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火龙卷 小养灵丹
猿熊怪吼一声,脚下巨力一发便硬生生挣破了困住自己的冰柱,留下一地冰屑、冰渣慢慢消退。但是被冰冻法术拖延了一下,它原本来去自如、迅疾无比的身形已经是瞬间慢了下来,连续几下一气指和火球术都没有躲过,只能以双臂护住身前硬吃。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自然抓住机会扩大优势,有了李颖宁的冰冻法术牵制,这猿熊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来去自如了,这便给了他们不少发挥的空间。
叶群所施展的法器乃是一块青色玉牌,灵光闪动之间,无数青色风刃连绵不绝射向铁臂猿熊。
风法:连珠风刃!
尽管大多数都被它两条灰黑长臂挡下,发出“噌噌”如中败革般交击之声,但是还是有许多绕过了防守,在其身上划出道道血痕,配合沈若和丁宁两人的法术,一时之间声势大盛,完全压住了这凶恶怪物。让它有些招架不住,连带着掷出的巨石都少了很多,大大减轻了方力原的压力,脸色也好看了些。
当下的情势渐渐稳定下来,已经进入众人配合的节奏。沈若左思右想,越看越像以前游戏当中团队打boss。有肉盾,有输出,有控场,就差个治疗了,各种法术配合好了,连铁臂猿熊这样的猛怪都只能被动挨打。如果是换了他们中任何一人单个过来,估计就都不是猿熊的对手,反倒变成送菜了。
此时铁臂猿熊在连串法术攻击之下,已经是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它一双怪臂着实诡异,半点不能伤之分毫,挡下了大部分法术,恐怕战斗都已经结束了。此时却依然怒气贲张,连连发出怪吼。
大约是见势不妙,猿熊忽然放弃了投掷石块的攻击,双臂硬顶众人法术,两下腾跃竟然迅速接近了挡在最前面的方力原,铁臂一挥,玄色盾牌便哀鸣一声被击飞了出去。
方力原没想到本来都好好的,结果转眼情势就突变了,这怪物一下就到了自己身前,神色有些慌张,但还是比较镇定的连丢三道符纸,化为三株巨木瞬间破石而出挡在自己和猿熊之间。
木法:巨木术!
沈若几人只听见“嗤啦”之声不绝于耳,那巨木竟是连片刻也没有挡住,在猿熊的铁臂冲击之下如同白纸般断裂破碎开来,一下子冲击到方力原身上,只见这小子身上道道光彩闪动不停,猛然被击飞出老远,半天没有声息动作。
“方师弟!”叶群一下急了,咬牙甩出一张符纸,刹那之间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龙卷风呼啸而起,直接将铁臂猿熊卷入其中盘旋飞起半空。
风法:风龙卷!
丁宁立马抓住机会,火如意瞬间红光大炽,漫天火云飞腾而起,与龙卷风一下汇合,化为一道巨大火焰龙卷翻腾旋转,蔚为壮观。
风助火势、火兴风浪,这道巨大的火焰龙卷在半空不断咆哮盘旋,声势居然越来越大,将周边都映衬得一片通红,热气升腾,“噼啪”巨响,被裹挟其中的猿熊身形都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众人趁此之机连忙去查看被打飞的方力原,却见他脸如败金,嘴角隐有血迹,但神智还比较情形,应该问题不大,这才松了一口气。
火焰龙卷风又翻腾了一会才渐渐平息,沈若一扭头,却见一道黑影从中飞跃而起,不是那铁臂猿猴又是什么,这怪物在被狂风烈焰狠狠炮制了一番竟然还没丧命!尽管毛发尽失、全身焦黑伤痕处处,狼狈至极,却仍然凶相不改。
沈若唯恐这怪物濒死反击,丝毫不敢大意,双手齐齐挥动,几十道一气指法符咒全部飞出,化为漫天白练翻飞穿插,猿熊在空中躲闪不及,不知道身中多少道气指,终于血肉横飞力道衰竭哀嚎一声坠落在地。
这时候叶群等人也反应了过来,法术齐至,火力全开。一时之间山坡上黄石飞溅、焦痕处处,生生又是费了小半刻时间,好不容易才将这铁臂猿熊击杀当场。
叶群上前风刃连发,将这猿熊一双怪臂连同双肩一起切下,收入了自己储物戒指当中。
一场恶斗下来,众人皆是有些疲惫了,再加上方力原受伤不轻,急需休整一番。黄石怪山之中显然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们略一商议,飞出百来里外找了一处视野开阔便于观察的巨树,这才落下休息。
这铁臂猿熊极为凶猛,方力原挨的那一下更是势大力沉,如果不是防护法术符咒准备得多减轻了压力,恐怕不只是轻伤,脸色难免有些怏怏的。
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粒玫红色丹药服下,调息了一番,,片刻之后气色就好了很多。这丹药乃是他家中长辈所赐,名为小养心丹,对于调养伤势颇为有效。
沈若看在眼里不由得都有些肉痛,这小养心丹在明德殿也有兑换,价值三百门贡,换成灵丹都能修炼一个月了。说起来这队伍里也只有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连个储物戒指都没有,还是用的原来的储物袋,好在目前他也没多少东西需要存放的。
猿熊双臂既然已经到手,这趟任务最为困难的部分就算过去了,剩下的应当没有多少危险了,只是多费些时间而已,想来收获必定不小。念及此处,一干人等都是神色轻松,就连方力原都缓和了过来,还有心与李颖宁开起了玩笑。
叶群和丁宁对沈若战斗中的应对也是夸赞不已,称他反应迅速、时机把握得也准,少不了出言鼓励一番。
沈若正好趁机向他们提出不少疑问,比如外出做任务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些常见怪物的特点等等,随着修为的提升,以后他离开宗门的时间少不了,多了解一些也算是有备无患。
毕竟他在这些方面的经验还是太过于匮乏,要尽快提升实力,就要抓紧一切机会。
聊了一会,叶群等人开始凝神修炼。沈若也就转而与李颖宁和方力原的对话,他虽性格喜静,但是要有心与人攀谈实在再简单不过。虽然方力原碍于面子不愿跟他说话,但是李颖宁本身就对他印象不错,几句话便被逗得花枝乱颤,他也只能无奈默认。
这小子估计应该是哪个宗门长辈的后人,因此虽然自己实力平平,却颇有点自视甚高、口无遮拦。沈若不着痕迹地随便给他戴两句高帽,又吹捧几下,他立时眉开眼笑,张口自己如何如何、闭口以后会关照沈师弟云云,一时感觉看沈若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倒是一旁的李颖宁有点看不下去了,连连打击了他几句,这才悻悻然声音低了些。
这一来二去的,便被沈若将底子套得差不多了,原来此人从小生在一个修真家族,人丁颇为兴旺,又先后有两位长辈进入太玄宗,都是精英弟子金丹修士。家族势力也因此蒸蒸日上,倒是近几十年都没有子弟显露修炼天赋,所以到了方力原被选入门中之后,家中长辈都比较看重,估计他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便有点因此而来。
渐渐天色已黑,从这方面说来,这个世界似乎与前世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一样的日月星辰。如果不是广袤山岭的夜晚并不安静,不时传来种种知名或未知猛兽怪物的嘶吼、咆哮声,平添了几分恐怖之感,沈若几乎要以为自己仍然在原来的世界了。
也幸好他们所处的位置仍算是太玄宗的范围,就算有厉害精怪那也是极为稀少的,大部分都早已经被门中长辈清理的差不多了。
偶尔也有道道流光从天边一闪而过,那多半是连夜赶路的高阶修士。穿越许久,沈若早已经习惯了夜晚的山林,甚至觉得有些享受这个时刻,因为在夜晚那些御剑飞行的前辈更加显眼,好像时刻在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第十七章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百万里之外,玄冥山,阴煞涧。
数条潺潺小溪缓缓自山间流淌而过,说是小溪,其实最狭窄处宽度也超过十丈,溪水清澈无比,却极为深幽难以目穷其底部,看起来就如同静止不动的潭水一般,几乎难以察觉其实流动甚为湍急。
溪岸之上,鲜花竞相绽放,色彩斑斓、争奇斗艳。草木茂盛,青翠欲滴,更有落英无数散落水面与溪岸之上。又有无数高大桃树生长其间,桃花鲜艳无比,朵朵盛开得极为灿烂如脸盆般大小,在风中摇曳生姿,灼灼其华。一派人间盛景、极美画卷般情境,只是树木花草颜色鲜艳的有些异乎寻常,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更加诡异的是,如此夺人眼球的景致,却万籁俱寂、毫无生机,不闻丝毫雀鸟鸣啼之声,不见任何走兽飞禽,更没有彩蝶飞舞、蜜蜂穿梭。
丛丛桃树之下,却又有一名高大男子矗立其间,长发及肩,面色苍白,身形极为瘦削。两列仆从打扮的随侍束手静候两旁,又有数名窈窕女子服侍在其身后,个个身形高挑装扮裸露、**无边,各自手持花篮、果盘、瑶扇。
这长发男子气派之大,直如帝皇一般。只见他信手一挑身边桃花,手指轻轻勾动,摩挲花瓣就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那桃花花瓣一舒,露出其中花蕊,竟然是一张美艳人脸,黛眉樱唇、五官俱全,面对男子手指挑逗,极为人性化的显出享受神色。
“如此说来,那物事终究还是没有带回来?”男子面无表情地逗弄着手中人面桃花,看也不看跪拜在身前不远处的赤衣人。
“启禀二少主,属下等人被那些太玄宗弟子疯狗般穷追不舍,却又不是对手,只能各自分散逃脱。那幽棘幼虫原是在荆师兄手中……”赤衣之人说到此处,已经是全身如同抖筛般不停颤抖,连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荆师兄……荆师兄他虽然被一剑斩下坠落山中,但是……法力深厚,应当不至于就会丧命……”
“哦?”这位二少主停下手中动作,扭头望向赤衣人,双目之中竟然不见黑色瞳孔,全是眼白,配合苍白肤色,森森气势,直如夺命厉鬼一般。更为恐怖的是,周遭所有人脸桃花俱是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看向赤衣之人,各自发出“桀桀”诡笑之声,更是露出口中无数锋利尖牙,那尖牙极为细长锐利,好似一根根铁钉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道道寒光。
赤衣人一经二少主目光望来,顿时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低头抢话说的飞快,竟是突然不再结巴话了,“属下被太玄宗弟子追杀出万里之外,费尽心机才得以摆脱。随后又去荆师兄失踪之处仔细寻找了数天,却是实在没有找到,又恐怕二少主不知情况,这才无奈赶来报讯,还望二少主明察……”
“唔,那就是没有找到了?”二少主若有所思般点点头,“荆野是在何处坠山的?”
“启禀二少主,是在太玄山以东二万余里之处。”赤衣人见他语气平和,反而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属下愿为二少主效死,再去细细搜寻,此次必定不让二少主失望。”
“既然没有找到,那也就罢了,本少自会再命人前去寻找,”二少主轻轻摇头,神情亲切地说道,“倒是你,既如此忠心于本少,当然要大大重用,不知你觉得我这夭夭桃林景色如何,从今往后你便在此为我专心打理吧。”
赤衣人已经是浑身如同筛糠般打着摆子,冷汗将后背全部浸湿,牙齿打架不停“格格”作响,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二少主轻轻摆了摆手,只见赤衣人身边株株桃树全部疯狂摇曳,淡淡粉色瘴气一下将他罩在其中,一下软倒在地。
桃树长枝瞬间生长不停,将人面桃花探至他身边,森森利齿全部围噬而上。赤衣人身受妖花噬身之苦面上表情极为恐怖骇人,两只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之外,却始终一动不动。周遭的仆从和侍女眼见如此恐怖情景,只是低头不语,却无一人发出惊讶之声,又或露出意外神色,显然早已司空见惯了。
不出片刻,赤衣人便被吞吃得一干二净,丁点都没有剩下。只余下一地落英缤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少主这才面色一变,喃喃自语到:“没有九幽棘虫,缺了极阴之气,我这玄冥阴煞便始终无法大成。鸠面!”
