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八节舌战广场(上)231
少林寺前,卸甲石处,不知何时已上来了数十号人,遥见远处山下,还有群雄正源源不断涌来。明休几位大师带寺中武僧正坐于亭舍之中,亭舍前面十几位武僧结阵拦挡住群雄去路,正困住几蒙面之人斗得正激烈。
放眼群雄,就见得华山派众人,生死门几人均在,还有二十几个丐帮子弟,十几个蒙面汉子,一个一身黄衫的神秘蒙面人,及其他群雄,个个情绪激昂,手紧抓兵器,正紧盯着场中打斗。
要知天下群雄皆闻听说过少林阵法如何厉害,今rì得幸一睹,谁想错过此等良机,无不是聚jīng会神关注,哪有心眼去管旁边啥事。双鹰等人自亦混在群雄中,正不安四下打量,见得任天琪随众僧出来,顿时是高声叫喊飞奔过来,却早有少林弟子持戒刀上前拦住。
任天琪瞧见了那个再次出现的黄衫蒙面人,心头沉甸甸的,充满了疑惑。
任天琪随寺中众人来到亭舍前,就见明休大师上前在明根大师耳边低声言语,明根大师亦是不住点头。明根大师又转首在明博大师耳边低语几句。
明博大师点点头,上前几步,对群雄一合什,念声法号,缓缓道:“天下各位英雄,老纳,少林明博和尚,戒律院主持。今闻听各位英雄不远千里,齐聚我少林,少林是不胜荣幸。老纳今出来迎接来迟,照顾不周,还望各位英雄海晾。眼下如是有得误会,还望各位不啬赐教,不要记挂才是。少林布阵弟子,听命退后。”
山前空旷平坦,四周群山绵延,明博大师话语声字字清楚洪亮,刺破苍穹,直达云宵,可见明博大师內功深厚。
群雄无不为之一怔。阵中那几个蒙面之人亦飞身跳出圈外。
群雄忙纷纷倒身还礼。
明博大师又上前几步,边走边笑道:“呵呵,华山苟大掌门,胡老爷子,丐帮吴黄二位长老,登州闵大侠,开封公孙二伉丽,大家皆是不请自到,却不知来小寺是为了何事?”
明博大师走到卸甲石旁,摇手一指巨石,道:“各位英雄,跨过这块巨石,可就是我少林之禁地了。小寺立此块巨石之用意,各位英雄想必是均知晓的了!”
明博大师一脸庄重,双眉倒立。
群雄一阵sāo动,纷纷后退。
只有那几个蒙面人抓剑立而未动,其中一人冷笑道:“一块破石头有啥了不起的?我家后院里比这大比这高的石块,多了去了!”
明博大师上前几步,一挥袖,笑道:“方才有过打斗,地上是不甚干净,待老纳先打扫打扫!”话虽轻巧,动作亦缓,却见一股劲风骤起,夹带着尘土落叶,扫向那几个蒙面之人。
那几个蒙面之人亦本想运功抵御,想必是自感未必就是明博大师对手,忙后翻身窜出去,躲过了明博大师劲道。
群雄中有人惊呼道:“啊,少林铁袖功,果真了得!”
明博大师稍露一手震慑了群雄,微微一笑,道:“各位施主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我少林必有要事,还请各位能一一明讲来,容老纳考参才是,后再请得各位进寺不迟,以尽我少林地主之谊。”
华山苟为礼抱拳见礼,笑道:“我等是闻听少林无故扣押了丐帮殷老帮主,不知真假,今又闻听任大将军率众前来贵寺强行索人,我等不明是非,出于呵护正义,声援少林,特前来观看助少林一臂!”
明博大师微微一笑,道:“苟大掌门直人快语,好。各位英雄莫非皆是如此想法?”
见丐帮弟子中走出二人,皆六十岁上下,身着新布衫,红颜黑发,jīng神抖擞;就见其中一人抱拳见礼,道:“在下丐帮吴思和,黄念chūn,接少帮主飞书传令,令我二人带手下弟兄前来贵寺接老帮主回扬州主持帮中大会。在下敢问明博大师,不知贵寺何时能令我等见到我家老帮主啊?”吴思和说道语轻字清,咄咄逼人。
就见生死门六人远离群雄一旁站定,一人高声笑道:“在下几位不才,生死门门下,担护佑任大将军安危之职,今见大将军入寺未得出,甚是担心,故前来打搅探望。”
生死门门人出声,群雄一片肃静,无丝毫喧哗。
明博大师微微一笑,抬头道:“还有哪位英雄有不同见识?”
话语未落,就听群雄脚边一人尖声笑道:“哈哈哈,我吗,老邻居,不小心一出来就来这儿了,我是路过路过的,不好意思,哈哈哈。”此人声轻尖利刺耳,令人听来混身鸡皮顿起。
众人循声寻去,就见前面左边草丛里跳出一人来,身高不够二尺又五,硕大的脑袋,小小身子,一身黄衣,两抹短须,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
明博大师一见,笑着合什见礼,道:“原来是老邻米居士,一向可好?”
那米居士一叉腰,回头一瞧群雄,笑道:“啊,我的娘呀,怎如此多人哪,我老耗子看来今天是要死定了。我得走了!”
就见那人蹦起一尺高,头下脚上,一头扎进草丛里,转眼就不见身影了。
群雄中哄叫声顿起,
有人道:“这人谁啊?身手怎如此了得,来无声,去无踪,不得了啊!”
有人道:“这人啊,可别惹他,土地爷米晟,钻洞好手,梁上高人。甭管你多大本事,米爷想要得的东西,三天內管保到手!”
有人道:“啊,如此了得,那米爷身手与偷圣刀萍相比如何?”
有人道:“我看还是米爷要高出一头!”
就听人群中一尖声起,“哎吆,承蒙汝夸奖,不胜感激,多谢多谢。”尖声传来。
群雄中又一阵搔动,人人退避闪让,敢情是那怪人又钻到人群中去了。群雄一分,那矮小之人蹬蹬又跑了出来,笑骂道:“不好意思,打洞打到块石头,打不过去了,这一出来,就听到这位爷如此吹捧我,我老鼠是感恩不尽。这不,我又要走了。”话音未落,就见那小个子一蹦三四尺高,仍旧头下脚上,双手中寒光一闪。露出一对不知名的铁家伙来,就见那人身一沾地,尘土飞扬,未等尘埃落定,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一愣,群雄跟着叫好。
明博大师微微一笑,伸双手一摆,安抚众人,道:“米居士乃世外高人,不屑俗事。各位,还有哪位有不同想法?”
群雄一片搔动,频频面觑,无人应声。
明博大师微咳一声,道:“想我少林,自达摩祖师来寺已是千年有余了,小寺自来均是以慈悲为怀,以超渡天下众生为己任。小寺历代方丈更是勤勉有加,未曾有丝毫懈怠与偷闲,方创下我少林数百年来之隆隆声誉,不但武术搏击得以继承与发扬,少林正义仁爱慈悲口碑亦为愈见隆盛。少林今传至老纳这一辈,虽说我等无前人之睿智豪情,不可有超越前人之能耐,但我等亦定当奉守寺规,遵循遗训,绝不敢作得任何有背历祖历宗光辉之事。今又幸得本门方丈明惠大师为人正派,行事公平,得享武林三公四义之美誉,得以增我少林之威名。是以,各位方才所问讯责难之言,老纳实不知事出何处;如不是各位英雄今rì前来坦诚相告,小寺必蒙不白之冤,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天下,又该如何回复天下。老纳先为此谢过天下群雄,还要请各位明查。”
明博大师廖廖数语,是已将所有事推卸得干净。
群雄又一阵sāo动,窃窃细语,又无言可对。
的确,又有谁知晓少林扣押丐帮帮主一事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孰是传闻之源,群雄本就是前来瞧热闹,各怀歹意的。转眼间,场內便寂静无声。
明博大师微微一笑,道:“各位,有哪位施主能告诉老纳事情之来龙去脉?老纳不胜感激,定当上报主持,以礼相待,虔诚相谢。”
群雄仍旧沉默不语。
明博大师又上前一步,笑道:“华山苟掌门,汝请说说。”
苟位礼一抬头,道:“说就说,我华山派是在追赶任大将军索要本派宝物途中得人通报,方一路追到贵寺的。我华山派亦不知此事之真假。”
明博大师微微一笑,道:“好,是何人相告?”
苟位礼道:“一个身材略胖之蒙面人!”
说是蒙面之人自是无人认识其真面目的了。
任天琪心头可真是对此人恨得痒痒的,怎又是这胖胖之人。
明博大师点点头,合什谢过,转身走到丐帮吴黄二人面前,笑道:“吴黄二位长老,久违了。汝二人受命前来,总不会是道听旁说,了无凭证吧?况丐帮上下素来颇具侠胆义心,行事光明磊落!”
丐帮吴思和持刀笑道:“不错,大师所言不假。老叫化子身为开封分舵舵主,丐帮八大长老之一,自是遵令行事,并不曾去验证过。但想我丐帮从未有过栽赃陷害之事,又我少帮主英明,断然不会莽撞yù得挑起你我两家间祸端,连及武林。我少帮主能飞书传令在下前来贵寺迎合老帮主,亦必定是确有此事了,在下是深信不疑。”
群雄纷纷插言,
“是啊,如少林但凭过去数百年洁身自好就可宣称定无此事,那人家丐帮却历来亦是光明正大,未曾作得有辱门派正义之事啊?丐帮江湖声望也并不逊于少林!”
“对啊,明惠大师是四公之一,殷老帮主亦是四公之一,双方势均力敌吗!”
“就是,我瞧着此事十有仈jiǔ是假不了的,汝等不见少林全寺出动,虎视眈眈的,丝毫无让咱们进寺之意,必然是心虚胆颤了。要是换成我是少林主持,我就请群雄进寺搜查好了,以求洗脱骂名,还天下一个公道,身正何怕影歪!”
“这位仁兄说得一点不错。任大将军坐镇徐州,颇有贤名,颇得民心。听说其又为少林俗家弟子,今能率众上山索要老帮主,与忠孝仁义相悖,已是众多不便,如无此事,大将军又何故自寻不是,落下欺师灭祖之恶名?”
群雄情绪激昂,人心不安。
明博大师见到不妙,已是面上汗水涔涔,身上亦已为汗水浸透。
明博大师道:“各位,小寺定是从未作得任何有违侠义仁道之事,又何况少林与丐帮平素亦曾互帮互惜,同为江湖之擎天一柱,素有默契。各位英雄,望冷静些,如我少林无端扣押丐帮帮主,不担于小寺无所用,还会引来众多祸患,实不值得。各位,千万不可上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当啊。”
第一章第九节舌战广场(下)232
就闻听人群中一人一阵冷笑,一人道:“我瞧得当今少林亦净是些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徒。昔rì少林十二位明字辈高徒,是曾扬名天下,为少林之荣耀。可如今又当如何,今非昔比。除了明惠大师本sè不改,颇居少林遗风,有几位大师又早去,这剩下几位少林高僧可就有点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了,谁不偷觑寺中肥缺,竟相培植亲信,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与天下俗人何异,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此人短短数语,已是激起千重浪。
少林几位高僧更已是坐立不住,齐齐上得前来,怒目相对。
群雄亦是一片喧哗,评头论足,指点激昂。
就见人群中踱出来一人,风度翩翩,衣着华丽,一身珠光宝气,三缕黑须,只是一头乌发散落着,多少有点不相适宜。
任天琪一见得此人自是吓了一跳,来人竟是三眼观音西门清远,更让任天琪不自在的是西门清远身后还站着一全身黑衣,面戴面罩,手捧长剑,身型略胖大汉。
任天琪不免心头狂跳,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口,真不晓得西门清远此来何为,听其言语yīn损恶毒,定不会是有任何好事了;还有,身后这蒙面胖大汉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就是那挑拨离间之人,要是如此的话,那三眼观音岂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胸府深沉,深不可探了。那他要挑起少林丐帮徐州兵三方恶斗,究竟有何用意。任天琪冥冥之中觉得眼前这位黑衣蒙面人来者不善,十有仈jiǔ就是从中挑拨离间之人,觉得西门清远远比自己估计的那么可怕,心头不免掠过一阵阵凉意。
明博大师呵呵一笑,道:“老纳道是谁在此敢如此出言不敬,无所忌讳的,原来是西门居士。居士前来何为一上来就如此颠倒黑白,抹杀我少林声名?”
西门清远冷笑道:“是吗,老夫言语又有错了吗?汝少林开口闭口自诩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平素善拿慈悲挂口头,拿仁爱对外标榜。老夫问汝,汝等身为出家之人,本不应留恋红尘,更应跳出三界之外,视功名利益为粪土,可汝少林偏偏不然,又哪次武林浩劫不是走在天下各门各派之前列,动辄以武林泰头自居,又竖起这等卸甲阁之石,示威于天下,狂妄之极;汝少林本应清食寡yù,而事实上,却是山下田产山业不计其数,佃户租税并不轻于官家,此外又有朝廷奉禄,民间供奉,汝少林是旱涝保收,年富于一年,富甲一方,寺中生活当是糜乱不堪;又者,汝俗家子弟为数众多,所带钱粮不计其数,又长年累月白白为寺中劳苦,何时有过工钱而言?不义之财又知多少?,此行可为罪孽累累;再说了,汝少林以正派自居,殊不知自身行事未明:明惠大师,天下名宿,名至实归,却为寺名所累而面壁三年以示惩戒;明惠大师不在,代理主持一职本应有戒律院主持或是贵寺明知大师所代,而如今却为明根所代。天下谁不知明根心胸狭隘,为人好大喜功,并无贤德,此举乃庸清不分,鱼目混珠,何来公正所言?再说汝少林武学,七十二门神技,就真全是为贵派所创?亦不免狂妄自大。要知武学起源无非是来自医学与模仿飞禽走兽两法。要知人之才智年寿终是有其天限,既使是穷一人心智,终生如能创就一两门绝技便已是人尽其尽了,汝达摩师祖难道就超乎人间万物,为天地之主不成,不遵天地之数。天下武功出少林,老夫瞧得是未必,汝少林已有的神功密学,姑苏慕容家必定全有;姑苏慕容家有的,汝少林却未必就有;致于说是昔rì江湖名门鬼谷门武学之jīng之高,更是胜少林一筹,汝少林岂能仰望得其背。故老夫平素不曾视汝少林如何光明正大,亦是自傲,自清,自浊,自恋之天下平常之人,亦有七情六yù。致于汝少林与外人勾结,欺世盗名之事,老夫在此就不多言语,贵寺明义大师何以成独臂的,贵寺自明。”
西门清远言语jīng辟尖酸狠毒,令天下群雄震撼,更令少林群僧失sè,真不愧为三眼观音名头,应了那句‘,为人切莫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谚语了。
明博大师脸sè苍白,身躯微颤,压住xìng子道:“西门居师此来所为?”
