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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愤怒烟圈     无上刀锋txt下载     无上刀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封印元气

    融化在街道上,房檐上,甚至院落中的水渍凝结成冰后,将整座灵隐县城变成了冰城。

    冰对于生活在灵隐县的百姓并不陌生,但这种叫做‘冰’的事物往往都会伴随着雪出现。

    只是今天没有雪,自然也没有雪带给人们的柔和感,一味的冰封只会带给人一种格外不适,甚至彻骨的寒意。

    张小刀注意到了院落中的异象,却并没有在乎,而他不在乎,婆婆与王洛菡自然更不会在乎。

    这顿午饭吃的有些无滋无味,直到张安打着冰滑回来,有些沉默压抑的场面终于有所化解。

    婆婆的身份自然是王洛菡唯一的长辈,张安也很自然的一口一个亲家母。

    而最令人诧异的,则是婆婆竟然很能与张安说到一块儿去,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都是些关心儿女的话题。

    当然,张安自然要提一嘴今天灵隐县的异变,叙述着发生在这里的种种神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眼前这位‘亲家母’有些生气。

    张小刀也终于有了与王洛菡单独说话的机会,两人坐在炕头,像是乡下的年轻夫妻一般在谈论着村里的八卦,但实际上谈话内容却着实有些惊人。

    “刚才婆婆把四封信给我了,让我转交给你。”说着王洛菡将四封信方在炕头上。

    张小刀这一次看到了四封信上的火红烫印,然后问道:“都是哪儿?”

    “大荒的圣殿,西域的教廷,盛唐的书院,还有一封信是边军的李毅。”

    “建议呢?”

    “婆婆建议去书院,但我建议你去边军。”王洛菡肯定的说着。

    张小刀点了点头,将四封信压在了枕头下,看着王洛菡笑了笑道:“四年吗?”

    王洛菡露出了不舍的神色道:“如果没有事情,婆婆带不走我。”

    张小刀并不忧伤的道:“没事儿,很多事情都在我的预计之内,你毕竟不是出生在偏远村落的孩子。”

    “是就好喽。”王洛菡环扫的房间中的一切,想将眼前的一切绘成一副画卷印在脑海之中。

    张小刀看着王洛菡没有说话,王洛菡却问道:“你说了什么让婆婆那么生气?”

    “老太婆。”

    王洛菡笑了出来,笑得花枝招展。

    正待张小刀看的有些呆的时候,她却极为突兀的道:“明天我们办喜宴吧。”

    说完,她的脸颊浮现出了两朵红云。

    张小刀露出了一口白牙,【流】氓道:“好,明天洞房。”

    …………

    …………

    正式成亲绝对不是说说闹闹,更不是两人的玩笑。

    当天傍晚,两人就极为正式的向张安与婆婆提出了成亲申请,张安自然的高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婆婆踌躇了一番却还是点了头。

    这让张小刀明白,婆婆口中的同意两人在一起绝不是在说笑,而那四封信也绝对不是所谓的‘补偿’。

    请帖是口口相传,喜糖是张家肉铺的一提溜猪头肉。

    没有人觉得这样的婚宴过于寒酸,第二天以老宅为中心的街道全部被占满,老张家的喜宴拉开了序幕。

    县城上上下下三百来户人家送上的贺礼足足堆满了小院。

    没有地方吃喜宴就站着,酒水供不上就自己带。灵隐县上下对这场仓促的喜宴体现出了极为宽厚的包容心。

    留给张小刀与王洛菡的只能是口头上的感谢。

    当繁文缛节已过,张小刀与王洛菡跪拜天地父母后,他们只能说着:“谢谢,谢谢,谢谢。”

    只是两个字在重复了上千次之后却并不显得敷衍,一味的真诚,一味的诚恳。

    这天灵隐县城足足喧闹到了三更半夜,随处都可以看到刚刚被披上一层美丽‘冰’外衣的建筑物上被喷的尽是污秽。

    也随处可以看到喝多了的街坊邻居打着晃在婆娘的搀扶下满嘴胡话。

    刘亦晨是其中最为清醒的一个,虽然他也没少喝,但心中总有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隐隐作祟让他特别清醒,清醒到可以感受得到整座灵隐县对张小刀的厚爱到了何等的程度。

    他最终没有选择与大牛等人一起去闹洞房,而是搀扶着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喝多了的董花儿回到了老宅。

    然后,默默的坐在了炕头,默默的拿出了一封不知道压在枕头下多少年的信,然后望着今天特别圆的月亮,仿佛在下着什么决心。

    没有人注意到刘亦晨悄悄的离开了喜宴。

    早已被大红色充斥的洞房中满是王大牛的高喝声音,看着自己兄弟成亲是憨厚的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所以他格外的兴奋,兴奋到一人堵在了狭小的洞房入口,大喊着:“都他妈给我滚出去,今天不许闹洞房,除非踩着我过去。”

    王大牛的神色有些狰狞,狰狞到看着眼前的亲戚朋友仿佛都像看着山里的猎物。

    “大牛哥,这是做啥,那有这规矩。”

    王大牛大骂了一声,然后道:“老子今天就是规矩,省的你们折腾我兄弟,耽误了好事儿。”

    王大牛的模样很认真,认真到人们都可以感觉得到,如果真的敢走过去,王大牛真的敢打人。

    这让本来喜庆的闹洞房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婆婆却恰逢其时的出现在了这里道:“新娘子过几天要回老家一趟,大家担待些就散了吧,算卖我老太婆一个面子。”

    王大牛听着这话憨厚的笑了出来,看着婆婆露出了一口白牙。

    众人嚷嚷的闹听了一阵就散了,婆婆将人群悉数送走后,看着仍然一脸凶悍模样的王大牛笑了笑,颇为欣赏的道:“你倒霸道。”

    王大牛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贬低,但他知道眼前的漂亮中年女人是兄弟媳妇唯一的长辈,憨憨的道:“我只是觉得闹洞房这事用小刀的话叫‘这不科学’。耽误了夫妻俩的好事不说,耽误了我大侄子出生,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不知为何,婆婆被王大牛逗的‘咯咯’的笑了出来,然后轻声说了句:“手伸出来,我看你喝多没?”

    王大牛知道自己的脑袋的确重逾千斤,好奇的问道:“婆婆,你是大夫?”然后伸出手。

    婆婆没有回答,只是用两根保养极好的芊芊素指搭在了王大牛粗壮手臂的脉搏处。

    王大牛微微簇了一下眉,感觉到一股蚯蚓一般的气流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游走了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他恍惚的晃荡了一下脑袋,以为这是错觉。

    婆婆很快放开了手指道:“没事,就是喝多了,你先回去吧,这我守着,明天来这一趟,我给你弄两碗好喝的,解解酒。”

    王大牛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却没扭捏的道:“那先谢谢婆婆了,但您可一定守好了,不能让那帮小兔崽子闹腾。”

    婆婆摆了摆手,看着身材壮硕的王大牛一步三晃的走出了小院,却低声道:“这算结个善缘?”说罢,自己竟然监守自盗走进了洞房大喊道:“闹洞房喽。”

    一脸醉意看着倾国倾城的王洛菡都重影的张小刀被吓了个激灵,就见婆婆一个人走了进来。

    刚刚掀开盖头的王洛菡,看着婆婆苦笑道:“婆婆,你这是闹那样?”

    婆婆见自己不受待见了,立刻板起了脸,道:“你相公无论以后去哪儿,都得留点保命的法子,不要算了。”说罢就要往外走。

    王洛菡立刻拦住了婆婆道:“要,为啥不要。”

    张小刀扶着桌子,听都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却似见婆婆抬起了手指,然后他本就迷糊的神智彻底陷入了晕迷之中。

    不时,王洛菡横抱着张小刀将他放在了床榻上,回过头来问道:“几道?”

    “一道。”

    王洛菡摇头。

    “两道?”

    她继续摇头。

    “三道,最多了。”

    她仍旧坚定的摇头,终于开口道:“九道。”

    “你这是要婆婆的命啊?”

    王洛菡解释道:“当作给我成亲的嫁妆,九总是好听些。”

    婆婆反驳道:“你带的嫁妆还少?”

    王洛菡俏脸一红,仍旧嘴硬道:“难道我嫁人,不值这些?”

    “我要是不给,这话是在打我这张老脸。”

    “婆婆一向很要脸面。”

    婆婆终于露出了无奈神色,轻声道:“去门口守着吧。”

    王洛菡笑着点了点头,拖沓着一身大红衣,丝毫没有新娘觉悟的坐在了破旧的门槛上。

    繁星点缀的天空中一轮满月撒发着静谧祥和的月光,忽有风来将一片阴云遮挡住了满月,王洛菡低声道:“起风了。”

    这天夜里,迷迷糊糊的张小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一片荒芜的贫瘠之地,梦到了天降九道雨露滋润大地。

    他的躯体也仿佛像贫瘠大地一般受到了滋养,那是一种舒适到骨子里的感受,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呐喊一声。

    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音,这种舒适的感觉持续了很久,持续到他在他的梦中睡着,持续到这个梦中的世界出现了一轮明月。

    然后,他睁开了双眼,发现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没有任何喝酒过多的不适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到脑海中从他出生就存在的神轮轮廓也清晰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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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下一站

    张小刀从出生时便知道脑海中存在一个奇怪的物体。

    他儿时曾经很仔细,很努力的去看清它,但却始终无法看清。就像井底之蛙隔了一层纱去看月牙儿,朦朦胧胧,神神秘秘。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仿佛那层阻挡着他视线的纱少了一分,他看到的月牙儿自然便清晰了一分。

    清晰了一分后,张小刀发现在月牙旁有九道看似朦胧的薄云。

    薄云很薄,如果不是它们泾渭分明的曲线,张小刀无法分清这是九道。

    睁开清醒的睡眼,张小刀这时才注意到王洛菡并不在他身边,屋外却传来了‘砰砰’的一声声撞击音调。

    他披上棉袄推开房门,就见婆婆与王洛菡坐在院内,王大牛竟然在撞树。

    本来夏日里看起来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在冬日中本就有些萧瑟,王大牛又不要命的往上撞,弄的老槐树看起来瑟瑟发抖,偶尔掉下来几根枯枝更显凄凉。

    “精守一元,体拧一股,猛然一力,力均而出!”

    婆婆轻声的说着,王大牛似乎颇有感悟,这一次不再拿肩去撞,而是整个人在三步之后露出了虎背,猛然装在了老槐树上。

    “砰!”的一声彻耳闷响传来,老槐树一阵剧烈抖动,不知多少被多少风雪侵蚀的腐枝像小雨般坠下。

    张小刀不明所以的看向王洛菡,王洛菡很快回应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婆婆这时却点了点头道:“嗯,这就够了,没事去林子里撞吧,撞个千颗万棵,你这外功才算成。”

    王大牛极为恭敬的道:“谢谢婆婆。”

    张小刀好奇的问道:“大牛?”

    王大牛挠了挠后脑勺道:“婆婆说我天性愚钝,博不如精,以后只准我练一招。”

    话毕,王大牛憨笑了起来道:“你们吃饭吧,我早上吃过了,我去小树林。”

    张小刀知道王大牛的性格,也不硬留,打趣道:“小树林?不是去做龌龊事儿就好。”同时心里暗暗为王大牛高兴。

    自团练结束后,张小刀就知道自己曾经问王洛菡是多高的高手,王洛菡回答和你一般高便只是一个笑话。

    而**出王洛菡的婆婆自然更不用多说,有多高张小刀不确定,但他知道绝对会超出他的想象。

    婆婆不会闲来无事的去指点别人,能得到她的指点自然算是机缘。

    王大牛走后,张小刀发现自己的老爹也不知所踪,早餐是王洛菡早就准备好的四菜一汤。

    刚刚落座,婆婆便开口道:“小刀,我们下午走。”

    张小刀吹了吹面前稀粥的热气,平静的道:“好。”

    王洛菡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道:“今天起来发现有什么不同了吗?”

    张小刀簇了一下眉头,然后看向了迟迟不动筷子的婆婆,极为敏锐的发现了她拿着筷子的左手竟然轻微颤抖,立刻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极为诚心的道:“谢谢婆婆。”

    婆婆看着张小刀一脸肃穆,打趣道:“这算不算还了欠你的人情?”

    果然不出婆婆所料,张小刀极为吝啬的摇头道:“这算新婚礼物。”

    …………

    …………

    夕阳西下,刘剑北走进了灵隐县,他看着四处结了冰的县城簇起了剑眉,模样有些疑惑。

    同时疑惑的还有看到刘剑北的灵隐县百姓。

    刘剑北似乎很习惯这种目光,他极为平静的高高昂首,嘴角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阳光。

    他的微笑杀伤力很足,至少对于没见过大世面的灵隐县百姓来说的确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只是再赏心悦目的笑容,对于整日忙碌的灵隐县百姓来说,也只是看看便好了。

    随着张小刀一行人低调的来到村头,他在也感受不到目光的聚焦,他有些不悦的看向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一行人,然后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此时正与一个长相极为陌生的男子牵着手,在男子的身边是那位他敬仰的婆婆。

    他英俊的面容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无法想象两人今天都穿着土掉渣的碎花棉袄,更无法想象王洛菡居然和一个男人在牵着手。

    于是他走到了过去,挡住了众人的去路,神色有些肃穆,却没有开口说话。

    张小刀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英俊的有些离谱的脸孔,然后看了看王洛菡道:“认识?”

    王洛菡淡淡的回应道:“不熟。”

    婆婆却开口道:“心是有了,可惜晚了。”

    刘剑北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淡然的看了张小刀一眼,就像飞在天空中的雄鹰俯视了一眼陆地的蚂蚁。

    雄鹰自然不会拿蚂蚁当作猎物,所以他并不会将张小刀当作敌人,但是还是开口道:“松手。”

    口吻中含有命令在内,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看不惯。

    但蚂蚁注定是听不懂雄鹰的语言。

    所以张小刀连理都没理,只是拉着王洛菡一干人等在刘剑北的身边掠过。

    这种滋味很难形容。

    至少对于身负一把长剑堪堪垂在地面的刘剑北来说,自从他出世以来从来没有被人无视过。

    他的心中微怒,这种愤怒很快消散,因为他即便可以毫不在乎的屠杀了这个所谓县城,但却已然得不到他想要的。

    夕阳下,余辉洒落,格外晶莹剔透的冰晶反射着火红光芒,一直走到村头,王大牛也走了出来,憨笑着送行。

    寥寥几人的送行阵仗并没有过多的喧闹,但走出村头后一种浓郁的离别味道充斥在了每一个人的心田。

    紧紧握着王洛菡玉手的张小刀感受到了手上的汗渍,然后轻声道:“不送远了,在这别吧。”

    众人停下脚步,王洛菡笑着伸开了双臂,用极为凶狠的姿态狠狠的抱住了张小刀。

    婆婆没有说话,张安微笑着,跟在王大牛身后的旺财出奇的没有叫唤,坠在最后的刘剑北簇深了眉头。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没有酸腐的爱情宣言,有的只是斜阳余辉镀上的一层外衣,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北边刮起了风,吹起了王洛菡的秀发,吹动了张小刀的心弦。

    他仍旧没有说话,但却捧起了王洛菡的俏脸,用刚刚王洛菡凶狠的姿态,狠狠的吻向了她的唇。

    刘剑北在这瞬间将手放到了自己背后的剑柄上。

    王大牛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幕,跟在他身边的旺财高兴的跳了起来。

    张安露出了苦笑,要说其他孩子绝对不敢这么做,但张小刀他太了解了。

    婆婆没有阻拦,却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剑北。

    也是在这瞬间,刘剑北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窖,背后那把陪伴他数十年的合心长剑变得重逾千斤。

    张小刀只感觉了微凉,没有什么奇妙的触感,一吻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婆婆。”

    婆婆抬起含着笑意的双眸,此时在看张小刀不知为什么顺眼了万倍。

    张小刀肃穆道:“还我人情吧。”

    婆婆看着他肃穆的神色,点了点头,只看张小刀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情似乎要想还,并不简单。

    “你说。”婆婆道。

    “好好照顾洛菡。”张小刀郑重的开口,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情有些大材小用。

    婆婆有些愕然,然后道:“这不算还人情,是我应该做的。”

    “连我那份也算上,就算还。”张小刀诚恳的道。

    婆婆忽然肃穆了下来,竖起了大拇指道:“小刀,洛菡没看错你。”

    张小刀笑了出来,露出了一口白牙,对王洛菡道:“等着我去找你。”

    王洛菡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道:“最好快些。”

    张小刀放开了王洛菡的玉手道:“行,走吧,走吧,别玩生离死别的俗套狗血。”

    王洛菡搀起了婆婆的手,两人一步踏出了那道象征着离开灵隐县的半人高土墙,再一步已远在天边。

    张小刀眯着眼睛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自顾自的笑了笑,却不知刘剑北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道:“你是王洛菡什么人?”