原本肃立一旁面如鸡皮、鼻长如钩的赤衣人站了出来,“属下在。”
“方才所说你都听到了,立刻带人前去寻找,尽量不要惊动太玄宗的人。”二少主顿了一顿,又道:“如若实在寻找不到,也不要透露你们前去为何,不能便宜了太玄宗的狗崽子们。”
鸠面拱手应道:“属下谨遵二少主令谕!”话音刚落,便身化一团绿光,飞驰而去了。
“如果不是本少亲自出马必定更加让太玄宗那群虚伪小人生疑,又岂会非得依靠这群废物,”二少主面色阴沉,在原地思忖片刻,忽又露出诡异微笑:“看来得着手其他准备了,我可亲可敬的大师兄,就让你再多得意些时日吧。”
这天一大早,叶群便领着众人启程前行,剩下的行程难度不大,气氛自然要略微放松一些。
清晨的无尽山岭之间,山峦迂回起伏,云海飞卷奔腾,朝霞瑞气万千,一副人间仙境盛景,胜过沈若前世所见的任何美景,让人不禁心神怡然,豪气万千。
这一路上也是平安顺利无比,三天不到,便到了地头。所谓过风坳,到了之后就觉得形象至极。原来是两座紧紧相连的巨大山峰之间,千万年来不知道如何底部相连处形成了巨大的坑洞,整个地形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大写的“h”。
落到地面一看,底下也不是完全的空洞,还有一些间隔其间的高耸怪石,整个地域之内都是一种呈现暗灰色岩石,阵阵山峰吹过便发出呼啸之声,尽显苍凉阴森之感。
到了此处沈若等人倒是不甚紧张,各自分头行动起来,一方面搜索鬼面毒蛛的踪迹,另外一方面看看能否采集一些苦苏草。以队伍各人的实力,当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而且互相之间都有传讯玉佩,沈若出发之前也与他们交换了,不虞失去联系,遇到情况只需略为抵御,等待其他人来援即可。
既然是分开寻找,采摘到多少苦苏草都各凭运气,也就属于个人了,因此他们反倒是一个个摩拳擦掌、热情高涨起来。
第十八章 诡异洞穴 九幽棘虫
也许是由于顶部山体遮掩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过风坳内明显温度要降低了许多,再加上渺无人烟、怪鸦“呱呱”啾鸣,直如阴司鬼蜮一般。
沈若与众人分开没一会,忽然路边稀稀落落的杂草处一阵“索索”响动,此情此景此声,沈若已经是想也不想两道白练激射而出,只闻得“嗷呜”一声惨嚎,便没了声息。
慢慢靠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山狼,在一气指的轰击后腰部以下已经消失不见,鲜血满溢。不由得摇头失笑,看来自己是受这恐怖环境的影响有点过于紧张了,正欲扭头走开。
却隐隐闻到一股酸涩刺鼻的味道,虽然并不浓烈,但却极为特别让人难以忽略,不禁心中一动。
不顾狼尸内脏鲜血横流的惨状,神识一扫,果然发现一株半尺高绿茎白叶奇草掺杂其中,想来便是那任务所要的苦苏草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赶忙小心采摘下来收入储物袋中。
虽是刚刚经过虚惊一场,但是沈若仍然未放松警惕,每欲行进便以神识搜寻一番,小心能使万年船,而且任务简介上说的很清楚,苦苏草伴随毒虫毒物巢穴而生。既然找到了草药,说明附近必有毒虫毒物,搞不好便是那鬼面毒蛛所在,这等群居怪物不由得不小心谨慎些。
这苦苏草一株就值得三百门贡,对于现在奇缺门贡和丹药的沈若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因此搜寻的极为仔细,小半日的时间也仅仅搜寻完了一小片区域,收获倒是不菲,已经有十多株入手,竟然快要比得上与铁臂猿熊一战的收入了。不禁让他喜出望外,搜寻的更加卖力,而且转悠了半天什么怪物都没遇上,称得上是舒舒服服攒门贡了。
其间倒是与叶群他们传讯了解了一下情况,看起来各人都是正自采摘的兴高采烈,收获颇丰,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所谓鬼面毒蛛更是连影子都没见。众人也就是互相叮嘱小心谨慎保持联系,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也不着急聚在一起。
沈若虽然觉得这样一处阴森地域没有怪物出现有些奇怪,但是也就是念头一转便抛在了脑后,最多小心些就是了。
不一会儿,又是先后找到了三株。正自慢慢前行,神念扫动之际,忽然感觉不对,连忙隐蔽起来。
只见一道诡异黑影在暗灰岩石之间纵掠如飞,几下就不见了踪影向深处去了,那迅捷的动作、诡谲的姿势,必定不是寻常猛兽。
暗暗庆幸多亏自己小心谨慎,正准备施展传讯法术联系其他人,却又见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急速闪过,向着之前那道怪影前进的方向追了过去。那骚包的亮白色长衫,不是分开不久的方力原又是谁。
沈若脑中念头一转,本来已经取出的传讯玉佩又是放回了储物袋。这方力原刚刚才同众人联系过,追着怪影而去却不传讯给他们,分明是不欲被其他人知道,不禁让他起了一丝好奇之心,赶忙悄悄跟了上去。
方力原的前进速度迅捷无比,却又不把自己的坐骑召唤出来飞行,估计是为了不引起太大动静被人注意。这过风坳之内转悠了白天根本没有发现其他人影,他提防的除了沈若等人还能是谁。
一开始他还担心跟的太紧会被发现,结果差点一下没有跟上被甩掉了,御风术第一时间施展出来,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才堪堪又远远缀在方力原的身后。
幸好这里地形兜兜转转比较绕,不然的话估计以沈若的速度还真的未必能追的上,倒是最开始那道诡异黑影始终没太看清,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样追追赶赶过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是看见方力原停了下来,却见对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虽然从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感觉得到似乎也有些犹疑,逢林莫入、逢洞莫钻的古训显然放之四海皆准。不过仅仅略略思索了一下,他还是进入了洞穴之内。
沈若当即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只不过动作更加小心。
进入了洞穴之内,才发现入口虽然巨大,内里却尽是曲折岩窟小道,比外面更加曲折弯弯绕绕,还不时有些岔路。也不知道方力原是根据什么判断前进方向的,进入之后行进速度仍然并不缓慢,似乎认准了一个方向不停前行。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沈若,既要避免被发现,又怕一下落的太远跟丢了,在这九转十八弯的岩洞之内躲躲藏藏跟的颇为辛苦。
好在这洞穴虽然岔路繁多,但是进入地底也没有太深,他们行进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一个稍大的洞穴之内。
远远感应到方力原进入了大洞,沈若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其实若不是天赋系统激活之后大大增强了他的神识,再加上方力原重伤初愈,又心系所缀之物,搞不好早就发现了沈若也说不定。
这边方力原一进去,就立刻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叱喝和冲击之声,更隐隐有法术光影闪烁,显然是发生了剧烈的战斗。
沈若紧贴岩壁,缓缓靠近洞口,这才看清楚了内里的情形。
这岩窟之内极为昏暗,之前由于不知道前面是何情况,都是凭借神识探路。现在既然已经动上了手,方力原便施放了数道照明符咒,静静悬浮于空中,将这洞窟映照的颇为光亮,更是方便了沈若观察。
只见这洞窟方圆皆超过百丈,还有四五条小路大约是通往其他方向的,倒是高度仅有数丈,怪石嶙峋、阴冷干燥,地面、岩壁、石缝各处都缠结着不少厚厚的蛛网,那蛛网道道都比成人的拇指还要粗,可见吐出蛛网的蜘蛛必定小不了。
再细细看去,沈若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与方力原对峙的怪物却不是想象中的毒蛛,高度最多只到普通成年人腰部,通体呈暗褐色,体表浑身上下布满奇异角质,生着六条镰刀状的长肢,却是两只刀足直立在地面之上行动,另外四条长肢上下舞动,显得极为灵活。修长的躯干极为干瘪瘦小,比例严重失调的头部顶上是一只硕大的复眼,巨大的嘴巴没有牙齿,但时不时倏忽弹射而出的根根细长利管看来绝不仅仅是摆设。
不单如此,这六足怪物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褐色烟气,方力原面前破石而出的一株巨大藤蔓不断生长出根根藤条向前伸展,却不待接近怪物身边就被那褐色烟气腐蚀的化为腥臭汁水洒落在地,烧得岩石“滋滋”作响,显然剧毒无比。
只是那藤条生长速度极快,怪物的烟气又只局限于周身似乎不能发散出去,即使加上四肢利刃刀足仍然是斩不胜斩,因此倒是一时之间拿方力原没有什么办法。
方力原一边不断驭使枝蔓藤条缠向怪物,一面又不时激发火球、冰箭之类的符咒,火球溅射、寒霜处处,逼得怪物上蹿下跳,偶尔凭借敏捷的速度逼近之下,则被他的玄盾稳稳抵御住,又是一轮法术爆发,反倒打的怪物怪叫连连,发出低沉的“嘶嘶”之声,显然已经是大占上风。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围攻铁臂猿熊的时候不见他花样这么多。”沈若躲在一旁观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准备上去帮忙,“就是不知道这是个怪物,看方力原一副闷声不吭、大洒符咒毫不心痛,死也要独吞的样子,莫非是个什么宝贝?”
只见那怪物又是被方力原连发两张火球术符咒逼得纵身一跃,陡然六足反转没有关节似得的贴在了岩窟顶上,“唰唰”几下已经弹射出老远。
第十九章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这恶心的怪物分明是个诡异毒物,能宝贝在哪里,难不成这方力原其实是个魔道中人,偷偷练了什么毒功。”
这边沈若看的无聊瞎琢磨,那边方力原却是迟迟不能一锤定音把怪物拿下,显得有些急躁起来,估计是担心时间长了被其他人找了过来多生枝节,一咬牙翻手抛出一枚金色小印。只见这印章在半空之中翻转几下,已经是变得如同圆桌般大小,瞬间光芒大盛,兜头就朝着六足怪物狠狠一击。
那怪物虽然动作极为敏捷,但是金印速度亦是不凡,几下躲闪不及终于被砸中,一时之间金光大盛、烟气弥漫,喷吐出大量不知道是血液还是毒汁的褐色汁液。
金印一击奏效,方力原的脸色越发苍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见怪物惨状反倒是异常兴奋:“哈哈哈,想不到这九幽棘虫居然如此之弱,看来该当是我囊中之物!”
那金印通体金光也是黯淡了不少,显然受了怪物毒气的影响,不过却是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圈又径直向前飞去。
只见那方力原口中所称的九幽棘虫重重跌落在地,碎石飞溅,却又马上弹起,在岩石之间纵跃不停,满口利管喷吐收缩、汁液横流,显然是感觉到了巨大威胁。不待金印飞至,怪口一仰,喷出一团紫色光团,将金印牢牢抵住,半步不得寸进。自己却双足发力,向方力原飞掠而至。
蓦地,九幽棘虫巨口张开,道道口器剧烈收缩,如同负伤猛兽凄声嚎叫之状,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发出。
这边沈若正自奇怪,却见距离怪虫不远的方力原突然捂头发出一声惨叫,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然而已经是感觉到脑子一阵翻江倒海、天旋地转,如同被万把利刃在脑浆之中搅动不已痛彻心扉,尽管死死咬牙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却架不住这诡异之力太过猛烈,一下子站立不住已经是倒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方力原毕竟底子深厚许多,仍然比较清醒,不顾神识激烈震荡脑中剧痛,悚然一惊扭头厉喝:“是谁?!”
“滴答……滴答……”点点殷红滴落在岩石之上,那是自己的鼻血已经止不住地流淌出来,沈若双手拄地拼命凝聚神识,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幸好这时候方力原已经占时顾不上这边,因为九幽棘虫已经凶焰大炽几次险些扑到他的身前,迫得他节节后退,不由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付。
虽然脑子仍然晕晕沉沉,但是沈若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很显然方力原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再想要躲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已经不再是明智之举,略一思忖便跃进了洞穴,满脸惊慌之色大声呼喊:“方师兄这是什么怪物,好是厉害!”
后者一听到他的声音,立时连发三道符咒逼退九幽棘虫,原本已经有些颓势的藤蔓也是复又加速生长,缠住棘虫。自己则满脸戒备神色,毫不吝惜掏出数枚灵丹服下回复法力,又将正面转向了他。
沈若却是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连珠炮一般说道:“方才我刚走到洞口就忽然脑子疼的很,莫名其妙流了鼻血,半天才爬起来,难道是这怪物搞的鬼,居然能攻击神识着实厉害。方师兄你再支撑片刻,我这就通知叶师兄他们速度赶来。。”
方力原本对他虎视眈眈,眼珠乱转不知在动着什么脑筋,一听此言却是急躁起来,“不用了沈师弟,我已经压制住了这怪物,再加上你在一旁协助,必然能将其拿下,眼下还是专心对付它为先。”
略略顿了一下,还怕沈若一心就是要呼唤援助,又连忙说道:“这九幽棘虫不过是只幼虫而已,我二人对付它绰绰有余,要知道它虽是毒物,却周身都是宝贝,拿回宗门至少能换得百万门贡,到时我们可就大发一笔,修成道基指日可待。”
话语中一副大把好处我两分了的意思,只可惜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沈若却瞧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极为苍白、汗迹斑斑,肌肉阵阵抽搐,上面写满了贪婪、**、不甘和假惺惺的笑容以及拼命想要隐藏的凶狠,原本英俊的脸庞因为想要尽量表现出和善却压抑不住真实的感情内心扭曲得极为诡异,在照明术的幽幽白光映照之下分毫俱现、一清二楚。
沈若忽然醒起自己以前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表情,不过只是少数人,而且以失败者居多。更多的人则是往往隐藏的更深、甚至根本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那些各式各样的情绪、**全部都深深埋藏在心里,隐蔽在你永远看不到的背面,从来不会被发现。但是如果你天真得毫无察觉、没有提防,很快就会被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利器刺得遍体鳞伤、不支倒下。
看着这张表情大杂烩似的面孔,沈若原本剧烈汹涌鼓动的心脏不知道为何忽然平静下来,稳定、有节奏、力量十足地跳动着。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露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真能值得了这么多么?那方师兄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啊,没事我来帮你。”
看到沈若的表情,方力原也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大喜连忙说着:“好好,我来控制住这怪物,师弟你帮我一同攻击。”
这时候那左冲右突的九幽棘虫似乎也看到自己的敌人来了帮手,简直是不顾一切般欲要飞扑过来。
方力原不得不转过头继续掐着法诀施展法术加固那藤蔓,又腾出手来丢出一道符咒,一边还不太放心似得提醒了一句:“切记不要杀死了,重伤即可。”
沈若已经几乎和方力原站到了一起,只是略略落后一些。
“锵!”六道白练横空一闪,方力原那时刻不离身的玄色小盾已经是吃力不住飞射而出。等到发觉不对却是只来得及眼角瞥到一尊金黄色光影就受了重重一击打横飞了出去,可怜他短短几日之内不但接连受伤、还每次都被当排球打。