三眼观音西门清远笑道:“好说。闻听小婿前来搭救丐帮殷老帮主,老夫深知小婿为人好仗义,又年少不懂江湖之险恶,是心头放心不下,特一路跟随而来瞧瞧。今果见得汝几位高僧大有倚老卖老,联手欺负我小婿之嫌啊。”
明休大师怒道:“谁人是汝贵婿?西门居士可不要信口开河,别人畏惧汝名头,少林却未必!”
西门清远举手一点任天琪,笑道:“那不是吗,徐州之主任天琪啊!”
众人一惊。
明知大师就在弟子任天琪身边,闻言转首一瞧任天琪。
任天琪点点头。
明休大师道:“居士光天化rì之下可不要乱栽赃啊。此处可是少林所在,居士如不再谨慎言词,少林定是不容得你撒野!”
西门清远扬天哈哈大笑,道:“是吗,汝等亦配在我面前提及仁义与正派,作得正人君子,就不怕风大,吹歪了舌头。我西门某人人送外号三眼观音,名头平素不好,老夫rì常亦从未以好人君子自居。但老夫自感站在汝等几人面前,亦不觉有丝毫不安,为人行事,大家彼此彼此!”
明休大师怒道:“汝说啥?我等岂会与汝等同?”
西门清远道:“是吗,不相信老夫所说。那就让老夫再在群雄面前说道说道,如何?”
明根大师急道:“师弟,不必与西门居士一般见识!”
明休大师不听,身为达摩院主持,岂能容别人出言不逊,辱没少林,遂脚前出,身形一晃,攸自当胸拍出一掌,“莽蛇出洞”直取西门清远。
西门清远身形未见得动弹,却已是飘出去四五尺避开。
其身后站立之人,一声冷哼,晃肩上前,起手亦是一招“莽蛇出洞”,给明休大师迎面一掌。
明休大师武功造诣颇深,又掌管达摩院,身手自是了得,见得来人袭来,左手一伸一按一勾一捏,已扣住来人手臂,又潜身而上,出右手yù拿捏对方后颈,身手快疾,志在必得。
却见得对方蒙面之人抖臂晃肩转腰,竟然轻松挣脱明休大师双手,并不与明休纠缠,手中长剑一递,竟然又拿剑把暗点明休大师肋间几处大穴,简洁明了。
明休大师点脚后飘数步闪开,落地身形收住,惊诧打量来人。就见那人早已飞回立身西门清远身后,一双jīng目闪闪发光。
天下群雄无不目瞪口呆。转眼间,三人已交过手,谁高谁低一目了然。明休大师,西门清远均已成名数十年之久,身手之高,早在众人意料之中;但西门清远身后蒙面之人,瞧其相貌,不过三十岁上下,身手一露之下,竟似乎不在明休大师之下。
少林众人亦不免心头沉甸甸的。
就见西门清远笑道:“各位英雄可否瞧得见,一语不同,就毅然偷袭,何来光明正大可言?与少林标榜之正派侠义所为能相符吗?此处是少林派所在地尚且如此举止令人不齿,如换在别处他乡,那少林又当如何行事,各位就可想而知了?”
明休大师点脚飞上,双手迭出,赫然是少林龙抓手,奔西门清远身上招去。
西门清远点地飘然飞出。
西门清远身后那大汉怒斥一声,“嘡啷”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剑锋一晃,就奔明休大师刺来。
群雄哗然,场上一片大乱。
第一章第十节魔道双雄(上)233
华山派掌门苟为礼一把抽出旁边门下手中长剑,点脚飞起,挺剑直取那蒙面汉子,口中道:“华山派弟子听命,本派墨荷宝剑业已现身,快快上前夺取!”
苟为礼身手快,一道白影一闪,一人身手更快,抢过苟为礼,一把长剑已是递出直取蒙面大汉,竟然是一代风尘胡涟清。
蒙面汉身手果真是了得,不慌不忙,挥剑逼退明休大师,又回身封住全身紧要之处,还抽空攻向胡涟清三剑,吓赫住胡涟清身形。
这边西门清远又点脚飞来,手脚迸出,攻向三人。
场上一片混乱。少林弟子各持棍棒上前yù护住明休大师,华山派弟子亦散开出剑拦住各人,截住斗杀。生死门几黑衣人亦慢慢朝西门清远围过去,瞧得出是亦想趁机杀了西门清远,一了百了。
场面之乱,瞧得任天琪心慌意乱,事情未曾明了,老岳丈又出来搅乱,如今其自身处境却又不妙。任天琪想出手拦阻各人,却又碍于自己少林弟子身份,众师尊均在旁,不得随意任xìng,遂抬头一瞧师尊。见得明知大师闭目不语,其他几位师叔,或忧或急或面无表情,自是心头难言。
就在此时,却见得群雄中飞起二人,身手之快,如灵蛇闪电,就闻听一阵叮当声起,刀剑棍棒可是满天飞,顷刻间就将场中打斗之人驱分开,除了少数几人手中尚有刀剑之外抽身慌乱退出,其余人则均呆立在当地,动弹不得,竟一一是给人点中了穴道。
慌乱中西门清远身后那位大汉却是不见收手,跳出圈外,剑锋一点,纵身就攻向那丑面大汉,连出七剑,不但剑术刁钻,亦是快疾无比,挥起漫天剑网,将丑汉全身罩住。
那丑汉身手更为了得,手中破刀一挺,当成剑使,连点七记,左手攸自连出三掌,竟是少林绝学之佛掌诀中最为霸道的三式:降龙服虎,立地成佛,我佛慈悲。
就闻听噹噹七声声响,就见那黑衣蒙面人左躲右闪,狼狈飞出三四长外,落地怔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长剑早已断去一大截,身上已衣衫褴褛。就见地上明晃晃有几段破碎的剑身。
群雄无不惊大了眼,不知这丑汉是手持利器,还是內力深厚,但此人连出三掌,掌势如惊涛骇浪,如天蹦地裂,威力之巨,实是群雄见所未见,可见此人大有来路。
那二人收住身形,就见一人白面长袍,五十几岁;一人丑面破衫,手中拎把大砍刀。竟然是陕川大侠王重阳与黑松林小店露面的那个恶汉。
群雄中少有人识得此二人。但少林几位大师与华山派众人却是识得此二人,深知其二人身手不得了,江湖名望过重,并不敢多加责成,唯有忍耐,掩而不语。
就见王重阳拱手朝那恶汉一抱拳,笑道:“南宫兄早到了,近来一向可好?”
那丑汉回礼,笑道:“客气客气,承蒙挂念。王兄别来无恙?”
王重阳点头笑过,抬头朝两边一拱手,道:“在下野外之人王重阳,这位便是十殿阎罗南宫魔王。我二人此举并无恶意。只是瞧得各位事情尚未了结,便急于动手,恐多生是非,于心不忍方才出手相阻。我与魔王平生素敬重少林,亦敬重丐帮殷老帮主。我二人闻听少林扣押老帮主,先是不信,后是又怕有人挑拨离间,故而闻讯星夜赶来,总算是及时赶到。事情真相,我想还是请大家心平气和,坐而论道才是。”
群雄皆知二人名头,谁敢出声道不。
王重阳缓步来到少林众人面前,笑道:“明惠大师不在,今寺中何人代为主持?”
明根大师上前一步,见礼笑道:“方丈不在,老纳代为主持。”
王重阳点点头,一点任天琪,笑道:“少侠亦在,甚好甚好,请少侠上前一步叙话。”
任天琪抬头瞧了各位师尊一眼,明根大师微笑点点头。
任天琪上前数步。
王重阳笑道:“此事是由少侠引起,今又导致出如此风波,不知少侠yù作如何打算?”
任天琪笑道:“晚辈愚昧,万事考虑不周,方酿下如今麻烦,今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多多教诲才是。”
王重阳移步明根大师身前,笑道:“大师,事既出,就不可藏。与其藏,必惹得事非,莫不如敞开心胸,尽言表叙,解开疑团。真,终假不了,假,亦终真不了,纵然是瞒得一时,断不会瞒得一世。大师是得道的高僧,汝瞧当如何?”
明根大师笑道:“先生言之有理,小寺理应如此平和明示,坦诚勾通。只是小寺不知群雄所言之事,当该从何说起啊?”
王重阳笑道:“这好办,当面锣,对面鼓,就请各位当面论说便是。”
王重阳令群雄就地席坐为一方,
请华山派众人上前数步坐定为一方;
请三眼观音西门清远坐一方;
请丐帮二长老为一方;
请少林几位高僧为一方;
自令任天琪在身边坐定又为一方。
生死门几人不理会众人,上前数步,立于王重阳一侧,五黑一白,呈角之势,监督着众人。
场上是鸦雀无声。群雄是既兴奋又胆颤,不住打量十殿阎罗那张令人恐慌惊赫的面孔,不知此张面孔是真是假,如是真,就十殿阎罗身手,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令其受如此奇耻大辱;如是假,那假面之下真容又能为多少人知晓?十殿阎罗rì常神出鬼没,江湖上畏如神灵;再瞧得阎罗手头那把破刀,更惹人不解,如是神器利刃,岂会落得如此破烂不堪残像,与魔王身份不符;如非是稀罕神器,魔王又拿如此一把破东西意在何处。群雄自是心生疑惑,任天琪亦是兴趣与茫然不解,亦忍不住偷眼打量十殿阎罗。
十殿阎罗横刀坐地上,仰首苍穹无语,似沉思,又好像心驰神往,仿佛已忘却所来何事,身处何地。
王重阳环顾众人,笑道:“各位今rì能齐聚于此,皆为得一桩江湖公事,传说少林留有丐帮殷老帮主一事,此说是真是假,妄猜虚度,皆不足取,今各位均在此,真假虚实,一对便知。”
王重阳对任天琪道:“少侠此来少林,是听何人所说指点,可有确凿凭据?”
任天琪抬头瞧了一眼生死门众人,道:“消息来源,因牵连众多门派,又恐生隙于各门派,晚辈在此故不便明说;晚辈亦确未得确凿凭证,不敢妄断真假;但晚辈确实知晓少室山旁有一处地,名叫无烟沟,即外人所称困客谷所在。再者,晚辈从未曾说得yù前来少林向少林索要老帮主,晚辈亦断不敢妄言无烟沟与少林之间究竟有何关连。晚辈此来少林亦并非是与少林为难,而是前来拜见各位师尊师兄弟并请教寺中各位师尊,查讯殷老帮主下落,探访无烟沟虚实,以求能解救殷老帮主于不便之中。”
任天琪心头自明老帮主十有仈jiǔ是受困于少林寺外,困客谷中了,只是不知少林是否与此事有多大的牵连。师门声誉与岳丈安危不得不顾,故而言语极为谨慎,面面俱到,可以既不想令生死门与西门清远为难,又不想令少林难堪,更不会将公孙宏未死一事透露给生死门,令公孙宏引来杀身之祸。是以一出口就将话语重点转在无烟沟之真实上了;亦自是打消了群雄与少林众高僧对徐州兵yù为难少林之猜测,凸现有人yù趁乱混水摸鱼,心藏歹毒之用意。至于群雄如何猜测少林与无烟谷的关连,亦就难顾难全了。
王重阳点点头,转首少林群僧,道:“明根大师,贵寺可确有无烟沟一地,或有或无,还请大师明示
第一章第十一节魔道双雄(下)234
明根大师道:“据老纳所知,本寺并无无烟沟一处。无烟沟身在何处,老纳亦不得知晓!”
王重阳点点头,笑道:“如此说来,贵寺定是与无烟沟无任何牵连了,此言可确定?”
明根大师瞧了一眼明知大师,点点头。
西门清远冷哼一声。
十殿阎罗收回神思,冷笑一声,道:“大师是口是心非吧?yù说无烟沟与汝少林无瓜葛还说得过去,无烟沟就在贵寺寺旁,无烟沟里高手不泛,在下皆知,汝少林岂有不知之理?何况困客谷之名与贵寺作为历来有不可开脱之牵连,在下是顾及贵寺平素声名,在此不想多说。但贵寺三位前辈高僧玄知玄智玄痴神僧今在何处?想必各位大师亦是心知肚明,不需我说了吧!”
明根大师一怔,yù言无语。
明博大师笑道:“主持师兄久居寺中,身负重职,勤于內治,平素未曾多外出,不得知无烟沟所在,不知者不怪,此不为诳语。据老纳所知,本寺山下确有一处同名之所,据老纳知晓,此地与本寺并无牵连,本座愿以寺誉作担保,还望先生与各位明鉴。”
十殿阎罗仰天一阵狂笑,道:“自欺欺人,不听亦罢。是正是邪,何别辩分!”话语落,人飞起,直上云霄,空中几个起落不见了身影。
三眼观音亦是一串冷笑,道:“瞧瞧,各位,如今世道混乱,真假不分,正邪不明,真是眼不见不明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人道少林如何如何,不期却是如此。哈哈哈,想当初,少林弟子明义断失左臂要问是在何处?就是在无烟沟,是西某亲眼所见。汝少林岂能脱得与无烟沟之干系?”
少林群僧沉默不语。群雄已是杂口纷云。王重阳亦是手捋胡须,静静瞧着西门清远叙说。
三眼观音又道:“二十年前,西某仰慕少林武术,曾潜入少林,亦yù一探困客谷之真伪。不料西某那时身手欠缺,方进得寺来就为寺中发觉,又为寺中礼送下得山去;再去探得困客谷,却又遇寺中高僧相阻而未果。今年初,西某故地重游,再来少林再探困客谷时,却是进得寺来,入不得谷去。西某在寺里时曾偶见一老者,已是老态龙钟,眼花耳背,颇像殷老帮主,顿感一愣,时未作多想,后去困客谷未果,却见得那老者已为寺中僧人送进无烟沟了。这几rì闻听江湖传言,西某方是大梦初醒,那老者必定是老帮主,只是不知老帮主已遭受了何样非人的待遇方如此的落魄啊!”
丐帮吴黄二位长老闻听,“腾”一下跳起来,须发倒立,暴睛血涨,怒道:“好,幸得西门先生今rì一旁作证,我丐帮老帮主已确信无疑是给困在少林,王大先生,任大将军,天下各位英雄均在场见证。明根大师,不知贵寺为何要无故扣押我老帮主,并动用了私刑,今rì如不说道明白,如不交出我老帮主来,我丐帮必当以死相斗,一争到底!”