    张小刀看了看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无论身材和样貌亦或者卖相都无可挑剔的刘剑北道:“我本来不打算理你,但你既然这么好奇,我也只好告诉你。”

    刘剑北双眸中仍旧平静,张小刀道:“我是她相公啊。”

    刘剑北极为肯定的道:“这不可能。”

    张小刀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手:“大牛,下午陪我喝酒。”

    张安附议着:“老爹也去。”

    “你去找你家老板娘去吧。”

    说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回了灵隐县。

    刘剑北依旧站在原地,并不是因为张小刀的话语可以让他觉得震撼到不能走路,而是他在这时听到了脑海中的一段话。

    “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张小刀不要碰,你也碰不起,如果你真的敢,我不介意去南边走一遭。”

    婆婆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他也的确打消了用雄鹰之躯去啄死一只蚂蚁的无聊事情,只是他还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他整整一夜,他就这样伫立在那道土墙的旁边,看着日落日出,想着雄鹰永远都不会理解的蚂蚁世界。

    而蚂蚁张小刀也并没有真的去大醉一场,他与王大牛来到了他口中的‘小树林’。发疯一般的修炼着《无妄练体术》,脑袋里却控制不住的想着下一站相聚,会在何时?

    或许不近!

    或许不远!

第17章 有原则的好和尚

    第17章有原则的好和尚

    ‘冬日’客栈是灵隐县中唯一的客栈。也是李冬敏唯一的营生。

    只是近些天来李冬敏的身体着实差了些,连续十几天的熬夜缝制新衣,让她躺在了病榻之上。

    如是平日,冬日客栈关了大门也不甚稀奇,可年关将近,要是这客栈关了门,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没地儿住。

    张安作为协会会长,最近自然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唯一能来帮忙的便也只剩下了张小刀。

    张小刀之前对李冬敏的态度可以用沉默反抗来形容,本来李冬敏不指望着张小刀能来,却没想到张小刀听闻了这事主动来客栈看店。

    这对于李冬敏来说实在太过惊喜,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思,殊不知这一切还要归功于自己的后儿媳妇。

    王洛菡说的的确没错。

    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张安现在不过才三十几岁,正值壮年。

    不说这时候正是男人的黄金期,就是生理需求也会迫使老爷们去找个女人。

    找女人分很多种,灵隐县没有花钱的女人,除了黄花大闺女和别人家的媳妇可供的选择本就不多。

    李冬敏为了张安开始学习缝制新衣,为了年关时让这位名誉会长能穿的体体面面,才倒在了病榻上。

    张小刀对此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所以他来到了冬日客栈,坐在了柜台旁,除了招待这些天早早到来的零星客人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打瞌睡。

    “小刀,小刀。”

    张小刀抬起了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到了李冬敏。

    李冬敏长的并不算漂亮,但也不丑,笑起来会看到两个浅浅的酒窝,平时为人泼辣,只是对张小刀格外温柔。

    “婶婶你怎么出来了,没事,我看着这。”

    说完这句话张小刀的脸色一红,每天打瞌睡难怪老板娘不放心。

    李冬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道:“后厨做了点粥,你饿了就去吃一口,你在这我放心,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去楼上躺会。”

    张小刀点了点头目送李冬敏登上了二楼,看着有些年头没有修缮的客栈发了会呆,觉得脑袋有些晕,便决定出去透口气。

    一阵寒风吹来,张小刀喘着白气清醒了不少,却看到了灵隐县的著名混子赵大楷。

    赵大楷不学无术,前些年着实干过下三滥的事情,为此他的猎户老爹差点跪在赵烈面前。

    后来,风波渐平,赵大楷也不在揩油灵隐县的百姓,而是将枪口对外。

    所以每年年关将至的时候,都是这家伙最忙碌的时候,只要不触碰底线,灵隐县的百姓也懒得管他。

    这不,不知道那里来了个行脚和尚,和尚没去找赵大楷化缘,赵大楷先来找和尚了。

    张小刀无意多管闲事,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始终都认为最难缠的莫不过三种人,狗仗人势的下人,不要脸皮的婆娘,还有一个自然是寺庙的和尚。

    前两者不多说,之所以说寺庙里的和尚,不仅仅是因为张小刀是个无神论者,他觉得与和尚讲理是最没理的事儿,黑的他能说成白的,白的能他说成黑的。

    所以张小刀也不觉得和尚会吃亏,便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蹲在了门口。

    “和尚,佛说普渡众生,我家中老母已经饥肠辘辘,不知你身上可有银钱?”

    听到这句话,张小刀就明白赵大楷是纯心逗乐呢,也没打算要坑这和尚。

    在看这和尚,年轻轻轻,面容稚嫩,长得白白净净,虽没穿着袈裟,只穿着粗布麻衣,但却给人一种纯净劲头,容易让人信赖。

    这和尚身负个破布包袱,没有多话,只是将包袱拿到了身前打开包袱,拿出了包袱中的银锭子道:“施主,佛说普渡众生的确不错,难得你一片孝心,小和尚这两腚银子算是寥表心意。”

    张小刀长大了嘴巴,他分明看到了那包袱中的所有银子就那么两锭,全给了和尚岂不是身无分文?

    赵大楷显然也没想到和尚居然如此大方,接过了两锭银子,还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金白银后打趣道:“和尚,家中父亲衣不遮体……”

    和尚二话不说,当街宽衣接待,迅速褪掉了棉制外袍道:“这包袱里还有些换洗衣物,都一并送给施主。”

    和尚话语真诚,没有一丝扭捏,满脸慈悲,即便身上只剩了一层单薄的白色里衣,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张小刀揉了揉眼睛,接过衣物的赵大楷一脸木讷。

    这实在看不过去了,张小刀大喝道:“赵大楷,你这狗犊子,又他妈出来骗人。”

    赵大楷一见只张小刀,前些日子听闻这家伙团练拿了双料状元,实在惹不起,便献媚般的道:“小刀哥。”

    那眉清目秀的和尚转过头看着张小刀道:“施主,小和尚身无分文,衣物尽送,可否化碗稀粥喝?”

    刚想继续骂赵大楷的张小刀错愕,他道:“和尚你傻啊,这小子骗你呢,还不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和尚没有一丝的纠结,没有一丝被骗的觉悟道:“都是身外物,送了人,那有收回的道理?”

    这句话着实把张小刀顶的不轻,赵大楷有些不知道是留在原地,还是拿着东西跑。

    却见和尚转过了头来对赵大楷道:“和尚的心意到了,施主还不速速救济家人去?”

    赵大楷看向了张小刀,张小刀这时笑了出来道了句:“妙人。”然后对赵大楷道:“还不快滚?”

    赵大楷如获大赦,实在理解不了这奇怪的事情,连跑带颠的跑远了。

    “大师,身着单薄,先进来再说。”张小刀指了一下冬日客栈道。

    和尚点了点头,从那破空空如也的破包囊中取出了唯一留下的化缘破碗,显然已经做好了不要脸化缘的准备。

    两人随后走进了冬日客栈,张小刀大喊了一声:“孙大娘,两人份稀粥咸菜。”

    “好嘞。”厨房苏大娘立刻回答道。

    落座后,张小刀看着和尚道:“大师,我叫张小刀。”

    和尚也自我介绍道:“小和尚姓法名义,法号法义。”

    张小刀笑了笑,越看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和尚便越觉得有意思,便道:“法义大师从何而来?”

    “自中州盛京而来,大师二字愧不敢当。”

    “意欲何为?”

    法义小和尚用手摸了摸光头,仿佛终于露出了本性,说了句土话:“溜达。”

    张小刀笑容更盛,道:“大师年龄不大吧?”

    “十六。”

    “这一路以来被骗了多少次?”张小刀问道。

    法义小和尚这次露出了认真的表情,然后道:“骗这个字用的不好,但将全身家当送给施主的事情,是有个一百来回。”

    张小刀刚喝进嘴中的茶差点喷出来,诧异道:“一百多次,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法义簇了一下并不浓重的眉头道:“基本全靠像你这样的施主化缘。”

    这是在鄙视好人都是傻【逼】?张小刀郁闷道:“叫我小刀便好。”

    法义笑了出来,鼻子抽动了两下,似乎闻了稀粥的香味。

    张小刀感慨道:“一百多次,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有困难而不是骗人呢?”

    法义不知为何却开口道:“我没读过佛经。”

    张小刀没有开口,法义继续道:“但我懂一个道理,无论是真是假,总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可以真正帮助到人。”

    张小刀错愕。

    一个没读过佛经的和尚,却用大白话讲出了禅意!

    张小刀由衷的说道:“你当得起大师二字。”不免想起了前生做的风生水起的少林寺集团。一比之下便更觉得眼前这小和尚比那些满嘴神佛,沽名钓誉,只看钱财的大师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

    法义笑了笑道:“大师那有没看过佛经的。”

    “你为什么没看过?”

    “因为师傅不让。”

    “师傅为什么不让呢?”张小刀仍旧好奇。

    “师傅说,看多了佛经就会说的比做的好,他希望我做一个做的比说的好的和尚。”

    “高僧。”张小刀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厨房的孙大娘将饭菜端了上来,见张小刀与一个和尚聊得甚是开心,觉得好奇,但年关到来,过些日子大批住客会住下,她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便也只能压住了好奇,钻进了厨房中。

    放在桌面上的稀粥并不稀,显然是因为张小刀的特殊待遇,四碟小菜色香味俱全,张小刀毫不犹豫的夹了口菜,却发现法义没有动筷的意思。

    张小刀抬起头,法义小和尚道:“施主,化缘之前先说一下我的规矩。”

    张小刀笑道:“化缘还有规矩?”

    法义挠了挠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化了你的缘,就必须为你做一件事情。”

    “这事情?”

    “不违背良心,力所能及便好。”

    “好古怪的规矩。”张小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先吃饭。”

    法义和尚笑了笑,拿起了碗筷。

    这天是王洛菡离开张小刀的第十五天。也是张小刀和法义认识的第一天,两人在冬日客栈喝了九碗香粥,相谈甚欢!

第18章 萧轻剑的贱

    法义和尚化了缘,张小刀被要求遵守他的规矩必须交代他办一件事。

    实在奈何不了这较真的和尚,小刀便说了句:“最近客栈要忙了,那你就在这当小二吧,管吃管住。”

    正因如此,张小刀便有了更多打瞌睡的时间,有了更多累积元气的机会。

    他起步较晚,自知即便有《睡梦心经》这种无上法门,也只能更加勤奋,不然他的确只是那婆婆口中的蚂蚁,临死前可能会挥舞几拳,但终究只是临死前。

    至于婆婆说的那句‘你想留下什么?’张小刀至今还没想明白。

    他用同样的问题问了法义和尚。

    法义和尚却回答道:“我也没想过,如果非要说你想留下什么,我会想我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会在很多年以后想起我这个小和尚吧。”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番话,张小刀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张小刀知道法义小和尚是那种最为纯粹的和尚,他没看过佛经,或许说不出佛经上的种种大道理,但大白话却依旧可以阐述出禅意。

    他千里远行,不知多少次被人骗的身无分文,但他却乐在其中。

    想必这就是法义师傅口中的那种‘做的比说的好’的境界。

    这种境界,张小刀想想都觉得可怕,所以他觉得与法义和尚交个朋友是件不错的事情,只是这家伙未免有些太能吃了吧。

    昨天,法义和尚喝了九碗粥的其中六碗,今天,更是一个人喝下了九碗。

    张小刀倒不是心疼稀粥,只是觉得他吃的实在太多了些。

    所以张小刀便问道:“和尚,你咋这么能吃?”

    法义小和尚一脸羞涩的回答道:“一般我分人,家大业大的就多吃点,家底子薄的就少吃点。”

    这无耻的答案,只能让张小刀大呼一声:“坑爹!”

    法义还兴致勃勃的问着:“坑爹是啥意思?”

    张小刀自然无法解释,只是说自己困了,又打起了瞌睡。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直到店里来人才吵醒了他,他抬眼就见整洁的客栈中站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两人满身风霜,一男一女,皆身负长剑,只是比起那日突厥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刘剑北所负长剑短了不少。

    “李兄弟。”张小刀热情的招呼了声。

    第一次当小二的法义和尚正踌躇着措辞,听闻这句话之后如释重负,由此也可见他对待这份工作的认真。

    “小刀,哈哈,你怎么跑客栈来了?”李易知张开了双臂。

    张小刀走出木质柜台,先与李易知狠狠的熊抱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那女子道:“晓彤越来越漂亮了。”

    李易知身边的少女露出笑容道:“小刀你还是最会油嘴滑舌。”

    两人出身翼州三门中的元气门,这元气门当年也是出过教廷大供奉的名门正派,只是近些年来落寞了些。

    李易知与周晓彤都是元气门的弟子,每年年关都是由两人下山来到灵隐县采购野味,所以久而久之就和张小刀有了一定的交情。

    “和尚,去弄壶热茶,暖暖身子先。”

    法义立刻点了点头,很有小二觉悟的去了后厨。

    待热茶摆在桌上,李易知与周晓彤一人喝了足足一碗,张小刀才开口道:“今年预算怎么样?”

    本来李易知也不知道‘预算’是啥意思,这些年来与张小刀有了交情才懂,听到这话,他不算俊朗的脸孔出现了防备神色道:“小刀,别说咱关系不行,去年我告诉了你,坑的我可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

    张小刀哈哈大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想着给长辈们弄些好吃的。”

    周晓彤没注意两人的谈话,只顾着看拿着抹布格外勤奋的光头小二,好奇的问道:“小刀,这小二?“

    张小刀笑着回应着:“是个和尚,来我这化缘,但自己还特有要求,说必须帮我做件事儿,就留这当一段时间的小二了,等这段时间忙活过去,估计又得上路。”

    “好有趣。”生性顽皮却格外懂得分寸的周晓彤站了起来道:“和尚,你那个寺庙的?”

    法义停下了手上动作,诚实回答道:“浮屠寺啊。”

    周晓彤与李易知闻言立刻脸色大变,即便有些孤落寡闻的张小刀也长大的嘴巴,不由问道:“你师傅?”

    “我师傅?”法义和尚挠了挠光头道:“他说我出来不能随便报他的名号。”

    张小刀道:“不是那赤脚的和尚就好。”

    周晓彤和李易知对视了一眼,自然是不信法义是那位和尚的徒弟的,李易知轻声说:“浮屠寺的高僧给你做店小二,这?”

    张小刀摆手道:“无妨,他一路行来不知道让人骗光了多少家底子,在我这至少有口饭吃。”

    一阵闲叙之后,李易知与周晓彤便进了客房休息,张小刀也没了睡意,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得消停了。

    在元气门两位弟子到来后,随后的几天翼州三门其中的剑宗与太虚殿的弟子也来到了冬日客栈。

    三门弟子聚首后,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虚伪面具,其中剑宗与太虚殿互相敌视,元气门倒是没参与,只是之所以没与其他两派有什么冲突,只是因为这些年来元气门实在入不得两大宗派的法眼。

    每当看着这些所谓名门大牌的弟子吵的面红耳赤时,张小刀总觉得有些荒谬,但事实的确如此。

    盛唐立国三十余年,纳气法的传播已经不仅局限在盛唐境内,甚至大荒与西域的百姓也有人习之。

    这个惊人的举措导致了如今盛唐全民尚武之风愈演愈烈,甚至盛唐内有一套当街决斗的不成文规定。

    而自然也导致了各大宗门的地位急剧下滑,原来的神秘面纱被拆穿后的各大宗门从不食人间烟火,到现如今的放下脸面去招收弟子,变化不可谓不大。

    可是要说这些宗门不强,也未必见得,盛唐的十大供奉除了那位常年占据着榜首位置的混子外,其他九人全部是宗门出身。

    但要说强大,一个宗门即便强者如云也无法与国家机器对抗。

    这便是如今盛唐内部宗门的尴尬境地,其实剥去那层看似高大上的外衣,宗门的弟子也只是练气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张小刀再次理解了想象与显示之间的骨干差距,只是不能理解这群人吵吵,为什么要砸店里的桌子。

    桌子不值钱,是用了很多年头老桌子,用抹布擦的都有些斑驳,甚至右腿都有些弯,平时都要垫块木块才能保持平衡。

    但当这张老桌子被剑门派出的新面孔弟子萧轻剑砸碎后,张小刀还是簇起了眉头。

    萧轻剑砸碎老桌子后,一脸愤怒的道:“要不是师门有规矩,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的拳头大。

    在萧轻剑的身后是一名一脸傲然的女子,女子名叫江秋,看人似乎从来都是会瞥着看。她的容貌娇好,身材修长,尤其第一眼最为让人惊艳。

    在她的身边是两位不知从那里雇来的力工,显然即便是采办萧轻剑和这位冷傲女也不会出力气,顶多动动嘴皮子。

    太虚殿的弟子看到了这一幕,齐齐的看向了张小刀。

    太虚殿来的弟子只有两名少年,虽然来灵隐县的采办年头不多,但也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齐刷刷的看向了张小刀,看到了小刀挑起了眉头。

    “这桌子是你砸的。”太虚殿的刘成田指着碎裂的桌子尸体道。

    “是我砸的又如何?”萧轻剑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看了看张小刀,显然察觉到了他们之前的看向张小刀的神色。

    叫做江秋的女子此时开口说道:“掌柜,桌子多少银子我们照赔就是。”

    张小刀点了点头,既然人家说照赔,他没理由去争辩什么。

    “师妹,和一个小客栈的掌柜不许如此低三下四,我不赔又如何?”萧轻剑扬起了头道。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易知与周晓东不知为啥笑了出来,太虚殿的两位弟子也笑了出来,似乎萧轻剑惹了**烦。

    萧轻剑绝对不会这么觉得,作为翼州大户的萧家嫡孙,他从小到大都是嚣张跋扈过来的。

    要不是江秋师妹要来这里采办,他才不会来干这脏活,对于恶名远播的灵隐县似乎也没有足够的认知。

    张小刀簇起剑眉正欲开口,店小二法义却道:“施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砸了人家桌子也就罢了,这态度实在恶劣了些。”

    “滚开,你一个秃驴店小二算什么狗屁?”萧轻剑冷哼道。

    江秋没有在开口说话,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了簇起眉头的张小刀。

    张小刀看了看被骂了回去,摸着自己光头的法义和尚,然后无所谓道:“你们吵吵关我屁事,要打滚出去打。还有你们太虚殿的弟子,你们看我干什么?”

