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193场 霸气男演员
小王看着李小乐边看演员资料一会儿哭，一会笑的，表情丰富，像是神经病发作的前兆了，不由拍了拍宁皓的肩膀：“宁副导，你说，你们家小李主任是不是压力太大，块崩溃了啊，你要不要劝劝他休息一下？”
宁皓却闭着眼睛没动，小王再一看这位副导演，就听到他低头专注轻喃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唉……”小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位看来比起李小乐压力更大，已经开始念佛号了，看来这第二制片也要跟《疯狂的石头》一起，最后进入“色既是空”的佛境了，忙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场空。
看了大约半小时，李小乐感觉到眼睛有些累了，闭目沉思了下，心情却很轻松，虽然内地电影制度各种不完善，他也无法发挥在韩国那样的网络优势，但是内地电影业却拥有大把大把专业出身，看重作品品质的演员。
说实在的，自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导演，陈建兵，胡均这些实力派演员能来应征，自己是何其有幸，前世这些人可都是自己只能仰视的大腕……
内地电影业如此低迷的情况下，一本不错的剧本却能吸引这么多好演员，这完全是因为内地这些专科出生的演员对于表演的热爱。
与圈外人普遍认为演员都是为了功成名就，用表演赚钱的职业不同，在这个影视商业气息兵不浓烈的年代，无论是从北影，中戏，还是上戏……中国内地的电影表演艺术学院都保持了珍贵的学术派气息，他们挑选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先看性格品德，然后才看其他条件。
从这些学校出来的演员，在能养活自己的基础上，对于表演艺术是有追求的，他们内心里无比的需要，渴望，好的作品出现。
内地拥有这么多优秀的演员，却缺乏好的导演，编剧，幕后制作，商业推广，这些其他环节的支撑，这是他李小乐的幸运，也是演员们的悲哀。
所以他这个《疯狂的石头》才能引发这多演员的回应。
李小乐突然有些感触，在大环境下，个人的力量真的是有限，他能拍的作品能有多少呢？能打捞起多少的好演员们呢？他只能尽全力去做，与张一谋，冯晓刚，姜闻这些大师一起，先把中国电影界这一趟死水的局面激活，让整个电影市场重新沸腾起来～
光是想想在这片荒漠中建立起电影大浪潮那份场景，李小乐就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打起精神，继续回到挑选演员的工作中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几个人选踌躇不决的时候，就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推门进来是接待室的歪嘴小张。
“李主任，接待室有个男的，特地来找你的，说要要来面试你电影的男主角，我们让他先打电话联系您，可他说您电话不通，非要过来直接找您。”
李小乐听着这才拿起手机一看，电池用完关机了，他这办公室就一部座机电话，还是归姜闻那组使用的，所以只有通过手机联系他，不过这倒是个稀罕事，竟然有人找上门来面试，哪个性子这么急啊？
“让他回去吧。”李小乐想来一下，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事情，他是相当厌烦的。
“好咧。”小张听完拿起对讲机叫道：“麻子，让那个叫孙洪雷的男的走，就说李主任今天没来上班……”
“等等～”李小乐一听“孙洪雷”三个字愣了下，马上用手按住小张的胳膊，马上脑筋转了一下，才道：“这样，小张，你让那个孙洪雷到我办公室来。”
“好……”小张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心想这个小李主任怎么就一时一个变的，难怪别人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
“宁皓，等下来个演员，你来面试一下，你坐到小王那边的桌子。”李小乐对宁皓招招手。
“什么演员？为什么要面试他。”宁皓张大眼睛，有些好奇地道。
“这个人很有特点，是个好演员，等下你不要怕，一定要想办法镇住他，如果镇不住他，那这个人就不能用了，如果觉得扛不住了，就再交给我。”李小乐给宁皓打着预防针。
“什么人啊～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小王在旁边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北影厂里大人物多了去了，就一个演员至于形容得这么夸张吗？
李小乐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小王自告奋勇地过去开门，一打开门，看到眼前的那个人，本能地定了一下，这个人其貌不扬，大鼻子、平头、皮肤黝黑粗糙、身板不错，眼睛很小。
可只要看他的那双小眼睛，就似乎看到一个极为凶险的江湖，让人直觉就感到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请……请进……”小王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不自觉就用上了请这个字。
看着穿着皮夹克的孙洪雷拎着一个纸袋走进来，宁皓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认为他纸袋里装着是把枪，有些畏惧地把椅子往后靠了靠：“孙洪雷吧，我是《疯狂的石头》的副导演宁皓，你坐这里。”用手示意他坐对面的椅子。
“您导演，您好。”孙洪雷笑了笑，把纸袋“咚”放在桌上，吓了宁皓与小王一跳。
李小乐笑眯眯地望着这边，孙洪雷果然是跟传闻中的一样，喜欢来这套，把第一见他的人吓得一惊一咋的。
如果说姜闻身上总是带着强大霸气，让人不自觉屈居于下，那么孙洪雷身上就是一种煞气，让你看到他就会感受这个人很危险，甚至很凶残……
圈里流传着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次香港以脾气大闻名的黄秋声，在一个餐厅吃饭，偶遇坐在对面桌的孙洪雷，一向在饭桌上说话大声的黄秋声那次低头吃饭，连头都不敢多抬。
具黄秋声后面跟记者的描述：“我当时远远看到孙洪雷在那吃饭，就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生风，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我以前拍戏研究过香港设有的社会大哥，只在最凶狠的两个人身上发现过同样气质，我那时候断定他是个危险人物……”
后来黄秋声得知这个人是个演员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评价：“他一定是个好演员，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这是个有故事，经历过痛苦的人，我一定找机会和他彪戏。”
认识孙洪雷的人都知道，他当演员之前有个外号叫做“三狼”，17岁他就拿了全国霹雳舞冠军，在考取中戏之前，他环境极其复杂的东北某市的夜总会做表演，当时号称该市“夜总会一哥。”
至于他具体做什么没有被人报导过，只知道他身上那股煞气就是在那几年中养成的。
孙洪雷坐在宁皓对面，先时候盯着他看，看着宁皓眼神虚下去，这才笑了起来自我介绍：
“宁导演，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中戏毕业的，拍过张一谋的《我的父亲母亲》，演过赵宝钢导演的《永不瞑目》，最近作为男一号拍了警匪题材电视剧《征服》，马上就会上映了……”
说着孙洪雷从纸袋里拿出一叠奖状，照片之类的：“我还得过霹雳舞冠军，舞台剧得过中戏的毕业奖，拍过五只广告。”
宁皓只拍过那些小歌星的mv，哪里见过孙洪雷这样气场强大的演员，根本一句话都说不说，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但是他猛然想到李小乐说的那句：“一定要想办法镇住他，如果镇不住他，那这个人就不能用。”
李主任也觉得这个孙洪雷可以，但是就是怕压不住他！这种气场强大经验丰富的演员，如果就这么顺利通过《疯狂的石头》的剧组，只怕会像姜闻在《寻枪》里一样，把整部电影都变得他的风格了。
想到这里，宁皓这才拼命振作了一下精神，重新打量了下孙洪雷，鼓着眼睛刁难道：“你演得的确还不错，就是长相差了点，你这形象当男主角有些吃力。“
“这有什么问题，我来面试的角色包世宏不是不要太帅的吗？”孙红雷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笑道：“而且我不难看，我比葛尤好看，还有男子气概，你看葛尤这几年拍贺岁片喜剧，还不是火的一塌糊涂吗？”
孙洪雷这话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他确实一切条件都很好，宁皓根本挑不毛病了，看着孙洪雷那双煞气十足的小眼睛盯着自己看，宁皓只能举手投降，向李小乐投向求助的眼光。
看李小乐喝着水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口气，让孙洪雷坐着，自己穿过塑胶板与木板隔离带过去，对李小乐介绍道：“李主任，我觉得这个孙洪雷不错，要不您给看看？”
“等着吧，等我看完这份资料。”李小乐头都没回，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他心里对于孙洪雷的主动请缨也很兴奋，只是这种类型的演员，能不能收服他完全是靠导演本人的水平了。
第194章 第194场 折磨下戏霸
宁皓有些忐忑，他明白李小乐的用意，可又怕自己火候掌握不好，把孙洪雷给气跑了，心里忐忑地对李小乐耳边小声劝道：
“这演员真得可以，我建议您还是别挑了。”
“等等。”李小乐依然头也没回，语气明显不耐烦了些，宁皓只能回到自己的桌子对孙洪雷做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结果坐了半个小时了，孙洪雷在旁边不停地小声催促，宁皓就示意他心平气和地等着，千万不能着急，否则会碰一鼻子灰。
好不容易才等到李小乐放下手中的资料册，孙洪雷见状立刻向宁皓使眼色，宁皓被催得没招了，就硬着头皮过去李小乐说：
“您看完了，现在可以和那孙洪雷谈话了吗，他就在那边等着呢。”宁皓话还没说完，李小乐满脸不痛快地转过头：“让他过来吧。”
宁皓赶紧招呼孙洪雷过来，那边孙洪雷挺了挺身板赶忙过来，看着李小乐用一种无所谓地目光打量着自己，孙洪雷觉得有些怪异，这个李主任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他真是这部戏的导演？
不过孙洪雷还是赶忙递上那堆象征着光辉成就的光盘和证书，嘴里还不停地说：“您看一看，我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一定能演好角色……”
看着面前这叠毫无说服力的东西，李小乐心里觉得很好笑，但是表面上却装作非常不屑，不以为然地对孙红雷下逐客令，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光盘和资料就留这里，你先回去吧！”
李小乐口吻坚决让他走人的态度，让前一秒钟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孙洪雷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这小主任是怎么回事？怎么见面没说两句话他就叫人走啊？”
孙洪雷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该退的时候，宁皓这才发现李小乐用眼神示意自己，赶忙就把孙洪雷往外推：“你先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联系你。”
孙洪雷再不服气也没招，最后还是把那些“荣誉”光碟搁在李小乐身边，苦口婆心地劝李小乐看他的光盘：“李主任，您就先看看，我能把这角色演好，可以有五种以上的演法。”
李小乐根本没看他这边，而是再度拿起了那本资料册，孙洪雷正好看到了他翻开那页资料册上的黄秋声，吴镇雨的照片，脸色也变了变，最后才转身离开。
直到门从外面关上，小王与宁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小王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感叹道：“吓死我了，这人哪是演员，完全是黑社会嘛，我还以为他刚才要打人呢。”
宁皓倒是比较聪明，知道李小乐已经看中了这个煞气逼人的孙洪雷，只是还是有点担心地过去问：
“李主任，你说咱们这么为难他，他会不会一赌气就不接我们这戏了？”
“应该不会，我了解他，先让他难受两天再说。”李小乐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孙洪雷的性格非常强势，当初他还是默默无闻的龙套演员的时候，就敢掐着赵宝钢的肩膀说：“我不管，我今天等了7个小时不为别的，就为了在里面演个角色，告诉你，不用我你后悔！”
李小乐也清楚记得，在孙洪雷担任男主角拍摄电影《窈窕绅士》的时候，导演李巨元就是新人，当时基本他就是跟姜闻在《寻枪》里对路川干的同一个套路，导演拍的他都不满意，非要重新自己拍一条，由于电影拍摄中的压力，不可能临时换演员，所以最后几乎整部电影百分90都是用的孙洪雷决定的。
这些实力坚强的内地男演员，或许内心对于票房并没有什么太多要求，可他们对作品的品质却有很高的期待，只要遇到不如自己意的年轻导演，就会很自然的自行接手拍摄过程。
在圈里大家对他们有个很形象的称呼————“戏霸”。
当然在年轻导演虽然深恶痛绝他们，可换个角度来看他们也是为了作品本身负责，如果换成美国，香港的演员，他们就是打工的，拿钱办事，谁他妈的吃饱了撑的，会教导你新人导演怎么拍戏。
不过他可不是赵宝钢，张一谋，自己可是比李巨元更嫩的导演，如果现在不把孙洪雷打压得服服帖帖地，那么等到真的拍摄的时候，肯定是后患无穷的，他可不想让孙洪雷在自己的电影里变身“戏霸”……
其实他今天他用人方式是学香港导演杜其峰的，当年拍《毒战》时候对孙洪雷的一套，当年杜导演也是为了激发了孙洪雷的对于《毒战》这部合拍电影本身尊重感。
所以李小乐心里有数，这位气场强大的演员，其实内心也很脆弱，一旦给他摧毁性的打击，他如果不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能行，肯定会发疯的。
“李主任你了解这个孙洪雷？”宁皓听着李小乐这话，有些糊涂了，这位李主任好像是刚刚在韩国留学了几年才回来吧，他怎么会了解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内地男演员呢？真是莫名其妙……
