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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醉枕江山txt下载     醉枕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九章 刨树搜根(一章八千求月票)

    傍晚,刑部的钟声再度敲响,官员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司刑司闲了一天的杨帆比其他人轻便的多,他只把房门一锁,关了那空荡荡的签押房,便施施然地出了刑部衙门,骑上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

    很快,他沐浴在红艳艳的夕阳下的身影,便消失在天津桥头。

    今儿晚上,家里吃的是“古董锅”,也就是涮火锅。

    秋天宜滋补,汤鲜味美的“古董锅”尤其开胃。

    一只下方上圆的陶锅,下面有个方形的小门,里边塞进烧得旺旺的木炭,上边圆形陶锅里的水很快就沸腾起来。水里已经下了姜蒜葱段等各种佐料,陶锅旁边有几盘鲜嫩的兔肉,还有芜荽(香菜)、菘菜(小白菜)、蘑菇等蔬菜。

    新鲜的芜荽一下锅,翠绿的颜色便更加浓郁了,而且透着一种柔软的鲜亮,挟一片鲜嫩的兔肉,在沸水中滚上几滚,连那芜荽一并夹起两片来,在山茱萸捣制的辣汁里蘸一蘸,果然开胃。

    杨帆这一天虽然一直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他既然还是个食烟火气的,被人这般排挤着,心中就不可能舒服得起来,胸中不无郁闷,如今一口鲜辣透着肉香滑下喉咙,香香的、暖暖的,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小蛮夹了片菘菜叶儿,在火锅里烫着,小心翼翼地瞟着他,柔声问道:“今天刚去刑部做事,可还习惯么?”

    迎着自己媳妇那关切的目光,杨帆垂下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上好的“石冻春”,让那美酒顺着喉咙流下去,直到与胃里的茱萸汁融合起来,火一般烧向喉咙,这才眯着眼,很惬意地道:“皇帝身边我都应付自如,区区刑部又算什么,只不过刚刚接触律法,一些事情还不太明白,过些日子就顺当了,你不用担心。”

    “喔……”

    小蛮应着,挟了烫软了的菘菜片儿在佐料碗里轻轻地搅着,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

    其实郎君刚回来,她就看出郎君兴致不高,只是郎君既然不说,她就不会再问。女人在外面受了委屈,总喜欢回来向她的男人抱怨几句,倒也不是一定要他帮自己出这口气,只是要得他几句安慰便开心了。

    而男人在外面受了委屈,最不喜欢的就是回来说给自己的女人听。他在外面受人折辱,可以自己想方设法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可要是他的女人刨根问底,只会叫他心烦意外,甚至把一腔无名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女人如猫,喜欢得到男人的安慰。男人如狼,喜欢躲起来一个人舔着伤口,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小蛮不能问,便只有用她的温柔来安慰自己的男人。

    为他挟一箸菜、为他添一杯酒,一个美目流盼,一个巧笑嫣然,柔情于那一线红唇、如水眸波间不知不觉便传递了过去,滋润着郎君的心田,叫他渐渐开怀。

    杨帆喝到六七分酒意的时候,桃梅忽然像一只花喜鹊似的飞进来,很快乐地向他禀报道:“阿郎,陈寿回来了。”

    “陈寿?”

    杨帆怔了怔,这才想起陈寿就是自己府上的第一个门子,上一次自己被抓进推事院时,这陈寿就以返乡探亲为名逃之夭夭了,后来赵逾登门与他和解时,却也不曾把陈寿带回来,不想过了这么久,他居然自己回来了。

    杨帆没好气地道:“他回来干什么么?小玄子现在做门子称职的很,咱家不养闲人,叫他滚蛋吧!”

    陈寿是隐宗的人,上次杨帆一出事,隐宗的人就迅速隐蔽起来,不过像桃梅、三姐还有其他几个最初由赵逾赠送给他的仆佣却一个也没动,杨帆就知道这几个人确实与隐宗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由隐宗派到自己府上的眼线不过就是陈寿一人而已。虽然隐宗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可是谁也不愿意在身边有一双别人的耳目盯着,正好趁此机会把隐宗的耳目清除出去。

    桃梅和陈寿是同一批到杨府做事的仆佣,彼此间算是最熟悉的,故而见陈寿回来很有些欢喜,如今一见自家阿郎神色不愉,要对陈寿开革不用了,不由怔了一怔,讪讪地答应一声,便要退下。

    “等等!你带他去书房等着。”

    杨帆忽又想到了什么,忙唤住桃梅,如此吩咐道。

    杨帆与小蛮继续用餐,等这顿饭吃完,撤了火炉下去,又上了奶酪、瓜果,夫妻俩吃着瓜果,继续闲话半晌,杨帆才往书房里行去。

    陈寿一见杨帆,老脸上便透出几分尴尬,上前施礼道:“阿郎!”