    刘成田与袁驰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刀,这不你地盘吗,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喜欢这句话。”张小刀给予了两人一个善意的微笑。

    “太虚殿?呵呵,出来的弟子要看一个乡下客栈掌柜的脸色,真是有趣,有趣。”

    “乡下?”张小刀看向了萧轻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句话很好,我又没得罪你,我家小二也没得罪你,你这么大火气砸了我家桌子,你当县城县衙是摆设?”

    “连个玄天馆都没有,你指望县衙能奈我何?”萧轻剑笑问着。

    张小刀用一种看‘脑残,白痴加傻【逼】’的眼神看了萧轻剑一眼道:“你们的事儿不我管,我只问你桌子赔不赔?”

    萧轻剑冷哼道:“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谁能让我赔。”

    张小刀走出了柜台,看着萧轻剑换上一脸微笑好言相劝道:“念在你是第一次来灵隐县,我不计较骂我家小二与态度恶劣的事,现在赔真的还来得及。”

    江秋看向了萧轻剑,她虽冷傲但在剑宗长辈的眼中一向以办事得力著称,之前说赔桌子也是一种体现,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师弟为了在自己面前竖立男人形象,竟然如此霸道。

    她也不知灵隐县规矩,但却知道出门在外不能弱了剑宗的威势,所以便任由萧轻剑跋扈,只是看这一脸笑意的年轻掌柜,她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危险感。

    萧轻剑也的确如同江秋所料,这个时候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怎能弱了气势,他道:“离我远点,身上一股大葱味。”

    张小刀没有理会萧轻剑嫌弃自己刚刚啃过大葱沾染的味道,他继续笑道:“就是不赔呗?”

    “那又如何?”

    张小刀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那就滚出去。”

    “让我滚,我家老太爷都不曾说过这句话,你有什么资格。”

    “我告诉你我有什么资格。”然后张小刀将手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嘴前,用力一吹。

    客栈中尽是这极为尖锐的哨响声,紧接着客栈外的这种声音此起彼伏,不时民团一百来号人将冬日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在客栈内向外看,外面黑压压一片,为首的几人体格魁梧,手持兵器,凶神恶煞。

    江秋面露诧异,萧轻剑的脸孔上出现了很短暂的慌乱神色,然后装作镇定道:“欺负我们是初来乍到?”

    张小刀露出了不屑神色道:“其实你这么说就已经在你师姐面前弱了气势,刚刚跋扈那里去了?”

    这时五大三粗的王大牛第一个走进了客栈,一双铜铃般的眸子环扫了一圈问道:“小刀,谁?”

    张小刀笑道:“我自己收拾。”

    王大牛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色,然后站在了张小刀的身后。

    萧轻剑这时强撑着一口气道:“我倒是看看你们敢弄出人命吗?”

    他认为这句话提了他的气势,但实际上这又是弱爆了的言语。

    江秋在此时站了起来道:“掌柜,我们赔。”

    “师姐。”

    “你闭嘴。”

    张小刀笑了笑:“早这么说何必麻烦。”说着看也不看萧轻剑,回了柜台又打起了瞌睡。

    殊不知萧轻剑心中已经怒意滔天,似乎做一件很男人的事儿。

第19章 组合拳

    灵隐县对于翼州三门的态度很简单。

    如果用最简单的表述,那便是‘不服就干。’

    这并不是说灵隐县有单独对抗宗门的能力,而是没有一个盛唐内的宗门敢于与盛唐的百姓较真。

    尤其是在灵隐县这种地方,这里的猎户们绝对不会对宗门弟子有任何敬畏感。

    萧轻剑没有察觉到,他仍然保持了一颗出自宗门的高傲心态,但江秋却看出了民团这些人的凶神恶煞。

    凶神恶煞不仅仅体现在相貌上,真正的体现在于最前面那一排人外露的元气。

    “气旋品级!”江秋瞬间知道这位年轻掌柜的底气为何如此充足。

    这个品级不见得有多高,但却足以在任何一个宗门内立足,她与萧轻剑也不过只是到了这个品级,真要打起来吃亏的自然是他们。

    所以,这个看似冷傲的女人很识时务为俊杰的道:“我们赔。”

    然而此话一出却不知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带着倒钩的针刺入了萧轻剑的心脏,剜入后勾出不仅仅是血肉还有一个叫做‘尊严’的东西。

    萧轻剑是一个很有尊严的年轻人,他从未被人看清过,在家族里没有,在门派中没有,自然不允许在这个偏僻的县城被人践踏尊严。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心爱的女人出头服软。

    所以,他抽出了三尺青峰!

    “锵!”的轻吟,出自卖相名贵的剑鞘。

    在所有人的眼中一道寒芒闪过,一缕血丝飘起,坠落在了擦得锃亮的木板上,极为鲜红,极为显眼。

    手掌出现了一道血痕的萧轻剑仰起了有些稚嫩英俊,喝问道:“可敢一战?”

    每一个盛唐人都明白‘割掌’的含义。

    尚武的盛唐民间早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割掌代表发起发起决斗,象征着男人的尊严,不敢接受的人被视为懦夫。

    盛唐的官府对于民间这种对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不会去插手,当然即便双方战后格外惨烈,双方也会自己承担后果。

    这是便是好战的盛唐,盛唐男人们的规矩。

    张小刀儿时曾见过‘割掌’决斗,双方虽然未分出生死,但远胜分出生死,打得格外惨烈。

    他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向他割掌发起决斗,因为他在灵隐县的人缘一向极好,所以面露错愕。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均都看向了萧轻剑。

    萧轻剑的做法很男人,如果对手是一名宗门弟子的话,即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

    但作为剑宗的弟子,却向他口中的‘乡下掌柜’发起挑战,这未免有点以大欺小的意思。

    法义和尚摸了摸光光的脑袋,看着张小刀道:“割掌虽然代表男人的尊严,不接受会被瞧不起,但我想你不接受,也没人会瞧不起你。”

    这句话的含义很明确,门当户对这个道理可以套用在任何一件事情中,成亲是如此,割掌更是如此。

    如果一位贱民向当今陛下割掌挑战,陛下拒绝,没有人会瞧不起陛下,因为身份悬殊相差太大。

    而灵隐县虽然一向凶名在外,往来于此的宗门弟子也大多会卖些面子,但绝不代表在决斗中他们认为灵隐县与他们一般大的青年会打得过他们。

    就像是军人与地痞一般,地痞打群架敲闷棍或许比军人厉害,但要单挑的话,那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与张小刀关系较好的李易知站了出来道:“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决斗,我觉得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周晓彤懂得师兄心意,他们对灵隐县较为熟悉,明白张小刀在民团的话语权绝对不比他那位屠夫老爹差,现在出言帮助以张小刀的为人处事会记得这份情。

    可张小刀却在此时抬起了手道:“尊严多钱一斤?这无关紧要,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跋扈的本钱。”

    这话一出,包括李易知在内的三派弟子微微诧异,反观灵隐县的民团众人虽然没吃惊,但也神色凝重。

    张小刀早在上次团练中便证明过自己,他是年轻一代的绝对翘楚,如果将战场放在丛林里,民团的老猎人们都相信,愣头青萧轻剑可能连张小刀的人影都摸不到,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可是对手毕竟是大宗门出来的弟子,即便最擅长的是剑,拳脚也不会太差,张小刀的那一拳神威到了这样的对手面前,还能强悍如斯吗?

    江秋看到众人反应,缓了一口气,事情已经涉及到割掌,她无法阻止,只能看着,期望萧轻剑别出了大丑。

    “别在这了,地方太小,免得在碰碎了这破客栈的物件。”

    面对萧轻剑的讥讽,张小刀笑了出来,他轻声道:“不用,就这吧,我懒得动弹。”

    萧轻剑没有反驳,解下了负身佩剑,双拳交错,摆出了拳架,起手稳如泰山,双脚如老树扎根,一看便知拳脚功夫并不弱。

    张小刀没有摆出拳架,极为平和的站到了萧轻剑的面前,只是如此风轻云淡的动作并不代表他对萧轻剑有任何轻视的想法。

    这些日子他不仅仅努力的在打瞌睡,《无妄练体术》与《拳解》也有进一步的感悟与提升。

    对于拳法他自己没有特别独特的看法,但《拳解》却让他见识了天下间最为高超的拳法,这便是他的本钱。

    萧轻剑也没有轻视张小刀,他明白自己输不起,所以一出手便是迅雷一般的攻势,右拳如同长龙一般笔直打出。

    一道气浪扑面而来,宗门弟子底蕴强大的元气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张小刀并没有像在团练时一般一拳便解决战斗,而是选择的侧身让过这一拳。

    萧轻剑似乎早就预料到张小刀会暂避锋芒,横向摆臂没有丝毫减力,引起了一片惊呼。

    这一拳水准极高,起承转合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手臂上磅礴的元气已有溢出体外的征兆,威势惊人。

    萧轻剑对这一击也十分满意,只要击中他相信他的攻势将犹如滔滔河水一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击倒。

    可是,实际上在他出拳时张小刀便已经注意到这一拳还没有做到浑然天成的地步,在直臂打出后留了三分力,就等着自己躲闪横向砸来。

    所以他也做足了准备,他的双脚早已经错开,在这一拳到来之际,他俯身转身一气呵成。

    惊呼之声再次传来。

    张小刀的脚步没人注意,在他成功完成闪躲转身后才有人察觉到原来他的双脚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接下来,没有学过任何拳法的张小刀准备给萧轻剑来一套组合拳,让他见识见识拳击的威力。

    在所有人的惊呼之间,萧轻剑略一迟疑之间,张小刀的刺拳已经闪电般袭来。

    “嘭!”的一声,骤然间响彻客栈。

    左眼中了一拳的萧轻剑向后仰去,正待他心中暴怒,准备发起强势反击之时,那闪电般的左拳再次袭来。

    “嘭!”又是一声闷响,萧轻剑的视线遭受重大创伤,右拳下意识的打了出去,却隐约的看见张小刀半蹲的身体做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摇摆闪躲。

    紧接着,又是一记左手刺拳,还是萧轻剑的左眼。

    “嘭!”还是一样的声音,这一次萧轻剑不敢尝试反击,双腿发力猛然向后退去。

    这三拳打的都不重,但足以让萧轻剑的左眼无法视物。

    在他疯狂后退不知撞翻了多少张桌椅之时,所有人都看到张小刀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紧跟而上。

    江秋紧张的捂上了嘴巴,张小刀的拳法前所未见,但那个漂亮的摇摆闪避却让她无法忘却。

    这时张小刀双拳放架起当在脸前,再一次来到了萧轻剑的面前。

    萧轻剑身高臂长,自知拉出了一点距离,猛然一拳打出,希望迫退张小刀,以他的元气储量与力量,只要击中他相信足以缓一口气。

    然而,张小刀这次没有闪避,双拳高举猛然有手臂迎了上去。

    这次的闷响更为剧烈,双方元气的对撞如同一股无形的海浪在客栈中余威蔓延。

    可现在没有人关心这些,所有人都看到张小刀硬接下了这一击,仍旧是左手刺拳再次出击,再次命中。

    紧接着右手刺拳击中萧轻剑的右眼。

    刺拳,刺拳,刺拳!

    完全被打蒙的萧轻剑只顾着向后退去,要不是他体内元气磅礴,怕是早被张小刀打翻在了地面上。

    不过即便如此,所有人也看到了萧轻剑的熊猫眼。

    在他被连续十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张小刀的右拳在半空中抡出了一个弧线。

    右手重拳!

    这一击毫无意外的打在了萧轻剑的左边脸颊上,他的双脚有些微微离开地面,严重变形的脸颊上那张满是血水的嘴不由自主的喷了一口血渍。

    于是一颗雪白的大牙在空中飞舞!

    可张小刀显然还没有打爽,在这一拳击中后,他用极为敏捷的步伐来到了萧轻剑顷倒的位置。

    由上而下的一记勾拳蓄力打出。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拳击中,萧轻剑将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可临了,却传来了张小刀奇怪的喊声:“庐山升龙霸!”

第20章 小调

    没有人知道有80后这个词汇,更没有人知道《圣斗士星矢》是啥玩意。

    所以,张小刀在打出最后一拳时喊出的‘庐山升龙霸’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张小刀知道这是紫龙的绝招。

    他兴致勃勃的叫出了这一声,众人也兴致勃勃的看着下巴被击中,整个人双脚离地最终砸碎了一张老桌子的萧轻剑。

    紧接着,是一片欢呼之声,却不想这声音掩盖了翼州三门弟子的暗自惊叹。

    李易知从未想过张小刀如此强悍,更不要提已经目瞪口呆的周晓彤,她正盯着那一片狼藉之中带着血丝的大牙,有些说不出话。

    太虚殿的两位弟子刘成田与袁驰神色也有些僵硬,他们暗叹着,幸好他们没有得罪张小刀。

    这事儿可是个丢大脸面的事儿,要是让其他宗门的弟子知道了宣传开来,当事人除了找个地缝钻进去,别无其他出路。

    要是傻了吧唧的禀告师门,师门决不会来寻张小刀的麻烦,只会痛斥弟子闭门思过。

    更幸运的是,丢人的是萧轻剑。

    自然而然,觉得脸上无光的还有江秋。

    她冷傲的模样现在早已不复存在。

    她明白以她的练武水平上去了也吃不到好,不由得多看了张小刀两眼。却发现,本来长相极为平凡的张小刀此时站在趴在狼藉之中的萧轻剑身边显得格外高大,格外帅气。就连他那一对在江秋看来过于浓密的剑眉也好看了许多。

    击倒萧轻剑的张小刀此时摸了摸肚子,然后看了一眼江秋。

    江秋极为大气的道:“小掌柜,这店里的损失我赔,师弟的事情你不要过于在意,年轻人总要长些教训。”

    这话的讨好之意太过明显,换做一般人怕是在江秋的软语之下,还得起了勾搭勾搭的心思。

    但张小刀的媳妇是王洛菡,将自家媳妇放在这位冷傲女的身边孰高孰低一眼就分出上下,他自然不可能对江秋产生什么想法。

    所以张小刀无视了江秋的软语,却道了句:“饿了,小二去整碗面条!”

    背景说出去会吓死人的浮屠寺小和尚的就要跑去厨房,显然对于张小刀将萧轻剑打得鼻青脸肿非常开心。

    “你怎么这么开心?”张小刀有些诧异的问道,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是因为法义在他眼中仍旧是高僧形象。

    “因为他骂过我啊。”法义小和尚直言不讳又补了一句:“还有,你想吃面条,我能再来一碗不?”

    “吃货。”张小刀淬了一口,觉得法义的高人形象尽数崩塌。

    …………

    …………

    割掌事件最终以剑宗的人被打了,钱也赔了的【操】蛋结尾告终。

    当然这个‘【操】蛋’只是对于江秋与萧轻剑而言,出了这档子事,两人自然是无法在冬日客栈住的下去的。

    县西头的老孙家把屋子高价租给了两人,张小刀自然没有小气的发动地头蛇的威势,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只是萧轻剑的脸依旧很肿。

    转眼间时间又过了十天有余,除了早早到来的翼州三门之外,来自周边大城的大户人家也都派出了采办,为了迎接年关采办们很想买回些上好的野味回去孝敬主子。

    而他们得到的都是一个统一的消息,等待!

    等待是一个很吊人胃口的事情,张小刀前生虽然没做过销售,但耳濡目染了不少的销售手段。

    这一招,可算是戳中了所有人的下怀。

    县城中的外地商旅四处打听,走后门的用关系的人不再少数,但得知最多的人,也就是知道会举行一场拍卖会,至于拍卖会是啥玩意他们恐怕都不甚明了。

    直到张小刀看差不多了,终于确定了拍卖会会在明天举行,全县上下一片沸腾,耐心等待的外地人也终于出了一口气。

    猎物拍卖会举办在即,张小刀看着自己的销售方案笑出了声。

    法义忽然觉得张小刀笑的很阴险,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却还是好奇的问道:“啥叫拍卖?”

    “拍卖,就是大家都想要,看谁出的价高啊。”

    法义和尚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就老老实实的去擦桌子去了。

    翌日,张小刀眼中的坑爹大会如期举行。

    灵隐县储藏的猎物大多分批捆绑销售,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不好卖的猎物随着好卖的猎物卖了出去,售价还不低。

    而看到这群买家的那股子热情劲,着实让猎户们咧开了嘴。

    除了捆绑销售之外,张小刀还安排了托。

    周中息对这样的做法没有反对,而是很赞成,在他眼中为县城创收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儿。

    看着那几位不停抬高价格的老熟人,他的嘴角就浮现出了笑容,心中盘算着是不离自己升官的日子不远了?

