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接着，我便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从自己进去赌场开始，到手机被韩俊摔掉，再到宋扬他们进来……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把整个事情讲了一遍。讲完以后，我等着郁小唯发表意见，等了半天电话里却没声音。我以为电话坏了，看了看还在通话中啊，我又“喂、喂”了两声，才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我一下慌了：“小唯，小唯，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里面仍旧没人说话，抽泣声倒是越来越大。我更急了：“有人欺负你吗？你等着，我现在就到市里去。”
“不是。”郁小唯终于说了话，只是声音颤抖的非常厉害：“我……我是高兴。”
我松了口气，笑道：“高兴什么？高兴我又成长了吗？”
“不是……”郁小唯说：“我高兴你没事，我高兴你能平平安安的。”
我顿时愣住，半晌没有说话。郁小唯的抽泣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方才说道：“挺好的，你没事就行。吴涛，像这种利用人类感情进行博弈的计划，在我爸他们那里是绝对不可行的。如果让他们来选，肯定是第二套方案，并且要经过严密的部署。你这种‘疯狂’的计划，不光是我第一次听说，想必连我爸都是第一次听说。倘若失败，或是其中一步稍有偏差，都有可能引起可怕的后果……吴涛，你答应我，以后可千万别再冒这样的险了。”
“好。”我认真地说道：“这次也只是因为东子，我才头脑发热了一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
挂了电话，我准备返回宋扬他们那里，突然发现有个黑影站在我的身后。
冷汗瞬间浸湿我的后背，手脚不仅发凉，而且微微颤抖起来。是谁站在我的身后偷听，而且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能是宋扬他们，那是……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这里是天格镇，如果消息不慎走漏出去，不光是我要倒霉，就连守在医院门口的宋扬他们也要跟着倒霉……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霹雳啪啦的闪过许多计划，包括一转身就把身后的黑影干掉！杀人灭口我都干的出来，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赌场里发生的事，本就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就连东子都不能和他说！
“不用怕，是我。”身后的黑影说话了。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身子几乎软的像一滩烂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跌倒在地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警服、头发白了一半、面容庄严肃穆的中年长者。
“乐叔，您怎么来了？”
是的，站在我面前的，正是郁小唯的父亲郁小乐！
“小唯叫我来的。”乐叔说：“她不放心你，所以叫我过来看看。”
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作何想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根本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乐叔接着说：“小唯把你的计划告诉我，让我过来天格镇看看，怕你出个什么事。我当时就愤怒了，大骂你的计划太疯狂，就是死了也是活该，我绝对不会管的。”
“可你还是来了。”我看着乐叔，心中感动极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乐叔回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让我很是费解，大概是说……女儿的请求无法拒绝？
接着，乐叔又回过头去，指着几百米外的桑塔纳说道：“在那里面坐着的是宋扬一伙？”
我犹豫了一下，却也意识到在乐叔面前无法撒谎——根本也撒不了谎。
“是的。”
乐叔叹了口气：“疯了，你们都疯了。”
接着他又说：“也还好有他们，否则你的计划无法成功。好了，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也不等我说话，乐叔就转过身去，快速离开了这里。
我返回医院门口，开着车窗和他们把刚才乐叔来过的事情说了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邓禹说：“吴涛，你知道咱们刚才的行为是犯罪吧？持枪进入民宅，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是的，我知道。”
邓禹接着说：“那你肯定不知道，这还是乐叔第一次知道我们犯罪而没有抓我们的，看来我们是沾了你的光啊！”
“不是啊，乐叔本来就很好的。”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是奇怪乐叔为什么要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吗？”
“是啊，是很奇怪。”
“其实他没有说完，他的下一句话是：‘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守寡。’你知道了吧？”
“胡说八道。”我笑着说：“行了邓哥，别拿我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赶紧走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明天我就买个手机，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目送着宋扬他们的车离开，我便返回了医院里面。一到走廊，我就吓了一跳，竟然又多了几十号人，塞的走廊满登登的，连个坐处都没有了。我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韩俊其他的兄弟过来了。韩俊在天格镇的势力确实很大，这兄弟多的就像一窝又一窝的老鼠。人多了以后，气氛也没那么压抑了，有的站着抽烟，有的走来走去，有的破口大骂，声称要把那伙外地司机杀了。总之，走廊里很乱，也没人注意到我。我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这帮人很乱，唧唧歪歪的心烦死了，医院的护士也不敢阻止。
不断的有人打电话，大多都是些“找到了没有？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一米九往上”“他们自称大车司机，就先从今天晚上进镇的大车找起吧”之类的话。其实宋扬他们早跑了，他们根本就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不过我注意到，刘鹏他们，也就是晚上一起经历惨剧的那些“韩俊心腹”们，倒是谁也没有说话，还是各自安安静静的坐着。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刘鹏终于忍不住了，骂道：“行了你们，别跟着添乱了，都回去吧。”
这样一来，那些人才渐渐散去，走廊又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不过我挺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过了一会儿，刘鹏突然朝我走了过来。
“吴涛，你刚才去哪了？”
我做贼心虚，心里肯定一惊，没想到他真的注意我了。我按着之前想好的理由说道：“我去吃饭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没人会特别在意我的。
刘鹏点点头，便坐到我旁边，和我聊起了天，问我是怎么和东子认识的。我才松了口气，原来他是对东子感兴趣。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我和东子在县一中的故事讲了一遍。
刘鹏说：“谢谢你照顾东子。”
“谈不上照顾，我们是兄弟，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刘鹏点头：“你是东子的兄弟，也就是我们的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我们。”
这可能是句客套话，所以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不过看得出来，经过这么一次之后，东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大幅度提升了。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外科手术确实比较麻烦。只有我知道东子肯定没事，所以时间一久就昏昏欲睡了，他们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一直盯着急救室的大门。不知等了多久，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突然听到一阵喧嚣，睁眼一看发现急救室的门开了，几个护士推着一张医疗床走了出来，躺在床上的是东子，还戴着氧气面罩。
大家一起围了上去，纷纷询问情况如何。医生走了出来说道：“手术很成功，还好那两刀没有扎着内脏，只是流血过多休克了而已，缝合了伤口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接着又感慨：“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捅成这样还没伤到内脏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这个伤者实在太幸运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一个个都很欣慰。紧接着，大家又询问韩俊的情况。
“我大哥呢？”“我大哥怎么样？”“东子那么重的伤都出来了，为什么大哥还没出来？”
“他……”医生露出非常复杂的神情。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韩俊的遗嘱
这么一来，大家就更紧张了，围着医生七嘴八舌地问着。
“我大哥怎么了？”
“你倒是快点说啊！”