    杨帆哼道:“杨府用不起你这样的人,你也不用称我阿郎了。今天你来,为了何事?”

    陈寿干笑两声,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前番那档子事,老朽也知道郎中心里是不大痛快的,哪里还敢来碍你的眼呢。今天来实是因为上次郎中交待的事情已经有了下落。那位裴大娘和公孙姑娘,我们已经查到了……”

    杨帆听到这里,不禁啼笑皆非,小蛮都已经认下来了,他这里的消息才姗姗来迟。杨帆没好气地道:“行啦行啦,这件事你就不用再说了,我已查得清清楚楚。”

    陈寿微微有些意外,不知杨帆居然还另有什么消息渠道,不过他也识趣,明知问了也不会得到结果,所以只是应了一声。

    杨帆道:“你今日来,就只为这件事么?”

    陈寿道:“是!另外,就是告知郎中一声,长安那边已经尘埃落定,宗主平安无恙,请郎中放心。”

    杨帆心道:“沈沐平安无事?看来他与那位姜公子斗法,不但没有吃亏,而且还占了便宜。经此一事,隐宗势力必然大涨了。”

    陈寿见杨帆对自己始终不大待见,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干咳一声道:“老朽此来,就为传达这两件事,郎中若是没有旁的吩咐,那……老朽就告辞了。”

    “嗯……”

    杨帆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看着陈寿走到门口,忽又出声道:“且慢!”

    陈寿诧然回头,杨帆快步迎上去,低声问道:“你们隐宗在朝中虽无太大的力量,不过让你们帮忙弄点衙门里的东西,应该还容易吧?”

    陈寿狐疑地看着他,谨慎地答道:“那要看郎中想要弄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什么要紧的行本、机密的公函,恐怕……”

    杨帆摆手道:“不不不,我要的东西在衙门里头并不算是什么机密,只是我不方便出面去索要罢了。”

    陈寿松了口气,展颜笑道:“既然如此,相信老朽是办得到的,只是不知郎中想要些什么呢?”

    杨帆拍了拍脑门,道:“这个嘛,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但凡涉及三法司的公文规范、规章流程,乃至沿袭自《贞观律》等等的我朝律法,但凡这方面的书籍、文本,一概都要。”

    陈寿又是一怔,转念想到杨帆如今的身份,不禁微微恍然,连忙躬身道:“是了,老朽一定尽快把这些东西搜罗齐了,给郎中送来!”

    ※※※※※※※※※※※※※※※※※※※※※※※※※次日,杨帆如昨日一般,一早就到了刑部。依旧是无所事事,杨帆在自己的签押房捱了半日,便在各处巡走起来。

    面上功夫大家还是要讲的,下官对他自然是礼敬有加,其他三司的同僚也不会给他脸色看,杨帆这一上午转悠了几处公署,到了中午就餐,依旧是把自己那壶酒送了孙宇轩,看他们聊天说笑,还会见缝插针地插上几句,对于众人在公事上面的冷落和架空,似乎他全然没有感觉。

    大家一开始对他还有些戒备,可是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杨帆全然没有一点新官上任的气势,大家便不免存了轻视之意。既然此人无害,一些担心他会妨碍到自己的人便也没有了对他的敌意。

    杨帆每日无所事事,只管在各处公事房乱窜,与那些暂时没有公务缠身的官员东拉西扯地闲聊,他见多识广,许多见闻都是此处官员不曾听闻过的,很快就成了一个颇为受人欢迎的说书先生。

    回到家里,杨帆就更忙了,杨府里的仆佣感觉自家这位阿郎近来颇为忙碌。

    这位杨帆杨郎中,就像当初的杨明笙杨郎中,书房的灯总是到午夜才熄灭。不同的是,杨明笙书案上摆着的都是需要他处理的各种案牍,而杨帆书案上摆着的却是赵逾给他搜罗来的有关大唐律和三法司的各种律书、法规、制度。

    这一晚,杨帆用过晚餐,和小蛮在花园散步,说了一阵子家长里短的话儿,便又回到书房,挑亮灯烛,打开一本夹了书签的律书,在灯下细细地看起来。

    杨帆有一个本子,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他但凡看到有与他职司有关的内容,都会反复品读,将原文和理解细细地写下来,如今已经记了厚厚的一本。