只不过这次更悲催,他被金甲力士锤飞的方向正是迎着九幽棘虫而去的,那棘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顾藤蔓纠缠飞跃而起,在空中六只刀足疯狂舞动。方力原身上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一层淡淡光彩只是略一接触便破碎溃散,只听一声凄厉惨嚎,已经是数道刃足穿身而过,血光迸现。
地上的藤蔓陡然前所未有地疯狂舞动暴涨而起缠住九幽棘虫,远处金印更是绽放出耀眼光芒一下弹飞紫色光团飞射而至,对着棘虫重重一击,连人带虫直坠而下,轰然落地,在灰岩之上砸出一道蛛网状的潜坑。
“当啷”一声,那金印已经恢复原本大小跌在了地上,一丝光彩都没有了。
方力原情急之下将金印召回救命,却忘了自己已经被九幽棘虫的刃足牢牢串在一起,这一下坠落顿时将贯穿胸前和大腿的伤口撕裂的更加恐怖,鲜血潺潺而出。
但是修士的生命力毕竟旺盛,一时之间还死不掉,只见他拼命伸手试图将自己同棘虫分开,却屡屡因为扯动了伤口剧痛惨嚎不已,倒是那九幽棘虫似乎被砸的狠了,复眼紧闭,一时之间没什么动静。
沈若只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金甲力士牢牢护住身前。
求生的**刺激着方力原又是咬牙发出一道风刃符咒切往插在自己胸前的刃足,却只是斩出一道伤口,没能如他所愿断开。
结果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一般,情势剧变!原本静静漂浮在空中的那紫色光团像是受到了刺激似得,倏地飞了过来,融入棘虫体内,紧闭的硕大复眼一下张开,怪口之中条条锐利口器一下全部伸长钻入了方力原体内,鼓鼓胀胀好像在吸取着饮料的吸管一般。
方力原只是抽搐了几下,象征性地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哼哼声,就彻底没了声息,整个人更是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地干瘪下来,到最后甚至连骨头都一起融化了一般,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衣服和随身物品散落在地上。
第二十章 诡异紫卵 森寒蓝珠
亲眼目睹还没有人高的怪物棘虫片刻之间将一个修士当成补品汤水般吸进了肚子里面,不由得让沈若也有些毛骨悚然,神识凝聚,法力激张,随时准备丢出符咒钳制那怪物。
然而那九幽棘虫做完这一切之后只是原本干瘪的躯干鼓胀了许多,却仍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却见棘虫的躯干慢慢缩小了回去,最终蠕动几下,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在身后,在洞窟中发出森森寒光,但是因为角度的问题,沈若看不清楚是什么。
紧接着,又有一团紫光慢慢胀大将棘虫包裹在内,半晌才逐渐暗淡下来,最后竟然慢慢凝固,在原地形成了一个蛋状物体。
一直严阵以待的沈若本来以为这九幽棘虫吞噬了方力原之后会有何奇诡变故,一场苦斗在所难免,结果望的脖子都酸了,居然变成了一个蛋,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也就松了一口气慢慢上前。
走近了才发现这不知道是蛋还是卵的东西通体紫色,蛋壳之上有着繁复无比的纹路,兜兜转转细细密密,多看几眼就有头晕目眩之感。赶忙收回目光,尝试一下竟然将这大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只是他的储物袋本来空间就不大,随身物品又全都放在里面,再放入这大蛋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不堪,看来换个储物戒指已经是迫在眉睫、当务之急的事情了。
一扭头,却发现原本紫色怪蛋边上的位置散落着一些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圆珠,颗颗有若指甲盖大小,晶莹透亮、圆润无比,在这方寸之地散发着濛濛寒光,如同旷世奇珍、天然艺术品一般,比之世间凡俗任何珠宝都要美丽,让女人们见了估计要喜欢的发狂了。
尽管看起来就不是凡物,但既然是九幽棘虫这诡异毒物留下的东西,不能不让人小心小心再小心,沈若让金甲力士接触了一下拾起一颗,见没什么情况,又拾起一根枯枝拨弄了两下,似乎除了温度奇低之外没有什么危害,这才伸手捏起一颗,却发现这透明蓝珠软软的如同果冻一般,不一会儿仿佛连手指都冻住了。
要知道在先天境界就可以说是寒暑不侵了,晋升了超脱境人身更是脱胎换骨,这蓝珠能让他觉得如此寒冷,却又不见任何冰冻迹象,周遭温度也没有降低,分明是连神识都能影响到,称得上是奇物。数了数大约有二十多颗,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空着的玉瓶将这些蓝珠全部收入其中。
起身一看,旁边就是方力原散落在地的物品,看着尸骨无存只剩几件衣物,沈若的心里却很平静。其实刚开始他并没有下定决心必要除之而后快,一方面并不清楚这九幽棘虫是什么稀世奇宝,另一方面对于方力原的身世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如果有的选择,他也不愿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只可惜方力原的表情他实在太熟悉了,那是恶狠狠的吃干抹净翻脸不认的表情,是**裸的斩草除根以求封口的意思。这便是你死我活再无他途了,这个世界不比前世,前世失败了还有机会爬起来,在这里失败了可就是人死灯灭。
比实力,光凭着金甲力士沈若倒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惜在演戏和人心方面他连帮沈若捧鞋的资格都欠奉,也许他设想的是哄着沈若先卖卖苦力再动手,甚至并未完全放下提防,但是结果沈若就在两人堪堪谈完略微放松之时当机立断出手,因此他死了。
穿越以来,虽然早已经感觉到这个世界危险无比,但是至少在宗门之内,沈若一直遇到的人大多还算是和善的,可能是被那仙宗巨派的气势掩盖住了,而方力原的死,则彻彻底底撕下了那一层温和的面纱,终究难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此间事已告一段落,沈若也就不再多费心思,抓紧时间将地上散落的衣服物品、金印法器还有远处的玄色小盾全部收拢在了方力原的储物戒指里面。
又到了自己鼻血洒落之地,细细清理了一番,这才谨慎地出了洞穴,沿着过来的道路原路返回径直到了众人分开的地方,把储物戒指之上原本方力原的神识抹去。想了一想,又把自己储物袋中九幽棘虫化成的紫蛋和装着透明蓝珠的玉屏取出收入了储物戒指之中,再将之仔细的藏在了一个隐秘之处。
紧接着便迅速离开绕了一个大圈兜出一段距离,悠哉游哉地搜寻起苦苏草来,一面采集一面静静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放下心来。其实那储物戒指将神识抹去就纯属无主之物,但是为以防万一,还是不要放在身边为好。
又是搜寻了一个多时辰,将七八株苦苏草收入囊中,就收到了叶群等人发来的传讯,呼唤众人汇合,沈若也便施施然前去了。
按照传讯发来的方向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也就见到了叶群等人,都是已经到齐。独缺了方力原,因为他永远也不会来了。
清楚这一点的只有沈若一人,叶群他们却是有点神情不安,见得他过来急忙询问:“可有见到方师弟?他的传讯玉佩联系不上了。”
传讯玉佩的原理很简单,就相当于玉佩主人给了你他的电话号码,你有了这个玉佩,就可以联系得到对方,但是主人如果不接电话,那有了号码也没有用。而且你还没办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回应你,是没有空、不想接,还是因为已经挂了永远接不了。
因此叶群他们联系不上方力原,虽然不知道他已经连皮带骨进了九幽棘虫的口腹之中,但是至少可以判断可能是遇上了麻烦,刻意不与他们联系的概率应该不大,自然会比较着急。
沈若满脸疑惑之色:“没有啊,方师兄出什么事了吗?会不会是遇到了危险?”
丁宁点点头:“传讯玉佩突然没了联系,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起来也是我们过于大意了,这过风坳确实透着一股诡异,不仅什么活物都没有,连任务所要求的鬼面毒蛛也踪影全无,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料想不到的情况。”
“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什么凶狠无比的怪物来了此处,所有的活物都沦为了这怪物的腹中餐,这才可怕。”叶群语气沉重地说道,“要是方师弟遇上了怪物就有危险了。”
“那还等什么?”沈若语气急切说道,“既是情况紧急,我们快去寻找一下吧。”
“找是肯定要找的,”李颖宁在一旁插言,“方才叶师兄和我们商议了一下,为避免再出现什么意外,大家不要再单独行动了,集中在一起搜寻比较好。”
这时候也顾不上小心谨慎了,众人于是又乘上坐骑,这过山坳其实并不算大,不需要仔细搜寻草药,凭着坐骑在高处飞行侦查,不出两个时辰,便找到了先前沈若进过的那处洞穴。
落到地面上,众人排好阵势入内,如临大敌一般。叶群、李颖宁在前开路,丁宁、沈若殿后,照明术在前,很快就进入了同棘虫大战那个洞窟。
这洞窟并不算大,几道照明符咒一发,就将各个角落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枯死的藤蔓、法术符咒留下的痕迹,碎裂的灰岩还有地面上的斑斑血迹都昭示着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众人皆是细细查看着洞窟内的情形,看到地面上腐烂化为腥臭汁液的痕迹,叶群面色凝重,那藤蔓一看就是方力原的标志性法术,分明是他在这里和一只凶猛毒物战斗过。但是此处
却是人怪半点踪迹也无,莫非又转移战场了。
洞穴之内岔路繁多,曲折环绕,一干人等在这里一直寻到天黑,仍然没有发现半点踪迹,只得退出数百里之外觅地休息。
第二日重又过来寻找了大半天,始终没有任何其他发现,无奈之下不得不放弃了搜寻,匆匆赶回宗门。
第二十一章 云顶来人 其势汹汹
回到太玄宗内,确认了方力原并没有回山,基本已经可以宣告他可能遭遇不测了。
在太玄宗山门之内,一切井然有序,完全不用担心发生什么危险之事,宛如人间乐土,根本就是游戏之中的安全区。然而离开山门之外,妖兽怪物、邪魔外道、剪径野修乃至不轨同门,可能导致弟子丧命的原因实在太多太多,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宗门也无法杜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优胜劣汰。
只不过如果一同出门的弟子却没有一同回来,特别是这种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按例还是要向掌刑部报备的。报备之后,掌刑部则会派出执事弟子酌情进行调查,怎么个酌情法呢。以沈若他们报备之后掌刑部的反应为例,两名超脱境圆满的执事弟子分别找四人谈了一下话,将情况汇总记录在案,便算是调查过了。
这样所谓调查的效果能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报备之后,众人又随即去了启功大殿,将两个任务交了。杀铁臂猿熊得来的二万八千门贡本来是五人分,现在四人一分各自得了七千门贡。接着各自交了收集苦苏草的任务,沈若一共得了二十四株换得了七千二百门贡,他还不算多,最多的丁宁收集到了三十多株,已经远远超出了大战铁臂猿熊的所得,算得上是轻松得来的收获了。
如果不是过风坳一行有些诡异,恐怕他们都想再回去采集一番了,此时自是都只能各自按捺住想法。而且去时五人,回来就少了一个,心情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虽然方力原性格不算讨喜,但是毕竟相处时日不短,总会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当然,沈若除外,尽管他的表情如众人一般沉重。
分开之际,叶群面色不安地对其他三人说道:“方力原家族中有两位长辈,乃云顶太玄宫金丹弟子,他们都见过我,我还得将此事告知于他们。这可未必有掌刑部那般容易过关了,可能于我众人都有些关碍。”
太玄山中,由下至上分为三个区域。贞正堂,杂役、见习弟子所在,人数最为庞大;凌云阁,超脱境外门弟子所在;通虚台,道基境内门弟子所在,乃是山顶最高处。至于金丹境以上的精英弟子、各部长老、首座全部都在山巅以外云深不知处,其间情形并不为低阶弟子所知,只是传闻皆称云顶太玄宫。
居于其上的全部是金丹境以上弟子,堪称门派中坚力量,中柱基石,对于山上弟子而言属于仰望都不可及的高度。
闻及此言,一干人心事重重地各自分开回了住处。
第二日一早,沈若正在屋中修炼,出山做任务之前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到超脱中期只差法力积累而已,自然是一刻也不愿懈怠。
忽然,一股巨大威势笼罩整个院落,只听天空之上一声大喝:“丁宁、沈若何在!”
沈若心中一动,急忙来到院内,却见司马狂、丁宁等人都已经站在院中。上方空中一道数丈方圆翠绿剑光悬于空中,众人视之只觉蕴育着无尽勃勃生机,闪烁不息、威势惊人。见得院中之人都已经出现,剑光瞬息而至,一下落在院中,显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叶群,只见他面露无奈之色:“方师叔,我等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袭击了方师弟。”
另外一人一身白袍,浓眉长须,神色威严。却是对叶群的话丝毫不理会,只将冷冷目光向院中几人扫来:“你们谁是丁宁,谁是沈若?”
沈若两人听到叶群喊他方师叔,多少猜到是为了方力原的事情而来,虽然心中有些忐忑,还是一起躬身拱了拱手:“见过方师叔,不知道找我等何事。”
在一旁的叶群赶忙连连使眼色:“这位是太玄宫方靖师叔,乃是方力原师弟家中长辈。”
方靖大袖一挥,“休得多言,我只问你们,为何一同出去,我力原侄儿却是踪迹全无?!”
金丹境修士何等威势,这方靖只是目光凝注,已经让沈若和丁宁感觉周身气息一沉,连法力流转都几乎停滞,急忙冷汗连连解释自己两人和他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无非是再传讯汇合之后和众人一起寻找了两天而已。
这番说辞方靖已经从叶群和李颖宁那里听了两回,哪里耐烦,神色凛冽:“胆敢欺瞒与我,可是想要魂飞魄散!”气势几乎已经凝为实质,庞大的法力滔天而起,隐隐化作一轮巨大绿影显现于其身后,雄浑威势直压得两人脊柱欲裂,双腿颤抖不已,几乎就要不支跪下。
不过两人都不是会软语讨饶之人,因此只是忍痛咬牙解释。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司马狂面现怒色:“这位方师叔,休要太过分,我两位师弟分明对你侄儿之事并不了解,又何来欺瞒之说。”
“大胆!”方靖陡然移转目光,身后绿影一闪即暗,只觉两道巨大绿眸睁开一瞬又旋即闭上。无匹法力已经是直往司马狂身上一罩,压得他双膝跪地,砖石迸裂。
只见司马狂虎目圆睁,眼中血丝满布,青色虎影一下暴起欲要反抗,奈何实力天差地别转瞬被绿光压的消散不见。
“且慢,”沈若不愿司马狂代己受过,急忙出声,“方师叔,我等确实对于方力原师弟的失踪不知就里。然而作为朝夕相处的队友,我们又何尝不觉心痛,不知道要如何配合你调查此事?弟子绝无二话,你又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呢。”
方靖气势缓缓收起,“虎啸心经?不对,只是低级道法,司马中原是你什么人?”
“乃是家父。”司马狂虽然被压的有些狼狈,但并没有受伤,因此很快站起身冷冷说道。
眉头一皱,方靖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不欲多言,又扭头望向发言的沈若,见他只是超脱境初期修为,不由得面露不屑之色,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丁宁身上深深望其一眼:“将你们的储物戒指给我看看。
“你不要太过分!”司马狂死死压抑胸中怒火,储物戒指可以说是修士的身家性命之所在,向来不会轻易示人。
方靖冷冷说道:“小辈,不要以为我会惧怕司马中原。力原侄儿之事,我和师兄誓要追查到底。”停顿了一下,又是缓缓说道,“只要你二人将储物戒指给我一观,若无问题,我自然不会再逼迫于你们。否则,就是心中有鬼!”
