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推测
摄魂师不太敢提起沙海的名字,他知道韩林虽然修士实力强大,同时也确实是一名符文师,符文师与摄魂师之间的恩怨就不必多说了。
韩林点头沉思。
如果说沙海是人们心中默认的,拥有挑战现任十二宫宫主的一人,韩林并不会感到太过意外。单论实力来说,沙海其实没什么看头,不说别人,韩林自认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单杀他。只是沙海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他的摄魂师等级,那为九级摄魂师,按照摄魂师比符文师更强的特xìng,甚至隐隐能压清柚一头。
他可是曾经利用远古排行榜第三名的恶鬼之心,加上另外两名辅助摄魂师,控制过念宗徐若水的存在。
然而其他四人却有些想不通了,他自己知道,风中啸为阳修五段修士。从摄魂师那里又得知,红袍会的两个会长,七情六yù,也不过都是阳尊三段修士而已。至于十新星之首的勿言暂且无法判断。
可不管那十二宫宫主有多消沉,毕竟实力不会太差,至少不会弱于刘俊峰那清水七侠。以风中啸和七情六yù这三阳境界的级别来算,怎么算都不可能获胜。刘俊峰可是圣士级别的高手,风中啸懂得真正功法,刘俊峰同样懂。罪恶之王的座下明道十二宫宫主,若连清水七侠都敌不过,那还谈什么抵抗圣道。
“你有所不知。”摄魂师说着,眼神又瞥向了黑袍人:“风中啸与七情六yù修的是神观,神观是什么我不懂。但我知道这东西很了不得,一旦修成了,段位实力的提升就像吃包子一样快。”
摄魂师用了一个很蹩脚的比喻,韩林心中却已经了然于胸。风中啸不止一次提到过,不要流于表象,段位只是一种对实力的粗浅计算方式。最管用的其实还是境界,刘俊峰固然强,然而依旧是没有领悟到大自在真经第三成的神观。
真如风中啸所言,一旦境界够了,越级战斗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然而就目前观察,也同时知道境界的提升,可以大大带动段位的提升。释放虚空心魔的杀意,成全自己的杀戮之道。距离大自在真经第三成又近了一大步,距离跨进神观大门也是迈进了一大步,只是这么一步,韩林的实力已经提升到了阳士第九段。
确实,境界够了,段位并不用发愁。自然会得到长足进步。
“七情修炼的是七情道,六yù修炼的是六yù道,这是他们自己的命名。其实都属于太上道。这几人若成就神观,那挑战十二宫并不算太夸张。”
摄魂师的眼睛再一次瞥向黑袍人,终究是忍无可忍了,端正自己的姿态,恭恭敬敬的说道:“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前辈么?”
“前辈?”
韩林愣了一下,顺着摄魂师的眼神看向身侧黑袍人,不禁微微一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黑袍人还能是谁,自然是大名鼎鼎,凶名显赫,威震八方的虚空心魔了。
其实韩林心中也多少有些无奈,虚空心魔与他达成了一致意见,从此后不再反噬韩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从今以后韩林不必在担心随时跟在身边的威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虚空心魔和韩林达成了一个很暧昧的同盟关系。
然而让韩林感到苦涩的是,虚空心魔也并不愿意成为他的免费打手。原因十分简单,虚空心魔跟随韩林,它杀的人越多,便越是成就了韩林的杀戮之道。这是它左右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哪怕是同盟,也绝不愿意低人一等。这是洪荒级心魔的自尊。无可奈何的是,它又明白自己与韩林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它很安静,内心深处一直还在挣扎。
然而虚空心魔化作人形跟随韩林,而不是重新归复左臂,原因更简单了。用虚空心魔自己的话来说,它被囚禁太久太久了,先是符文祖师,而后是沈苍宇,再往后是韩林,它说,它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想起虚空心魔的遭遇,韩林也不免唏嘘。奈何你有多强,能够呼风唤雨也罢,终究真正zì yóu的时间有多少?说它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其实并不夸张。这遭遇也够凄惨了,故而韩林答应了它的要求。
那摄魂师也最好不要知道虚空心魔的身份,虚空心魔确实不会主动帮韩林杀人,那不代表它不会铲除后患。而且,如果有强大的心魔出现,它依然愿意去吞噬。毕竟虚空心魔不是当初的虚空心魔,还处于虚弱阶段。
它很羡慕紫电心魔,因为紫电心魔能够吞噬心魔提升实力,但它不能。得到的提升极小。紫电心魔也很羡慕虚空心魔,羡慕它那无以伦比的威名,羡慕它那洪荒级的身份。
左臂的魔印,右臂的龙印,相互之间关系极为复杂,相互羡慕嫉妒,又相互仇视。虚空心魔很想找机会吞了那条紫sè的龙魂,龙魂同时也很想找机会吞噬了虚空心魔。
韩林很头疼。
“你说,罪恶之王愿意提拔有潜力的人。”这是韩林最最在乎的,也是最最惊喜的一个消息。可以算是来到罪恶之城后唯一值得开心的地方了。
被沈玉弱化了认知,可记忆尚在。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来找沈仓联的,要找那另外两块地图。只是沈仓联为罪恶之王左膀右臂,一般人能见得到?但现在不同了……
老子是太上乾坤道传人!韩林心想,同时有些忐忑。不知罪恶之王对太上乾坤道是不是还心有余恨,但想来不会。这史诗级别的大人物,当下最需要的是人才。圣主应该不是他一人抵抗的了的。相信在他亲身验证过太上乾坤道强大的前提下,应该愿意提携自己,成为他得力的部下。若是提出要见见沈仓联,或许会有点希望。
现下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见到罪恶之王?首先要进入罪恶之城才行。这里只不过是三岛之地,上面还隔着一个两极之地。
“十新星是圣道中人……”摄魂师突然提醒了一句,这句话很暧昧。是那摄魂师主动讨好韩林的一种表现。
十新星韩林自然知道,太熟悉不过了,当初还与蓝正风亲自打过照面。同时联想到的却是,为什么?为什么知道十新星是圣道中人罪恶之王还是愿意去重用,放任他们在罪恶之城兴风作浪。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罪恶之王可以控制他们。用什么控制?斯特罗?还是沈仓联?
“走。”缓缓站起身来。韩林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想知道的一切基本都知道了。接下来便是提升实力,努力赢得罪恶之王的关注了。冥道十二宫他不怎么在意,但依靠这个理由去见沈仓联,想来也是极好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滚
一纸通缉令飞来,韩林,悬赏金两千命魂币。
韩林没杀那摄魂师,但那摄魂师的随行人员中也有一名实力相仿,被韩林杀了。所以悬赏金又有提高。
三岛之地居住的都是下人,侥幸从四山之地通过夺峰盛宴上来的,也不过沦为大家族的奴才。看家护院,做保卫工作等等。也就是说想在这里生存与四山之地有极大的不同。
韩林基本上不太可能通过贩售药材来换取命魂币,因为在三岛之地那是违法的。违的是三岛之地大人物的法。如此一来,韩林成了彻彻底底的穷人,任何金币银币在此地都不通用,唯有命魂币这一种货币流通。
那摄魂师给了韩林两个建议,第一,给人看家护院做一名下人,来挣取命魂币。第二,找到组织,找到三岛之地聚义堂所在,从那里接受一些特殊的任务。
无论韩林是想要拯救沈玉,还是想要找到沈仓联,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目前所在的位置为玲珑群岛,主岛为玲珑岛。这里只是玲珑群岛无数附属小岛其中的一个,犹如繁星中的一点光而已。
各岛之间有彩虹桥相连,通过彩虹桥的费用为十个命魂币。看起来似乎不多,其实这个费用是极其昂贵的。其实等量算起来与金币也相仿,一个普通下人为人看家护院,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十个命魂币,正如其他大陆的金币一样。
这么一想,韩林倒觉得自己这两千命魂币的悬赏金额也不算什么了,真是不太够瞧的。
看家护院给人做奴才,韩林是左右不会去做。找到聚义堂接一些任务倒也可以,只是那有点太浪费时间了,现在他连三岛之地的聚义堂何在都没弄明白。必须要在半年内接触到沈仓联,然而能否从沈仓联那里继承到地图还是未知数。
“杀人!”
摄魂师给出了这两个字的建议,不想挣钱只有抢!
韩林沉思一阵,终究还是否定了这个建议。他杀人是要选定目标的,要杀可杀之人,有杀意之人。杀普通人非但不会给杀戮之道带来帮助,反而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杂质。具体会有什么负面影响现在不太清楚,但至少不会很好。
现在的韩林穷到,连这顿饭都是那摄魂师掏的钱,当然他也很识相,将所有钱财交了出来,不过总数五十命魂币而已。穿行五座岛屿便花光了。
左右不行,那摄魂师也干脆不再多说,他提出的建议全被韩林否定,当下也没了主意。
“寸步难行啊。”
望着茫茫云海,韩林觉得有些可笑。混到如今,竟然还是要被金钱难倒。五十命魂币只能穿行五座岛屿,他大约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杀通缉犯,这是一笔来源很快的收入。
那这云海,究竟能不能过呢?将那已经无用的摄魂师赶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尝试xìng的进入茫茫云海。刚进来不久也立刻否定了穿越云海的想法,在这里是完全没有方向感的,连太阳星辰都看不到。
如果横冲直撞,说不定会走到什么方位,而三岛之地又如此巨大,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哪怕消耗数年时间也到不了目的地。三岛之地与两极之地唯一相连接的通道,坐落在繁星岛上,那里距离此地太过遥远了。
也有心想要买一艘云帆来使用,那上面可是有罗盘定位的,只是悄悄询问了一下价格立刻打消了这念头。云帆是上层人士的玩物,最廉价的一艘也能有上万命魂币。这个数额让韩林咂舌,那不是他这些普通人玩的起的。
“现在就是想找聚义堂也找不到了。”心中无奈,聚义堂断然不会在普通的小岛上,最起码应该是在玲珑岛吧。要去玲珑岛怎么走?
一分钱难倒了英雄汉。左思右想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赚钱方法。然而又在白天的时候,本岛遇到了两名外围成员,打听后得知这两人原本也是想要去玲珑岛的,但厮混了一年多终究打消了念头。原因还是钱财不够,与其去玲珑岛看看大世面,不如将这些钱拿来生活,倒也快乐。
随意改变了一下妆容,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寻思着挣钱的路子。这里很小,基本没什么太强的高手寻找通缉犯,相对而言还算安全。
然而走到一个摊位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望过去满是难以置信。
街边云海旁,是一个小小的字台。一个身穿青山的中年男人端坐与太后的高背靠椅上,正微闭双目休息,台子上放着一壶新沏的热茶,旁边则放着一张张字画。那字画收尾垂落于字台两头。身背后也搭着一个木架,木架上展示着不少字迹漂亮的帖子。
这地方也有人会买字画?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多问,因为在字台前早已围满了路人。一路行走,像这样的字台数量还不少。偶然能够见到一些衣着华贵的中老年人围观许久,最后竟真的买了几张。
附庸风雅的人,原来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字画这种东西看似不太应该出现在罪恶大陆,然而仔细一想又恍然。这里人类等级分的十分细致森严,所谓的上层人士与生俱来便拥有一种优越感。他们自然不会像凡夫俗子一样吃喝玩乐,越是觉得身份高贵的人,越是喜欢一些雅的事物。那字画的出现也不怎么奇怪了。
找了一个生意最好的字台,韩林观瞧了许久。字画卖出的速度很快,便宜的,一两个命魂币。贵的,甚至见到一张字帖卖出了二十命魂币的“天价!”
这让韩林顿时发现了一个生财之路,写字么,那是一名符文师的看家本领。有谁能比符文师还懂得写字?通过观察,最后一个顾虑也打消了。字是会写,画却不会。然而字又往往比画卖的更好,更贵。
道理其实也简单,越简单的东西越讲究,字看起来寥寥数笔,与复杂的画作当然无法相比。可能够在如此简单的字体上写出门道,写出味道的,可真是要考量一个人的功夫。这功夫包含手上功夫,和心里的功夫。看字,也讲究一个意境。并且发现,一副画作上,往往让人最注意,最重视的,还是落款那几行小字。
心中有了盘算,还怎会有片刻的耽搁。当下掏出仅有的五十命魂币,从一个摊主的手里强卖了字台。不管他愿不愿意,这生意是一定要做的。否则也对不起韩林亮出来的刀。
卖字的先生卷起自己的宝贝一路走一路回头呵斥,直骂韩林侮辱斯文。
对这些穷酸文人韩林当然不会有怜悯,实际上,那些穷酸文人比韩林有钱多了。
所幸在字画先生离开前又抢夺了他的笔墨纸砚,也算有了吃饭的家伙。
这里闹出的小小风波,自然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围上来一个个包含讥讽的催促韩林。
“你这粗人,倒是写两幅字出来让大家看看,写的好当场就买你几幅。”
不远处卖字画的先生们也是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瞧,眼睛里有为了刚才韩林欺辱斯文人的愤怒,却也有那么几分患得患失的仓皇。这年轻的小伙子也敢来卖字画,说不定真有两手功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韩林却始终抱着双肩眯着眼睛,拎起抢来的茶壶悠闲的喝上一口,就是不肯落笔。可这样一来,更吊起了大家十足的胃口,原本没多少兴趣只是掺热闹的人也觉得有趣,跟着一起起哄。
这下好,这小小字台前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就近处卖字的先生也干脆不卖了,卷着家什跑过来围观,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韩林微微一笑,终于拾起了毛笔。
“写字还是作画?”有人笑着问。
“我看八成是装神弄鬼,如此年纪能写出什么。”
“我猜大概也是,你瞧他哪有半点文人的样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蛮劲儿。”
韩林没有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世外高人么,怎会跟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拢起衣袖,握笔,染墨,落笔。
三个动作缓慢而连贯,当那毛笔的笔毫触到纸面的瞬间,围观的字画先生们首先沉不住气了。一个个面目凝重,这握笔的手法,气势,尤其是那柔软的笔毫落在纸上,竟像是一把利剑插入岩石当中,有力!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落针可闻。
所有人屏息静气仔细看着韩林书写,见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见其行笔,行云流水,纵横挥洒。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
少顷,一副字写完,悬挂于身后木架之上。
众人观之,又惊的倒退一步。那字如何形容?
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韩林面含微笑,围观者的反应很好。
然而众人惊之又惊的仔细端详了半晌,竟然扬了扬袖子一哄而散。嘴里都是骂骂咧咧的。
韩林诧异,难道我写的字不好么?回头观望自己作品,仍然觉得十分完美漂亮。
再回头,台前仍然站着一名老者:“你再写十幅。”
终究还是有人识货的,韩林心中喜悦。看来是大买主,一次就要十幅字,刚想张口装作一字难求的模样,想办法抬抬价。
不料那老者竟然说道:“一个命魂币,你再写十幅,一块打包买了。”
“滚!”
韩林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赔钱
尴尬!
十分的尴尬!
这是始料未及的。韩林从没料到,自己这个哪怕在符文界也是鼎鼎有名的天才少年,写的字竟然没人来买。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是这些凡人不识货。不懂得什么叫做艺术,这样一想,又觉得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罪恶大陆存在了多少年,这里的文明传承于下界。那对艺术作品的鉴赏能力还是极高的。
莫非写的真不好?韩林疑惑,回头再看。怎么看都觉得挑不出毛病来,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卖不出去。那些字画先生之前确实被自己惊艳到了,围观者那样的震惊表情也做不得假,到底差在哪呢?
侧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虚空心魔,心想幸好它不懂得人情世故,想来……应该是不懂的吧?那也不怕被它笑话。
卖不出字,这生意就算白做了。花费五十命魂币买来的字台也是白花了。再要重新卖出去,至少也能卖回这个价钱,可韩林心中却拧上了劲儿。怎么我写的字就不行了?起码比那些装神弄鬼的字画先生要强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一天的时间飞速而过。这一天,每每有路人经过字台,哪怕大老远的瞥过来一眼,也都是顿时僵住了身子,满眼都是惊艳和难以置信。可观察许久又都摇头离去。终究是没人来买。
韩林有心再去其他字台研究一下,自己的字比他们差在哪,也抹不开面子。更别提要找字画先生取经问道了。想来就是真厚着脸皮问了,对方奚落几句也不会告诉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些文人最是心窄,记仇的很。
这一天过去,傍晚字台先生们纷纷收拢了家伙事走了,韩林却依然孤单的留在字台后,一脸的茫然。现在的他是连住店的钱都欠奉,只是啃着乾坤袋里取出来的半条鹿腿,嚼在嘴里索然无味。
夜很静,静的出奇。
这样繁华的所在,晚上不应该灯火阑珊亮如白昼么,可街道上连鬼影都看不到一只。韩林从迷茫中渐渐回过神儿来,也被如此诡异的一幕吸引了注意,继而耳朵微微一动,双眼反向背后。
字台后是韩林,韩林后是木架,木架后便是茫茫的云海了。那云海到了晚上变成灰sè,而灰sè的云层里,有一个庞大的影子从韩林身后缓缓的划过。
云海有怪!韩林微微一惊。或许找到了晚上街上寂静无人的原因所在了。这琉璃群岛的每一座小岛,就像是海洋上的孤岛一样,而那云海便如同是浩瀚的海洋。眼见的一部分只是冰山一角,实则云海深不可测,里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怪物也实在说不好。韩林也并不担心,身边站着一条洪荒级的心魔,有什么样的怪物敢来打扰?那是自寻死路啊。
渐渐的,心里再次想到自己的字上面,百思不得其解。可今夜注定不平凡,身后的云海中又想起了一阵阵风鸣。那风鸣白天听过,应当是云帆发出来的。
这时候还有云帆在云海里行驶?不要命么?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云海深处便杀声震天。
“不好!”韩林耳朵一动,身子立刻化作幻影闪到了一边,这动作刚结束,一艘巨大的云帆猛然撞了过来。
轰!