吴长老旋及转身行走到任天琪面前深见一礼,道:“少侠,今rì之事业已一清二楚,还望少侠飞书总舵并其他各分舵,并请派人令会聚登州丐帮帮众立即赶往少室山增援;还望少侠念老帮主旧rì对少侠之恩情,出手相助,主持公道,维护武林正义,一同救出老帮主。”
任天琪虽心知肚明,明白此事与少林并无多大关连,少林亦必有难处,不得已才如此的,如今又见得少林各位师尊言语躲躲闪闪,举止不够光明正大,难以令人信服,已是心头起疑,现又见少林弄巧成拙,竟成众矢之的,眼瞧得丐帮yù振臂一呼,将与天下群雄共同问师少林,虽知少林定有理亏不足之处,丐帮有蒙蔽不知情莽撞行事之实,却甚感左右为难,又见吴长老上前说出如此几句话,竟不知该作如何答,只是含糊点点头,又抬头瞧瞧少林众师尊。就见师父闭目席地而坐,面无表情,明根明博大师是汗流浃背,面涨紫sè,其他几位师尊则是垂首不住口中念颂。
吴长老又行走王重阳面前,一躬到地,热泪盈眶,哽吟道:“大先生平素威名遍天下,江湖之上无人不交口赞颂,今我丐帮竟遭如此大耻,帮主无故为少林所扣,又生死不明。今幸得西门先生义胆佐证,方有深冤待陈之时。今我丐帮宁可陈尸遍野在所不惜,亦定要向少林寻求公道,还江湖正义,还望先生能秉持公正。”
王重阳忙起身还礼,道:“吴兄客气,在下理当如此。不过,还请吴长老稍安勿燥才是。”
吴长老闻听一怔。
王重阳移步西门清远面前,笑道:“西门兄,此事事关少林一门声誉,事关江湖一场浩劫,非同小可,可否再说得确定些?西门兄所见老者,是形似老帮主,还是确是老帮主?”
西门清远道:“大先生为何如此眷顾少林?少林又如何不得寻常了,不亦是欺世盗名之徒吗?老夫在寺中见得老帮主,是白天,是一面之见,应是形似;在无烟沟见到老帮主,是在晚上,虽近在眼前,却因天黑暗未曾瞧清,但应是仈jiǔ不离十的!”
明根大师冷笑道:“西门居士真会说笑,汝这等虚无缥缈之佐证恐怕亦是有亦则无,形同未说,如何令人信服?”
西门清远道:“是吗?汝少林如是敢许我等入寺搜寻,老夫一人之言自是不信亦罢。汝敢当面天下群雄,担保少林与无烟谷无牵连,与殷老帮住失踪无关?”
明根大师道:“老纳只是暂代主持之职,怎可作得如此保证,我家方丈还有十数rì即可重掌主持大权,自有方丈出面陈清。”
西门清远嘿嘿冷笑。
王重阳点点头,回身道:“各位,此事事关重大,莽撞不得。少林明惠大师不rì既将可当面,山人意见是此事需延后处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西门清远道:“此种事只怕是夜长梦多,万一少林暗中或转移或加害老帮主又当如何?”
群丐弟子更是叫嚷不休,情绪激昂。
王重阳点头摆手,要大家不可激动,回身对少林各位大师,道:“各位大师意下如何?”
明根大师怒道:“yù加之罪,何患没有。不拖延,又待怎样?我少林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名无主之处!”
华山派苟为礼笑道:“苟某以为,西门先生之言不可全不信,明根大师之言不可全信。此事今rì又解决不得,又拖延不得恐生事变,当如何办,苟某以为,请选派得贤之人进住少林以便留心查看,请选派得能之人前往困客谷探访即是。各位以为如何?”
群雄皆称好。
明博大师腾站起,冷笑道:“苟大掌门,汝出得啥子主意?入寺查看,我少林岂是客栈不成?我少林何时受得如此大辱,怎么,汝觉察少林已是似贵派般rì落西山了,不堪一击,任人宰割的吗?”
苟为礼耸耸肩,笑道:“大师,在下本是好意为贵寺解今rì之围,既然大师不领情,权当在下没说就是!”
西门清远哈哈笑道:“老夫倒觉得苟掌门所言不无道理。老夫自愿入得少林少住几rì,老夫还愿推荐小婿一道入寺才是。”
“不可。大将军不得留寺中。”旁边生死门属下冷声道。
群雄齐齐瞧着生死门众人。
就见生死门一人道:“我生死门肩担大将军安危,无人可企图与利用大将军,否则,就是yù与我等为敌,格杀勿论!”
苟为礼冷笑道:“要是大将军自愿入寺呢?”
生死门那人冷冷道:“那我生死门定当形影不离,护卫左右。”
明休大师怒道:“汝是啥狂徒,我少林岂容汝在此撒野!”
生死门那人上前一步,一横手中长剑,冷笑道:“大师是想试试在下剑法不成?好啊。在下定当奉陪!”
明休大师一声冷哼,点脚起身,随手抽出身边一弟子手里戒刀,点脚飞起。
生死门那剑手亦是迈腿前出,一拽手中长剑,飞身迎上。
第二章第一节赌徒235
赌徒
群山之中,青杉绿松隙处,鸟语花香,涓涓一溪细水自一座已年代久远石拱桥之下缓缓流过,一条宽广山路延伸过来,连接这座石桥,又悄然延伸开去。顺路道瞧去,就见得前面山坳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两溜房舍,高矮不一,却又彩旗飘舞,布幡猎猎,竟是座像模像样的街头。
初冬秋末,正午后的rì头还是相当毒辣,白炽耀眼,骄阳如火,就好似盛夏当际;山风徐徐吹过,却亦是非常凉爽,自没得夏rì风中的那般懆热。
街头四下里静悄悄的,亦不见得有人走动,倒是有只全身黑sè的猫,正卷缩在树荫之下酣然大睡,仿佛此时这里一切皆如水墨画中般,呼之yù出却纹丝不动。一种静态的美,这只是中原农村的一个缩影。
此处便是无烟沟,即江湖上盛传的四大禁地之一的困客谷了。
谷中本一片沉寂,突然,一群飞鸟不知为何而惊,皆扑啦啦纷飞起,盘旋了几圈便朝远处飞去;远处又不知何处竟传来了几声懒散狗吠声,想必是鸟儿惊起搅和了狗儿们的好梦。
白rì下,山沟入口处竟站着一人。
任天琪提斑竹剑在山沟入口处站定,双眼平视,正眯眼紧盯着前方。
就见得身前面四五丈处的路边,有一耸立之石,上面龙飞凤舞书写了三个血红血腥大字:无烟沟。红sè大字瞧来令人头眩目晕,心头作恶。石块旁边却是座颇为讲究的街头牌楼,搞不清这大山沟里为何要建得如此这般一座光鲜的牌楼。牌楼下面荫凉之处,横着张毛竹躺椅,躺椅上正躺着位光着上身,一身肥肉,打着赤脚,酣声如雷的汉子;躺椅前面放张空空的竹塌,躺椅侧边亦有张竹塌,上面却摆放着些西瓜毛巾之类东西,侧翼竹塌横梁上还搁着把明晃晃,沉甸甸大砍刀,仿佛是告之天下人:此处绝非寻常之处,前来定需小心谨慎才是。那汉子连人带椅已是占据了大半路口。
初冬晴天骄阳之下有人酣甜入睡,而且是光着身子入睡已是令人惊叹;更令人叫绝的是那竹椅后面还无声息静立着四个人,蹲着两条狗,人与狗均一动不动在那里,泥塑木雕般凝视着任天琪。
人可能是会有意装腔作势,故弄玄虚,摄人心智的,但如是说连那些不能言语的畜牲亦一迸训练有素,训得如同大活人般能在陌生外人面前保持着不叫不闹不动,一切言行皆得闻听命令的,那可就是骇人听闻,令人惊惶万分的了。所有这一切奇遇无不预告着天下人此处绝非寻常之处。
山路扭曲,任天琪身后不远跟随着唐生智与宫铭二人。
唐生智与宫铭身后不远处则站立着双鹰,天宝与花如chūn四人。
再后面自是赶来瞧热闹观好戏,唯恐天下太平的天下群雄了,彼此之间相距一箭之地远远跟着,瞧着。
任天琪自是晓得无烟沟必定处处充满着惊心动魄,不可预知,必定是处处危机重重,杀气腾腾的,丝毫不敢粗心大意。
任天琪瞧得前面已有人现身在道相拦,亦瞧得出对方那人那狗似曾相识过,便知麻烦来了,不想尚未入得谷去已是考验来临,其亦没想着要去绕过避过,亦没思量指望会顺畅通过,江湖禁地岂能徒有虚名。
任天琪整整衣衫,回头瞧了眼身后众人,微笑着提剑大步向前。
是了,艺高胆大;此刻已是后无退路,与其整rì里提心吊胆,怕这忌那的,莫不如放手一搏,视天意而定,谋事在人了。
身后唐宫二人亦已瞧出前面几人是来者不善,双双在十步外站定,探手入怀,扣满暗器,以防万一。
任天琪大步迎上,对方之人与狗依旧不响不动。
眼瞧得与对方竹椅上那人已相距不到六尺,已是近在眼前了,就见得那大汉口中喃喃数语,攸自翻身换个姿势。
任天琪自是运气布满全身,蓄劲待发,强作镇定,举步不辍。
任天琪未作停留,依旧大步向前。
那椅上胖汉依旧酣声如雷。
那椅后四人,二狗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任天琪即将与那胖汉擦肩相交之际,一只钵子般大手忽然横着拦在任天琪身前,紧贴着任天琪的胸襟。
那只大手胖墩墩,油腻腻,白白的,红红的,好黑好长的汗毛。手臂是一动不动,青筋暴起。
任天琪稳身停住,淡淡一笑,道:“朋友感情是醒了,不知是睡醒了还是给惊醒了?是在下打搅了朋友的美梦了不成?”
竹椅上那大汉早已翻身坐起,一脸口水,睡眼朦胧。整个人显得更高更胖,脸更大,身上更无一处不显示其肥壮。那大汉一张肥脸满面笑容,气喘吁吁,笑道:“好说好说,朋友自哪儿来啊,又yù往何处去啊?”
任天琪笑道:“在下扬州任天琪,yù往沟里探寻一位故人。”
那大汉大笑,一身赘肉无不跳跃晃动,回头道:“他nǎinǎi的,我这穷山沟里难道有啥子值钱宝贝不成,兄弟我咋就不晓得的!这几天前来做客的朋友那是络绎不绝,不是鬼鬼祟祟,就是偷偷摸摸的,还从没有人肯如此赏脸,会像你大白天的打兄弟我面前大大方方进去的!”
身后静立四人与二狗闻声如同刚睡醒般,人,是点头哈腰,连连应声;狗,亦是吐舌晃尾,龇牙咧嘴。
任天琪笑道:“敢情是在下初来乍到,不懂此地规矩显得不伦不类的了!”
那大汉一翘手指,笑道:“好,兄弟行事光明磊落,世上少有的好人。不过此处却是无烟沟,无烟沟自有无烟沟的规矩,却是白天无论谁yù打此经过,均得与我比上一把,胜我者请便,负我者自请回。”
任天琪转身笑道:“嗷,不知如何个比法?在下情愿试一试!”
那大汉搓搓一双大手,激动道:“难得有人大白天的,心平气和地前来与我较量,我虎子是诚恐诚惶。今儿咱虎子真是高兴,文的,武的,随你捡挑就是。诗琴书画,刀枪棍棒,吃喝piáo赌,样样皆可!”
任天琪想了想,笑道:“诗琴书画,在下不谙;刀枪棍棒无眼,又怕伤了彼此和气;吃喝piáo玩,现下觉得好似也不得方便,在下就选那赌一试了,却不知是如何个赌法?”
那大汉大手一拍大腿,笑道:“兄弟为人心地宽厚,平时必定是吃过不少的苦头,不过古话说得好,心正,人欺天不欺的。你放心,咱虎子平素最是公平的,从不偷鸡摸狗,背后捅人刀子的。再者,咱虎子赌具赌法甚多,但任兄弟选定就是。”
那大汉头亦不回,大声道:“狗儿,去取我包包来!”
话语未落,早有一狗转身飞去,眨眼又叼回一个黑sè布囊。
那大汉伸手接过布囊,双手一拎,在前面竹几上倒下许多的赌具,殺子,骨牌,铜钱,龟壳,禾棍,应有尽有,整整摆了一竹几。
大汉边拭汗,边抬头端详任天琪,笑道:“兄弟你平素最拿手的是那种?挑最拿手的,咱虎子奉陪就是!”
任天琪伸右手在竹几上拿拿这个,瞧瞧那个,甚是稀罕,笑道:“啥玩法均可?一把定输赢?不再额外加码?”
那大汉一愣,哈哈大笑,道:“他nǎinǎi的,到我地盘儿上还有讨价还价,怕下注少的。此地规矩,主随客便,兄弟只管开出道道来!”
任天琪右手在竹几上几一划拨,一抓一收,抬头道:“好,咱就比sè子,比点数大小,越小越好,如何?”
那大汉一点头,道:“成,他nǎinǎi的,别人玩sè子是比大,你倒要比小,兴趣就是不一样,咱家喜欢,咱家奉陪就是。那兄弟你还加不加注咧?”
大汉伸手一撸竹几,清空了竹几,将几上之物全撂地上。
任天琪右手一拍竹几,一收手,竹几上已摆放着五粒殺子,正是任天琪方才在竹几上着意挑捡的。任天琪一抬头,道:“加,如我输了,不但在下会不打此处进得谷,还自愿留下手中此把长剑;如是在下赢了,在下不但要从此处进得谷去,你还需回答在下三个疑问才是,如何?”
第二章第二节爽赌236
任天琪“啪”的一声将手中斑竹剑搁于竹几之上。
那大汉双目不经意一瞥斑竹剑,目露jīng光。斑竹剑外面镶金嵌玉天然牛角之剑鞘,弥贵得很;剑身长细,剑把裹金缠丝,粗而不滑,剑把端一块鹅卵黄玉,jīng雕细刻,一瞧便知此剑绝非平常之物。
那大汉嘿嘿一笑,吐了一口吐沫,探身伸手一把抓过斑竹剑,仓啷一下抽剑在手,又唰唰轻挥几下,“啪”的一声还剑入鞘,随手抛给身后一人,拍拍手,转回避首笑道:“好剑好剑,兄弟你真舍得?可见兄弟心之诚!成,就如兄弟所言,但不知二人比点,如幸得二人点数一般,又是否需得重试?”