“操……”
我本来不担心东子，也不担心韩俊，结果这么一弄，我也有点紧张了，在旁边看着医生。医生摆着手，说道：“你们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
“奇怪？为什么奇怪？”
“他进去以后，并不接受治疗，说要等那个兄弟好了他再治疗。好了，现在该轮到他了，虽然他的伤口不重，但流血也够多的了。”医生说完，便返身进了手术室。
门口聚的一堆人再次沉默下来，大家都明白韩俊的意思了，他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先前那句“他要是死了，老子今天陪他一起去死！”的承诺。
东子被推到了病房，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大家过去看了看，让我一人留下守着，他们则去抢救室门口继续等着韩俊了。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东子床边，他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头来，两只眼睛紧紧闭着，鼻子和嘴巴上扣着氧气面罩，时不时还会痛苦的哼哼两声，但是麻药的效力让他无法醒来。我看着他，说：“你别怪我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实在无聊，我便趴在床上睡会儿。今天累了一天，所以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阵喧嚣，紧接着病房的门开了，几个护士推着一张医疗床进来，韩俊的一帮兄弟杂七杂八的跟在后面。我也站了起来，但是根本轮不着我帮忙，他们七手八脚的把韩俊挪到病房的床上。韩俊戴着氧气面罩，但意外的是他还醒着，而且嘴巴里始终不干不净的骂着：“妈的轻一点，弄疼老子了！干，你们想死是不是！抓着那帮人没有？还没有？你们都他妈是吃干饭的吗？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抓不着五个傻逼？难道他们脚上长翅膀飞了不成？”
等他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之后，人也终于平平安安的挪到病房的床上了。大家以为他还要变本加厉的开骂时，韩俊却转过头来看着东子这边：“那小子还好吧？”
大家都看向我，我赶紧说：“挺好，正睡着呢。”
韩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很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骂了起来：“继续给我去找，找不到就都给我滚蛋，以后也不用跟着我混了，一帮吃屎的混蛋玩意儿！”
刘鹏他们纷纷退了出去，谁也不敢留到病房，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没人了，只剩下我和几个护士。护士过来给韩俊扎针输液，韩俊还在不停的骂着，先是骂那五个混蛋，接着骂刘鹏他们，后来连医院也看不顺眼了，大骂这里的医生水平一个个差的要死，做个外科手术也费这么半天的劲儿。护士们也不敢说话，估计都知道这位在天格镇的名声，忙完该忙的一切之后就逃之夭夭了，于是病房里只剩下莫名其妙的我、仍在昏迷的东子、骂个不停的韩俊。
我也不敢说话，主要是做贼心虚。韩俊骂一会儿，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再骂一会儿。不过他有个规律，每骂一阵子，都要问问我：“东子怎么样了？”我就回他一句：“还好，正睡着呢。”然后他继续骂一会儿，歇一会儿。我猜他一直不肯睡的原因，估计是想等东子醒过来吧。不过东子伤那么重，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韩俊骂了两个多小时以后，终于扛不住睡意也睡着了。而我趴在床边，陪着东子、韩俊度过了天格镇的第一个夜晚。
梦里，金戈铁马、杀伐万千。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韩俊床边围着一圈人，正是刘鹏他们，有十几个。我看不到韩俊的脸，但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还是没找到？”
众人沉默，沉默就是默认，默认就是没找到。
韩俊吐了口气。那口气我能听得出来，不是叹息，更像是松了口气。接着，韩俊说：“经过昨天的事，你们心里也有个数了。我不舒服，你们也不舒服，以后就别跟着我了，省的大家互相膈应。”
众人还是沉默，但是呼吸声显然沉重了不少。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这是要大地震啊。
韩俊说：“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赶紧走吧，别在这碍我的眼了，我现在看见你们就烦。”
接着，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刘鹏突然跪了下去，紧接着一圈人都跪了下去，就像多诺米骨牌似的。他们一跪下，视线顿时空了不少，也能看见韩俊的脸了，果然冷的像冰霜一样，本来他的脸就很白，现在更是白的可怕。我赶紧低下头，继续装睡。
“大哥！”刘鹏的声音悲怆而痛苦：“我们知道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其他人也跟着说：“大哥，我们知道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我反应过来，看来他们已经排练好了，想必已经猜到韩俊今天要赶他们走。
韩俊没有说话。刘鹏继续说：“大哥，我们知道，您现在对我们肯定很失望。其实，我们对自己也很失望。我们平时吹的震天响，到了关键时刻却连东子也不如……”
“什么叫‘连东子也不如’？”韩俊突然炸了毛：“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东子么？！”
“没有没有。”刘鹏赶紧说：“我说错话了，是‘连个孩子也不如’。大哥，说真的，昨天看见那一幕，我们都被深深的震撼了，同时也为自己的怯懦感到惭愧。大哥，昨天一晚上，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其实何止东子，大家哪个没有受过你的恩惠？若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还在街头打架呢，估计连口饱饭也吃不上……大哥，就说我吧，从上学的时候就跟着你，那次鬼头和我要钱，是你带着人打了他一顿。后来毕业了，我出去找工作，但是没有一份工作能干的超过一个礼拜，不是打了老板，就是打了工友。是你找到我，让我跟着你，才让我刘鹏有了今天的人模狗样！大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我听着刘鹏的声音，好像是在抹眼泪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说：“大哥，大哥！”
我没想到昨天的事情不光改变了韩俊，还改变了他的一帮兄弟。
韩俊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好好想想。”
大家才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还是没有抬头，继续趴在床上装睡。病房里静的可怕，我也不知道韩俊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韩俊下地了，再接着又听到他往东子这边走来。我没法再装了，总得看看他要干什么。便抬起头来，假装迷迷糊糊的，看见韩俊正掐东子的眼皮呢。韩俊见我醒了，就问：“他咋还不醒？”
我说：“还没休息好吧。”
韩俊说：“身体太差，我早告诉他好好锻炼身体的。”
说完，他就回去了，躺在床上以后说：“吴涛，帮我去叫叫刘鹏他们。”
我站起来，走出病房，就吓了一跳，走廊里人真多啊，上百个总是有的，感觉这间医院被黑社会入侵了似的。好在刘鹏他们就在门口，我便把他们叫了进去。他们进来以后，我才反应过来，韩俊刚才把他们支出去，其实不是为了想想，而是为了看看东子的情况。刘鹏他们重新站在韩俊床边，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十分悲壮，就好像准备赴死一般。
韩俊久久没有说话，病房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过了十几分钟，韩俊才说：“你们要继续跟着我混？”
“是。”众人都点头。
“听不听我的话？”
“听。”众人继续点头。
“那好。”韩俊说：“我现在立个遗嘱，假如我将来不幸身亡，或是被关进监狱，老大的位子要由东子来做，你们有什么意见？”
众人一语不发，一个个眼睛瞪得很大。不只是他们，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我也非常震惊！昨天东子被送往医院之前问了一句以后这条街是谁的，韩俊当时说只要你活着，整个天格镇都是你的！我当时以为他是在激动之下说出那句话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动了真格的。
“怎么？”韩俊冷冷的声音响起：“不满意我的遗嘱？我知道东子现在还不够格，但是你们可以辅佐他、帮助他、教导他，让他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大。还有意见么？”
刘鹏说：“不是不满意。大哥，我们都很理解、并尊重你的决定。东子虽然还小，但是他那份勇气和胆量，也是让我相当钦佩的。我们也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大。但是您还年轻啊，立遗嘱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还是说您有其他的……”
“我是觉得。”韩俊打断了他的话，“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我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提前立遗嘱总是没错的。”
第一卷 第一百章大哥去哪了
刘鹏显然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还以为您……嘿嘿。既然这样，我支持大哥的决定，东子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大家纷纷点头称是，算是通过了这个决定。
韩俊接着说：“我最信任的还是你们。昨天之前是，今天之后还是。所以，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说了东子当老大，就一定让他当老大，你们谁都不要去抢，知道？”
众人再次点头。