丁宁看了沈若一眼,显然是有所意动,毕竟无缘无故不愿意得罪一个高阶修士。沈若轻轻点头,取下了腰间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方靖见到他居然连储物戒指都没有,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神识探入其中随便一扫,发现尽是些琐碎之物,丹药都没有几颗,真可谓穷的叮当响,更是连话都懒得与他说了。又是将神识探入丁宁的储物戒指当中,这次明显要仔细得多,反复查看了小半刻时间,才面有不甘地丢了回来。
他不出声院中其他人也不敢发言,等他面沉如水地默默思索了片刻,转头对叶群说了一句:“带我们去力原侄儿失踪的地方看看。”翠绿剑光一卷,已经是踪影皆无。
待他一走,院中诸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沈若赶忙望向司马狂:“师兄你没事吧。”
却见他满面不忿神色,不由得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找谁麻烦,怎么他比自己这正主还激动。不过心中确实异常感激,能够这样为他们出头,可见此人性情称得上率直重义。
“嚣张至极,日后待我金丹大成,必然找回颜色给他悄悄。”司马狂难得受此憋屈之气,始终耿耿于怀,沈若和丁宁反倒调转过来劝慰起他了。
这件事情看来暂时告一段落了,能如此打发掉,多少应该有几分司马狂的原因在内。
沈若表面虽然平静,但是内心的那蓬火焰却越发滋长壮大。顺势低头、韬光养晦之举他不知做过多少,但这种小命悬于一线,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觉绝不好受,说穿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更为**裸,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修为,只有不断提升修为,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二十二章 缚影奇术 玄冥顶缸
接下来几天,沈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面,很快本来早已所剩无几的灵丹终于是告罄了。不得不再去兑换一些,幸好现在已经不是一穷二白的情况了,手捏一万多门贡,也是该好好采购一番了。
说起来,尽管出门一趟任务就得了一万四千多门贡,超过他先天期六七年积累的所有数目,但是门贡这东西永远只会越花越觉得不够用。先不说如六丁甲士召唤这等高阶法术,单单是修炼道法所需的灵丹,就是每日至少一颗,太玄山虽然称得上蕴天地之灵气,但是习惯了灵丹辅助的人,谁会愿意去接受那等龟速修炼呢。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何况一步先、步步先,争的可不就是那一线仙机。
一天一颗这还仅只是他超脱境初期所需,随着修为渐深,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每年光修炼就要花费不菲门贡,更不提其他法术、法器之类的。
至于方力原的储物戒指之内的东西,无论是法术还是法器,估计都是见不得光的,而且短期之内也不适合去取出。
到得明德殿内,这次倒是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挑选了。先到了法术玉壁面前,宗门之内的法术种类繁多,浩荡繁杂,即使偶然有人得到玉壁之内没有的法术,一般也会选择上缴宗门,往往能获得不菲门贡,再加上管控甚严,因此在凌云小会之上并没有多少法术交易。
沈若目前的法术手段还有些单调,六丁甲士虽然潜力甚大,但是他想留作底牌之用,那就需要丰富一下自己的法术搭配了。只是可挑选的范围太广也不好,一不留神就挑花了眼,好半天才选定了自己所需的法术。
奇术:缚影术,门贡四千五。
又在宝器玉壁面上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凌云小会转一转,看看能有什么收获。这个凌云阁之内弟子内部交流的集会并不是每日都有,这也是沈若选定今天的原因。
上一次来的时候,囊中羞涩只能干看。这一次略微好了些,也就看得分外仔细。现在他最急需的,就是乘骑的坐骑和驭使的法器,连法术都只选了一种就是为了把门贡省下来用在刀刃上。
集会之上似乎永远都那么热闹,比明德大殿之内的弟子还多,自然是因为有他的特别优势。一是时不时可以淘到前辈师兄置换下来的便宜法器之类,二就是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家都没办法判断是好是坏,得失就看眼力了。
有句俗话说的好,钱到用时方恨少。逛的越久,沈若越是恨不得把囊中那点门贡掰成两半花。随便一只好些的坐骑,至少也是七八千的门贡。据说司马狂那只摩云虎不仅飞行速度奇快,而且能力敌超脱境圆满,估计要是拿出来的话至少能抵的了十万门贡。
徘徊犹豫良久,终于是来到了一个瘦削男子所摆出的摊位前,他所出售的是一只锦羽亮翅奇鸟,卖相倒是很好,因此也是吹的天花烂醉。让沈若不由得一阵好笑,直接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这锦鸟可有什么天赋法术?”
瘦削男子一阵张口结舌,磕磕巴巴语不成意想要解释。原本看沈若年轻似乎是新晋弟子,想要避重就轻大赚一笔,当下也知道是不大可能了。
沈若又是一句话丢来:“准备卖多少?”其实来了这么久,他也多少了解了。超脱境弟子用的坐骑多数都会一些简单法术,有的甚至能作为战斗辅助。
所以大部分人也看重这些,但是对他来说已经了有金甲力士,再加上门贡紧张,无非只要坐骑的作用而已。这锦鸟之类的坐骑,虽然无甚神通,但是飞行赶路一道上在一般坐骑当中却还是当得上快捷平稳、耐力悠长。
不过无论在哪里买卖无非都是如此,拿住短处才好杀价。这锦鸟也许能卖个四五千,但是经过他几下干脆利落的指出不足,三千五百门贡也就拿下了。
又选了一个最为平常的储物戒指,大概有数丈方圆空间。买了一枚透明小镜,据所售卖之人说是极品法器炫光镜,其实就是个普通法器护身镜而已。
所谓极品纯粹自吹自擂,只有道基已成,才有可能驭使法宝飞剑,此前能够运用自如的所有法器,通通都是不入流。虽然功效也许有所差异,极品什么的就只能听听而已,但这凌云小会的东西倒是真称得上物美价廉,一分钱一分货。
一样一件,最低标准,剩下一千多点门贡换了灵丹一百,十枚效用最为普通的疗伤丹药,又是全身清洁溜溜了。
全部家当就换了几件最低消费,换做一般人,估计得沮丧不已。不过沈若却是哈哈一笑,袖袍之中御兽环一晃,已经将锦鸟召唤了出来。轻抚锦翎鸟脖颈亮色羽毛,却见那锦鸟欢快一声长唳,声音清亮、语调高亢,仿佛也是舒心以极,显然颇通人意。
沈若手掌轻拍了一下大翅,豪气大发:“伙计,看来你也是个乐观主义者,那我们且放长歌青山间吧!”锦鸟又是“呖呖”连啼两声,似乎与主人呼应一般,大翅一张,已经是盘旋而起,金灿灿的羽毛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美丽,漾起片片光华,久久不散。
徜徉于亭台楼阁、苍松翠柏之间,领轻灵山风、闻潺潺水瀑。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烦郁之气尽皆散去,本来半刻的飞行路程,却是足足走了大半时辰,方才意犹未尽地回了院落。
刚一落地,就见对面丁宁步出房门,见了他笑语道:“沈师弟这坐骑颇为神骏啊。”
“丁师兄你就别笑我了。”沈若一阵大摇其头,“不过这锦鸟倒是颇为合我心意。”
又是调笑了几句,丁宁这才正色起来,道是叶群之前来过了。原来那日方靖着他带去了过风坳方力原失踪的地方,在那附近搜寻了几天都是毫无所获,最后遇上了一帮据说是玄冥教的妖人。一场恶战之下,虽是斩杀了几名妖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元灵都差点被打散。幸好被方家老大金丹后期的方无涯所救,但是那伙妖人却是成功溜走了。
虽然估计方力原的失踪那帮妖人脱不了干系,但一方面纯属臆测,另一方面对方也不是软柿子,目前好像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这对于沈若等人来说可以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方家的注意力不会放在他们身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节奏,无尽的修炼。沈若本以为修炼是一件很枯燥、养心炼神、磨练意志之事,但是随着时日的更迭,才发现其实不断感受修炼带来的气息壮大、神魂凝练、法力滋生,乃至感悟天地的道法参玄,方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美妙事物,远远胜过那世俗的口舌之欲、声色之艳甚至鱼水之欢,让人久久徜徉其中乐而忘返。难怪都说,修真无岁月。
上得凌云阁数月不到,其间经历却已经算得上跌宕起伏。这样倏忽月余过去,某一天忽然水到渠成般,沈若只觉周身法力澎湃高涨,神识聚散之间,已经是昂然激发,穿透屋顶和四壁,将整间屋子笼罩其中,自个儿已是稳稳当当突破到了超脱境中期。
又继续修炼了一会,逐渐适应了浑厚不少的法力,这才起身出门。
他自入凌云阁之后,大半时光不是修炼、便是做宗门任务,不知不觉已经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如今既是已经突破超脱中期,也该回去贞正堂看看了。
于是唤出锦鸟,盘旋着朝山下而去了。
第二十三章 门派小比 长生之难
贞正堂后殿一处静谧院落之内,凉亭奇松、石桌石凳,虽然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很有一番雅致情趣。
一个豪放大汉正端坐石桌之前,望着桌上摆好的棋盘冥思苦想。明明胡须虬结、面目粗犷,却对棋子抓耳挠腮、面色红涨,又不时喃喃自语,实在是有些滑稽。
沈若骑着锦鸟降在院门之外,尚未进门就开始大嚷大叫:“司空师叔,我来看你啦,最近找谁下棋了?”
然而脚步刚迈入院内,目光放转向院中大汉,神识已经感觉一个庞然大物雄踞其间。犹如一尊熊熊燃烧的烈日陡然出现在这地面之前,灼烧得四周一片扭曲沸腾,连元灵都仿佛要被烧的融化。
沈若不禁心神剧震,这分明是有法力深厚之士,修为极其高深,以至于影响了自己的神识,产生了错觉。
凝神静气勉力望去,才发觉竟然是自己口中的司空师叔:贞正堂掌资道人司空毅,只是给自己的感觉与往日极为不同,陌生无比。
却见那司空毅脑袋抬起,一眼望来,那种法力雄浑得影响到自己五感乃至神识、如坐火山口的感觉一下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几乎要让沈若以为自己刚才是产生幻觉了。
但是方才那奇异感觉如此真实,绝非虚妄。虽然自己在先天境界时与司空毅接触很多,晋入超脱境神识显化之后还是首次,也许这就是自己以前没有感觉到过他修为通玄的原因。
唯一有点疑惑的就是司空毅的修为显得如此之强大,虽然他真正接触过的宗门长辈不多,但是即便当日气势汹汹上门而来的方靖给自己带来的压力比起刚才也是远远不如,要知道方靖可是正经的金丹境界修士。
“哈哈哈,好小子,来得正是时候。”司空毅朗声大笑,似乎一切如常般。“赶紧过来看看,这步棋怎么走,我可是琢磨半天了。”
按住心中疑惑,沈若心知自己这位司空大师叔称得上是地地道道的棋痴,有棋要下的时候那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必须把棋下痛快了才来考虑其他。当下也是微笑上前:“多日不见,师叔还是如此勤力每日磨练棋艺,想来定是棋力大进啦。”
到了石桌前也是毫不客气坐下来,望向桌上棋盘,只见黑白棋子交错,已经是棋到中盘之势。
“我想来想去,这里白棋只有单靠还有点戏,不过走下去也是凶多吉少,你看看你看看。”司空毅眼睛早已经回到棋盘之上,连连催促沈若给出意见。
其实单以棋艺水平而论,沈若和司空毅纯粹都是臭棋篓子级别的,无非是谁更臭点而已。但是沈若有其优势在于前世研究围棋更为方便,高手棋谱见的多些,自然眼界更加开阔,往往能够另辟蹊径,想出一些奇手妙招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半晌,总算把这棋谱摆完了。不过瘾的司空毅又是拉着他不放,说是多日没有切磋,定要大战三百回合,沈若本身就是打定主意来还账的,自然也不推脱。
这也是司空毅一张嘴巴太厉害,搞得几乎没人愿意来他这边,手痒也只能自己打打谱过干瘾。
也不知道是最近心态有所变化还是什么原因,沈若在下棋一道上本来并未有多用心,下起来却感觉格外顺手,连赢两盘,气的司空毅吹胡子瞪眼、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赢了第三盘,这才转怒为喜、志得意满起来。
几盘棋下完,天色已近黄昏,正在复盘之时,司空毅似有意又无意般望了沈若一眼:“小子几月不见,修为大有增进嘛,看来到了凌云阁反而愈发勤力了。”
沈若心想,谁像你这个怪人一般,明明修为深不可测,却在此天天研究围棋,实在怪异。然则尽管心中有所疑惑,却不便问出口。他虽了解不深,却也知道,像贞正堂这般,都是杂役见习弟子,一般的执事甚至掌印道人,最多也就是道基境界的修为。
司空毅修为绝对要强过金丹境界的方靖,却跑到这些连修士都算不上的弟子之中来当个掌资道人,不勤加修炼争取早参大道,却天天下棋打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司空毅却又是语含深意的问道:“以你这般修为速度,下一次门派小比,倒是未必没有机会名列前茅,可做好准备了?”
所谓门派小比,乃是由宗门组织,在凌云阁所有超脱境弟子当中举办的比试,每三年举办一次,最后优胜者即为凌云阁首席大弟子,其余在比试之中名词靠前者,也会由宗门给予奖励。更重要的是,往往这些取得名次的弟子,都有机会成为宗门前辈的亲传弟子。
太玄宗中,对弟子采取的基本是放任自流的教导方式,无论是道法、材料、法宝还是丹药,全部都要靠弟子赚取门贡来换取。但是并不绝对,如家中有长辈修炼有成的,弟子自然能得些便利。
还有一个办法,则颇为适合沈若这种无根无底的平民弟子。据说每一个成就金丹进入云顶太玄宫的宗门大修时,都要求必须在门中选取至少一名亲传弟子,多则不限。
能够成为金丹甚至是元婴修士的亲传弟子,这是何等机遇,特别是那些出身寒门寻常人家的子弟,更是梦寐以求的。从此以后自然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修炼一片坦途。
但是宗门之内庞大的低阶弟子基数决定了能够有这样机会的人少之又少,况且能够成就金丹者无一不是天赋卓绝、专心向道之人,哪里愿意花过多心思在寻找弟子一事上。因此每三年一次的门派小比,就成了那些宗门前辈挑选亲传弟子的绝佳机会,是否天资卓绝、潜力无限,一看便知,省时省力,更能轻松挑选到好苗子。
如此重要的比试,竞争力之大毋庸置疑了。
听到司空毅突然提及宗门小比,沈若不由得心中一震,沉默不语,半晌才回应道:“弟子毕竟进入凌云阁时日太短,要想在下一次门派小比之上有所斩获,恐怕力有不逮,不知师叔是否有良方助我。”
“荒谬!愚蠢!且不说修道一途,只有靠自己,没人帮的了你。”司空毅满面嘲讽之色,字字句句如刀般直刺而来,“就算我能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凭什么?!”