任天琪摇摇头,笑道:“不必,一把定输赢,点数如一致,先掷者为胜。”
那大汉大手一晃,抢先抢过竹几上sè子。早有人自地上捡拾起sè子罐递上。
那大汉仰天哈哈大笑,接过sè子罐,弃sè子于其中,手持罐哗哗一通响后,“砰”一声倒扣于竹几上。
大汉含笑又躺回竹椅之上,微笑着瞧着任天琪,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你就请转身回吧!”
任天琪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没出手,怎就知是在下输了?”
大汉身后四男子不觉放声大笑。
那两条恶犬亦是不住摇头晃尾,张嘴吐舌老长,甚是嚣张。
任天琪并不理会,摇摇头,上前轻轻掀开sè子罐,就见得竹几上五只sè子叠在一起,竟全是一点朝上,五个sè子共五点,已是点数中最小的了。想来此人身手果真有两下子,难怪那大汉神情如此愉悦,正笑嘻嘻瞧着自己。
任天琪微微一笑,一手拿罐,一手缓缓一一捡拾起sè子,又一一放入sè子罐里。
对方五人本在哈哈大笑,瞧见任天琪如此死不认输样,不知何意,笑身嘎然而止,面面相觑,转而瞪眼相视。
那椅上大汉亦腾一声坐起,一只大手按住任天琪的手,正sè道:“兄弟,你已输了,五只sè子比点数是五点最小;兄弟你又说的,点数一般时谁先掷谁为胜,你便是侥幸掷了五点亦是输啊。哈哈哈,兄弟,你莫非傻了还是心疼这把剑了,是怪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不成?哈哈哈。”
五人哈哈哈大笑。
那两条狗亦是汪汪狂吠。
任天琪微微一笑,伸手拿开那大汉的手,道:“在在下没起罐之前,在下就未必会输。在下手气一直幸运的很!”
那大汉一怔,脸上笑容僵硬,一脸不信又慢慢坐了回去。
就见任天琪微微一笑,倒罐轻摇了五下,又竖耳贴sè罐听了听,方笑嘻嘻又晃了五晃,“啪”的一声倒扣竹几上,回身笑嘻嘻的朝手捧斑竹剑那人,勾勾手,叫伊还过剑来。
对方五人迷惑不解,那椅上大汉缓缓起身,双眼迷惑瞧着任天琪,伸双手过去,慢慢掀开sè罐。五人皆惊叫一声,竹几上赫然亦是五sè罗汉叠加,均一点朝上,共五点。
椅后四汉子已是跳跃叫道:“五点五点,虎爷赢了,虎爷赢了!”
叫虎爷的那大汉又重重摔竹椅上,弹起老高,伸手拿起块西瓜美美的吃着,脸上chūn光明媚。
山风徐徐。
虎爷刚吃了一口西瓜,因吃得快,又乐得很,不觉打了个嗝。
就闻听身后一大汉惊叫道:“啊,四点!”
虎爷转头横了后面拿人一眼,怪得那人大惊小怪坏了自个儿的好心情。
虎爷又吃了一口。
就又闻听身有二人同声惊叫道:“啊,三点了!”
虎爷大怒,一骨落翻身坐起,狠狠连吃了两口西瓜。
就闻听身后四人如见鬼般齐身惨叫道:“啊,只剩一点了!”
虎爷大怒,单手撑竹椅飞身而起,眼前一花,一双胖腿连环踢出,又回身躺下。
此人动作之快令任天琪亦频频点头,如此肥胖之人竟能有如此快如闪电身手,真是天下罕见。
“通通”四响,四名汉子均已飞出摔在地上,扬起一小阵尘土。
四人爬起,又飞身上前立定,其中一人手指前面竹几,陪笑道:“请虎爷息怒,你瞧,瞧那,有鬼啊!”
虎爷横眉立眼,不以为然摇身起来,睁眼一瞧,“啊”的一声惨叫,“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就见竹几上只剩有一粒sè子,一点朝上,竹几上还有一小裰粉末。一阵风过,连剩下的粉末亦已在风中飞舞,随风而去,不见了踪影。
趁着对方惊诧,任天琪点脚飞起,空中一个倒翻,越过虎爷,右手一把夺过斑竹剑,左手疾点,封住对方四人穴道。
任天琪深知这人狗大阵的威力,百思不能想出破解之策,颇为忌讳;眼前这位虎爷举手投足从未将这四人放眼里,可见得此位虎爷定有超常人之处,说不定身手比那人狗阵更为棘手,故而任天琪早已心头盘算好一上手就先破了这人狗大阵来。
任天琪一着地,又点脚倒飞回,笑着瞧着虎爷。
虎爷已明白是为任天琪设套所戏耍,面涨紫红,一声虎喝,晃身站起,双臂一征,就要扑向任天琪。
任天琪手拎长剑,笑道:“吆,虎爷真是赢得输不得的。翻脸不认帐了?”
虎爷一怔,翻眼瞧了瞧任天琪,一屁股又坐回椅上,冷笑道:“笑话,我虎爷乃何许人也,愿赌服输,说一不二的。大将军真不该使巧劲震碎了我的宝贝,那可是西域黄玉jīng雕细刻而成。哎,有啥子疑问就请直问吧?”
任天琪笑笑,拱手道:“任某多有得罪,来rì必当加倍奉上!”
虎爷一撇嘴,道:“不必了。”
任天琪笑笑,回身一指身后六人,道:“身后六人可否一道进谷?”
虎爷冷冷道:“不可,一人一比。第一件事了!”
任天琪笑笑,道:“敢问此谷与少林可有关连?”
虎爷垂头沉思片刻,摇头道:“没有。大将军,第二件事了!”
任天琪笑笑,道:“敢问此谷中有多深共有几户人家?”
虎爷笑道:“兄弟不够厚道,多问了一件事了。好,今rì难得我虎子输得开心,愿多回答一问,此谷前后长一千八百九十二步,共有二十七户人家,四十九个山洞。”
任天琪见其回得莫名其妙,答非所问,方想开口问得,一想说好是问三件事的,怎好再次开得口,遂忙拱身见一礼,道:“多谢虎爷赐教。”
虎爷一闪身,笑道:“不敢,恕不相送。”
任天琪抬腿就要走。近在咫尺的唐宫二人已抢上前来,宫铭叫道:“爷,慢些走,不可一人孤身进去,待小三打前站!”
虎爷身形一晃,已是横刀拦住二人。
身后那四汉亦散开解下长鞭,牵两条狗,严阵以待。
虎爷怒道:“来人止步,此地无烟沟,任何人不得再前进一步!”
小三笑道:“虎爷,在下是与大将军一道的!”
虎爷一瞪眼,怒道:“放屁,你当此处是店铺啊,连卖带送不成?妄想!想进谷去就非得与我比试比试,如不想进就滚!”
小三抓抓头,笑道:“那在下与你赌一把可行?”
虎爷一怔,仰天大笑,道:“他nǎinǎi的,啥人皆拿我当傻子啊,赌就赌,跟我来。”虎爷说着转身。
宫铭笑道:“我说虎爷不必了,在下与虎爷就这般站着比试岂不更方便?”
虎爷回身笑道:“好你个龟儿子的,点子倒不少啊,行,说吧,天底下可没有你虎爷不敢赌的!”
宫铭笑道:“在下可要加注,如在下赢了,虎爷得答应这位唐爷亦可进去方行。”
虎爷急不可待笑道:“行,就如此般,快说如何的比法?”
宫铭笑道:“在下yù与虎爷比试谁闭息时辰更长,长者赢,如何?”
宫铭自小就好学医,略通察人诊病,今见得虎爷身高肥胖,行走踉跄,气喘急促,观天气又酷热难熬,料定此人心脏必受累不堪,心境难平,必不可久静不动。
虎爷笑道:“稀罕,还有比喘气长短的,那究竟如何比法,快快说来。”
宫铭笑道:“在下自割下两根长发,我二人各粘一根于鼻底唇上,再双方各令一人前来共同在场观监。如何?”
虎爷想想,笑道:“行。”
遂二人盘膝面向而坐,由人各粘一长发于鼻底唇上,旁边各有一人在场监管。
午后rì头正毒,二人坐rì下,汗如雨下。三柱香过,二人已是炎热难熬,面涨呈紫。好在宫铭年少学得佛家坐禅,虽说不能如和尚般修练入定,却亦是可敛心收思,进入朦胧冥冥之中。那虎爷可不一样,方才输得窝馕,心中叫屈;又吃了不少西瓜喝了不少凉水;此刻又山风徐徐,胸热肚凉,腹中一阵咕咕声响,似有出恭之意。难熬之际,又烈rì当头,混身汗如雨出,汗流似水,又热痒难忍。这闭息静坐又最为无聊,yù不想如何愈是要如何。
又是一柱香功夫,虎爷实在是忍耐不了,大叫一声,“嗖”一声就地爬起,撒脚就窜到路边草地里,不见了身影。紧跟着草丛里传出一阵惊天动地声响,不久又传来虎爷惬意声,“啊,好爽啊!”
等虎爷自草里再飞回,不但任天琪不见了,连宫铭唐生智亦不见了。就只见双鹰四人正挤坐在那竹椅竹几上吃着西瓜。那四大汉两条恶狗正散开拦住众人去路。
虎爷一瞧乐了,笑道:“他nǎinǎi的,你等四人不会亦是要yù寻我赌上一赌吧?”
黑鹰抹了把嘴,嘿嘿一笑,道:“嘿,小子,龟儿子的你说中了!”
虎爷一拍胸,道:“说吧,如何赌法?虎爷奉陪就是!”
黑鹰笑道:“比喝酒,四对一!”
虎爷闻听,脸变青sè,身材晃了晃,就差点没摔倒,泻肚后再比酒,还是四对一,谁吃得消啊。
第二章第三节茶馆(上)237
茶馆
任天琪唐生智宫铭三人各拎把剑在街道上缓缓走着,三双眼睛jǐng惕得打量着四下。已是来回走了六个来回了,三人走得汗流浃背,头晕脑涨,口干舌燥。
无烟沟并不长,前后约有一千步远,街头两侧共分布有一家酒店,一家茶铺,一家杂货店,一家铁匠铺,一家当铺,一家客栈,一家书院,一家红门大户,二十来户平常人家;街头共斜挂着六面旗藩;街头还有十四只石凳,三只木凳,一棵参天大树,一只破鞋,一件破褂子,还有两块不大不小的碎石头;沿街共见有九扇窗户,但其间只有三只窗户开着,一家开着的窗口还有只黑猫正在屋檐下酣睡,这是三人在街头所能见到的还是活着的东西了。
任天琪在走第二个来回时,就已将街头所有一切均记牢在心了,又走了四个来回,总希望能遇到个人好问问。可是整条街静悄悄的,没见着一个人影,没听见一个人话语,亦没见一个会走能动的东西,要是有的话,就是屋檐上那只猫了,所有的一切正如书画所绘,栩栩如生却终就是假的。
三人虽说是手抓长剑,身负过人绝技,又小心翼翼,可瞧瞧四下一片安静,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不寒而栗。三人自是晓得此处既然是闻名天下的禁地,自是不同寻常,必定是诡诈多端了。
宫铭笑道:“怎就是一座死镇吗,这人大白天的皆跑到哪儿去了?”
唐生智摇摇头,笑道:“此刻虽是初冬,但今年气候反常,天气午后仍见如此的酷热,想必是所有人皆去睡觉了吧!”
任天琪抬头瞧瞧天空,正烈rì当头,又大又圆,发出耀眼光芒。任天琪又回头瞧了瞧入口处,但见得一大帮人正闹得起劲,亦不知是在闹啥。
任天琪笑道:“瞎讲,怎会是一座死镇呢,你不见得各家各户门户大开,房舍整齐完好,街头干净;尤其是眼前这家茶铺门口的大炉之上,不见正噗噗烧着开水?”
宫铭笑笑,道:“那人会跑哪里啦?不会是藏匿起来了!”
三人又左顾右盼地在街头站了好长一会,仍旧是不见一个大活人,亦没听见一点声响,就连风亦没得一丝,真是热死人了。
任天琪抹把脸,道:“我是热死了,要不,咱们就到茶铺里坐会儿,喝口凉茶!”
宫铭添添嘴唇,笑道:“我是快渴死了,爷,咱们在等啥子,还不快走啊!”
三人来到茶铺,探头望里瞧瞧,没见一个人,三人一对眼,就进了茶铺。
是家干净整齐的茶铺,里面清凉得很,与外面的炎热焕然是两番天地。茶店里十几张桌子放成了几排,可供四五十人同时落坐;四面墙壁之上挂满了字幅,龙飞凤舞的,正楷,草书,行书,小篆,应有尽有;靠门口这一面有一排大的木架,上面放满了坛坛罐罐,坛罐上面皆贴着些红纸条,上面写有字,标明了自是天下的各种茶叶;木架前面是一大的长的木桌,上面放满了各式大大小小,花式不一的碗杯,几个铜盘里盛放着已泡好的各式凉茶;木桌再这边是柜台,柜台之上放有一枝毛笔,一方已盛满新鲜浓墨的砚台,一本薄子,还有一算盘;靠门口的那一边,四只铜炉头上正烧着开水,热气烁人。
茶铺里却是空不见一人。
任天琪三人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又故意咳嗽了几声,仍旧是不见有人前来,三人遂挑张桌子坐下,宽带敞开衣衫凉爽凉爽。
好久,仍旧不见有人过来。
任天琪抬头示意了一下宫铭。
宫铭会意,高声道:“店家,来三碗上好的茉莉花茶!”
好久,仍旧是不见得有人答腔。
任天琪三人一对眼,莫非这真是家鬼店不成,可这朗朗乾坤之下何来的鬼魂。
宫铭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木桌前伸手就要拿碗。
就闻听空中一女子笑道:“来啦来啦,三位爷稍候,这就来了!”