    杨帆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书卷,正细细品读着,读到一处,若有所得,正要提笔记下,忽然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起,杨帆一听那轻盈的脚步声便直起腰来,还未及扭头,眼前一暗,双眼已被一双温润如玉的小手掩住。

    杨帆弃了毛笔和律书,轻轻捉住那双手掌,扭头一看,果然是小蛮笑微微地站在他的身后,小蛮一头长发披肩,黑亮黑亮的光可鉴人,秀美的脸蛋儿藏在那黑亮的秀发中间,被灯光一照,份外可人。

    杨帆伸手一拉,便把她抱坐在怀里。小蛮只穿着一身轻软的衣裳,湿润的秀发拂在杨帆的鼻端,浑浑清幽体香沁入心脾,却是刚刚沐浴过的。杨帆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说道:“天气渐凉了,你也不多穿些,受了风寒怎么办?”

    小蛮把双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郎君就只顾说人家,这些天每日都睡那么晚,早起还要练功,郎君虽然年轻,可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呀。看你,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杨帆捏了捏眉心,感觉连日读书,尤其是这般枯躁乏味的东西,精神消耗确是有些大。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没办法呀。今时不比往日,以前我替白马寺出头,与大内蹴鞠,和吐蕃击鞠,这些东西,与我当年在南洋玩的一种色帕克的藤球相似,甚至还要容易些,很容易就上手了,想要一鸣惊人也就容易。

    至于在西域立下战功,那是因为我讨了巧,正好用上了我的长处,如果真让我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同突厥人作战,我只读过几本粗浅的兵书战略,空有纸上谈兵的本领,哪还有可能立功。当日可是……”

    杨帆说到这儿,忽然想起当日可是天爱奴指挥若定,将飞狐口守军平安带回明威戍的,这份功劳挂在了他的身上,后来他得以被提拔为郎将,这种军事能力恰是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可这却是阿奴送他的一份大礼,如今伊人何在呢?

    杨帆怅然若失,小蛮看在眼里,轻轻偎进他怀中,柔声道:“又想起阿奴姑娘了?我这些天正叫人找她呢,洛阳寺庙虽多,终究有个数目,不会比当初寻找阿兄更难的。只要咱们有心,一定能够找到她。”

    杨帆嗯了一声,温香暖玉满怀,深情伊人在抱,自己却想着另一个女人,不免有些罪恶感,便在小蛮滑腻如玉的香腮上亲了一口,说道:“如今不同啦,我对律法完全是个门外汉,不恶补一番如何可以服众?为夫如此辛苦,娘子该好生犒劳我一番才是。”

    小蛮见他一个大男人却嘟着嘴儿跟自己撒娇,不觉有些好笑,在他额头点了一指,娇嗔地道:“人家还不够照顾你么,每天变着法儿地想,要怎样做些郎君喜欢吃的东西,还要怎么犒劳你呀?”

    杨帆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那就……亲个嘴儿吧!”

    虽然已是做了夫妻,小蛮还是红了俏脸,娇躯一扭,白了他一眼,大发娇嗔地道:“人家不要!”

    杨帆把大腿颠了几颠,坐在他腿上的小蛮被颠飞起来,紧跟着绵绵软软一团又落在他的腿上。小蛮那一身功夫,飞檐走壁如仙子飞天,被他一颠,却似怕了起来,哎哟一声,便揽紧了他的脖子,娇声道:“你这坏人,又发的什么疯!早知道人家就不来理你了……”

    杨帆嘿嘿笑道:“小娘子,如今你已是咱家砧板上的肉,还能由得你么?来!快让洒家香一个!”说完嘟起嘴巴迎上去。小蛮左右闪避着,咯咯笑道:“别做这样子,好恶心,跟个大色狼似的……”

    “哎呀!”

    杨帆突然停了动作,整个人呆在那儿。

    小蛮紧张地道:“郎君怎么了?”

    杨帆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问道:“今天……几号啦?”

    小蛮道:“初五,怎么啦?”

    杨帆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了:“初五!嗯?”

    小蛮不知道阿兄为何如此,先自心虚起来,可爱地缩了缩脖子,期期地道:“嗯,是……是初五啊,那又怎么啦?”

    杨帆道:“上一次你我恩爱,我没记错的话,是上个月二十九。”

    小蛮脸蛋红了,轻轻捶了一记他的胸口,嗔道:“哪有把这种事老挂在嘴边儿上的,二十九……又怎么了?”

    杨帆委屈地道:“二十九,也就是说,距你定下的五天,可都过了一天了!”

    小蛮怔了怔,掩口笑道:“那可怪不得人家,是你天天要用功读书的。好啦好啦,你读你的书吧,人家回去歇息啦!”