    “雪鹿,众所周知是仅次于雪豪一般的灵物,其肉质鲜美,堪称一绝,而除了这一个特点之外,经过灵隐县城数十位女性适用,我们得出的结果是雪鹿肉有滋身养颜,延缓衰老的功效,其附加价值其实已经远超雪豪,特别适合女性食补。”

    “现在,三十斤雪鹿肉只起价只要三十两,只有十份,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另外拍下雪鹿者会得到灵隐县精美神秘礼品一份,据说主办方说这次的神秘礼品下了血本。”

    事后,据拍下雪鹿的当事人哭诉,他就是为了神秘礼品而去的,不成想是十斤熏酱好的猪头肉,听闻这熏酱材料采用了什么千年人参,当归等等名贵中草药云云。

    可实际上张小刀知道,那批猪头肉压得太久,虽然还没坏但味道着实不咋滴,只能采用熏酱的手段赠送出去。

    坑爹大会就这样在无数个托,与张小刀的口沫横飞之下进行的如火如荼。只进行了一半,收益已经超过了去年的销售总和。

    而在此时,距离灵隐县有一夜路程的九阳城中一名骑着毛驴的中年男子进城了。

    男子身边没有护卫,但偌大的九阳城中却有无数身穿戎装的盛唐战士们列道相迎。

    男子胯下的毛驴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很平和的踱步,男子也很平和,甚至九阳城的刺史打招呼也没有理会。

    刺史冯钊明白男子的脾气,打过招呼后便不吭声,紧跟在毛驴之后。

    偌大的九阳城仿佛在这瞬间也没了声息,似乎在等待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男子没有开口说话,却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

    天空中有一道黑影飞速掠过,在空中一个漂亮的俯翔直坠男子手臂。

    男子打开神骏爪子处拴着的书信脸色一番剧烈变化,然后终于开口说话道:“风雪坡的背后是?”声音极为沉重。

    刺史冯钊立刻道:“灵隐县。”

    男子骂了一句显然不符合他身份的粗口,然后道:“我先去,给我点三千兵马紧随其后。”

    刺史冯钊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大事,立刻道:“是,小的督促,紧随其后,慢了半步,将军拿我人头。"

    “知道就好!”说罢,中年男子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胯下的毛驴。

    那毛驴学马打了个鼻响,短小瘦弱的蹄子飞快的交叉了起来,转瞬间离开了九阳城,原来这毛驴比马跑的还快!

    在同一时间,一封烫了红印的信送到了周中息的手上,周中息脸色数变,竟公然叫停了拍卖会,拉着赵烈,张安和张小刀便进了县衙。

    县衙中周中息没有落座,直接拿出了这封信给每一个人看了一遍。

    于是,这偌大的县衙中充斥着格外压抑的气氛。

    “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在就两条路,一条是走,一条是留。”

    “走了,可能你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周中息道:“废话,不过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看着我的百姓死在我面前。”

    “信里说,从脚印来看,他们大概有三百人。”张小刀开口。

    “那是三百名大荒勇士,与民团不可同日而语。”周中息道。

    “但是他们没有粮食,加上现在的气温,状况一定不会好。”赵烈道。

    周中息眯起了眼睛道:“你们的意思,是要阻击?”

    “上面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张安道。

    “上面当然不想他们穿过灵隐四处逃窜,将他们扼杀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周中息郑重道。

    “我们的后面是十几个村落。”张小刀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让三人簇起了眉头。

    灵隐县是紧靠东北偏北这片地域的唯一小镇,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镇子,在他们身后的村庄,有几十户的,有十几户的,如果大荒人穿过了灵隐,不说会不会被边军会不会来迅速剿灭,这几个村子怕是要遭大难了。

    周中息坐了下来,脸色有些白的道:“信上说,九阳已经有人赶来,最早的可以在深夜抵达,大队人马需要天亮。”

    赵烈拍了拍手道:“后勤的事儿张安来,其他的事儿我来。”

    张安点了点头,拍了拍周中息的肩膀没有说话,然后和斗嘴逗了十几年的好哥们搭上了肩膀,哼起了小调走了出去。

    “盛唐的边军儿,当世最矫勇,盛唐的边军儿,当世最善战,盛唐的边军儿,悍勇不可敌,盛唐的边军儿,有血当汗流!”

    张小刀看着两人哼着歌走了出去,知道两人虽然豪气万丈,实际上明白性命攸关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默默的闭上双眼道:“我要睡觉!”

第21章 寒夜

    没有人会想到灾难会像老天爷随意吐的一口吐沫,坠落凡间后竟然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自然更不会有人想到,在一个月之前大荒的两支部落用鲜血泼洒在了他们口中的‘沼泽’之中。

    ‘沼泽’这个词汇在大荒并不单指沼泽,而是只指一切有危险的地方。

    自然而然,穿越盛唐边关的大荒人到了最危险的沼泽地带。

    那一战中,上万人的部落在那一场大战中死伤殆尽,首领从族长换成了长老,从长老换成了一等勇士,从一等勇士换成了三等勇士。

    巴日便是战败的少羚族中的三等勇士,这种级别算不上高,但现在他却成为了唯一的首领。

    是他带着少羚族穿越了盛唐的边关进入了翼州,他很难想象自己到底是怎样穿越了盛唐的边关,他也不会去想,如今唯一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

    饭是同伴的身躯,水不是血,而是捧在手中融化成水的雪,只是每次吃完他们都会满嘴是血。

    吃人,这个残忍的行径对于他们一点都不残忍。因为他们不吃的话,就会全部死在这里,死在一望无际的雪山之中。

    这一路以来,没有人能够想象他们到底克服了怎样的困难,他们更无法想象为什么在之前富饶的盛唐内看不到一个村落,看不到猎物,看不到衣物,除了雪,就他妈是血!

    所以他们只能吃被冻死的同伴,所以他们迈过了雪山,所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村庄!

    村庄很美,美到巴日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但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得到人间的烟火气,所以他确定那是人间,不是幻觉,不是他妈的雪山!

    于是巴日站了起来,对着少羚族遗留下的勇士们道了句:“吃饭!”

    很快有人将冻死的尸体抬了出来,然后他们吃了一嘴雪,一嘴血。却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巴日的想法很简单,他需要等待天黑,不仅是因为饱餐了一顿的勇士们需要体力,需要休息,还因为大荒人大多都可以夜视,在夜晚中战斗会利大于弊。

    巴日的决定没有错,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带着仅剩二百四十五名勇士冲击一座看似人很多的县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日月交替时的晚霞引起了这批来自大荒的勇士心中的悲春伤秋,他们似在想念家乡,想念亲人。

    很快,这种情绪在太阳彻底落下山后,转化为了杀戮的动力。让每一个嘴角都留有被冰冻上血渍的勇士们都兴奋异常,迫不及待。

    巴日站在雪地中做了一个极为虔诚的手势,他与他的部落都信奉大荒的战神,他期望他们可以成功,期望少羚族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在他身后的勇士们也都做出了相同的手势,巴日祈祷后轻声道:“还不够黑,我们在等等!”然后敲了敲让他存活至今的黝黑盔甲,似乎是在与盔甲说,这一次也要保佑我一般。

    同时在等待的还有灵隐县的民团。

    在县令周中息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后,赵烈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将所有情况与村民和外商全部说了个明白。

    然后,那些大家大户的采办自然一溜烟的全跑了,但翼州三门的弟子们却都留了下来。

    三门弟子的这种行为在张小刀看来并不如何英雄,因为实在睡不着的他分明看得到有些人的腿在抖,但为了宗门的面子,不得不留。

    想到这里,张小刀想起了婆婆留下的四封信,那几个宗派的弟子不至于如此不堪吧?然后,无聊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边军好一些。”

    反观灵隐县的人,虽说赵烈已经说的极其严重,但那一个个没心没肺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有紧张感,甚至有些小青年还为了可以亲手杀死大荒人而感到异常兴奋。

    法义小和尚不是灵隐县人,所以他紧张,紧张道:“小刀,你给我整把小刀防身呗?”

    张小刀没理法义,在冬日客栈里坐了下来,看着三派弟子道:“真的没有人强迫你们留在这里。”

    客栈中有些狼藉,除了匆匆溜走的大户采办们留下的痕迹外,还有那打翻在破旧木桌上的几坛无酒酒坛。

    李易知等几名三派男性弟子大多喝了些烈酒,对于张小刀由衷的话语,没有一点给个台阶就下的觉悟,

    刘成田道:“小刀,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虽然可能打不过你,但我想以我们的实力还是可以杀几个大荒人的。”

    袁驰也道:“是啊,毕竟我们都是宗门出身的弟子,也到了气旋品级,多个人多把手,能杀几个大荒人,快哉,快哉。”

    张小刀没有面露鄙视。

    江秋却在此时抬起了俏脸道:“不是想着捞点功绩回宗门威风威风就好。”

    “师姐,这话不对,我想在座的三门弟子,大多还是想仗剑相助的。”

    这句话出自前些日子被打成猪头的萧轻剑,他显然因为这顿酒与其他两派的弟子关系所有缓和。

    但在张小刀看来,怕是这家伙是想套套关系,等回了宗门让这哥几个不外传那糗事便好。

    江秋没有回话,却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这让萧轻剑的心中很不好受,但事到如今他必须低头。

    张小刀点了点头道:“到时,还要各位宗门高徒鼎力相助,不然灵隐县这危机怕是化解不了。”

    这句话可着实太高了众人的身价,在加上点酒劲,这群弟子们开始了男人之间的吹嘘。

    张小刀也不泼冷水,只是点头符合着,直到江秋道:“小掌柜,出来谈谈?”

    张小刀看了这个漂亮的女人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了寒风冷冽的冬日客栈大门口,张小刀很没浪漫细胞的蹲在了门槛子上,只是觉得少了军大衣,还少了个烟屁。

    “援军什么时候到?”江秋看门见山的说道。

    “最早三更,最晚天亮。”张小刀如实的回答道。

    江秋看了看蹲着的张小刀道:“你不能站起来和我好好说话?”

    张小刀回答着:“你不总是喜欢俯视吗?我蹲下来不是方便了你?”

    这是句挖苦话,骄傲的江秋却有些不以为意的道:“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平等对话。”

    “那他们呢?”

    “他们,都不行,太小。”

    “小是指那里?”

    江秋听着张小刀的**话,也没脸红却道:“他们都不如你。”

    张小刀笑了笑道:“这句话我爱听,说说为啥。”

    “我看得出你表面虽然很轻松,但其实心中很凝重,这证明你绝对没有看低大荒人的战斗力,而不像他们只会泛泛其谈,估计大荒人真来了,没几个能提起手中长剑的。”

    张小刀表示赞同道:“毕竟都是些没见过血的孩子,你还能指望他们做成什么样?”

    “为什么不撵我们走?”江秋突兀的问道。

    “要什么要撵你们?”张小刀笑了笑道:“真撵你们走,那群家伙肯定一嘴的大义凛然,我听不了这个。”

    江秋沉默了下来,寒风吹起了她的发丝,紧贴在她如玉的面颊上,她再次突兀的问道:“你喜欢不喜欢我?”

    “呃?”张小刀错愕的抬起头,然后站了起来,看着这位俏美娘道:“这是算向我表白?”

    “只是单纯的问问。”

    张小刀果断的回答道:“对不起,我有老婆了。”

    江秋笑了笑:“这么问只是因为你还算入眼,至少你比他们强不少,你的底子又不弱,若是愿意,我可以为你引荐,进剑宗!”

    “怎么,你在剑宗还负责招聘的事儿?”张小刀打趣道,然后道:“剑宗就不去了,等这事儿过去,我自有去处。”

    江秋没有追问张小刀的去处是那里,如果得知怕是会闪了自己的舌头。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道:“这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

    张小刀簇起了眉头,看到了江秋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极度担忧的神色道:“你和大荒人交过手?”

    “一年前,我和几位师兄奉命去出过边关。”

    张小刀眯起了眼睛道:“结果?”

    “结果就是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想杀大荒人,但我必须尊重大荒人,他们是天生的勇士。”

    张小刀沉默了下来,耳边听着传来客栈中的豪言壮语,想起了小和尚的话道:“所以说,做人要做一个做的比说的好的人。”

    江秋点了点头道:“看来你除了油嘴滑舌还是懂几分道理的。”

    “呃,这句话是那小和尚说的。”张小刀再一次眯起了眼睛,问道:“能讲讲与大荒人交手的详细经过吗?”

    江秋挑了一下黛眉道:“你有兴趣?”

    “没什么兴趣,但好歹是宝贵的经验,如果能总结出一些注意事项,我想能帮助很多人。”

    江秋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很喜欢张小刀的诚实劲儿,道:“那得来壶酒!”

    “当然,不然难道在这喝西北风?”

    说着,张小刀拢紧了衣服,似乎觉得有些冷,也预感到这个夜会非常冷!

第22章 土墙上的男人

    夜渐深,空无月。

    一壶老酒入口,有些辛辣,更多的是入口后那一条火线燃烧连带而起的热液沸腾。

    张小刀从来不是一个脑袋一热就会做蠢事的人,但酒能壮胆这话不假,不假到他现在恨不得跑出去与大荒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番。

    只是下酒菜太过迷人,他舍不得离开这里。

    下酒菜并不是菜,而是一个故事。

    张小刀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尤其喜欢一个漂亮的女人讲故事,但并不代表他喜欢眼前这个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江秋讲述的故事很生动。

    在她娓娓道来的叙述下,大荒的故事最终以她独身一人归来而告终,而过程却让张小刀看到了一个勇猛的大荒民族。

    在很多很多年前,赤脚的和尚曾经去过一次大荒,只一指便碎山,留下了一条永河。

    永河在大荒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警钟,在时时刻刻的提醒大荒人要不断的变强,也只有变强才能与盛唐王朝抗衡,才能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

    而想要变强就要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是这些年以来,大荒的圣殿没有任何动作,人们看到的只有大荒的部落与盛唐边军的小范围摩擦。

    张小刀出生在灵隐县,灵隐县紧邻边关,自然流传了不少边军故事,但毫无意外的都是大荒人被刻画成了十恶不赦的反派角色,而盛唐边军则是沐浴在光辉中,站在道德至高点的圣人。

    这些故事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口,自然而然的走了样子。

    所以张小刀并没有边关百姓盲目崇拜盛唐边军的心理,但他足够敬畏边军,他明白或许现实中的边军可能比故事中更苦了千倍万倍。

    而大荒人自然也不是故事中的反派角色,在江秋的口中,大荒部落悍勇不畏死,他们可以斩下敌人的头颅,但也能跪在敌人的头颅面前三天三夜,祈祷敌人英灵得到永生。

    这个故事之所以生动,便是因为无论是边军,还是宗派弟子,或者是大荒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惜的是,张小刀并没有在江秋的故事中找到可以总结的注意事项。

    唯一可以总结的只是大荒人的那股子狠劲,一旦将他们逼入绝境,他们会用勇气和意志让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像在江秋的故事中,他们包围了一个战乱部落后,部落为了突围,将妇孺屠杀精光斩断后顾之忧,以三百人将上千的盛唐宗门弟子同归于尽一般,最终全部战死。

    在那一战中,剑宗损失惨重,也是在那一战中江秋失去了很多朋友,所以在她的内心对于大荒人,的确有恐慌感的存在。

    而这一次,大荒人又恰恰是三百。

    张小刀可以看出江秋眼中的痛苦,他沉默了片刻道:“很难想象他们会将自己的母亲妻儿全部杀死,这股子狠劲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江秋点了点头道:“人,总是要被逼的,被逼到份上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两人同时喝下了最后一滴酒,张小刀轻声道:“翼州三门总算是同气连枝的,如果你带他们走我不会拦着。”

    “我不会走,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杀大荒人,这一次总要送几个下去祭奠一下我的师兄们!”

    张小刀点了点头道:“好吧,只是你总是要等我射完的,不如先欣赏一下我的英姿?”

    “好啊,你会射箭?”江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还会射别的。”张小刀傲然道,然后笑呵呵的离开了冬日客栈。

    …………

    …………

    今夜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这让张小刀想起了‘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句俗话,于是他捻了捻箭羽,眯起了眼睛。

    在张小刀的面前是半人高的土墙,土墙中依旧混杂着冰碴,这是灵隐县的第一道防线。

    但根据赵烈等人的分析,没有人指望这道防线会阻挡住大荒人,不说这土墙太矮了些,灵隐县也的确没有足够的人手布置在土墙周围。

    所以,巷战是灵隐县猎人们唯一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而之所以派张小刀来这,只是希望他能给予大荒人足够的震慑。

    但听了江秋的那个故事,张小刀知道他很难对大荒人起到什么震慑作用。

    除非,弄出点大场面!

    这也算是那个故事对于张小刀的帮助,他希望大场面能够延缓大荒人的脚步,只是当信号传达回来时,他开始前所未有的紧张。

    在周中息得知大荒人很可能第一个抵达的村落是这里后,便派出了百人的老猎人队伍进入了雪山之中,以做哨岗。

    以老猎人们对雪山的熟悉程度,发现大荒人绝对不难,而事实上早在太阳下山时,灵隐县的民团们已经得知雪山中的确有大荒人的存在。

    不过人数不是三百,而是二百四十五。

    他们的状况也并不好,但却没有人敢于小看。

    这时的信号,代表大荒人动了!