不待沈若回答,他又是反问道:“我且问你,你入宗门之内,潜修道法,所图为何?”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沈若面色肃然郑重道:“弟子不才,只求穷道法之极,谋长生之机而已。”
司空毅却是冷笑连连:“好大的口气,也不怕把天吹破了。我太玄宗立派万年,无数天才人杰,也未见有能穷道法之极,谋得长生之人,就凭你?你道长生那般容易,破开命关、养气蕴基,可以增寿两甲子,可算长生了?圆满无漏、金丹化生,可以增寿六甲子,可算长生了?法力显化、筑就元婴,可以增寿十二甲子,可算长生了?这些门中长辈,都不敢妄言长生,你一个超脱境的小辈,倒是敢吹大气。”
沈若虽然对修真过程中的几大境界有所了解,但知之不详。还是第一次听得有人以寥寥数语,将这些境界描绘的如此具体生动,不由得听得入了神,连司空毅将他骂的狗血淋头都不管不顾了。
司空毅似乎想到了什么,长身而立,目视苍穹,良久才一字一句说道:“没有与天争命之志,没有坚韧向道之意,没有志在必得之心,何谈长生。”
忽又转身望向沈若,目光如电,隐隐有无数风雷在眼中演化一般:“你是不是想着自己修道时日尚短,想要争取这一次小比过于艰难,不如留待下次努力?有没有想过,如果下一次又不成呢,莫非还要等下下一次?你准备在超脱境空耗多少时日?如果你做得如此打算,那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下,来贞正堂掌资部当个普通道人如何,成天为些细琐小事与这些杂役见习弟子厮混,当个老前辈,轻松惬意的很,不过就别再痴心妄想长生得道了。”
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沈若听得久久不语,一身冷汗,终于长揖到底,语气恳切说道:“多谢司空师叔点化,沈若必定穷尽心血,披荆斩棘,誓夺小比。”
司空毅却像是突然没了精神一般,又恢复那副平常样子,懒洋洋的挥挥手:“赶紧滚蛋,距离下一次小比只剩两年不到时间,自己看着办。”
沈若郑重躬身一揖,“弟子告退。”
眼见沈若出门而去,司空毅却是面有奇异之色,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看他造化了。”又复转头望向桌上棋盘,捻动棋子打起谱来。
第二十四章 三宗四派 蟾蜍成精
烈日当空,百万大山之中,亮翅锦鸟急速穿行着,沈若端坐其上,凝神修炼道法。
当日与司空毅会面之后,沈若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熟悉了缚影术和炫光镜的用法,又向司马狂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便直奔启功殿而去,接了两个任务就唤出锦鸟,离山径自去了过风坳。
时间太紧迫了,门派小比的对象可以说是整个凌云阁的所有弟子,不问可知到时候沈若要面对的对手必定都是在超脱境圆满浸淫已久的资深外门弟子。
正常说来,他半点机会也没有。
想要创造奇迹,就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门贡和灵丹更是必不可少的。
他所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黑色黄级任务收集苦苏草,显然这种草药用量极大,在启功殿的任务玉壁上类似的采集任务就从来没有断绝过。接了这个任务,他就有借口再回过风坳了,虽然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关注他了,但是小心能使万年船,还是找个由头比较好。
只可惜在过风坳搜寻了半天也只采到三株苦苏草,也不知是上次被众人采摘干净,还是因为那九幽棘虫的出现才刺激得这奇草大量生长,反正想要再有那等好事已经不可能了,他也就取了藏好的储物戒指就直奔第二个任务所在。
这个任务却是铜色玄级任务,内容颇有些意思。
原来太玄宗往东六万里之外有一商国庆原城,城主名为白光远,家世显赫,世袭冠军侯。白光远祖上据说与宗门之内一位长辈有旧,因此这位长辈留下锦囊三道给白家,嘱咐白家后辈遇上危难之时,即可解开锦囊取出其中符纸写下内情向太玄宗求助。
最近半年,城主府中常常有仆从侍卫莫名消失,又有人说在府中见到大如房屋般丑恶蟾蜍。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疑是有妖怪到了府中。
尽管白光远百般防备,加强巡查仍然无济于事,发展到后来连爱他一个心爱小妾也失踪不见。
无奈之下,就打开锦囊在符纸之上写下了前因后果向这位宗门前辈求助。
符纸之上,早已经留下传讯法术,他收到之后便发布了这个任务,要求领受任务的弟子前去助白光远消弭祸端,即便力有不逮至少也要查明情况。
除了少数天生奇兽,寻常妖怪只需修成道基境界,就可以化为人形,与常人无异。这白光远在传讯中所说情况只是看见巨大蟾蜍,并无其他异象,说明即使有精怪也还是粗浅道行连化为人身都不会,更不提那妖怪到底是否属实,已经逃走也尤为可知。
因此这个任务也就发给了凌云阁,还定了个铜色玄级任务。任务并未注明奖励多少门贡,可能是因为难以界定,所以那位宗门前辈注明了会酌情给予重酬。
这任务不仅路途遥远,情况也含糊不清,奖励更是未知,几乎无人感兴趣。只有沈若接取这个任务,他当然并不是为了那莫须有的重酬,而是冲着任务所在的位置。
方力原身死之后,他的一应物品都被沈若收了来,只可惜都是见不得光的,要化为助益就必须出手卖掉。宗门之内显然不方便展示出来,因此沈若就详细了解了周边哪些地方有零散修士坊市,还必须要在太玄宗地域之外,以便他悄悄出手,及时处理掉。
这商国庆原城远在六万多里之外,已经不在太玄宗势力范围之内,而是一个空白地带。严格来说,这片地域是太玄宗和另外一个顶级宗门星极峰的交界处,算是缓冲区域。
神州大陆地域辽阔,难以穷尽,各方宗派势力错综复杂,但是综合多个方面的因素,有公认的七大顶级宗门,合称三宗四派:
太玄宗!元始魔宗!都天宗!北海剑派!星极峰!威灵宫!幽都!
星极峰就是与太玄宗齐名的七大宗门之一,也是距离最近的顶级宗门。两宗各自引为同道臂助,守望相助,虽是紧邻,关系却颇为融洽。
其余次一些的宗门和势力就多不胜数,如重伤方靖那伙人所在的玄冥教,也是一个一流势力,但是比起太玄宗这种传承万年的顶级宗门还是有所不及,因此颇为忌惮。
此去商国庆原城,来回逾十万里,可以说是沈若转世以来所行最远路程,又是骑乘锦鸟、浩然凌空,端的是一路风光旖旎。只可惜他一点也无心欣赏,为节省时间,连在鸟背上都要专心运转法力、修炼不停,毕竟时不我待。
如此一来,二十余日之后,到了庆原城附近,已经是自觉法力又有精进,愈发雄浑了。
寻了一处僻静无人处落下,这才悠悠然进了城。只见城中人来人往,闹市喧嚣,各色店铺摊位一应俱全,贩夫走卒、商贾贵族形形色色人等不一而足,一派热闹市井之相。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世俗之地,太玄宗地域奇特,附近大多是崇山峻岭、原始洞天,堪称人迹罕至,可没有这样原汁原味的凡人集市。
入了城内,沈若也不着急去找那城主府,而是寻了一处热闹茶楼,在二楼找了张临窗的桌子,点了些茶水果盘、瓜子小菜之类的,便安坐其中。一面欣赏风景,一面细心聆听,以他神识耳力,略一凝神楼上楼下事无巨细尽入耳中。
这茶楼之中人来人往,高声喧哗、闲言碎语样样都有,听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什么南城王员外家的公子看中了一个普通农妇之女,城西恶霸泼皮打斗死伤数人之类的,杂乱无章、琐碎至极。
沈若却是耐心得很,兀自看着窗外的热闹,悠然自得地磕着瓜子,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悠闲生活,有些感慨恍然。自重生以来,每日皆是修炼忙碌不息,就当休息半日缓缓心情了。
“我跟你说,我七大姑的侄子的相好乃是在城主府中做事,听说府中闹妖闹的可厉害了……”直坐得太阳西沉,临近傍晚,终于听到想听的东西,沈若不由精神一振。偷懒也偷够了,还是要回到现实之中的任务上来。
这说话的原来是个商贾模样的白胖中年男子,他那桌上有三四位都是类似打扮,显然都是相熟之人,只见他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压低了声音正与众人诉说。
却听旁边一人“嘁”的一声,不屑打断:“谁不知城主府中闹妖一声,还用得着你来卖关子。”
“非也非也!”那白胖商贾被人插言却半点不见羞恼,只是摇头晃脑一脸得意之色。“我且问你们,可有谁知道那妖怪是何来历吗?”
那出言打断之人身材干瘦,面色发黄,也不知道是跟这白胖商贾有所嫌隙还是生**抬杠,又是急急发话:“我便知道,不就是一只蟾蜍成精。”
白胖商贾仍旧不见动怒,继续得意问道:“为何那蟾蜍精不在别处祸害,偏偏只在白城主府中作恶呢?”
黄脸汉子这下倒是被问住了,半天才磕磕绊绊说:“也许是城主府中风水不好也说不定。”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不服气道:“难道你便知道了?”
白胖商贾一副此中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样子,倒是卖起关子来了,只举起桌上茶盏,轻轻吹着那漂浮于面上的茶叶,却闭口不言起来。
这时候旁人也被他说得好奇不已,纷纷出言催促起来。那胖子反倒更加矜持,连连摇头表情做足。
沈若却是听到关键处没了下文,半天不见那胖子开口,一时之间只觉得其人面目猥琐可憎至极,不耐烦得已经考虑到要不要把此人捉来狠狠教训一番,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断更没有好下场。
好在那白胖子估计遭众人连连奉承,终于是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清清喉咙说了起来,却不知道也算是救了他自己的小命,要不然肯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原来最近那城主府内来了一位修为深厚的老神仙,仙风道骨、法力无边。只是在府中稍作查探,便明白了妖怪来由,竟然是那城主白光远的亲生爱女庆原郡主白玉珠!
众人听得各自惊诧不已啧啧连声,却又有人疑惑道:“那庆原郡主我在去年城主府大庆时见过,美貌端庄、气质贤淑,怎么会是那等恶心恐怖的蟾蜍精呢。”
白胖商贾见居然还有人质疑自己的独家消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连教训:“此乃那蟾蜍精寻得白玉珠出门在外之时,已经是悄悄将她一口吞吃了,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变作了郡主模样,常驻在城主府中不走啦。这怪物妖法通天,变个美丽郡主还不是轻松之事,真是少见多怪。”
听得旁边诸人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担心:“这妖怪如此厉害,会不会有一日跑出城主府来吃人了。
白胖子又是冷笑一声:“这就不必担心了,有得道神仙在此,还容不得妖怪嚣张,更何况白城主已经按照神仙所说,将那蟾蜍精锁了起来。只是毕竟变作了郡主样子,城主心软一时还不肯将那妖怪除去。倒是苦了我等,万一不小心让妖怪跑了出来,那可就是泼天大祸啦!”
有胆小之人已经是听得两股战战,面色发白、冷汗直流。“既然妖怪如此危险,还是要劝城主早作决断,以免为害城中啊。黄翁你德高望重,不如我们就推举你去向城主进言吧。”这些人都是连连点头,一副生怕被那妖怪跑了出来害人的样子。
这边沈若却是听得若有所思,如果按照这黄姓白胖子所说,那蟾蜍精已经能幻化人形,乃是妥妥的道基以上修为,自己绝非敌手。只是这整件事听起来颇有些不太顺畅,疑点多多,因此他还是决定走上一遭,看看情况。
何况自己只是顺道而来,并不是非得与那蟾蜍精放对,实在不行走了便是。
第二十五章 山中老道 上冲下虚
庆原城,城主府。
这一日,大门外精锐侍卫正自专心值守。这些铁甲侍卫个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武道高手。如狼似虎般的双目精光湛湛,闲杂人等即便不知此乃城主府,也必然受这些侍卫气势所摄,不敢靠近。
此时不远处却施施然走来一位翩翩美少年,白衣纶巾,步履从容。门口侍卫长也是见过世面的,王孙公子、天潢贵胄俱是遇过不少,却仍然不由得心中暗暗喝一声彩。只见这少年身形高大匀称,却又丝毫不掩盖那出尘气质,目光如电,只其一人竟然隐隐盖过了门口诸多精兵。
侍卫长犹疑了一下,没有让侍卫第一时间上前拦住。便见那少年面带微笑,双手抱拳:“太玄山沈若,求见白光远白城主。”不是万里而来的沈若又是谁人。
此事白光远早已经通报全府稳定人心,众侍卫也都是听过了,只是一则时间已过旬月,二则沈若虽气质出众,无奈面相太嫩,与众人心目中得道仙人的形象出入甚大,因此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一听此话,赶紧到府中向白光远通报去了。
府中大堂之上,一位方脸国字中年人端坐太师椅之上,身穿深紫色四爪蟒袍,浓眉大眼、甚是英武,只是此刻却满面愁容,此人正是商国冠军侯、庆原城主白光远。
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高冠道袍、鹤发童颜,颇有些得道高人的样子。
“仙师,可能确定小女已经遇害,被那妖怪替换了么?”白光远面色凝重,语中隐隐透出犹豫不决。
那被唤作仙师的道人却是满脸不满之色捋动长须:“白城主,贫道早已将此中缘由与你讲清,若是不信,又何必再问。”
白光远生怕这道人着恼,连忙解释:“白某对仙师道法高深自然敬仰,只是不知道可有其他方法测算出小女的下落,再行解决也好。”
道人眼珠一转,忽又神色缓和好言相劝道:“贫道也知骨肉相连、亲情难舍,只是妖怪凶狠,白郡主定然是遇害无疑。虽然贫道暂时施法制住那蟾蜍精,但是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只恐怕万一不慎被那妖怪逃出,狗急跳墙之下,必定要祸害全城。城主当断不断,恐有大祸!”