巨大的船头高有上百米,韩林站在边上犹如一个小蚂蚁似的看过去,见那船头早有破损,应该不是刚才撞击所造成的。而后云海深处有更大的庞然巨物“游”来,竟是一条长有上千米的巨型章鱼。
穿上跳出几人,手持兵刃跃入云海继续战斗。韩林默默的看着自己被撞毁压扁的字台,那是唯一的家当了。心中不禁开始恼火。
“吗的,追了十几天,终于是把它给宰了!”
一行人笑哄哄的去而复返,这云帆之巨大,比白天见到的要大上数倍。少说也有十余万命魂币的价值了吧,可那些人却毫不在意,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却拉着锁链将刚才的大章鱼拖上了岸边,一个个大笑开怀。不用说,又是一群富家子弟。
“四哥,这次可是我的功劳。”一个年轻男子摇头晃脑的说,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袍,而那袍子上也镶满了玲珑岛的特产,玲珑玉。这东西韩林见过,却没买过。相比之下,鬼街卖的玲珑玉直接可以当做垃圾扔了。
“呵呵,算你的。”另一名年龄略大的男子笑着摇头。
“嗯?”兴奋过后,众人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韩林,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两人。但见韩林穿着简陋粗糙,想必是某个夜晚胆大出来的凡人,也没去多看两眼。正商量着这大章鱼是吃,还是送礼,一道极不悦耳的声音传来。
“赔钱。”韩林说。
众人再次将目光转向韩林。
“配什么钱?”被叫做四哥的男子面有不悦,似乎与韩林这种下贱人说话实在辱没身份。
韩林指了指被压成碎片,只露出边角的字台:“你们压坏了我的字台,赔钱。”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哄然大笑。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四哥笑骂起来,却也看不出什么怒意。一般人见到他们躲还来不及,今天竟然遇到一个敢索赔的家伙,有趣倒多于恼怒。
“你们压坏了我的字台,赔钱。我的字台纯金打造镶嵌七宝繁星玉,价值两百命魂币,赔钱。”韩林说。这些人没有杀意,他也没有杀的兴趣。
“这小子疯了,我没听错吧?”旁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林,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有两人笑的直接是捂着肚子面sè通红,笑出了眼泪。更有人用力揉脸,看起来是笑的脸都疼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么?”那四哥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群人终于发现韩林比较有趣,跟他逗逗闷子也没什么不好。索xìng都是个玩儿,玩章鱼是玩,玩韩林不也是玩儿。
借着屠杀了章鱼怪的大好心情,那些人也没有动了肝火,反而是一个个饶有兴致的看着韩林,就像逗逗这小子。
“我可有刀!”一个壮硕的汉子抽出森森巨刀,那刀竟有三米来长,厚更是超过一扎。更像棒槌。
韩林面无表情:“赔钱。”
见韩林不怕,另一人道:“我可有剑!”抽出长剑,剑身蜂鸣。那蜂鸣声激荡出去,竟将附近云层吹散。
“赔钱。”韩林说。
“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怕啊。”那四哥终于发话了:“我还不信这个邪,你知道是谁么?听过摄魂师么?那这东西,你该惧怕了吧?”
说着,四哥摇身一震,身背后出现庞大的黑影,由于他身靠云海,那影子也从云海中渐渐行出露出了端倪,竟然是一头高有百米的天罡级心魔!!
这东西一出,众人都是哇哇怪叫,一个个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拼命的稳固本心。心里有埋怨也说不出来,而那四哥也是有些后悔,跟一个有趣的小子逗闷子而已,一时气不过竟然把心魔都放出来了。实在不该。
可接下来的一幕,那就真的有趣了。
虚空心魔上前,仰脖,抬头,抓起天罡心魔,放进嘴里,吞下。
世界安静了。
“赔钱。”
韩林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玲珑王家
对虚空心魔来说,天罡级心魔甚至没有资格算作是心魔。那或许甚至也可能不如它喷出来的一口气。韩林倒是也不算心疼,天罡级心魔,封印符文袋里还有两条,足够紫电心魔吞噬晋级了。往后的需求列表里天罡心魔彻底被除名。
极为简单,连贯,顺畅,毫不费力的动作,吞噬天罡心魔。这对那些乘坐云帆而来追杀章鱼怪的人来说,震撼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了一些。
然而上流社会的人嘛,终究是有头有脸,在乎脸面的人。总不能你韩林说这破字台价值二百命魂币,就给你二百,那从今往后还怎么混?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第二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震惊了。
昨rì那卖不出字的年轻小子,居然守着一个纯金打造镶嵌七宝繁星玉的字台。
所谓七宝繁星玉,并不是一种玉的名称。繁星玉产自繁星岛,玉呈亮黑sè,其内有点点金玉犹如夜空里的繁星,最是漂亮难得。而金玉的数量与大小形状也决定了一块繁星玉的价值几何。
七宝繁星玉,则是七块几乎完全相似的繁星玉连接成北斗七星状。这里字台上镶嵌的繁星玉单个拿来或许不怎么值钱,难就难在能够凑齐七块形状形同,期内金玉星点相同的成套玉石。这就很了不得了。
对核桃稍微懂一些的人大概都知道,所谓文玩核桃,贵一点的价值数十万都不过分,然而玩核桃捡到品相好,个头大,脊背多的不算太难,难得是凑对。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这七宝繁星玉价值远超韩林所说的二百命魂币,拿到jīng品宝石店铺去卖,少说也要上万命魂币的价值,而且绝不发愁没有市场。就这么不到半天的功法,前来买字台的人是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开出一万两千命魂币的天价,韩林没卖。
他决定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听从内心的**。现在争的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心中的一口恶气。强势强卖字台,却最后一幅字都卖不出去落荒而逃,那实在没有面子。他始终相信一定会有人识货,也始终相信自己写的字是极好的。
字台或许有些喧宾夺主,韩林也并不在乎。他相信自己的字比字台要更加贵重。来的人越多越好,哪怕是为了字台上的七宝繁星玉而来,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有人可以忽略字台,转而发现更可贵的东西。
然而现实再一次狠狠打碎了韩林的幻想,第二天一整天过去,依然是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那字,都会身体发僵,痴痴的观赏许久,而后又纷纷摇头离开。
深夜,韩林看着自己的字发呆,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字极其难得,自认买不起所以望而却步了?一定是这样。
第三天,岛上来了一艘云帆。看规模并不比头一天晚上撞毁的云帆差上多少,玲珑群岛从来不缺有钱人,起初韩林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发现云帆上下来的人很有目标的寻找到了每一个字台,将那些字画先生都请了去。
听人议论才知道这云帆的主家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家族,玲珑王家。在家族前面加上玲珑二字,是一些大家族少有的特权之一,象征着尊贵的身份。又得知此次玲珑王家家主王景天要过三百岁大寿,专门宴请附近数十座岛屿上的字画先生前去献礼。说是献礼其实就是献字,那王景天平生酷爱字画,若能得到他的赏识必当前途无量。又闻那王家此次宴请的宾客当中都与王景天志趣相投,其中不乏字画大家,对鉴赏字画极有一套。
“嗯?”有王家人于人群中发现了那夺目的字台,大老远的便一路追寻而来,继而看到了韩林的字,刚一眼瞧见也是与旁人一般表情,惊的僵立当场久久的回不过神儿来,最后依然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也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宁杀错不放过,也给韩林发了一张邀请函。
“我要带上我的字台。”韩林动了心思,玲珑王家好大的手笔,让字画先生献礼当然是不会有所亏待的,那王景天不至于小气到去占字画先生的便宜。是以得到邀请函的人,每一张邀请函内都附赠五百命魂币的储存卡片。不管你有没有真家伙,肯去赏脸统统有赏!
这是一个机会,最在乎的是,那玲珑王家宴请的宾客里面定然有识货的人。韩林答应了,随众人登上云帆而去。
终于是离开了这座小岛,玲珑王家位于正北方,距离玲珑岛虽然有不近的距离,可也能省去一大笔开销,何乐而不为。
“先生,你这幅云海走兽画可着实的不错。”
“呵呵,先生过奖了,您的这幅字也是相当的有水准。”
甲板之上,众多字画先生你来我往相互奉承,都是一副穷酸恶鬼的模样。然而又一个个高昂着头,像是得到玲珑王家的邀请,身价也顿时倍增。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子骄傲的味道。
也有人试图前来与韩林搭讪,但往往是笑眯眯的抱拳拱手而来,却被就近的人拉住附耳低语一阵,渐渐的脸上出现了不屑转化到愤怒的神情,均是朝韩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消息飞快的散开,都知道船上来了一个滥竽充数的粗鲁野蛮人。再无人肯靠近韩林,生怕粗鲁也是会传染的。
韩林哪里会理会这些人了,倒背着双手作世外高人模样,久久的望着云海发呆。
云帆甲板上的字画先生说起来也不入流,能够混进客舱的,可与这些街边摆摊的先生不同。那都是一些有名的字画店铺里的字画大家。基本上相当于韩林前世的大书法家,大画家。这些人,才是此番寿宴重点邀请的贵宾。
虚空心魔没有再露面,不知那家族里是不是会出现一些等级很高的摄魂师,万一认出虚空心魔也是个麻烦。
云帆速度极快,白天行驶,晚上为了躲避云海中的怪物则靠岸休息,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到了传说中的玲珑王家。
看起来那王家家主王景天也不是一个俗人,云帆上安排的位置自然有差距,到了王府可就待遇相同了。那是整整数十排的单层雅居,每一间窗户上都有挂钩,是为了让字画先生将自己的作品展示来用的。而门侧两旁也都贴着空白的白条,每一位入住的先生须得在那字条上写一副对联。
站在自己的雅居门口韩林驻足许久,想了想,终究是提笔写字。
上联“杀人,杀心,杀神灵”。
下联“救人,救世,救苍生”。
横批“是非难辨”。
写完了字,搬着自己的字台进屋。为三个套间,布置的极为典雅。与王府相呼应的是,这王家家主王景天三百岁大寿也没有俗套到四处披红挂绿,而是处处散发着一股子墨香,装饰十分简约。
“应该也是一个妙人。”韩林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宽慰。距离寿宴尚有三天时间。
雅居内的字画先生们落定之后纷纷出来走访朋友,结识新友。聊字,聊画,聊人生。聊的不亦乐乎,一个个抱拳拱手满口的仁义道德。韩林却没兴趣出来跟这些人共处,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慢慢写着自己认为十分不错的字。写一个,往往拍案叫绝。有些王婆卖瓜的味道。
远方有铜锣敲响,锣声阵阵飘荡开来,几乎传遍了整个王府。字画先生们也是纷纷回到雅居各自准备。由此韩林知道了门口对联的作用。那王景天是要亲自来登门造访,这么多的字画先生当然没有那许多时间各个探访一遍,对联便成了敲门砖。从这头走到那头,看到感兴趣的对联这才敲门入内长谈一番。
一个个字画先生兴奋不已,心中幻想着各种各样王景天看到自己作品的惊喜,惊艳的表情。从此攀交了这位大雅之人王景天,从此上演一出可歌可泣不论贫贱只以志趣相投而交的美丽故事。更有夸张的,甚至联想到了大雪纷飞的晚上,陋室门房被敲开,那王景天冒着一身白雪仓促进屋,两人握手激动不已。
“我离不开先生啊,一rì不欣赏先生字画,心中忐忑不安。”
韩林若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一定会大骂出口,吗的,连王景天的对白他们都设计好了。这算狗屁的文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信心百倍,却眼睁睁的看着王景天从门口走过,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对联。有人原本没抱几分希望,只是来混个礼钱,却惊喜百倍的得到了王景天的垂青,得以闲聊几句。从此成了以后向外宣扬的谈资。
这是一个身穿朴素长袍的中年人,蓄着两捋极为漂亮的胡须。双目有些深凹,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儒雅之气。然而他对韩林对联的作品所反映出来的表现,也是让韩林不知如何评断。
无论前面走过哪所雅居,那王景天最短是匆匆一瞥,最多也夸张到端详个一盏茶的功夫,继而欣喜入门。只是在韩林这里,他足足站了有近半个时辰。最后依然是扭头走了。
王景天端详韩林对联的时候,韩林也在观察王景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子很难严明的yīn郁味道。他表面看上去温暖和讯,一脸的儒雅之气。然而直觉上又给韩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总觉得这王景天身上有点不同寻常。
第二百二十六章 垂青
就近的字画先生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对王景天他们还是很清楚很了解的。因为那王景天本身也是一个书法大家,写出来的字不敢说一字千金,至少在上流社会里也是口碑极好的,只要他肯写,那一定就有人求。
当然了,文化人的事能用买这个粗俗的字眼来形容么?当然是求了。
因为对王景天的了解,让他们知道从未有过任何一名字画先生,哪怕是此次前来大名鼎鼎的字痴李先生,也没能让王景天驻足半个时辰之久,这是史无前例的。幸亏王景天最后终于没能踏入韩林的雅居,否则他们或许要愤怒的喷血而亡。
夜晚,韩林隐隐有种感觉,这王家的氛围似乎越发不对劲儿了。下人们低头走路,见人便笑脸相迎,可总觉得这笑容有几分古怪。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这种感觉尤其让韩林觉得不自在。
然而也是晚上,那些个字画先生们一个个竟比白天还要兴奋。耐不住好奇耳朵贴着墙壁偷听旁人闲聊,这才知道了王家接见宾客也是分为白天与夜晚的。白天自然是王景天来拜会先生们,可到了晚上,就是那大名鼎鼎艳名远扬的女子王墨兰了。
王墨兰原本不姓王,是王景天的妾室又随了王家的姓。此女号称知书达理颇有文人风范,对于字画一道的造诣更不在王景天之下。有人形容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更生就了一双慧眼,往往一眼能看出一个人有多少度量,有多少的才华。
那为什么又说艳名远扬呢,文化人么,大多开放。那王墨兰看上的人,尤其是格外垂青的,不但谈字谈画谈理想,也是会一度**赴**的。王景天身为有名的大文人,对这种事也持着十分开放的态度,从来不去吃醋。更有时候甚至主动牵线搭桥,听说王景天有门客三千,其中超过两成竟都有机会一亲芳泽。相比之下,那王墨兰陪外人睡觉的时间竟比王景天还要多上一些。
再瞧那些先生们,一到了晚上便犹如饿极的草原狼,又如被人一针扎进了命门,双目通红鼻翼微张,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又有人在屋里,在身上撒了香粉,甚至脸上涂抹腮红等待佳人,当真是“漂亮极了”。
韩林有种冲动,把这些先生们揪出来用鞋底子踩在脸上使劲磨蹭。
夜渐渐的静了,有几盏明灯忽隐忽现于王府中穿行。那是王墨兰与随从的丫鬟开始拜访宾客了,灯火停于谁家门前,便代表她看中了谁。人人趴在窗户前抻长了脖子偷看,进屋时间段的肯定是闲聊几句,时间长一些,便各个面红耳赤怒从心头起,肚子里打翻了十八碗老陈醋。却也不想想,那王墨兰其实是王景天的妾室,却不是他们的。
而一旦王墨兰的灯火重新前行,趴于窗前的文人们便赶忙一个个端正姿态,做出一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脸上淡淡的笑容像是看破了红尘。
恰好就在隔壁,一人得到王墨兰垂青,从并不怎么厚实的墙壁一侧听到那边笑若银铃,而先生则语气厚重沉着,正派不失风流。一旦王墨兰离去,又唉声叹气几乎想死,眼前梦里总是有王墨兰那风华绝代气质如兰的身影挥之不去,似乎渐渐的有一条曼妙裸露的身躯悄悄掀被而入,温存许久,醒来发现终究是一场美丽的梦。
灯火停于门前,韩林端坐,透过窗户见到一张其实不怎么太过美艳的脸庞。美女有多种,有些人的美貌很扎眼,看上去便让人神魂颠倒不能自已,如雪儿。有人可爱娇小五官jīng致忍不住要咬一口,如洛月。还有人温婉贤淑让人感到心暖,如苏婉。
这王墨兰便像是一本古香古sè书籍,是需要慢慢欣赏,慢慢的去翻阅才能发现其中美好的。
同样驻足近半个时辰,韩林原本没打算做些什么,也没任何的心思准备舔着脸去哀求。可那王墨兰竟然推门进来了。
韩林略感诧异,他想过一百种让王墨兰忍不住登门造访的理由,却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眼前所见的是这般模样。
那王若兰居然面若寒霜,进门,关门,而后指着韩林的鼻子破口大骂,丝毫没有文人该有的气质。
“你这种欺名盗世之辈也有资格跑来这里献丑,赶紧收拾东西滚出王家!!”