    小蛮说着,纤腰一扭,翘臀一滑,就从杨帆膝上溜下去,闪身向外便逃。

    “哪里走!纳人来!”

    杨帆猿臂一捞,小蛮腰肢款摆,滑得像条泥鳅,已经逃出门去,杨帆拔足便追。片刻之后,后花院里便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声一路,一直洒到他们的卧房……※※※※※※※※※※※※※※※※※※※※※“哎呀,我就说嘛,郎中年纪轻轻,能蒙圣人赏识,破格提拔为当朝最年轻的郎将,必然是有大本事的!”

    刑部司主事冯西辉听杨帆说罢明威戍城下那一场恶战,不禁抚着手掌,赞叹不已。

    他脸上充满了钦佩、敬仰、崇拜的神色,任谁看去,都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赞叹。

    和杨帆厮混熟了之后,冯西辉反倒很少弄些极肉麻的、表面化的阿谀,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神色,不需要太多的赞美之辞,看在人眼中,反倒更显得真诚了。

    远远的,罗令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随着秋风若有若无地送来一句话:“马屁精……又开始……了……”

    要说这拍马屁,有人说是源自元代蒙古,说当时的蒙古人若两人牵马相遇,总要在对方马屁股上拍一下以示尊敬,又有人说,是看见马肥时,必然要拍打着马臀称赞一番。

    当时的蒙古人有没有这种习俗不曾见诸记载,但要说起这“拍马屁”的渊源实比元代要早的多。“拍马屁”和“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两句谚语古已有之,乃是出自《庄子》-《人间世》篇的一个寓言故事。

    听到这句话,一向耳力极好的杨帆仿佛耳朵突然就不管用了,冯西辉貌似也完全没有听见,尽管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拍马屁?

    没错,他冯西辉就是要拍杨帆的马屁。

    拍马屁也是有大学问的,他冯西辉的直接上司用不着拍。那几位员外郎管着他是不假。可是他们有权利提拔他或者贬谪他么?没有资格!

    要拍就得越级拍。越级拍就只能拍郎中大人的马屁,或者是侍郎大人的马屁。崔侍郎官儿太大,他冯西辉近不了身,那就只有杨帆和陈东这两个人可以选择了。

    陈东自有他的班底,冯西辉不在其中,司刑司四大主事里面,他排行最末,他把宝押在杨帆身上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他押对了,就能更进一步。如果押错了,他依旧不过是四主事之末,还能怎样?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冯西辉根本不在乎陈东的白眼。

    杨帆在刑部这些天,天天到处流窜,虽然还没有建立起他的威望,起码不叫人那么排斥了。至于他这些天做说书先生的最大收获,就是得到了冯主事的亲近。

    冯西辉是刑部司里有名的马屁精,这件事没用多久杨帆就知道了,可他不相信冯西辉仅仅是一个马屁精。一个一无是处的马屁精,怎么可能从一群人精里面脱颖而出,爬到刑部主事的位置上呢?

    在京里,一个主事固然算不了什么大官,可是放到地方上去,那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京城各部衙门很锻炼人,这里边随便揪出一个小人物,到地方上,置身于那所谓错综复杂的官场里面都能游刃有余。

    冯西辉能做到刑部司主事,除了察言观色、顺风放火、拍马奉迎,一定是有些真本事的,至于他现在不甚得意,这再正常不过。

    罗令不是说,这两年功夫,刑部公厨都换了三拨厨头儿了么?张楚金、周兴,再到崔元综,两年里刑部已经换了三拨堂官。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不得志的,未必是没有真本事,也有可能是站错队受打击的。

    果不其然,经过了解,杨帆现在已经知道,这冯西辉本是张楚金的心腹,张楚金以谋反罪被杀之后,他的许多心腹都遭了池鱼之灾,命丧菜市口,冯西辉也失意了。

    可是……,失意了,冯西辉居然只是失意了,他既没有被杀头,也没有被流放,居然只是从员外郎贬成了主事,谁敢说这样的人只是一个马屁精?

    周兴上台以后,自然不待见他,而周兴的手段,冯西辉是清楚的,所以他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一点想法都不敢有。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周兴倒了,换了崔元综上台,崔元综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一上台就大肆提拔重用,冯西辉依旧没有出头的机会。

    不过崔元综的为人不像周兴,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点小动作,是不虞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冯西辉的心眼又活泛起来。

    这个时候,杨帆来了。

    杨帆虎躯一震再震,终于收了个马屁精做小弟,虽然于官场上的事,冯西辉对他没有太多帮助,可是从这个“历经三朝”而不垮的刑部老吏口中,杨帆到了许多从别人那里不一定能够得到或者得到了也未必真实详尽的消息。

    他现在就在听冯西辉解说,冯西辉说的很有条理,杨帆听着,对刑部的派系和势力组成便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司刑司右郎中陈东果然不是崔侍郎的心腹!