**
晚上李小乐回家站了一个小时的形意桩，站完后神清气爽，满山大汗，现在秋意渐浓，为了以防自己感冒，洗了个澡之后，他就躺回了自己床，让自己整个人陷在软软席梦思中，感觉舒服极了。
孙丽与孙洪雷的先后出现让他真心感觉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如果以目前这套阵容来说，完全可以说是“群星云集”，虽然这些演员在现在都只是算“三流”，可是这里面，黄柏，徐铮，孙洪雷，孙丽……这些名字放在十年后，那就是真了不得了。
如果十年后再有人回忆这部电影，那他们将会是怎么想呢？肯定又会说：“唉～李小乐这小子就是运气好，你看看一部电影，随便挑演员，都挑到这么多明星。”想到这里，李小乐躺在床上不由嘴角上扬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
楚浙省武警总医院，休息室。
“什么叫作《疯狂的石头》剧组组建一切顺利，票房必定能取得盈利！这个韩三品真是会邀功～”严复生拿着那张韩三品传来的项目报告，气得手微微颤动道：
“我看他就是话赶好的说，就这些狗屁演员，加上那个不知所谓的韩国海归小子，就想票房盈利？他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吗？”
垂垂老矣的严介坐在休息室的板凳上一动不动，却像是在出神想着什么问题。
“我看也是～”花白头发的赵主任愤愤不平地道：“上次路川拍《寻枪》的时候韩三品就是一直唱高调，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个不赚不赔的结局，就算姜闻加上他自己，也不过如此，我看这次他就是虚张声势。”
“三品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严介还是一动不动，但昏黄的眼睛已经望向了两人：“论能力，论手腕，你们都不如他，而且三品不像你们，他心里惦记的是整个中影，整个电影业，不是你们那些小算盘。”
“您怎么能这么说？”严复生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难道就他韩三品的嫡系是人，我们北影厂的那些老职工不是人？在文化革命时期，赵主任，钱导演，徐经理这些人……哪个不是被那些小孩抓到街上游过行……？
他们是没什么艺术天赋，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为集团改制就让他们退休吧，那他们那点工龄能拿到多少退休工资，他们生活怎么办？您说我们的小算盘，说到底，我们的小算盘还不是为了谢老与他那般老人着想吗～？”
“那你就没想着你自己？你们这些年赚了多少，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严介苦笑起来，望着自己脾气暴躁的独子叹气：
“你们赚钱不要紧，可你们也要给其他人活路，北影厂为什么改制？这是大环境，不是他韩三品个人的野心，你们错就错在把韩三品逼上了绝路，他如果不跟你们对着来，他就搞不好集团的电影，这才是他的命根子，要不你以为那些大领导为什么要几年之内破格提拔他，而不重用我这把老骨头？”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严复生走过来，给严介肩膀按摩了会：“难道你之前会议上没看出来吗？明明是韩三品他们逼你的儿子啊，他是设计好陷阱让我们往里面跳，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啊，我和您还有谢老，我们都是没有退路的。”
“那我问你～”严介望向了他：“你逼韩三品，韩三品后面有谁？”
严复生立刻就一愣，说完这句严介的眼睛望向了门外：“你们知道不知道，电影局的霍局长，还有广电局的秋局长，今天在什么地方吃饭，跟什么人吃饭？”
严复生与赵主任都望向他。
严介缓缓地道：“韩三品的家，三品他亲自下厨。”
严复生与赵主任都是一愕。
“唉，你们别凡事只看现在。”严介虚弱地叹了口气。
第195章 第195场 你演得不好
“现在是有我和谢老在，庇佑着你们还有那些老人，加上电影大环境不好，几个大领导都没把重心放到这边来，所以韩三品他一直让着你们，可中国电影这口气总要缓过去的……等这口气缓过去了，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个行业的前景，到时候别说我和谢老都应该不在，就是在，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又怎么能挡住这滚滚时代浪潮呢……咳咳～”
“您慢点，您慢点。”严复生连忙上前拍了拍自己老父的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韩三品喘到这口气的，他想让姜闻立起他们第二制片的牌子，我就砸了他这块牌子。”冯晓刚，路川都站不住的地方，他姜闻也别想。
“唉～你也别想太远。”严介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儿子铁心是要跟韩三品斗到底了，他也只好提醒道：“现在问题是那个李小乐，这个人远远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我不太了解他，可三品选的人，从来都没有有错过。”
“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严复生点头道，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老父有些杞人忧天，如果这个李小乐有姜闻在背后扶持那也许还能翻腾点浪花来，就他自己，哪怕是电影才能与当初冯晓刚相比，想在内地电影业这深不见底的圈子里要冒出头来，那恐怕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
清晨，李小乐一进门办公室的门，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小王与宁皓，王保强三人表情都很僵硬，王保强憋红着脸，过来汇报道：“李大哥……那天那人又来了，就坐在你那边不肯走，我要打电话给保卫处，宁导演却不让……”说着恨恨地看着宁皓那边。
李小沿着他的视线，乐看到孙洪雷远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就笑着拍了拍王保强的肩膀：“知道了，是我让宁导演这么做的。”这倔小子确实是一根筋，当自己助理还真的只听自己一个人的话，就算韩三品来恐怕也使不动他。
他一过去，孙洪雷就站起来了，满脸诚恳地道：“李主任，我回家想了几天，之前是我不对，我拿那些光碟和资料给你，简直是侮辱您的智商，我看过剧本，这个角色真的非我莫属，您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不用我，您以后肯定会后悔。”
“好大的口气。”李小乐淡淡笑了笑，不过他听到孙洪雷对他说话用了“您”这个称谓，就知道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这个眼高于顶的孙洪雷气焰已经被自己压下去了，可光让他怕自己还不够，要让他敬自己，这就要自己拿出点真本事了。
“这样办，你看过剧本，你就在试试一段戏，我看看效果。”
孙洪雷一听就来劲了，小眼睛眯着笑了起来：“您说吧，哪一场，要用四川话表演吗？”
李小乐一听就知道这个孙洪雷之前就把剧本吃透了，果然是个戏疯子，心里也对他越加敬佩起来。
“就是最后一场吧，包世宏在厕所里面小便等待领奖，脑子想着跟女友求婚成功，把肾结石尿出来的表情。”
孙洪雷微微一愕，很意外李小乐挑选了这场戏，《疯狂的石头》里包世宏有很多场极有冲突的戏，都是很出彩很有难度的，为什么偏偏会选择最后一场这个独角戏呢？
听到要试戏了，王保强就兴趣来了，端着板凳过来，瞪大了圆瞪瞪的眼睛看着，很想学学专业演员的技巧。
“好，您给我几分钟准备一下。”孙洪雷也不含糊，对大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王保强连忙捂住了宁皓的嘴巴。
“你干什么呢！？保强～！？”宁皓轻呼道。
“宁导～你不懂，这是专业演员要入戏呢，他们在脑子里想剧情，你这么爱说话，我不把你嘴捂住，我怕你害人家表现不好～”王保强一脸傻乎乎地道，宁皓当场无语，李小乐与小王都被逗乐了，却只能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不到一分钟，就看孙洪雷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开眼睛，大家马上就感觉到他身上氛围变了，那股煞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镇定了不少，显得憨厚了不少，就像是平时工厂里上班的普通工人。
“哇……”王保强虽然不太懂演戏技巧，可他感觉却极为敏锐，看孙洪雷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宁皓与小王不约而同地轻叹道“还真不错～”
就看到孙洪雷先是满脸慌张，小跑地走到板凳旁边，急急忙忙拉开拉链，脸色马上就舒缓下来了，然后就看吹着口哨，用微小的动作抖动着胯部，虽然他没真的拉开“裤子”拉链，可大家却都似乎听到了他小便声。
然后孙洪雷突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开始摇晃双腿，似乎开心极了，最后一幕是人物的转折点，包世宏终于摆脱了一切的困难，重新回到平静简单的生活中去了，无论是王保强还是宁皓，小王，都被他散发情绪感染，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等到孙洪雷结束的一瞬间，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眼神一恢复大家就知道他演完了，王保强马上心悦诚服地大叫道：“大哥，你演得真是太好了，真棒～”伸出了大拇指。
小王轻轻地在宁皓耳边道：“小李主任运气不错嘛，这演员功底不一般啊，我看有戏啊。”
宁皓也兴奋地笑了笑，他心里可清楚这不是李小乐运气好，根本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这李主任这么小年纪，怎么花花肠子这么多呢？唉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用人手腕就好了。
就当孙洪雷笑眯眯地准备接受大家赞美的时候，李小乐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不对，你演得不对。”
“哪里不对？”孙洪雷皱眉道，却马上又道：“没关系，导演您觉得不好，我再来一遍，这种戏我可以有四种演法。”
“不用，这场戏你演得不好。”李小乐摇头淡淡地道。
“我觉得他演得蛮好的啊，李大哥，真的～”李小乐这话不但孙洪雷不服气，就连王保强都替他打抱不平了。
“你觉得他演得好？”李小乐奇怪地望着王保强，想了想，领着王保强走到了离孙洪雷眼前大概只有一米的地方：“你就站在这里。”把王保强向前推了推。
“你能再演一遍最后那个笑容吗？”李小乐问孙洪雷道。
“当然可以。”孙洪雷自信地笑了笑，闭眼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度睁眼就再演出包世宏最后那个开心的笑容。
可王保强却没有与上次一样感觉道那么被感染，愣了一下，孙洪雷演完自己都觉得王保强反应不对，立刻问他：“你觉得跟刚才感觉不同？”
“恩……我刚才看你笑，我高兴，现在看你笑，我有点怕……”王保强无辜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很不好意思的道。
“是吗，那我换种演法。”孙洪雷倒是不怎么慌张，演戏这种东西就跟变魔术一样，如果对于观众来说看过一次的魔术，感觉都第一是绝对不同的，王保强肯定是有点“审美疲劳”了，于是又换了一个表情，这次他笑得更开心了，身体晃晃地比之前的动作更大。
“这个……好像更怪……”王保强看完，还是不太满意。
“那再来一个。”孙洪雷不死心，又换了一种演法，这次收了一些。
“这个还不如刚才的呢，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王保强有话直说，让孙洪雷自信心大受打击。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一直演得都非常好呢？”宁皓出声表示了不同意见，望向了旁边的小王，小王也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演得蛮好的，三次都不错啊？”
李小乐还没说话，孙洪雷自己就发现差别在哪里，主动走到宁皓与小王面前很近的地方，露出刚才的笑容，对面两人立刻就愣了一下，显然与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大家都发现了不同，就是在观看孙洪雷脸的距离不同，给人的感觉就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孙洪雷转头看着李小乐问，其他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他，率先说出孙洪雷演得“不好”的李小乐自然是知道谜底。
“因为刚才的距离是电视剧观众的收看距离，从那个距离看，你的表演很不错。”李小乐说完走道孙洪雷的面前比了比自己与他现在的距离：
“而现在这个距离，就是电影银幕特写时，观众看你脸的距离~”
“具体呢？”孙洪雷继续追问。
“道理很简单。”李小乐坐回椅子上侃侃而谈道：
“电视的表演可以粗糙些，观众是从比较简单轮廓来理解演员的表达的，演员表演只要方向正确问题都不会太大，可电影画面级别观众能看到细节更多，这就要求演员要表达得更加精准才可以，否则容易造成情绪混淆，就像是你刚才那样，你最大的问题在于“松”的戏，你身体情绪根本松不下来，远处看还可以，但是只要一近距离看，就会给人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感，这点上宝强比你强太多了……”
我哪里不放松？眼神？脸部肌肉？”孙洪雷是个较真的人，他立刻就开始找寻问题的关键，心里却不以为然起来，这傻乎乎的王保强比他强？这怎么可能。
第196章 第196场 演员的境界
“应该说是全部，你整个人都不放松。”李小乐说出的话让孙洪雷觉得匪夷所思，全部不放松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相信，那你现在试试全身放松，保强，你去摸摸孙洪雷的肩膀。”李小乐吩咐道。
“真的是硬的！”王保强上前一模正在“全身放松”的孙洪雷，惊讶道。
“你再摸他的腰。”
“也是硬的～！”
“屁股呢？”
“真的～也是硬的!”