韩林眼角微跳,叹道:“我已经准备做回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说话时提鼻子一闻,一股子不同于脂粉气的书卷香气扑面而来。想过此女被那么多人染指,心里不禁有些恶心。
王墨兰愕然:“那又如何?”
韩林道:“你骂我,所以我想对你说。玩蛋去!滚出老子房间,否则大嘴巴子抽你丫脸。”
王墨兰惊呆了,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久而久之不但没有愤怒,反而有了几分兴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鼻翼微张:“好一个粗鲁人!你抬眼我就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你迈腿我就知道你还是个嫩雏。这地方也是你能来厮混的。有多远滚多远。”
韩林也惊了,惊的是王墨兰说话同样粗俗,惊的是王墨兰为什么没有怒气,反而言语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劲头儿,像是长辈在教训做错了事的晚辈。又提到嫩雏,韩林禁不住脸上有些通红。自己喜欢的女子有,喜欢自己的女子也不少。可到头来却是还是个处子。说出去让人尴尬。
“听我一句劝。”王墨兰语气突然柔和下来,与先前有极大反差:“这地方复杂污浊,你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懂文人的世界么?我宽衣解带赤身相应,别人是满脸欢笑。可若是你,你恐怕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吗的,看不起我?韩林怒了。当下要脱了裤子上去好好鞭打一番这瞧不起人的女人。只是不料那王若兰惊疑不定的向外张望两眼,忙低声道:“你的字说明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乱世当中又不愿舍弃了那一份纯真。你须得好好珍惜,去,听我的话。”
王若兰走了,韩林却猛然惊觉,仔细斟酌那王墨兰对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儿。她似乎并不是真的瞧不起自己,竟像是隐隐在告诫自己什么,只是并不敢明说。那恶言相向,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好意提醒。
王家有猫腻。韩林料定了这点,但他已然不会走。
这前半辈子几乎都在逃,逃沈家,逃神秘组织,逃圣道,逃该死的心魔和凶兽。现在他可无论如何都不会逃了。王家要做什么尽管来就是,红袍会都不怕,这王家总不会更厉害一些。
第二天白天,王景天照旧来探访,一年时间当然是无法将前来的宾客寻遍的。而晚上,那王墨兰出乎意料的没有去任何人的门外观赏对联,也没给任何人一亲芳泽的机会,反而是径直来到韩林门前推门而入。
“你终究是不肯走么?”王若兰语气中有些黯然,也有几分不舍和愧疚。
还是瞧不起人!韩林心中微怒。说的好像这王家能把自己怎么样似的。
“爆你菊!”韩林说。
“什么意思?”王墨兰不明就里。
“没什么,夸你气质如菊花一般。”韩林微笑。王墨兰笑容绽放极为受用。
“你既然不肯走,咱们就来谈谈你的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王墨兰说。
“行啊!”韩林双眼发光,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了。这几天心里憋得难受,左思右想都是在琢磨自己的字究竟哪里不对,这王墨兰肯点拨一番自然是好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没错,我很纯洁
罪恶大陆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理所当然的,罪恶大陆的天气也是富有创造力的疯子。上午是下雨,下午却是在下雪。
从山上下来,那是一排脚印。然而近距离去看的话,这脚印又非同寻常。很浅,浅的让人以为脚印本身的主人最多不过鸿毛的重量,按说这样浅的脚印很难察觉,事实上它确实又如此的醒目。
脚印的尽头是一座草屋,屋外站着一人,屋内坐着两人。
“多谢玉姑娘。”七情双目中含着泪水,他从来都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很容易被一件些微的小事感动。他又是一个无比挑剔的人,听空灵悠扬的音乐也要专门来到深山老林。或者时常又会做普通人打扮来到四山之地,在街边面摊上唏嘘流汗的吞着一碗酸辣十足的面条。什么样的事物,就要在什么样的地方享受。多一分太过刻意,少一分又稍嫌不够。
他很承情,也很感动。
“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因为他不愿让你死。”沈玉从身旁桌面上拿起一方手帕,擦拭着双手不再去看那七情一眼,实际上从开始到现在也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送客的意味已经很浓。
“别这么无情嘛。”七情心里感到有些酸涩,苦笑着站起身来推门外出,那动作还有些勉强,从分作两半的衣服里面隐藏的皮肤能够看到,一条从左肩到右胯的细密线条若隐若现。就是这线条,险些要了七情的命。
这不是针丝留下的划痕,而是剑伤,风中啸留下的一剑,这一剑将七情几乎劈成两半。红袍会不是没有摄魂师,只是他们无法治愈风中啸留下的剑伤。
沈玉说,那剑伤里带着剑意,意喻为斩。符文咒无法治愈,摄魂咒同样不行。因为这两种东西贴在身上,同样要被剑意斩断。所以她救了七情。
“有点羡慕你啊。我去山上等你,战斗还没结束。”七情的语气里丝毫不掩饰艳羡。
对这种艳羡风中啸也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同样推门进屋,坐在七情先前坐的椅子上等待沈玉的治疗。他不解释是因为心里明白,沈玉肯对他好,肯救七情,是看在他风中啸的面子上,而这种面子并不来自于风中啸本身,那来自于风中啸对韩林的好。这种面子,不值得骄傲。
“实力不错。”沈玉的眼睛看向风中啸的半边身子。那里已经长出了厚厚的一层绒毛。从胸前开始一直到双腿间是一条分界线,左边如正常人,右边像是野兽。那右手也渐渐兽化,有着可伸缩的爪子。
七情修炼的是七情道,从太上道演变而来。可斩断敌人的七种情绪,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为有了七情六yù的存在。然而少了其中任何一种都不能再算作人。所以七情斩了风中啸的情,他便不再是人。
从来到罪恶大陆的路上,沈玉已经放弃了使用符文笔。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她蓄起了狭长而亮晶晶的指甲,从此以后书写符文便用这指甲。脑海里不禁回想到在符文学院的那一幕,清柚为学生们演示如何书写攻击符文咒,而韩林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柚的手,这一幕深深的印在沈玉记忆中,嫉妒。
她知道自己没有与韩林相爱的权利,那么便一定要拥有所有韩林喜欢的特质。她很清楚最初对韩林的好感,是来自于血脉相连,只是当那好感演变成爱意之后,纵然一切真相大白,也收不回来了。爱情讲不得任何道理,这是它美好的地方,也是它残忍的地方。相比七情与风中啸的伤,沈玉认为自己心里那一道永不可磨灭的伤痕来的要更疼。
指甲在胸前的皮肤上划过,渐渐的留下一道道jīng美绝伦的线条,汇聚成复杂难明的符文。
“很神奇。”风中啸不太经常表现出吃惊的脸sè,但自从见到沈玉神奇的手法之后,这才明白原来世间的实力远比自己了解的要更多,更复杂。这种连九级摄魂师都无法治愈的斩情伤,却能够随着沈玉的指甲滑动渐渐恢复如初。
他知道什么是符文,但不知道沈玉写的符文为什么与旁人不同。那不是他能够领悟到的境界。
“多谢。”从新将扣子系上,迈步出屋向山顶行去。他与七情的战斗还没完结,然而往年这样的战斗在经历如此漫长的过程之后早已经结束了,只是今年多了一个可以帮他们疗伤的沈玉,这是一个无法放弃的机会。
因为沈玉的缘故,七情放弃了再次派出高手击杀韩林的命令。否则如今的韩林或许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小小的草屋中重新回归平静,细心的在桌上铺开一大张雪白的纸,那指甲沾染墨水,于纸上书写。渐渐的,一个符号终于临近成型,这符号出现的过程,犹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没有太多特别的意思,符号只代表一个字“流”。然而当这符号即将完结时,又伸手将纸抓起来揉作一团丢进简易粗糙的纸篓。脑海中那一抹微笑始终忘不掉,扰乱她的整个世界。少有的,这个骄傲嚣张蛮横冰冷的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恼。
……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王墨兰受不了韩林的眼神,实际上韩林看着她,没有表现出任何过多的情绪。没有歧视,更不可能有轻蔑。但同样不会有欣赏和爱慕。正因如此,王墨兰才沉不住气。她可是王墨兰,是多少文人雅士竞相追逐的月亮,是他们朝思暮想的情人。
韩林的确在看她,确切的说是在打量她。像一个木匠在仔细端详一件奇妙的工具。他发现王墨兰慌了。
“你也不用看不起我,我承认我在你心里很脏,这有缘由。但谁又愿意如此?其实我是一个好女人。”王墨兰自己都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莫非堂堂的才女真的在这个年轻男子面前已经失去了光华?连辩解的词汇都如此苍白无力,那样没有文采。站在任何人面前,她都能泰然自若。她为微笑,别人便要跟着微笑。她若蹙眉,别人也便要装作一副心疼怜悯的模样。她可以把任何文人摆弄于手掌之间,肆意的戏耍。然而当她宽衣解带时,又能将斯斯文文的先生化作双目通红的野兽。
头一次的,在一个人面前感到非常不自然。像是穿在身上的尊严被人残忍的扯掉,在地上又踩了几脚。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韩林纵了纵肩。王墨兰的确可以让文人神魂颠倒,但遗憾的是,韩林压根不是什么狗屁文人,他只是一个粗鲁的汉子。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喜欢装神弄鬼喜欢任何他喜欢的一切,但偏偏就是没有王墨兰想要看到的那种痴迷。
“这尘世是一个大染缸。染红了我,又漆黑了我。我只能委曲求全,你别看不上我,我的内心真的是干净的。”王墨兰还在辩解。但其实韩林从来没有去指责过她,或许是因为韩林的从容淡定,让王墨兰慌不择路,努力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因为韩林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这种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关键并不在于此,别人的想法是什么,对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干扰。王墨兰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困扰她的不是如何解释自己,为自己来辩驳。而是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辩驳。
“你是不是一定非要让我说点什么才能心安理得?”韩林无奈的问。他只想知道自己写的字究竟哪里不对了,指望着王墨兰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其他的都不在乎。
“是。”王墨兰的回答铿锵有力,似乎一下子重新找回了自信。她有一万种说法来为自己洗清尊严,但那需要韩林主动询问才行。否则像是被堵住的洪水,流也流不出,憋的让人发疯。她跃跃yù试,临阵以待。
韩林不想跟她谈什么人生,谈什么理想。索xìng她问了,那就直接说说男人最在乎的地方。
“你为什么陪那么多人睡觉?很爽?”
韩林问的很粗鲁,因为他的确不是文人。睡了就是睡了,睡了还能怕人说?
王墨兰一下子兴奋起来,酝酿已久的情绪与说辞终于有了机会宣泄,这些情绪汇聚成了特征鲜明的嘲弄。
“如果不是你的字里有太多故事,我真会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你这样问,我很失望。人活一世都很艰难,你若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只能告诉你身不由己。这不是一个旁观者能够懂得的道理,里面有太多无奈,太多的妥协。我需要妥协很多事情来成全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很脏。”韩林说。
王墨兰戏谑道:“谁的梦想不脏?”
“我的梦想就不脏。”韩林厚颜无耻。他当然知道自己厚颜无耻,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愿意承认自己厚颜无耻,比那些不肯承认的人要干净太多了。
“你知道吗?对这次的谈话我越来越没有兴趣了。”韩林说。
“不行!你没有兴趣也要进行下去,你若想要得到我的指点,就必须跟我聊聊。哪怕是买二斤猪肉也要付钱的,总不能让我白白指点你。”王墨兰对韩林的淡漠实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用交易来牵制韩林。她发现自己实在太没水平了。
韩林点点头:“那还是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人睡觉,跟那么多人睡觉。”
王墨兰被逼问的有些慌张,很不自然的用手捋了捋鬓发。
“我说过了,因为身不由己。”
韩林嘲笑:“这世上有许多身不由己,例如亲人被掌控,例如心爱之物被人占有。但我想,你的身不由己恐怕没有在这个行列当中。你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一步步向上去爬。然而你又对我的看法如此重视,那我反而要问问你了,既然你如此在乎自己的尊严,为什么践踏它的反而是你自己?”
韩林笑意更胜:“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太可笑,如果你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你了。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跳进干枯的井里,投身云海。哪怕是用板砖来结束掉自己的一生。哪一个不是好归处?最不济一刀把自己漂亮的脸蛋毁了,我就不信还有那么多人面红耳赤的对你产生非分之想。”
以身明志,很多人对这种做法很不屑。然而对文人来说却又显得那么神圣,历史上多少人以身明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讨回自己的尊严,甘愿付出生命。
王墨兰更加不自然了,再一次捋了捋耳边的青丝:“你说的话很幼稚。”
韩林呵呵的笑:“这不正是你要的答案么?干净两个字本身就幼稚到了极点。你不想别人用轻蔑的眼神看你,那你便清白一些。你舍不得自己的生命,便要妥协来践踏自己的清白。是不是很幼稚?很矛盾?高不成低不就,站在墙头左右为难,然而清白你没有得到,生命却也活的一塌糊涂。”
韩林的话,字字如针,扎的王墨兰心中流血。
“说什么为了梦想而妥协,那街边摆摊的人活不下去了?还是山里种田采药的人终rì以泪洗面?他们哪一个不活的好好的?说到底,你无非是想要攀高枝,结富贵。努力想钻进所谓上流社会,然而你现在跟我说你恨清白,是个好女人。我信了,你自己能信么。”
王墨兰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尖了:“向上走不是最正常的么!那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自己就甘愿平庸了?难道小人物就必须老老实实一辈子,难道我们就没有荣登高位的权利?这是谁说的?为什么他们荣华富贵一身就有很多人羡慕,为什么我想要往上身上添点彩,却要被你如此奚落。我能有什么办法?在权势面前我只能低头!连这些你都不懂?”
韩林嘿嘿的坏笑起来:“你瞧,这些道理你不是比谁都懂么?那你还要问我什么?人想要飞黄腾达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己有真才实学,当然不免也要有些机遇。实在不行平庸一生,那也只能说明你的真才实学还不够分量。我听说过沙子可以埋住金子,但我没听说过沙子能埋住太阳。只要你有才,没人能挡住你。那第二种方法,便是你这种向权贵低头,向强权妥协。是你的贪图荣华富贵在作祟,让你做出一些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行为。你显然明白这些,但你缺少一种觉悟。”
“什么觉悟?”王墨兰追问。
韩林说:“在现实面前你选择做一个表字,当然,很多人也都在做表字。可别人与你不同。你是既想做表字,还想立牌坊。你说你可不可笑?”
王墨兰冷汗直流,jīng神险些崩溃。被韩林这字字如针的话刺激的浑身颤抖不已,她很愤怒,愤怒来源于无处藏身的窘迫:“那你自己又是不是表字了!?”