    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若非如此的话,陈东不会从右郎中到左郎中仅仅一步之遥,却就是无法上位。崔侍郎到刑部就任时带来的心腹是比部司郎中皮二丁,崔侍郎一直想把皮二丁运作到最重要的刑部司,却受到了陈东的坚决抵制。

    陈东没有派系,这是一个聪明人,当初张楚金和周兴争权的时候,他眼见两位大佬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所以严格保持中立,哪边都不得罪。当时他是司门司员外郎,地位不算太高,见他态度如此,两边也懒得去招揽他。

    结果张楚金倒了,树倒猢狲散,空出一大片职位,他进了一步,成为司门郎中,之后周兴又倒了,他又进一步,做了司刑郎中。

    如今他当然可以选择投靠崔元综,不过他半路出家,怎及得崔元综一手带出来的人,投靠崔元综并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又何必把自己的身分打上崔氏的烙印?

    崔元综的领导能力远不及张楚金和周兴,也没有那两个人的手段。陈东在刑部苦心经营多年,下面的基础非常扎实,如今刑部在外面又受到御使台的挤兑,崔元综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与陈东彻底闹翻,两个人就不阴不阳地顶在那儿了,却不想皇帝一道旨意,杨帆从天而降,把他们双方的如意算盘都打乱了。

    刑部司的陈东自成一派,但是在刑部根基最牢固;比部司的皮二丁是崔元综的心腹;那么孙宇轩和严潇君呢?这两个人在崔元综调到刑部以前就是刑部的官员,当时他二人当时也只是个主事。

    他们的能力不太彰显,也谈不上什么气节,张楚金势大时他们就投靠张楚金,周兴势大时他们就投靠周兴,因为是墙头草,所以两边都没把他们当成眼中钉,也都不把他们视作真正的心腹,结果张楚金和周兴先后垮台,他们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步步高升。

    如今崔元综做了刑部堂官,他们自然又倒向崔元综,可是这种“效忠”实在谈不上忠诚度,再加上他们能力有限,风评也不好,所以崔元综对他们只是虚与委蛇,崔元综到刑部时间尚短,内忧外患的,现在只想把重要部门抓到手,还没精力排挤他们罢了。

    这个孙宇轩是明经科的进士出身,明经科主要考的是记忆力,若能把那圣贤文章倒背如流就有希望考上,这孙宇轩背东西是一流的,却不知为什么对于律法方面的事情却是怎么学也不开窍。

    一旦让他处理公文,他就一手提笔,一手抚额,愁眉苦脸,半晌难以下笔,手头案牍积压甚多,因此得了个绰号,叫“难下笔”。

    严潇君则是性情阴损,睚眦必报。

    当初他还是刑部掌固时,曾有一次赴外公干,路上口渴,向瓜农要瓜吃,他不付钱,瓜农自然不答应。严潇君怀恨在心,到了当地的县令衙门,说是发现有盗贼藏于那人瓜园。

    县令调了大批公差随他去抓人,把那瓜田趟得一片狼籍,贼自然是抓不到的,只是泄了他的心头之恨。从那时起,他就得了个绰号,叫“趟地瓜。”

    崔元综的心腹皮二丁也是有绰号的,他这绰号才只得了不久,还是跟陈东一块儿得的。

    崔元综调到刑部之后,想把皮二丁安插到刑部司左郎中的位置上,遭到了陈东的坚决抵制。有一次,有份与御史台的来往公函急需送去,可是那管库房的小吏得了陈东的授意,刻意寻个由头避了出去。

    皮二丁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又担心公文送迟了受到来俊臣的诘难,当时来俊臣风头正劲,他可不敢得罪,一时发狠,皮二丁便去弄了把斧头,踩着凳子,几斧子就把库房的窗户劈烂了,从窗子爬进去把那份公函取了出来。

    于是这两人便各自得了一个绰号,陈东叫“温柔一刀“,皮二丁叫”斫窗大斧“。更好笑的是,因为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崔侍郎眼皮子底下,他却无能为力,所以他也因此得了个绰号,叫“崔菩萨”。

    所谓菩萨,就是说他泥胎木雕,御下无能。

    杨帆听了冯西辉这番解说,不由陷入沉思。

    这一幕,好熟悉呀。

    崔侍郎有权,陈郎中有势,俨然就是大朝廷中套着小朝廷,争权夺利的情形与吐蕃王和宰相钦陵那番明争暗斗差可比拟。

    而自己贸然插了一脚,他们又暂时合解,同心协力对付自己,这一幕与乌质勒率西突厥九部驻牧大斗拔谷时,吐番人的反应也差不多。

    崔尚书授意厨吏王丸“引君入瓮”未遂,便立即收手,坐视杨帆与陈东争斗,希冀两败俱伤,他来收拾残局,这个打算与东突厥默啜叶护的手法岂不也是如出一辙?