王保强这一句句没心没肺地高喊着“硬的！”，让孙洪雷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最后他也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无奈的事实，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放松了，可在别人看来他还是很僵硬。
人可以控制四肢，五官，但是却大部分都控制不了，身上的肌肉，有些人无论如何放松，身上的肌肉群都是僵硬的，就算是睡觉时都是如此，那是因为他们内心长期保持着一种警备的状态，时时刻刻都感受压力笼罩的自己，只要仔细观察，其实很多男人都是这种类型。
李小乐太了解孙洪雷了，现在的孙洪雷初出茅庐，演戏锋芒毕露，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之后那种举重若轻的演技程度，在他现在的阶段和他合作过的演员都对他有个评价，说他演戏像“玩儿命”。
最经典的例子是有一次话剧，有一场戏要表达“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当他们有一天突然有钱了，丈夫知道这笔钱是妻子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得到的”那种情绪，孙洪雷花了一个星期模拟这种情绪，直到他完全融入这个涨幅的角色，结果在话剧排演演到这一幕，差点晕倒，结果送到医院一检查，他真的得到了心脏病。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个特别轴的人，孙洪雷演戏太用心，太用力，是彻彻底底的“体验派”演员，他可以把他自己这瓶“白酒”完全演成包世宏这瓶“可乐”，拥有远远高于“表演派”扎实演技演技，可就算这样，他也只能算是一流演员，与顶级还差一个档次。
孙洪雷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是tvb时期的邹润发，还需要不断的磨练才能达到收放自如的水平，邹润发也是离开tvb之后，在电影拍摄中被几位香港的导演几番调教，演技才真正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也有人一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松不下来的，比如说另外一位著名香港演员刘德桦，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他在持续进步，可就是无法“松”下来那种境界，这就是他一直无法同时代的梁朝委相提并论的原因。
“你的问题在于，你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在演那种具有冲击力的镜头时候，你这股劲有非常强大的表现力，让人印象深刻，可你一旦剧情需要你表现松弛轻松的状态的时候，你就颓了，就算你在微笑，你的眼神都是紧张的，给人一股压力，降低了表演的张力……这点来看，葛尤，还是姜闻，都远远要强过你，甚至保强都比你做的好”
葛尤的松弛感是圈里最著名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气势逼人的姜闻其实也是松弛感最好的演员，他在芙蓉镇里扮演秦书田，用跳有场华尔兹的舞蹈动作，“耍“着扫帚去扫街，举重若轻的演技，让人称绝。
李小乐一针见血的指出孙洪雷的问题，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自觉盯着正在傻笑的王保强看，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竟然从头到尾都给他一种放松的感觉，笑的时候整个人给人都是很自然，毫无做作。
孙洪雷有些好奇地上去摸了摸王保强的背，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是明显肌肉群都放松的，一点都不僵硬。
这时候孙洪雷心里也在琢磨，对他最了解的赵宝钢也觉得他有点不足，可就是说不出来具体为什么，只说他“不能演主角，演主角观众可能不会认可你这种类型的表演”。以前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今天李小乐这么通透一点，他就完全认清了自己的问题……
这种“松”是最内心的问题，关乎于一个人的本质，很难改变，难道他这辈子，真的无法达到那些顶级演员的高度？
可就在孙洪雷感觉到心灰意冷的时候，确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就看到李小乐淡淡的笑脸道：
“包世宏这角色就由你来演吧，这个内心松不下来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李主任……你……”孙洪雷感觉到措手不及，那种从谷底被人捞上来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冒出来冷汗，虽然以他的阅历明知道李小乐是故意这么折腾他的，可他依然还是跟着李小乐节奏走了，因为他觉得有种极为奇怪的感觉，李小乐似乎很了解他，就像是他一个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而且这个朋友水平还比他高，一眼就能把他看肚子里有几根肠子都看得通透无比……
孙洪雷是个高傲之极的人，因为他从懂事起，想干成的事情，基本都干成，而且都是在别人齐声反对下做成的，比如学霹雳舞，比如去歌厅打工，比如去考中戏……所以他向来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别人都是错误，就连在对待赵宝钢，张一谋时，他都能大概摸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可今天他面对李小乐，心底却首次浮现出一个词……“深不可测”，他完全把不准这个小导演的脉。
“在拍摄前，你要抽出半个月的时间来。”李小乐不等他回答，就继续用压迫式的语气道：“能做到吗？”
“当然能。”孙洪雷很迅速地点了点头，思维已经完全被李小乐带着走了。
“宁副导。”李小乐转头喊了一句，宁皓呆愣愣的没反应，只能提高音量又喊了声：“宁副导。”宁皓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过来问：
“什么事，李主任。”
“你在庙里学禅修打坐的基础应该都有吧，你这半个月什么都别做了，就负责带着孙洪雷到厂里的休息室，单独搞间房间出来，就让他好好打坐，按照禅七的要求来，安排个人给他送水水饭，不要让他跟任何人接触，也不允许他开口说话。”李小想了下决定道，要孙洪雷短期内达到那种“松”的状态，打坐静心是最好的。
说到底人心里绷紧的那条弦，就是缺乏安全感，怕失去这个失去那个，又担心自己想要的得不到，孙洪雷小的时候家里7口人挤在30平米不到的房间里，生活贫困，加上他经历又那么复杂，那种心底危机压迫感是多年累积的。
只能暂时把他放到一个“安静空无”的环境中，让他体会没有一切只有自己的状态，真实的去面对内在的脆弱，丑恶，去接受那一部分的自己，然后才能达到内心的坦然，“放下”那些不必要的东西，那能达到真正的松。
李小乐也听说过，在拍摄《人间正道是沧桑》时，对于禅学有深刻研究的著名导演张力，当时见到孙洪雷就要求他必须要学打坐，孙洪雷的表演这才开始渐渐有了举重若轻的感觉。
这也算是他偷师的一招对症下药的方法吧。
“这……办法好是好，但是我就怕他憋不住……”宁皓望着孙洪雷那张粗旷的脸，心里有些没底，这样的人他怎么管得住，闭关打坐虽然是最好的静心方法，可不是一般人熬得住的啊。
“宁副导，您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李小乐还没开口呢，孙洪雷就满脸肃穆地道，还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说到做到，如果我中途离开了，我孙洪雷，这辈子就不在电影圈混了。”
“好好……”宁皓看他那煞气腾腾的眼神，心里更加虚了，可能怎么办呢，李主任都发话了，只能听安排了。
看着孙红雷跟着宁皓离开，秘书小王立刻过来对李小乐举了一个大拇指，佩服地道：
“李主任，您真有一套，竟然连这种人都给训得服服贴贴得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孙洪雷这是拼了命了，一头栽进去，为了演好这出戏，别说让他打坐半个月了，就算让他绝食半个月，估计他都愿意。
李小乐只是笑了笑没作声，转头却发现王保强低着头，似乎像是受委屈的模样，不由好奇地绕到他面前问他：
“保强，你怎么了？”
“大哥……没啥，我就是觉得羡慕……”王保强抬起头眼睛通红着，很憋屈的模样瘪着嘴巴，欲言又止的。
“羡慕啥?”李小乐觉得有些好笑地问。
“你偏心～”王保强忍不住低头道：“你咋让这个孙洪雷去打坐提高演技了，还让宁副导演伺候他，你之前就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个窍门，我也想去打坐……”
“你为什么要打坐？”李小乐哭笑不得道。
“因为打坐能提高演技啊～我演戏就感觉到很僵硬。”王保强翻着眼睛自我评价道，然后怀疑道：“大哥，打坐真的能让人内心放松吗？”
“能是能……”李小乐点了点笑道：“不过这只是治标的方式，孙洪雷就算打坐也不可能能有多大进步，不过应付一两场戏没问题罢了。”
“那什么是治标的？”王保强一听眼睛就亮了，这小乐哥还真不是好人，原来还藏着一招呢。
“治标的方法啊……”李小乐苦笑声道：“就是好好生活，多多体会，尝试去多观察别人，多多拍戏，从生活中，角色故事中，还有其他人的故事，懂得各行各业的人，各行各业的事，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不同人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
那些留名影历的演员，从来都不一出来就演技无双的艺术家，哪一个不是年轻的时候磕磕碰碰，接演各种烂戏，在演艺圈被记者各种折磨，各种无知观众讽刺，历经一切磨难方才成为所谓的顶级演员，任何行业都一样，真正到了最高阶段，比的都是内心境界。
“小乐哥，你说得太玄了……”王保强听着微微张大着嘴巴，突然感觉李小乐的形象高大起来。
“一点也不玄，戏如人生嘛。”李小乐笑眯眯地拍了拍王保强的头：“放心吧，你也别琢磨这些了，你就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了，总有一天你能当男一号的。”
“那是一定～我在少林寺练了六年，以后肯定能成武术明星。”王保强露出一排大白牙笑着，心里却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当男一号。
第197章 第197场 佳人深夜访
半个月后，孙洪雷终于找到了状态，各方演员也全部齐备，时间已经来到9月底了，韩三品终于把第一期投资的200万人民币打到了剧组的帐上，指派得力干将方国荣作为执行制片人，李小乐拉着整个剧组一行人动身去重庆看景，在一切都算顺利情况下，找到了一家废旧的砖瓦厂。
选定了拍摄外景地之后，李小乐把所有相关的演员都聚集到了砖瓦厂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在开机之前提前开始适应重庆话的环境，虽然这些演员都有过硬台词功底，都能说一两句重庆话，但是论韵味还差得很远。
包括孙丽，孙洪雷，黄勃在内，一众演员每天都开始过起了重庆小市民的生活。
晚上大家在一起在李小乐的房间里聊戏，白天就各自活动，自己找地方体验生活，在内地剧组，这些东西都是一切靠自觉，导演没有权力管得太多，要是在韩国，李小乐恐怕就自己安排了。
不过这段时间李小乐也没闲着，他忙于联系当地的群众演员，重庆这里没拍过什么大戏，没有什么表演学校，想找有经验群众演员还必须费点功夫，最后李小乐联系了重庆一家电视台，从他们那里找到了资源。
忙了一整天，李小乐回到旅店已经是九点了，恨不得倒头就睡，房间里的电话却响个不停，接起来“喂”一声，还以为是客房服务之类的呢。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甜腻腻的女声：“先生我们是皇家玫瑰公司，提供各类爱情服务，各种年龄，各种类型，还有没有恋爱经历的学生妹哦～按摩手法也一流～如果您需求，我们可以马上上来～”
“谢了，不需要，这两月别打电话来了，这里就我住。”李小乐有些无奈地道，住这种小旅馆就是麻烦。
“先生两个月一个人睡多寂寞啊，我们可以先聊……”不等她说完，李小乐就挂断了电话，脱下外套，在浴室里打了盆热水，回到卧室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泡上了。
这时候却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李小乐一阵奇怪，他好像已经提前说过了吧，今天晚上不开会了，怎么还会有人敲他的门？他可是为了清静特意让其他剧组的人都住在下面一层，就是怕有人没事来打扰他，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的？
“谁啊？”李小乐大声嚷着问了句。
“是我～导演～～”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呼喊，似乎怕人认出，故意憋着嗓子。
“你是谁？”李小乐没听出来是谁，又问了句。
“我是孙排长……孙丽～”外面人报了自己外号，又报了自己本名，语气显得相当气愤。
李小乐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孙丽一向就是大咧咧像个小排长，虽然现在把他的称呼从“小同志”改成了“导演”，可两人之间也没亲近多少。平时聊戏她也闷头不作声。
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小乐稍微一过脑子，就知道这个时间让她进来有些不妥，于是拒绝道：“是孙丽啊，不好意思，我已经上床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导演，我有急事找您……今天一定要和您谈谈。”孙丽在门外神秘兮兮地道。
难道她这是来找我寻潜规则来的？李小乐心里一惊，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为合理，就连马戏头那种脸像是被车碾过的货色，把导演商标往自己脸上一贴，都有中戏的美女们投怀送抱，何况是自己呢～～
想自己年少俊秀，才华横溢，还是个堂堂正牌导演，新人女演员敲自己的门实在是太合理了！太正常了啊～！
虽然李小乐极为鄙视这种行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少有点小兴奋，想当年他当替身演员时，哪有这个待遇。
“回去吧，明天再说。”李小乐小兴奋过后，还是保持了自己的一贯的态度，坚决拒绝这种不正当行为，这倒不是说他不喜欢被美女晚上敲下门，只是让她们进来的后果，都是有条件的，哪个正经导演会愿意做这种傻事被自己演员绑票呢？
可让李小乐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验证拒绝后，门口的孙丽反而把没有锁的门直接给推开了。