    巴日带着战士们终于开始下山,在半个时辰后走出了风雪坡,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小镇,看到了站在半人高土墙上的男人。

    他做了一个手势,紧跟在他身后的勇士们全部停止的脚步。

    他相信在这漆黑的夜幕中,这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未必看到他们。

    而在这时,数千只火把却点亮了整片星空。

    这是很突兀的一幕,站在张小刀身后的百人疯狂的仍着火把一路平铺直叙,落在雪地中。

    雪地中的火把‘滋滋’作响极为顽强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芒,点亮的整片区域,自然而然也让张小刀看到了大荒人。

    这是张小刀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大荒人,他们自然不像传说中的长了四条手臂,长了三个脑袋。

    他们与盛唐人一样,都是人类,只是肤色略黑,毛发略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大多纹着奇怪的图案,他们也大多长的很高,穿着看似很沉重的盔甲。

    双方都在这瞬间更为清晰的看到了对方。

    没有下雪,也没有人喧闹,只有大荒人整齐的步伐,像是鼓点般极有韵律,却越来越急,开始像雨点散乱,他们脚下的雪也随着剧烈的步伐纷纷扬扬。

    张小刀没有吭声,只是抽出了一支青翎箭,搭在了他的白玉弓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在土墙后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奋力的拉起了弓弦,白玉弓发出了极为轻微的轻吟声,像是某段美妙音乐的前奏,但他却知道这是杀人的前奏!

    孙箭就在张小刀的身边,他亲眼看着张小刀拉开了弓弦,略微吃惊的看着青筋毕露的张小刀。

    他明白今天这一箭只看弓弦的幅度就知力度必然大过那夜碎雪的一箭,自然惊叹于张小刀臂力的进步。

    巴日簇起了全身上下毛发唯一不浓重的眉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用大荒语喝了一个“让。”字。

    本来不打算用青翎的张小刀下了血本,希望给大荒人带来大场面,自然不允许他们避过这一箭。

    所以,他很快松开了弓弦,目标自然是带头的首领巴日。

    青翎箭离弦而出,宛若一道青光,在火把的映射下有些模糊,但速度却格外惊人。

    跟随而来的翼州三门弟子无一不震惊的无以复加。

    可紧接着更加让他们无法相信的事情骤然出现。

    飞行在半空中的青光越来越红,雪地中的火把燃烧风向似乎受到牵引集体摆向北边,那道已经变成火光的一箭在半空中忽然消失。

    火把上燃烧着猪油的火花在弹指间集体迸发,一时间火光熠熠,似星光坠落凡间,又似这成千上万的火光都在为这一箭而加油助威。

    窒息!

    无论是土墙内的人,还是土墙外的人都在窒息。

    直到,哪一箭再次出现,已经骤然的来到了巴日的面前。

    巴日面露惊恐之色,在千分之一息的情况下强行扭身,看到了胸口的一片火光,看到了一划而过与盔甲摩擦出无数炙热火星的无上箭羽。

    他竟然躲避了过去!

    只是他可以凭借身上的护甲躲过一劫,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躲过。

    青翎箭与他擦肩而过后刺入了他身边四等勇士的胸膛,没带出一丝鲜血,又没入了中箭这人身后勇士的身体之中。

    只是弹指之间,六死七伤,那青翎箭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滩滩鲜红的血迹,和数声闷哼。

    大荒人停止了脚步,巴日看着躺在雪地中胸口盔甲出现一个恐怖巨洞的兄弟内尔,用手按住了他的胸口。

    鲜血泊泊流出巨大伤口的内尔没有说话,却用双目狠狠的盯着巴日。

    巴日明白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用满是鲜血的手将他的双眸合上,站起了身子,看向了灯火通明的灵隐县,怒喝道:“苏巴拉卡!”

    这四个字代表‘死战!’

    听过这四个字的江秋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然后抬起了风眸,看向了半人高的土墙,看到了站在土墙上持弓而立的男人!

第23章 施主,化个缘呗!

    江秋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不规则的乱跳了起来。

    她不明白这种感受是紧张大荒人的死战口号,还是因为站在土墙上那个持弓而立的男人。

    她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这种奇妙的感觉,因为大荒人开始了冲刺。

    很难想象只有二百多人的大荒人的冲刺会给人一种犹如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气势。

    但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杀气扑面而来,奔跑中的大荒人就像是丛林中最危险的野兽要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们摆动着粗壮的大腿,亮出了手中的武器,除了巴日的那句大荒语外,没有任何呐喊声音,一味的沉默,一味的悍勇。

    张小刀正在调整着呼吸,他当然知道刚刚哪一箭的威力,但他却无能为力在短时间【射】出第二箭。

    想象中的大场面没有震慑住大荒人,反而激起他们心中凶残的血性。

    张小刀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却仰起了手,以孙箭为首的百名箭术精湛的猎人扬起了手中的硬木弓。

    然后,张小刀的手狠狠落下,百道箭雨离弦而出,一时间连续的破空声音响彻耳畔,大荒人面对箭雨却没有停下脚步,仍旧悍勇的向前冲刺!

    巴日一人当先,手中的巨大长刀狂舞了起来。

    弹指间,数道箭矢被被拦腰斩断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看向了土墙上的张小刀,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神色!

    巴日至此已经确定,张小刀绝对不是什么强大的对手,如果他可以开弓射出第二箭。巴日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他没有,这就代表他只是靠着手中的灵器才能射出那惊艳的一箭。

    面对如此嗜血的眼神,张小刀很平静,他甩了甩右手,再一次抽取了背后箭筒中的青翎箭,双臂微微移动,向巴日瞄准。

    在巴日身边的数名勇士见到这一幕,纷纷发力冲刺,挡在了巴日的身前。

    然而张小刀却没有射出这一箭,露出了一口白牙,轻声道:“孙箭,看你的!”

    孙箭没有吭声,豆大的汗珠已经滴落在了捻着箭羽的手指上,也是在同一时间他高喝了一声:“放!”

    又是一轮箭雨扑面而来,巴日身前的书名勇士将刀风武动的密不透风,接踵而至的箭雨纷纷被斩落在雪地之中。

    但大荒人却都在关注着张小刀手中的白玉弓,他仍然没有放箭,但弓弦已经被拉出了弧度!

    而实际上,除了大荒人之外,翼州三门的弟子也在紧张的看着张小刀。

    李易知轻声道:“怎么还不放?”

    周晓彤也有些焦急,希望张小刀犹如神威一般的箭术可以再次给大荒人造成流血创伤。

    而江秋却不知为何笑了出来,萧轻剑不明白江秋为什么笑,便用讯问一般的眼神看向了她。

    江秋轻声道:“上一箭小掌柜是用左手持弓,右手持箭,哪一箭的水准不多说了,而现在他是右手持弓,左手持箭!”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左右手都可以射箭?”

    李易知摇头道:“不是,是小刀在逗大荒人玩儿。”

    所有人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实在不明白在这样的时刻,张小刀还有这样的心情。

    “不算逗他们玩,他只是在吸引注意力。”江秋眯起了眼睛,看到了在张小刀是不远外的黝黑汉子,这时只有他手中的弓箭还没松。

    “松!”

    皮肤黝黑的孙箭再次高喝了一声,然后他与张小刀同时松开了捻住箭羽的手。

    此时大荒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张小刀的身上,而张小刀的这一箭却着实有些让人瞠目结舌。

    不久前青翎箭离弦而出,状若神威!

    而现如今,青翎箭也是离弦而出,却只飞出了三米,极为尴尬的落在了雪中,张小刀也极为尴尬的挠了挠头高声感慨道:“想当年迎风撒尿,尿十丈!现如今顺风撒尿,尿一鞋!”

    大荒人听不清张小刀的俏皮话,却着实逗乐了不少已方猎人。

    可这时,他们忽然发现有一道黑光骤然间出现在了大荒人的面前。

    这一箭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极为诡异的大弧圈绕过了数名大荒人,以极为隐蔽姿态穿越了重重防线直奔大荒首领而来。

    犹如拳头大的箭簇终于寒光毕现,之前注意力全部放在张小刀身上的大荒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么滑稽的一幕。

    然而,这一切似乎察觉的有些晚!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能阻拦这一箭的穿越。

    仿佛是绝世刺客一般的箭簇一息间已经来到了巴日的面前。

    这一次巴日没有任何机会反应,因为这一箭太过隐蔽,隐蔽到穿越了数十位大荒人的空隙,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动一下手指的时间都没有。

    时空在这瞬间静止,通体黝黑的箭羽扑面而来,巴日明白自己再做不出反应将会被这一箭洞穿自己的头颅,但他的确没有任何能力做出反应。

    可在这瞬间,一柄长刀也破空而来,仿佛早就看到了这支极为隐蔽的箭簇,准确无误的劈砍在了箭簇上。

    飞空的长刀无法阻止箭簇的前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金属交鸣声后二次飞起,但却改变了箭簇的轨迹。

    “锵!”的尖锐刺耳声响起,下沉后的箭簇刺中了巴日的盔甲,但却没有刺破这黝黑的盔甲。

    一连倒退了数步的巴日毫发无伤,他看了一眼身后丢出长刀的亲兄弟巴达只道了一个字:“杀!”

    大荒人再次开始了冲刺,张小刀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道:“没机会了,撤!”

    皱着眉头的孙箭,抬手连射十箭,双方再次进入了胶着战之中。

    一路退回灵隐县的猎人们大汗淋漓,显然即便敌人即便无法伤害到自己,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压迫感存在。

    大荒人格挡箭雨的功夫太过如火纯清,这灵隐县除了张小刀与孙箭之外,怕是很难在有人伤害到他们。

    而之前在土墙后设计的各类陷阱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显然玩陷阱常年生活在真正残酷丛林,草原上的大荒人是祖宗级人物。

    进入灵隐县之后,猎人们化整为零如潮水般退去,从远处看来这灵隐县除了灯火通明之外,竟是没有一丝人迹。

    现在的县城就像是巨大的陷阱摆放在了大荒人的面前,只看大荒人敢不敢踏入灵隐县。

    巴日在这时做出了手势,一路冲杀而来的大荒人停止了脚步。

    巴日深吸了一口气,时至此时他那还看不出这灵隐县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对己方的措施。

    他知道现在撤退还来得及,那群只会远程骚扰,玩些下三滥手段的山野村夫绝对不敢追他们。

    刚刚救了巴日一命,一直在垫后的巴达这时走到了巴日的身边,他吐着白气道:“我们回不去大荒了,我们更不想回雪山,没有人喜欢吃自己的兄弟,大荒的战士应该战死在战场,而不是懦弱的逃命!”

    巴日听着这句话,脑海中闪过的是这一路以来的艰辛与残忍。

    于是他咧开了仍旧挂着血丝的嘴唇道:“好,那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全民皆兵的盛唐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哒!”大荒人愤怒高吼。一路以来压抑在心头的耻辱感化作了杀戮的动力。

    随后,巴日高喊道:“踏城!”

    远处的张小刀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群疯子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走进来。

    如今的局面是灵隐县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只是在向大荒人传达一个信息,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你们最好不要进来。

    只要大荒人不走进灵隐县,那么灵隐县将不会出现任何死伤,剩下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盛唐官方与边军去做。

    然而,被逼到绝路的大荒人却真的踏了进来。

    “你的手怎么样?”

    不知何时,江秋再次来到了张小刀的身边,问出了这句看似有些关心的话语。

    张小刀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旁边的王大牛,然后看了看江秋道:“还有两次机会,如果能射杀他们的首领最好。”

    江秋轻撩了一下秀发道:“或许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

    张小刀知道江秋内心深处对于大荒人的恐惧,他轻声道:“或许,你应该勇敢的杀掉几个大荒人,然后发现他们或许只是外强中干。”

    江秋明白张小刀是在给自己提士气,然后说道:“李易知他们已经在准备了,可我看得出他们很紧张。”

    张小刀望了一下村口,轻声道:“他们进来了。”

    灵隐县所有暗哨也同时在关注着这一幕,在巴日踏入灵隐县的瞬间,灯火通明的街道中忽然有些反光。

    张小刀眯起了眼睛,所有人都在此时眯起了眼睛。

    不知何时而来,脑袋比火把都要耀眼的小和尚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了街道中。

    张小刀甚至看到了,冬日客栈的那把菜刀别在小和尚的腰间。

    而此时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宣扬什么佛法,却扯着喉咙,用颤抖的声音道:“施主,化个缘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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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打架?

    “师傅,我出去要做什么?”

    “你出去拯救苍生啊。”

    “拯救苍生?我都要做什么?”

    “嗯,比如可以帮农民种种地,可以帮【寡】妇挑挑水…………”

    “这就是拯救苍生?”

    “咚!”的一声清脆响声,法义的师傅赏了小和尚一个板栗骂道:“拯救苍生当然要从小事做起。”

    揉着起了个大包的光头,法义委屈的低声道:“哦,我明白了。”

    说着他疑惑的晃悠了一下脑袋道:“可是师傅,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我怕我帮不过来。”

    “咚!”就像是狠狠的敲了一下熟透的瓜果,法义的师傅又赏了他一个板栗道:“你只帮你能看到的事情就好。”

    “哦,我明白了。”再次揉着光头上的大包,法义继续道:“师傅,你下次敲我的头能不能不要敲一个地方?”

    “咚”又是一记板栗,仍然是一个位置,眼泪差点没被敲出来的法义道:“师傅,我现在就走,省的你老揍我。”

    于是,法义走出了浮屠寺,历经两年从中州走到了翼州,期间被人骗了无数次。

    被骗并不是看似笨笨的法义和尚真的很笨,而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帮助人是一件可以使自己快乐的事情。

    这种快乐具有唯一性,只有帮助人才会获得,所以他乐此不疲,至于什么拯救天下苍生,他对这个概念至今仍然懵懵懂懂。

    可虽然懵懂,但他却决不允许有人来伤害灵隐县善良的村民。

    所以他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晚,在这个灵隐县街道灯火通明的时刻,来到了二百大荒勇士的面前。

    只是,他并不知道并如何与大荒人交涉,更不懂得大荒语言。索性也就将开场白变成了最为熟悉的:“施主,化个缘呗!”

    可是,无论是灵隐县的猎户,还是嗜血的大荒人都不明白这小和尚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只有张小刀似乎隐隐觉得小和尚是无话可说,才说了这句话,但他却没有心情管这些,只是看着小和尚。

    明亮街道小和尚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冷汗的双手紧握着裤腰上的锈迹菜刀的刀柄,还有他那一点都不自然的颤抖声音都在表明此时的法义害怕到了极致。

    可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大荒人的眼前?

    张小刀的高喝道:“和尚回来!”

    法义小和尚却摆了摆手,很严肃的说道:“不知道你们听不听的懂,但我还是想说,如果饿了,我们这里有吃的,渴了,我们这里有喝的,何必打打杀杀?”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如果这看似极为玩笑,法义却极为认真的话语有用的话,那要民团与县衙干嘛?

    所以法义小和尚很快得到了答案,答案是一柄飞舞在空中宽刃长刀。

    长刀长三尺六寸,刀面有一掌半宽,刀锋薄如蝉翼,飞在空中寒光闪烁,转瞬间来到了小和尚的面前。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而有眼力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丢掷的长刀充斥着元气,气势恢宏无双,速度疾驰如电!

    甭说法义小和尚的小光头,就是一头牛中了这一刀也必死无疑。

    有人的开始掩面,似乎不忍看到小光头成为灵隐县第一位阵亡的战士,有人奋力呼喊,希望可以提醒法义。

    可更多的人已然放弃,因为他们明白声音传达的速度绝对不会有那柄宽刃长刀快!

    张小刀是放弃的人之一,但只是放弃了呐喊,早在法义和尚出现在这灯火通明的街道中时,他已经强行拉开了白玉弓,希望可以救他一命。

    只是,极有信心可以拦截下这一刀的张小刀还没松开箭羽,就看到了法义小和尚光头上闪烁出一道白光。

    白光极为耀眼,比早就布置好的火把在这黑夜中更为耀眼。

    就像,就像…………电灯泡。

    张小刀试图找到更适合的词汇,可却觉得只有‘电灯泡’才最为合适。

    最糟糕的是,这种光亮以纯白色光芒骤现,要比火把的亮度高出了不少,在这瞬间张小刀失去了那把刀的踪迹。

    许多人的惊呼也仍然在拉长,没有人来得及对那亮度极高的强光做出任何反应。

    紧接着,所有人听到了‘锵!’的一声。

    这声音只可能来自金铁碰撞时发出,在这一息之间所有人都觉得法义小和尚可能有两下子,临危时终于抽出了腰间那把锈迹菜刀挡住了这一刀。

    可实际上,眼前的画面却是小和尚用力的揉光头上不知何时冒起的大包,而那把锋利的长刀却在半空中打转。

    然后,宽刃长刀落在了雪地之中,没有发出一丝生息,就像将一颗石子丢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没有涟漪,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仿佛没有发生过。

    只是法义脑袋上的大包在证明着真的发生过一些事情。

    在灵隐县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之际,法义和尚低声的念叨着:“幸好师傅最爱敲我的头!”似乎他师傅的板栗要比这宽刃长刀更为凶悍一些。

    大荒人也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丢掷出这一刀的巴达长大了宽厚的嘴唇,以他们的眼里自然看的出,小和尚的气练品级很高,高到让他们必须望而却步。

    这对大荒人来说是极为尴尬的一幕。

    法义小和尚向前迈动了三步,拾起了那把本来要弑杀他的宽刃长刀道了句:“化缘,不要刀!”

    大荒人集体向后退却了一步,灵隐县在这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以一人之力,喝退二百悍勇荒人!

    这是冬日客栈的那个店小二?这是跟在小刀屁股后面死命蹭饭的小和尚?

    李易知终于明白,小和尚说他来自浮屠寺绝对不是妄言,江秋则看向了张小刀问道:“这是那里来的小和尚?”