    大如一国,小如一衙,为了一个名利,从古至今,从中及外,莫不如是。

    杨帆轻轻摸挲着下巴,暗自思忖:“如此看来,崔菩萨辖下四大金刚,难下笔、趟地瓜、温柔一刀、斫窗大斧,四人是离心离德,各怀心机呀,我差点被他们一开始摆出来的阵势给吓住。如今看来,他们分明是散沙一团,乌合之众嘛。既然如此,我杨二纵然只是领着一个马屁精,也未必就不能分而治之!”

    杨帆想到这里,目光一抬,便与正审视着他的马屁精碰个正着。冯西辉未料到杨帆忽然抬眼,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略一犹豫,便渐趋坚定地迎上来,两人对视着,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冯西辉很开心,刚才杨帆眼中的精芒他看的一清二楚,杨帆此人果然不是来刑部浑日子的。如果杨帆毫无作为,他不过是找到了一个难兄难弟,闲暇时互相吐吐苦水而已。既然杨帆想要大干一战,他也跃跃欲试起来。

    杨帆也很开心,方才的眼神,他是故意让冯西辉看见的,时至此刻,他本就没想再瞒着冯西辉,不让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他又如何会死心踏地为自己效力?差不多也该是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杨帆缓缓地道:“冯主事!”

    冯西辉下意识地挺起身子:“杨郎中!”

    杨帆摆出一副胸藏甲兵十万的模样,沉声道:“你替我邀一下孙郎中和严郎中,明晚我要请他们赴宴!”

    冯西辉一阵兴奋,血脉贲张地道:“是!卑职这就……呃,明晚?”

    杨帆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悠然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冯西辉迟疑道:“明天是七夕啊,郎中确定要在明晚宴请他们么?”

    杨帆大惊道:“明儿就是七夕么?怎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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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年榜固然是我们每一个作者都想争取的荣誉,可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在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作品完美这个基础之上的。

    番茄在月票累计第一的时候结束了他的书,必然是认为,他这本书已经该结束了。

    同样的,番茄结束吞噬,锦衣月票累计成为第一的时候,偏偏这个故事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那时候,已经是2012年9月,我知道,距年底只剩下三个月,只要我坚持坚持,咬咬牙,多来点支线或者说是副本,稍稍的灌灌水,我就能坚持到年底,可我不能!一个作者该爱他的作品,就该为他的作品负责。

    我相信换了继而之后成为争年榜最大热门的老猫和铃妹子,如果他们遇到同我一样的情形,他们也会选择放弃只要咬咬牙就能拿到的年榜冠军,首先把他们的作品质量放在第一位。

    年底看到他们两位的竞争,我只想说,两个人都疯魔了,那种斗志,令人肃然起敬。我设想,如果我也是其中一个竞争者……,一种惨烈的刀光剑影便扑面而来,但那热血贲张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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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目标很长远,需要大家的共同参与才能实现!

    现在是2013的一月,现在是2013的第一天,从这一刻起来,我想朝着年榜的目标而努力!

    一年之计在于始,目标再长远,都要一步步来,醉枕有没有这个实力,就要从现在开始一步步地去实现。我想,半年的时间足矣,半年之后,我们就能清楚能否入围决赛名单。

    若能,随之而来的就是发力、冲刺、直到……

    疯魔!

    2013元月一号到七号,七天双倍,这将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我衷心希望能够获得每一位书友的支持,让我们朝着这一目标共同努力!

    元月伊始,一号下午到三号下午,关关大封推,这是大家用十二月份的一个个订阅、一张张月票为关关争取来的机会!

    衷心感谢你们,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借这股好风,愿你我同舟共济,踏出2013征战的坚实第一步!

    锦衣夜行后,

    酣醉枕江山,

    左手天子剑,

    右手杀胡刀!

    希望2013,咱也能搅一个天翻地覆,杀他个七进七出!