“导演，我真的有急事～我一定要和你好好谈谈～～”看着端着一盘香喷喷地酸辣粉的孙丽，反身锁上门，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李小乐也急了，从水盆里抽出脚，直接跳到了床上，远远指着她叫道：
“诶～～诶～～你别过来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投怀送抱，我就缴械投降了，我是有原则的～就算你把我那啥了，我以后也不会给你走后门的。”
李小乐在剧组经验丰富，如果有女演员走后门来了，这种事情如果导演当面冷着脸拒绝，会伤女演员的自尊心，会影响之后的拍摄效果，不如用点开玩笑似的方式处理，容易让对方下台，这对双方都好。
“导演～！！你想什么呢？”看到李小乐这么夸张的架势，孙丽脸通红着，把酸辣粉重重放在了他的床头：“我就是给你谈正经事……”
“正经事？”李小乐觉得她这话不靠谱，很可能是被自己道破用意现在见风转舵了，依然还是靠着墙壁指着她道：“有什么正经事明天不能说啊，偏偏这么晚过来，我告诉你，你别想诬赖我～～”
“导演你在想什么啊～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孙丽说着就往那边走。
“诶，你站住，站好，保持距离，你是不是拍到什么亲密照，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了啊～”李小乐吓得不轻，厉声阻止道。
“你别再叫了～！”
孙丽原本件李小乐声音越来越大，要是真嚷出来，别人知道她晚上进导演的房间，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一着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去就先想捂住李小乐的嘴巴，让他不要乱叫，她学过舞蹈身手比一般男生更好。
“啪”李小乐本能地伸手扣住了孙丽的手腕，突然看到了孙丽眼中那一丝惊慌，立刻就明白了，这丫头还真不是来走后门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笑眯眯地望着她，这小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看过自己揍马戏头，她怎么会认为她能制服自己呢？
“松开啊～！你干什么啊导演～”孙丽道，被李小乐一扣手腕，她怎么整个人都没力气了似的。
“排长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这么晚来我房间投怀送抱，又明目张胆地想扑倒我，这就让我松开？”李小乐装作十分无辜地看着孙丽。
“我不是没得逞吗……”孙丽也着急了，她意思本来想说自己不是没制服李小乐的，可一想自己说的话，就觉得不对劲，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没袭击到你嘛，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那样，我就是给你送点吃的，想聊聊工作。”
“你都给我送吃的了～夫子都说了，食色人之大欲也～这不是明显的暗示吗？”李小乐笑眯眯地道：“你是演员，知道按照中影集团的规矩，女演员对剧组导演有不正当性暗示，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你～！”羞红脸的孙丽终于怒了：“我就是给你松碗酸辣粉，怎么就性暗示了！？”
“你没上过学吗，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李小乐振振有词道：“同理，很多诱奸犯都是从送被害者食物开始的。”
“什么诱奸你都成年了～还是个男的，怎么算是诱奸？”孙丽着急之下，忍不住骂了出来。
“你看吧～你现在承认你特地想来扑倒我的吧～”李小乐抓住她的话柄道。
“我……”孙丽顿时为止语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绕到这里来的，只能红着脸道：“我……我懒得跟你说～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可就要不客气了。”试图挣扎着，可手腕被李小乐捏着她根本提不起劲来，想抬腿踢他，可他偏偏站在床上够也够不到，自己的脸这时候正好在他肚子这边，两人这姿势要多暧昧，就多暧昧，外面的人如果看到剪影，还不知道误会他们在那啥呢！
“我有那么傻吗？我松开你，然后你扑倒我，那我多亏啊。”李小乐似笑非笑地望着孙丽。
孙丽有些脸红，气急败坏地道：“导演，我真不是来扑倒你的，你放开我，我保证马上走，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了，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就你这破剧组，我还不想演了呢，等你放开我，立马走人，这可是你赶我走的，怨不得我。
“你以后不跟我说一句话了，那我怎么教戏？你是不想拍我这戏，故意来气我的是吧？”李小乐淡淡地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孙丽被说中了心思，气得不行，瞪着澄澈的大眼睛嗔怒道：“李小乐，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我可不是你可以欺负的那些小姑娘，我是受过部队教育的，如果再不松开，我就喊了啊～”
第198章 第198场 深夜的培训
“你喊呗。”李小乐笑道，他是吃定了孙丽不敢让别人知道。
“我就喊你耍流氓，白天威胁我不来你房间就不让我拍戏，强行想要潜规则我，这要让你们中影领导们知道了，后果可是很严重～！”孙丽威胁道。
“是吗？”李小乐倒是乐了，笑眯眯地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要潜规则你了，你怎么证明，我这里有洗脚水证明我在洗脚，桌上有酸辣粉有你的指纹，怎么看都是你自动献身才对。”
“我自动献身，就你这小身板……我怕我穿高跟鞋你都够不到我好吗。”孙丽看到李小乐笑起来，终于意识他在逗自己玩，也忍不住开始笑了起来，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也缓和下来了。
“现在这姿势……身高不是问题吧。”李小乐说着看着低头望着床下的孙丽，也觉得玩笑开够了，松开了她的手。
孙丽也发觉自己位置的尴尬，红着脸摸着自己有些发疼地手，抱怨道：“导演，你太不正经了，乱开什么玩笑～真是吓死我了。”
“你才让我受惊了呢，大晚上的来我房间，我不得防备点啊。”李小乐笑眯眯地拿起那晚酸辣粉吃着，示意孙丽坐自己旁边。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李小乐问。
“我……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孙丽大咧咧地叹了口气。
“什么问题……你怎么加这么多辣椒～是想捎多点回来炒菜啊？”李小乐被酸辣粉辣得直伸舌头。
“是这样的导演，你不是让我们去体验生活吗？”孙丽这才为难地道：“你看孙洪雷到了重庆造船厂去体验生活，黄勃在街头每天到处看那些小偷小摸的人学姿态，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体验啊……”
“你怎么不好体验了？”李小乐不能地觉得她在找借口，可忽然想到了她的角色菁菁背景是发廊店的小姐，是啊，她是个女人也不能去发廊店消费，总不能让她去发廊店体验生活吧，那里三教九流的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帮我多出出主意吧。”
“其实你多看看香港电影就好了吧。”李小乐觉得有些头疼，自己现在总不能带她去发廊吧，这也不合适啊。
“我都看了，可我们不是演得重庆妹子吗，她们的风格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我之前在远处远远看了看，她们都坐在发廊里，我想学学她们对顾客说话的那个味道，可是你知道我进不去，你不能因为我角色小就歧视我吧，这可是你说的，这个菁菁的角色非我莫属，能把电影提高一个欣赏档次的，我们演话剧的时候可都要对角色好好下一番功夫的。”孙丽很诚心诚意地道。
“……”李小乐看着孙丽那诚意十足的眼神，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演员这么投入，倒是他这个导演态度显得敷衍了。
怎么办呢？了解一个角色当然最好是跟着去做，但是总不能让孙丽却体验做小姐吧？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让她跟重庆小姐谈谈吧，一边聊一边观察，也应该能抓到感觉了。
“这样，现在时间还早，我给你找两个姐妹来，你跟她们聊聊吧，机会难得，自己好好把握。”
李小乐把吃完的酸辣粉扔到了垃圾桶里道，当年在拍《喜剧之王》的时候，张泊芝也是一直都找不到感觉，也是导演周星星找熟人介绍两个酒店女郎让她学习的，自己虽然没有周星星那么广的人面三教九流都认识，但是花钱请还是可以的吧，反正这种费用也由中影集团负责报销，不请白不请……
“找姐妹？”孙丽听完一愣，然后用暧昧的眼神望着李小乐，那意思是“导演，你这才来没多久咋就知道这方面的咨询了？”
“刚才是她们骚扰电话打过来的。”李小乐小脸正色道，他可身正不怕影子斜，拿起座机拨了一个回拨键，只响了一声，就听到话筒里再度响起了甜腻腻的声音：“你好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有按摩服务是吧，那给我找两个冷艳型的吧，要二十五岁左右的，一定要重庆当地妹子，如果不是～我可要退货。”
“没问题老板，马上来，两位，冷艳型，重庆当地姐妹～没有其他要求了？胸型，按摩手法？”
“没有了，直接上来吧。”角色样板要的就是典型，只要几个大方向定下了就可以了，剧组演员都住下一层，去孙丽的房间怕有人说闲话，还是叫道自己房间里方便一些。
“导演，你……真熟练啊……”孙丽睁大眼睛望着他，真心对他刮目相看了，这才多大啊，招小姐的流程也太专业了吧。
“你别误会～我都跟电视里学的。”李小乐瘪了瘪嘴，其实他是跟以前剧组里那些单身武替学的，精力旺盛的男人总有人好这一口，虽然他没有参与，但是看还是看得很多的。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了，李小乐去打开门，就看到了两位浓妆艳抹长发披肩的艳丽女郎。
“老板好～”两人问好，脱了鞋子进来，看到孙丽就愣住了。
“老板你是一个人点了我们2个？还点了别的店的？”其中一位傻乎乎地问，李小乐看着孙丽脸猛然通红，差点噗哧笑出来，忍着笑摇着头：
“不是，这是我同事，找你们来不是为别的，就是聊聊天。”说着把自己的来历以及用意说明了一下。
“啊……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我们的大姐不让我们瞎说话的。”两个艳丽女郎听明白李小乐的意思，都有些为难。
“放心吧，姐姐们～”孙丽笑呵呵地过来亲热地牵着她们的手道：“我们是剧组的生活采风，不是调查记者，不会问你们私事，就是坐着聊聊天，我把录音笔给你们，等下录完音，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你们就把那段删除了，这可以了吧。”
叫发廊妹上来到李小乐的房间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录个音就不怕事情说不清楚了。
“这样啊……”两位发廊妹听到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自觉都动心了，那个年轻些的看着那个嘴角有颗痣的卷发发廊妹，意思是让她拿主意，嘴角有痣发廊妹咬着嘴唇道：
“老板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可要算包夜的价钱啊。”
“可以开发票吗？”李小乐第一反应就是问发票，在国企工作，他已经不自觉有这种习惯思维了，录音是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有发票，要不怎么找兼职报销？
“有～餐饮，加油费，服务类，您要开什么有什么，公务员都喜欢我们公司招待的。”那位发廊妹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叠各类发票铺在桌在上，笑眯眯地对李小乐抛了个媚眼。
满桌子发票，看得李小乐不由张大了嘴巴，到底是最热门的服务行业啊，这他妈的太专业了……
看着眼前清纯可人的孙丽，加上这两位别有韵味的重庆妹子，李小乐也不尽幻想起来，孙丽要是真的来找他潜规则，这两重庆妞也是真的来服务的，今天晚上他将是什么情景，不自觉也陷入美好的幻想中。
孙丽望着“专注”盯着这边李小乐，还以为他是在观察自己学习过程呢，突然觉得他虽然滑头，但是人也不那么坏，起码作为导演，人还是很不错的……
****
电影在重庆开机前，李小乐要回中影进行一系列的手续，把中影的剧组人员调过来，要调动一百多号人，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切办妥之后，韩三品却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推门进来的时候，韩三品正与一派领导做派微微有些发福的副总经理，坐在一起，韩三品似乎是病了，正闭着眼靠在椅子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手帕。
韩晓理看到李小乐经理啊，轻轻揭开他哦上的手帕，轻声道：“老总，李主任来了。”
韩三品慢慢睁开了眼，望着站在门口的李小乐，点了点头，微笑地手一伸：“来坐吧。”
李小乐坐到两人面前，却不说话，他知道大小韩总肯定有话要嘱咐他。
韩三品望向了他，缓缓地道：“我虽然是副董事长，但是按集团的规章，你主管旗下剧组，我是无权干涉拍摄流程的，可你父亲是我老同学，所以我叫你来只是拉拉家常，你明白了吗？”
李小乐微笑地点了点头：“韩总你有话就说吧。”
韩三品这时却望向了角落里的秘书道：“你去联系老郑，老徐，让他们到李主任的剧组里做统筹，下午跟李主任一起去重庆。”
“是。”秘书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韩三品这才转向李小乐道：“李主任，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少制作费，你又要管理多少剧组成员，按照开销，你知道你有多少资金用于拍摄吗？”
这是要考他啊，李小乐心里一笑，缓缓地道：“这次集团下拨了500万的制作费，其中演员的费用总共120万，道具服装费12万7千，按我计划，需要45天的拍摄期，所有剧组成员的工资50万。
另外，剧组成员加我在内106个人，按照三星级的标准住宿伙食标准，每天剧组在食宿上耗费14310块，杂项费用大约700块，这一项费用总额是67万5千。”
李小乐说道这里停了一下才道：“我就算个整数吧，这些消费用去了239万，我可以用在拍摄上的预算是270万。”
第199章 第199场 要站着钱挣
韩三品与韩晓理两人对望一眼都露出欣赏的神色来，韩晓理忍不住笑道：“小李主任是个有心人啊，可你想过吗，剧组里的那些人都是中影的直属员工，而你只是合同工，如果他们拍到一半不听你的，你怎么办？”
李小乐笑了笑问：“小韩总您是指，这些人会在中途为难我？他们是组织的人，我可是为集团拍电影，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