这边白光远面色阴晴不定,显然被说得有些意动。就见侍卫来报,说是大门之外有一自称从太玄山来的少年求见,白光远闻言大喜,急忙让侍卫速速请进来。
那坐在一旁的道人听到了,却是目光一阵闪动,表情连连变化。
不多时,沈若已经是信步来到大堂之中,略一打量便向白光远拱了拱手:“沈若见过冠军侯。”
白光远见了沈若,不禁内心失望不已。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也是因为对那祖辈所言仙长有所期待。尽管他深知凡事不能以貌取人,但是沈若面向实在太过年轻,不由得让他失去了几分信心。当下按捺住心中的焦虑和疑惑,向沈若问道:“不知沈……少侠可有仙长信物,可否取出让白某一观。”
沈若面色不变,已经是信手取出随任务所得的一封书信,交由白光远。白光远打开一看,信上寥寥数字,却是嘱托他好好配合来人云云。白光远这才收起书信,向沈若介绍道:“沈少侠,这位乃是齐云山紫光观冲虚道长,也是一位得道仙师,法力通神,两位可以多多亲近。”
沈若定睛一看,这白光远口中的得道仙师也无非是个超脱境后期的修士,而且年纪甚大,不由心中好笑。要知道修士晋入超脱境,虽然称得上脱胎换骨,但主要是法力自生、神识演化,无非是多增一甲子寿元而已。这修士年纪如此之大,明显已经没什么前途,道行浅薄、长生无望,居然还敢自称仙师,说出来恐怕得让人笑掉大牙。
那冲虚道长却是极为矜持地轻捋长须,略略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若心思一转,面露微笑,略略寒暄了几句,这才转头向白光远询问事情详细起来。
原来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突然有几个下人失踪了,由于府中人数众多,并未引起注意,只是略略查问了一下就作罢了。谁知慢慢就有人说看见了巨大蟾蜍怪物,高达丈余,恶心可怖,一口就把人吞了进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失踪的人逐渐增多。
白光远也就坐不住了,加派守卫日夜排查巡逻,却未有改善。反倒是随后几月看见蟾蜍怪物的人越来越多,连巡逻的侍卫也不断失踪,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眼见不是办法,白光远想起来祖辈流传下来的锦囊,就向那传说中的仙长求助,这才有了沈若庆原城一行。
只是山高路远,没等到仙长来援,倒是来了位冲虚道长。那齐云山离庆原城不过千里之遥,这位紫光观冲虚道长平素摆弄法术,诵读经文,倒是在附近颇有些名气。
他来了之后便断言蟾蜍精实际上已经幻化成了白玉珠潜藏府内,一开始白光远自然大怒不信。但是冲虚见着白玉珠之后施展法术,就见白玉珠凄厉嚎叫,眼珠凸起,全身皮肤变得粗糙无比,更是生出大颗大颗棕色疣粒,与那蟾蜍精很有几分相似。
众目睽睽之下,饶是白光远难以置信,心中也动摇了不少,不得不求得冲虚施展法术将白玉珠困住,只是毕竟骨肉亲情,仍有一些侥幸罢了,始终舍不得下杀手。
原指望传闻中的太玄山仙人能有办法,此刻见到沈若这年轻小子模样,不由得心灰意冷,已经是准备按冲虚所言来办了。
沈若将这些听在耳中,面无表情不予置评,其实暗中乃是在观察那冲虚道长,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已经心知有所蹊跷,不过却不点破,只是扬言想要见见白玉珠。
果然那冲虚道长一听此言就冷然发声:“那蟾蜍精所化白郡主已经为贫道法术所困,暂时不宜见光,如果沈少侠想要去看,恐怕也得过上两日。”
沈若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过两日再看吧。”
那白光远见他来了之后却毫无表现,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但还是强自压住心头的烦郁,神色沉重地招呼左右将他领到住处。沈若却是毫不介意,神情自如地随着下人往安排好的别院行去。
这城主府占地至少数百亩,内里院落房屋更是为数众多,尽显富丽堂皇之气派。弯弯绕绕行着,沈若突然觉得元灵一阵悸动,直觉到附近有雄浑气机涌动之感,却又不似活物那般灵动。脚步一停,神识探去,顿感意动神摇难以自持,良久才指向那边问道:“可知那处院落是什么地方?”
引路侍从面有诧异之色,“那是城主书房,平日处理公务都是在此处。”
沈若愈发好奇问道:“不知道可否前去一观。”
那侍从惶恐不已:“这位少侠,没有城主命令,我等不得靠近,还请少侠恕罪。”
沈若暗忖片刻,袖袍一摆,“无妨,那便走吧。”
第二十六章 盆满钵丰 山中觅市
再向前行了片刻,也就到了所住别院。
别院之中雕梁画柱、亮瓦玉砖,种植了不少名贵花草,雅致非常。更配有四名美艳侍女,条件比他在太玄宗的住处都要好上太多。
可惜沈若现在一心只放在修炼之上,这些世俗之物完全不入眼中,别院虽然看来华贵锦绣,实则浊气处处,灵气全无,对修行毫无助益。
摒退服侍的婢女,这才安心下来整理起方力原的储物戒指,首先将棘虫所化的紫卵取出。
只见那紫卵依旧是纹路黯淡,毫无变化,研究了半天没有头绪,只得将其转入自己的储物戒指。然后就是那寒光凛冽的蓝珠,这些日子沈若也曾静心翻看了一些宗门典籍,只翻到了一些零星资料。
这怪虫名为九幽棘虫,似乎是生自极阴之地,雌雄同体,乃上古异种奇虫,极为罕见。喜食毒虫毒草,估计那过风坳的毒蛛都是进了它肚子里。只是由于这种奇虫甚为稀少,因此能找到的资料也很匮乏,他这只估计还是初生幼虫,据传成熟期的九幽棘虫能出入阴阳、化尽万物,估计他和方力原遇上了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打主意了。
至于那森寒蓝珠,则是棘虫的一种伴生产物,乃纯阴之气凝结而成的阴珠,不仅用以淬炼阴属道法法术极为方便,更有种种妙用,比如作为炼丹之引,往往有奇效。如此看来这九幽棘虫倒称得上是奇宝,唯一可虑的就是目前为止沈若拿那紫卵无从下手,更别提驯养了。
再继续翻找,则就是方力原的家当了,包括那防御法器玄盾、坐骑的御兽环,还有威力不小的金印法器,只见那金印小巧玲珑颇为精致,底部铭刻着两个古朴篆文:裂金。
说起来这方力原的好东西可不少,仅这两样法器俱是功效非凡,只可惜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拿出来用,只能全数出手。倒是还剩下不少符咒,都是一切常见法术,他自然毫不客气一一笑纳。
最后是几个存放丹药的玉瓶,打开一看不由心花怒放,果然不愧为仙二代,居然存了这么多灵丹,略略一数至少有近五千枚,再加上一些珍贵安神疗伤丹药,已经是一笔巨资无疑。
看到这些沈若已经是极为满意,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啊!除掉一个方力原,所得已经远远超过自己预期了,突破超脱中期之后,每日一枚灵丹已经不敷使用了,这笔灵丹的收入可以说让他短期之内都不用担心了。
再来就是些零碎琐物了,倒是最后找出两枚玉简:《术谈》、《知药》。前者内里包含了不少基础法术的要诀,虽然没有什么出奇的,但是种类不少,学之大有助益。后者则是一些常见药草和丹丸的注释,可以说这两枚玉简对沈若也是很有用处,缓解了他晋升时间太短所知匮乏的问题,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将一应物品分门别类整理好,又是专心修炼起来,数个时辰之后再拿出玉简细细研习法术,一夜未眠,到天明时候仍然是精神奕奕,唤来侍女交待几句,便召唤出锦鸟腾飞而去了。
来之前沈若已经打听到了,庆原城往南两千多里之地,有个修真集市,乃是几个本地修真家族共同主持建立的,为附近及来往散修提供丹药法器、乃至法宝交易。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由于位置刚好处在空白区域,因此也是颇为兴旺,正适合他悄悄将方力原的东西处理出去。
说起来还得感谢方力原,本来还要考虑掩饰行藏的问题,那《术谈》之中刚好就有敛息术和易形术,只略略参阅一番便能施展了出来,沈若现在已经是一黑脸中年形象,身高也矮小了一些。
到了打听到的位置,是一处偏僻荒山,发动神识搜寻片刻,终于感受到隐蔽阵法的存在,沈若运转法力发出一道气指,便见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一阵扭曲,显露出一团数丈大小的光影,只见隐隐绰绰楼阁房屋无数、来往人影匆匆,与周遭荒凉气息完全是不同天地。
这类集市一般都是设置了简易阵法,用来隐蔽所在,感受到法力就会自动破开入口。换做凡人误闯,则只会一阵晕头转向便又走了回头路。
进入集市之中,果真是人来人往,煞为热闹。有骑乘坐骑的,也有步行的,甚至还有御剑飞行的道基上修。沈若却是早已经下了坐骑,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越低调越好。
这处集市其实也规模不小,不仅有各色店铺、摊位,甚至包括茶楼饭馆也一应俱全,除了世俗美食珍馐,更提供不少特殊方法精心培育的灵植灵茶,倒是别有特色。
沈若沿路细细看来,扫视了不少摊位,看到售出的物件真可谓五花八门,只是显得有些良莠不齐,无甚珍贵宝物。
走了小半时辰,便寻了一家最大的茶楼坐了进去。让小二挑选了几样特色灵茶和灵食上来,又赏下一枚灵丹,这才询问起坊市之中的情况。
这些茶楼的小二虽然都是凡人,但是常年在这集市之中服侍修士,眼力机灵劲那是一样不缺,立马一五一十将集市情形说得通透。
此处集市座落在这彭蒙山下,因此得名为彭蒙集市,主持集市的乃是三家本地修真家族,当然也是集市中最大的三家铺面,分别是玲珑阁、藏宝斋和奇珍坊,除此之外,则都是一些小规模的店铺和散户,再有的则干脆就是集中在广场区的临时摊位,无论过路散修还是何人,只要向坊市上缴一枚灵丹即可摆摊一日。至于安全问题,一般在坊市之内都是没问题的,只要小心些,倒是甚少发生意外。
听罢沈若颇为满意,又是拿出一枚灵丹赐给小二,那小二接过去眉开眼笑地连连奉承,这才离开了。
刚才他已经略略看过了一些摊位上摆出的东西,只可惜与太玄宗明德殿玉壁所比简直不值一提,因此心下也是打定了主意。又随意尝了些灵茶、灵食,倒是很有些效果,食用之后法力运转之间已经是略略雄厚了一丝,而且唇齿生津、回甘无穷,胜过人间美食良多。
只是可惜花费灵丹也是不少,相比起来还不如炼化灵丹的效率高,看来注重形式和口舌之欲更多一些。不禁摇了摇头,身为修士,如果贪图荣华富贵、安逸享乐,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耽于此道只会离长生越来越远。相反在太玄宗之内整体氛围都是积极向上,修炼为主,生活条件和物质需求更多地追求简洁明快,显然更符合道之所向。
既已花费了灵丹,自然不能浪费,看似细细品味,实则动作飞快,三两下已经消化完毕。这才起步向集市中心走去,三大铺面都是在最好的地段,宽敞无比,气派非凡。随意选了一家进去,这名为玲珑阁的店铺果然琳琅满目,法器、丹药、材料俱是不少,已经有不少修士正在挑选。沈若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下,就招来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那管事显然也是见多了这类想要私下交易的修士,微微一笑行礼将他引过偏门,到了一处单独院落。
不多时,便有侍女端上灵茶,这玲珑阁果然出手不凡。招待客人用的灵茶却也是灵气逼人,小嘬一口已经法力顺畅、活泼跳脱,远远胜过方才茶楼所售。
此时一位美艳妇人莲步轻移,袅袅而来,一袭红衣紧贴白嫩肌肤,蜂乳翘臀,火辣无比,赫然也是超脱境后期修为。熟妇美目瞧过来,却见他相貌平平,又是施展了敛息术看不太清楚修为,檀口轻吐:“奴家梅红,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交易需求?”