韩林回答的很自然:“不,我是牌坊。”
王墨兰知道自己输了,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要脸。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惊鸿
王墨兰哭了,趴在桌子上闷声呜咽。
韩林以很怜悯的眼神看她,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承受住如此恶毒的语言。但韩林却并不自责,他知道这是现实的法则。很多人明明已经脏了,尤其是在走进肮脏的初始阶段便意识到,走下去一定会脏,却义无反顾。
那么便也怪不得任何人,是你自己选择放下尊严,选择荣华富贵。从来没人逼你,看啊,这是金子,你快来拿,但条件是要丢掉你的尊严,脱下你的伪装。
从来没有不拿金子便一定会暴毙而亡的情况出现。你可以选择要尊严,甩袖离去。当然也可以选择放下尊严,去拿金子。事实上两种选择,在经历过现实洗礼之后的人看来,并没有谁对谁错。
然而你脱了裤子又拿了金子,走出门外对着无数旁观者嚎啕大哭,哎呀,我实在身不由己啊。我也不想脱裤子的,我是真的没有选择了。你们千万不要笑话我,否则我要说你们幼稚。
如果你真是如此,那么围观的人群里就一定会有一个韩林这样的人,对你狠狠的啐上一口。
“呸!谁逼着你脱裤子了。是你自己贪慕虚荣,非要去拿金子。”真拿了也无所谓,好好认清自己,继续走自己的路也真不一定会被人瞧不起。有多少青楼红牌得到了大名仕的亲睐,有多少红尘女子被人尊敬。
其实脱裤子并不算太脏,脏的是“装”。
韩林眼神很柔和,温柔的拍了拍王墨兰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乖。以后好好的做一个风尘女子就行了,咱可千万不装什么贞洁烈女。让人笑话。”
韩林怜悯她,不同情她。如果连这样的女人都算贞洁烈女,那岂不是对真正的好女人太不公平了?你总得给人留点生存的空间,总不能碗里锅里全都占着。
王墨兰哭的梨花带雨,然而稍后又笑的面若桃花。哭是最后一层伪装终于被人残忍的撕破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脸面装一个好女人,笑是因为从来没人敢对她说这些话,否则便没了一亲芳泽的机会。当这些东西全都抛下,真正了解自己之后,王墨兰才能笑的如此灿烂,如此放松。以后至少不会活的太辛苦了。
这种心理过程很复杂,很奇妙。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破罐子破摔了,老娘就这样了,你爱咋咋地。你看不惯我你继续吃你的窝头去,老娘山珍海味吃的潇洒,连脱裤子的动作都是那么豪爽。你这臭穷酸!活该你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王墨兰抹去眼泪,笑着问:“最后一个问题,必须老实回答我。”
“说。”韩林也很坦然,她已经放开了,自己也自然乐得轻松。
“你真不对我动心?”王墨兰问。
韩林很认真的想了想,坚定的回答:“动心!我对很多漂亮女人都动心。昨晚听到你在隔壁的笑声,也便忍不住心神摇曳。”
“那你不准备和我欢好一番?”王墨兰问,眉目间满是风流。
韩林笑的很神圣:“不用了,我有心爱的人了。你勾起了我的浴火,待你离开后,我心里想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解决就行。我习惯用手,手法很不错的。”
王墨兰实在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小子能把这种话说的如此圣洁。那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手法很不错?不知想到了什么,王墨兰又面带红晕。
“说说你的字。”王墨兰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她知道韩林这种人不可能碰她。自然而然的,不知是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她也并不愿意把韩林这种难得遇到的人给搅混了。毕竟能跟她说真话,能好好谈谈的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少一个也可惜。
韩林态度很端正,像学生面对着严苛的老师,用洗耳恭听来形容现在的他很确切。
王墨兰拾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韩林观察到这女人确实有两下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与他不相上下。韩林的字中更多的是故事,沧澜山逃跑开始,他经历过太多。也很难不在写的字中掺杂进去。
王墨兰写的字看上去很委婉,很艳。可却反而比韩林更加锋芒毕露,有人说通过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此人的本心,这句话着实不假。正如王墨兰一路高攀一样,那字同样露骨,有一种铁锈的味道。
在王府某个隐秘的角落,王景天端坐于桌前,桌上摆放笔墨纸砚,却并未动笔。直到老管家小心翼翼,像是呵护婴儿般的端来一碗热汤,王景天终于双目散发出光彩,将那热汤一口气喝干了。这才执笔去写。
这种神奇的汤,王墨兰的肚子里也有一些。
“你看如何?”
韩林低头看字,沉默不语。确实与他写的很不一样,字里行间有一种十分难以言明的东西。那种东西有些复杂,这或许就是两者的差距。正因为缺少了这些东西,所以他的字才没人肯买。
“这字……”韩林迟疑了,终于肯开口。那字初看很惊艳,但细细品味却让人心神摇曳。有一种对美好事物无限的向往,看着那字,甚至有种为了它而奋不顾身的冲动。这种感觉来的好没道理。
“意境。”王墨兰说。
“你的字很漂亮,漂亮的让人难以直视。然而须知这上层人士,哪怕是路边的行人,也终究不是凡人。表面上的字体有多好,写的有多少故事,终究还是凡物。既然是凡物,在这不属于凡间的地方自然便不值钱。你的字之所以没人肯买,是因为它没有意境。”
韩林缓缓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认真的等待王墨兰的下一步指点。
王墨兰重新捋了捋耳边的青丝,似乎很喜欢用这种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情绪。同一种动作可以表现出窘迫,尴尬,愤怒。甚至是骄傲。因为先前那个指责她,看不起她的人在等她指点,所以很骄傲。
“当年我身穿小花袄第一次进入王府时,我从未有想过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富饶如此美丽的地方。以至于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让我心生怨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如此奢华的生活。为什么我的前半生会那样贫穷。我知道我很美,所以我不该贫穷。我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到了,而后大病一场。”
王墨兰回忆往事,自嘲的笑道:“还是那句话,我曾经也是一个好女人。一个有风骨有傲气有气节的女人,只是很多时候内心的满足并不能持续长久。在现实面前我才终于知道,原来梦想与尊严是那样脆弱不堪。所以大病初愈我便像换了个人一样,我立志要做一个上流人士!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挤进去!”
韩林默然,这种女人多的是,明面上有,将来即将成为的苗子也有。
“意境来的很突然,也很无法捉摸。一场巨大的变革会让人拥有意境,第一眼见到王府的震撼始终在我心里,从来都忘不掉。一直到今天,那一幕仍旧深深的在烫着我的心。也正是因为这惊鸿一瞥,让我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意境。让我写的字传了神,有了灵魂。当别人看到我的字后,也总会有如当初我第一眼初见王府时的惊艳与不知所措。”
韩林很赞同王墨兰说的话,没错,那种见到她的字就有种对美好无限的向往,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原来是这个道理。通过字,王墨兰将看字的人,带回到当初身穿小花袄,惊慌失措的看着王府时的场景。那一幕似乎重演,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这种意境太过可贵,所谓的名流如王景天,很少会有东西再触动他们的内心。金钱不能,权利不能,美食不能,美sè也同样不能。但王墨兰的字能!谁没有看到美好事物内心燃烧的瞬间。那比所有的毒药都更让人无法抗拒。所以王景天选择了王墨兰,而她的字,在名流间简直是至宝。身份越高的人,越喜欢这样的字。反之穷人则不然,穷人从来不缺少艳羡,见到自己无法得到的美女会艳羡,见到自己无法买到的云帆是艳羡,各种各样,这已经成为他们rì常生活中最多的心情。所以在穷人看来,王墨兰的字一文不值。
也所以,王景天比王墨兰出名的多的多,在名流中王墨兰的字却更加的宝贵。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只为与王墨兰亲近。
“你有故事,但显然你没有重视过书法。否则这些你不该不知道。”王墨兰审视着韩林,她坚信韩林能够听懂这番话,而且可以做到。否则她也不会说,不会在门前驻足许久,痴了一样看着韩林的字发呆,以至于真的下定决心推门而入。她不想错过美好。
诚然,王墨兰的话韩林无法反驳。这世界上不缺少天才,可任何天才都不能行行jīng通。任何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深奥的东西总会有价值让你钻研一辈子。书法是其中之一,韩林从未认真研究过这东西,现在也明白,即使深入研究也不一定会有多大成就。他的心不在这。
“你懂意境么?写写看。”王墨兰说。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敢写,你敢看?
我有意境么?韩林问自己。
有!当然有!而且那意境太深!太浓!浓到他不敢下笔。
所以手里拿着笔,迟迟没能落下去。他的意境是杀戮,他的道心是乾坤。在乾坤中杀尽劲敌,在杀戮中领悟乾坤。那所谓杀戮的意境实在太过锋芒毕露。
韩林没想过意境也是可以融入书法当中的,这种说法让他心头微颤。最终,那握着笔的手终于是收了回来,将比重新平放在桌上。看着笔毫,韩林苦笑连连。这一瞬间,那柔弱的笔毫似乎比利剑更能伤人。
王墨兰微叹:“看来你还没懂什么是意境。那也不错,我相信以你的资质是完全能够迈进来的。好在你还不懂,可以有许多选择。我能提供几种给你。”
王墨兰拿起笔,写了两个字,一个为“yù”,一个为“杀”。
“yù,是上层人士最缺少的东西,我的已经也属于yù的一种。如果你潜心钻研,必然能学有所成。”
“杀,可要比yù强太多了。终归这里是罪恶大陆,杀戮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可以让他们变得亢奋,变得嗜血。让他们激动的连眼睛都移不开来。这应当是罪恶大陆最难能可贵的意境,没人可以拒绝。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只是这杀又太难,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过杀意,没人懂得杀究竟为何物。”
“那为什么?”韩林问。
王墨兰笑了笑:“我见过太多想要模仿杀的人,恶贯满盈的人杀人无数,可写出来的意境却是恶,心怀仇恨的人杀人无数,写出来的却是恨,而没有任何理由杀人的人更多,可写出来的,只能是怒。他们为了追求将杀写进字里,杀了太多的人,到头来发现离题十万八千里。”
王墨兰端详着韩林的脸,声音变得格外轻柔与溺爱,似乎看到了曾经身穿小花袄的自己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如果再让时光重新倒流一次,她依然会选择进入王府,依然选择现在的选择。然而放在韩林身上,她又不忍心看到韩林被污染。这是一种只许自己堕落,却看不得别人学坏的心思。
这种眼神韩林很厌恶,恨不能把王墨兰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水踩破。正像是许多荣华富贵一生的人,到头来长吁短叹。
“唉,我这辈子是吃过见过也玩过了,可到头来不还是两手空空要撒手而去。所以啊,我劝你们不要太在乎这些表面光彩照人的东西,那都是一场梦啊。”
说这种话的人最草蛋。^---全站广告-—欢迎访问你他娘的吃过见过玩过了,自然是无怨无悔了。说什么狗屁虚幻,老子要的就是虚幻。你怎么懂得凡人的心思。
王墨兰便是能够找出一万种理由为自己的堕落开脱,却要教训别人千万不能学坏。纯洁是最宝贵的东西。宝贵,宝贵怎么不见你珍惜?nǎinǎi个球。
当然,这种心情韩林并不怎么太过纠缠,他学坏的时候,王墨兰恐怕连小花袄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如果,假如你真的领悟了什么是意境。那么一定要尽快表现出来,或者第一时间离开。这是我的忠告。”
临走前王墨兰丢下了这句话,韩林刚开始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懂了。
深夜,坐在窗前的桌前一双眼睛斜着望向王府的某个角落。哪里有杀意,他便能察觉到分毫。
七情说过,三岛之地有一个悬赏金超过三千的恐怖家伙对韩林很有兴趣,现在,这家伙便在王府当中。只是情况不怎么乐观。这是一个身材雄壮的汉子,如果韩林能亲眼见到应该会明白,竟然是一头妖兽。而且是一匹狼。
狼以凶狠而著称,最让人心惊胆寒的是它们不懂得退却,一直要战斗到死。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而最恐怖的利器则是它们的獠牙,然而这条价值三千命魂币,足够让三圣境界高手出手的狼,此时却被人足足咬掉了半边身子,内脏也破裂了许多,正气若游丝的坚持着,双目中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王家有门客三千,而此时围困狼的人便是这些门客其中的一小部分。狼被攻击,不是因为他要寻找韩林而闯了进来。而是当他发现此地不对劲儿想走。所以说王府是进的来,却出不去的。
几乎没有损坏一间,房屋,在无数文人细心书写文字,想要得到王墨兰垂青能够有肌肤之亲的寂静夜里,那匹狼便悄无声息的死了。一个悬赏金超过三千命魂币的凶徒,就这样死了。很蹊跷,很安静。
所以韩林懂了王墨兰的意思,知道了为什么她第一次劝自己离开,当知道自己不肯离开后,第二次愿意传授自己意境为何物的知识。这王家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庄严,这里的水很深,深的吓人。
通过狼的战斗,韩林大概知道了一些王家的底子。那三千门客不是闹着玩的,绝对不是闹着玩的!除非让那个不肯陷入自己杀戮之道的虚空心魔出手,否则基本上没有硬闯出去的能力。
汤。
密室,地下室,往往是yīn暗cháo湿的角落。是进行一些不为人知邪恶肮脏勾当的yīn沟,然而王家的密室却截然相反。金碧辉煌的墙上挂满了名家真迹,这里墨香飘逸让人心生安宁。
唯一不怎么融洽的是,那悬挂在同样金碧辉煌灿烂夺目的柱子上的人,是一个个先前温文尔雅的书生。一种飘散在空中的迷香让他们被开膛破肚依然毫不所觉,神采飞扬的与王景天谈着书法之道。浑然不觉自己处境几何。
这是一名很有成就,很有意境的先生。肚子被刨开用钩子挂住,钩子连接丝线缠绕在远处的倒钩上。就这样敞开了胸怀,鲜血顺流直下落在一个黑sè的巨大砚台里。有下人手持巨大的墨锭将鲜血混杂墨块研制成墨水。
“累了。”王景天溺爱的揉了揉王墨兰的头发,这样问,是注意到王墨兰的眼神与往常不太一样。开膛破肚,以鲜血做墨的路子,王墨兰见过太多太多了。向来是不怎么动容的,只是今天看着这种行径却有些不太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王墨兰已经联想到,这里倒挂着的是韩林,开膛破肚的是韩林,那种情景如何还能让她安宁下来。
有专业人士在玲珑松木盆中洗手,不谈这玲珑松木盆有多昂贵,单单是这洗手的程序就复杂到令人咂舌。一共分为七道,清洗只是最粗浅的部分。当这一整套过程完毕之后,又带上了读书人细心拿孤品真迹时,为了不损伤纸质而佩戴的白sè手套,实在是讲究。
只是这样讲究的规矩不是要去书写什么,而是用一根小如毛笔的尖刀,将倒挂先生的头颅切开,那细致认真的模样,像品读一篇价值连城的古朴书籍。脸上恬淡的微笑,手上轻柔的动作,却在做着最为恐怖的宰杀。
当以人脑熬制成的鲜汤捧上来时,往常王墨兰也都是慢慢的去品,品读先生生前的意境。可此时面sè开始发白,联想到或许不久之后,这汤或许会是韩林的脑子,禁不住五内翻滚几乎呕吐出来。
罪恶大陆是疯子的聚集地,连发疯的时候都那么有艺术感。韩林几乎差点忘了这地方叫罪恶大陆,这里与外界一味的屠杀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在这里,杀戮,犯罪,都是一种登峰造极的艺术。是让人无法联想到在犯罪的艺术。
所谓疯子,狂人,王景天算一个。他不是三岛之地的任何一个岛主,却让岛主都轻易不敢招惹。因为他太痴迷书法,痴迷到用人脑来熬制鲜汤,用鲜血来制成墨水。这一切都被这个疯子冠以文雅的名号。当一个屠夫拎着刀要杀人的时候并不怎么可怕,但当一个文人拿着笔说要写死你,那种疯癫荒唐的行为,才让人心生恐惧。
在王墨兰走后,韩林尝试着将自己的杀戮之道融汇进书法当中,王墨兰在的时候他没写,不是写不出,是不敢写。正如眼前所见的一幕,当一个已经极力温柔的,书写出来的“杀”字映入眼帘时,雅居塌陷了。
杀意,这才叫真正的杀意。什么是艺术,当一个门道深奥到旁人无法理解的时候才叫艺术。王景天没这么深的造诣,只能用歪门邪道来试图增强自己的意境。然而韩林有。
那杀字初现,一种锋芒如针的气势从横竖撇捺中“爆shè”出来,同一个瞬间雅居已经千疮百孔,如果房屋里还有旁人,恐怕早被这“杀”字给杀了。
韩林动作很快,将纸迅速撕烂又揉成纸团,只是面对着崩溃离析的破烂雅居是yù哭无泪。那该死的杀就是杀,怎么来控制力度?难不成但凡有人摊开自己的字卷观察自己的字时,都要被自己的字给杀了?这样该如何卖钱?看一个死一个。
狗屁的杀意书法是会写,但有谁敢看?