其实我在旁边挺尴尬的，这是他们的机密大事吧，却被我听了个一字不漏。同时，我也有点激动，想到东子以后是天格镇老大，我可要好好的巴结一下他啊哈哈！
刘鹏说：“大哥，派出所那事，我让他们缓了缓。之前做的证据，都是指向东子的。现在肯定得换人帮你顶罪，重新做证据的话怕时间来不及，你也知道上面有人在故意搞你。要不您先出去躲几天？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再把证据做好，就喊您回来行不行。”
韩俊转过头看了一眼东子，说道：“这事随后再说。”
我心里怦怦直跳，真怕他还要让东子顶罪。不过我有录音笔，市局也有叶云的关系，我还真不怕他。之后他们聊了些其他的事，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就去外面吃了点饭，顺便重新买了个手机。回来以后，走廊已经没人了。再一进病房，刘鹏他们也不在了，而且东子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和韩俊嘻嘻哈哈的聊天呢。我高兴极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奔过去。
“哈哈，你小子醒啦！”
“嗯，涛哥！”东子也很开心，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不过下一秒又不开心了，皱着眉说：“涛哥，你嘴好臭，没刷牙吗？也太不讲卫生了！”
干，老子陪他一夜，到现在还没洗涮，到哪里去刷牙啊？！他这一句话，让我非常郁闷，看到他醒来的喜悦瞬间就给冲没了，经过昨天晚上的洗礼，这小子的嘴一如既往的贱啊。
我说：“去你妈的，老子又不和你亲嘴，你管我的嘴臭不臭？”
东子和韩俊哈哈的笑。两人坐在一张床上，和好哥们一样勾肩搭背的。看着他俩，我的眼睛有点湿润，突然特别想念元峰，不知他在部队怎么样了。怕自己哭出来，我赶紧假装去给东子倒水。就听见东子说：“大哥，这次我捡了条命。我想过了，老天让我活着，肯定有他的目的。但是有什么目的呢？后来我明白了，就是让我替你顶罪！”
正在倒水的我，差点把水给洒出来。东子啊东子，叫我说你什么好？我转过头去，想看看韩俊怎么个意思。韩俊还是笑呵呵的：“这个事啊，咱们随后再说吧。”
东子说：“行，你找个时间，咱俩再串串供词。”
韩俊点点头，把话题又扯开了。瞧那意思，好像还真要让东子去顶罪？当时，我就气的牙痒痒了，心想韩俊这么不是东西啊？昨天的一切都白忙活了是不是？之前还假惺惺的让东子当老大，现在又变卦了是不是？
我正发呆呢，就听见东子说：“涛哥，水呢？你快点吧，干个什么都拖拖拉拉的。”
我那个气啊，这是把我当哥，还是把我当弟？我端着水走过去递给他，东子接了水继续和韩俊聊天：“大哥，之前我在车上问你，那条街是谁的，你怎么答的啊？我没印象了。”
韩俊说：“当然是你的。”
东子说：“行，你给我留着。等我坐牢出来，就靠那条街过日子了。我是未成年，判不了多少年的。嘿嘿。”
韩俊还是笑，没有再说什么。我的心里非常不爽，总觉得他要让东子去顶罪。反正录音笔在这，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韩俊和东子聊天，两人也顾不上我，我就坐在角落玩手机，给宋扬他们发了个短信，说了一下我现在的情况，让他们不用担心。同时也和叶云说，韩俊估计还想让东子顶罪，你那边的关系要疏通好，我随时把录音笔给你送过去。
玩了会儿手机，黄晓雯竟然打电话过来，我赶紧到外面去接。这边的事已经传到黄晓雯耳朵里了，她非常紧张的问我什么情况。我简单说了说，还说韩俊和东子没事，让她放心，等东子伤好，我们就回去了。黄晓雯并不知道韩俊让东子顶罪的事。黄晓雯还告诉了我县一中现在的情况，庄浩找不到我和叶云，就拿天曲镇其他的学生下手，庞华他们现在过的挺苦，每天都要挨一顿打。我很不爽，可是总得把这边的事先处理完。我就和黄晓雯说，你让庞华他们先躲一躲，等我回去再收拾庄浩他们，也就这两天的功夫吧。
一天又过去了，午饭和晚饭都是韩俊的兄弟送过来的。韩俊和东子现在就是输液、观察，情况好的话三天以后就能出院，回家自己养着就行。东子让我先回县一中，联结老肥他们干天屯镇的。韩俊已经打过电话了，老肥他们就等着我呢。我说不着急，等你好了以后，咱们回去一起干。其实我是担心东子，怕韩俊把他坑了。
晚上十点多，困了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刘鹏突然过来了。他的面色严肃，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大哥。”刘鹏说：“压不住了，上面一定要查你，本地派出所只能拖一晚上了，所以你明天就得走，在我们找到合适的顶罪人之前先别回来。”
东子一听，就说：“还找什么人啊？不是已经说好是我了吗？”
刘鹏愣住，奇怪地看着东子。
东子接着说：“我和大哥都说好了，我继续给他顶罪。我未成年嘛，判不了几年的。形势这么严峻，我明天就去自首！”
刘鹏傻了，有看向韩俊：“大哥，是吗？”
韩俊看看东子，又看看刘鹏，缓缓点了点头。
刘鹏的眉毛一下皱住，东子则嘿嘿笑了起来。而我，心头怒火猛地点燃，恨不得拿起旁边的暖壶砸到韩俊头上。果然啊，狗改不了吃屎，韩俊依旧是个人渣，昨天的事情只感动了韩俊一时，等清醒过来以后双眼再一次被蒙蔽了。现在看来，昨天的计划宣告失败了。
我恨得牙痒痒，不过最终忍了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刘鹏也欲言又止，大概是没想到韩俊为何变化如此之快。不过，刘鹏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大哥，那你早点休息。”然后对东子说：“你也早点休息。”
东子“嗯嗯”两声：“鹏哥，你也早点休息。”
韩俊则没说话。
刘鹏出去以后，东子说：“大哥，早点睡吧，明天我去自首。”
韩俊点点头，看来确定要东子做这个替罪羊了。我满心不爽，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东子又说：“涛哥，你也早点睡。”
他们给我弄了个折叠床，专门让我在病床旁边睡的。一开始我睡不着，因为真的很气，脑子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录音笔交出去合适。但是后来，还是渐渐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已经天亮了。再一看旁边，顿时魂飞魄散，韩俊和东子都不见了！我马上反应过来，韩俊已经带着东子去自首了！我立刻跳起，飞奔一样冲到病房门口。一开门，正好和东子撞个满怀。
东子一脸焦急，看见我就问：“涛哥，见我大哥了吗？”
“没有啊！”
看见东子还没去自首，我也松了口气。趁着韩俊不在，我也赶紧说：“东子，你别犯傻，昨天已经替他死过一回，要报恩也已经报了，完全没必要再给他顶罪了！”
“涛哥，你不懂！”东子转身，在医院走廊着急的走来走去。
“护理站没有……卫生间也没有……电话也打不通……大哥去哪了？”
我则跟在东子旁边，不断的和他说千万别去自首，因为实在太不值得了。但是东子完全没听进去，在走廊来回走了三四遍以后，他又给刘鹏打电话，说大哥不知去哪了。
十分钟以后，刘鹏就赶来了，还带着几个兄弟。东子说：“一醒来，就找不到大哥了，现在连电话也打不通。”
刘鹏说：“你别着急，先在病房歇着，我去找找看。”
东子没办法，只好先回病房。坐在床上，他还说：“涛哥，你说我大哥去哪了？”
我说：“可能是跑了吧，昨天不是说先去避避风头吗？”那样也不错，省的坑了东子。
东子摇头：“我总觉得不是。”
这一等，就等了一上午。东子耐不住了，又给刘鹏打了个电话。
“鹏哥，有大哥的消息了吗？”
“有了。”刘鹏的声音异常低沉。
“他去哪了？”
“大哥他……”刘鹏的声音泣不成声：“他自首了……”
东子呆住，电话掉在一边。我也傻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韩俊确实自首了。
一大早六点多，他就收拾好一切，静悄悄的出了门，直接进了天格镇的派出所。派出所还没上班，接待韩俊的是还在值夜班的民警。
据说，民警听说韩俊是来自首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一点都不奇怪
根据市局长久以来的印象，天格镇的韩俊就是一块无法根除的毒瘤，因为此人的阴险狡诈和当地的官匪勾结，他们数次的抓捕行动通通宣告失败。所以，当韩俊主动自首的消息传到上面的时候，市局迅速派了一支专案组协助调查，刘鹏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东子像是疯了一样，数次试图闯进派出所，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喊：“强奸案是我干的，抢劫案也是我干的……”后来他被刘鹏关进赌场，一天一夜都没有放出来。这期间里，东子滴水未进，连眼睛也没有合一下，陪在他旁边的我也只能干着急。
韩俊自首，在当地是个大新闻，不少老百姓敲锣打鼓、鸣鞭放炮。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作恶多端的人。有人拿他当大哥，就有人拿他当禽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天之后，韩俊暂时被转进了看守所等待审判。刘鹏他们用尽一切代价，终于换来一次探视的机会，让我陪着东子过去看望韩俊。在看守所的接待室里，韩俊身穿黄色囚服，戴着手铐和脚镣，头发也剃得极短极短。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相对来说，东子就显得憔悴多了，因为一夜没有合眼，眼睛浮肿的像是熊猫一样。有不知道情况的看见这个场景，恐怕还以为是韩俊来探望东子呢。东子一看见韩俊，整个人都有点崩溃了，他俩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东子的身体至少趴过去一半，都快挨着韩俊的脸了，才泪眼婆娑地说：“大哥，不是说好了让我顶罪吗，你怎么……”
“去……”韩俊推了东子一下，满脸嫌弃地说：“干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同性恋呢。”
东子只好退回来，依旧泪眼婆娑：“大哥，到底咋回事，是不是有人逼你啊？”
“开玩笑，谁能逼得了我？”韩俊一脸的嚣张，自个点了根烟说道：“我只是觉得，没坐过牢的大哥，那还叫大哥吗？”
“啊？”东子有点傻了。
“啊什么啊？”韩俊接着说：“你看香港电影，哪个大哥没有坐过牢？对道上的人来说，坐牢就等于上大学，这是镀金的地方，不然怎么服众？”
“啊？”东子更加傻了。
“跟你说不明白！”韩俊指着东子说：“就你那个脑子，以后别跟着我混了。”
东子赶紧说：“我明白我明白，大哥是想镀金！”
“对啦，你终于聪明一回。难道我坐个十年牢、二十年牢，你就不认我当大哥了？”
“认啊，当然认！”东子激动地说：“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这不就结了？滚吧，回去好好混，别在这烦我，知道了吗？”