    蹙着眉头的张小刀道:“浮屠寺。”然后站直了趴在房檐上的身躯,高喊道:“和尚,打退他们,晚上十碗加肉打卤面!”

    小和尚法义好吃,张小刀投其所好,打卤面绝对比什么金银财宝更为**小和尚,只是他忘记了小和尚吃素。

    法义小和尚回过头来,露出了白净清秀的面容,很严肃的道:“我吃素。”

    然后,张小刀想起了这一点,却更为理直气壮的举起了拳头道:“那加十根大葱!”

    没有人能理解这诡异对话背后的含义。

    只有张小刀知道法义小和尚啃大葱的如同狗啃骨头的模样。

    所以法义小和尚双眼发亮,恶狠狠的转过了头,一副要为十根大葱拼命的意思,着实吓坏了灵隐县人,也吓坏了大荒人。

    大荒人很难想象,在偏僻的灵隐县会出现如此强大的气炼者。

    他们会害怕理所应当,可在下一瞬本来恶狠狠的法义小和尚却面露尴尬神色,转过了头,看向了房檐上的张小刀。

    张小刀极为大方的伸出了两根手指:“二十根大葱。”

    法义小和尚鼓着腮帮子,似乎为二十根大葱气的不行,严肃道:“这不是几根大葱的问题,而是我不会打架!”

    灵隐县中本来气焰渐盛的助威声顿时烟消云散。

    一股仿佛可以冰冻所有人的寒风刮过,于是所有人都尴尬在原地,仿佛被冰冻。

    豪言壮志,开出二十根大葱价码的张小刀开始后悔,小和尚法义不会撒谎,而此时无疑法义暴露了他的底牌。

    大荒人不仅好战更崇上盛唐文化,一般人都会说几句盛唐话,法义小和尚的话自然而然的传入到了大荒人的耳朵中。

    在这个格外漆黑,格外寒冷,同样格外寂静的夜色中,这句话无疑在给大荒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如果敌人是盛唐人甚至细西域人,一定会多个心眼,以防这句话是小和尚给他们下的套。

    可他们是大荒人,他们不太懂得什么叫做转弯。

    巴达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悍勇大荒人,小和尚说他不会打架,他就真的信了,并且扬起了手中的第二把刀冲向了法义。

    法义没了刚刚的气焰,自己不会打架的事实让他再次感觉到了害怕,但他还是抬起了一只手。

    巴达的第二把刀极为细极长,表体上有些血渍,但却没有清理,可看不到锋芒的细长刀刃却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这把刀很快来到了小和尚的面前,小和尚的一只手很快与刀锋有了实质接触,仍然是一声金属交鸣‘铿’的一声。

    巴达面露恐惧,整个人退出了三米之外,但完全可以打出致命一击的小和尚却没有进攻,而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

    至此,张小刀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战仍旧无可避免,灵隐县人仍旧要坚守灵隐县,大荒人仍旧要脚踏城池,而该死的人,自然也会死去!

    “杀!”来自大荒首领巴日的口中,低沉且肃穆到了极致。

    大荒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触碰与巴达纠缠的强大小和尚,而是冲进了灵隐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与此同时,周中息轻声道:“开始吧。"然后噗通一下跪在了雪地之中,似乎在祈祷着这一战可以少死些百姓。

    而在远方,骑着脚程比马还快的毛驴,一脸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在赶来,他很快,但却不知道能不能快到挽回一切!

第25章 大荒焊刀

    ‘啪啪!’

    照亮灵隐县的火把偶尔迸发出火星坠落在雪中,像是一柄利剑刺进人的血肉之中般瞬间延深。

    只是火星的生命力极其短暂,在爆发出短暂的光芒后便迅速消失,留下的只有雪地中细微不可察觉的小洞。就像是利剑刺入血肉后留下的伤口,可是伤口中并没有涌出血液。

    灵隐县中此时的确有雪无血!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很快就要见血,所以格外紧张的握紧了手中武器,更为紧张的看向了被荒人淹没的小和尚。

    法义小和尚的所作所为,用张小刀的话说叫做‘这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但他的确不希望逗比小和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在大荒人高举着手中长刀冲进灵隐县时,张小刀再一次喊道:“和尚回来!”

    但显然这句话没有任何作用,不会任何攻击手段的法义小和尚正被大荒勇士巴达牵着鼻子走,已经不是说退就能退的问题。

    荒人首领巴日掠过小和尚后,手中长刀猛然气贯而出,一道无形的波浪在冰冷的空气中荡漾开来。

    县头的铁匠铺与一间杂院瞬间土崩瓦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连根拔起,最后落在雪地上变为了一地废墟。

    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巴日敲山震虎的手段以绝对的效果让每一名灵隐县民团成员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衡量。

    而衡量出的结果也极为简单,除了县里的民团首领赵烈以及那位杀猪的胖子之外,没有人可以靠近巴日,更不可能去战胜他。

    这个结果让张小刀的剑眉簇的更深,眉宇间已经有了‘川’字的雏形,王大牛却在此时道:“走吧,小刀!”

    江秋下意识的觉得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机,便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打猎。”看似极为平常的话语间却透露着一股冷冽劲儿。

    江秋刚看着两人跳下了房檐,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在荒人进入灵隐县之后的第一道血!

    这道鲜血在这雪白的世界中看起来妖艳诡异,在半空中坠地后平铺在雪地之上就像是一匹上好的大红绸缎。

    这大红绸缎出自灵隐县的猎人。

    猎人的胸口皮甲尽碎,整个人嵌入了土坯房的废墟之中,竟是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挡住。

    早就潜藏在角落中的猎人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明亮的街道之中,他们知道打猎盛宴拉开了序幕,惨烈的巷战也终于在这道鲜血下吹响了号角!

    而成群结队则是因为三人为一组是灵隐县猎户的习惯。他们常常以这种方式进入深山野林,默契不必多说,三人之间的功能性划分的也极为清楚。

    在张小刀这一队,刘亦晨是三人中的‘暗’负责伺机偷袭,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张小刀是‘弓’负责远程杀伤,同时起到岗哨的作用,是三人团队中的大脑。

    王大牛是‘缠’在需要对手近战缠斗,用近战悍勇纠缠,给予另外两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三人出入山野打猎多年,熟练到了极致。只是一个动作,三人便互相明白其中意图。

    此时,三人聚首,张小刀打出了一个手势,正欲寻找目标,便听到一声:“小刀。”

    张小刀回过头来,发现不远处张安带着一张笑脸仍过来了一把刀,重复了句:“小刀。”

    张小刀接过了套着牛皮套子的那把供奉在家中的杀猪刀,明白第一句小刀是叫自己,第二句则叫自己接住这把家传宝刀。

    在张小刀接过杀猪刀之后,父子俩齐刷刷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后张安转身以极为与体形不和谐的灵敏身法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张小刀目送张安走后,轻声道:“小心为上!”

    王大牛与刘亦晨重重的点了点头,耳边却已然尽是厮杀之声,血液不自觉的在体内开始沸腾,燃烧!

    …………

    …………

    大荒人善于用刀。

    曾几何时,大刀客均出自大荒,这群人被世人贯以‘荒刀’之名,不仅撑起了大荒的脊梁,也让当时的大周与西域颇为忌惮。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荒刀客渐渐隐匿于世,但大荒人崇刀的情结却已在血脉之中根深蒂固。

    而这种根深蒂固,造就了荒人用刀仿佛是本能,根本不用经过后天学习,六岁娃娃舞刀,常出羚羊挂角似的绝妙招式。

    而成年荒人则大多拥有自己的刀路!

    刀路虽因人而异,但荒人耍刀却浑然天成。

    自然而然,灵隐县的猎人在经过半柱香的巷战后吃到了苦果,荒人的刀有些人嗜血悍勇,有些人磅礴凛然,有些则阴柔软绵!

    街巷中已经随处可见鲜血淋漓,残肢断骸。荒人用手中刀告诉猎人们,‘你们才是猎物!’。

    忽的,冷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吹的人们脸蛋通红,吹的人们心中发寒。

    冬日客栈前,也就是张小刀与法义结识的名为‘纵’的街道之中,一名荒人正与王大牛缠斗!

    王大牛天生力大,比之荒人也并不逊色,但在元气上自然差了些,

    而荒人则久经跋涉,饥肠辘辘,除了心中的那股劲腹中没有多少食物支撑他进行殊死搏斗。

    也因此,两人的缠斗看似半斤八两。

    可这位荒人知道,在张小刀一箭射中他的手腕他的刀脱手落地后,他便陷入了彻底的被动之中。

    面前除了王大牛的缠斗,刘亦晨游走在两人的战团之外,似乎准备着发起致命一击。

    张小刀站在房檐上眯着眼睛观察四周的情况,背后的五彩箭羽时不时的射出一箭,显然已经认定这边的荒人必死无疑!

    “噗!”的一声轻响后,紧随而至的又是这种声音,却是数声!

    已经被扎成马蜂窝的荒人不堪倒地,一脸血水的刘亦晨用力的眨着眼睛,似乎刚才有血崩进了眼眶中,他正在试图用眼泪解除这种不适。

    王大牛没有理会刘亦晨,拖着还剩最后一口气的荒人走出了三步,然后将他的脑袋与冬日客栈的石阶狠狠碰撞!

    “嘭!”的一声,红的白的溅了一地,王大牛没有露出任何其他表情,一味沉默的看向了房檐上的张小刀。

    张小刀在这时做出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刘亦晨仿佛灵猴一般的躲进了冬日客栈,关闭了大门。

    而王大牛则倒在了地面上,身上沾染的血渍与一抽一抽的身体似乎在透露着他已经奄奄一息。

    两名荒人拐出了小巷,进入了‘纵’街。

    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不会拐弯的大荒人冲了上去,见王大牛艰难的蠕动,想补一刀。

    而在他们接近王大牛只有不到六尺时,一支冷箭‘嗖’的一声破空而来。

    大荒人并不畏惧弓箭,他们每一个人对于挡格箭矢都有自己的一套。

    只是,他们不知道放冷箭的是一箭让大荒人六死七伤的土墙男人。

    张小刀没有用青翎箭,但却用了孙箭的连箭!

    ‘嗖嗖嗖!’一箭比一箭力量更大的箭矢划破了黑夜,用漆黑的箭簇冲向大荒人。

    而在这时,王大牛也不再装残,一条粗壮的大腿犹如钢鞭一般横扫下三盘。

    “咯吱!”一声也在此时响起,躲在客栈中的刘亦晨,双手持匕首悍勇无比的冲了出来。

    其中一名荒人心中一寒,明白中了敌人的陷阱,此时陷入了两难之地,却直接挡在了自己兄弟的面前。

    一箭又一箭的箭簇破空飞来,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却在临死前借着反震的力道将自己的兄弟送了出去。

    这是大荒人的悍勇!

    以至于让刚刚进入‘纵’街的江秋与萧轻剑有些木然的看着这一幕。

    “杀了他!”张小刀对这种发生在眼前的高尚情操视若无睹,只是狠狠的喊了一声。

    萧轻剑仍然有些木讷,但江秋已经一剑刺穿了那名刚刚被救下来的荒人胸膛。

    血液在江秋拔出长剑后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萧轻剑的脸色有些发白,江秋则对这一幕无动于衷,看着房檐上的张小刀道:“我们在尽力,但是这里没有人能挡住荒人首领!”

    张小刀没有回话,然后站直了本来如同老头般佝偻的身子,望向了中心街区。

    此时的中心街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荒人的首领用他强大的手段一路横扫而来,所向披靡。

    他双眼赤红,手中的长刀再不断的滴血,砸得雪地中出现一连串的小坑,而身边的猎人尸体仿佛永远都在跟随着他的脚步。

    知气境,张小刀知道荒人首领至少已经达到了这个段位。

    而这个段位对于他来说,则是只能仰望,除了手中的白玉青翎可以对他造成威胁,他没有任何办法,但此时他仍然不可能拉动白玉的弓弦,所以连这点威胁也排不上用场。

    望着满目疮痍的灵隐县,张小刀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惨烈。

    那些死态各异的尸体背后都有名字,这些名子下午还因为拍卖会的成功而咧开了嘴,这些名字在赵烈通知可能有荒人会来时没有任何人退缩。

    还有很多妇孺在等待着这些名字的归来,然而,现在他们只是冰冷的尸体。

    张小刀狠狠的念着‘【操】你妈。’。

    这时小巷中却拐来一名提枪老者来到了有些空旷的中心街道。

    雪白的胡须,血红的长枪。

    民团团长赵烈终于持枪而来。

    张小刀深吸了一口气,明白除了赵烈之外,王大牛家的打铁老爹,还有自家的屠夫胖子也一定在这附近。

    这一战,将决定灵隐县到底能不能坚持到三更,也决定着妇孺们能不能等来更多她们想等的人!

    而弹指间后,赵烈手中的长枪骤然出击!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挑如龙!

    灵隐县中此时有雪,也有血!

第26章 刁民的刁劲儿

    “盛唐的边军儿,当世最矫勇,盛唐的边军儿,当世最善战,盛唐的边军儿,悍勇不可敌,盛唐的边军儿,有血当汗流!”

    这首民间歌谣不知是谁创作,在这三十年间传遍了天下。

    而盛唐边军儿的悍勇无双在这些年压过了大荒的荒刀客是不争的事实,但当盛唐灵隐县猎人要面对荒刀客时,自然拿不出边军儿的悍勇劲儿。

    他们有的仅仅只是刁劲儿。

    刁劲儿可以理解为不可理喻,也可以理解为泼辣,灵隐县人身上的刁劲儿则体现在凡事从不吃亏。

    从不吃亏这种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

    可所有人都清楚,在灵隐县中,街边的大妈可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骂街一下午,第二天和好如初。也可以因为买三文钱的东西要讲下一文钱而争的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干上一架。

    而当对敌时,这种刁劲儿在灵隐县猎人的身上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对于灵隐县的猎人来说,死是可以的,但在死之前猎人们会倾尽自己所能剥掉敌人的一层皮,如果没有临死前给予一击,好像死都死的不踏实。

    更加让大荒人觉得不解的是,即便倒下的猎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已经奄奄一息,无法做出临死前的反击。他们在临死前也会骂上一句解气的脏话,或者淬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粘痰。

    这种行为对于大荒人来说不可理喻。就像现如今站在荒人首领巴日面前的赵烈。

    赵烈一出手就格外惨烈!长枪有去无回,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勇猛到了极致,疯狂到了疯魔!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作为是灵隐县的最强战力赵烈三人深知不容有失,一旦失败意味着灵隐县将没有人是这位荒人首领的对手。

    所以,有很多猎人自愿试探而死在了荒人首领的身旁,

    所以,他们要连本带利拿回一切,这便是灵隐县人不能吃亏的刁劲儿!

    巴日首领这一路以来,被人猎户临死前骂过,也被猎户淬过带血丝的粘痰,但他却没有像其他荒人觉得灵隐县的猎人不可理喻。

    反而觉得,这股子刁劲儿很有男人气魄。

    他喜欢这种气魄,所以在一刀挑开血红长枪后,巴日充盈的元气磅礴而出,长刀斜切而下,竟不顾那随时可以反拨而来的银芒枪头,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只是,身穿那不起眼的黝黑盔甲,巴日不觉得自己的命会被丢掉,而赵烈则很容易丢命。

    一路下来,已经有无数猎人证明了巴日身上的盔甲无坚可摧。

    可在这弹指间一缕银白胡子飘起的赵烈却没有丝毫犹豫,右臂猛然一抖,随之血红长枪也猛然一抖,银色枪头在长刀到来之前,狠狠的扎在了巴日的盔甲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重了闷响。

    这声音来的并不突兀,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变成了一面大鼓,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以至于有些头晕目眩。

    张小刀攥紧的拳头没由来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竟是用力过猛手指甲嵌入了皮肉之中。

    不知何时,翼州三门的弟子也出现在了灵隐县普遍偏矮的房檐上,看着这一幕,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

    对于这些常年娇生惯养不经风雨的宗门弟子来说,见血已经是他们忍受的极限,至于发生在各处的战斗,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

    至少看起来,比起宗门内部高手比武来说,除了那股子血腥味,这场面真的有些不值一提。

    但当他们拿起手中武器时面对敌人时,他们终于明白那些看似很弱的猎人有多强,至少在心理上比他们强出了数个档次。

    而赵烈与荒人首领以命搏命的交手,则让他们懂得了这是一场战争!输的一方,输的是命!

    命这种东西有多重要,只有在死亡瞬间,或者濒临死亡时才能有深切的体会。

    宗门的弟子们此时终于有了这种体会。得出的答案是没有人会想死,而这群疯子,现在的确太过疯狂,做死一般的疯狂。

    宗门弟子们正心悸之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来自那个客栈的小掌柜。

    “你们是来看热闹的?”

    张小刀的声音没有嘲讽,只是毫无感情的平静,却让每一个人感觉到了体内有刺在扎,不见得有多疼,但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张小刀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跳下了房檐,打了一个手势,王大牛三人心有灵犀般以不同的方式向同一个方向出发,竟是不理会中心街区决定灵隐县生死的战斗,而是再次开始了平静的‘打猎!’

    江秋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凝视着眼前的可以看见的一切血腥痕迹,低声念着:“都他妈是疯子。”

    “但疯的可爱。”萧轻剑轻声的回答着。

    江秋有些诧异的转过了漂亮的脸蛋,看向了一直以来都长的还算俊俏的萧轻剑,忽然在这一刻觉得他似乎有些蜕变。有些可爱!