韩三品突然神情严肃起来道：“哪个组织的人？是集团？还是第一制片厂，还是你第二制片厂？”
李小乐慢慢有些明白韩三品今天要他过来的意思了，试探道:“韩总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严介那边的，都习惯在拍片中捞点好处，否则他们都是不会听我的？”
韩三品深深地望着他：“要是真这样，你怎么办？”
李小乐眼珠一转，立刻想明白了，笑道：“据我所知，除开核心人物，这些下面的人一部戏的黑预算的收入平均大概一人8000块吧，可如果疯狂的石头票房能过2000万，那么集团就会按照比例发给剧组成员每人一万的红包，我觉得我把这个道理给他们说清楚，这些人应该可以管。”
“你要跟他们说道理？”韩三品与韩晓理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李小乐的说法太过幼稚，的确，如果“盈利性”电影票房能过2000万，集团是有额外的福利，但是现在这年头一部电影收回成本就不错了，票房过2000万，这简直是神话级的数据。
要知道去年全年，国产电影只有4部过千万票房大关的，且仅有冯晓刚的大腕过2000万票房，这李小乐倒是豪气，一上来就说自己稳拿2000万票房……
“这样恐怕不行。”韩三品叹了口气。
“那请问韩总，为什么不行？”李小乐好奇地问道。
韩三品语气深沉地道：“我们集团内部都是老员工，这些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想用他们，就必须要给他们实际的利益，中影出去的电影，他们这些人都要占一份，但是如果你赶绝他们，那么你电影就根本拍不成，损失的也不光光那几十万的小钱，丢了作品，你等于白忙活了。”
“我如果不打算黑预算呢？这笔钱哪里来呢？”李小乐奇怪地望着韩三品问道。
韩三品没直接回答，弯腰从自己办公桌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小乐：
“我不是要你黑预算，而是要你直接给他们，我还有些资金可以调用，你如果觉得制作费不够，我去会调给一些，只要你把《疯狂的石头》拍出来，这笔钱我来想办法。”
李小乐一听这话，眼睛就眯起来了，看来韩三品远远比想象中更加高明，他不但预料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困难，还传授自己解决之道。
李小乐想明白这点，就知道韩三品对自己相当看重，基本能给自己想的都想了，李小乐奇怪地看了韩三品半天，许久才好奇地问道：“韩总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说吧。”韩三品笑了笑。
“您既然都知道下面的人怎么在糟蹋电影，您为什么不跟广电局的领导报告？”李小乐心里清楚，韩三品背后就是广电总局的大领导，否则他以后怎么可能爬到中影董事长的崇高地位呢。
听着这话，韩三品与韩晓理都苦笑起来，韩晓理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李主任啊，小李主任，你是不在其位，不烦其事，我们中影集团员工3469人，其中有些人在这个行业干了几十年，拿的工资都赶不上外面一个卖早点的，行业不景气，你不能怪大家走钢丝，谁不想正当光明，踏踏实实地赚点钱呢……唉，你以后就懂了，当家的有当家的难处。”
“我倒是觉得人都是惯出来，就是因为饿不死，这帮人才不努力，等有一天我们中国电影一年票房过百亿了，这帮人还是只能趴在窝里，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赚钱。”
李小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国企就是制度就是僵化，所以以后中国电影大发展的时代，中影也没出什么好片，中影这么大的家业，拍出的东却远远不如华谊新画面这些竞争对手，甚至连陈凯哥这种大师都没有捧起来，这不能不说是韩三品的责任了。
“过百亿？”韩三品与韩晓理都笑了：“李主任好气魄啊，呈你贵言，我们也祝你拍摄顺利。”
看着李小乐出门，韩晓理也有些表情复杂地望了望韩三品：“韩总，他的热情我还是蛮欣赏的，不过我看这个小李主任还是火候差了些。”
“恩。”韩三品点了点头倒是很平静，吸了口烟道：“我们也不能太急，年轻人都是要慢慢磨练才能挑得起担子的，我们俩花了那么大功夫连个姜闻都还没磨好，何况是他这样的年轻孩子，要给他机会，让他受得起挫折，我看他比路川强多了，搞电影的少有他这么心态平和的，磨练两年，以后大有可为。”
“但愿如此吧。”韩晓理叹了口气，还是觉得韩三品对李小乐有些过于乐观了。
李小乐与大小韩总握手之后，走出在走廊上，从楼上望着北影厂门口停留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着这古老制片厂的一切，胸中感到了无比的踏实感。
有这大小韩两位在后面坐镇，面对即将到来中国电影市场风起云涌的时代开篇，他将可以放手去去提前创造出那些撼动影坛的作品，会让这个行业都因为他李小乐的出现，提前进入百亿时代……
闭上眼，感受到微风拂过面颊，想到他将要与那些前世自己只能仰视的中国最顶尖电影人们一起，创作出让世界为之惊叹的中国电影，心情就无比舒畅。
***
对于自己要面对的情况，其实李小乐在回国之前早就有的心理准备，在前世说实在的他的水平也比很多三流导演强多了，但是他之所以没有混出头来，他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
不过经过在中影这段时间他算是明白了，就像是姜闻在《让子弹飞》里那一段意味深长的台词：“为什么当初我只能上山当马匪，就是因为跟这帮东西玩不起。”
如果他想好好拍自己想拍的电影，那么他就必须玩得起。
李小乐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出人意料的兴奋，奇怪了，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他就会觉得头疼想要逃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重生之后，他似乎心态有点改变了，自己似乎随时都可以放手一搏洒脱。
是啊，人生就这么一次，要不精彩的过一次，实在是太不过瘾了，这帮孙子想玩，那就好好玩呗，不光要玩，还要玩得赢。
李小乐在心里冷冷笑了笑，打开了电脑，登录上编剧共和国的网站，现在网站在雷婷的与尼尔·珀维斯的共同管理下运行良好，自己几乎不用再登录去修编剧本，网站都能保持稳定了。
网站还加入了几个新板块，配乐，道具，影视特效，吸收了不少全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的参与。
现在h这个名字，虽然在现实世界里还被人认为是夸夸其谈的网络狂人，可在编剧共和国里，其威望是不用说了，连当初被人质疑的《我的女孩》都已经被亚洲同行们了东方爱情剧的经典。
不乏有人成为h狂热的信徒，专业网站的作用就在这里，你帮助别人，别人就会记得你的好，愿意去抬高你。
李小乐自问自己在很多方面经验与技术都很稚嫩，还是需要一些专业人士的指点。
于是他用h的名义发布一个“道具召集令”帖子，把《疯狂的石头》剧本大纲贴在了上面。
把各个角色的特点与行为模式都详细描述，然后把重庆砖瓦厂的地址，与许振的邮箱都放在的上面，呼吁各位编剧共和国道具组的会员能帮助自己，如果有现成适合的道具直接邮到砖瓦厂，如果有好的道具设计稿就邮寄到许振的邮箱。
一切准备好之后，看看时间还早，他就给许振打了个国际长途。
“喂，许振，有工作了，把崔东勋叫上，对，来中国出差，时间不长，大概两个月吧，对了你在推广组多招募些愿意来中国出差的人，一定要最高水准的，让他们与你一起来，待遇问题我会让雷制片和他们谈。”
“没……没问题～”许振在那头用结巴的语调回答道。
与另外一头刚刚度完蜜月的许振通往电话之后，李小乐给雷婷打去了电话，把事情交代给她处理。
一切就绪之后，李小乐也有种事情尽在掌握的感觉，与之前那种孤军奋战的感觉不同，他在韩国这段时间，累积的不仅仅是作品的口碑，更重要的交到一些行业上的朋友。
想着严复生在驳回《疯狂的石头》剧本时，看他那种鄙夷神情，心里也不禁冷笑着，老子可再不是以前那种任你们这些东西玩弄于鼓掌的门外汉了，想玩我就陪你们玩到底，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200章 第200场 天降韩国佬
一个星期后，重庆废旧砖瓦厂。
执行制片人方国荣是78届的大学生，与张一谋与陈凯哥是同学，穿着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疏道脑后，整天拿着一个记录数据的小笔记本，随时记下他认为重要的事情，包里永远带着本南怀瑾的《论语别裁》，显得颇有儒将风范。
可他早上一到砖瓦厂拍摄现场，看到那群咋呼呼的人都在聚堆聊天着，很是自由散漫的样子，心里就判断情况不妙，凑到李小乐身边提醒他。
“李主任，这帮人恐怕很不好管啊……”
“怎么不好管，只要他吃饭拉屎，就可以管。”坐在板凳上正在算剧组到了多少人的李小乐，对方国荣开了个玩笑。
“李主任不熟悉情况，你记得要抓住重点人物，你看里面那个老江头，就是厂里有名的刺头，80年代，每次宿舍停电，他就带头组织人堵大街，极难管理。”
李小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剧组那边，一群人围在一起，坐在最中间那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光头男人，微微有些驼背，有几分神似电视剧里的刘罗锅，就看他抽着烟沉默拿着剧组的名单核对着，看起来他就是这群人里面的领头的。
也就是说，搞定他事情就简单了，李小乐心中暗道。
今天是剧组第一次集合，大家伙在一起是个熟悉的过程，也是互相探探底的过程，这帮人都是中影的老员工，其中不乏跟过陈凯哥，冯晓刚这些大导演的，所以对于李小乐与宁皓这样的新人导演组合，并不怎么看得上眼。
剧组的演员，无论是孙丽，还是孙洪雷，黄勃也都看出这点来了，王保强过来好心提醒李小乐道：“导演，你是不是给他们那点啥。”说着用两个手指做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
“啥子意思撒～”李小乐瞪着眼睛用重庆话逗他道，这个傻小子也懂这个？
“钱啊～大哥，你怎么连这个懂不懂啊～剧组就是江湖，江湖是需要打点的～”王保强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好～听你的～”李小乐笑了笑，从桌下拿了一个公文包出来，摊开桌子上，红灿灿的一叠叠人民币钞票，歪歪斜斜铺在面前的桌子上，看得王保强都看着瞪大眼睛，望着李小乐都说不出话来了，心想哪有这样送回扣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剧组那些中影工作成员们，远远看到桌子上那些钱，各个眼睛都亮了，但是却又不好意思瞪着看，只是边装作聊天，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那边小声讨论。
“稀奇，这小主任倒是很上道嘛……现在就知道把钱拿出来了。”
“你还感谢他啊？肯定有人给他点子的，我看他这小子嫩得很，这次说不定能多拿点，听说预算有500万，我看他是自己要黑起码100万，这不过是撒点小钱给我们而已。”
“让老江头跟他谈呗……反正咱们吃不了亏。”
就在大家心里被那些钱勾得直痒痒的时候，李小乐却迟迟不召集大家开会，只是不停得看着表。
孙丽看不过去了，主动走到他身边，用很小的声音道：“李导演，还是快点开始吧，再不开始，那些人估计都要急了，你把肉放到饿狗的面前不给他们吃，狗急了可是会咬人。”
“你怎么能骂人呢？”李小乐故作鄙视的望着她：“难道在你心里，这些老艺术家都是狗？”
“我不是那个意思！比喻，比喻而已……”孙丽涨得俏脸通红，枉她还担心这家伙，这李小乐自己怎么都一点都不在乎呢？
“应该快到了。”李小乐镇静地看了看手表，目光望向门口。
就在厂房里大家都有些浮躁焦虑的时候，突然就看到门口走进一行7，8个男人来，为首的是个拎着公文包的暴牙男人，后面跟着男人有的拎着摄影机，有的拎着灯光架，还有几个拎着几件大袋子。
众人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不由瞪大眼睛，响起一阵阵轻呼：
“诶你看到了吗，那人背的是阿莱弗莱克斯535摄影机～？”
“是啊，还真的……里面这么好的机器，我们厂里都没有，我只看过照片……听说新画面的张一谋拍《英雄》就是用的这一款。”
“我没眼花吧……那个拿的是斯坦尼康的摄影稳定器吗？”
“你看到那个人动作没有，那拿摄影机的姿势，至少有二十年的功底。”
众人惊讶中，又感觉到奇怪这帮人看架势就是行业里经验丰富的老手，这个圈子又不大，他们怎么一个人都不认识呢？
“来了啊，辛苦各位了，坐我旁边吧。”李小乐上前迎上去用韩语跟许振他们一个个问好。
“抱……抱歉，导演我们来晚了。”许振摸着自己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崔东勋：“都……都怪他，看个地图都不会看。”
“有本事你来啊，连英文都不会说的人还说个屁。”崔东勋呲着暴牙不服气哼哼道，一把沉重的道具箱子放到桌子。
李小乐也不再跟这两活宝多话了，转头对摄影师老徐，灯光师徐宋官点了点头问好:”“你们也辛苦了，先坐吧。”然后对宁皓使了个眼神，宁皓赶忙举着双手一拍手大叫道：
“开会了～开会了～都坐过来，各组的组长都坐到这里来。”
在这间废旧的砖瓦厂里，一百多号人都聚集过来，中间的桌子上，各组的组长都凑到桌子前面却不坐下，很明显可以看出中影这帮人都在等那个五十多岁穿着旧北影厂工作服，驼背秃顶老江头过来，只等满脸皱纹眼珠昏黄的老江头一屁股坐下，几个组长才坐了下来。
“导演，你介绍一下这些兄弟吧？”那个老江头一脸波澜不惊，用手指了指许振这帮人，中影的剧组倒不是不能请外面的人帮忙，不过李小乐提前没打招呼，这就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恩，就是几个来帮忙的朋友，都我在韩国拍摄时候认识，这是天橙公司的摄影师老李，kbs的导演崔东勋，showbox的美术指导许振，sbs的灯光师徐宋官……”
李小乐轻描淡写地抬手一一介绍，许振他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笑着给这些中国同行打招呼，心里却很犯嘀咕，李导演提sbs，showbo做什么？
一帮中影的老员工都互相询问着：“天橙是什么公司？什么勃可斯？”“老马，你不知道吧，天橙与showbox这都是韩国排名前三的大公司，听说相当牛啊。”“kbs好像是韩国的中央电视台吧，这来头可不小……”
老江头和几个组长脸色都阴晴不定，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李导演是想示威还是什么的，这帮人看架势来头都不小，可不是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人能比的，如果这个李导演要是全部用韩国班底，不是完全可以把他们抛开吗？
几个组长心里就不由有些缩了，倒是老江头像是见过点世面，不动声色地道：“韩国那边是还不错，比咱们内地这边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吧，给我们搭把手也不错。”
李小乐一看就知道这个老江头是个老油条，想震住他到也没那么简单，只是笑道：“都是一个剧组，工作要互相配合，也不用分什么主次了，我们先把道具组的工作分配下去吧。”说完对许振一使眼色。