韩林头疼。
……
祝大家新年愉快,来的有点太迟了。都知道的,每个月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正好那一天便是元旦。姓韩的家伙元旦那天出去风流快活了,所以没能及时祝贺新年。
愿新的一年里大家事事如意,身体健康。成就一番伟业我是不怎么敢夸口去祝福的,至少希望大家事事顺心。你们好,我就好。你们看我的书,我就写下去。就这么简单了。
你瞧,我是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啊。来,都过来让我抱抱。;
第二百三十章 摸摸门子
心里差不多可以肯定这王府里有些猫腻,但不亲自验证一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当晚察觉到一名甚至与自己旗鼓相当的气息消失之后,韩林也并没有感到恐慌,不是他胆子够大不怕死。而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地方当然都是疯子,是狂徒。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越往上,疯子和狂徒的数量也会越多。敢来到罪恶大陆,就一定做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王府的下人几乎没有询问韩林的雅居究竟是如何塌陷的,又是如何碎裂成如此惨烈的模样。那一片片极为匀称大小相仿的碎片,像是一名jīng通木工活儿的老工匠细心切割下来的废料。一个卖字的穷酸文人,何以有如此奇特的能力,没人询问只能说明一点。
想来这王府的势力太大,早已经将韩林的身份摸清吃透了。但王景天并不在意,他根本不会惧怕一个两千命魂币悬赏金的榜心。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榜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他看来,或许韩林还不入流。
王府内部便有专门的工匠,工作大体是对王府的扩建,以及正常的建筑修缮。很快的聚集了不少人来为韩林重新建造雅居,趁着这段时间,韩林便信步闲游,游走于王府之内。还有一天半就是王景天大寿,来来往往的宾客着实不少。然而对专门请来的卖字先生也没什么限制,王府内部放任zì yóu。
这一路走来,韩林始终低头沉思。王墨兰的一番指引给了韩林一个崭新的思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种从先完全没有考虑过的领域渐渐出现,那种神奇的想法也慢慢融入脑海当中。
从来没人规定,伤人一定要使用功法。也从来没人规定,太上乾坤道,杀戮之心,也一定需要功法来辅佐。那是一种惯xìng思维在作祟,也不能说前人从来没有过创新的思想。只是根据无数种试验证明,唯有功法,才是将人击杀最快,最简单,最准确的途径。
太上乾坤道修的是乾坤之道,杀戮之道,也可以叫做杀戮之心,修的是杀戮。两者并不矛盾,杀意提升,则对太上乾坤道的领悟提升。因为杀戮之心提升的心经,提升的是大自在真经。修得神观,那太上乾坤道境界自然是直线飞升的。
然而无论是这两者当中的哪一种,目前都被韩林用来辅佐功法,辅佐自己的龙吟掌。这是他目前唯一杀敌的手段。但当听到王墨兰说,意境,也是可以融入书法当中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他本身讨厌狭隘,拒绝单一。哪怕突然有任何不怎么符合常理的想法出现,也一定要好好钻研,细细的沉思,努力去验证可能xìng。
因此他与久违的紫电心魔对话。并不是紫电心魔没有提醒过韩林,而是有关于沈玉的一切,都被自动淡化,被韩林的认知忽略掉了。所以与沈玉在一起的rì子里,韩林很少感受到紫电心魔开口说话。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xìng……”
韩林漫步在王府内,看似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将自己的新奇想法拿来与紫电心魔商量,他所想到全新的领域必须要借助紫电心魔的知识,单凭一个人是完全没可能办到的。
而这种新的构想也让紫电心魔惊为天人。同样从来没有想过,那东西还能有这样的用法。
“可行……”紫电心魔沉思良久,面目表情十分jīng彩。韩林总能给他各种新奇的问题,而对于解答这种问题紫电心魔也渐渐上了瘾。论到符文界知识,韩林没什么分量与紫电心魔相比。甚至紫电心魔认为哪怕是现在的韩林,在符文界也只能算作一个门外汉,唯一让他能够特殊的是因为他的体质,与他的心魔。可偏偏就是门外汉往往能够提出一些专业人士从未设想到的地方,很奇特。
韩林没有追问,凭借对紫电心魔的了解,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可行,但不好办。”紫电心魔又沉思了半晌:“至少有两大难题需要克服。
“哪两大难题?”韩林问。
紫电心魔想了想:“套阵,听过么?”
韩林摇头表示不知。
“连环阵呢?”紫电心魔又问。
“你直接说。”
紫电心魔有些得意:“这些东西,我会立刻着手去筹备。一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但是第二个难题则需要你自己来解决了,我肯定帮不上忙。”说着,紫电心魔的眼睛瞄向了韩林左臂。
顺着紫电心魔的眼神同样看向自己左臂,韩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容易克服,这个惊世的大怪物虽然与自己算是同盟了,可它不愿意听从自己差遣,有些事情需要它帮忙还是要浪费不少口舌的。
“前面有人,你自己先走走场地。”撂下一句话,紫电心魔埋头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七彩玲珑树。
一种彩虹树的变种,为玲珑岛特产。这种树可以长出七种不同形状不同颜sè的叶子,能够结出七种不同颜sè不同形状不同口味的果子,当然,也会开出七种不同形状不同颜sè不同香味的花朵。
然而最奇妙的是,七彩玲珑树还具有一种更加特殊的功能。叫做天音。为不同程度不同风向的风吹来,经过穿过七彩玲珑树,产生其中不同频率不同调门的音律。那就太过宝贵了,王家有它,却不是买来的。而是玲珑岛主寿辰所赠。只长在玲珑主岛,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又有心灵手巧的花匠在那树上,根据王景天亲自拟定的音律,jīng心修剪出不同的形状。当风吹拂,七彩玲珑树便一定会按照特定的风向,特定的风力,总共产生七种全套的美妙旋律。每一种都是完整的。
如此神奇宝贵的东西没能吸引韩林的注意,让他侧目的是站在树下的一名风度翩翩的书生。书生身上有气质,面向平平但极有内涵。韩林看的出来。
“这东西好啊。”书生立于属下,身材并不怎么挺拔,眼神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难得看到一个真正的才子。”韩林突然插话搭腔。
“难得见到一个真正的潇洒人。”书生不回头。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那种狗血的经过,如书生诗兴大发朗诵一首惊采绝艳的诗篇,韩林听的兴起,拿出两壶老酒二人对饮相谈甚欢,渐渐接下了深厚的友谊。
人都说文人相轻,轻易是不会对外人敞开自己的心扉,尤其同样为文人的外人。所以书生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七彩玲珑树,显然这东西比韩林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
对此韩林没感到被忽视和冷漠,他欣赏文人,只不过欣赏的是真正的文人,有风骨,有气节的文人。而不是那些满肚子酸味儿只知道争风吃醋,只知道背后捅冷刀子,只知道奚落同行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假文人。他一定是真文人。而且这个文人不简单。
书生没说什么文邹邹的话,没朗诵什么美好的诗篇。说的话与常人无异,行动举止间也没有刻意装的那么潇洒不羁,那样举止文雅。他迈步上前手心贴在七彩玲珑树上,像是在感受什么。
放在以前韩林肯定看不懂,但现在他知道。书生是在领悟意境,自然领悟的不是树的意境,或许领悟的是大自然,乃至于这个世界的意境。书法,绘画,无非是将心中的世界,心中的故事用文字用画表现出来。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肚囊里的故事和东西也多了,那么即便写的文字并不如韩林的漂亮,可里面蕴含的意境绝对不凡。
“幸会。”道了一声幸会,韩林继续低头沉思而行,从那书生身旁缓缓走过。书生没有挽留,双目依然盯着树。
而当两人身形交错渐渐疏远的时候,书生突然像是在问那树,又像是在问韩林:“也不怕死么。”
“怕。”韩林没有回头。
“我没觉得你怕。”书生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因为不会死。”
“你很自负。”
书生还在看树,韩林还在走路。
冠绝三岛,人送雅号白云先生便是他了。出生于云海,发迹于云海。号称三岛三绝之首。曾无数次得到三位岛主亲自相邀一展才华。说到真才实学,也不是王景天与王墨兰能相提并论的。
知道他并不奇怪,韩林也并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那些世俗先生平rì里谈论的对象里,就有这么一号人物。便是没见过,也当然知道就是他。韩林又想,然而别人都知道他字写得好,却肯定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一名刀客。他可没背着刀,但却背着一杆一人来长,像是长枪的毛笔。
“先生请留步。”
终于到了王府门口,也果然有几名门客悄无声息的出现,拦住了韩林的去路。由此可以判断王府真是能进来不能出去的。
当然也没有傻到去询问为什么不能出门,这些门客各个是妖孽,绝不会像正常人一样与你虚与委蛇,你若问了,他或许真会回答你。但知道答案肯定需要付出代价,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出门,那还能让你活着?
王府工匠的效率高的惊人,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雅居已经重新建好。妙的是所用的材料,正是先前韩林打碎的雅居原材。所以建造出来的雅居与先前是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所谓工匠也不过是王府里的奴仆,家族奴仆又都是从四山之地经过夺峰盛宴晋升上来成为下人的贱民。各个身手不凡。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摊开雪白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仔细观瞧,写的不是字,而是一个大概简要的地形图,那是今天游逛王家所历经的小小半个府宅。若是那个计划真能成功,这东西还必须要用上。
白天时间王景天还在拜访各路先生,寻到满意的要好好聊上几句。有些实在是爱不释手了,当场也会带走。至于是秉烛夜谈去了,还是将那先生做成了人脑粥就不得而知。总之是依旧没有来拜访韩林就是。
夜晚王墨兰又来,显得比上一次更加急切。进门首先问的是有没有领悟到意境的存在,以及能不能将意境融汇入书法当中。王墨兰深夜造访,不远处灯火阑珊下那王景天看的一清二楚,对于王墨兰先前看到人脑粥的反常表现也了然于胸。他是文人,自然不会嫉妒。甚至脸上有几分期许,因为他明白王墨兰为什么垂青韩林,连他也险些有点忍不住。
韩林手持毛笔,笔毫悬浮于纸上依然没能落下。久久过后,还是将笔收了回来。
依旧是那个问题,他无法掌控意境。他的杀戮之道与其他意境本质相似,但又有极大的不同。说出来矛盾,然而仔细盘算也并不矛盾。
其他意境都有个深浅,但杀戮之道没有。杀便死,不杀便生。那该如何掌控?生与死就是一线之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形式。伤有轻重之分,杀可没有。向来都是有人说,我有些愤怒,所以要把你打成轻伤。或者我很愤怒,要把你打成重伤。
然而却从来没听人说过,我有些杀意,要稍微杀死你一些,或者我杀意很浓,所以要把你杀的十分死,非常死。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哪怕打成重伤气若游丝,也不能算死。又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也是死了,决不能算是稍微死了。
所以韩林拿捏不定这个界限,只要有杀意,杀意多也是要杀人的。杀意少同样也是要杀人的。若只是想将人打伤,那可算不上什么杀意。只有置人于死地的念头才算杀意。
“境界,该如何掌握?”韩林问。
“不懂。”王墨兰很坦白,若在别人面前那一定要说的模凌两可,说的玄之又玄。纵然自己不懂,别人听起来也还是会不懂。这种不懂别人只会当做是自己无知,继而更加崇拜前者。但在韩林面前她不会这样,太假,太虚,太装。韩林说了,装就是脏。她很脏,但不想变得更脏一些。至少在韩林面前不想。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金龙化鱼困于池
韩林不解:“为什么会不懂?正如你写的字,像小花袄前的王府,那惊鸿一瞥。但总不能你写出的每一个字,这种向往的味道都会一样浓吧。总有差别,兴致到了,写出来的字或许会更好。没有兴致,写出来的字可能会差一些。总会有差别的,不可能没有。”韩林很坚定自己的想法,这怎么可能没有呢?我的杀戮之道没有,但你总会有吧。
王墨兰顾盼生辉巧笑嫣然,总是有种冲动扑上去抱住这个妙人的脑袋,狠狠的亲,怎么亲都亲不够。韩林有许多故事,可说的话却有几分偏执。说的好听一些,有些孩子气。尤其是那两句,总会有差别的,不可能没有。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要告诉你,我认为有,那就一定有!否则我不会这样认为!别人说出来一定被王墨兰顶上一个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头,但韩林说出来味道全然不同。像是小孩子的偏执,像是枭雄的自信。稚嫩的孩童只有偏执,老道油滑的枭雄只有自信。两者皆有,便是有故事,又愿意正视自己,愿意做回自己的人。
像风中啸,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而不是商量,也不是询问。我只说给你听,你信不信,听不听,都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我说完了我的,剩下的我不管。
“你冷静。”韩林看出了王墨兰的冲动,所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完全相信,如果自己不阻止,她一定会很生猛的扑过来,完全不再理会什么斯文礼节。在兽xìng面前,所有伪装都要低头。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抱抱我。”王墨兰不掩饰自己的**。
“当然可以,岂止要抱,我简直还要摸你。”韩林回答的泰然自若十分淡定。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从进入王府以来就感到浑身不太对劲儿。王景天在暗中监视他,然而此时此刻的他需要隐忍,所以还不能盲目的去反抗。那索xìng便夺了你的爱,玩玩你的女人。反正王墨兰是肯定不在乎,而且还会很喜欢的。那也算不上下流了。
这能算下流么?一个人摸另一个人是下流,两个人互相摸就是勾引**。那是伟大的爱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
很古怪,你单独摸我不行,我单独模你也不行。但咱俩互相摸,就行!难道人人心中都存在着一种可笑的平等,甚至连感情上也彰显出平等的特质了?所以大家一起摸,才算平等,才算是爱情。
韩林知道自己想远了,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在王墨兰眼里这种笑太美。
“我还是告诉你,意境没有浓厚浅薄的道理。它是从来不会变的。”王墨兰依然坚定自己的说法。
“你写的字可不是各个如此。”韩林依然反驳。
“你终于要输了!”王墨兰兴奋的舔了舔嘴唇,像是打败韩林后就立刻可以享用眼前的美少年了。韩林自然算不上美,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王墨兰眼里韩林那是极美的。
“意境从来不会变,你有多少就是多少。将来增多那也是将来的事,现下就是不变。你说我的字意境不同,也不是因为意境变了,而是我流露出来的少了。正如当初我初见王家一般,哪怕现在回忆起来,那样的惊艳依然犹在。可我身边路过的人谁能看出我这种惊艳?因为惊艳藏在我心里,我不说,不表现,别人便不会知道。我表现的多一些,别人可以发现端倪。我表现的更多,别人甚至能被影响。那你说,意境变过么?”
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八个字用来形容韩林现在的心情。他知道王墨兰说的对,他真的输了。杀人么,从来不会去想这些。因为你实力不怎么强,所以我只露出一点杀意,你实力强了,我多露出来一点。韩林没那个闲心,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经过王墨兰提醒才算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杀戮之道有这么浓,就不会变。可自己应该表现出来多少才是关键所在。我可以笑着杀你,也可以哭着杀你。看上去肯定不同,但终归也是要杀你。杀意从来没变,变的只是,我愿意让你感受到多少。
“这么简单,原来这么简单。”韩林几乎要顿足捶胸。人容易钻牛角尖,韩林就狠狠的钻了一回。所以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带着王墨兰离开雅居,他知道王景天在窥视自己,但他不怕。
然后站在雅居外,当着王景天的面,狠狠的拥抱了王墨兰,又在王墨兰的尖声惊呼下一巴掌狠狠拍在王墨兰的臀部,荡起让人浮想联翩的肉浪。韩林潇洒的高高抬起头,用下巴朝王景天所在的角落指了指,很嚣张,也很不要脸。
老子抱你的女人了!摸你的女人了!而且老子还要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你能怎样?
王墨兰那个开心,简直无法形容了。女为悦己者容,当然也会为自己悦的人而喜。韩林不在乎王景天,她更不在乎。同样的,王景天也不在乎。绿帽子么,他王景天从来不怕多一顶,少一顶。更何况韩林没给他戴。
我决定这样活。
第二天便是王景天三百大寿。无数宾客满堂,热闹非凡。那一个个居住在雅居的先生们更是换上了新衣裳,扭捏作态的样子像足了过年的小女孩儿,穿着新衣裳四处炫耀。兴奋极了便手舞足蹈当场赋诗一首,也不管有几个人在听。
先是宾客献礼,在巨大的礼堂内举行寿宴,寿宴要连续置办足足一个月,方才彰显出王景天的阔绰。礼堂唯有一张长桌,也唯有一套笔墨纸砚。王景天接受献礼,但不接受字画以外的任何东西。
有些人拿着珍藏的墨宝前来馈赠,收了。有人没有,当场书写,也收。有人没有也不会写,大步进门,也不拦着。
好一个“书香门第”!
人生处处是比拼,这么多宾客,一张桌子。目的何在?当然是给所有先生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你在这里写,其他所有人就必须老老实实的等。然而干等肯定不美,文人么,又不可能嗑着瓜子与别人唠家常。当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你写了。
好家伙,展现自我的机会来了。很是有些做足派头,光“前戏”就要足足做个一盏茶的时间。哪管后面有人摩拳擦掌准备代替他去写,哪管有人骂骂咧咧等得不耐烦。
白云先生。韩林侧目,排起的长队中认识的基本没有。一面之缘的白云先生刚好是在韩林身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白云先生刻意为之。
“好字!!”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围观的人太多,以至于韩林这边完全看不清楚。只听到有人高声喝彩,继而也有人跟着喝彩。到最后这喝彩又闹成了哄笑嘲弄,这才明白。原来好字是那写字的人自己喊的,别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喊。知道真相后气的是双腿哆嗦。
“还能这么干,有趣。”白云先生爽朗的笑了一声。旁人当然也跟着哄笑起来,白云先生可是三绝之一。跟着他笑总不会有错的,这简直是一种荣誉。
所有人都在笑,韩林没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也要这么干!所以这唯一敢不陪着白云先生笑的人,成了众矢之的。有人对韩林怒目而视!