沈若轻啜一口茶水,方才出声道:“有一些零碎家什想要处理掉,听说过你这玲珑阁的名头,也就找了过来。”言罢将那方力原的储物戒指递了过去。
梅红接过储物戒指神识查探一番,却是眉毛一挑,笑颜如花道:“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戒指也就罢了,法器坐骑似是品相不凡,看来身家颇丰啊。”
沈若却是冷笑连连,“都说玲珑阁公道大气,看来似乎有些名不符实,莫非还要查探赵某的底细,这东西看来是不想收了。”
梅红面色一僵,不由心底暗啐一声,这黑脸汉子看来不好糊弄。
毕竟迎来送往见过诸多世面,却是马上又转换神色笑意融融说道:“怎么会呢,我玲珑阁最是讲究和气生财。奴家也不过是为赵道友切身利益着想罢了。不知道道友是想要委托本阁寄卖呢还是直接交易给我们?彭蒙集市每月一次拍卖会,下次拍卖会也就是六天之后,若是委托寄卖,则本阁只收一成的委托费,想来价值也会高上一些,若是道友不着急的话还是寄**较划算。至于直接交易么,则就是直接由本阁收购,拍卖出的价格无论多高都与道友无关了。”
沈若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哪有那许多时间待在这里,就卖给你玲珑阁也无妨。”
梅红略显诧异,“道友可想清楚了,委托上拍卖会可能价值高出不少,而且拍卖会上必会有不少精品,道友不妨多逗留几日,到时总有中意之物。”
“不用了,赵某有急事,只是临时在此耽搁一下而已,就卖给你们了。”沈若缓缓摇头,语气坚定。
其实对这些本地店铺来说他们更愿意直接收购,到时候拿到拍卖会上略加造势,必然价值高上不少,赚的更多,再三确认无非是担心反悔而已。因此这梅红反倒是笑语盈盈,三下五除二便算出来了价格:“储物戒指空间两丈方圆,灵丹三百枚;坐骑青翼蝠,灵丹六百枚;中品防御法器玄盾,灵丹五百枚;上品法器裂金印,灵丹九百枚。合计灵丹二千三百。”
囊中已经有灵丹五千的沈若也算得上财大气粗了现在,虽觉得有些少,但能立时出手才是正途,因此也不讨价还价,直接就交易了。
这梅红如此轻松又有了一笔进账,也是心中舒畅,巧笑倩兮还要送他出门,却被沈若婉言谢绝了。
出得玲珑阁,沈若自是一路不停,径自离开集市,随即兜兜转转半天,小心谨慎掩饰一番行藏,这才召唤出锦鸟寻了个相反方向兜起大圈。
等回到庆原城中,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第二十七章 人心鬼蜮 鸮雎画卷
此时的城主府中,冲虚老道正在屋内端坐,只是满面不耐之色。
少顷,一位面若少女、贵气逼人的宫装女子缓缓步入屋中,初看时美丽端庄,但细细端详却又觉得眼睛略有点狭长,显然乃是极富心计之人,这女子小腹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是孕期在身不少时日了。
“仙师,是有何事如此着急,值此非常时期,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妙,况且奴家已经临盆在即,要想脱身来见仙师更是不便了。”这宫装女子小心翼翼坐下,面带疑惑的问道。
“贫道自然省得,只是情况有些不妙,白光远迟迟不下决定,白玉珠一日不除早晚要露出马脚。昨日又来了个小子,自称是太玄宗弟子,要是被他看出端倪可就不妙。”冲虚老道神色颇为不安。
宫装女子脸露不屑神色:“待我再吹吹枕边风,那孽种活不了几日了。新来那个沈若乳臭未干,只是个毛头小子,以仙师无边法力,难道还怕他不成。”
“妇人之见!那太玄宗可谓是世间一等一的仙门大派。我观那小子年纪不大,法力却是不弱,怕也真只有太玄宗这等大门大派才能培养出来,我虽不怕他,但最担心的还是他见到白玉珠的面,指认她并非妖怪所化,坏了我们大事。”冲虚老道恨得咬牙切齿,“这些所谓名门仙宗出来的弟子最是可恶,靠着一点好运和长辈庇护四处惹事,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其中酸味不闻可知。
那宫装女子玉指轻舒如青葱般煞是好看,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人生寒:“这几日我已经安排心腹在城中散布消息,鼓动人心,等煽动的差不多了,自然有人带头来闹。到时候我等再帮衬两句,不怕那白玉珠不死。”说罢又有几分哀怨:“若不是我这肚子不争气,怀了个女儿,也不需要担心这孽种了。”
冲虚老道闻言点点头:“此事还得加把劲,不能让那小子提前见到白玉珠,只要等民怨一起,也就由不得他们了。到时候你这个城主夫人就尽享恩宠了,那件物事可要早点交给贫道。”
原来这宫装女子就是现任城主夫人,原名齐雪娇,商贾人家出身,本来是白光远的小妾。结果白玉珠的生母正室过世之后,她凭着乖巧聪明倒是博得了欢心,也就上位转正了。
人都是这样,永远得陇望蜀,成为城主夫人之后,又指望着母凭子贵,独享欢宠。结果一直怀不上,也就是在紫光观求子的过程中与冲虚老道搭上线,洒了大把供奉。
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又被告知是个女儿。白玉珠幼年丧母,人又俏丽聪慧,极受白光远宠爱,生个女儿日后恐怕争宠无望,这齐雪娇左思右想之下就心生歹意,与冲虚老道暗相勾连,设下这么一出精怪奇事。
至于冲虚,所图的则是这城主府之中的一件珍稀宝物。
“那是自然,到时候白光远还不对我母女千依百顺,区区一幅画卷定然给你要到。”城主夫人齐雪娇却是银牙一咬,“费尽心思,不能功亏一篑,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请仙师出手,除去那碍事的小子了。”
此中人心鬼蜮,难以赘述。
却说沈若入了城便直奔城主府而去,到了府中上空恰好望见城主书房一片通明,想来是那白光远还在书房之中办公,不由得心中一动。
锦鸟一转落在了院中,当即着侍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听见白光远声音:“可是沈少侠在外,快快请进。”
入得书房,只见其间异常开阔,巨大的书架排排摆放,卷轴书籍浩繁,屋中略靠后的位置一张偌大书桌,案牍累叠,白光远正背负双手屹立案前。
“看来白侯爷公务繁忙,难怪如此深夜还未曾休息。”沈若微笑道,“单只看屋中如此陈设,便知侯爷是位饱学之人。”
白光远苦笑摇头:“惭愧惭愧,这许多书籍都是祖辈代代相传,白某真正读过的不足十一。”
沈若此时却微微平息法力的躁动,扭头望向挂在对面墙上的一副画卷。
这幅画长不过二尺,看起来就像新的一般,然而卷轴处斑驳痕迹却明白昭示它已经历了不少岁月。画卷之上大部分是空白,只在中心处绘着一只形似山鸡、头生乌冠,尾部还有两条长长尾羽的奇异禽鸟。虽然只在那画卷之上,却栩栩如生、目光炯炯,活灵活现宛如活物一般,似乎随时要从那画上飞将出来。
踏入书房的一霎那,沈若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这副奇鸟图让自己心生感应,隔空便能隐隐激起自己法力的波动,足见其不凡之处。
“沈少侠对书画也有研究?”白光远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副画,在一旁出声问道。
“一窍不通。”沈若声音从容淡定,所说话语却大相庭径,仿佛是在说自己造诣极深一般。
“少侠倒是难得的实在之人。”白光远听他坦然之言,不由得失笑。“这幅鸮雎图乃是代代相传下来,虽不知道是何人所画,但是也有妥善保管的祖训。”
忽地又若有所思道:“似乎就是与少侠宗门长辈有旧的那位曾祖所留下来的。”
“好画。”沈若点点头,扭头注目白光远:“我闻得众人皆称呼你为白城主,只有我口称侯爷,可知为何。”
“白某不知。”白光远肃然道。
“勇猛果断,不拘古法,每战必胜,可以冠军侯国。”沈若字字用力,听来有如金铁交击之声,锵然作响,激荡人心,“观府中上下操持有度,虎贲将士用命,侯爷之威仪,可以略见一斑了。”
又道:“深夜不寐,批文不缀,难道仅仅是因为公务?可是还为庆原郡主一事犹疑不定。”
提到女儿,白光远声音晦涩,“骨肉亲情,实难割舍,白某每每念及于此,即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来此批文。”
“哈哈哈!”沈若朗声长笑,“侯爷是关心则乱尔,难道对自己眼光殊无自信,认为妖物可以冒充郡主日日与你相处?”
白光远面露疑惑之色,想了一想说道:“本来自是不信的,然而仙凡有别,见到冲虚道长仙术,方知妖法蔽天,难以测度,不得不信。”
沈若摇了摇头:“或许有妖物可以蛊惑人心、惟妙惟肖,但那等大妖绝不是冲虚此人可以对付的。”
白光远闻言如遭雷殛,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呆立半晌。
良久才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说道:“不知沈少侠何以教我?”
沈若目光落在那幅鸮雎图之上,面色淡然。“此画侯爷留之用处不大,不知可否割爱,沈若必不会叫侯爷吃亏。”
“好!”白光远快步走上前,将那画卷取下,仔细卷起,直接递给了沈若。
这下倒换了沈若面露惊讶之色了,“侯爷就如此相信我,不怕我得了好处便撤,也不问问此画有何用处?”
“白某已经一而再判断失误,不信会再而三。”白光远轻抚手中画卷,目中神光隐隐,“此画虽好,但不能解决眼前困局。少侠可以!更何况宝物也当配识货之人。”
沈若轻轻接过画卷收入储物戒指之中,“侯爷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若本就为此而来。”
这画卷果然是一件异宝,之前沈若想要靠近观察,却能感受到莫名的排斥之力绵绵不绝。运转法力相扛,则那排斥之力愈发高涨,几近澎湃爆发。若欲强取,估计搞不好有异象法术就要发将过来了。而白光远凡俗之躯取下交予自己,却丝毫无恙,显然是有修为高深之人以白家血脉为引埋下了禁制,只有白家后代能够取下,却不想便宜了沈若。
倒是白光远将前因后果思虑清楚,决断力之强令人赞叹,直接就将画卷取下交给了他,这下可算是万事俱备,当无所遗漏了。
第二十八章 丑陋蟾蜍 善恶两定
十五日,晴,有风,地宫降下,定人间善恶。
最近几天,庆原城中妖物肆虐、将要害人之传闻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壮大,几乎人人自危。白光远已经接待过好几拨官员和士绅代表前来苦求和请愿了,这一日终于是松口同意将关押起来的白玉珠带出。
欣喜若狂的冲虚等人连带官员和士绅代表立马向关押白玉珠的小院行来。刚刚进得院中,冲虚已经是面色大变,急急越过众人,直奔关押的屋子。手中须臾不离的拂尘一挥,已将门锁打散,入内一看,屋中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白玉珠的人影。
问起在门外看守的小道童,却是一问三不知,气的他不顾得道高人风范,连扇三个大嘴巴子,打的小道童歪倒在地,嘴角噙血。
后面跟上来的一干城中望族代表不由得神色发苦,惶惶不可终日一般:“莫非那蟾蜍精已经逃将出去,苦也苦也!岂不是要在城中害人了。”
唯有白光远神色凛然,直接吩咐下去,加强城中各处守卫力量和巡逻队伍,一有妖物踪迹立刻来报不得延误。
冲虚老道一阵怒气发完,脸色阴晴不定,却见白光远毫不慌乱指挥有度,而沈若已经是踪迹全无,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心中忖度:除了那太玄宗来的小子,还能有谁有这本事偷梁换柱,且别得意,小心蹦跶的太欢把小命给跳没了。
藏在袖中的手法诀连掐,已经是施展起了手段。
而另外一边,他口中的臭小子此刻正盘坐于城中心千丈高空浮云间锦鸟背上。五心向天,气息吞吐,凝神修炼,风吹衣袂长发飘飘若仙般,好不惬意。
蓦地,沈若双目一张,扫向下方城中西北角,一拍锦鸟翅膀,急速飞射而下,数息之间便至。
只见街道之上一只大如屋舍般的丑陋凶怖蟾蜍轰然跃起,冲得几个商贩摊位七零八落,紧接着一道数丈猩红长舌利箭般飞弹而出,灵敏无比扫动翻卷,眨眼就将一个躲闪不及的小贩缚住送入大口之中,竟是囫囵吞下。
不单如此,那蟾蜍怪物吞咽之时面上还露出极为人性化的表情,暗黄细长的瞳仁舒张放大,仿佛尝到了美味一般惬意万分。
“孽畜敢尔!”沈若胸中怒火迸发,牙关紧咬,双手挥动间已经连发数道气指。在蟾蜍巨大身躯之上直贯而入,飙起道道尺高紫黑血液。
吃痛之下,蟾蜍精发出阵阵“咕呱”怪声,如重锤擂鼓般闷响,听到人耳中即是眼冒金星、头晕欲裂。且看那道道伤口之上立刻冒出团团黄色烟气,翻卷几下,伤口已经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愈合,不出一会儿就没了痕迹。
那蟾蜍精面上显出得意神色,显然并不畏惧这些小伤,反倒凶焰大炽般猛然飞跃而起,直扑沈若而来。
好在尽管以它那庞然身躯来说动作已算快捷,但锦鸟更是以速度见长,只是略一翻转便躲过了扑击。蟾蜍精在半空一扑不中,又是猩红长舌弹射而出。
沈若冷哼一声,气指连发,攒射在长舌之上如击败革,竟然不能伤之,好在穿刺之力甚大,也是将长舌击打了回去。
蟾蜍精力道用尽,终于是落向地上,又是轰然巨响,撞塌一栋商铺,却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见沈若难缠,面上露出狡黠之色,竟然又向旁边扑去,长舌连连探出,几下又卷了个百姓入口中,末了还啧了啧嘴仿佛在回味一般。
那倒塌商铺之中猛地又钻出一人,灰头土脸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也是福至心头,竟然踉踉跄跄直向沈若所在方向奔来,口中忙不迭地连连呼喊:“上仙救命!上仙救命!”
沈若面色如冰山般沉凝不动,心中却愈发怒火汹涌。气指如疾风骤雨般铺天盖地而去,攒射得那蟾蜍精“咕呱”乱叫,伤口处处。
四处狂蹿接连撞垮了一排矮舍,终于是按捺不住扭头直奔沈若而来,估计是被激发了凶性。方一跃起扑向空中,只见金光一闪,一尊高大金甲力士凭空现出,双锤砸下,“噗”地一声将那身躯不知庞大了多少的恶心蟾蜍直直轰落地上,青石碎片横飞瞬间形成大片凹陷。
这一下却是出其不意让那蟾蜍精冷不防吃了个亏,一阵晕头转向又是连吃几锤,陡然身上黄光一闪,竟然是没了踪迹,只余下金甲力士一锤落空,在地上凿下个大坑。
沈若也是楞了一愣,神识探出搜寻半天,却没有任何收获。又自警惕了一番,终于是估计那蟾蜍精遁走了。
尽管他与蟾蜍精这几下交锋不过短短片刻,再望去时这半条街上已经是屋毁人亡,几乎地震过后一般,惨嚎处处。沈若审视片刻,也是心中恻然,给附近伤重的百姓留下一些伤药,这才收起金甲力士,直飞城主府方向去了。
街道之间百姓乌压压跪倒一片,叩头不止,口中纷纷念道:“上仙保佑!上仙保佑!”更有人已经暗暗下定心思,决意以沈若面貌塑造神像,日夜香火供奉,一则感激报恩,二则希望借以长保平安。
闲话不提,这边沈若却是心中暗暗思忖,刚才那蟾蜍精不仅皮坚肉厚、力大无穷,而且能够快速自愈,实在是有些难对付,幸好没有展现出其他神通。唯有最后消失无踪的那一下,没有看清,倒是有点像传闻中的遁法。
似这蟾蜍精怪一般体积庞大,还能够神出鬼没在白光远府中兴风作浪,如果是天赋遁法,那便说的通了。回头再放对之时,还得想个办法应付,否则任其来去自如倒是个麻烦。
城主府中,蟾蜍精出没的消息尚未传到这里。白光远端坐大堂,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堂下诸人已经是七嘴八舌乱成一团,冲虚老道假惺惺直作懊悔之色:“想来还是贫道道行不深,时日久了法术也就失效了,让那妖物跑了。”
便有那帮闲之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仙师无过只是妖物狡猾、夜长梦多放虎归山云云,话里话外直指没有早了断白玉珠。
白光远一向杀伐果断,何曾有人刚如此对他放肆。不过此时却只字不发,只在心中冷笑连连。一群蠹虫正吵得纷纷扰扰不可开交,忽然门外大声传报沈少侠回来了,不由面面相觑,还不知道沈少侠是何人。
沈若快步走入堂中,见这么多人济济一堂,不由得笑道:“如此热闹,可是有何喜事。”
冲虚老道冷哼一声:“妖怪都逃了出去,恐怕满城生灵将遭涂炭,何喜之有?”
“哦?”沈若眉毛一挑,面上似笑非笑,“道长找到那妖怪了,不知道在何处?”
“装什么糊涂,妖物早已经变化为白玉珠模样。”冲虚老道面色森冷,张口欲要噬人一般。“本来妖物被看管的好好的,沈少侠来了之后就不见了,不得不让人怀疑啊,莫非是妖物一伙冒充的?!”