    愿诸友与我并肩作战,盼来日----

    醉枕江山,

    弹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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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

第八百零八章 东都可期

    “从那时起,和我们在一起的就是假王爷了,真王爷则随高莹姑娘和许旅帅离开。因为此时我们安排王爷单独行动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王爷独自行动的话要比和我们在一起安全的多。

    此后,我们到了向城,而王爷在高莹和许旅帅的护送下,则先行一步过了鲁阳关。因为王爷身体不好,又不能坐车乘马目标太大,赶不了太远的路,所以一过鲁阳关便按照我事先的安排藏了起来。

    你们在鲁山县城客栈里见到的王爷依旧是古姑娘。之后,我允许大家上街,给了内女干一个送出消息的机会。我假意和古姑娘去购买易容所需的药物,实则暗中盯着你们之中嫌疑最大的几个人……”

    杨帆说到这里,向脸色难看的黄旭昶笑了笑,揶揄地道:“当然,我对黄旅帅说的是要他和内卫盯着你们之中有嫌疑的人,而我和古姑娘去买易容药物。黄旅帅,你没想到你在盯着别人又暗中向你们的眼线通风报讯的时候,我就在你后边吧?”[

    黄旭昶愤怒地道:“你放屁!如果我是内女干,我在沽水镇时何必那般拼命?我曾杀了几个冲向王爷卧房的刺客!”

    杨帆悠然道:“当然!你那时明知道王爷已经被我转移了,房中只有我在那儿等着,你会选择暴露身份?他们又不是你的亲兄弟,为了保全你自己,你有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黄旭昶目眦欲裂地瞪着杨帆,过了半晌,忽然阴森森地一笑。道:“聪明!当真聪明!想不到,你一直什么事都跟我说,和我商量着一起办,结果却连我也在你的算计当中。杨帆,你真的很聪明!”

    黄旭昶这番话一出口,疑就是承认了他的身份,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越子倾、张溪桐、魏勇等人破口大骂,臂上一刀入骨、很可能要残废的田彦更是双眼含泪,怒视着黄旭昶道:“你好!你好!枉我叫你一声大哥,生里死里地追随你,你……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黄旭昶突然疯狂地大喝道:“闭嘴!我浴血沙场,几番生死,又怎么样?如今还不就是个小小旅帅?只要我做成了这件事,魏王就允诺我做将军!做大将军,光宗耀祖。福荫子孙。这样的好处。换了你你舍得不答应?”

    回答他的是重重一啐,田彦一口浓痰吐到了他的脸上。

    杨帆目光一闪,立即追问道:“你是魏王派来的人?”

    黄旭昶冷笑道:“如今我已落在你手。要杀要剐随便你,还问那么多干嘛?哈哈。我虽然败了,可你们呢?庐陵王由一男一女护送着秘密潜赴洛阳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没看到山下那百余名杀手突然撤走了?他们已经知道真相,庐陵王是逃不掉的,庐陵王一死,你们这些人全都要死,黄泉路上,我只是先走一步罢了!”

    众人怒不可遏,魏勇和张溪桐立即就要拔刀上前砍了他,杨帆举手制止了他们,对黄旭昶冷冷一笑道:“这一点要叫你失望了,我还得感谢你千辛万苦地送出消息,让他们知道庐陵王和我们并不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护着王爷安然返京了。”

    黄旭昶一呆,慢慢变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帆微笑道:“我说过,因为王爷身体不好,不能乘车骑马的话他赶不了太久的路,所以过了鲁阳关后他便按照我事先的安排藏了起来。”

    杨帆笑了笑,向远处一片影影绰绰的建筑群指了指,道:“王爷如今就藏在叶县,我们马上去接了王爷,日夜兼程赶往洛阳。等到你们的人大海捞针一般还在寻找王爷一行三人的踪迹时,我们已经安然抵达洛阳了!”

    “你这女干诈小人……”

    黄旭昶希望破灭,疯狂地冲向杨帆,“噗”地一声,作庐陵王扮相的古竹婷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又飞起一脚把他踢飞起来,顺着一片草坡轱辘辘地滚了下去。为了富贵荣华出卖兄弟的人,也只配葬身荒野、饱食狼腹。

    杨帆冷冷一笑,对刚刚拭去刀上血迹的古竹婷道:“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你依旧扮作王爷的模样,时不时的在一些地方露一面,他们现在对黄旭昶送出的消息应该已确信不疑,再加上你时不时的露露脸,足以吸引住他们了。等他们想要找你时,你就除去易容,相信他们也从找你。”

    古竹婷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就不用叫人跟着我了,人多了反而行动不便,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随时雇佣两个人帮我作戏,这样反而更叫他们摸不着头脑。”

    杨帆思索了一下,关切地道:“那……你自己小心!”