声音遥远,仿佛果真是来自yīn曹地府,断断续续,虽说婉转如莺,听来却不免有点冰冷寒意。
三人吓一跳,宫铭忙回桌坐下。三人三双眼急着四下打量,却不见四周有啥动静。
正狐疑之际,就闻听得柜台后面吱吱声响,摇摇晃晃地走出一只黄毛的大马猴来。三人一惊,莫非是遇到妖了。
就见那马猴晃晃悠悠朝着木架走去,来到木架前站住,回头,还瞧了任天琪三人一眼,咂咂嘴巴。
三人睁大了眼,好奇万分。
就闻听那女子声音又道:“上首第二排,前面第三罐。”
那马猴身材不够高,伸手亦够不着,却见得那马猴双腿一晃,竟飞身起,长臂一伸,寻罐,掀盖,取茶叶,盖盖,一气呵成。
瞧得三人目瞪口呆。
任天琪心头暗叫不妙,自是想到了那人狗大阵中的恶犬了,心想恶犬与这只马猴如同出一撤般训练有素,想必自是一伙的了。
三人屏息紧盯着这马猴。
就见得马猴老练地挑铜壶,放茶叶,提开水,连泡连倒,转眼已是第三次充开水了,眼见得茶已泡好。就见那马猴又晃晃悠悠来到木桌前,伸手正要拿得碗。
就又闻听那女子声笑骂道:“你个瞎眼的猢狲,来的三位爷是贵客,要取木架上面的玉杯才是,你以为还是给那些个乡下泥腿子土耗子们吃的啊!”
那马猴回头瞧了一下任天琪三人一眼,双手遮脸,似不好意思,嘴里还吱吱几声。
三人惊诧万分。
第二章第四节茶馆(下)238
就见马猴回身再次弹起从木架之上取下三只杯。马猴又端来茶杯,拎来茶铜壶,一一摆放好后,然后自爬到柜台之上,默默坐那儿,左顾右盼,挠头抓痒。
唐生智闭目深情一吸,笑道:“啊,好香啊,正真的茉莉花茶茶香!”,又睁开眼起身拎起铜壶为自个儿满湛一杯。
宫铭一把抢过,一口而干,笑道:“我先来,小的可渴死了!”
唐生智把壶又满湛三杯,方坐下,笑道:“感觉如何?是否是清香纯爽?”唐生智说着自端起杯茶,小喝一口,闭目仔细品之。
任天琪瞧瞧二人,又低头瞧得眼前这杯茶,杯,是只羊脂白的玉杯,通体洁白,薄如纸张,晶莹透明,乃玉中罕见;那茶水碧绿,点点茶末,几片茶叶,正杯中旋转,一股淡雅之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肺。
任天琪正在犹豫是喝还是不喝,如不慎中了来人圈套,可就大大不妙了;又抬头瞧了一眼唐生智,却见得唐二哥正笑品香茶,心道:人道我天真无知,不曾想二哥亦是如此的心地宅厚,胸襟宽广,要是二哥此番要有啥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办。我又怎可一人偷生。想罢,任天琪伸手去抓杯,再抬头去瞧二哥。
唐生智已喝完一杯,正起身抓过铜壶,笑道:“贤弟还不快喝,茶是趁热喝的好,入口烫,进肚凉爽,汗一出,百骸舒畅啊!”
任天琪瞧着二哥笑嘻嘻的,猛醒悟,二哥是唐门二当家的,号称义毒,天下何毒何药又能难倒他的;是了,我干吗还杞人忧天,羞不羞人哪。
任天琪忙端杯一口而尽,就见口中留香,脑清神爽,忙道:“好茶,好茶!”
就闻听那女子声咯咯笑道:“承蒙夸奖。小女子这茶乃是清明时节,太湖鼋头渚边,向阳山头,山之巅,新采的第一批新茶,一个山头一年亦不过得八两左右,就是皇帝爷亦是吃不到的;我这杯子,乃是西域藏王所用之物;这铜户铜炉均是临安小皇帝御用之物;这泡茶之水,乃是少室山上飞泉之水在晨曦时提来的,未曾过得六个时辰,正当清凉呢。小女子想就是神仙来我小铺里这茶大概亦是配得的了!”
任天琪笑道:“多谢店家如此的美意,我等不过是路过此稍作歇脚的过客,何虚糟蹋了店家的宝贝!”
那女子笑道:“平rì里亦无啥贵客前来小店,今见得三位能大白天来小店,自是非贵即尊了。小女子想问问三位是何方贵人,又如何会过得入口处那一虎二狗一群畜牲的,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听此人言语是如此轻巧,任天琪三人心头却更是不安,要知此地是困客谷,可算是举步维艰,有可能面对之人皆是些凶神恶煞,正无声无息的撒下一道捕抓众人的大网,那人犬大阵众人是已见其威力,那些犬客在虎爷面前无丝毫尊严,可想而知那虎爷身手之高了。三人没出声,只是默默喝着茶。
那女子声又响起,道:“小女子瞧得三位皆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不似外面那些丑陋之人,却是不知三位可否是貌似潘安,却是心如蛇蝎的了;小女子孤零零一人,岂敢贸然现身,定需暗加提防,百般谨慎才是。三位爷莫非是将在下小女子视为神煞不成了?”
任天琪笑道:“店家多虑了,在下三人只不过是赶路渴了进来讨杯茶喝,喝罢自去得,茶钱自当奉上才是!”
那女子吃吃笑道:“这位爷是生气了,忙着赶路作啥,小女子一人还能吃掉你三位大英雄;再说了,大白天的在这无烟沟里,你们难到还能再遇到些什么人不成?西面的书院,东面的客栈,三位爷可曾去得?”
任天琪笑道:“未曾去得,正是因不见有人,我三人才进店来稍息的。”
那女子欢喜笑道:“就是。说这无烟沟平素没得人来,就尽住些yīn魂野鬼的,大白天的又如何能见到什么!来了不在我店里呆着还能在哪里呆着的?就小女子还算是个好心肠的女鬼了!”
宫铭笑道:“店家,大白天的说啥鬼话,在下不信这世上还真有鬼的,不过是店家故作玄乎,吓吓胆小之人罢了!”
一阵风吹来,极为凉爽舒畅。三人心道起风了,抬头瞧外面门前低垂的白旗却是无声息低垂着,并不曾起风,三人惊赫。
又听一男子粗暴喝道:“小丫头,来一壶凉茶,董爷急需,钱放在柜台上了。”随既,两三个铜钱落下之声。
那女子笑道:“知道了,钱大哥自提去就是。我这里有得贵人,就不送去了。”
那男子笑道:“大白天的有谁会来,就不怕了外头毒rì晒得现了原形,不得转生,我来瞧瞧!”
话语未落,又一阵yīn风起,吹得任天琪三人心慌意乱。三人自是晓得天下本无鬼,可来人就在身边,近在炽尺,只闻起声,却不见其身影,虽明白来人是在惊骇自己,但三人亦已紧张万分,运气以待。三人虽说仍旧不语喝着茶,眼睛却是紧盯四下。
宫铭忽惊叫道:“爷,你们看那!”
二人顺手瞧去,就见木桌上一只铜壶竟无声息离桌而起,又无声息落入土中不见了踪影。
一男子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任大将军,唐门二爷,九尾狐宫铭。小丫头,你大可放心,三位皆是人中龙凤,你如得其中之一垂青,必定是前世积善所报,钱兄走了。”
宫铭飞身而起,扑上前去一瞧地面,见并无任何诡诈之处可寻。倒是柜台之上的那只马候见宫铭扑来,吱吱一声,给窜上屋梁之上,紧张地探首瞧着宫铭。
宫铭仔仔细细查看了地面,木桌,柜台,不见有任何异常之处。
那女子声又起,笑道:“小女子瞧得三位面善,才叫拿出上等的好茶来;今果然是碰到了贵人,天随人愿啊。只是小女子白天不能显身,还请三位爷见晾。”
宫铭回到座上,朝二人摇摇头。
那只马猴“嗖”的一声溜下房梁,又坐在柜台之上。
任天琪笑道:“店家不别客气,我等稍呆片刻就走。”
那女子笑道:“别,爷此来断然是为了一探无烟沟的,这大白天的,沟里死气沉沉,并无一个完人;只有到了夜幕将临,太阳落下之时,才可见得无烟沟之真面目的。以前亦曾有人前来打探,只因此沟地小偏荒,家家虽门户大开,却是无一人,总是令人称兴而来,败兴而归啊。三位爷还不如在小店中坐定,小女子陪三位聊聊天的,等待天黑可见得小女子一面,如何?”
任天琪笑道:“方才店家说此处是无一完人,言下之意,岂不是大白天的此处还是能见到一个人的了?”
那女子笑道:“任爷不愧是当过差的,不错,此沟入口处有一群看门的畜牲,里面还有一看守墓地的老头,又聋又哑,已半身入土了,岂能亦算得是一完人?”
任天琪一惊,扫了唐宫二人一眼,笑道:“店家真是好眼力,竟瞧得出在下曾当过差的,只是不知如何才可找到那位又聋又哑之人?”
那女子笑道:“那是,任爷不知,方才前来提茶之人,正是本地阎王手下黑白二常之一的黑面使,他当然是知晓天下事的了。倒是那看墓老人,又聋又哑的,爷寻他何为,小女子是想不通的。”
任天琪笑道:“店家自称是鬼了,我等岂能打扰你太久了,人鬼有别,我等还是和人呆在一起的好啊!”
那女子娇笑道:“爷倒是会说玩皮话的,想必是追你的女子定不会少的了,多个鬼女亦不嫌多吧!”
任天琪面红耳赤,吓得是惊如寒蝉。
宫铭笑道:“店家,我家爷是不需考虑的了,家中已是妻妾如云;还是寻得这位唐爷,至今仍旧单身一人哪!”
那女子娇笑道:“那又何防,任爷家中女子再多亦不多我一鬼;唐爷身边女子再少,小女子正好随身相伴,不是正好吗?”
话言未落,任天琪三人早已窜出茶铺,站在了外面。
第二章第五节老鬼(上)239
外面阳光明媚,四下一片光亮。
任天琪三人长舒了口气,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转头瞧瞧两边,仍旧是整条街上不见得有一人,入口处更是叫声震天,喧哗得很。
三人又站了一会,太阳是实在的毒,唐生智道:“怎么办,还是寻个地方坐坐,去得哪里?”
任天琪回头瞧了一眼这眼前的茶铺,笑道:“店家不是说了,还有家书院与客栈可去。此茶铺里是个女鬼,这书院里岂不是个老男鬼,可这客栈里又该是啥样子的鬼呢?”
宫铭笑道:“小的瞧得此处店家就蛮好的,不知两位爷怕甚,跑得比兔子还快!”
任天琪笑道:“你不亦兔子般跑得飞快啊?”
宫铭笑道:“那是小的职责所在,小的茶水还没喝够哪。再说了,再去别处,亦未必就能碰到活人啊!”
唐生智点点头,道:“正是。我们是否是过于张扬了,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不方便哪!”
任天琪道:“是啊,还是找个地方坐坐,等天黑再说,亦等等三哥他们!”
任天琪瞧了一眼二人,拔腿就朝书院走去。
小小的书院,倒亦是清静雅致,院前门口一匾高悬,上书“隐辉书院”四字,黑门红柱,青砖绿瓦。进得院去,院里游回走廊,青砖铺地,载竹盘藤,果瓜累累,石凳石桌石亭错落有致,几盘竹景,几盘奇石安放墙角;进得房去,满目书卷,紫烟缭绕,案上笔墨纸砚齐全,还竟有张刚落笔的诗词,瞧着笔墨未干。又见窗前竹帘低垂,窗外轻风徐徐,院內竹木摇曳,如惊淘骇浪。可见得院主自是位世外清闲之高人。
任天琪见得房里空无一人,又见得后面竹帘晃动,想必是主人方出去;可又一想,方才茶铺店家已是明说,大白天里无烟沟不会见得有人,莫非这里亦是如此,忙俯身取案上纸观看,见上面写的是首词:
清平乐
yín雨倦意,困守青云志。
望断江水不曾回,此生何人对!
黯守深院回廊,门外重檐在望。
梦回年少狂妄,何rì皇叔荆襄?
任天琪心头感叹,此处主人怀才不遇,伸指一沾笔迹,沾手,转指一看,笔墨新鲜,却见得墨sè由黑变红,竟是血红般醒目,任天琪不觉心中一涌,张口yù吐,忙强忍住,再抬头瞧那纸上,笔没依旧黑sè正浓。
唐生智亦注意到了这变化,忙伸手取过纸来,凝目细瞧,又伸手指触,沾墨磨索。
宫铭则提剑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回来摇摇头,苦笑道:“爷,怪了,不见一人,瞧这案上清茶尚热,瞧这纸上笔墨未干,应是主人离去不久啊。这如何是好?”
任天琪正瞧着唐生智在摸索笔墨,道:“不管他,先呆在这里再说。”
就闻听一男子高声起:“汝等三人甚没道理,进来亦不打个招呼,还从老夫面前夺去方完笔的小作!怎如此的无理,汝等何方高人?”
任天琪三人一怔,凝神仔细辩过,见声音来自身前三尺处,可三尺处却是一堵泥墙。宫铭忙上前仔细瞧过,又拿剑把敲敲打打,却是不见有任何不对劲之处。宫铭回身摇摇头。
任天琪笑道:“老丈恕罪,我等三人因口渴,本想进来讨杯水喝,进来见得院落别致,就不由得信步进来了,还请老丈现身,好让我等当面谢罪才是!”
那声音道:“巧口如簧,再编,老夫何曾离去,一直就坐在汝等面前,见着汝三人进来的!”
任天琪三人又一怔,唐生智忙放下手头纸张,朝任天琪摇摇头。
任天琪笑道:“老丈说笑了,晚辈怎没见到尊颜?”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人鬼本就两界,汝不瞧得外面烈rì高照,我岂可现形!”
宫铭笑道:“老丈莫要生气,小人说两句可否?”
那声音道:“老夫瞧汝点子多,说来听听,老人家不生气就是。”
宫铭笑道:“这世上本无鬼的,是老丈怕我主仆几人前来识破无烟沟之真相,故才如此的故弄玄虚,意在令我等知难而退。如要我主仆信得老丈所言,不难,除非老丈能拿出可信凭证才是。”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汝要何证?”
宫铭一指案台,笑道:“如是老丈能现下当我主仆面,作得诗词一首,我等才信得老丈所言句句是真!”
那声音道:“这好办,汝三人坐着便是,如是要喝茶,自去取杯倒来,千万不要客气。待我稍思片刻,即落笔作来。”
任天琪三人睁大眼瞧着四下,不见有动静,感口中干涩。任天琪朝宫铭舔舔嘴。宫铭会意,忙起身去取杯倒茶。任唐二人则一动不动瞧着案台。
一柱香过,那声音道:“好了,涂鸦之作,不值一览。”
任天琪三人大惊,忙起身瞧去,可见案台之上白纸上又多了一首词:
水调歌头
chūn去夏从容,秋尽连隆冬。
转眼十几个秋,今夕已鬼雄。落幕山间独处。
一杯甘茶朦胧。
江郎才智尽,空落丹青中,何rì回江东?