“嗯嗯。”东子站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势，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这次轮到我傻眼了，本来以为他俩会有一场催泪的伤情离别，哪里想到韩俊就这么两三句就把东子给忽悠了。韩俊肯定是忽悠，因为就他犯的那些罪，什么强奸抢劫娈童的，就算饶了死罪，无期徒刑总是少不了。什么十年二十年，一听就是哄东子的。
不过韩俊这招也真棒，瞬间就让东子不闹了，看来最了解的东子的还是他的大哥。
东子站起来要走，我也跟着站了起来，韩俊却说了句：“吴涛，你留下，我说两句话。”
东子出去以后，韩俊说道：“其他废话不多说了，你知道我要扶植东子当老大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韩俊接着说：“这次自首之前，我安排了不少事情，点了四个人以后辅佐东子，刘鹏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得在他毕业以后，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我又点了点头。
韩俊像是怕我听不明白，接着说道：“意思就是，你先别告诉东子这事，让他自己再磨练几年。包括刘鹏他们，现阶段也不能对他太过亲热。还有，我觉得你这人还行，以后多帮帮东子的忙，天格镇的一杯羹可以分你点。”
韩俊显然把我当东子的小弟了，搞的好像我以后要靠东子混一口饭吃。不过我也不和他这即将入狱之人计较了。“行，我知道了。”我站起来：“再见。”
出了接待室，东子连忙迎上来，问我：“大哥和你说了什么？”
我笑了：“让你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走吧，回县一中？”
“嗯！”东子大力点头：“是时候回去收拾庄浩他们了。”
东子和刘鹏他们告别，刘鹏等人果然冷冷淡淡的，只说了句：“有什么事回来找我们。”
坐上去往文水县的公交车，我俩又聊起县一中现在的局势，讨论回去以后怎么干天屯镇的学生。东子告诉我，老肥、二炮他们，大概能带来五十人左右，加上我天曲镇的，还有东子那三个特别能挨打的学生，我们这边也有将近七十人左右了，和天屯镇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不过要彻底打赢的话还得用点计策。
说到这，东子支支吾吾的，说：“涛哥，回去以后，你和老肥他们沟通，我还是躲远一些。”
“咋啦？”
“我和他们不对付。”东子说：“上初中的时候，我老和他们打架。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顺眼。怎么说呢，只要我一开口，就会和他们吵架，好像天生八字不和，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奇怪。”
奇怪个蛋啊，和东子吵不起来才奇怪吧？
“咳，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为了不影响你的计划，我还是暂时离远点吧。反正我这边人也不多，加不加入也无所谓。”
我想了想，要是老肥他们和东子就是不对付，那就开始就不要在一起，省的还没打呢自己就先内讧了。况且东子现在伤也没好，本来就没必要参加这事。而且老肥他们也就帮这一回的忙，干完庄浩以后就各走各的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我和东子终于到了文水县。汽车站口，叶云和黄晓雯接的我俩。还真别说，好几天没见了，怪想他们两个的，所以很不客气的拥抱了一下。黄晓雯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香，恨不得趴在她身上不起来了。我们四个走路回去，一边走一边说天格镇的事，因为韩俊自首了，黄晓雯还掉了几滴泪，怎么说以前也好过吧，而且还给他打过胎。后来又说县一中的事，才知道庞华他们这两天过的挺苦，庄浩找不到我和叶云只好拿他们出气了。叶云让他们暂时躲躲，可是他们又不敢旷课，所以只能时不时的被天屯镇的揍一顿。
回去的路上，我们就商量对策，但是现在首要的还是认识一下老肥他们，大家坐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商量。黄晓雯就给老肥他们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几个马上就到学校了，咱们抽空见个面吃个饭。因为韩俊之前已经打过招呼，所以老肥他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说今天晚上就能一起吃个饭。事情拍板之后，我们就加紧回学校。
快到学校，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人，眼尖的东子立刻说道：“就是老肥他们！”
我看了看，一共四个人，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其中有个最胖的，看见像个肉墩儿，而且个子也挺矮，黄晓雯说他就是老肥。说起老肥，东子骂了两句，说他就是个大傻逼。我们没人搭话，因为在东子的世界里，除了他的大哥韩俊和黄晓雯以外，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傻逼。快走近以后，东子自觉地说：“你们去吧。”然后准备绕路走开，不想和老肥他们面对面，省的一见面就吵起来。于是我、叶云、黄晓雯三人，就朝着老肥他们走过去，东子绕了一下准备从旁边走开。
结果老肥他们没理我们，而是迎着东子走了过去。当时我就惊了，东子都这样躲了，他们还不放过？这仇也太大了。
东子也急了，指着他们说：“别给脸不要脸啊，敢不敢和我单挑？”
他们几个愣了一下，然后纷纷说道：“东哥，你说什么呢。”“东哥，我们专门来接你的啊！”
我们几个都傻了，眼睁睁的看着老肥他们走到东子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胳膊，勾着他的肩膀，还有人拿烟出来给他，然后继续吹捧：“东哥的事，我们都听说啦！”
“东哥，你在咱们天格镇，现在可是这个啊！”说话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东哥，你现在可是混起来了，以后可千万别忘了兄弟们啊。”
“东哥，以前有什么误会，你也别放在心上，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嘛。”
东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几个人，还用手去摸老肥他们的额头：“你们有病了啊？”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看来老肥他们的目光非常敏锐，已经知道东子的未来不可限量了。
“东哥，我太服你了。”老肥说道：“帮韩俊大哥挨的那两刀简直太帅，可以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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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儿个状态不好，只有一章了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跟着叫涛哥
东子也终于明白过来，摸着头笑呵呵地说：“哎呀，那个，小意思嘛……”
老肥他们围着东子，又是吹捧又是亲热，反而把我们三个晾到一边。东子也很享受现在这个状态，搂着老肥和二炮的脖子吹吹咧咧，像是久未谋面的兄弟。
叶云说：“要不咱们先走？”
我点点头：“只能这么做了。”
就在我们三个准备进去的时候，东子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他指着我说：“涛哥！”
“啊？”我回过头去。
东子带着老肥他们过来，互相介绍：“这是老肥，这是二炮……这是涛哥。”
老肥他们看看我，并没叫我涛哥，只是点了点头。我也无所谓，冲他们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拜托大家了，随后找个地方坐坐，看看怎么弄天屯镇的。”
老肥说：“晚上吧，我们现在和东哥叙叙旧。”
定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我、叶云、黄晓雯是一个班的，就相跟着一起回去了。东子和老肥他们要叙旧，朝着校外的方向去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整个县一中都非常安静。我们三个进了教学楼，一路朝着我们班而去。我们掐的时间很准，刚走到教室门口，下课铃声就响了，和下课的老师正好撞上。老师看看我们三个，没说什么就走了。
班上刚乱起来，我们三个就进去了，然后教室猛地安静下来。我和叶云离开三天，估计他们以为我们退学了呢。我一进去，就急着找庞华，却发现庞华不在教室。我找了个平时关系还行的学生询问，他说庞华在上课前就被庄浩的人拖走了。我更急了，又问他知不知道被拖到哪了，那学生刚说了个不知道，然后眼睛看向教室门口：“哎，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庞华果然进来了，只是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刚挨过打的样子。而且他低着头，估计是觉得丢人吧，进来就直直往他座位走，也根本没看见站在教室中间的我和叶云。我俩直接奔过去，挡在了庞华面前。庞华一抬头，看见是我俩，脸上非常震惊，接着泪水就哗哗掉下来：“涛哥，叶哥，你们可算回来啦！”
我上火的问：“怎么回事？”
庞华说：“上节课下课的时候，庄浩把咱们天曲镇的都叫到大操场，美名其曰帮助我们锻炼身体，逼着我们长跑、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动作稍不规范就被暴揍一顿……而且他们的要求还很苛刻，让我们十分钟跑完三千米，跑不完的就自己打耳光三十下……”
“别说了！”我愤怒地大吼：“给我叫人，去揍庄浩！”
三分钟后，我们天曲镇的学生已经集结完毕，果然一个个都是伤痕累累的模样，看来这几天没少吃苦。他们看到我和叶云，又个个露出激动的神情，显然对我俩抱有极大的自信。不夸张的说，我俩一站在这，整体气势都不太一样了。大家个个拿着家伙，意志坚定的要和他们火拼。我给东子打了个电话，说我们现在就要去找庄浩，让他赶紧带着人过来帮忙。
现在就要打过去的原因，一个是我们已经在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再等下去甚至不用我们去找庄浩，庄浩就会带着人来找我们了；再来是现在过去正好打庄浩个措手不及，省的等他也叫了人再报仇就非常困难了；再来就是我现在很气，非常非常气！
而且，最后一条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去他妈的理智吧，老子现在只想暴揍庄浩。