这老杂毛倒是将这栽赃嫁祸、颠倒黑白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红口白牙一张一合,就想将沈若也钉死一般,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怎么会?白玉珠白郡主明明好好的,岂会是那蟾蜍精所变。”沈若连连摇头,满面疑惑之色,仿佛十分诧异一般。
冲虚老道极为不耐烦,“你少在此胡搅蛮缠,那白玉珠被贫道法术一照,便显出蟾蜍原形,这是众人俱都瞧见了的。”
“是吗,我横看竖看,也不觉得白郡主会是妖物所化,道长不会是眼花了吧。”沈若戏谑说道,又高声一喊:“白郡主,你说呢?”
少顷,便见一位美貌少女娉娉婷婷,袅袅而至,眉如青黛、眼自含波,哪里有半点妖物的样子。少女楚楚可怜向众人道了个万福,望向白光远顿时泪眼婆娑:“父亲!”凄声恳切,语含无数委屈苦楚一般,令人心生不忍。
(ps:本章开头那句话,出自楼猪最喜欢的一部影片,有人能反应过来是哪部么。)
第二十九章 图穷匕见 凶相尽显
“珠儿!”白光远一时激动,拍掌站了起来,在椅座之上留下深深掌印,可见武学造诣之深厚。
“慢着!这定然是妖物所化,仙师快快施展法术让她显出原形。”却是一直端坐不动的城主夫人齐雪娇,声音尖锐刺耳,透着一股怨毒,让人心烦意乱。
要不是看出她毫无修为,沈若几乎要以为这是某种法术了。不由暗自撇了撇嘴,难怪都说最惹不起是泼妇。
这歹毒妇人本来是听说要处置白玉珠,兴奋不已不顾身孕跟着众人,此时见到白玉珠若无其事走了进来,心中震惊、愤恨、恐惧种种情绪一起涌了上来,反应最为剧烈。
冲虚老道见到白玉珠毫无异状地进来也是大吃一惊,拂尘舞动之间,一点细微透明粉尘已经是洒向少女,在场众人却似乎无一察觉。
唯独沈若一人神识留意到了,不过早已经听白玉珠详细讲述过其中细节,见此情景却是若无其事般束手站在一旁。
老道做完手脚,见白玉珠依然毫无反应,这才悚然而立,“这不可能!”
旋即又恍然大悟望向沈若:“是你!”
本来他早已经通过城主夫人齐雪娇在白玉珠体内种下特制药物,乃是采蟾蜍怪之精血秘制,平常潜伏体内毫无异状,但是遇上药引则会猛烈爆发,将人变得如同蟾蜍精般丑陋可怖,当日他就是通过藏在拂尘中的药引暗下手段将白玉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让众人信以为真她便是那蟾蜍精所变。
却不曾料想半路杀出个沈若,他打劫了方力原之后各类丹药收获颇丰,略一拣选就找出了拔除体内蟾蜍血毒之药。
“我什么?道长你不是说白郡主乃是妖物所变么,怎么我看分明正常的很那。”沈若看来茫然不解,实则步步紧逼。
“想来是那蟾蜍精未曾真个害了郡主,也是大幸啊。”冲虚老道面上一阵阴晴不定,已经是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碍,突然复又镇定下来,微笑捻须道:“贫道恭喜城主父女相逢。”
老奸巨猾!沈若不由心中暗骂一声,这老贼果然滑不溜丢、人老成精,到这时候还不漏马脚。不过庆原郡主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看你能狡辩到几时,便向白玉珠微笑示意。
少女原本畏畏缩缩,不过见了白光远的面,一时激动,又得了他眼神鼓励,当下就讲述了起来:“原本那日母亲……齐雪娇突然很是热情招呼孩儿过去饮茶,过后仅只是有些身体不适,头昏体虚,但是孩儿也并未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不注意受了些风寒。谁知道这位老道长来了之后,那拂尘里不知撒了什么粉末,落在女儿身上,从内到外痒痛难忍,这才突然变了那恶心怪异模样。”
她虽然性格温婉,但并不是傻瓜。这齐雪娇长期以来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突然态度大变笑意融融请她饮茶,后来就遭遇大变。本是尊贵的庆原郡主,体娇肤贵、万般宠爱,这些日子却受尽了苦楚,如同梦魇一般险死还生,前因后果早已经想得一清二楚。
说起来便越来越激动,竟然胆气愈加壮大,声音也洪亮了许多:“什么蟾蜍精所化,根本都是子虚乌有,现在想来,定然是这老道士动了手脚。”又自恨恨望向齐雪娇:“还有这狠毒女人,女儿自问一直待她恭敬有加,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嘘寒问暖、敬茶请安,却如此对待于我。父亲,女儿所说句句属实,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说着说着又是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而下。
白光远此刻也是听得虎目泛红,心中愧疚激动不已,大步走下来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又复目光如刀似剑般冷冷望向齐雪娇。
这妇人早已经听得脸色惨白,神情慌乱,此刻见白光远面色不善,不由得尖叫连连:“污蔑!谎话!血口喷人!你这贱人,休要栽赃于我!”
“哦?是吗,那看看这是何物,不知道夫人是否觉得眼熟呢?”沈若微微一笑,手腕一翻,一只绣着数朵牡丹花的香囊已经出现在手掌之中,金丝镶边,织工细密,显示出其主人非富即贵、身份非同一般,香囊角落还绣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字:娇。
“这香囊之中可装着一些奇异的赭黄色粉末,与那蟾蜍精的气息极为相近,如果有人不慎服食,后果可想而知了。”沈若淡淡说道。
众人皆是大吸一口凉气,各自脑补蟾蜍丑陋模样,不由得阵阵惊叹恶心,霎时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生怕靠太近了沾染到自己,没想到居然有这种诡异药粉。
齐雪娇一眼看到这个香囊,大惊失色:“不可能的!我明明把香囊……”话到一半生生停住了,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但是为时已晚,众人都已经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哈哈哈,明明已经把香囊藏好了是吗?”沈若救出白玉珠之后,便与其细细详谈,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第一时间便潜入齐雪娇房中查探,没想到还真找了这个香囊。这女人不知怕仍有用处还是出于何种考虑没有及时将香囊毁去,虽然藏得小心,又怎么经得住神识查探,果然拿出一吓,便逼得她露出了马脚。
“看来夫人你藏的还不够隐秘啊,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可说。”沈若目光炯炯紧盯不放,言语之间暗示她已经无路可走,咄咄逼人。
齐雪娇已经彻底慌了神,原本是满心欢喜来看除去白玉珠这个心头大患的热闹,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自以为隐秘的事情一下子猝不及防全部被抖落了出来,不由得有些歇斯底里地望向冲虚老道:“这个小子肯定和白玉珠一样,都是妖怪变化而来的,道长快快施法将他们除去!统统都除掉!!”
平心而论,以齐雪娇的长相,本来称得上是个大美人,否则也不会被白光远看中,由一商贾家中小女一步登天贵为城主夫人。然而此刻脸部扭曲,瞠目欲裂,怨毒恐惧之色溢于言表,反倒是让人觉得面目扭曲可憎起来,丝毫不觉可怜。
冲虚老道半晌不语,终了叹一口气:“愚蠢的女人。”本来完全可以再狡辩下去,没想到这妇人平时看起来气势汹汹,遇事三两下就露了怯,末了还把自己也捅了出来,果然还是摆脱不了市井小民的本性,骨子里就怯懦无比。
老道心中充满了被猪一样的队友坑的感觉,却又不慌不忙一甩拂尘。“就让贫道将这些妖魅邪魔一并镇压了罢。”言辞之间杀机显露,令人心寒。
第三十章 七星华盖 遁地无门
白光远神色凝重将女儿护在身旁缓缓退到堂中大座之前,早有隐藏在屋后的精锐卫士一涌而出,迅速摆好阵势严密守护。
其实经过沈若提醒,他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只不过始终最为忌惮冲虚老道,才没有第一时间发难,现在既已捅破窗户纸,就要全看这太玄山高徒的本事了。
“怎么被戳穿真面目就撕破脸皮恼羞成怒了吗?”沈若剑眉一挑,慢慢走出大堂。“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打,来来,外面来,别打坏了府中桌椅。”
冲虚老道面色铁青,目光森冷紧随其后而出。“小辈牙尖嘴利,拖延时间也是无用。”
又见身后众人皆躲在屋内,远远望着不敢跟出来,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别以为仗着太玄宗在背后撑腰老夫便不敢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配合老夫继续把戏演下去,还有好处予你。否则大不了毙杀了你,老夫远远离开此片地域,你年纪轻轻大好前途可就葬送了。”
“废话连篇,活了一把年纪就只会吹大气吗?”沈若满面不耐烦,轻轻挥手如同赶走苍蝇一样。“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打发了你便好收工回山了。”
“狂妄!”老道面色充血一阵气紧,不过转眼间忽又平静了下来,阴阴一笑。“小辈,想激怒我,白费心机。”
“唉,”沈若叹了口气,“所以说我最讨厌跟你们这种老狐狸打交道,累的要死。”
旋即又面色平静,成竹在胸般说道:“不过我方才说的还确实是真心话,活了一把年纪还在这耍弄心计对付普通人,修炼修成你这德行不如回家种地,蝇营狗苟之辈,还吹什么大气?”
“狂妄!”老道终于是忍耐不住,拂尘一扫,丝丝细如牛毛般的针须若隐若现一闪即逝。
沈若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实际上早已经严阵以待,不见有什么动作,炫光镜已经一下飞出,上下翻飞。只听得“叮叮”无数乱响,声音令人心悸无比,听来烦闷欲呕,又有道道火花迸射四溅,可见那白色针须威力之大。
这老杂毛,果然使得都是些阴险手段,一个不慎就要着道。沈若当下也不再客气,一气指穿梭攒射,瞬息之间已经封住老道躲闪的角度。
“雕虫小技。”冲虚冷哼一声,一把绫罗大伞陡然升起于头顶,伞面内呈淡青色,顶部缀着七颗金星,外沿是一轮淡棕色的光环。只见这光环袅袅洒下,如同一层帘幔轻纱般围住了老道,一气指道道白光直贯而上,却只能在这棕色光幕上撞出点点涟漪,荡漾开来片刻便消失不见。
老道似是对这大伞极有信心,却是只拿眼望向沈若,见他一轮白光耀耀的镜子将针须尽数挡住,伤之不得。眉头一皱,又是口中念念有词,手掌向前平推,一道透明光团直扑沈若而去,发出时轰隆有声,隐隐如风雷般沉闷滚滚而来。
法术:掌心雷!
这下把沈若吓了一跳,手一抬已经是把金甲力士召了出来。只见院中霎时金光熠熠,一尊魁梧壮士凛然而现,身高已逾丈半,面容清晰如人一般,威势无匹。显然随着沈若法力精进,修为日益深厚,六丁甲士召唤之术威力也愈加可观。
这甲士一经召唤出来,双锤交互往前一送,已经是与那透明光团撞到一处,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大放,如同平地起了飓风一般,劲风四溢,烟尘蓬起,一时之间目难视物。
有那胆大的士绅原本凑在大堂门口张望,吃这劲风一掀,立马翻了个跟头,衣襟下摆一下盖在面上,跌得灰头土脸,额头也青紫一片,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爬了回去。
几个呼吸之间漫天烟尘才慢慢散去,只见院落中间已经炸出一个大坑,沈若和老道皆是毫发无伤。沈若原本以为老道居然会使雷法,心底大骇,要知道雷法正宗乃是以威力惊人著称,不过有金甲力士抵住一试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威力不凡但还可以接受,显然只是声势吓人还算不上雷法。
金甲力士已经是团身扑至冲虚老道身前,双锤急速舞动,发出呼啸破风之声,一经撞击在光幕之上便如同陷入泥潭般移动缓慢至极,好在从绫罗大伞剧烈颤动看来也并非全无效果。
老道更是被这巨大威猛甲士震骇得退了一步,牙关一咬,挥手抛出一只土黄色令牌,黄光一闪,硕大无朋的丑陋蟾蜍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直扑金甲力士,轰隆一声将其压在身下,又是砸得灰尘四起。
这蟾蜍精眼珠滴溜溜乱转,猩红长舌一阵颤动,未待动作,忽然一下被掀得向后翻去。原本被压在其硕大身下的金甲力士一下发力已经是将它顶了起来,双锤一交猛冲向前,两个庞然大物一齐撞向正厅一角。霎时间墙倒屋塌、砖石飞溅,生生把个气势非凡的正厅毁去了小半边。
沈若运转法力,将那炫光镜舞得白光熠熠,守得周身密不透风,见冲虚老道终于按捺不住将蟾蜍精召唤了出来,朗笑一声:“怎么,老怪物现出原形了?不怕被人瞧见?”
冲虚老道冷声一嗤:“量也无人敢来偷看,死人是不会狡辩的,到时候贫道想怎么说都可以。”
未等蓬起数丈的蔽日烟尘散去,一个高大已是从倒塌房屋处飞跃而出,金光闪耀、威势赫赫,不是那金甲力士又是什么。再看那破瓦碎砖废墟处,却是丝毫不见蟾蜍精的身影。
金甲力士轰然落地,双目炯炯扫视一周,全然不见那蟾蜍恶怪的踪迹。
倏然又是黄光一闪,那蟾蜍精凭空出现在金甲力士身边,长舌一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牢牢卷住,竟一下甩得飞将出去,撞塌了半边院墙,接着肥硕身躯又是一下高高跃起,重重压了下去。
这两只巨物一个威猛有力,一个神出鬼没,还真是打的有来有往、好不热闹。只是它们几下缠斗冲撞不要紧,这院落之中的花草树木却遭了殃,三两下已经毁坏殆尽,只留下一片狼藉,两面院墙也是已经拆的差不多了。
只见蟾蜍精一下将洞穿金甲力士身躯的长舌收回,又是周身黄光一阵剧烈闪动。只是这回黄光几下消转显现,庞大的身躯竟然没有消失。这蟾蜍精原本暗黄细长的瞳仁一下圆圆睁开,显出极其惊慌错愕的神情,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是被飞扑而至的金甲力士一锤正正锤在面部,犁田般锤出一条数尺长的伤口,紫黑血液不要钱般大蓬大蓬飞洒而起,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腥臭无比,显然暗藏剧毒。
这蟾蜍精吃了金甲力士如此猛烈一击,居然只是歪了歪脑袋,巨大的身子完全违背物理规律般纹丝不动,只是口中不断“嘶嘶”怪声惨吼,显然这下受创不浅。
老道见状也是惊诧莫名,神识细细搜寻,才发现在视线难以触及的地方,蟾蜍精身下淡淡的影子却是布满了无数诡异黑线,团团缠绕彷如实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