    不知这种可爱是不是因为只要一张口便会看见萧轻剑少了一颗门牙。

    “走吧,我们也要继续疯。”江秋拍了拍剑鞘,嘴角微微上扬。却不知道同时要疯的女人还有一位。

    本来灵隐县的妇孺全部呆在相对安全的县衙地牢中,但李冬敏却发疯一般的冲出了县衙,走进了被鲜血涂抹的县城之中。

    她的手中有一把匕首,紧握匕首的手在不停的冒汗,这不是因为她来到这里而感到害怕,而是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让她感到心悸。

    她笔直的走出了满是血渍与战斗痕迹的小巷,极为幸运的没有碰到大荒人,却看到了正在惨烈搏斗的赵烈与荒人首领。

    决定灵隐生死式的战局似乎让双方都达成了默契,大荒人没有去理会他们的首领,而灵隐县的猎人也没有理会民团团长赵烈。

    只是,李冬敏知道,既然赵烈在这里,那么胖子一定也在这附近。

    所以她蹲了下来,用不远处尸体流出小河一般的血擦在了脸蛋上,极为聪明的装作了一具尸首靠在了墙根上,默默的等待着胖子的出现。

    胖子果然很快出现了,却看不出胖瘦,只是一道黑影。

    这时赵烈左肋处中了一刀,却强行按住了荒人首领巴日的刀,胖子就像幽灵一般来到了巴日的三步之遥。

    赵烈的血液如同流水满侵蚀刀锋时,胖子又进一步。

    而在这时,巴日的身边也出现了一名荒人,阻挡住了胖子的去路。

    胖子没有辗转腾挪,而是扬起了手中只有一尺二寸的杀猪刀,然后寒光重重,冷冽至极!

    李冬敏看着这一幕,心中紧张到了极致。

    可下一瞬,她又有些安心,因为她看到极为熟悉的画面,因为胖子在杀猪!

    张安的刀法简单而朴实,作为著名的屠夫,最著名的自然是他的剔骨刀。

    这套刀法,除了他儿子张小刀没人能学会,这套刀法会让一头猪在看不见表面伤口的同时抽出所有猪骨。

    这名大荒人就像张安案板上的猪。

    仅仅只是一个晃神之间,大荒人感觉到了杀猪刀的刀锋有些凉,紧接着他想反击,在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张安自然不可能抽出荒人的骨头,所以也没有必要做的太过精细。

    而没必要精细的结果就是,大荒人仿佛在这弹指间被千万把刀刺入身体,除了瞬间变成血人之外,他就像是被抽空的口袋,无骨一般的栽倒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在关注着战局的大荒人与灵隐猎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屠夫张安的名讳响彻在脑海之中。

    似乎连灵隐县的猎人们也都忘记了那个和善的胖子出手时的很辣,但这一眼的眼缘注定让他们这辈子无法忘却。

    巴日也无法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安的刀太快,快到了极致,每次扭动手腕移动刀锋时都浑然天成。

    这种刀法没有万万次的苦修是不可能得来的。

    而他即将面对张安,他的手还被眼前这位刁劲儿十足的猎人狠狠的按着,哪怕这么做会让他的伤口更深,疼痛更为刻骨。

    所以,在这一刻巴日只有一种选择,他怒吼着:“咤!”

    只有一个字的怒吼响彻云霄,巴日体内磅礴的元气变成了一根根无形的针,猛然向四周喷薄而出。

    弹指间!

    赵烈再也按不住他的手,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横飞了出去。

    张安再也无法接近他,肥胖的身体像是被人踢出去的皮球,砸在了土墙上,砸塌了一座房子。

    而王铁匠作为后手的飞箭也被迫开,在半空中打着转,不甘的坠落在满是血迹的雪地之中。

    外放元气,凝形成针!

    “知气境凝形上品!”

    巴日竟然在这一刻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一举迈入了让灵隐县上下感到绝望的境界。

    一股死气在巴日战胜象征着灵隐县最强战斗力的猎人后蔓延开来,像是海浪一般卷起涟漪,波澜海平面。

    李冬敏没有吭声,却手脚并用的冲向了那坍塌的房子。

    没有人阻拦她,站在明亮街道中心的巴日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巴日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临危突破,已经成为尸体,不说那胖子的刀以他当时的情况能不能挡住住,那后飞射而来的箭,也一定会贯穿他的头颅。

    这是多么周密的布置?多么坚决的执行?

    可占尽了人和与地利的赵烈三人却败在了天意上,这又是何等悲情的结局?

    躺在血泊之中的赵烈已经没有丝毫战斗力,奄奄一息。

    王大铁匠个人没有任何能力与巴日首领抗衡,而那位胖子则靠在还算明亮废墟墙根上,全身上下被刺的满是血窟窿!

    摸爬滚打而来的李冬敏拉住了胖子的手。

    已经知道自己必死的张安露出了像平时一般的嬉皮笑脸,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李冬敏哽咽道:“我陪你!”

    张安没有阻止,也没有能力阻止,却看到了那名强大的荒人首领踏步而来。

    李冬敏转过了头来,也看到了大荒首领,她觉得荒人长的好丑,哪怕这名荒人战胜了自己的老头,她也不认为他有多强。

    不过李冬敏清楚知道以她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可能杀掉大荒人,但她的三脚猫功夫却可以杀自己。

    于是她扬起了匕首。

    在巴日不解的眼神下,匕首锋芒一转,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噗!”的一声,声音有些突兀,让人听着有些难受。但她却直视着巴日。

    她的眼神中没有过于复杂的情绪,只有一片死气,不知是觉得巴日会死,还是自己会死。

    巴日停下了脚步,眼神中流露出了敬重的神色。

    一手牵着胖子张安手的李冬敏咧开了微薄的嘴唇,拔出了匕首,一股鲜血飙射而出!

    巴日眯起了眼睛,叹了一口气,以为这一切结束了,这个女人马上就要倒下,就要倒在墙根上和他心爱的人握着彼此的手远离这个世界。

    然而,李冬敏握着匕首的手却在这时再次扎了向了自己!

    “噗,噗,噗,噗……”

    手起刀出,手落刀入,李冬敏一连十二刀全部扎在了心脏处。新作的碎花棉袄没有变得特别破烂,只是心口处翻卷的棉花格外血红。

    巴日神色呆滞,看着这个女人晶莹的泪花儿变为血红,听着这种让人耳膜发麻的声音,竟然让一路吃人而来的他感到了‘残忍’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自主的牵动着嘴角,整个人被吓的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也都被吓的魂不附体。

    却只有那个勉强靠在墙根上的胖子露出了笑容。

    或许只有胖子知道,李冬敏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她骨子里很有刁劲儿,要问他刁到什么程度?他会说她有那股明知自己连敌人的汗毛都无法撼动,却可以连扎自己十二刀,吓死敌人的刁劲儿!

第27章 刀锋渐冷

    很难想象当一个女人站在你的面前,连扎了自己十二刀,崩的满脸都是殷虹色血液的残忍画面。

    更难想象,拿着匕首的李冬敏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连续扎向自己十二刀而无动于衷!

    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骨子里的那股刁劲作祟,她想在临死前吓倒荒人之外。她还在为一个人创造一个机会。

    创造一个可以选择攻击或者逃亡的双向机会。

    这个机会属于张小刀,蹲在房檐上的他距离大荒首领并不远。

    只是此时他目疵欲裂,看着近些天来才渐渐亲近的李冬敏留下了两行血泪,看着她终于身子一软与张安并肩的靠在了墙根上,心如刀绞!

    没有任何声音,张小刀举起了右拳,右拳中中指的骨关节突出。

    这个手势在打猎时代表搏命,然后王大牛没有半丝的迟疑,作为‘缠’无论面对任何猎物,都要有去送死为其他两人创造机会的觉悟。

    他跳下了房檐,一连数步后双脚一错,将宽厚的臂膀留给了大荒首领巴日。也用这臂膀挡住了巴日反击的一切角度。

    就像这些年来的打猎生涯一般无二,王大牛依旧将‘缠’的这个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用他的身躯为其他两人挡风遮雨!

    …………

    …………

    半柱香之前,灵隐县城内腥风血雨,灵隐县城外却风轻云淡。

    风轻云淡是因为战斗的场面太过索然无味!

    法义小和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到灵隐县挡住更多的荒人。

    而大荒人中实力仅次于首领巴日的勇士巴达目的也很明确,便是拖住法义小和尚。

    两人的境界差距悬殊,奈何法义小和尚不知道如何攻击,似乎思维中根本没有出手伤人的意识,这才让巴达可以拖延到如今。

    巴达为了拖住法义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几乎招招都耗尽体内元气的巴达,每每出手都不留余地,也只有这样做他才能真正拖住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只是让巴达吐血的是,他拼尽了全力的出手,也只能‘拖延’,每一次法义的都会用身体的任何部位进行挡格。然后他会发现,他贯注在长刀中的力气与元气全部烟消云散。

    这种感觉极为难受,就像憋足了力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这种感受让巴达‘吐血’这二字也并不是夸张形容词,他是真的在吐血。每出一刀都在吐血。

    法义小和尚细心的数着。在他被逼出灵隐县之后,巴达一共出了一百三十四刀,而百刀之后,他每一出一刀都会喷出一口鲜血。

    法义小和尚看着周围雪地中满是鲜红,脸色格外郑重。

    脚步一直都比法义小和尚快上半分的巴达在这时挥出了第一百三十五刀,吐出了第三十五口鲜血。

    这一次鲜血不再软绵无力,或者流淌嘴角,而是变为了一道血箭在他的口中喷射而出。

    血箭在半空中行进了数尺之后无力坠地,一些血肉混杂在这口血箭之中躺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法义小和尚只竖起了两根手指,夹住了巴达的长刀道了句:“何苦。”

    何苦?巴达仔细的品味着这两个字,仿佛嘴中又有些同伴的血肉滋味,感受着体内的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脚下一软。

    “噗通!”巴达倒在了雪地之中,双目呈血色,凝视着漆黑的夜空。

    小和尚法义并没有和尚的觉悟,没有道一句‘阿弥陀佛’而是直接转身冲向了县城。

    不久后,他看到了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灵隐县,看到了他完全来不及阻止阻止的一幕。

    那破败不堪的废墟旁,李冬敏手中血红的匕首掉在了血红的雪地中,跌倒在了墙根旁,却顽强的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白皙的手上没有一丝血渍,紧紧的握住了胖子满是血渍的手,两人对视一笑,没有惨烈,却有一股满足的味道。

    …………

    …………

    同样是半柱香之前,骑着跑的比马还快的毛驴,中年男子在山坡上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灵隐县,心下不由一沉。

    他在边关生活了三十年,当然知道能够穿越盛唐边关的荒人有多强,即便这次的事件是因为某个只想上位的白痴做出的白痴事,但能穿越边关的荒人也绝对不会弱,至少被逼入绝境的荒人不是灵隐县的民团可以低档的。

    于是,他喝道:“大黑。”

    被称作大黑的毛驴鼻孔喷着白气,又学了马鸣之声,再次加快了步伐的频率。

    可它的速度即便再快,中年男子依然心急如焚,所以在大黑又跑出了数步之后,中年男子鱼跃而下,整个人如同离铉之箭,冲向了那灯火通明之地。

    灵隐县内北角,誓言要疯狂一次的萧轻剑与江秋已然疯狂。

    超过三十的大荒人与民团猎人的激战已经进入尾声,大荒人还活着六位,而这一带猎人们却一个都没剩下。

    江秋的身边是一具尸体,致命伤是横贯背部切断骨骼的刀伤。她却很仔细的看着尸体的脸孔,很干净,没有血渍。

    这张干净的脸孔并不出奇,说实话江秋在没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觉得乡下人长得都差不多,黑黑的,分不清的五官。

    但她现在必须记清这有些模糊的面容,因为那背部的刀伤是因她而来,是他救了江秋的命死在了这里。

    而站在江秋身边的萧轻剑正在笑,他的两腮上有些并不均匀的血迹,眼神发亮,亮的有些病态,就像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如果抛弃那颗被张小刀打掉的门牙,萧轻剑的笑可以称之为‘狞笑’只是少了颗门牙,就让这种笑容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六名大荒人并不觉得滑稽,他们很谨慎的包围两人,从刚刚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两人的实力明显高出其他人一筹,现如今陷入绝境,拼死已经是唯一选择。

    缺了一颗门牙的萧轻剑在这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师姐,我喜欢你。”

    “我喜欢张小刀。”江秋很明确的回答道。

    如果换做前一天萧轻剑表白得到的是这种答案,萧轻剑一定会在本来就有一大堆前缀的张小刀名字前加上碎尸万段四个大字。

    但今天却不同,他只是想单纯的告诉江秋,他喜欢她,至于她是什么态度,根本无关紧要。

    因为,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两人都没有在临死前幻想着死后只会有两座简陋坟墓,还是被宗门风光大葬,只是觉得在这里死也会死的心安理得。觉得在临死前应该吐一口带血丝的粘痰,扒掉大荒人的一层皮!

    这是他们在这里学到的刁劲儿。

    然而,这时马蹄声骤起,一道寒芒如匹练一般划破黑夜。

    江秋与萧轻剑的瞳孔瞬息间放大,六颗头颅无声飞起,将匹练染红,将两人的视野与身心彻底占据。

    随着人头落地,两人终于回过了神,看到了远方出刀的人,看到了那一柄看似有些老旧的长刀。

    行走在灵隐县中,仿佛没有出过刀的中年男人温和一笑,露出了脸上的老迈褶皱。

    萧轻剑与江秋都认识这老迈的褶皱,在翼州三门之中也没有人会不认识这老迈的褶皱。

    褶皱出现在中年男子的脸上不仅代表了岁月的沉淀,还代表了三十年镇守边关的无尽风霜。

    他是李毅!

    翼州六关即翼关的守关大将,令大荒人闻风丧胆的李一刀!

    “李将军。”江秋与萧轻剑敬重道,表情中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欢喜。

    李毅笑着点了点头,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两人是宗门弟子,他开口道:“去告诉这里的县令我来了,然后尽量让民团的人能躲就躲。”

    “将军,大荒的首领与灵隐县的团长正在县中心,我带你去。”江秋道。

    李毅明白眼前这位女孩不会说废话,既然说了那便是至关重要,他点头道:“快!”

    至此,萧轻剑一个人奔向了县衙,江秋则坐上了那匹毛驴,见到了一道道寒光,感受到了风驰电掣。

    当他们踏过雪地,越过小巷时,正是小和尚来不及阻止李冬敏自杀,疯狂奔向街道中时,正是王大牛跳下房檐悍勇无比的冲向大荒首领巴日时。

    李毅在远处簇起了眉头,即便他被大荒人称之为李一刀,他一刀也绝对无法贯穿数百尺之远。

    “小刀!”大黑背上的江秋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而无论在这时机缘巧合的来了多少人,王大牛依然来到了巴日的身边,张小刀也毅然决然的拿出了那把杀猪刀。

    没有人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无论法义小和尚与李毅将军是多高的高手,但他们始终不是陆地神仙。

    不是陆地神仙,就没有神仙般的办法解那看起来有些发呆的大荒首领巴日。

    或许,现在留给所有人的只剩下了祈祷,祈祷这位身穿灵甲的荒人首领真的在发呆。

    张小刀没有祈祷,他此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大荒首领巴日,只有手中渐冷的刀锋在告诉他,冲过去,一刀劈了他!

第28章 为死而死

    深夜,无月,灵隐有光。

    在巴日的眼中,连扎了自己十二刀的李冬敏身上有光,所以他真的在发呆,仍然在思考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对自己如此残忍。

    在张小刀眼中,巴日是光,他必须追逐,然后亲手掐灭这道光。

    对李冬敏来说,张小刀是光,因为她希望与胖子在临死前可以看到张小刀亲手将毁掉了他们美好人生的罪魁祸首巴日杀死。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片区域是光,决定了灵隐县的生死!

    这里就像是一个大舞台,每一个身上有光束的人都是主角,而每一道光束的决定权在每一个人的手中。

    张小刀希望决定让巴日去死,所以选择了伸出了突出了中指骨关节的拳头。

    在王大牛毅然决然用犹如一条大龙的背脊靠向巴日时,张小刀距离巴日还有数尺远。

    而在这弹指之间,异变突生!

    张小刀体内早以因愤怒而疯狂运转的元气忽然一凝,随之他的脚步变得仓促,体内忽然传出了极为诡异的声音!

    “砰!”仿佛爆炸的元气让张小刀猛然头晕目眩,紧接着体内凝滞的元气疯狂旋转,在极短的时间内走过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狂风骤雨的般的感觉让张小刀咬紧了牙关,而再踏出一步时,他体内丹田已然生出了一道微弱气旋。

    可这看似微弱的气旋却仿佛让本来散落在身体每一个角落中的零散元气找到了主心骨。

    如同散落在大陆每一处的河流,终于找到了归海的道途,万流入海!

    再一步!

    来自每一个角落中的元气涌入了气旋之中,只是呼吸之间微弱的气旋便意境壮大了数个档次。

    与此同时,张小刀脑海中那围绕着奇怪物体的九道薄云,忽然有一道仿佛被什么击中,开始坠落。

    婆婆留在张小刀身体中的封印元气像暴雨一般袭击了了他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打湿了一切,却在下一瞬融入其中。

    随之,少了一道薄云的脑海中那奇怪的物体清晰了一分!

    一道月牙闪烁着柔和的月光透过了薄云!