打完电话以后，我迅速带着大家冲向庄浩的班级。因为行动匆忙，大家手里的家伙也参差不齐，我和叶云各拿了一个凳子腿，他们还有人拿拖布把的，都是学校很常见的武器。冲到庄浩的班，我一马当先的踹开门，带着人就冲进去了，扫了一眼就看见庄浩坐在角落，二话没说就第一个冲了过去。庄浩看见我，先是非常震惊，紧接着赶紧从抽屉拿家伙。但是已经晚了，我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棍子就砸了下去。完全没有章法，砸着哪算哪！
庄浩一躲，这棍打到他肩膀上。紧接着我又一脚踹出，当场就把他蹬到地上了。同一时间教室也乱了，好多人站起来和我们打，庞华他们和这些学生打在一起，我和叶云一左一右的围攻庄浩，把他打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根本就站不起来。这时候，我的背上突然一痛，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拿凳子砸了我一下。这一下真疼，差点没把我给砸倒。
我回头就是一棍子，把那个学生给削倒了。再一看教室里的局势，基本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全班男生都加入了战斗。因为我们是突袭，又带着家伙，所以暂时打了个平，估计再打下去肯定不行，这点优势慢慢就被拉平了。而且，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天屯镇其他学生肯定要来帮忙了，东子和老肥他们又还没有来，到时候把我们堵在这就不好办了。我又狠狠踹了庄浩两脚，然后喊了一句：“撤啦！”就和叶云带头往教室门口跑。
大家一听，也跟着我们往门口跑。庄浩站起来，扯着嗓子喊：“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但是他喊的已经晚了，我们迅速的跑出教室。正高兴呢，结果一到走廊就傻眼了，两边跑过来一些学生，手里都是拿着各种家伙，一看就是天屯镇的，过来就和我们交手了。一个学生奔着我来的，拎个凳子就往我这边砸。我赶紧闪了一下，但是没有闪全，砸到我腿上了，当时就疼得我直抽凉气。那个学生正好也冲过来了，我随手一棍子就干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把他打倒，但是也打到一边去了。我看看走廊两边过来的学生还不多，心里想着还是让大家赶紧撤退，不然等一会儿天屯镇的大批赶到，到时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就喊：“赶紧撤，别打啦。”这时候，教室也不能回了，只能往校园里跑，然后再等学校出面阻止战斗。我的想法丰满，可惜现实骨感。我瘸着腿跑了两步，回头一看，叶云正和一个学生打着，根本跑不出来。庞华他们也是，每个人都有交手对象，一时间还真跑不出来。我也跟着着急，只好返回去继续打。庞华他们在我和叶云的教导下还算彪悍，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哪个被干倒的，倒是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被他们给干掉了。感觉好像是挺爽的，但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对方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迟早是要陷入重围的。
我冲到叶云身边，一棍子敲在他的对手头上。那个学生捂着头，“嗷嗷”叫的跑到一边。我赶紧和叶云说：“咱们得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叶云点头，接着又大喊：“大家快走，跟着我和吴涛！”我俩一阵乱砸乱削，试图打散他们队形，给我们的人清出一条路。
就在此时，庄浩也带着人从教室里奔出来了。庄浩一出来就喊：“吴涛呢？叶云呢，老子和他俩没完！”然后有人就说：“在这呢！”庄浩就冲着我俩来了。我俩都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耐打的，满脸血还要出来和我俩打架。我俩也迎着他冲过去，可能是我俩的气势太凶，他冲到一半扭了下头，可能是发现身边没有帮手，又转回去赶紧跑了。我和叶云也不追，毕竟现在逃跑最重要。我俩一转身，发现已经迟了，走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前后左右几乎全是天屯镇的学生了。也就是转瞬的功夫吧，我们天曲镇的都聚到了一起，而走廊两边围满了天屯镇的学生。他们没有急着冲上来，有点类似猫抓老鼠的味道。
我来回看了看我们的人，受伤的不少，大多都挂了彩。不过他们本来就有伤，现在反而显不出来了，一个个都看着我，等着看我要怎么办。走廊两边的学生里面，各有几个天屯镇带头的，宿舍混战的那天晚上基本都见过了。庄浩一脸的血，刚才被我和叶云打的不轻。现在就属庄浩最得瑟，手舞足蹈的说：“你们再跑啊，现在看你们还往哪跑？”
我看看他，忍住没有骂他，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拖延时间。要么拖到学校插手，要么拖到东子他们过来。这时候，天屯镇的有个带头的说：“吴涛，你今天刚回来？”
这个带头的鼻子挺大，暂且就叫他大鼻子。大鼻子好像有点威望，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吭声。我说：“刚回来不到十分钟呢。”
大鼻子又说：“那你牛逼啊，刚回来就找庄浩麻烦？我们还没去找你呢。”
我说：“不找能行？看看庄浩把我兄弟欺负成什么样了。”
大鼻子说：“那没办法，我们本来要找你，但是你躲起来了，我们只能打你兄弟。”
“所以，你现在是来和我讲道理的？”
“呵呵，不是。”大鼻子说：“我是觉得，你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我看看前后两边，说道：“傻子也能看出来。”
大鼻子点点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吧。第一，被我们打一顿，然后自己退学；第二，被我们打一顿，你还是不退学，然后被我们每天打，最后被逼无奈只好退学。”
庄浩赶紧插嘴：“先打一顿再说，别和他废话那么多。”
大鼻子瞪了他一眼，庄浩赶紧把嘴闭上了。
我笑了一下：“赶尽杀绝啊？”
“不是我们要赶尽杀绝。”大鼻子说：“你得罪了罗奔，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你说你们天曲镇也就十来个人，在县一中还敢这么猖狂，能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行啦，别废话啦，赶紧自己做个选择吧。”
“他要是哪个也不选呢？”突然一个声音远远的飘过来。
我呼了口气，东子那个家伙总算是来了。与此同时，走廊两边又聚过来好多学生，同样都是手里拿着家伙。天屯镇几个老大的脸色顿时变了，庄浩震惊的看来看去：“怎么回事？”
接着，人群中挤过来几个学生，正是东子、老肥、二炮他们。
东子问我：“涛哥，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对面的大鼻子眯着眼睛说：“天格镇的？不错啊吴涛，还能把天格镇的拉来？”
庄浩好像懂行，立刻说道：“老肥，你咋和东子那个傻逼搞到一起了？”
老肥手里拿个棍子，直接丢了过去，骂道：“你他妈才是傻逼，再这样说我们东哥，小心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了。”庄浩一躲，这棍子没有砸着他，但是也够狼狈的。
东子也说：“庄浩，别看你现在得瑟，咱俩可以慢慢玩哈。”
庄浩这回彻底傻了，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遥想几十天以前，他还能把东子打的满地跑呢，现在东子已经能率领这么多天格镇的学生了。
东子他们一来，我也跟着有了底气，非常轻松的看着天屯镇一干人。庞华他们也很意外，一个个露出惊喜的神色。叶云说：“你们涛哥这几天可不是白消失的，现在你们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了吧。”大家高兴之余，也有几个露出惭愧的神色。我就明白了，这几天肯定有人说我什么了。还好还好，说归说，并没有乱了军心，关键时刻大家还是撑住了。
这时候，对面的大鼻子突然说道：“吴涛，我不管你是怎么把这些人叫来的。但是，你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反败为胜，那你就错了……”
话还没说完，东子就把他打断了：“去你妈的，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哎哎，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东子说话这么舒坦的。刚这么想完，东子就扭过头来说：“涛哥，还好有我来了，要不还不知道你会被打成什么鸟样呢。”
我：“……”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听着咋那么不舒坦呢。
对面没有说话，从这点上看就知道天屯镇的军心不稳，欺负欺负比他们弱势的还行，碰上势均力敌的都要嘀咕嘀咕，碰上比他们强的估计早就撒丫子跑了！东子又说：“他妈的到底打不打，老子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大鼻子说：“要打，总得约个时间、换个地方吧。在这怎么行，地方小就算了，学校还随时会干涉。”一听就是不想打了，想自己找台阶下呢。
我正准备说话呢，东子便抢着说：“那好说，咱们现在就去大操场呗？”
我看了他一眼，感觉他才是带头大哥，好像没我什么事了。不过老肥他们能过来帮忙，都是冲着东子的面子。而且东子素来爱抢风头，他喜欢说就让他说去吧。
大鼻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东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天屯镇怕你们天格镇的啊？”
“不怕那就走呗？”东子继续将军，带着一脸的阴笑。
老肥他们跟着起哄：“走呗？走呗？去大操场啊！”
“都给我回教室去！谁再乱的统统带到保卫科！”巨大的喇叭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走廊两边也传来好多骂声，似乎来了不少的男老师，官最大的拿了个喇叭在喊，不停的劝着学生回教室，看来学校终于有所行动了，不得不说他们的反应可真够慢啊！
对面的大鼻子也松了口气。大鼻子说：“王峰来了，要闹你们闹吧，我们要回去了。”然后调头就走，天屯镇的学生哗啦啦往回走，各自回了各自的教室。
王峰是县一中保卫科的科长，我和这个人暂时还没接触，不过听说此人对付学生很有一套手段，混的再好的学生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说起来，我在县一中打了这么多次架，还没有犯在王峰手上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叶云。叶云关系硬嘛，连校长都拿他没办法，何谈一个小小的保卫科科长。