许振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叫着崔东旭出门，去外面的车上卸道具，老江头看着对身后沉哼一声：“道具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忙～”
道具组的人才一脸不甘愿地跟着去，招呼着就十几个人出去，不断地从外面抬着一包包的东西进来，直到搬了五分钟，老江头就觉得不对劲了，奇怪地拉住一个道具组小工：“麻子，外面还有多少？”
“这才五分之一吧……”麻子苦笑道。
“你老是改不了爱吹的毛病。”老江头没好气地沉哼一声，推他去继续去干活，大家都笑了起来，心里都一个想法，一个剧组的道具一般加上服装配件，还有背景道具，大大小小大概在500件左右就算是准备的不错了，中影有些戏甚至开拍的时候演员连服装都要自带，这个投资才500万的电影能有多少？
可当老江头这些懂行的人细心观察，发现道具组竟然一件件的把大大小小的包裹箱子不断抬到这里，每个箱子上都写着编号，角色的名字，以及第几场标识，这让老江头心里不由震动了。
单单是一个道具，韩国人就做到这么精密安排，这种细致程度实在太惊人了，要知道在一般的内地电影中，除了角色的服装之外，很多道具都是找现成服化道租赁公司租的，什么角色用什么东西，都是通用的，很少剧组去下功夫定制。
可韩国人这些包裹编号的方式，明显是针对各个不同的角色量身定做的，这是多大浩大的工作量啊……
第201章 第201场 海归小阎王
老江头那几个组长，之前还有点看不上许振这些韩国人，现在再看他们眼神确都变得尊重多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许振与崔东勋也是叫苦不以，之前他们哪里做过这样细致的准备工作，没想到第一次出差就接到这么辛苦的活，李小乐有时候就是个变态，一个小规模的投资电影，完全按照好莱坞后勤要求，也不知道他哪里搞来这么多设计图纸的，一部分在韩国制作，还有一部分压根就是在中国做好，让他们下飞机过去拿的。
当二十分钟后，道具把所有道具从卡车上卸下，然后按照要求，对应各个角色铺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铺着报纸的地上，约有二十平方米都被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道具，从服装到旧式手表，到水电修理工具，竟然还有几尊泥塑的佛像……
“总共……6789件道具，清点完毕。”道具组的麻子，满头大汗地清点完所有道具，报出最后的数字，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什么是专业，今天才算是开眼了……在场的人可都是内行，这些东西也不是随便找来了，里面随便一件旧夹克的生产日期都是1990年，显然是经过针对角色经过精心挑选的。
老江头看着这些道具，心里那股敬佩油然而生，他在业内混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准备工作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不光是用心就能办到的，更多的是水平，证明这个导演在没有把电影拍出来前，自己在脑海里已经有了完全的画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等到宁皓安排道具组的成员，一一把自己负责的道具归类好，老江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说“要韩国人给自己搭把手了”的话，这脸今天是在外国友人面前丢人了，就人家这水平，自己这帮人真的只配打打下手。
“剧组会请翻译，道具方面由许指导负责，大家有意见吗？”李小乐眯着眼睛问道，看老江头他们一一点头，就知道自己想要制造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这招下马威，是他跟徐铮学的，在拍《泰囧》时，徐铮准备了整整二年半的时候，在开拍前为了让剧组成员能投入工作，明白自己参与的电影是一部精品，在开拍会议前他就把准备了半年的道具铺开，让所有人震撼了一把。
而他在之前已经登录上了编剧共和国，里面不少人都是内地去美国发展的道具师，他们留下的时代记忆正好是《疯狂的石头》80年代的风格，这些人按照自己的要求设计了自己道具清单，再加上许振的一双巧手，就造就了今天这样的效果。
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外国同行给予这些老油条的冲击比中国面孔是要大得多了。
起码的尊重，往往是沟通的第一步。
“这……不太好吧？”几个组长都闷头搭脑的，不太高兴，望向了老江头。
“是这么办吧。”老江头摆摆手，让其他人别作声，才深深地望着李小乐沉吟道：“让他们当头没问题，但是导演你的工作要做完整，你工作做好了，我们就没意见。”
一说这话，孙洪雷也好，孙丽也好，所有的演员都不由露出厌恶的表情了，跟制片厂拍片就是这样，这些人都是明目张胆的要黑预算的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这让演员们都有些不理解。
“恩，规矩我懂，这桌上有80万，你们拿去自己分吧。”李小乐也眼皮都没抬一下，平静地道，就看老江头双眼冒着光，伸手一巴掌把那堆红灿灿的人民币要揽入怀中，李小乐却又伸出了手“啪”地声拍下去一把压住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老江头鼓着一双老眼，恼怒地瞪着李小乐，想抽回手却发现李小乐白嫩的小手掌力道大的惊人，像是铁钳一般，他连动都动不了了。
“老江头，我敬你是行业里的老前辈，这钱你们可以拿，但是丑话我要先说前头。”李小乐用平静的眼神望着他笑道。
“你说吧。”老江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压得难受极了，却不好对一个小辈示弱，拼命咬牙忍耐道，边用全身吃奶的力气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首先，我要说，这钱不是集团预算里的，是我私人补贴，预算的钱我会百分之百花在拍摄制作上。”
大家听着李小乐这句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李小乐却接着道：
“虽然八十万不是什么大钱，但是什么东西都要有个说法，既然是光明正大的给你们，我就要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有个依据。”
“那怎么能行？”“凭什么要签东西，这不合规矩！？”
几个组长立刻群情激愤望着老江头，可老江头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感觉手掌里的骨头已经快被李小乐按碎了，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如果李小乐再加一把力，恐怕他会当场惨叫出来，只能咬牙勉强道：
“你……你要个什么说法？”
“很简单。”李小乐对宁皓点了点头，就看宁皓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各部门组长传阅。
“这是一份转让合约，集团公司有规定，当票房过2000万以上，参与拍摄的职工有一万的红包，今天这些钱就算是我提前给各位预支的红包了，你们签了这份福利转让合同，踏踏实实拿钱，你们不用负任何责任。”李小乐用目光环视各个组长，顿了一下：
“可如果你们不想转让，那么对不起，这钱我就先帮你们收着，把戏拍好票房好了，再给你们发福利，好好考虑清楚，只能二选一。”
这话一说，老江头这帮人都开始踌躇起来了，按照行业里的规矩，开拍500万档次的剧集，整套拍摄组大大小小的人算下来平均是每人是8000的回扣，如果这电影票房不够2000万，那么李小乐这么做倒是省了他们不少风险，毕竟黑预算这个事情虽然大家都在做，以后会不会有人追究那就真不一定了。
可问题在于《疯狂的石头》会不会过2000万票房呢？众人在心里考虑了一下，互相都望向旁边的人，每个人眼神的的信息都是相同的，这绝对不可能……
不过人的心里都是有投机心理的，要是有那么一丁丁可能性，《疯狂的石头》真的过了2000万他们不是亏了吗？李小乐倒赚他们每个人2000？那他们为什么要签这份转让合约，自己按照以往规矩私下收钱不就好了，《疯狂的石头》万一走了狗屎运达到2000万票房，他们还不是可以拿双份钱吗？
大家目光都齐齐望向了老江头，只看老江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脸上如纸一样白，似乎是很痛苦地挣扎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签。”
他一说这话，李小乐这才笑眯眯地松开了他的手掌，老江头终于把这口气缓过来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过去到几位组长那边，把那份转让合同拿了过来。
“江头……我们真的要签吗？何必呢～我们不签也损失。”“是啊，签了这个就等于收了他的钱，拿人手短，以后还不得老老实实都听他的啊。”几个组长都凑过来小声与老江头商量。
“你们懂个屁……”老江头签完名，沉着脸压低声音道：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个李主任叫了这批韩国人来，就是要跟我们挑明，他自己有人，如果我们不干，他也铁定能找到别的剧组，你们这些人多久没开工了？就算自己想赌这口气，也要想想你们手下的同事。”
老江头说着语气低沉下来看看后面那帮同事：
”我们现在能进次剧组容易吗？集团全年才开多少项目，你们组的老吴家孩子是不是还在借钱给他孩子凑大学学费？还有你们组的小王，不是要结婚吗，彩礼钱他出的起吗？”
的确，这个小李主任摆明了是威胁大伙，可是人家有实力，威胁的你不服都不行。
“唉……江头说得对，签吧，这破电影怎么可能过2000万，姜闻来拍还有那么一丝可能……”灯光组的国字脸组长率先点头，拿起那份转让协议在乙方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众组长这才一个个无奈地过来，在转让合约上签名。
看到这些人妥协，李小乐心里也就踏实了，他可不是中影的正式员工，只是个临时工，严复生要整他容易得很，假如自己按照韩三品说的，把预算里的一部分资金发给这些人，那么保不齐以后，严复生会抓住个把柄反咬自己一口，说他用拍摄资金构建自己的小团体，这帮人手段他可都见识过。
所有组长都签完名后，老江头这才过来，缓缓地把手伸过来捞桌上的钱，这次他就学聪明，一边盯着李小乐看，一边拨拉钞票，生怕再也李小乐那小铁掌再拍到桌上了……
点完数目之后，老江头却只是把一半让组长去分发，而把剩下的四十万推回给李小乐。
“都拿去吧，这钱你来管。”李小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知道规则，不过却不想麻烦去管这笔钱。
“别，规矩就是规矩。”老江头哑着声音闷哼一声，摆摆手：“先一半，拍完再发另一半，你要是都发给他们了，队伍的心就散了，钱在我手里他们就只听我的，都敬着我，你说话就不管用了，你出钱好处让我占了，没这个道理。”
“有道理。”李小乐倒是没想到这一头，对这一脸来油条像的老江头倒是刮目相看了，看来虽然中影内部黑幕重重，但是还是建立一套规则，只要保障了基本的利益，下面的人还是实心办事的。
老江头此刻话虽说的漂亮，心里却异常郁闷，他来之前还心想着把小李主任这毛头小子摆弄与鼓掌之中的，没想到第一天就让人家给来了个下马威。
望着李小乐那淡然的模样，摸着自己还在发疼的手背，老江头心里就憋闷地咒骂不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这小主任是个傻不楞登的海归愣头青的！？心里也不禁犯嘀咕，这韩国影视圈究竟是有多黑暗？才能培养出这么个小阎王的……
第202章 第202场 喜剧的心态
作为副导演的宁皓，在旁边看着李小乐把这帮人整得服服帖帖的，心里不知道多佩服，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凑到执行制作人方国荣旁边，问道：
“方制片，李主任这钱，真的不是从预算里掏的吗？”
“恩，是他自己出的。”方国荣点头道。
“啊……那李主任还真是有魄力。”宁皓很佩服地望着李小乐那边，心里却同时给他捏了把汗。
方国荣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李小乐这个决定又是敬佩又是好笑，一个年轻人对于电影充满热情非常难得，可作为导演，自己贴钱进去就显得极为不明智了，在影视圈，导演这个职业有个特别的规矩，那就是绝对不投资自己亲自拍摄的电影。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导演自己投资拍摄不更用心吗？可稍微懂得行的就知道其中的道理，这就像是外科医生绝不给自己的亲人开刀的道理一样，一旦自己投资影片，那么对于这部戏的得失心过重，会严重影响拍摄的水平，失去平时理智判断的能力。
而且更重要的，如果投资失败，那么导演会在电影作品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这对于导演艺术生命来说是极为可怕，就算是斯皮尔伯格也不可能保证自己电影部部赚钱吧，商业电影有商业电影的规律。
方国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冲动，冒进”这样的评价语，心里却觉得很惋惜，唉，万一这部电影票房收不回成本，但愿这个年轻人能重整旗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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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疯狂的石头》开始拍摄，李小乐的生活又开始进入了那种高速运转的模式，每天拍摄他都亲历亲为，指挥着各个部门一场场地完成着拍摄计划。
不得不说，虽然离前世的《疯狂的石头》拍摄时间还有几年，但是无论是“道哥”刘晔与黄勃，岳晓军，小偷三人组，还是“四眼”王训与冯董的徐铮的奸商搭档，乃至扮演谢小盟的彭波，都达到了李小乐预想的状态。
而孙洪雷与孙丽则是完全颠覆原版的风格，在记忆中《疯狂的石头》虽然剧本逻辑编排特别有趣，可主线稍显得薄弱一些，因为亮眼的角色太多，反而是众位配角比较有记忆点。
而经过了连续半个月禅七训练的孙洪雷，已然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起码在包世宏这个角色上，他已经做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有次演拿场石头被偷了的戏，包世宏在监视台里检查录像的戏，由于要表达几天都没有睡觉的散乱眼神，要给一个特写。
如果要是以前，就算孙洪雷再怎么放松，特写镜头里他的眼睛里都会表现出一股煞气，可这次拍完，孙洪雷到监视器里一看，看着那茫然失焦彻底放松的眼神，他自己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搂着宁皓的肩膀只乐：