“瞪你大爷,再瞪扇你丫脸!”韩林大大咧咧的骂过去。骂的那人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直骂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有趣,有趣。”白云先生诧异的看了韩林一阵,继而笑的更加开怀了。越闹,进展越慢,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献礼完毕。王景天乐的看到这一幕,向来是不管的。文人么,自然有文人的一套规矩。哪能催促。
“不如咱们先让白云先生来献礼如何?”也不知道是谁高声呐喊了一句,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呼应。冠绝三岛,三绝之一的白云先生!平生里要见到他的真迹那可难了,难如登天。但凡他写过的字,都要被当做至宝一样深深的藏在大富人家的密室里保存,轻易不肯拿出来给人看的。
众人懂了这句呼喊的意思,献礼的人越多,进入礼堂的人越多,外面的人越少。见到白云先生写字的人也越少,简直天大的遗憾。他们想,哪怕得不到王景天的回礼,只是看一眼白云的字也此生无憾了,就算是没有白来。
被众人奉承着推到了桌前,那正在写字的先生也老老实实回头鞠了一躬,放下笔墨让位。
白云先生为人洒脱不羁,别人让位也不客气。这时候连礼堂内迎接宾客的王景天王墨兰也是快步赶出来,那王景天最匆忙,掀着长袍下摆是一路小跑,生怕错过白云先生写字的每一个细节,就连染墨都绝不肯放过。
韩林发现了一点,白云没等王景天。难道这是对自己打的一个信号?有些意味深长。是否白云此番来到王府也是被迫无奈?
沉默许久,众人人群中爆发出震天喝彩,那声音几乎掀翻了整个天空。王景天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双手碰过简简单单的字帖,上面只有几个字。
“金龙化鱼困于池。”
回头望韩林,意思似乎在问,你懂了么?
太不吉利!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好字!
太不吉利!实在是太不吉利了!为人祝寿哪能写这样的字?太丧气,太悲催。( .. 钱人小说网。)
然而白云先生就是有这样的功底,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他肯写,谁会管他写的吉不吉利,晦不晦气。哪怕写的是“干嫩娘”,恐怕也要被人珍惜百倍的接过来,好好装裱一番,甚至有可能悬挂于大门前炫耀。
白云先生,真名百进里。三岛之地,悬赏榜榜心,悬赏金一万两千命魂币。
很多人都要杀他,很多人也都要保他。因为保他,比杀了他的价值更高!很多真正的大人物爱他的字,这就够了。也不会去管,这人其实是一个闻名于世的大刀客!是一个吃了一万两千颗心,方才练就绝世笔法的大书法家!
他当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凶徒!是一个狂人。他也当然不可能是风中啸一个层次的高手,只是他的名头丝毫不逊sè于风中啸。因为他有资格写“干嫩娘”,而且被写的人还要笑脸相迎。
王墨兰很想接近百进里,或者叫白云先生。但她不敢,害怕冲撞了斯文。所以只能暗中时不时的瞟一眼,心神荡漾久久无法自持。用现在的韩林,现在那样粗鲁的话说是,你丫看的裤子都快湿了。这句话说出来一定让人吐血,包括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人也会大骂一通。韩林自然不在乎,某个姓韩的也不会在乎。只要你们不拎着刀去砍那个姓韩的家伙。
谁不喜欢受人瞩目?韩林很喜欢!手很痒!白云先生题字过后被王景天与王墨兰迎入礼堂。韩林站不住了,也要去写。
可白云先生是被人迎到桌前的,是无数人愿意让位的结果。他们愿意让位白云先生,绝不会愿意让位给韩林这个一直以来都依浑水摸鱼,以粗鲁人著称的粗鲁人。
韩林很大方,是一个愿意听从别人意见的人。男人心胸宽如海,阔似天。所以别人叫他粗鲁人,他肯定接受。
所以一脚踹的身前先生摔了狗吃屎,喝道:“滚蛋!老子要写字!”
“你怎么不按规矩来,你怎么能动手打人!”被踹倒在地的先生趔趄的爬起来,指着韩林的鼻子,那手不住颤抖。
“对!你怎么可以打人!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先生,你这粗鲁人居然动手。简直有辱斯文!”
韩林笑的无比圣洁,似乎多少多少年前,是他亲手用泥捏出了一个有人形的东西,而且那泥人变成了人,从此之后天下便有了人。也似乎是他用斧头劈开了天地,总之要多圣洁有多圣洁,要多伟大有多伟大。
圣洁伟大的韩林一脚踹出去,又踢翻两人。众人惊恐,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怎么可能是粗鲁人的对手。一个个将无辜求救的眼神望向王景天。
王景天回眸一笑百媚生,似乎在对韩林说,使劲儿!
韩林意气风发!抬腿一脚踹在另一个先生的屁股上,那先生扑倒在地磕碎了门牙两只。儒雅的先生终于不怎么儒雅了,韩林心中某块yīn暗的角落得到满足,笑的越发神圣。
自此不敢再有人阻拦韩林前进的脚步,站在书桌前大笔挥洒写下三个字,更是朗喝一声震天响:“好字!”
“好字……”围观者也是颤颤巍巍的随着念了出来。
那字有两个,果然为“好字”。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这是所有先生心中给韩林的评价,终于从粗鲁人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臭不要脸。”紫电心魔说。
韩林哪管那么多,既然大家都说是好字了,自然是抱拳拱手连声道谢,一路清风雨露不沾身,进了礼堂。
祝寿的节目有很多,韩林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嘴里还叼着一碗酒,吃喝不愁。双目发光欣赏着曼妙的舞姿,顺着那一双双雪白的让人忍不住扑上去兽xìng大发的美腿,好生快活。
人都知道王景天好字,而后便有了这样一出戏,王墨兰领舞,率领十七名如花似玉貌美惊人的女子翩翩,手持笔墨玲珑纸,每跳一步,每走一步,都要在纸上写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渐渐汇聚成了文字。
起初以为这不过是附庸风雅的舞蹈罢了,可再细细观瞧,包括韩林在内的满堂宾客禁不住惊叹连连。那舞蹈再跳,可字写的也是极好极好的。形意都有了,而且很漂亮!尤其**的地方是,王墨兰亲手书写的字扬起手来,抛向了宾客席。
闹什么?王墨兰的字啊!那可是上层人士竞相追逐的墨宝,得知有幸!这一下炸开了锅,众人都是双目上扬,jīng神焕发的盯着字帖飞去的方向。
韩林老怀宽慰,那王墨兰必然是要把字抛给自己的。随即便做好了一个自认为帅极了的姿势准备去接,可又尴尬的发现,那字帖飘飘忽忽竟然朝着白云先生去了。
好一个水xìng杨花的女人,前些天还说对我好,现在却如此作为。韩林很不高兴,不是不高兴王墨兰垂青白云先生,而是不高兴自己做足的姿势没了用处,像是猴子一样尴尬。
放在以前,韩林或许悄悄收拢姿势重新坐下,反正没什么人看他。但现在不同了。
桌子被掀翻了,椅子也被踹倒了。一道影子从宾客席冲出跨过宽敞的过道,朝另一侧的宾客席冲去。一路踢翻桌子几张,踹翻文人几个,直奔白云先生而来。
白云先生伸手要去接那字帖,随即发现一只大脚丫子停在脸前,淡淡的笑了笑,终究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裸的威胁!无耻!粗鲁!众人骇然失sè,他们知道韩粗人肯定很粗!但没想到这样粗!连白云先生他都想踹!这人已经无法无天了。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了。
双手捧字,韩林望向正座。
王墨兰手帕掩嘴轻轻的笑:“我就是要看你吃醋。你还是抢了。”
众人愕然,王墨兰好大胆子,当着王景天的面公然与韩林**!实在不可忍!
王景天大笑:“好一对风流才子痴情女。痛快!痛快啊!!”
活该你当王八。韩林心中讥讽,大步上前将字帖重新放在王墨兰手上。王墨兰瞠目结舌面目通红,很下不来台。
可接下来韩林的话,又让王墨兰笑颜如花,心花怒放!
“没人有资格拿你的字,因为他们不懂你。我懂,但舍不得夺去你的美。”
王墨兰流泪了,韩林笑了。
王景天的寿宴很怪,正常应该有的都有,只是那些舞蹈歌曲只占据了很少一部分时间,剩下啦的二十**天,都留给了先生们。而前来的宾客正如先前听闻的那样,都是鉴赏书法的大家。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欣赏先生们写字。
饭菜桌椅撤去,送来一条条长桌,桌上文房四宝样样齐全。礼堂里点燃了粗如儿臂的熏香,酒肉之气尽去。该是先生们真正展现才华的时候了。
这里没有宾客们的座位,有也不肯坐。他们要好好欣赏王景天耗费大力气请来的书法家们,白云先生名头最大,他的桌前围的人也最多。除却他之外,还有一些声名显赫的先生也有真才实学。
唯独韩林这里是一个人都欠奉,有些孤单。
这种尴尬的局面如何化解?韩林多聪明,干脆放下笔也去围观先生们写字。原本王景天还是悄悄瞄向韩林这边的,但见他离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认为韩林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王景天真的有些愤怒了。
“什么狗屁字!”韩林挤在围观人群中,见一名先生写字写的好好的,突然张口便骂,一脚将其桌子踢翻。黑sè的墨洒落先生一身,旁人急忙闪躲也还是有人不小心被染上几点墨痕。
“韩先生,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我给过你很多宽容,但在如此正式庄严的场合,容不得你胡闹!”王景天真的怒了。要闹也有个限制,在外面闹都随了你,这可是我的寿宴!摆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先生们写字,你连字都不让他们写,到底是想做什么。
韩林毫不畏惧,朗声反问道:“我说的话对不对?他写的字就是狗屁。”
王景天沉默不语,写的的确是狗屁。怎么反驳?王景天不同于其他文人,哪怕字不好也要阿谀奉承。否则他不会立下在雅居门侧写对联的规矩。也不会选择xìng的去见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先生。
“没人生来写的好,都需要有个过程。你这样做,岂不是太没道理?”王景天的话迎来满堂喝彩,先生们双目含泪终于找到了撑腰的。终于能有人来制裁这个粗鲁的流氓了。
“文人么,拘谨的能叫文人?不zì yóu的能叫文人?什么环境出天才?zì yóu,不拘一格……”韩林直接套用大自在真经的说法,人xìng本该zì yóu。人心也不能拘束,只有如此才能正视自己,才能展现自己真正的才华。
徐若水如果知道自己的大自在真经,被韩林用来当做殴打先生的理由,一定会吐血。
这番jīng彩的言论让王景天双目放光,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尽。
“好!我给你zì yóu!你每打一个人都需要拿出真才实学来驳他!拿不出理由,我该找人打你了。”
“那简单,拿笔来!”韩林哈哈大笑。
不是因为太仗势欺人,是因为曾经活的太窝囊。遇到打不过的对手便选择忍,未免太没骨气。现在的韩林不想忍了,我打不过你,敌不过你又如何?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我有,拿的死死的。
所以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玩你的女人,打你的先生,闹你的寿宴。你丫还得忍着,还要赔笑。最后老子还要弄死你!你待怎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来求助
王景天王墨兰过来看,礼堂内专心写字的先生们也放下笔过来看,连那白云先生也同样背负双手过来看。没人能拒绝韩林的字,因为他实在太“耀眼”了,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算是很出格的例外。
有知道韩林的,抱着不屑一顾准备看笑话的心态来看,不了解的,也想瞧瞧这个时不时出手打人的少年肚子里究竟有几滴墨水。当然,他们最感兴趣的还不是韩林本身,而是为什么王景天一再容忍韩林的放肆。这是一个谜,或许即将要揭开。
王景天肯定是要杀人的,而且杀的不少。韩林很清楚这点,如何能够在王府生存下来是一个问题,太一文不值要被当做垃圾清除掉,太过优秀出sè,也可能会随时被王景天用不为人知的手段给干掉。那么如何牵制王景天?这个问题困扰了韩林一天一夜,联想到王墨兰对自己的表现,心中总算有了一个明确可行的答案。
吊着王景天!让他不上不下,杀了韩林他会遗憾,不杀韩林也会遗憾,所以他只能放任韩林,要看看韩林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墨兰的话还在心中,意境到了就是到了,是不会随着人的控制而改变的。但意境存在于心中,只有自己愿意表现多少,别人才能感悟到多少。
“写啊!”有人忍不住了,出声催促起来。他们自己写字肯定十分的讲究,但看别人写字,又会失去耐心。
韩林自然不会去过多理会煽风点火的人,所以只是轻轻的将砚台摔飞在那人的额头上,砸的仰面倒地头破血流。
没错,韩林又打人了,王景天很不悦。韩林说,文人天才总有属于自己的个xìng,这个无可厚非,所以王景天再一次容忍。
按说韩林先后明目张胆的打人,这些文人早该吸取教训。能不废话的时候尽量不要废话,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但文人总是又有一股子傲气,该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说话,哪怕被人打的满地找牙。
平心,静气。闭目,吐纳。连续长长的呼出三口浊气,终于睁开了双目,继而众人也紧张的开始目不转睛,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
有下人静悄悄的送来新的砚台,里面有研好的墨。染墨,落笔。
嗤的一声脆响,笔过之处,那可真算是力透纸背了,那坚韧xìng极高的玲珑纸也在这样的力度下,被柔软湿润的笔毫一下划破,不但如此,就是纸下长几也同样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韩林没有继续落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气氛凝固了少许,众人终于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怎么进去。”诺大的王府门外,临街对过一个小小的摊贩边上,两名装束容貌身材都很普通的男人轻声对话。
“不好说,但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
“呵,连你大名鼎鼎的刀不染血俱侬也说出这丧气话,让我有些吃惊。”说话的男子身材高手,双手低垂藏于宽松的袖袍内。一双眼睛里满是yīn郁,却没看着与自己对话的人,而是双目不肯偏离分毫的望向王府正门。
另一名被称作刀不染血叫做俱侬的男人身材微微发胖,腰间别着一柄小刀。这刀看上去有些袖珍,大约小臂长短,关键不在于它很短,而在于它不仅短,而且窄。就像是一个缩小版供儿童玩耍的玩具刀,有几分滑稽。可若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听过刀不染血的名头,那再看向这把刀,一定笑不出来。
“这话可并不丧气,没足够的实力,连这话都不敢说。”
“你对这王府评价太高了。”高手男子声音也yīn沉,嗓子怪异,很明显能够听出来曾经受过创伤,发音很沙哑。
“呵呵,刀不染血俱侬,一万两千命魂币。梨花坳淳余,一万五千命魂币。你以为玲珑岛主凭什么派遣你我二人来王府救人?你常年生活在两极之地,对王景天还不了解。但我了解。”刀不染血俱侬,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刀柄。这个动作很少有人可以看到,他摸刀柄只代表两个意思,要么是杀人,要么是心里没底。
淳余很诧异的注意到了俱侬的小动作,脸上表情终于浓重起来。一个用刀砍出十三座岛屿的刀客,绝不会无端端的开这种玩笑。想当年俱侬遭到追杀,落入敌人率先设下的陷阱。可硬生生的拿着这一把古怪的袖珍小刀连连杀过十三座岛屿,最终依然是逃了。那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狂傲。
“没想到那一役后,你依然会贪生怕死。”淳余叹了口气。这罪恶大陆能让他敬佩的人不多,俱侬算一个。然而那一役,说的也不是十三岛事件。而是在十三岛之前,俱侬独生子丧命于繁星岛陈家后辈。俱侬的心便已经死了,这刀,则是俱侬独子的玩具,它真的是一个玩具。被人设下十三座岛屿的连环陷阱,是因为俱侬用玩具小刀杀进陈家,杀了一个鸡飞狗跳,鲜血染红了云海。
俱侬算是一个另类,进入悬赏榜不为名利为了亲情,为了子仇。所以人们敬重他,所以人们叫他刀不染血,那刀就是他的儿子。他大约知道王家是怎样一个所在,可他不得不来。因为冠绝三岛之一的百进里,白云先生是他挚友。
玲珑岛主下了死命令,要救白云先生。所以梨花坳淳余也来了,他欠了玲珑岛主一个人情。
“等两天。你会明白。”俱侬溺爱的抚了抚刀柄,转身离去。
看看俱侬的背影,看看王府正门。淳余有些猜不透,这王家终归不过是一个家族,在他眼里或许与那被俱侬屠族的繁星岛陈家最多不相上下,现在看来这个想法错了,错的离谱。同时也想弄明白,究竟王家有什么样的底牌。