天屯镇的学生一撤，老肥他们也说：“咱们也撤吧，王峰不是好惹的。”
东子看了看我：“涛哥，咱们是继续追过去打，还是先撤退？”
我心想，你小子可算知道问问我啦，还以为你要把这个带头大哥当到底呢。
我说：“先撤吧，随后再说。”叶云能保住他，能保住我，可保不住这么多人。
东子说：“那就撤吧。”
天格镇的学生也开始撤退，走廊上一会儿就没人了。王峰领着人走来走去，举着喇叭骂了好长时间，大意是说再逮着我们这样，就把我们全都开除。吹牛呢，全开除试试。
我和叶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可班上的学生老是不停扭头看着我俩。在我们班，也是各个镇的都有，不过还好混的很少，直接参与打架的基本没有。上了一节课，我和叶云都有点心不在焉。下等课以后，我俩跑到厕所抽烟，然后给东子打电话，让他把老肥等人也叫过来。因为说好了晚上再细说打架的事，所以大家在厕所也只是扯淡聊天。我们这种人的感情，就是在抽烟中慢慢加深的。天格镇的四个老大，分别是老肥、二炮、羊孩、飞镖。
老肥就是最胖的那个。不光是胖，还矮，这人的嘴巴很会说，得得得的说个不停。
二炮的脾气有点爆，说话也很冲。他和东子不一样，东子是不知道自己说话很冲，而二炮是故意说话很冲，想压别人一头。学校经常有这种人，就为了显得自己牛逼。
羊孩原名杨海，喊着喊着就成了羊孩。看着比较老实，但是平心而论，能混成老大的，没有一个老实的，这个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飞镖不太说话，和谁都是笑嘻嘻的，一双小眼看着非常精明。
按理来说，刚和他们接触，不该对他们有偏见的。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不够真诚。可能是他们老拍东子马屁的原因。东子帮韩俊顶了两刀，这事在天格镇家喻户晓，傻子也知道东子要发达了。虽然韩俊坐牢了，可是韩俊的一帮兄弟还在，足以让东子飞黄腾达。老肥他们对东子溜须拍马，让旁观者的我觉得很不自在。
因为真正的兄弟，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当然，希望只是我的错觉。
终于到了晚上，我和叶云在校外的饭店摆了一桌，主要是宴请老肥、二炮他们几人，东子和黄晓雯自然也在。他们见了黄晓雯都叫雯姐，看来这是他们初中就有的规矩。我们要了一箱白酒，众人吃吃喝喝，聊的非常热闹。我不擅长聊天，还好有叶云在。三言两语，就把大家逗得咯咯直笑，加上酒精的作用，感情在无形之中又升温了许多。
黄晓雯也喝了点酒，一张小脸红扑扑、俏生生的，让我想起准备带她开房的那个晚上，可惜那天最终没有成行，不得不说是个极大的遗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庄浩他们身上。一时间，拍桌声顿起，喧哗声顿起，个个都口沫横飞，声称干掉他们不在话下，连叶云都插不进去嘴了。这个说：“东哥，有你坐镇，天屯镇一帮垃圾马上完蛋。”那个说：“东哥，我们等着你在县一中扛旗呐。”
我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杯一杯的自己干着，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场面。黄晓雯坐过来，略带埋怨地说：“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啊。”我说：“不干嘛，喝酒就挺好。”
东子突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着杯说道：“你们，你们叫我什么？”
老肥说：“叫你东哥啊！在县一中，我们只认你东哥！”
二炮跟着咋呼：“东哥万岁，东哥万岁。”他也喝了不少，简直乱说一气。
东子打了个酒嗝，举着酒杯摇摇晃晃，最终对准了我的位置，说道：
“你们叫我东哥，我叫他是涛哥，你们也得跟着叫——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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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数凑个整，两章合为一章啦！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各个击破
包间里猛然安静下来,老肥他们一个个都看向了我,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我连忙端起酒杯,微笑着说：“不用不用,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叫名字就行。”
老肥也笑：“兄弟说的对。来,咱们于了这杯。”
“不行”东子突然一拍桌子,醉醺醺地说道：“必须叫涛哥,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见东子有点生气,老肥他们才赶紧叫道：“涛哥。”“涛哥。”
东子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啦,以后都听涛哥的话。”
老肥他们虽然表面讪笑,但是我能看出一个个都挺不屑的模样。想想也是,我在学校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前段时间还被天屯镇逼的连课也没有上,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小团体的老大,而且这个小团体也才十多个人,和在座的每一位的实力都差不多,大家都是年少轻狂的主儿,凭啥让人家心甘情愿的叫哥？东子很单纯,自然想不到这一层,他只觉得这样才是尊重我,便强迫每一个人都叫我哥。
东子接着说：“关于和天屯镇开于的事,大家欢迎涛哥给咱们讲两句啊。”说完还啪啪啪鼓起掌来。在他的带动下,叶云和黄晓雯也鼓起了掌,老肥他们则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拍手。
我觉得有点傻,但是已经被架到台上了,再傻也得硬着头皮来了。我说：“下午那事,大家都在,想必也看出了点端倪：第一,天屯镇的势力现在能够集中起来,完全是因为罗奔在背后操作,而罗奔还在医院养伤,他们也就是糊弄事而已,根本谈不上有多团结。第二,我计算过咱们两边的力量,表面上看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但是真打起来咱们肯定能赢。第三,稳妥起见,我还是建议各个击破,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算。”
老肥说：“费那事于嘛,你都说了咱们肯定能赢,那就把人叫出来打上一场啊。”
其他人也说：“就是啊,搞什么各个击破,听着还怪悬乎的。”
“不许乱”东子拍着桌子：“听涛哥说,涛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家再次安静下来。我说：“你们想过没有,一打起来可就是上百人的战斗,乱七八糟的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说不好听点,有人不小心死了,谁来负这个责任？咱们就算能赢也会付出代价,受伤的肯定不会在少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推荐这种打法。”
东子点头：“说的对,涛哥说的对。”
而老肥估计嫌我婆妈,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们配合你就行了。”
我没理会他的轻视,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天屯镇的肯定不会主动挑起战争,那么咱们可以这样……”我把盘算了一天的计划娓娓道来。不管这个计划怎么样吧,因为有东子的拥护,获得了全票通过,明天就可以开始实行。
饭局结束之后,大家都喝了不少,但是余兴未减,叶云便提议去唱歌,大家便打车去了零点kt这边的服务生都认识我,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叫吴总,老肥他们看我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进了包间,要了酒水和于果,一边喝一边唱。不过除了叶云和黄晓雯唱的还行,其他人跟狼嚎没有区别。我？我根本不唱,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黄晓雯彻底嗨了,每唱一首就于下一大杯酒,我还劝她：“你行啦,再喝就多了。”
黄晓雯说：“怎么啦,喝你的,舍不得哦？”
我就没话说了。唱了一会儿,黄晓雯就喝多了,让我陪她上厕所。我扶着她出了包间,刚出去她就挽住我的胳膊,还把脑袋靠我肩上了,看来她是真喝多了。到了卫生间外面的公共洗手池,黄晓雯站到我面前,两条胳膊勾着我的脖子,眼神迷离地说：“你等我啊。”
“嗯,我等你。”说着,我就把她的胳膊解下来,然后把她往女厕所里推
黄晓雯进去以后,不一会儿就传来呕吐声。我在外面问：“哎,你没事吧
“没事。”
又过一会儿,她出来了,趴在洗手池那洗脸。洗着洗着,张嘴又吐了,我过去给她捶背,一边捶一边说：“叫你少喝点嘛。”其实我也喝的不少,不过还没到吐的地步。黄晓雯吐了一会儿,然后才漱口、擦脸。等她收拾完了,我就拉着她胳膊：“走啦,回去。”
黄晓雯却一把将我甩开,然后勾住我的脖子,脚尖一点就亲了过来,又滑又软的舌头瞬间就窜进了我的口腔。我晕了大概三秒,赶紧把她推开了,说：“你于嘛啊,是不是喝醉了。”
黄晓雯瞪着我,气势汹汹地瞪着我,好像刚才是我强吻了她似的。我说：“你醉啦,扶你回去吧。”便去拉她的胳膊。黄晓雯躲开了,然后狠狠推了我胸口一下。
“你滚。”黄晓雯说：“吴涛,你滚。”
我觉得莫名其妙,调头就出了卫生间。没走两步,黄晓雯突然追出来,跑到前面拦住我的去路,然后又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有点火了：“黄晓雯,你要于嘛？”
“吴涛,你太小心眼了”黄晓雯骂了一句,转头就往我们那个包间跑去
我更莫名其妙了,这和小心眼有什么关系？正准备走呢,突然一双大手搭上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孙辉。我笑着说：“辉哥,你于嘛呢？”
“我准备上楼呢。那女孩谁啊,是不是来过咱们这。”
“嗯,开业的时候来过。”
“你又伤人心了吧？”孙辉拍拍我的肩,“刚才我看见她在卫生间哭呢。
回到包间,看到黄晓雯正嗨呢,站在场中边唱边跳：“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头发还甩来甩去的。我默默走到角落坐下,联想之前的一切,黄晓雯不会喜欢我吧？这也太邪门了,完全不像她的风格。在ktvt吼了两个小时,大家才意兴阑珊的回到学校。