    一种莫名奇妙感在张小刀心头出现,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却无心去深究,紧跟王大牛的步伐来到了巴日的身边!

    巴日在这时回过了头,已经步入运气境凝形品级的他显然早已察觉到了身后的拼死之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转过身的刹那,却让无数人开始绝望。

    没有人会相信赵烈三人杀不死的人会被张小刀与王大牛杀死,最重要的是转过了头的大荒人一定会杀死张小刀与王大牛。

    没有人希望看到的这一幕,但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幕。

    悍然的王大牛双脚轻错,脊梁如龙,虎背如墙!

    巴日没有料到王大牛的这一靠居然有如此威势。

    但他没有动,以他如今的境界,他打算在王大牛自己投怀送抱后,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嘭!”的一声巨大闷响。

    王大牛的身躯与巴日狠狠碰撞。

    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巴日的身躯飞起,他有些无法置信的看了王大牛一眼,感受着身上灵甲传来的反馈,觉得不可思议。

    巴日能活到现在,身上的灵甲功不可没,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兵器可以撼动他的灵甲,然而,他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兵刃叫做‘钝器’

    无疑,王大牛的虎背便是这种看似杀不死人的兵器!即便破不了灵甲,但穿着灵甲的人也必然会遭到反噬。

    在这弹指之间,巴日捻了一道元气,右手狠狠的一甩。空气中波澜乍现,无形的兵刃来到了王大牛的面门。

    王大牛的神色平静如水,他完全来不及躲开这种惊人的手段,但他知道小刀在身后,所以他不会死。

    “嗤!”的一声骤然响起,横握杀猪刀的张小刀挡住了这一击,竟然没倒退半步!

    王大牛闪过张小刀,粗壮的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像是一颗炮弹一般冲向了半空中的巴日。

    张小刀再一次紧随其后,两人竟然在第一轮的交手中没有吃下任何苦果!

    巴日带血的嘴角微微上扬,抽出了手中的长刀,双臂猛然横空一摆,一道以肉眼可见的刀光呈半月形状急转而至。

    “我是盾牌!”

    在这搏命的局势下,竟然有人高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飞驰而来的身影是法义小和尚,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最大的作用,飞身而去出现在了刀光与王大牛之间的中心区域。

    刀光切在了法义小和尚的背部,他的衣物在这瞬间爆裂开来,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紧接着,赤身**的法义小和尚被刀光迫的飞向了王大牛,一直保持着八爪鱼动作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他抓住了王大牛的臂膀,双脚盘在了王大牛的腰部!

    王大牛终于明白‘我是盾牌’的含义,腰间猛然发力,将背部的法义小和尚暴露给了大荒首领巴日。

    “喝!”王大牛仍旧用出了威势十足的虎背靠向了巴日。

    只是,此时他的虎背是法义小和尚,法义小和尚似乎具备无坚可摧的功效!比巴日身上那件灵甲还要坚硬。

    巴日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出了十三刀,直到他落到了地面上,那犹如狂风骤雨的刀光却仍旧没有让赤身**,露出两个大腚的法义和尚皮开肉绽。

    而如今,他必须在接下这一靠。

    巴日双脚猛然发力,身体随之下降,竟是将双脚插入了泥土之中,再将刀锋一横,等待着将两人拦腰斩断。

    果不其然,生猛而来的王大牛将法义和尚白花花的躯体狠狠的靠在了刀锋上。

    “锵!”金铁交鸣之声再次响起。

    刀锋没有将法义和尚拦腰斩断,而王大牛的力量自然而然通过刀锋传递到巴日的身上。

    双脚有根的巴日首领身体微微后仰,紧接着他看到了跳起的张小刀拿着一把满是油渍的菜刀从天而降。

    巴日没有露出恐慌神色,他仍旧在保持着重心失衡的姿势,直到张小刀的刀破风而来,他才觉得自己在战斗中有进步了一个层次。

    半空中的张小刀在极短的时间看到了已经失去平衡后巴日的平静面容。

    然后,他的心突然有些不平静,于是他在内心中喊了一声:“停。”

    在喊出‘停’字时,张小刀并没有深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巴日似乎有后手。

    然而,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在‘停’字脱口而出后,他脑海中本来明亮的月牙儿光芒忽然暗淡。

    而暗淡后,是这个世界的停止!

    半空中的张小刀仍旧保持着高举油渍杀猪刀的姿势,但却没有坠下。

    临街火把上的火苗正向东偏,迸发出的火星没有一闪而过,而犹如是繁星定格在空中闪耀。

    光着锭的法义小和尚在上一息似乎觉得太冷甩出了鼻涕,鼻涕还没有离开鼻孔,横飞着就此定住。

    大步而来的李毅奋力迈出的右腿停留在半空之中。

    江秋在看到张小刀悍然拼死后迸出在眼角的泪花儿停止在脸蛋上。

    一切的一切在这瞬间停止!

    可张小刀此时的思维却可以活动,虽然他只能看着眼前的一片雪地中脚下生根,身体微微后仰的巴日,看不到身后和周围的一切。

    但他却看得清巴日脸孔上满是污垢,看得清在他手臂上的汗毛根根挺立,看得清他穿着的黝黑盔甲满是斑驳。

    最重要的是看得清他的右腿库管向内侧拧着。

    这说明此时这位大荒首领的右脚也向内侧狠狠的转着,这说明在张小刀的油渍杀猪刀落下时,他可以右腿发力,强行拧动强壮的身躯,撩起反手刀,在躲避张小刀这一击后,削去张小刀的头颅。

    想到这里,停在半空中的张小刀心中一寒!

    他明白了大荒首领平静的表情究竟有何含义,但来不及去深思这个世界为什么停止,只觉得一切又要开始了。

    于是一切便开始了。

    火把周围犹如繁星的火星就此泯灭。

    法义和尚甩出的鼻涕在黑夜中一转即逝。

    李毅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江秋的眼泪一下流到了下巴。

    而张小刀的身体,自然也落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巴日扭动了自己的身躯,在半空中侧转,右手紧握的长刀已然向预计的方向撩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只差一步就可以一刀劈出的李毅怒瞪双目。

    躺在墙角的半路夫妻做出了人生中最后一个蹙眉的表情。

    周围的灵隐县猎人开始惊呼,江秋捂住了自己的双眸。

    然而,让所有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很快发生。

    张小刀手中的油渍杀猪刀猛然改变了方向,他体内的元气飞速流转,让他的下坠速度更为剧烈。

    然后,无法形容的难听声音骤然传来。

    巴日的反手刀削掉了张小刀的发髻,数根黑丝迎风飘舞,而张小刀的一刀却狠狠的砍在了巴日的灵甲之上,一路火花肆意,最终刀入雪地。

    不知为何,巴日落地后是站在了雪地上,张小刀落地后是整个人下沉的紧贴雪地,摆着并不好看的造型。

    也不知为何,巴日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为什么你能看穿?”

    “我眼神好。”

    “这是什么刀?”

    张小刀本不想说,因为这句台词太像《国产007》中的一句台词,但看着巴日不甘的表情,却还是道了句:“杀猪刀!”

    然后巴日闭上了眼睛,仍旧想不通张小刀为什么可以看到自己极为隐蔽的后手,为什么他手中看似不起眼的杀猪刀要比他身着看似不起眼的灵甲厉害。

    最后,他想到部落战败后的逃亡日子,想到了那些被他们活生生撕了塞入嘴中的兄弟,然后有了一种更荒谬的想法。

    或许,他和他部落剩余的荒人都一样,在雪山吃下第一口人肉时便想着死了算了。

    来到灵隐县,名义上虽然是最后一条活路,但每一个大荒人又何尝不想着能战死或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种行为情绪叫做‘为死而死’,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出现在他和他的族人身上,独一无二。

第29章 葬斗

    ‘为死而死’的大荒人绝对不会惧怕死亡。

    巴日作为大荒人的首领更加无所畏惧,甚至在临死时,他异常享受着‘生命’这种东西在身体中流逝消失的感觉。

    这种享受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解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不再行走在雪山之中,终于可以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不再闻着自己口中的血腥味,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战死他乡。

    只是临死前他仍然没相同张小刀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切,但他也的确没能力再去问什么,留给他的答案只是,‘我眼神好’与‘杀猪刀’。

    此时,躺在雪地中的巴日盔甲破碎,巨大的伤疤宛如天地间自然衍生出的鸿沟,翻卷的上口有血水涌出,却不红有些发黑。

    张小刀仍旧保持着弓起身子紧贴地面姿势,他并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他实在站不起来。

    体内元气枯竭,杀猪刀虽然再次证明了它的无坚不摧,但想要撕裂那看似很平凡的灵甲仍需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张小刀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所以他因为用力过猛,手腕骨骼尽断,向上对折的腕部皮肉中有骨刺支出表皮,鲜血淋漓。

    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的看着巴日,内心中无比渴望的希望他闭上眼眸,证明他已经死去。

    或许是心中尚存一丝留恋,巴日的眼皮似乎有无形的火柴棍撑着,他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没有再去追究答案,艰难的用盛唐语道了句:“真好。”

    真好?

    张小刀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是死了真好,还是巴日觉得临死前的世界真好。但他知道他现在真的很不好。

    不远处的墙根下,手牵着手的胖子张安与李冬敏合上了双眼,临死前的眼神并没有透露出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只是一味的满足。

    张小刀顿时心如刀绞,神色却平静的看向了还有一口气的巴日道:“前些天有个婆婆问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当时我没有答案。”

    巴日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听懂了却没听明白,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簇起了眉头来表达他临死前的疑惑。

    张小刀继续道:“我现在仍然没有答案,但这一刻我知道,我以后一定要给大荒留下点什么!”

    巴日听着张小刀的普通至极致的豪言壮语,在张小刀话语落到最后一个字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然后,张小刀不再看他,支撑不住的身躯终于趴在了雪地上,却传出了来自他喉咙中被压得极低,却撕心裂肺的哽咽之声。

    这种悲音进入人们的耳朵中后极富有穿透力的一路之下,仿佛刺破了人们的心脏,让人们感觉到了悲痛欲绝到底是何等感受!

    李毅不知为何也有了相同的感受,但他没有去安慰,只是转身走进了小巷之中,只是握着刀柄的掌背青筋毕露。

    …………

    …………

    漆黑的夜迎来了旭日东升后的第一道晨光。

    这道晨光并不如何光亮,很是微弱。但或许因为这夜色太过漆黑如墨,仅仅只是微弱的晨光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驱散了黑夜,就像是灵隐县中的大荒人也消失无踪一般无二。

    只是消失无踪,不代表大荒人真的失踪,而是彻底死绝。

    而对于州郡的盛唐官员来说,他们不会赶尽杀绝,因为活着的大荒人更具价值,在大荒人的口中他们可以得到一些情报,哪怕这些情报并不值钱,但至少可以印证一下其他的情报是否准确。

    但对于李毅这种生活在边关三十年的守关大将来说,不杀绝,不足以让他的身心舒畅。

    而事实上,早在九阳驻军还未到来之时,李毅因为心情的原因便杀绝了大荒人,根本没有给州郡的官员留下任何说服他留下活口的机会。

    所以,九阳城的驻军到来后,能做的只是负责善后收尾。颇有香港电影中警察姗姗来迟的风范。

    可此时唯一看过香港电影的张小刀,绝对不会想起香港电影这玩意。

    此时的他双手早已缠绕着了纯白色的布条站在人群中的前列,沉默的看着灵隐县,沉默的感受着此时此刻的灵隐县。

    入目,铺盖在街道中,房檐上的积雪被晨光映射的宛如上品丝绸,为灵隐县披上一层银纱。

    可是这样的景色在灵隐县还活着的人眼中变的有些黑白。

    在他们看来,房檐上街道中的积雪不像丝绸,更像是一块块巨大的殓尸布!

    当真正的殓尸布,随着简易担架出现时,张小刀听到了身边的哽咽之声。

    这一战,灵隐县失去了一百六十位猎人,这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很多老弱妇孺失去了家庭支柱。

    此时他们的哽咽并不过分,甚至嚎啕大哭也未尝不可。但却没有人这么做,有的只是小声的哽咽。

    负责送殡尸首下葬的九阳驻军的军爷们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

    因为这种场面,完全应该更加悲壮一些,但显然还活着的灵隐县百姓都没有情绪过于激动。

    很快军爷们就发现了不同之处,发现了送殡的灵隐县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老弱妇孺的腰杆都极为笔直,像是一杆枪!

    军爷们不知道这些悍勇的边关百姓是不是在故作坚强,但却发自内心的敬佩。觉得自己应该在做事再卖力些。

    卖力些的军爷们将速度渐渐加快,送殡的队伍一路向灵隐县北前行。

    而在县北的雪山山脚下,这时早已经聚集了更多的猎人与军爷,因为没有足够的木棺,却有很多逝世的人,所以他们必须制作更多。

    周中息坐在山脚下的雪地中没有伸手帮忙,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就像他也没有参加灵隐县的战斗一般无二。

    在他身边是李毅,两位地位身份差距极大的盛唐官员就这样沉默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远眺已经可以看见送殡的队伍,周中息终于开口道:“将军,有件事情下官相求。”

    李毅看了一夜泛白了双鬓的周中息,没有立刻应下。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周中息坚持不需要盛唐王朝的厚葬,极为执着的选择将灵隐县的勇士们即刻下葬在这座山脚下。

    “先告诉我为什么?”

    周中息沉默了片刻道:“厚葬需要太多时间,我不希望这些战死的百姓们躺在灵隐县中,这不是因为我嫌弃尸体,而是不想让生还的人们总是见到他们,避免悲秋伤春。”

    “如果仅此一点,我无法赞同你的做法。”

    周中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将军有兴趣听?”

    “愿闻其详。”

    周中息轻声道:“边军有边军的规矩,猎户们自然也有猎户们的规矩。”

    “灵隐县的猎户因为常年打猎,很可能会在深山野林里遭遇不测,如果无人知晓,他们的尸首很快就会被野兽们吞的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所以,见到猎户的尸体立刻下葬,是这里的规矩。”

    “而葬下的猎户,除了能在这危险的地域起到冥冥中保护人们的作用外,他们还希望在死后与野兽搏杀,这叫葬斗!”

    “所以我选择北山,因为极北之地是大荒!”

    李毅心中凛然,轻声道:“原来如此。”然后问道:“那你要求的是什么事儿?”

    周中息站了起来,掸了掸破旧外裤上的雪道:“朝廷中的县官,隔三差五总是要调任的,我在这呆的年头也不少了,但我不想走。”

    李毅严肃道:“这是朝廷的规矩。”

    周中息笑了笑道:“我的政绩不错,这次灵隐县坚守住也是大功一件,高升对我来说并不远。”

    面对周中息如此**裸的话语,李毅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道:“你想?”

    “没错,我可以永世不得寸进,只留在灵隐县!”

    李毅看着眼前这位年龄不大的书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以前格外赞同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尽力而为。”

    周中息开心的笑了出来,走了四步有余,对着忙碌的人们喊道:“老王,你们快点,知道你们累,但这事儿必须得快点。”

    叫做老王的人,高喝着:“好嘞,小县令,您放心!”

    看着这一幕的李毅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啃着粮食的毛驴大**:“看,和我一样的傻【逼】。”

    不久后,送殡的队伍来到了北山脚下,开始了极为缓慢的下葬。

    每做一口木棺便下葬一人,而每葬下一人,灵隐县内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老弱妇孺便会跪在坟包前嗑下三个响头。

    当看似简单,但耗时极长的葬礼进入尾声时,已是夜色渐深。

    这时,最后下葬的两人打破了这世界只有黑与白的色调,早已准备好的喜乐也在这瞬骤响。

    张小刀背起身着真红对襟大袖衫的张安,王大牛背起凤冠霞帔的李冬敏。

    在周中息的指引下,按照步骤将两人平放在加宽木棺之中。

    最后,张小刀拿起一条大红色丝绸缠绕在两人手上,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角的泪花,轻声道:“下葬。”

    一声令下后,尘土夹杂着白雪飞扬不止,渐渐覆盖了木棺,待灵位其上时,周中息第一个跪在了坟前道:“两人一棺,至死不渝。”然后用额头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张小刀立回响头有三,掷地有声。

    远处,迎风而立的李毅看着张小刀一次次用头部凿击冰地,轻抚着大黑的坚硬的毛发,想起了张小刀的某句话,于是他自言自语却是用反问语气的问着:“你想给大荒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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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837/ 第一时间欣赏无上刀锋最新章节! 作者:愤怒烟圈所写的《无上刀锋》为转载作品,无上刀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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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刀锋介绍:
那年浮屠寺的赤脚和尚一指断山成永河。 那年耍剑的先生手持草芥碎了万垒城墙。 那年边军的刀疤卷毛驰骋沙场一路尘土飞扬。 那年倒骑马的色痞活色生香。酒馆之中喧闹非常,说书先生格外繁忙。 在很多年后,有个少年‘哧溜哧溜’的吃着麻辣片汤,听着那些英雄过往。 而他的故事要从梦中神女自备嫁妆、不辞万里,只为给他暖床、洗衣、传功、生个小孩诉说,要从在他疑惑的问自己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像样的痕迹开始! 这是一段心藏无上刀锋,问天下谁与争锋的故事,这是一段特带劲儿的故事! (↓↓↓↓↓↓梦想杯投票入口,对作者至关重要,拜谢诸位书友↓↓↓↓↓)无上刀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上刀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上刀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