梨花坳,很美的名字。只是曾经有幸去过两极之地的人可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去处。一百二十年前,风中啸只身进入梨花坳击杀淳余,风中啸走了,淳余却活了下来。那被高领掩盖的喉咙上有一道深深的剑伤,是风中啸留下的。他说淳余不一般。
能让流浪剑客风中啸说不一般的人,那肯定就不会一般。
先生们笑着散去了,他们不会与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毛头小子较劲儿。先前不依不饶是认为韩林多少有些才华,一旦知道韩林是不入流的门外汉,那便失去了任何兴趣。
只有十几人双眼中蕴含着震惊的神sè,也只有他们能看懂韩林的字。哪怕韩林只画了一横而已。
纸破,桌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横,简简单单的一横,却让王景天心cháo澎湃。不动声sè的招呼下人将长几抬走,可没有当垃圾扔掉,而是妥善保管放进了藏品库。
那一横了不起!这是白云先生心中的评价。
“望韩先生多停留几rì。”王景天笑眯眯的转身离去,依旧游走于礼堂内,时不时的低头去看名家笔墨。
两名下人抬着长几来到藏品库,心中有疑惑。低头去看那一横,初看没觉得如何,可渐渐的,有种双目被针扎的痛觉。继而两人面sè渐渐苍白,嘴唇发紫,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有种感觉,像脱光了衣服被人丢进蛇窟。死了,绝对要死了。
当二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慌慌张张的偏过头去,却已经看不到了这世界。二人双目有鲜血横流,已经瞎了。
看得出来王景天很高兴!一直是chūn风满面得意洋洋的样子,人们只以为是因为在过大寿,而没想到这种开心来自于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小子,来自于那简简单单的一横。
白云先生也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书写,他是有身份的人。那字,可不是白白能求到,白白能看到的。
“表现的很好。”王墨兰转身离去时悄悄说了这么一句。她一直对韩林并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句话说的有些小心。所以韩林知道,暂时自己是死不了了。
韩林请辞离开,以要继续研究书法为名。王景天老怀宽慰的拍了拍韩林肩膀,鼓励意味十足。非常期待接下来韩林的成长,有成长潜力的人,暂时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离开礼堂,韩林低头行走与王府之中。说过,王府内很zì yóu,只要不试图离去,那所谓的三千门客绝不会多看你一眼。行走于各个角落中,韩林时而低头默想,时而将脚步紧挨着一步一步走下去,似乎用双脚在测量着什么。又时不时的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形图来看,对照现实的比例。
那天晚上,有下人送来文房四宝,就这四样东西便价值连城。比韩林讹诈来的七宝繁星玉的字台不知贵重了几十倍。
“家主说让韩先生静心钻研书法,有任何要求都可提出来。我们一定满足。”
韩林细细的把玩着笔杆,眼睛却看向别处,在沉思。
雅居门被推开,一阵夜风也随之悄悄的溜了进来。韩林有些诧异,来的不是王墨兰,而是白云先生百进里。
“我是来求助的。”白云先生入门落座,很不客气的伸手去沏茶来喝。
韩林注意到,白云先生的手有些哆嗦。身上仔细清洗过,但还有血腥味。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有能力帮你?”韩林问。
“字写的很不错。”白云先生笑了笑,尝试去提起茶壶,可摇晃了几次终究还是无奈的放下。微微有些喘息。
“我看的出你是好人。”白云先生说。
韩林丢了一包草药过去:“拿上回去喝,不要再来找我。我肯定是好人,但你不是。”
“好冷漠啊。”白云先生笑着走出雅居,眼睛里有一股决绝的味道。又看向那草药,知道是用来补血的,摇头发笑。
“失血过多么。”雅居内,韩林轻声敲击着桌面在沉思。白云先生身上没有明确的伤口,可如此严重的失血程度又无法解释。细小的伤口怎能过量失血?被抽的……
七彩玲珑树。
韩林端坐于树下,静静的书写着一个个貌不惊人的文字。再不似曾经那样锋芒毕露,也绝没有大智若愚。只是普通的字,像孩童写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然而字里行间又藏着一股子浓重的杀意。
七彩玲珑树,七sè,七形,七种音节。可以很好的掩饰很多东西,例如韩林的杀意。
如果意境能够融入书法当中,那么潜心静修来写字,该当具备提升心经境界的功效。阳士九段,距离阳修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自打成全了虚空心魔的杀意以来,韩林的心经境界又再提升了一截。他已经跨到神观大门的门口,触手可及。
小到领悟意境,大到夺天地造化,其实都算是偷。韩林就是个小偷,经过摸路,蹲点,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前。那么接下来就该撬锁了。可来的路上已经如此困难,要撬锁又谈何容易?这才是神观真正的瓶颈所在。
“找到了。”韩林微微抬头,从王府内某个不知名的区域,有几道死气隐现。王景天又杀了几个有些功底的先生,韩林不知道王景天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这些人被杀之前都无法聚起杀意。甚至可以说死的还很安详。
他一直在观察,在试图利用那些死去先生的杀意,奈何杀意根本不存在。
今夜,死气再现。韩林立刻提笔书写,那字的笔画间杀意隐现,像是一个吞噬的漩涡,将死气渐渐的引了过来。这动作做的悄无声息,没人察觉。
死气引入字中,随着杀意催使猛然暴增。
“我就知道灵魂一定会保留些神智。”韩林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几道死气终于被引领进入字中,真正激发了杀意。灵魂应该是一种没有意识的东西,但临死前还会保留一丝神智,慢慢消散。
韩林没那么大的威能将含笑而死的人重新激怒,他要做的只是牵引。用自己的杀意,让那些亡魂知道原来自己死了,原来自己应该对敌人有杀意。
所以字中杀意渐浓。
博弈。
韩林与自己所写的字博弈,那字便如敌人,杀了字,便杀了人。有几率淡淡的杀气被韩林扼杀于字里行间,窜入体内。
第二百三十四章 魔窟
杀意为何物?很多人其实并不了解什么叫做杀意。
有人愿意用杀意滔天来形容一个人的心态,所以很多人如王墨兰所说,刻意追求,刻意杀人,但最后往往适得其反。
很多人走上岔路,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杀意没有深浅之说。韩林知道,杀意的确没有深浅的说法。有人杀意滔天,那也不是杀意滔天,而是怒意滔天。有人恶狠狠瞪着敌人,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也还是源自于愤怒,或仇恨。
无论你有如何仇恨一个人,当你决心要杀他的那一刻起,哪怕你怒的双目出血,或者只是起了坏心眼儿,也都是有了杀意,所以杀意不分深浅,没有浓厚。
像食物链,猫吃鼠,虎吃鹿,都有杀意。但没有恶意,也没有愤怒和仇恨。道理就是如此简单,不过很少有人能够领悟。
杀意没有深浅,杀戮之道有。境界越深,领悟的越发透彻。韩林摸到了杀意的门径,所以一个三圣境界的超级高手,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法先生,杀意都是相同的。这是一个新的境界。
打从内心深处知道,自己一定是要死了。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这是杀意的外显。如韩林的字,看上去让人绝望。
就要晋级了。韩林能够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条分割线上,往前迈一步,便是阳修一段,停滞不前便为阳士九段,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若今天抓不住,可能还要等许久。
只是境界这东西不像赛跑,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让你参考,只要你肯前进,就一定能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韩林心中稍微有点着急,很担心此时无法进一步领悟杀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悄悄溜走。
又再落笔,韩林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字的笔画,看着被自己激起了杀意的灵魂。他要找不同,究竟他与那些死去的先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找不到这不同点,便摸不到门路。
大门在眼前,首先需要用手去触摸。
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
韩林嘴里喃喃自语,绞尽脑汁的去想。想来想去,脑子如同一团浆糊。无奈时听到七彩玲珑树那美妙的音律传来,仰头注目,可双眼却顺着七种颜sè七种形状的叶子,看到了夜sè中的一轮弯月。
刹那间,韩林如遭雷击。许久以来困惑自己的东西终于被拨开了。
“原来如此……”韩林欣喜。
杀,就像太阳。它就在那里,也一直都在那里。从来没有更强,也从来没有变弱。然而有时人们看到它不怎么耀眼,有时看到它也不怎么巨大。那是因为有yīn天晴天,有chūn天冬天之分。
常人如同yīn天看太阳,看是绝对看不到的。所以他们看不到杀意。
知道杀意的人,如同多云的天气看太阳,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所以知道,但不太懂。
懂得杀意的人,如晴天看太阳。时刻能看到,时刻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韩林现在的阶段超过了晴天看太阳,却反而更像是夜晚看月亮。因为他已经可以借用杀意,让杀意化为实质去伤人。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觉得自己走的是歪门邪道。当他真的抬头看到月亮的一瞬间猛然清醒了,原来他便如同看月亮的人,须知那月光其实也是借助的阳光才能发亮。他的这种借用,与月光是一个道理。
像前世拿着放大镜聚集阳光照死蚂蚁,像用各种器材借用阳光的力量。这为摸到神观的大门。更进一步,则是亲身站在那名为太阳的恒星之上,亲眼见证浩瀚无比惊心动魄的火焰跳动,如同人间浩劫让人难以自持。那样的雄伟壮阔,相比之下的人类是那样的渺小而不值一提。站在这颗巨大的恒星之上,才算是打开了神观的大门。
那么什么又算是进入神观大门?韩林思想,该是自己化作太阳。
所以再次下笔,韩林终于懂得了杀意,终于避开了月光。真正敞开怀抱迎接炽热的阳光。不再借,而是直接用!
一时间,韩林整个人僵住了。乾极位境界飞速提升,实力从阳士九段终于跨入了阳修一段。道心更加充盈,龙印也更加活跃。一股真正不分强弱,有则有,无则无的杀意充斥了道心。
杀戮之道!
韩林持笔,再写下一横。那一横猛然活了过来,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挑衅人类。久看之,则心神皆被吸引进去。似乎看到了毒蛇诡厉的双目,与之对视,便一定要迎来致命一击。将之一横完结写作“杀”字。
杀字现,肥沃的泥土开始变得干裂,周遭的草坪也渐渐枯萎。韩林笑了。
终于上到了另一个层次,不再是飞沙走石,不再是将树木刺的千疮百孔。那为借用杀意,真正的杀意只有杀!所以泥土才可沙化,所以青草才能枯萎。这代表了死。
韩林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情大好。回到自己雅居认真的与紫电心魔继续商讨那个看似不太可行的计划。
王家,有人说它传承了上千年,也有人说它只短短存在了三百年。因为王景天的年纪便只有三百年,王景天之前,没人知道王家,也没有王家。
可一些知情人,知道王景天的来历。例如白云先生百进里,例如刀不染血俱侬。
有些人还依稀记得千年前,两极之地的那场剧变。极寒之地有一座乱葬岗,热砂之地有一座万剑塚。乱葬岗内枯骨成山,有厉鬼嘶鸣。凡是靠近者,皆无生还的余地。多年后,乱葬岗没了,其中走出数人。一人名为沙海,名头贯彻整个罪恶大陆。
一人名为王千琼,臭名昭著。后改名为王景天,手下有三千门客。知情人士都晓得,三千门客实则为三千妖魔。
而热砂之地万剑塚,内有无数英灵,皆为剑下亡魂。可其中只走出三人,一人名为风中啸,其余二人则为七情六yù。
闻之,梨花坳淳余久久不语。这是俱侬对王家由来的解释,若说王景天没什么太大的名头,那是因为别人都不了解。所以纵然是玲珑岛主对王景天也忌惮三分。
事实上,这两天越来越多的高手齐聚王家门前,淳余已经大概了解到了王家的恐怖之处。这次来的,可与他们二人一般,都是些传说中的人物。更有甚者,是一些成名已久藏身更久的老家伙,轻易是不会出世的。
保白云先生!这是玲珑岛主的命令。这些人,也是他千辛万苦请来的。然而众人当中不乏有对王景天了解的高手,对此次行动成败持着很不乐观的态度。
“这王家是大魔窟。”有老者苦笑。
王景天已经完全肆无忌惮了,他开始杀人了。
一场喜气洋洋的寿宴,变成了屠宰场。礼堂内早已鲜血横流,那古朴而淡香扑鼻的木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显露出狰狞的真想,柱子上是大片黏连的红sè网状物,腥味扑鼻。若仔细看才能发现,这些红sè网状物,竟然是干枯的鲜血与碎肉结合,而后经过漫长岁月洗礼渐渐枯化的残余。
当柱子与同样猩红的地面露出端倪时,先生们,宾客们便已经慌了。
王景天依然是儒雅的笑容模样,可这一次,当先生们写完了字之后,便要被抓来活脱脱的扒了皮,一口将脑子吞掉嚼碎。
看着王景天嘴角流淌红白,满堂宾客禁不住连连作呕。
“写。”王景天行至一人跟前,笑吟吟的说。嘴里吐出来恶心腥味极浓的口风,逼的书法先生当场呕吐起来。可他不敢停笔。一行字写完,王景天微微摇头:“这是你的极限了。”说,开膛破肚,吞之。
“让我们走。王先生,我们是您的宾客,是来帮您鉴赏书法的。我们不是写字的先生。”
这些宾客可不是头一次参加王景天的寿宴,历年来从未缺席过。只是他们不懂,为什么往年王景天的寿宴一直很正常,今年为什么突然狂xìng大发。不但吞了写字的先生,连他们这些向来与王景天关系匪浅的至交好友,也还是要遭到屠杀。
真是寿宴啊,果然是三百岁大寿。韩林摇头感慨,这王景天怕是要晋级了,否则怎么可能要在玲珑岛主的眼皮子底下乱搞。想必此番晋级,不论是进步到何种程度,那一定是他肆无忌惮的依仗。
囚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千门客已经将礼堂层层包围,他们身着华服看上去彬彬有礼,但绝不容许任何一人踏出礼堂半步。
白云面sè有些凄苦,有些苍白。韩林双目有些深邃,暗中点头。
“白云先生,请!”王景天伸手礼让。
白云苦笑,连rì来暗中与王景天数次交锋,尽数落败。若非王景天需要白云,否则便一口吞了。
这老家伙修的道,莫非真与书法有关?韩林沉思,显然王景天是要慢慢养着白云,慢慢的吃。
礼堂门口架起了大锅,那些路边摆摊卖字的先生根本不入流,也轮不到王景天亲自出手,全都赶到门口拨皮抽骨,将脑仁丢进锅里熬制成汤。韩林面前就摆着这么一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打吧
白云不肯落笔,不知这笔落之后是生是死。
有门客行来于王景天耳边轻语,王景天笑笑点头。
稍后,礼堂外有两人迈步而至,被四位门客带入礼堂。
白云望去,脸上终于有了红润。因为他看到了至交好友俱侬,这个连斩十三岛的大杀手。而另一人,更是让白云信心倍增,梨花坳淳余。
“刀不染血俱侬,梨花坳淳余。呵呵,感谢二位大驾光临。”王景天显得很高兴。
……
“听说下面有动作。”七情擦去脖颈上的血迹,看着风中啸。
风中啸不语。
“当年乱葬岗姓王的似乎也想要摸一摸神观的大门。这次搞的动静不小,虽然我没去,可我的人一直在监视韩林。你在乎的这小家伙此番危险了,也是好死不死的卷入王家那座大魔窟内,xìng命堪忧。”
风中啸仍然不语。
七情笑了:“你还真是镇定,不管你如何看重韩林。好,权且当他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高一个层次,但仍然没有万分之一存活的希望,或许我说的太高了,应该是十万分之一都没有。哪怕玲珑岛主亲自出面,那姓王的恐怕也不会卖这个面子了。若是真让他摸到了神观大门,从此三岛之地恐怕要改成四岛之地了。风中啸,这样你还无动于衷么?”
风中啸缓缓的吐了口气:“继续打。”
七情稍稍一愣,顿时失声笑了出来:“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三岛之地的格局要变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你都不去理会?我想除非你亲自出面,否则姓王的怕很难控制住了。或者难道又说,你以王家崛起这样巨大的风险,只是用来考验姓韩的小家伙儿?是不是玩的有点大了。”
“你不搞姓王的,我可要亲自去了。当初乱葬岗留他一命真是错极了。”
“敢踏出此山,便斩了你。”风中啸说。
“真头疼。”七情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继续加入这场为期已久的三年之战。
……
“你是你,我是我,你何必又要招惹我呢?我真不是你能吞得下的。王家主,趁我还感觉害怕的时候放我走,真的。你瞧,你有你的千秋霸业,我也有我的大好前程,咱们何必相互残杀呢?”