第二天平淡无事,好多学生以为我们要和天屯镇的于起来,谁知道两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上课的时候,我和叶云坐在最后一排呼呼大睡。半中间我被尿憋醒了,毫不犹豫的把叶云也摇醒了,让他陪着我一起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叶云又趴下呼呼睡了。我进入状态较晚,需要看会儿英语书才能睡着。正看着呢,前面的冯新雅拿着练习册转过头来。
还没等她说话,我赶紧就说：“这道题我不会”
冯新雅瞥了我一眼,说道：“我不是问题。我是问你,现在人也有了,怎么还不和他们打啊？”
我说：“不着急呢,慢慢来吧。”
“忘了你俩以前怎么挨打的？千万别让我瞧不起你啊。”说完,冯新雅就扭过去了。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都什么人啊,你瞧不瞧得起我,很重要吗？
到了晚上,下了晚自习,这个时候的校园比较热闹,有去成群结队食堂吃夜宵的,有提着暖壶去水房打水的,还有坐在小花园谈情说爱的小情侣。我、叶云、东子三人,蹲在食堂门口抽烟,时不时的往食堂里面瞟两眼。天屯镇的一个头头,外号叫钢牙的,正领着十几个兄弟在里面吃夜宵。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上都要过来吃夜宵。我们不能在教学楼或是宿舍楼动手,因为他们分分钟就有其他援手过来帮忙。在这就挺好,他们也来不及求援。
等了十几分钟,钢牙和他的兄弟们出来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的。刚出了门口,我们三个就迎了过去。钢牙站住了,看看我们三个,又看看周围,笑道：“什么意思啊,搞伏击,人有点少吧？”
“不少不少,只是你没看见。”我指了指食堂左边的围墙,那边黑漆漆的,“老肥和二炮在那边。”又指指食堂右边的栏杆,那边也是黑漆漆的,“羊孩和飞镖在那边。”然后我说：“你不会傻到认为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吧？”说话的同时,两边都是人头攒动。虽然看不清,但是人绝对不少。
钢牙不说话了,脸色有点难看：“吴涛,你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我说：“走吧,去那边谈谈。你要是不愿意也行,我吹一声口哨,他们就都过来了。”
钢牙想了想,对他的兄弟们说：“你们在这等着。”
我也和他们说：“别打电话啊,否则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说完了,我们三个就带着钢牙,朝着食堂后面的小巷子而去。这条小巷子是个好地方,经常有人在这边打架,而且晚上还没有路灯。进了小巷子,钢牙刚说了一句：“你们……”
我一脚就把他踹趴了,然后伙同叶云、东子一起拳脚相加。不过并没下狠手,钢牙这种老油条应该知道,我们并没往他的头上踢。打了一会儿,我们三个才停手,钢牙从地上坐起,看着我们仨说：“我不参与了,天屯镇的事跟我没关系了。”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我的外挂
“明智。”我说：“可是这样还不够,你得住上几天院。你看是你自己假装住几天呢,还是我们真的把你打住院？”
“我自己住几天吧。”
钢牙站起来,又说：“我们都无所谓,主要还是罗奔,你自己小心吧。”
然后,他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巷子。我们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钢牙走到食堂门口,由几个兄弟搀扶着走了。我们打他的几下,当然还没严重到需要别人搀扶的程度。
等钢牙和他的兄弟走了,老肥他们也都跑了过来,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挺顺利。”我说：“和我猜的一样,他们不会为罗奔卖命的。”这种理论类似于“孙悟空大闹天宫没费什么劲儿,取经的时候却困难重重”是一个道理。李靖、哪吒他们都是吃公家饭的,所以就随便打打,不会真的为玉帝卖命。到后来孙悟空去取经的时候,路上碰到的妖怪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都铆足了劲儿和孙悟空于仗,也让孙悟空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的钢牙一于人,就相当于李靖和哪吒等人,受命于罗奔来对付我,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根本不会放开了和我打。抓住这个弱点,击败他们轻而易举。
“真不爽啊。”老肥搓着手说：“我还没打呢,他就这么认输啦？”
“会有机会的。”我说：“下一个对象,可没钢牙这么好对付。”
第二天,天屯镇的钢牙被我们打住院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一。为了预防庄浩报复,我让老肥他们都小心点,多和自己的兄弟呆在一起,有什么事就赶紧打电话。很快有消息传来,庄浩果然挑唆大鼻子他们报仇,听说连家伙事都准备好了,后来不知为何又没动静了。和我想的一样,除了庄浩这个和我有直接仇恨的外,其他的几个天屯镇头头都不咋乐意打架。人都精么,只要没有涉及到自身安危,谁愿意去打一场明知要输的架？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准备下一步行动了。下一个,我们不打庄浩,也不打大鼻子,打的是拐子。拐子也是天屯镇的一个头头,人如其名,腿有点拐,走起路来身体一上一下,像是踩高跷似的,但是不妨碍这个人打架彪悍。根据叶云的调查——这里插一下,调查对手资料这事本来一直是庞华在做的,但庞华毕竟能力有限,有些事还是做不透彻。没办法,叶云只好亲自下河,老将出马果然一个顶仨,根本没用几天,就在高一年级的非混子区域有了很好的人缘,各个镇都有和他称兄道弟的好哥们,打听个什么事简直易如反掌。
根据叶云打听来的消息,我们得知拐子为人孤傲,在天屯镇道上也是小有名气,据说跟了一个挺厉害的黑老大。不过还没有混起来,属于小马仔的角色,完全不能和罗奔的地位比,罗奔在天屯镇已经是响当当的红棍了。
拐子的孤傲和罗奔的孤傲不同。罗奔因为本身很有实力,根本看不上其他人,是正儿八经的孤傲;而拐子因为腿脚有病,从小就被人看不起,遭受过不少的侮辱,因此带着敌视看待这个世界,是心理扭曲的孤傲,自卑到极致之后的孤傲。
拐子的地位有点特殊,一来他已经和道上有点瓜葛了,所以同样看不起庄浩他们,不屑于和庄浩他们来往。二来他又只是个小马仔,不得不听罗奔的话,否则以后会很难混,所以才暂时和庄浩他们合作。在这件事上,他不牵头、不主动,要打的时候就帮着打,不打的时候也不会主动找我们麻烦。再拿西游记举例子,罗奔是玉帝,拐子就是二郎神,听调不听宣。
“有事就说,没事别套近乎。”和二郎神简直一模一样,当然他没有二郎神那么帅。
这样一个人,一旦打起来,以他的性格来看,就是最拼命的那个,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所以,对付他,不能像对付钢牙那样,必须得全力以赴,必须得下狠手才能于掉他。
前面就说过了,要想各个击破,就不能在教学楼、宿舍楼这种随便一吆喝所有人都能过来支援的场地开打。对付钢牙,看准了他喜欢晚上去吃夜宵;对付拐子,看准了他喜欢到图书馆去看书。是的,你没看错,像拐子这样的混子,爱好竟然是到图书馆看书
拐子为什么喜欢到图书馆看书,这一点连叶云也查不出来,只说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在天屯镇,拐子上小学的时候,就喜欢到镇上的图书馆看书。他没有借书证,就拿了他爸的借书证,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来到县一中,学校就有图书馆,拐子高兴极了,每天扎在里面。喜欢看书的原因,我觉得没必要深究,就像有人喜欢养鸟,有人喜欢下棋,有人喜欢泡妞,这有什么原因可说的？钢牙喜欢晚上去吃夜宵,难道也得问个明白？
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结果就是,拐子每天下午二节课后都要在图书馆呆上四十分钟。
而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
但是自从我们把钢牙“打”进医院之后,拐子就再也没有到图书馆去过。想必他们内部也开了会,知道我们现在的计划,所以不会再单独行动,只呆在教学楼或是宿舍楼。
一连三天,拐子都没有到图书馆的意思,在图书馆门口盯梢的兄弟每天都是无功而返。
我们内部开了个会,老肥提议直接打上门去,这样实在太费劲了,一点都不爽气。
我说：“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宁肯不那么爽气。”
仔细想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种性格的？应该是在天曲镇对阵郭军、郭恒的时候开始吧,让我知道冲动是会付出代价的。虽然我现在也不是时时都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偶尔还是会做出冲动的事,但大多时候还是能保持理智的。
东子问：“那怎么办？”
我说：“放心吧,一个人养成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更改。他可以一天不去、两天不去,甚至四天、五天不去。但是时间一久,他会憋不住的,肚里的痒痒虫能挠死他。所以,只要我们耐心等,就一定能等到他去图书馆的那天。这段时间,大家可以各于各的,表现的不用那么紧张,也可以达到麻痹对方的效果。”
大家都很惊讶地看着我。东子说：“涛哥,你真聪明,脑子里的办法怎么取之不竭呢？”
“还行,还行。”我嘿嘿的笑着。
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些都是郁小唯教我的怎么说呢,像我们这种年龄的,排除掉那些特别聪明和早熟的,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这种“成人式”的主意。也就是郁小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从小就在他爸的耳濡目染之下长大,这些办法和主意都是警方经常用的,被郁小唯稍微改一改就能传授给我,用来对付和我同龄的小混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可以说,郁小唯就是我的外挂。我都不好意思了,欺负他们就跟玩儿似的
办法定了以后,大家就照着去做了,每天吃喝玩乐潇洒的很,看着一个个就跟“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歌女似的,好像不准备和天格镇的打了。你要说,我们这样,庄浩该想着法子反击了吧？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庄浩那边还是毫无动静。后来叶云一打听啊,才知道庄浩确实火急火燎的想要进行反攻计划,但是大鼻子他们说：“人家都不想打了,你还打什么啊？算了吧,消停两天得了。”