“可以啊～宁副导，我还以为你教我的那打坐没狗屁用的，没想到真有效果啊，你看看我那眼神，像不像菩萨？”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些知识分子脑子坏掉了，没事就坐在那里对佛像发呆啊？”宁皓得意的闷笑道，可眼睛却不自觉望向李小乐。
说实在的，虽然他自己就是个佛教徒，但是对于打坐训练能让演员进入放松状态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李导演才这么小，怎么懂得这么多呢？好像只要是关于影视的他就没什么不懂的。
而更加让人惊喜的是，扮演菁菁的孙丽，原本故事虽然很好，可主要是男性，让电影失去了一些神奇，由于有孙丽的出现，整部故事都显得生动多了，不过产生的后遗症是，在片子里风情万种的孙丽，成为了剧组各个单身男士争相讨好的目标，每天只要她在，她面前的饮料，小吃就从来没停过。
孙丽性格特别的善良体贴，对于每个对她好的人，都很客气礼貌，把大家送给他的小吃饮料都分给了剧组其他前辈，这也剧组其他人对她印象越来越好。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可这天拍完一场戏的休息时间，李小乐与宁皓，老江头，方国荣坐在一起观看刚刚拍摄好的片段，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差点东西。
效果都拍出来了，但是就是感觉美中不足，可大家讨论又都说不来些什么。
“老江，是不是你手下的人没用心？”方国荣找不到原因就把矛头指向了老江头。
“方制片，你这话可不要乱讲。”老江头鼓着昏黄的眼睛，很不高兴地道：“我跟你讲，虽然我老江在厂里名声不好，但是在业务上，我带的队伍都顶得住的，他们绝对是百分百用心了。”
“用心？那为什么拍得这么别扭？”方国荣皱眉道：“我不相信你带的人只有这个水平，你以前可是参加过谢进导演的《鸦片战争》，你为什么跟谢进能拍出来那么好的效果，跟着第二制片厂水平就直线下降了？”
“那我就只有这个水平怎么了！？”老江头一张老脸黑的吓人，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你……”方国荣也没想到老江头这么无赖，一时间也拿他无可奈何。
眼看着气氛这么僵，宁皓这个小字辈的根本就插不上嘴，倒是李小乐一直在闷头思考了什么问题，他感觉得出来，剧组的这些人确实是很投入，弦都崩得很紧，论专业水平其实不比韩国那边的差，可凑在就是一加一小于二了，完全没有以前在韩国剧组里那种化学反应。
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李小乐回头看着中影员工在现场忙忙碌碌的，每个人都很专心的在做自己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偏差呢？在仔细观察之后，他突然发现，中影这些幕后人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脸“苦样”，无论是架灯的，收音的，还是忙着铺轨道的人，表情都很痛苦，似乎忍耐着什么。
圈外多少人梦寐已求都想拍个电影，可这些人怎么把这件事情做得如此痛苦呢？这可是喜剧片……这种状态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别扭了。
李小乐终于弄明白了原因，于是拍了拍手大声道：“好了，大家都停一下，先休息一下。过来坐。”
众人听到这声呼喊，都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休息了，李小乐指挥场工，把板凳搬开，在地上铺上报纸，让方国荣，老江头，宁皓都一起与众人围拢成一个大圆形坐在一起。
“导演～你是不是想看我们太累了，要跟我们唱歌啊～”孙丽笑盈盈地看着玩笑，众人也都呵呵笑了起来。
“都严肃点～”老江头冷着脸哼了一声，环视一圈大声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拍出来的东西都不能用，还在这里嘻皮笑脸的，导演是要给你们训话。”把刚才跟方国荣生的闷气都吼了出来。
老江头一声吼，大家立刻都不敢作声了，各个都低下了头。
“好了，老江，我来吧。”李小乐笑了笑安慰老江头，这才转头对大家道:
“我想大家也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拍得效果不太好，演员演得很好，我也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很用心，可就是效果不好，你们知道原因吗？”
众人都沉默着，却不敢说话，只是脸上很纠结似的。
“对，就是这个表情。”李小乐笑了笑指着大家：“你们工作的时候就一直是这个表情，所以拍出来的东西就不好，我们这可是喜剧，你们不能用拍革命戏的苦大仇深是吧。”
李小乐幽默轻松的语气，下面人都逗乐了，道具组的组长刘大鼻子笑着反问道：“导演，你又在糊弄我们了，咱们是社会主义唯物主义者，就算我们苦大仇深，跟我们的工作也无关啊，您这可真怪不到我们头上～”
“是啊～导演，您不能什么都怪我们吧～～”“我们可没偷懒啊～”
“好，我打个比喻吧。”李小乐看着气氛活跃了，语气也轻松下来了指着刘大鼻子道：“老刘，你年轻的时候给你爱人学过情书没有？说过肉麻话没有？”
“这……好像真没说过……”刘大鼻子老脸通红，结结巴巴道。
“刘大鼻子，你别骗人了，你以前刚进北影的时候，天天给嫂子写情书送到他们办公室，什么亲爱的小海豚，你今天又在我心中畅游了一天，搅乱了我心扉……”下面立刻有熟人大笑着起哄了。
众人都一阵哈哈大笑，刘大鼻子也当众爆料，也干脆歪着脖子嚷起来：“我是写过来～又怎么啦，老张你那时候追你老婆还在厂房里亲嘴呢～”
众人听着都兴奋地“嗷嗷”叫着起哄，笑得开心不得了，李小乐做了一个安静一下手势，笑道：
“那既然如此，老刘你现在文笔肯定比年轻时候好了，经历也多了，你现在写一封情书吧，我这里有500块，你写出来，我立刻就奖给你。”说着掏出5张百元大钞拍在地上。
第203章 第203场 跟观众调情
“那我怎么写得出来……写这东西要情绪吧……我这把年纪还写什么写……”刘大鼻子一愣，苦笑道。
“对喽～”李小乐“啪”拍了下手，望着剧组的大家道：“各位唯物主义者们，既然写情书都要情绪，那你们觉得拍电影要不要情绪？”
“那当然要。”“肯定啊？”众人一寻思，都改口嚷道。
“对头，你们都是搞艺术门类，应该知道灯光，收音，乃至道具，这都是有生命力的，比如道具吧，同样一组道具，你们用不同的心情摆，呈现结果会不会相同呢？就算只有几厘米的偏差，给人感觉会不会一样呢？”
众人都开始低头沉思，似乎越发觉得这个小李主任说得有道理。
李小乐看下面人都不说话了，知道他们已经听进去，于是终于拐回到正题开始解释：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美国喜剧电影好看，你可以说他剧本好，故事结构好，价值观好，都有道理，但都不是百分之百的道理，这些都是死框框，即使你都一丝不苟的照着去做，仍然出不来他们那么好的电影。”
“那导演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方国荣好奇地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李小乐的脸上，想知道这个答案。
李小乐笑了笑：“我观察了下，他们对观众有某种‘**’的心态。”
“**？”众人张大嘴巴疑惑道，这可是他们第一听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电影的。
“是的，**。”李小乐道：“什么叫**？不是不正经的意思，而是说他们不把观众当上帝，一把观众当上帝，这喜剧片就没法看了，他们拍电影首先是让自己心情好，自己心情不好谁还**呢？
拍电影的时候，就是一种创造过程，创造欢乐，你凭啥不欢乐呢？然后通过这种欢乐把自己调整到荷尔蒙比较充足的状态，既不太小，也不太老，心力体力都比较充足的那么一种状态，然后跟观众展开一段隔着银幕的互动。”
“而传统的中国电影人。”李小乐说道这里笑着望向了大家：“对，也就是你们，经常觉得拍电影是种折磨的过程，拍的过程中先把自己折磨了，然后拍出来的东西，再把观众折磨了，然后美其名曰‘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觉得这样双方的关系能好吗？”
现场已经是鸦雀无声了，包括方国荣，老江头这些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似乎都被李小乐这番言论给醍醐灌顶了，开始思考他们拍电影的态度，确实，他们好像把拍电影当作了一种谋生的手段，工作，却已经不喜欢这个过程了，
参与拍摄的人自己都不快乐，怎么能拍出一个让人发笑好的喜剧呢？
沉默了大概十几秒，刘大鼻子却又发言了，举手反驳道：“导演，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们可跟你不一样，你年少有为～二十岁已经是堂堂大导演了，我们混了半辈子还是这个德性，家里老婆孩子老人都要照顾，一个月工资就这么点，你让我们乐呵地拍戏，我们怎么能乐得起来呢？”
“是啊～咱们生活压力这么大，每天哭都来不及，还怎么笑呢……”“我也想笑啊，但是就是笑不出来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过得累，有时候还真想一闭眼死了算球，起码不用这么烦。”
看着众人都敞开心扉侃侃而谈，方国荣心里也很是惊讶，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李小乐逐渐开始把这群自由散漫的中影职工凝聚到一起了，要知道中影的这帮人除了姜闻，冯晓刚之外，好像就没有真心服气过谁，这个一脸学生样的李小乐，竟然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放狗屁～！”就在大家议论纷纷说自己过得多么苦的时候，李小乐突然一声中气十足地大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看李小乐指着这群人道：
“你们都在说你们自己生活多么苦？所以乐呵不起来，那我请问你们，现在比起二十年前你们生活条件来，哪个比较苦？二十年前你们快活不快活？”
众人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是啊，要论生活条件现在当然是比以前好多了，可为什么日子为什么没以前过得乐呵呢？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吗，不是你们乐不起来，幸福不起来，是你们不愿意去做，你们把拍电影当作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去做了，我们要拍出好喜剧，你们所有人起码达到比现在再幸福十倍的状态～～”
“那怎么办，这幸福状态我们也找不到啊？”刘大鼻子大声叫屈道，道理他明白了，可要幸福这事情，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这样吧，你们就笑，使劲的笑，笑多了就激发自己的情绪了。”方国荣在旁边出了个主意，他学过心理学，知道生理可以带动生理的道理，众人都点着头，谁还不想让自己幸福啊。
“那好，你们先试试。”李小乐笑了笑，喊了一声：“一，二，三～笑～～”
一群人有一小半都微笑起来，可刚开始笑还感觉不错，但是超过几分钟就很难的，很多人因为笑得不好就十分尴尬，像是脸被扯住了似的，死板极了。
“不行啊导演～？我笑得咋这么虚呢？”刘大鼻子再次代表大家嚷起来了，方国荣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事情没办好。
“这样吧。”李小乐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走到人群的中心：“别这么严肃，我们玩一个游戏。”
“玩游戏好～玩游戏好～”“恩幸福不能太僵化了～”众人一听游戏心情就放松多了。
“我说笑，大家就笑，我说不许笑了，大家就不准笑。”李小乐说完，见众人都垂头搭脑的提不起精神，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们一起笑了，我喊停，你们又都能停下，那我奖你们每人500块钱，方制片，你作证。”
“真的假的啊～导演你可不能空口说白话啊～！”“还是导演够意思啊～有彩头才叫游戏嘛。”大伙一听兴致顿时高涨起来了，都盯着李小乐的脸，一个个眼睛里冒着光，生怕自己失误输了这游戏呢。
就看李小乐闭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呵呵笑了起来，大家正准备跟他笑呢，他却摆摆手：“等一下，情绪不对，我拿个东西来。”说着把那台阿莱弗莱克斯535的摄影机推倒自己的面前。
摸着那台阿莱弗莱克斯535，李小乐就感觉像是拿到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心情特别好，不由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大家看着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高兴了，可很快就被他笑声感染，一群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一时间100多号人的爽朗笑声充满这个厂房空中回响着，傻乐傻乐的，大家都愉快极了。
“不准笑了！”正在大家都开怀大笑呢，李小乐突然一声大喊，众人先是愣了下，可不到一秒，就听到了有不少都“噗哧”喷着笑出来了。
看着这幕，李小乐又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众人又跟着笑，笑了一下，李小乐又喊了声“不准笑了！”可这次，憋不住笑的人却比上次更多了，连老江头那几个冷眼旁观的老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可逗乐了，嘴巴都合不拢了。
就这样，仅仅几十秒钟，所有人似乎都觉得乐呵不得了，无论李小乐怎么喊“停”他们都停不下来了，看着旁边所有人都在发自肺腑地大笑着，再阴郁的人也变得开朗起来了。
“你们看，这样就对了，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就比你们平时的状态幸福十倍，以后这游戏，每次开机前玩，你们哪次赢了，我都认账～”李小乐趁着这个气氛，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散会，继续拍摄吧。”
“好列导演～”“各组的人各就各位，说你呢别傻笑了哈哈～”“嘿嘿，你这家伙刚才不是你傻笑，我们宵夜钱就有了～你还说我呢。”
众人虽然输了游戏，没赢到200块钱，可却比赢了钱高兴得多，一个个再回到自己的岗位，那种感觉就截然不同了，不光是动作麻利了很多，而是做地更加愉快了，更加行云流水了，那种状态就像是，他根本不用烦恼，就能做好手上的事情，流畅极了。
孙丽与孙洪雷这些等戏演员在旁边看着，也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孙丽好奇地问孙洪雷：“洪雷哥，你在赵宝钢，张一谋的剧组里呆过，你觉得咱这导演比他们怎么样？”
“这不好比，这不好比……”孙洪雷歪着嘴巴笑了笑，转头又远远地望了望李小乐：“不过……我认识的导演里面，最像领导的就是咱这李导演了，如果换成张导，赵导，在这他这个年纪，只怕也管不了100多人这么大的剧组。”