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刀不染血俱侬,韩林都替他感到疼,禁不住咧了咧嘴。而这番话,也自然是韩林说的。那些命苦的先生们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嘲笑韩林了,如果这种不要脸的说法能救自己一命的话,他们肯定也要说。
“还有最后一刀!”俱侬气喘吁吁,身上已然有了两道严重的刀伤。为救白云,他与王景天立下了约定。三刀加一吞,能活着,白云带走。
一只手按住了俱侬手腕,顺着手的方向望去,是那梨花坳淳余在眯着眼摇头劝阻。那双眼睛依旧yīn郁无比。
值得么?很多人肯定会认为不值得。为了就一个朋友,何须搭上自己这条命。然而更多的人想的却是,这刀不染血果然重情重义,为了白云,甘愿砍自己三刀,最后还要将那代表自己儿子的刀砸碎生吞。这是何等的壮举。
王景天是文人,自然是容易被这样的情谊所感染。接过王墨兰递过来的手帕拭去泪痕,重重点头。算是应了俱侬的话。
“不要再砍了,我死。”在场众人无不为这壮烈悲惨的一幕而动容,白云先生也终于忍不住出生劝阻。他已经认了。
“然而,便是这第三刀不砍下去,他也离不开。”王景天说。
一声暴喝,那俱侬终于将第三刀落下,身子像一个装水的袋子被割破了数道裂口,鲜血不断的喷洒。而后那俱侬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将袖珍刀狠狠的掷在地上一脚踩碎。
这多情的汉子终于伏在碎刀上无声的痛哭起来,那是他的儿子。一片,一片,将破碎的刀片拾起来,又吞入口中,强咽下去,咽一个刀片,喷一口鲜血,连带着破碎成丝的肉也喷了出来。
正在此时,一种很玄妙,很绝望的东西怒发而起!众人在这样惶恐的关头忙放眼去看,那气势竟来自于韩林高高拎着的字帖上。
“杀身成仁。”这四个字出现,地面如被万道钢针击穿,那染血带肉的柱子也是寸寸被戳透。只顷刻间,诺大的礼堂已经摇摇yù坠。宾客们,先生们,望过去双目疼痛无比,血流不止。
韩林微笑,将字帖慢慢的卷成轴。那种凌厉的杀意终于不见了。
王景天快步冲下一把将韩林的字夺过揣进怀里,双手抓着韩林肩膀激动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字!!”一肚子墨水,哽咽半天终于汇聚成这样简朴的两个字。王景天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多少年来,这是他见到过的,最能让他动容的字了。杀人于有形!杀意化实质!那字,竟然是看一眼都无法承受。这该是何等瑰宝。
白云先生愕然,刚才韩林口口声声想走,可此时突然写出如此出sè的东西,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别说王景天不会放走韩林,就是真有心要放,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了。他猜不透韩林的想法。
然而此时的刀不染血俱侬已经将破碎的刀片尽数吞入肚内,从地上艰难的爬向白云,爬了五步咽气身亡。一代杀手刀不染血就这样死了。
韩林望向刀不染血,他本来想走,可现在不想了。爱子心切,呵呵。突然想到了曾经沧澜山脉的宗祠内,那跪地拜祖的老人。一种情绪渐渐升起,他决定留下来。
“这是我的意境,但还有提升余地。”韩林说,他感受到了王景天那明显的杀意,知道王景天想吞自己了。可他有把握,只要这句话说出来,王景天绝对会停手。而且会好吃好喝养着他,直到养肥再无进步空间那天。
王景天开怀大笑,拍了拍韩林后背以示嘉奖:“你要什么尽管说,我有的都给你,我没有的,也想办法给你!”
“我要王墨兰。”韩林说。
“给!”王景天右手向后虚空一抓,那王墨兰柔软的身躯顿时被一股大力拉扯而来送进韩林怀里。
“你与白云先生是我今年大寿最重要的贺礼!实在是可喜!可喜!”而后王景天大手一挥:“先生们请回,寿宴明天继续。”
书法先生们都松了口气,逃是肯定逃不掉的。但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王景天的寿宴变成了屠杀,每天寿宴,总会有七八个先生被吃掉,进入王景天的肚子里。他们此时只能暗中祈求,明天的死亡名单千万不要落在自己头上。同时心中也隐隐的有种希望,这里是玲珑群岛,玲珑岛主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白云先生!韩先生,随我去看戏。”王景天意气风发,专门点了名字带着韩林二人离去。
又发现,那白云虽然失去俱侬这样的至交好友而感到痛苦,却也并没有去收尸。这或许是罪恶大陆的一种观念,人活着才有价值,哪怕是情谊,也是价值的一种。可人死了,便什么价值都没了。所谓的落叶归根,死有全尸,和什么所谓的死者为大,在这里都是狗屁。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不再是人,而是肉。
冷漠的令人发指。
看戏。
宾客,先生们的希望再一次攀升。因为他们看到王家那高耸厚重的围墙上站着很多人,很多成名已久的大凶徒!这些人无不是三岛之地的顶级榜心。是一群只懂杀戮不懂情为何物的机器。他们敢明目张胆,敢成群结队的来,一定是经过玲珑岛主认可的,否则这些身在榜单的人哪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再怎么说,那王景天也是一名有头有脸的下人。
韩林默默的站在王景天身侧,掌心是一只温软而冰凉的小手。这小手的主人当然是王墨兰了。
韩林细心的数,来人总共一百三十一名,加上还活着的梨花坳淳余,总共一百三十二名。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王景天,以及王家的三千门客。这三千门客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韩林很想看看。
围墙上来者,当头是一名白须苍苍的老人,手里持着并不怎么显眼的棍仗。
“秋落叶,秋老爷子也来了。”王景天抱拳拱手,这场面很怪。这一百三十二人是来杀他王景天的,可王景天却待人如故友,礼节是一点不会落下。这种宽宏大量在韩林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那说明王景天并不惧怕。
不管那秋落叶秋老爷子是谁,想必要比刀不染血,比梨花坳来的那位更厉害的多。
秋落叶朗笑:“乱葬岗姓王的。当年老夫经过此地侥幸存活下来,不知多少年后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从里面爬出来。实在难以想象。”
“过奖。”王景天再次抱拳。
戾气。
秋落叶双目扫视而过,先是在白云先生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目光落在韩林身上久久注视,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尝试xìng的问了一句:“你可愿跟我走?”
“不了。”韩林笑了笑。也许这秋落叶认识自己?或者,认识风中啸?红袍会?无从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同不同意也都走不掉。这场战斗根本不用多看了。
“唉……”秋落叶长叹一声,估计也是与韩林一般的想法。走的掉么。别说墙内的人,墙上的人也一样自身难保。
“救不了你啊,欠老风的人情还不掉了。”秋落叶叹了一句,而后说道:“既然如此,打。”
一百三十二位榜心凶徒出手了,而王家三千门客竟然也只是出动了千余人。
魔焰滔天!!
这一天,王家墙内有无数黑气腾腾,灰气斑斑,红光映shè了满片天空。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只是极远的距离有人看到,那高耸的围墙内似乎有许多散乱的毛发,有很多像是章鱼触须一样的东西漫天挥洒,时而有狼吼,时而有呼啸。
但更多的,则是染红了天的血。
第二百三十六章 要挖坑
说句心里话,韩林看不起白云先生。因为白云先生比他高,身材比他好,长的也比他英俊。但最关键的是,白云不够仗义。这一百三十多个好汉闯进王府,只是为了救他一个人,可他倒好,只知道瞪着双眼在那干看。
如果这些人是来救韩林的,那韩林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所以韩林更加看不起白云先生了,因为没有这么多人来救他。
“白云先生,你靠后一些,别伤到了。”王墨兰还是很关心白云百进里的,哪怕是在这样并不怎么合适的情况下,还是拉了白云一把,二人退到了王景天后方。目前也就只有韩林与王景天并肩而立了。远远看上去,倒像韩林是王景天的心腹一样。
因此一来,韩林连带着王墨兰也一起看不起了。前两天对自己说那么多好听话,表现的那样真诚。事到临头却不来搀扶自己去搀扶白云。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水xìng杨花,你的名字叫女人。
更因此,恶狠狠的瞪了白云一眼。你小子够种,哪怕你不上去帮忙也就算了,可做做样子总行吧?那王墨兰妇道人家不懂事,你一个大男人还不懂事么?搀你后退你还真的后退。要脸不要脸?
韩林无奈叹息,终究与那白云不是同一类人,便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更大的阳关道,比你这孬种宽一百倍的阳关道。
“韩先生,这场战斗你怎么看。”王景天呵呵笑着,那笑容远远没有看到一幅好字时来的jīng彩。显然这王景天爱字那是真爱,绝不是假装出来的。
听到王景天的问话,陷入苦战中的众人也很罕见的抽空朝这里扫了一眼,当然是扫向韩林。而身后,潇洒的白云先生脸上出现了一抹yīn寒,当然,也是看向韩林。
那白云心中恼怒,一把甩开王墨兰的手重新回到王景天身侧。但他知道,他人能回来,可尊严已经回不来了。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这八个字的名头肯定要按在身上不能除去。所以他不但开始怨恨韩林,连王墨兰也一起怨恨起来。若不是这个愚蠢的女人搀扶他,他怎会后退。
这种奇妙的心理活动,韩林听不见。可根据白云的行为动作却能判断出来。无非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罢了。人称他为冠绝三岛,三绝之一。想来平rì里备受瞩目,从来也不会有人冷落他。就好像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父母绕着转,爷爷nǎinǎi姑姑阿姨舅舅舅妈叔叔婶子也都在围着转的一个孩子。他已经习惯了听到阿谀奉承,习惯有人为了救他献出生命。更习惯被无数人捧在头顶当做太阳来供着,然而某一天某一个不识趣的成年人瞪了他一眼,所以他怒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瞪他,他不该是被所有人喜欢的么?
扭曲。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韩林判断出了白云先生的人格缺陷。这种被供奉的人最容易出现扭曲心理,继而从一个翩翩风度款款大方的先生,变成小肚鸡肠鸡毛蒜皮的妇道人家。人说最毒妇人心,想来也该是这种解释吧。所以白云先生变成了小心眼儿的妇道人家,所以他变的毒了。韩林知道,今后要小心防备这个看上去很潇洒的男人。
指不定在什么特定的场合下,这白云先生整出一场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幺蛾子来,这完全有可能。他会失控的。
“韩先生?”王景天哪知道韩林正在想入非非,见他久不答话,禁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我看没戏。”韩林甩了甩袖子,不屑于跟白云站在一起,干脆回自己的雅居去了。
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悬念,那一百三十二名好汉完全不可能是三千门客的对手。虽说门客只出动了千余人,可这千余人与一百三十二个成名已久的好汉战斗起来游刃有余,说是战斗,但玩耍的心态应该更多一些吧。
这些门客各个身怀绝技,而且真身很难让人预料到。当你以为他要扑向你的时候,他却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黄蜂怪物,想你喷洒出密集如雨的毒针。而当你发现一个瘦弱的人靠近时,他却突然变作了皮肤如金属般的壮硕怪物,一巴掌拍下来惊天动地,砸伤不少人。
全都是妖怪,这是韩林对三千门客的评价。这些东西身上死气,戾气重的骇人。先前听老头儿说王景天来自于什么乱葬岗,那这些门客也一定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只有久经死气浸染的东西才会有如此巨大的怨念产生。这哪里是什么书香世家了,简直就是一个万魔窟。
算计。
王景天很能算计,韩林不傻。他想过为什么王景天敢明目张胆的在三岛之地这样乱搞。三岛之地的格局很奇特,三足鼎立,导致没有任何一个岛主真的敢来与王景天拼命。赢肯定会赢,可赢了之后怕要立刻迎来另外两岛的吞并。
那三岛之地没人敢动王景天,两极之地呢?又联想到前不久风中啸去赴约战斗,看来王景天已经把时机算的准准的。风中啸这个大杀神不来,王景天一定泰然自若。红袍会呢?为什么他们也不管?
不管他们管不管,韩林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好心好意的劝说过王景天,让他放了自己。但王景天不听,那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要么你吞了我,要么你吞不下我。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长久,一百三十二名好汉的实力容不得小瞧。从晌午直打到深夜,那王府小半边的区域成了废墟才算结束。一百三十二人,无一人存活。这是王家的战绩,很惊人。
从晌午,韩林便在雅居中埋头写字,一直写到了深夜。听闻战斗结束了这才度着步子慢慢离开,在王府中徘徊。
黎明时分,韩林回到雅居,一个人继续伏案疾书。稍后有人敲门,门分两侧推开却是白云先生。
“现在这府里,只剩你我二人算有真才实学的了。”白云先生很不客气的拉开椅子与韩林对面坐下,眼睛瞄向了桌上韩林正写的字,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冷汗直流。
“白云要杀我,白云要杀我,白云要杀我……”通篇都是这么几个字,韩林笑吟吟的抬头看白云,白云则显得有些仓促的擦去额头汗水。
强笑道:“韩先生,你这是何意?”
“说不得,说不得,说了你要杀我。”韩林笑颜更胜。
白云心中忐忑,他确实是准备来杀掉韩林的。但见韩林这神神鬼鬼的做法,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顿时没底了。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的哪里话,我为什么要杀韩先生。”
韩林笑问:“真想知道?”
“真想!”白云重重点头。
韩林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你答。你只需回答是不是,如有半句废话,我便什么都不说了。”
白云咬了咬后槽牙,双眼里已经冰冷一片,可又始终觉得韩林这行为太过古怪,不弄清楚心中难安,只好点头答应。
韩林点点头,说道:“刀不染血俱侬来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你自砍三刀,吞下刀片你没理,是不是?”
白云微微一愣:“是。”
“一百三十二名好汉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救你,你非但没有帮忙,反而在一旁看戏,是也不是?”
“是。”白云的声音有些虚了。
“那好,王墨兰让你后退你也后退了。而后王景天看重我问我话,你眼里有怒意。俱侬为你死你不怒,好汉为你死你也不怒。偏偏是这个被人冷落的小细节你怒了。是不是。”
白云不答,身上已经渐渐有了杀意。
韩林再问:“你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活着离开王府,可依然在乎这些死前的虚名。你说你是不是很yīn毒?度量是不是很小?你自己也说了,王府只有你我二人有真才实学了,我妄自猜测一下,你容不下我活着。哪怕是死,你也要死成独一份,死的有面子。那你还能放过我?是不是?”
白云的刀终于亮出来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刀。韩林注意到,那刀是从后腰抽出,软绵绵的一小片卷成了卷儿,一旦弹开便成了软刀。刀,向来以纵横霸道著称,以大开大合砍杀四方闻名,这样的软刀真的很少见。韩林更加肯定,愿意用软刀的人,也一定是那种软刀子杀人,让人怒极却无可奈何的yīn毒之辈。
韩林可不敢跟白云硬碰硬,这白云好歹也是一万两千命魂币的刀客,最不济也不至于打不过现阶段的韩林。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如东阿山!!”
韩林高呼。
“住手!!”
白云的刀很快,快如电!可在这一声怒吼之下,那刀还是悬停在了空中没能落下。门被推开,是王墨兰带着两名侍女大步而来。
“白云先生,我敬重你的为人。可今天你若敢动他,我保证你明天便死在家主手上!”王墨兰面sè铁青,显然是被白云给激怒了。
白云害怕王墨兰说的话会成真,潇洒的笑了笑转身离去。而那王墨兰也并未阻止。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如东阿山。韩先生说的好啊。”王墨兰痴迷的看着韩林,真是好不容易又将全部心思从白云先生身上转移到了韩林先生身上。
韩林从容的笑了:“王姑娘误会了,我要说的是,白云你这臭不要脸的鸿毛也想撼动我韩林这座东阿山!自不量力!”
王墨兰愕然,许久之后噗嗤笑出声来。而后面sè渐渐变得严肃,挥退了侍女拉着韩林重新坐下:“刚才真是好险。”
“是好险。”韩林承认,抹了一把冷汗:“可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白云不杀我,王景天也终究要杀我。一想到自己必须死在王府,我心中实在是忐忑难安。你瞧,连字都写不下去了,境界真是不但没有前进,反而还在倒退。”
听到这句话,王墨兰面sè微变,朝着桌上望去,果然见第一张纸写的满是白云要杀我,而第二张纸写的则是王景天要杀我。这些字哪里还有半点杀戮的意境,连字形都变得不伦不类十分难堪了。王墨兰的脸渐渐变得比这字还要难堪。
韩林歪着头看去。
“那该怎么办?你如果写不好字,家主一定会提前杀你。”王墨兰说。
韩林面sè凄苦:“我有什么办法。写字讲究的是心平气和,要的是灵感。我自己怕成这样了,怎么也写不出好字。”
“该怎么办……”王墨兰急了,额头上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韩林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声道:“我有个计划,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的意境是绝对不能再提升的。”
“你说!”王墨兰立刻jīng神抖擞,急忙询问。
“挖坑!”韩林说。
“挖坑?”王墨兰疑惑不解。
“没错,挖坑!”韩林把头凑过去低声道:“我准备在王府zhōng yāng位置挖一个小坑。到王景天要杀我的rì子,我便躲进那坑里让他找不到我。”
王墨兰哑然失笑,可似乎觉得这时候实在不该笑,又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说:“这不是儿戏,你真以为躲进坑里就安全了?”
韩林摇头晃脑:“你有所不知,我不但是一个英俊潇洒,让女人看一眼便两腿发抖的英俊男子。同时我还是一个神秘的符文师,你该听说过吧。我有家传符文咒,可屏蔽一切气息。挖好了坑,布置好了符文阵,只要没人刚好去中心位置挖坑,就绝对找不到我。”
“还有这种事?”王墨兰惊喜。
“有!但有个很大的限制,这种屏蔽气息的符文阵需要弄的极大。也就是说,整个王府上下我都要悄悄去布置,任何角落都不可有遗漏,否则那阵成不了,我也没心思写字了。这些,只有你能帮我。”
再一次听到韩林说写不了字,王墨兰狠狠的咬了咬牙:“我帮你!”
刚好,好汉们死后把王府也蒸腾的够呛,不少建筑都毁了。这段时间正是工匠们赶工修补重建的忙碌期,那王墨兰便也刚好应着这个理由,带着韩林满府的乱转,自然不会有人敢去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