所以,就算我们都浪荡成这样了,庄浩也是于着急没有办法。
只能说,他们太不了解我了。但凡他们有个叶云这样的草鞋,就该打听出我是多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他们当初把我们打成那样,还指望我们现在休手不于？
简直就是做白日梦……
不过,他们的这种心理,一定程度上助长了拐子到图书馆看书的**。想想就知道,拐子一看这个情况,必然会觉得：既然大家都不想打了,那我该到图书馆就到图书馆去呗？
所以在一个星期之后,一个秋高气爽的二节课后,我、叶云、东子三人正在厕所优哉悠哉抽烟的时候,一个负责盯梢图书馆的兄弟突然给我打了电话：“涛哥,拐子去图书馆啦”
我把手里的烟头丢掉：“几个人？”
“就带了两三个兄弟。”
“漂亮”等这一天太久了,我几乎吼了出来：“盯紧他们,我们马上过去”
同时又回头和叶云、东子说：“快叫人,不用多,十来个就行。”
这时候,又听见电话里面那个兄弟又说：“一定要快,拐子好像不在里面看书,准备借了书拿回教室看”
“知道了。”我放下电话,看见叶云和东子正准备打电话叫人。
“来不及了”我说：“别叫人了,就咱们三个过去”
说完,就第一个冲出了厕所,叶云和东子紧随其后,三人飞奔向图书馆。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彪悍的拐子
教学楼到图书馆之间有段距离,大概在五百米左右。奔到一半,东子就不行了,半弯着腰扶着双膝喘气——那两刀造成的伤,到现在还没好。我回头大喊：“东子,你歇着,我们去就行了。”然后和叶云继续奔向图书馆。
县一中的图书馆基本是摆设,每天去的学生寥寥无几,包括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只知道个大概方向。冲进图书馆的大门,迎头是个借书的高台,里面坐着个斯斯文文的女老师,右侧则是一个大的阅览室,可以看到里面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学生。我左右瞄了瞄,没看到拐子的身影。高台里的女老师问：“要借什么书？把借书证拿来。”
我没理他,和叶云在高台周围转了一圈,顺手从窗台上各拿了一个花盆,便朝着阅览室的方向走去。高台里的女老师看见了,“哎哎”的叫着：“你们拿花盆于什么？”便走出高台追了过来。我和叶云一进去,就看见拐子正抱着几本书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兄弟。拐子走路一拐一拐的,看着行动特别不便。但他在看见我俩以后,突然展现出超强的运动能力,先是将手里的几本书丢过来,然后转头就跑,虽然还是一拐一拐的,但是跑的特别快,跟电视里面的轻功一样。当然这是我夸张了,主要是因为他先前的慢和后来的快形成鲜明对比。拐子毕竟是个拐子,跑的能和正常人一样快就不错了。
拐子的两个小弟也扭头就跑,跟在拐子的身后宛若两大护法。我和叶云迅速追上去,阅览室里面虽然宽敞,但也经不住拐子这么跑的。很快,拐子就跑到了尽头。他一转身,我和叶云正好赶到,一左一右两个花盆砸在他脑袋上,“哗啦”一声花盆裂开,里面的土也洒了拐子一头。我抓住拐子的衣领,狠狠往下一拽,用膝盖磕了他的胸口一下。拐子哼了一声,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我心想,拐子也就一般,谁说他打架彪悍了？
与此同时,叶云和拐子的两个小弟打起来了。叶云抓着其中一人,一拳又一拳的砸过去,另外一人则踹着叶云的后背,差点没把叶云给踹倒。我赶紧去支援叶云,刚跑了一步,腿还没迈开呢,就觉得脚脖子被人给抓住了。我低头一看,满头灰土的拐子,正龇牙咧嘴、气喘吁吁的看着我。我心里一惊,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让我回想起十多年前邻居家那条总是咬我的疯狗。我就走神了一下,拐子就猛地把我拽倒了。倒下的一瞬间,我迅速恢复神智,然后握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向拐子的脸。我已经坐好准备,拐子肯定也会打我,估计这是一场持久战,看谁先撑不住了。
谁知拐子挨了我一拳,却根本没有还手,而是喊道：“粪孩,老三,你俩使劲打,他们只有俩人”与此同时,阅览室也乱了,仅有的十几个看书的学生,此刻都围过来看热闹。是的,没人跑,都是看热闹,把我们围成了一个圈子还有嘴贱的喊：“快打啊,朝脑袋打”但是先前板叫的那个女老师不见了,估计是去通知学校了吧。趁着拐子喊叫的功夫,我又狠狠砸了好几拳,有砸在他眼睛上的,有砸在他嘴巴上的,反正每一拳都手下留情。不过我也知道了,拐子先前扭头就跑,是以为我们人多呢。现在知道我们就俩人,估计要全力一战了。
拐子喊完以后,那俩学生果然更猛,一前一后的夹攻叶云。看得出来,那俩也是老油条,打的还挺默契,这个打他一拳,那个踹他一脚,整的叶云有点手忙脚乱。我看着于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得先把拐子收拾了啊。我打了好几拳,拐子跟没事似的,还能从容的还手,一拳朝着我脸颊打过来,当时就觉得嘴巴里咸咸的,看来口腔里面已经出血了。不是我吹牛,就我打拐子的这几拳,如果是普通的学生,早就爬起不来了,不得不说拐子确实很硬
我发了狂,又是一拳一拳的砸过去。当然我也没失去理智,还知道腾出一只手来压着拐子的胳膊,不让他有还手的动作。我居高临下,占了点便宜,转眼又是好几拳打出去,拐子被我打的鼻子和嘴巴一起冒血,两只眼睛也都成了一片乌青。就在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拐子突然大叫一声,身体和拍上沙滩的鱼似的摆动起来。因为力气太大,把我给震开了一点。
就在此时,拐子整个人扑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的脸,赶紧护了一下头,谁知脖子上一阵剧痛。我睁眼一看,拐子这个傻逼,竟然张口咬了我的脖子。我“嗷”的一声惨叫,这和骨气没有关系,因为实在是太疼了,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也没细想他为啥咬我、为啥不按常理出牌、为啥和别人打架不一样。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更加狠命的砸着拐子,一拳一拳的砸过去。拐子却死活不松口,好像要咬下一块肉来。我“嗷嗷”的叫着,完全控制不住,同时也在捶打着拐子,两个拳头一起上,左右开弓的打。可是打不走他,怎么打也打不走
我喊：“叶云,叶云,快来帮我”
我根本忘了叶云还被两人缠着,他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空帮我？
我打着打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甚至眼前也有点黑了,仿佛意识也要失去。我不知道拐子咬的哪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但是我知道不妙,知道再这么下去的话,惨败的肯定就是我们了。我抓着拐子的头发,想把他推开,不过好像是徒劳的,拐子紧紧的咬着我。我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突然过来一个人,抬腿就朝着拐子的头狠狠踢去。一脚、两脚、三脚,拐子终于被踢开了。
我一摸脖子,发现流了不少的血,还有块肉都快掉下来了。再抬头一看,发现是叶云,同样是一脸血,但还在踹着拐子。拐子已经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了。再看旁边,叫做粪孩和老三的两个学生倒在那里。我竖起拇指,说了句：“牛逼,不光是草鞋,还是红棍。”
阅览室又冲进来一群人,原来是东子带着老肥他们来了。东子跑过来,问我俩怎么样了。叶云说：“我还行,但是吴涛好像不太行,需要赶紧送他去医院。”东子就招呼人,抬着我出了图书馆。图书馆外面挤挤嚷嚷,竟然来了好多的学生。我就纳闷了,才五分钟不到,咋就来了这么多人。再一听,警笛声大作,没想到救护车也来了。我非常震惊,以前打过比这还严重的群架,也没见救护车来过啊。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已经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意识非常淡薄,而且浑身没有知觉。入眼处,是柔和的白灯,以及数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手拿各种工具在我四周忙活。也就醒了一下,后来又昏过去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这咬的够狠,差点把动脉咬断,这是奔着杀人去的啊。”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病房里了。估计是半夜,因为窗外黑黝黝的,四周也特别安静,叶云趴在床边睡觉。床头挂着吊瓶,一滴滴顺着我的手背流进去。感觉喉咙很于,就轻轻叫了一声。叶云醒了,惊喜地说：“哎,醒了？”我点点头：“口渴啊,整点水喝。”叶云说：“医生说你还不能喝水。”然后他用棉棒,蘸水给我擦了擦嘴唇。感觉好点了,我说：“说要把拐子于进医院,咋最后成了我进医院了。”
叶云说：“知足吧,你差点死了。”
我想起手术室里那几个医生护士的对话,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缠了一圈紧实的绷带。我骂道：“拐子有病吧？打个架而已,至于这么狠吗
“估计他也是乱咬的,没想到差点把你动脉咬断吧。”
和叶云聊了会儿,才知道拐子伤的更严重,十天半月是别想出院了,算是达成这次的目的了吧。这样一来,天屯镇能点的上名的,就只有大鼻子和庄浩了。大鼻子是天屯镇学生里势力最强的,单单是他就有二三十个小弟,下一步只要把他敲了,庄浩就不在话下了。
还有,叶云告诉我,宋扬他们也来看过我了,得知我没有危险,还放下一些钱。我说：“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和他们说了。”其实我是怕丢脸,身为他们的兄弟,连学校这点事也摆不平。
叶云说：“我还没和小唯说呢。要是说了,她肯定也来。”
“千万别。她是好学生,可别因为这个旷课,那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聊了会儿天,正好吊瓶流完了,叶云叫来护士给我换上。那护士挺年轻的,一和叶云说话就脸红。叶云说：“我兄弟能喝水吗？”护士说：“能喝点淡盐水了。”叶云说：“能帮我弄一些吗？”护士说：“行。”就红着脸出去了,自始至终都不敢正眼看叶云。
我说：“叶云,你行行好吧,别糟蹋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