出南充,拜卧龙,作英雄。
胸素夙愿,亦曾搏弈幸恩宠。
人在隆兴笑chūn风,命走败废叹运穷,人鬼不相同?
竹下观婵娟,思念注家园。
任天琪拿起纸张诵读了一遍,又转交给了唐生智,默默不语,再定眼去仔细瞧那张案台。这是一张古朴雅致,做功jīng细的红木书案,上面文房四宝排放整齐,亦是相当讲究,取材不凡,瞧得出均是人世间的珍品。怎么瞧得亦不见有可疑之处。
宫铭亦是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不知该说啥好,只是愣愣的瞧着主子,束手无策。
唐生智手捧纸头,边读边笑道:“好词好句,老丈自是世外的高人,生当人杰,死亦鬼雄。想必亦是位心地纯厚之人。我等三人暂且贵处落脚,定是选对了地方了!”
那声音笑道:“不错,汝子可教。老夫在阳世六十三年,来地府一十四年,早已瞧透人间盛衰,贵贱忠jiān,一生无悔,只是落魄此山间,平素落单,无人陪聊,略见寂寞。汝三人既不怕得鬼魂,就留下陪老丈我聊聊亦好。”
唐生智笑道:“晚辈恭敬莫如从命。”唐生智说着朝二人一打眼sè,率先坐下。
任天琪自知说话之人就身藏在近处,见得其言语间并无恶意,随即点头称是,笑道:“就是就是,晚辈等正是有事yù请教老丈的。”说罢,任天琪亦一旁坐下。
宫铭没坐,提剑立在二人后。
第二章第七节淘宝241
rì落西山,天sè将黑,三人腹中已是喝了满满一肚子的水了,身体略微一动弹,就哗哗直响,亦是涨得难受了。
三人出得书院,来到街头。
街头是秋风徐徐,舒适无比。三人瞧得街头仍旧是不见得人影,再回头瞧得那入口处,已是寂静无声,依稀可见得那群狗奴依旧耸立在那牌楼之下。
宫铭笑道:“这下我等yù何往?莫非要去吃饭用餐?”
任天琪笑道:“一不去吃饭用餐,二不去客栈住宿。”
宫铭笑道:“那要去何处?”
唐生智,任天琪齐笑道:
“铁匠铺。”
“当铺。”
宫铭笑道:“这又是为啥?”
任天琪笑道:“是鬼就不要吃饭了吗,有鬼之处就会有得穷鬼,穷鬼终归是鬼善勿恶,好相处得的。”
唐生智笑道:“与鬼打架亦要寻件称手的东西才成啊!”
宫铭笑道:“二位爷莫非是真相信这世上有鬼不成?”
任天琪道:“不是有鬼,是我等在明,对方在暗,我等形踪均在其监督之下,难得有痕迹与破绽可寻!”
唐生智笑道:“那就先去得铁匠铺,免得去晚了身边一但有鬼就不方便了。”
任天琪颔首道:“不错,走。”话语落,点脚叠云纵起,在空中又连拔高两次,又空中一转,流水浮云,径朝铁匠铺掠去。
唐生智亦是飞身掠起,贴着街面窜出去,身形亦是迅急无比,想不到两年来其身手进展神速,已是如此不可思议了。
宫铭见得二位爷前脚已走,亦就地一滚,手脚并用,如狼似狐般一窜就窜出去老远,紧跟其后。
眨眼间三人已是无声息来到了铁匠铺店前,亦不作停留,提剑往里就闯。
一入店堂,抬头就见得店里一道黑影往里急窜,身形快疾一晃而没。
任天琪一拔斑竹剑,点脚如风似影追上,一闪便跟来到了店中內房,就见得门帘晃动,房里又轰隆隆一阵声响。任天琪岂肯作停留,剑挑门帘,晃身寻隙就往里闯。但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迎面扑来。任天琪轻摆手腕,舞起漫天剑花护住全身,左手二指疾点去。
就闻听喵呜一声猫残叫,来影已为指风shè落,坠落在地,动弹几下,竟不动了。
任天琪立身定眼瞧去,竟是白天见到的那只酣睡的黑猫,如今已倒地死了,心想不好,此家还有二楼,楼上窗户面街正开着,我定需闯进去瞧瞧,遂拿眼一扫房里四下,不见有任何动静与诡异,忙抽身出来,抢过楼梯,飞身窜上楼去;但听得楼上一阵零乱声响。
任天琪仗剑闯入,就见得楼上早已不见了人影,但见得窗户临街而开,无风而动,房里除了张床,一张木桌,一只大木箱外,别无他物,倒是墙壁之上挂着个白sè羊头骨架,令人望而生畏。
任天琪忙探首窗外瞧瞧街头,见得天sè已暗,却不见得任何人影,却见得已有灯火点起,自是那家酒店与茶馆。
任天琪又回身在房里转了转,目光锁定了那只木箱,木箱不大,只有三尺见方。任天琪略沉思一会,便拿剑挑开那木箱锁头,伸头瞧去,里面是几件换洗衣衫,还有几两碎银散落着。
任天琪缓缓合上箱盖,退身出来,正遇上上得楼来的宫铭。
任天琪道:“铺里可有不妥之处?”
宫铭笑道:“是家铁匠铺,却不见得有火炉锤钳之类生计;虽说无打铁的家伙,铺里却是陈放了不少上好的家伙,件件均是难得的好兵器!”
任天琪双眼一亮,惊奇道:“走,快瞧瞧去!”
二人来到兵器摆放处,唐生智已是在挑选东西了。
唐生智见得二人来到,笑道:“不想这鬼铺之中,竟然摆陈的皆是江湖间少有的利器啊。快来挑选一两件称手喜爱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果见得店里木架之上摆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玩物。
唐生智挑了把青峰剑与一牛皮jīng巧袋囊背好。
宫铭自选了根钨丝长鞭束在腰间,又拿了几个瓶子塞怀里。
任天琪为天赐挑把剑,叫宫铭拿着,又自拿了对铁掌套,一戴,大小正合适;正要离去,又见得众般兵器中有五根黑黝黝,一指来长的天山神芒,忙伸手取过,手中掂掂,正称手。
唐宫二人背好所选之物,正过来瞧见,宫铭笑道:“爷,这是啥东西,怎以前没见过啊?”
任天琪道:“天山的钨金神芒,此芒不同寻常,沉而长,需腕力过人才成,又威力极强,能轻易穿墙透铁的。不想天山派亦会有人落难于此,真是不可思意了。”
唐生智笑道:“贤弟如喜欢带走就是,正好留着防身备用。岂不见这里所陈放之物,无一不是当年江湖客的心爱之宝,说不定无一件不是在江湖上掀起过血腥之浪,声名显赫,不期如今却皆无声息留在此处了。可惜啊,殊不知江湖历来是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等三人今rì倒是给捡个大便宜了!”
任天琪藏好东西,笑道:“就是,不知有多少英雄丧命此处。你二人可曾见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唐宫二人摇摇头。
任天琪低声道:“我还是慢了一步,没瞧出里面是何人。此店铺之中方才致少该有两人的,可还是叫他们跑了。”
唐宫二人对视了一眼,宫铭笑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的。”
任天琪又道:“身上有散钱没?”
宫铭点头忙掏出把碎银与几枚铜钱来。
任天琪捡拾起六枚铜钱,甩手打出,“咄”的一声响,铜钱已是呈梅花状钉在了店里横梁之上。
任天琪哈哈大笑,道:“店家,多谢了!”
三人又来到了街上,天sè已是大黑了,街头自是灯火通明。
第二章第七节鬼店恶人多242
不知从何处又涌出来如此多的人,人来人往,穿梭不息,酒店门前更是人满为患,茶铺里亦是座无虚席。
唐生智笑道:“看,yīn魂鬼怪皆出来了,好不热闹啊!”
任天琪瞧了瞧,点点头,道:“你们不觉奇怪吗,如此多的人,却怎听不见一点声响,莫非我的耳朵聋了不成?”
唐宫二人一惊,的确,怎见得街头一点声响亦没有,只有那徐徐的晚风吹动旗藩,“扑扑”作响;尤其是眼前来往之人,无不身手轻逸,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宫铭上前拦住一人,正要拱手说话,却见得那人已无声飘然而去,好似未看见三人般。
瞧得三人目瞪口呆,呆在街头不知如何是好,此种事真是从来闻所未闻的。
三人正站在哪里不知该如何办,就见得前面涌来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又闻听得有人骂骂咧咧,此人声音颇为耳熟。等来人走近,却见得是黑白二常,正带领一帮小鬼,锁链捆绑着双鹰,天宝,花如chūn四人一路走来。高声骂人的真是黑鹰韦应乾。
就见韦应乾高声叫骂道:“鬼儿子的,扮神装鬼的锁着你黑爷干啥,有本事的等老子拿来刀盾打上一场,别走哇,我要等我兄弟找我兄弟的!”
就听得那黑常冷笑道:“废话,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四更。你等喝了无烟沟的断肠酒,是已死之人,切莫要再贪记那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快走吧!”
黑鹰正在挣扎,抬头瞧见这边三人,忙高声叫道:“兄弟,唐家兄弟,小三,快来救我,我可不要死啊!”
任天琪三人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看得仔仔仔细细的,心想莫非真是见到鬼了,自个儿亦已迷惘。
就见唐生智早已点脚飞起,擎剑扑上前去。
任天琪一见亦忙点脚飞起,迎面扑上。
却见得对面飞来一阵烟雾,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忙全身倒飞回来,避开烟雾。待烟雾散尽,却是再亦不见双鹰他们的身影了。
任天琪一跺脚,叫道:“坏了,三哥他们四人给对方抓走了,这如何是好?”
唐生智笑道:“现在被抓去总比得rì后给抓去的好,省得咱们心神不定,还要分心去照看着他们。我看来得此沟中不在乎人多势众,而在于寻得破绽,寻到关键之人才是。”
任天琪点点头,道:“你是说三哥他们会没事的?”
唐生智笑道:“那是。对方之用意贤弟不明白吗?是在逼迫我们知难而退,对方并不想与我等为敌的,否则,他们怎又会留我等在谷中呆到现在啊!”
任天琪道:“那我们现在该作啥好呢?”
唐生智笑道:“那书院老鬼不是说了此处人鬼混杂,晚上进得出不得的,哪里人多我等便去哪里,不怕见不到活人!”
任天琪笑道:“正是,我们要先吃点东西,光是一肚子的茶水可不成!”
三人来到那家酒楼,方未进店,却见得店里面一阵青烟起,就见得店里身影乱窜;眨眼间,烟散尽,酒店里已是酒客散去,所剩无几。三人大摇大摆的进去,寻张桌自坐下。
早有一店二飘然而来,冷冷道:“客官,想要点何酒菜?”
宫铭抬头一见来人,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儿,面sè苍白带灰,一张脸面无表情平静如水,双目无神。
宫铭冷笑一声,道:“你这酒店有啥好吃好喝的尽管上,爷有的是钱,就是不知是该给银子还是该给纸钱呐?”
那小二冷冷道:“随客官方便,小店处在yīn阳之间,可互通有无的。”
宫铭笑道:“那小哥你是人还是鬼啊?”话语未落,宫铭右手已是当胸拍去,用上了八成功力。
这边任天琪亦是甩手shè出一双竹筷,两道黑影,闪电而至。
却见得那小二晃肩躲开宫铭那一掌,伸手一cāo,抓住飞来的竹筷,飘然往后飞去,手一扬,那竹筷竟然直飞任天琪面门。
任天琪伸手一抓,这小二好大的力道。任天琪不由得又瞧了那小二一眼,就见得那小二双目如炬,jīng光四shè,瞬息,却又恢复了暗淡。任天琪心头一阵冷笑,装神弄鬼,看爷如何逼你现出人形,遂拿眼示意宫铭当心。
三人抬头打量着店里,就见得店里稀落的坐着三位酒客。就这三位酒客,竟还分坐在三处,三个方位,彼此间离得远远的;正好与任天琪三人所在桌凑成东南西北四面。
对面之人是个一身白衫,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约四十岁左右,点一壶酒,四个冷菜,正慢悠悠一人独饮独用,唯我独尊,并不曾抬头瞧得任天琪三人一眼;左边这个,五十岁出外,已是满头银发,须眉皆白了,着一身玄衣,蓬松着头发披散在肩头,已是用完了饭,正轻摇蒲扇,仰头瞧着店中四壁之上悬挂的字画出神,亦不时的面带微笑瞟上一眼任天琪三人,又觑着其他二人,神定气闲;倒是右边这位,四十岁左右,jīng瘦,尖嘴,鹰鼻,暗黑sè面容,一双狼目游走不定,jīng光闪烁,身穿粗布衫,袖卷,翘腿,斜跨在凳上,一双大手骨胳粗大,筋脉凸出,正手抓筷子,点了一壶酒,四冷两热六个菜,正边吃边紧盯着三人的举动,一脸的冷漠,一脸的凶样,可见得此人心事全不在吃饭之上。
任天琪三人落座坐定,各搁剑于桌上,无声息慢慢的喝着茶。
店小二手脚麻利,很快的就端来四冷两热一汤,外加一壶白酒,三双银筷,三只玉杯。
唐生智拿过酒杯银筷,对任天琪笑道:“兄弟,要养成用餐前将杯筷用热茶过一遍才干净,方不会多生毛病。”说着,自是用壶中热茶将杯筷逐一清洗过,分放在三人面前。
任天琪笑道:“那是,天气热,得少喝两杯,多吃点菜。”
宫铭伸筷夹口菜笑道:“这种鬼店里,不知菜sè口味如何,可不要吃下肚去变成了石块砖头,烂蛤蟆啥的,可就恶心了。”
柜台边的小二冷冷道:“你们还以为自个儿是个人么?还能活得几个时辰?能来得此处的皆是与死不远之人了。哼,不想死的早就该滚了,现在再滚可是晚了!”
宫铭笑道:“笑话,你瞧我等三人像是要走之人吗,像是将死之人吗?小二,如此说来,这店里三位大爷是人是鬼还不一定,莫非是半人半鬼了吧。”
右边汉子冷冷道:“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贫嘴,将来定不会好死的了!”