    古竹婷点了点头,嫣然一笑。

    “庐陵王”嫣然一笑,所有的人都是寒意侵身。[

    ※※※※※※※※※※※※※※※※※※※※※※※※※※※※※

    杨帆一行人赶到叶县时,城门已经关了。

    杨帆这些人现在成了“狗不理”,根本不担心刺客们再找他们的麻烦,而且他们声势闹得越大,越不会引起刺客怀疑,是以他们一改一直以来的低调,直接亮出了关防和百骑侍卫的龟符,叫开城门,闯进城去。

    叶县县令闻讯慌忙赶来接迎,一行人也不说明来意,只是住进县里的馆驿,热汤沐浴、热饭裹腹,尽情地放松了一回。

    杨帆进城后却与兰益清、魏勇、张溪桐等几人先行离开了,由杨帆引着,在县城小巷中穿梭,也不知道高莹留下了什么记号,杨帆领着他们东拐西拐,最后在一个小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找到了庐陵王和许良、高莹三人。

    杨帆把他们三人接回馆驿入住,全部人马这才安顿下来。

    次日一早用过早餐,杨帆便召集所有人,严肃地道:“虽然我们用计瞒过了刺客,也清除了内女干,可夜长梦多,我们重任在肩,王爷一日不曾护送到京,我们就不能松懈。我已经让叶县给我们准备了快马,所有受伤的人留在这里养伤,其他人随我护送王爷日夜兼程赶往京师。”

    高莹欣然道:“好!从叶县到洛阳三百里路程,急行军的话我们可以一个日夜行军一百五十里,两天可到洛阳。”

    魏勇打断她的话道:“高都尉,王爷的身体,怕是走不了这么快的路。”

    高莹道:“那样的话,一天一百里也是可以办到的吧,我们一日行一百里,最迟第三天就能到洛阳!”

    杨帆摇头道:“我们如此急行军,当那些刺客是白痴么?一百里内,我们还是招摇而行,惑其耳目。这一百里地,分两天行军,第三天开始加,按照每天一百五十里的度急行,第四日中午前抵达洛阳,这样的话,王爷的身体应该还承受得了。而且刺客们也来不及反应,即便那时他们知道上当,也从追起了。”

    众人点头称是,庐陵王感激地道:“诸位壮士为了李显的性命,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李显……真不知该如何相谢才是了。”

    李裹儿微笑道:“爹爹来日若能得皇帝祖母宠爱,委以大任,那时莫忘了今日这班誓死相随的勇士也就是了。”

    庐陵王连声道:“自应如此,莫敢相忘!”

    一班人计议已定,便即安排上路,当天到舞阳,次日赴襄城,绕过鲁山和龙兴两县,从郏城直奔洛阳。这一路上,他们行动缓慢,故意招摇,在舞阳和襄城各住了一晚,第三天离开襄城后却突然加快了行程,一路风驰电掣,穿郏城而过,直扑汝州。

    为了不让人摸清他们此刻的行踪,当夜他们宿在汝州城外,次日一早突然入城,紧急补充了一些食物饮水,立即马不停蹄地离开,当天夜里便绕过了颖阳。此时他们左面是龙门伊阙,右面是登封,前面就是东都洛阳了。

    胜利在望,每个人都兴奋不已,不过因为他们一路急行,此时已是人困马乏,再加上今夜星月晦暗,已经有一匹马因为力竭加上道路不清摔断了腿,实在难以前行了。

    众人咬牙又行片刻,魏勇忍不住向杨帆道:“二郎,实在行不得了,如今已经赶到这里,想来也不会再有凶险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明日一早再走,不到晌午咱们就到洛阳城了。”

    杨帆也是催马欲行而不前,马腿沉重的仿佛陷入了泥沼,马息粗重、汗流鬃毛,听魏勇这么说,看看众人也当真是走不动了,只好点头答应。

    杨帆纵目一望,四野茫茫,只有左前方一片碎碎闪光,不晓得是伊水还是洛水的一道支流,便把马鞭一指道:“就在那儿宿下吧!”

    众人已然筋疲力尽,听到终于可以休息,总算打起精神,挣扎到河畔,有些人滚鞍落马,便躺在那儿不动了,连睡袋都懒得解下来。

    李裹儿坐了一天的车,却是浑身酸麻,恨不得跳到地上跑两圈才解乏儿,车子停下她便跳下车来,一见杨帆伫立在哗哗的流水旁,正遥望着前方,便姗姗地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你……当真了得!”[

    杨帆笑了笑没有说话,李裹儿咬了咬嘴唇,又柔柔地道:“我的男人有本事,我心里……欢喜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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