宫铭转头笑道:“哦,听这位爷口气倒不像是人,是鬼了,且是个恶鬼了。对了,莫非鬼亦有善恶之分吧?”
右边那汉子冷冷道:“鬼早就让你等三人给惊跑了,哪里还有得鬼地。老子不是鬼,是吃透yīn阳两界的恶人,岂不知神鬼怕恶人吗?”
宫铭笑道:“嗷,在下自称得恶人,可见阁下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不错。那小二是人是鬼?”
右边那汉子冷冷道:“自然是鬼了,不见他没得一点人气吗?”
宫铭一吐舌,笑笑。
唐生智白了一眼宫铭,道:“自管吃饭,管那闲事作啥。鬼亦好,人亦好,但吃无妨。”
任天琪自是喝酒吃菜笑笑,道:“无妨,总算碰上个活人了。”
第二章第八节群恶乱舞243
右边汉子敲敲桌子,高声道:“喂,老子是瞧上你三位手里的家伙了,定能卖得个好价钱。怎么样,做笔交易,东西留下,趁着天时尚早你们走人,老子保你等三人能平安离得此地,如何?”
任天琪抬头笑道:“这位爷当如何称呼,要是在下三不想走,想留下,那又当如何?再说了,凭啥子可令在下三人信得过你呢?”
那汉子仰头大笑,一拍桌子,道:“好笑,老子是谁?此处的迎客司仪。你等还不晓得的,无论你等是活着或是死了,要想呆在此处,一应之需,皆需经得老子之手,蒙老子点头才成。要是老子不同意,不乐意的,甭管他是鬼是人,yù想留下过得舒坦,那是没门。别人是想方便还寻不得门道的,你三人倒是运气好,老子我自找上门了,可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吆!”
那汉子仰脖喝杯酒,含在嘴里片刻,黑红脸上罩起一层青白sè,“嘟”的一声张口吐出一股酒箭,“叮”的一声钉在一根木柱之上,明晃晃,亮晶晶,赫然一根酒水冰成的冰箭;又见那汉子坐着朝冰箭轻拍出一记右掌,一阵丝丝声响,那冰箭竟然受热迅即化去,化成一股青烟。
任天琪一惊,好厉害的天山玄yīn功与火焰掌,不想此人竟jīng通天山派神功,与自己的天蝉神功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任天琪笑道:“那说来这位爷可是沟里的龙头大爷了?”
右边汉子哈哈大笑,道:“那是,此处确是无人敢有违老子本意,作啥亦得要瞧老子的心情如何才成!”
任天琪等正要答腔,忽听得门外一阵犬叫,又一人大嗓门嚷道:“里面是谁啊,竟敢在此大言不惭充得老大,进去瞧瞧,瞧我不打断他的一双狗腿!”
话语未落,已是窜进来五个人,两条恶犬,正是看守入口的那一虎四狗奴。
那虎爷进得店来,一见任天琪三人在座,忙上前见礼笑道:“啊呀,三位爷亦在此小饮,幸会幸会。”虎爷一回头,扬声道:“小二,这边三位爷的帐算在咱虎子帐上!”
小二应了声,双眼流动。
任天琪忙起身还礼,笑道:“安敢劳虎爷破费!”
虎爷晃着肥大身躯,笑道:“任爷不必客气,不就几个小钱吗,请慢用。虎子是今rì已酒喝多了,不能再饮得酒了。下次如有缘,定当补上。请慢用。”
虎爷转过身,迈大步,嚷道:“方才是谁在此自称是沟中老大,是谁,是谁,给你家虎爷站出来!”
那尖嘴汉子早就起身离桌,自旁边溜出店去,人在外面,那人犹回头道:“我说新来的三位,咱们说好的交易啥时均作得算的,如要找在下尽请去杂货店就是,走了。”
虎爷哈哈大笑,攸自转身,笑声嘎止,一只大手“啪啪”一连扇了后面狗奴几个大耳光,骂道:“瞎眼了的东西,整天吃饱了不管事,如何看守家门的,怎会让这只死猴子从坟墓里出得来装模作样的,还不快放狗咬死这鸟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处处败坏我名头!”
四个狗奴捂着脸忙松手放出恶犬,那两只恶犬亦不等主人使唤,自是扑出店去,四狗奴亦一闪窜出店去。
就听得外面狗叫人喝,十分闹腾。
胖胖的虎爷自是走到那两位酒客身前,面带微笑,如chūn风荡漾,全不见方才的恼羞成怒,欠身笑道:“咳,今rì个正合着我虎子霉头,赌了五场,竟输了三场,从没有过的事情!”
那中年汉子笑笑点点头,依旧自湛自饮,乐此不疲。
那老者笑道:“虎子大人大量,还想那些个破事干吗!咱们谁不晓得虎子你是天生的穷开心,逍遥乐啊!”
虎子满面堆笑,道:“白大爷说得是,我虎子不为那些个鸟事烦,不值得的。哎呀,我今儿晌午真是喝多了,要不还想着正要陪白大爷喝上几杯,就等下回了,你老不怪小的我吧?”
那老者笑道:“虎子客套,得空之时去我那里坐坐才是啊。”
虎子满面堆笑,道:“一定一定。”
虎子转着肥胖身躯又来到那白衣汉桌前,眼瞟着任天琪三人,笑道:“我说白爷,今朝又不知是该临到谁要去见得阎王了,不会是眼前我这三位朋友吧?”
那白衣汉笑而不语,仍旧自得其乐。
虎子亦不作停留,毫不介意,笑道:“我说任爷,这白爷可是此地的勾命白常,最是正派无私的,难得他今宵竟如此的空闲,看来定是今rì天下太平的了。”
任天琪笑道:“虎爷说笑了,白爷乃人间英俊,岂是yīn曹公差?”
虎子哈哈大笑,道:“任爷还是不相信,到了四更天左右你等就自晓得是非了。”
虎子在白爷面前又略站了片刻,来到任天琪桌前俯身低声道:“我说任爷,晚上可要多多提防,人鬼混杂,咱虎子亦是爱莫能助的呀。”
任天琪抬头笑道:“多谢虎爷赐教。”
虎子起身笑道:“走,到茶馆里坐坐,瞧瞧那小娘们去,怎么瞧我是怎么觉得小娘们水灵灵的!”
虎爷朝小二点下头,迈出酒楼去。
任天琪自顾埋头用饭,心头盘算着方才各人所言。
那老者已是注意任天琪三人很久了,见得三人已用完饭,就起身径直来到三人面前,手掠胡须,笑道:“老汉瞧得出三位是外面少年得志的英雄,今朝却是见得三位额头发暗,双目发青,恐怕数rì之內必定是大祸临头了!”
宫铭笑道:“不知老爷子是人是鬼?”
老者笑道:“昏灯之下,人鬼混杂,是人是鬼,又有何区别?”
任天琪起身笑道:“承蒙老人家提醒,不知可如何擦才能解去我三人身上祸患?”
老者仰面笑道:“此处乃野鬼yīn魂聚居之地,yīn晦之气颇重,三位自当是即早远离方是;再说,三位本此段时rì多灾多难之秋,就不要再去管得他人闲事,居家持本为好。”
任天琪笑道:“想必老人家已知在下来意,权作一说客吗?”
老者笑道:“年轻人,不要自命不凡,老汉yù作得何人说客,少林,不屑;正义,枉然;官府,鞭长莫及;阎王,奈何不得老汉的!”
后面那白衣汉子“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老者不以为然,笑道:“三位,如想今宵无虞,当去寻得方才与你等作交易之人,去街上客栈住下,在房中待天明方可保平安,或许有救;如想一睹无烟沟之乱,当可出去四下走走,如此的话,只是怕三位血光之灾当头,定然逃不脱的了,难挨四更天了。”
宫铭笑道:“这又是为何?“
老者笑道:“谷中铁规:四更定生死。”说完,老者背双手,仰天大笑飘然而去。
第二章第九节惊变244
任天琪三人一惊,正待yù上前相问那老者,就见从外面闯进来一个锦衣中年汉,此大汉在门口四下一打量,又急急忙忙扭身出去。三人对视一眼,忙起身跟上。不期那白衣汉抢先飞出,毫无声息。再回头瞧得店中,早不见了店小二身影,酒店之中就见只剩下任天琪三人,静悄悄的。
三人忙出得店,却见外面不见任何人影;外面,明月高悬,银光四shè,繁星点点,宛如荧火,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片安宁;遥见得茶馆里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三人正在盘算接下来该当如何,忽见得地上yīn影处,一长长的身影,耸立在屋檐之上,正站立不动,映在三人身旁。三人大惊,忙散开飞出,回身瞧去。
就见得酒店房上,月光之下,静立着一黑衣人。那黑衣人正无声无息瞧着三人。虽说那人背着月光,仍旧可见来人双目如灯,脸上的面具闪闪发光。
双方对立了片刻,宫铭高声道:“阁下何方高人,不知是敌是友,还请明示才是。”
屋面上那人嘿嘿一声冷笑,点脚飞起,远上寒月,消失在明月光辉之中。又见得屋檐之上飞窜去一物,但见毛茸茸,黑乎乎的,瞧不大清楚,想必是猫了。
三人瞧着茫茫夜空片刻,回身聚一起,又见得街头呼一下窜出个小黑影,沿着街道,贴着墙根飞跑开了,想必又是非猫即狗的了。三人又给吓了一跳,几成惊弓之鸟。
唐生智道:“瞧来晚上定是不得安宁了,快一更天了,要不四下瞧瞧去。”
任天琪笑道:“那是,如是太平咱们还就不必来了不是,走,大家小心就是,一家一户的瞧瞧去,管他鬼神呐。”
宫铭笑道:“小的还得请两位爷多照顾着点的好。”
任天琪笑道:“谁叫你平素不多用功的。”
宫铭笑道:“全怪爷平素不肯教小的功夫,小的当然身手不行了!”
唐生智笑道:“你们一对主仆终就是不成形的,快走吧!”
三人又回到了那酒店中,就见得店中除了那店小二面无表情立在那里外,不见有一个酒客。三人出来,又去了几户小户人家,仍旧是不见有人影,但见得各家各户灯火通明,热茶清香镣绕。
又来到了那家茶馆前,任天琪心头对那女店家轻薄之语犹记在心,不觉一慌,脸sè飞红。
唐生智瞧出任天琪心思,笑道:“快走吧,里面那么多的人,还怕她作啥。”
店里果真是热闹非凡,坐满了各式人样,但见得那只马猴前前后后忙忙碌碌,又见得柜台之后坐着位绿衫年轻女子,凤眼,柳叶眉,寒星如墨,隆鼻小口,脸瘦,身材单薄,正手撑香首,暗自发愣,全不顾得店里嘈杂。
三人进得店里,捡张空桌坐下,放眼四下就见得虎爷与四狗奴正围桌而坐,边喝茶边听得旁人言道,那虎子一双大眼目不转晴的瞧着那女店掌柜,口水直流。人群之中又见得几个熟悉身影,有华山派几人,生死门那五黑一白六人,丐帮吴黄两位长老,还有西门清远那位身后大汉亦在,依旧是黑巾蒙面,一人独占了张桌子,卷缩在角落里,一双jīng目jǐng惕四下。
那只马猴见得三人,自回去捧来茶杯茶壶与一些果点。三人一品,竟仍旧是上等的茉莉花茶。
这时,柜台后面那绿衣女子想必已是瞧见了这边三人,忙收神敛思,略微整整衫裙发稍,迈步前来。
任天琪自是瞧见了,一颗心自是乒乒紧张万分,道不出的为何会如此。
就见那女子轻盈珊珊而止,含笑打量着三人。
不用抬头,任天琪亦感觉到她一双热目盯着自己,遂装着低头品茶不语。唐生智点点头,笑而不语。宫铭则是笑嘻嘻双目紧盯着来人。
绿衣女子笑道:“三位爷还是来了,让小女子心头颇为思量,是我店中茶水不够好,还是小女子言语有错。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宫铭笑道:“嗷,姑娘原来是鬼,真是可惜。姑娘倘若是人的话,像姑娘这等风灵秀气之人,我家两位爷定是舍不得放弃的了。”
绿衣女子掩嘴笑道:“果真如此吗?不会是你自个儿朝思牡想了罢?”
宫铭笑道:“姑娘见笑了,小的不敢夺人之美的!”
绿衣女子笑道:“嗷,瞧你还知之甚多。说来听听,夺何人之美了?”
宫铭低声笑道:“那边的虎爷!”
绿衣女不听还罢,听如此一说,一甩袖,哼了一声,脸挂秋霜。
那边虎爷正扭头这边瞧来,眼光碰到宫铭,尴尬笑笑。
片刻,绿衣女又满面笑容,道:“这里人鬼混杂嘈杂,不如去里面小坐,如何?”
任天琪无语可对,唐生智笑而不语,宫铭却笑道:“客随主便就是。”
绿衣女子掩嘴笑道:“看来任爷犹豫,不知是不放心得在下,还是脸薄不便?在下区区一小女子能令任爷如何,再说了,如是有啥闲言碎语的,小女子皆不怕得,任爷又何必自忧自顾的呢?”
绿衣女回身正要走,方迈出一腿,又收回腿,回身笑道:“罢了,想必任爷腼腆,还是不走正道的好。”回身朝唐宫二人一施礼,笑道:“还请唐爷,宫爷在此小坐。”
任天琪三人大惊,想不出此女子究竟要如何。
就见那绿衣女子轻抬碎步来到任天琪身侧,朝着唐宫二人又微微一笑,果真是甜美,令人心神荡漾。
唐生智忙转过头去,宫铭则仰天笑笑。
但见绿衣女手臂轻挥,长袖一甩,就见绿衣女与任天琪二人“咚“的一声,陷落地面不见了身影。
唐宫二人大赫,惊飞起来,已是长剑在手,长剑出鞘了。
那边生死门众人亦是踢飞桌子飞扑过来。
茶铺里一片混乱。
第二章第十一节跟踪245
虎爷飞身堵住店门,一把大刀抗于肩头,四狗奴亦是横身挡在虎爷身前,两只恶犬趴地伺机而起,七对眼睛冷冷注视店里众人。
虎爷高声道:“各位,稍安勿燥。请自便,请安静,不要闹事的好!”
华山苟为礼怒道:“怎么了,闹当如何,不闹又当如何,还请英雄你明说来听听!”
虎爷道:“你是啥鸟人?来得此地难道不知此地规矩,无烟沟,白昼人鬼不至,生死由天;夜晚阴阳无阻,有去无回。”
华山苟为礼道:“即是如此,你等却又为何把守门口?莫非是别有企图?”
虎爷大笑道:“放屁,你道咱虎爷是啥人,亦似你等小肚鸡肠,混淆黑白之人般贪婪功名钱财不成?我无烟沟来之不易,我虎爷不容任他人有所破损沟中一草一木。尔等生死,是鬼是人,自与我虎爷无关,四更天自可见得分晓。”
店中多人不明其意,惶惑不安。苟为礼道:“为何一切又需等到四更天?”
虎爷冷冷道:“沟中自古生死定于四更天,生者需作茧自缚,死者,应有黑白二使勾走。”
苟为礼冷笑道:“这人世间岂有鬼怪,装腔作势!”
店中有人不安有人愁,亦有人面无表情。
就闻听外面一声鸡啼,紧跟着又一阵梆子声响,一声锣响。
虎子道:“各位,听清楚了,已是一更天了。请大家自便。”
店中各人纷纷又坐定。虎爷等人又回到店里,一切又恢复了安宁。
只是那着白衣生死门人与西门清远身后那蒙面之人一前一后相继出得店去。唐宫二人心头大急,宫铭瞧了一眼唐生智,起身抓剑亦出得店去。自留下唐生智一人在店里。
宫铭飞身至街头,四下里张望,除了方身边擦肩而过一个精壮打更之人外,再亦不见一个人影。那打更之人只是闻声回头瞧了一眼宫铭,又径直前去了,仿佛就没见着宫铭般。
宫铭轻咳一声,抬头屋檐之上,却是见得有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相距四五丈,正朝街里面那头飞驰而去,银辉之下,依稀可见二人衣着一黑一亮,正是从茶铺里出来的那二人。
宫铭心头大喜,再回头去瞧那打更之人,却是已不见了踪影。宫铭是懒得连想亦未去想,此处令人生疑的东西太多了,哪能一一顾得过来,遂忙就地一滚,滚到街头对面,贴着街头墙脚,手脚并用,如灵狐般窜出,甩开踏雪无痕功,亦无声息朝街那头飞去。
房上二人撒脚如飞,地上宫铭紧紧相随,不近不远跟着。
转眼,路转道尽,三人就已来到了街的尽头。街尽头赫然是堵高大的悬崖陡壁,高有十几丈,如刀劈斧刻般光流,草木全无;山壁之上面居然还有几行暗自发光的大字:四更定生死,阴阳一线通,劝君早回头,还惜夕阳浓。字字均有磨子般大小,字体亦是龙飞凤舞,一瞧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这几行字碧绿闪闪发光,黑夜中老远就能通察,已是怪异,更怪异的是紧挨着山脚居然还有一巨大的坟墓,高约两丈,光秃秃的,耸立在街头,令人费解;坟墓旁边还有间草木搭就的茅屋,屋门大开。里面灯火闪闪,忽明忽暗,静悄悄的却不见得有一人出现。
宫铭抬头见得街面有块高约三尺的拴马桩正好用来藏身,忙收身掩其后,卷缩成一团,探首偷眼瞧得对面屋檐上二人。
但见得前面那黑衣人已是凌空攀上那悬崖,身手轻飘,身姿优美,正要翻山而过,可见得此人轻功极高;后面那白衣之人却是趴卧在房上月光之下,一动不动,正暗自注视着黑衣人的举动。就见得黑衣人空中一个飞起已是登上了悬崖,那人站在悬崖之上,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转眼消失在山头只上。就见得那白衣人飞身爬起,并未如黑衣人般直飞上悬崖山头,而是飞上悬崖侧的一棵大树之上,钻进树荫,转眼已不见了身影。
宫鸣大惊,就地略停顿了片刻,正要飞身前去瞧个究竟,就听得那茅屋里有一人打了个喷嚏,随后走出来一人,是个已上了年岁的老者,须眉皆白,衣衫破烂,走路摇摇晃晃,颤颤抖擞。
宫铭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收住手脚,屏息不动,又下意识身子往后挪了挪,却不晓得又给啥毛茸茸的东西顶了一下腰际,大赫之余,忙回头一瞥,见是竟只狗般大的畜牲,一双招子正盯着自己,非猫即鼠的一只东西。想必是这只东西只顾埋头撒腿就跑,没瞧清前面有人竟给撞上了,一下子又给顶了回去,“吱”的一声又窜到街对面阴影中去了。
宫铭暗自拍拍胸,没给吓个半死,心想何处来的如此大的耗子,怪吓人的;再抬头去瞧那老人。
就见那老者抬头瞧了瞧夜空,捶捶腰背,睁着老眼朝街头上瞧了又瞧,咳嗽几声,又在坟墓前转了几个圈子,嘴里嘟嘟囔囔。就见他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才满意慢悠悠的回得屋去了。
宫铭又等了好久,见再没动静,才长出了口气,略微转了转僵硬脖子,扭头四下里又瞧瞧,猛然间就见得对面街头黑荫里一双精目闪闪发亮,正盯着自己,一眨一眨的。
宫铭吐了口口水,心想,这鬼地方邪门得很。连耗子猫呀啥的都比外面的要大,要狠,还如此的不怕人,瞧我如何收拾你。
宫铭遂从怀中取出枚丧门钉,翻手弹出,直取那东西,心道:叫你瞧你大爷吓你大爷的。侧耳细听去,对面却是无一点声响,丧门钉如泥入大海,没了踪影。宫铭大惊,莫非这里的耗子已成精了不成,又探怀掏出三枚丧门钉,正要再次打出,抬头一见那悬崖绝壁,暗责道,别玩了,差点坏了正事,主子在哪里,生死如何尚未得知,哪管得了这点闲事,遂抬头见得四下安静,忙点脚身起,空中脚一点那拴马桩,如大鹰展翅先飞上那茅屋后的峭壁,脚一蹬山壁,纵身越过茅屋,右手又解下腰间长鞭甩出,“啪”的一声正缠住那棵大树,单臂一用力,身心一提,“嗖”的一下人就飞上了那棵大树,忙藏身树上,回身注视身后街头。
借着月光,宫铭仔细打量面前滑溜的峭壁,并不曾见有啥奇特之处,峭壁平整,已为人打磨过,更无所谓的坑道洞口。但宫铭深知眼前定有玄密之处,否则方才那白衣之人不会一下就不见了身影,想来此人绝非首次来此了。宫铭又仔细寻搜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正在四下打量揣测之时,忽听得脚边有轻微的蟋蟋之声,忙低头瞧去。就见得一团黑影正在山根部不住的用爪在拔拉着什么,发出轻微之声,见没多大一会,响声已停止,那黑影已不见了踪影。
宫铭知道下面自是那只命大而又撞了自己一下的鬼猫或是鬼耗子了,想不到这东西倒在死人坟墓里打了个洞,邪乎得很。
宫铭见无其它良策,还莫如下去瞧瞧再说,遂无声息飞身下树。双脚刚一沾地,就感觉底脚一空,宫铭“啊呀”惊叫一声,魂飞魄散,想飞身逃脱,已为时已晚,就见得眼前一黑,啥也不晓得了。
第二章第十一节跟踪245
虎爷飞身堵住店门,一把大刀抗于肩头,四狗奴亦是横身挡在虎爷身前,两只恶犬趴地伺机而起,七对眼睛冷冷注视店里众人。
虎爷高声道:“各位,稍安勿燥。请自便,请安静,不要闹事的好!”
华山苟为礼怒道:“怎么了,闹当如何,不闹又当如何,还请英雄你明说来听听!”
虎爷道:“你是啥鸟人?来得此地难道不知此地规矩,无烟沟,白昼人鬼不至,生死由天;夜晚阴阳无阻,有去无回。”
华山苟为礼道:“即是如此,你等却又为何把守门口?莫非是别有企图?”
虎爷大笑道:“放屁,你道咱虎爷是啥人,亦似你等小肚鸡肠,混淆黑白之人般贪婪功名钱财不成?我无烟沟来之不易,我虎爷不容任他人有所破损沟中一草一木。尔等生死,是鬼是人,自与我虎爷无关,四更天自可见得分晓。”
店中多人不明其意,惶惑不安。苟为礼道:“为何一切又需等到四更天?”
虎爷冷冷道:“沟中自古生死定于四更天,生者需作茧自缚,死者,应有黑白二使勾走。”
苟为礼冷笑道:“这人世间岂有鬼怪,装腔作势!”
店中有人不安有人愁,亦有人面无表情。
就闻听外面一声鸡啼,紧跟着又一阵梆子声响,一声锣响。
虎子道:“各位,听清楚了,已是一更天了。请大家自便。”
店中各人纷纷又坐定。虎爷等人又回到店里,一切又恢复了安宁。
只是那着白衣生死门人与西门清远身后那蒙面之人一前一后相继出得店去。唐宫二人心头大急,宫铭瞧了一眼唐生智,起身抓剑亦出得店去。自留下唐生智一人在店里。
宫铭飞身至街头,四下里张望,除了方身边擦肩而过一个精壮打更之人外,再亦不见一个人影。那打更之人只是闻声回头瞧了一眼宫铭,又径直前去了,仿佛就没见着宫铭般。
宫铭轻咳一声,抬头屋檐之上,却是见得有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相距四五丈,正朝街里面那头飞驰而去,银辉之下,依稀可见二人衣着一黑一亮,正是从茶铺里出来的那二人。
宫铭心头大喜,再回头去瞧那打更之人,却是已不见了踪影。宫铭是懒得连想亦未去想,此处令人生疑的东西太多了,哪能一一顾得过来,遂忙就地一滚,滚到街头对面,贴着街头墙脚,手脚并用,如灵狐般窜出,甩开踏雪无痕功,亦无声息朝街那头飞去。
房上二人撒脚如飞,地上宫铭紧紧相随,不近不远跟着。
转眼,路转道尽,三人就已来到了街的尽头。街尽头赫然是堵高大的悬崖陡壁,高有十几丈,如刀劈斧刻般光流,草木全无;山壁之上面居然还有几行暗自发光的大字:四更定生死,阴阳一线通,劝君早回头,还惜夕阳浓。字字均有磨子般大小,字体亦是龙飞凤舞,一瞧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这几行字碧绿闪闪发光,黑夜中老远就能通察,已是怪异,更怪异的是紧挨着山脚居然还有一巨大的坟墓,高约两丈,光秃秃的,耸立在街头,令人费解;坟墓旁边还有间草木搭就的茅屋,屋门大开。里面灯火闪闪,忽明忽暗,静悄悄的却不见得有一人出现。
宫铭抬头见得街面有块高约三尺的拴马桩正好用来藏身,忙收身掩其后,卷缩成一团,探首偷眼瞧得对面屋檐上二人。
但见得前面那黑衣人已是凌空攀上那悬崖,身手轻飘,身姿优美,正要翻山而过,可见得此人轻功极高;后面那白衣之人却是趴卧在房上月光之下,一动不动,正暗自注视着黑衣人的举动。就见得黑衣人空中一个飞起已是登上了悬崖,那人站在悬崖之上,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转眼消失在山头只上。就见得那白衣人飞身爬起,并未如黑衣人般直飞上悬崖山头,而是飞上悬崖侧的一棵大树之上,钻进树荫,转眼已不见了身影。
宫鸣大惊,就地略停顿了片刻,正要飞身前去瞧个究竟,就听得那茅屋里有一人打了个喷嚏,随后走出来一人,是个已上了年岁的老者,须眉皆白,衣衫破烂,走路摇摇晃晃,颤颤抖擞。
宫铭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收住手脚,屏息不动,又下意识身子往后挪了挪,却不晓得又给啥毛茸茸的东西顶了一下腰际,大赫之余,忙回头一瞥,见是竟只狗般大的畜牲,一双招子正盯着自己,非猫即鼠的一只东西。想必是这只东西只顾埋头撒腿就跑,没瞧清前面有人竟给撞上了,一下子又给顶了回去,“吱”的一声又窜到街对面阴影中去了。
宫铭暗自拍拍胸,没给吓个半死,心想何处来的如此大的耗子,怪吓人的;再抬头去瞧那老人。
就见那老者抬头瞧了瞧夜空,捶捶腰背,睁着老眼朝街头上瞧了又瞧,咳嗽几声,又在坟墓前转了几个圈子,嘴里嘟嘟囔囔。就见他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才满意慢悠悠的回得屋去了。
宫铭又等了好久,见再没动静,才长出了口气,略微转了转僵硬脖子,扭头四下里又瞧瞧,猛然间就见得对面街头黑荫里一双精目闪闪发亮,正盯着自己,一眨一眨的。
宫铭吐了口口水,心想,这鬼地方邪门得很。连耗子猫呀啥的都比外面的要大,要狠,还如此的不怕人,瞧我如何收拾你。
宫铭遂从怀中取出枚丧门钉,翻手弹出,直取那东西,心道:叫你瞧你大爷吓你大爷的。侧耳细听去,对面却是无一点声响,丧门钉如泥入大海,没了踪影。宫铭大惊,莫非这里的耗子已成精了不成,又探怀掏出三枚丧门钉,正要再次打出,抬头一见那悬崖绝壁,暗责道,别玩了,差点坏了正事,主子在哪里,生死如何尚未得知,哪管得了这点闲事,遂抬头见得四下安静,忙点脚身起,空中脚一点那拴马桩,如大鹰展翅先飞上那茅屋后的峭壁,脚一蹬山壁,纵身越过茅屋,右手又解下腰间长鞭甩出,“啪”的一声正缠住那棵大树,单臂一用力,身心一提,“嗖”的一下人就飞上了那棵大树,忙藏身树上,回身注视身后街头。
借着月光,宫铭仔细打量面前滑溜的峭壁,并不曾见有啥奇特之处,峭壁平整,已为人打磨过,更无所谓的坑道洞口。但宫铭深知眼前定有玄密之处,否则方才那白衣之人不会一下就不见了身影,想来此人绝非首次来此了。宫铭又仔细寻搜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正在四下打量揣测之时,忽听得脚边有轻微的蟋蟋之声,忙低头瞧去。就见得一团黑影正在山根部不住的用爪在拔拉着什么,发出轻微之声,见没多大一会,响声已停止,那黑影已不见了踪影。
宫铭知道下面自是那只命大而又撞了自己一下的鬼猫或是鬼耗子了,想不到这东西倒在死人坟墓里打了个洞,邪乎得很。
宫铭见无其它良策,还莫如下去瞧瞧再说,遂无声息飞身下树。双脚刚一沾地,就感觉底脚一空,宫铭“啊呀”惊叫一声,魂飞魄散,想飞身逃脱,已为时已晚,就见得眼前一黑,啥也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