“我觉得没什么嘛，就跟学校里的潜能训练班差不多吧。”孙丽摆着脑袋地却不愿意承认李小乐有多牛，她心里总觉得李小乐不就是容莹莹相亲的熊孩子吗……
直到李小乐开始开机拍拍摄，宁皓马上就感觉到拍摄中的气氛变了，各部门之前那种机械生涩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演员还是那么演，可画面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生动活泼极了，每个镜头都有了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宁皓看着心里那种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原来他的剧本拍出来还能有这么好的感觉，这才是喜剧啊。
“方制片，你觉得这片子应该能收回成本吧？”宁皓心里突然有些兴奋，凑到方国荣旁边问，对于电影市场，方国荣比他有经验的多。
“有希望，很困难。”方国荣愣了下，也想了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要是放在十年前，以李小乐这能力肯定能收回成本，可现在中国电影寒风刺骨的冰河期中，事情就不好说了，究竟上映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方国荣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第204章 第204场 最好的配乐
两个月的拍摄时间转眼过去，《疯狂的石头》拍摄与剪辑工作都全部完成，全片长92分钟标准时间，加上片头片尾字幕总共是105分钟，这105分钟影像每一秒都是在笑声中诞生的，《疯狂的石头》剧组在李小乐“幸福十倍”的游戏之中，产生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无论是片场，剪辑室，还是演员休息间，到处都充满了笑声。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配乐。
而这种剪辑节奏快速的喜剧电影，贴合而充满灵气的配乐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其中黑色幽默的桥段，如果没有符合情绪的配乐很容易让故事变得索然无味。
所谓黑色幽默，就是片子基调带有“黑色”的冷色调气息，片中人物对故事很严肃，而观众看着很乐呵，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反差表现法。
可其实除了香港式的无厘头喜剧，大部分的喜剧片拍摄的手法都差不多，就像是李小乐之前的《色既是空》，与《疯狂的石头》的笑料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可《色既是空》就是一部典型的青春喜剧，充满了荷尔蒙激荡的青春感。
而《疯狂的石头》的主要角色都是中年人，中年人幽默更加“冷”，更加严肃现实，甚至残忍，想要把这所有的因素变成一种统一和谐的“黑色”调，那就主要是靠画面剪辑与配乐了，其中配乐又是重中之重。
为什么后世对于《疯狂的石头》评价会那么高，很多人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部影片拥有宁皓这样国内最好的电影配乐师。
李小乐与宁皓为了配出适合配乐，一头就轧进了北影厂的录音室，录音室有着剪辑音乐的电脑剪音台，而且对于导演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中影制作电影可以使用中影拥有音乐版权的曲子，包括国外的一些世界名曲，配乐这块的钱就可以完全省下了。
配乐室里各类导演也非常多，大部分都是来为自己影视作品来挑选音乐的，不过除了那些请得起专业作曲师，或者香港配乐的大剧组之外，大家都不会去使用电脑剪音台，而是直接用现成的音乐。
而李小乐与宁皓这两位中影的新人，一进门就兴奋地坐到了电脑剪音台前，让大家都觉得哭笑不得，更夸张的是这个第二制片的新人主任兼导演，竟然在听了一上午的曲子之后，从中挑选了几十首曲子唱片进行编辑，这更加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导演，你想怎么弄吧？”宁皓是mv专业导演，对于音乐的理解远远超越普通电影导演，信心十足问道。
“我来描述，你按照我说的来改编音乐。”李小乐点了点头道，现在宁皓还没有拍《香火》那样的艺术电影，在电影理解上还不成熟，所以他还是需要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您来描述？”宁皓脸色有些僵硬了，望了眼李小乐道：“您懂音乐吗？”
“懂一点，我在韩国出过唱片。”李小乐没心没肺地道，这确实也是事实。
“你还出过唱片……？”宁皓再度无言以对了，心想这小导演还真是什么都沾点，其实这更让他无奈，要是什么都不懂还行，起码会尊重自己的意见，最怕是这种半吊子，只怕自己话都听不进去了。
“第一首我们先确定影片的主色调旋律，我想用《四小天鹅》的改编，你要让节奏轻快一些，我不要原版那种天野圣湖边天鹅嬉戏的感觉，我需要喜剧的味道，就像是那些普通工场那些工人匆忙又充满乐趣的氛围，要有一点恶搞的感觉。”
李小乐说完之后，宁皓立马戴上耳机，然后开始修剪调试《四小天鹅》不到十分钟，就修剪出了第一版。
“不错，有点意思，节奏还要缓一些，再调整一下味道就对了。”李小乐听了之后，连连称赞，毕竟是原版制作人，随便一说他就心领神会了。
旁边那些导演们都觉得这两人在胡闹，这时候却们突然进来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众位导演都放下手中的活过去给那个人问好：“谭老师，你怎么来了。”“谭老师好。”
“楚主任，于导好久不见，我来改改配乐，有点小瑕疵。”谭老师举着手中的硬盘苦笑道。
“《英雄》试映时候，发现的问题吗？”负责管理配乐室的楚主任惊讶道。
“是，张导说那个剑劈竹的声音还应该柔和一些，我本来要去美国改的，可以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只能在北影这里救急一下了。”谭老师随和地笑着解释，眼神望向了剪音台，看到戴着耳机的李小乐与宁皓，微微有些惊讶。
“我让这两小子起来，谭老师你先用吧。”那个楚主任皱眉道。
“不合适。”谭老师一摆手笑道：“按规章我应该预约的，他们预约了时间就让他们用吧，我在旁边等。”
“也好，反正他们马上就弄完了，您先坐，我给您倒杯水。”楚主任恭敬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这位谭老师可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谭老师却温和地笑着坐到了剪音台的旁边，耐心地等待着，不经意地意间听到了李小乐与宁皓的对话。
“宁皓，你的音乐不能太有表现力，这不是mv，电影配乐是观众的一个直观感受，对于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我们不能给观众去麻烦猜想他是什么性格，什么思想，要用外在去表现，我们音乐也完全表现这个人物的特点。”
“李导，你的意思是我们每个人物都要设计一段音乐。”
“当然，我一个个跟你说，我们的‘神探’包世宏的音乐，要用本土些，你要给我找一个琵琶段子，但不能十面埋伏，这个观众太熟悉，容易出戏，国际大盗麦克，你要凸显他的国际，要用西方的电子乐，节奏感强一些，道哥三人组，就要市井化一些，要用贝斯音乐风格要偏鬼祟感觉，每个人物你都要设计一段音乐……”
谭老师听着眉毛挑了挑，为每个人物设计音乐？这与张一谋给他要求是一样的？难道中国本土导演中还有对配乐如此用心的人？谭老师的惊讶是有原因的，内地电影长期受到苏联的影响，非常注重演员的表演与画面，对于音乐这块几乎很少重视，就连陈凯歌，冯晓刚这些导演都很看轻配乐的表现力，都是全权交给配乐师去执行。
他本以为中国影坛除了张一谋之外就没有导演懂配乐了，没想到这里会遇到一位，谭老师好奇地拿起了剪音台一副耳机，戴上去仔细聆听，没想到这一听就是整整两个小时，越听越是惊讶。
一般的内地电影所谓的配乐，通常就只会用钢琴这一种，你看十部内地电影，会发现九部里都只会钢琴曲，虽然优美但却死气沉沉，而眼前这整部电影配乐风格，只能拿一个词来形容——变化莫测！
除开了主旋律的《四小天鹅》这样的名著，竟然还有改编得异常新颖的京剧段子，整个乐曲用梆子，琵琶，古筝，甚至还加入京剧的四大件，京味小鼓敲打与反拍的电子乐组合，形成了一种非常具有现代感的风格。
那些极具风格的摇滚乐，还有佛经的吟唱，都让人听得耳前为之一震，而中间弦乐的唱线条拉奏，又把整个配乐点缀出了温暖的感觉。
他甚至不看电影，光听音乐就能听出这是一部用市井气息浓重，却用新潮手法表现的故事。
更让他惊讶的是，在最后有一处非常耐人寻味的配乐，让人匪夷所思的用的是西班牙式的弗拉明戈旋律，这段旋律精彩就精彩在于，他时而用大贝斯拉奏，时而用电贝斯弹奏，时而是点击图的拨弦，最后竟还有琵琶的拨奏加入其中……
这一段简直是绝了！
谭老师听着入神，突然问道：“李导演，你段弗拉门戈配乐是用在什么地方？男女跳舞的场景吗？”
这时候宁皓去上厕所了，李小乐正闷头听配乐呢，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自己，抬头望去，却发现是名完全陌生的面孔，还以为是中影的混饭吃的导演之一呢，于是有些不耐烦地道：
“没什么，随便瞎用呗。”
那些偷偷瞄着这边，一直想跟谭老师搭话的导演们，听到李小乐的回答差点当场晕厥，这人是脑袋有毛病吧……他竟然对谭老师不耐烦……
他难道不知道，坐在他们面前的谭遁是中国当代最伟大的音乐家吗？谭遁是亚洲唯一的，同时获得“巴赫音乐奖”，“格莱美作曲大奖”，“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的音乐家，是中国艺术领域十位国宝级人物之一。
对谭遁出言不逊，只怕是张一谋也没这么大派头吧？
可被李小乐教训了，谭遁却一点都不生气，他太了解专心编辑音乐中被人打断的痛苦了，反而满脸温和笑了笑：
“你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你参考参考。”
“你？”李小乐满脑子都是工作，管是谁他都不想多理会，可如果不说，这人只怕死缠烂打更麻烦，只能无奈道：
“这个配乐对应的场景不是什么男女主人翁跳舞的，其实是两个男人生死互搏的场景，我用mv的手法让他们摆出符号化的姿势，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你应该看过吧，这是一段最惊心动魄的剧情，不过我反过来用舞蹈化表现的弗拉明戈舞曲，映衬出情绪反调，会达到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冷幽默。”
第205章 第205场 空白的音节
谭遁听着一愣，在心里把默默念着：“一段最惊心动魄的剧情，却舞蹈化表现的弗拉明戈舞曲，映衬出情绪反调……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冷幽默感”咀嚼着，然后才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李小乐道：
“李导演真是与众不同，竟然有这种奇思妙想，真的十分有趣。”
“奇思妙想有屁用，还是感觉不太完美。”李小乐鼓着眼睛道，心想这些内地混日子的导演就是不专业，人家韩国电视剧都已经都已经为了单独的人物配音了，他们应该看看《善德女王》，人家韩国的配音师，不但是为了主要角色配单独的音乐，连有些场景都单独编曲，这种制作精良的程度，是内地影视早该好好学习的。
要知道中国电视剧配乐的巅峰是《西游记》，那里面首首歌曲都是创世之作，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完全忽略了这一块。
“我有个意见。”谭遁温和地笑道。
“说吧。”李小乐随口道。
“你的音乐太完整了，很多时候要空一个节拍的‘安静’”谭盾沉声道。
“空一个节拍‘安静’？”李小乐突突然抬起头，感觉到这话的意境非凡，再一仔细打量谭遁，一张很平凡的脸，朴拙无华，浓眉的眉毛弯如新月，嘴角与眼下出现一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可他的眼神却透着明亮睿智，有种看透人间浮沉的艺术气息，如果看到深入，却能发现那踊跃着沸腾的热情。
李小乐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直觉却告诉他，眼前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立刻正色起身对谭遁鞠了个躬：“您请指教。”
“你怎么看音乐对于电影意义？”谭遁好奇地问道。
“表达故事情节的重要部分。”李小乐脱口而出。
“恩。”谭遁缓缓用目光打量李小乐，欣赏地点了点头道：“音乐最直接的作用，就是用音表情，以曲寄情，其关键不但是要表达明确，也要做到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李小乐愣了一下，讶异道：“润物细无声的境界，把音乐做到无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谭遁笑了笑，看着李小乐迷茫的表情却兴致高涨地问道：“这个问题我做音乐三十年之后，才想得到的体会，你要好好琢磨一下。”
李小乐苦笑道：“您别为难我了，我不太懂音乐，直接告诉我吧。”
谭遁欣然道：“我只是希望使你印象更深刻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想，那我也可以直接给你说说。”
沉吟几秒后，谭遁才缓缓道：“其实配乐，终究是服务与电影本身去打动人的情感，就像你的配乐，非常有新意，手法独特让人一听难忘，快节奏的配乐变化多端，可你想过没有，这又恰恰是这套配乐的缺点所在。”
接着问道：“你懂乐理吗？”
李小乐小脸微红，摇头表示自己是外行。
谭遁欣慰地笑道：“不懂就好，你只凭感觉听吧。”说着递给李小乐一副耳塞，自己也戴上耳机之后，把手搭在了音量控制上。
李小乐再听自己那套配乐，就感觉完全不同了，原版中配乐就给他稍过混沌的感觉，刚才宁皓配完之后听下来也一样，可现在听却流畅自然得多，这么多复杂的配乐在一起却显得各个好不突兀。
这一切当然是由于面前这个男人的手控制音量的关系，李小乐不由张大了嘴巴，他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完全凭乐感，每段音乐中，单单消除了几个音乐，感觉就好多了。
“我明白了～我刚才配乐把整段音乐塞的太满了……”李小乐拿下耳机恍然大悟道。
“你这么快就懂了？”谭遁很讶异道。
李小乐不解道：“这有什么难懂的，就像是国画经常要在画纸上空下来一个地方作为‘留白’，让增幅画更加和谐一样，音乐也要有一些顿点，留给听者去暂时忘记电影中存在音乐，让他们更好的专注于故事本身，以达到听着恰当，却听过就忘，所谓‘润物细无声’就是这个意思吧？”
谭遁望着李小乐愣了好一会，才感叹道：“李导演你的音乐天份之高，真是胜过我太多了，你说得对，但是不完全正确，就道理像是五十张椅子坐了五十个人，假若规定不准换位，又不准走开，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哈，可要是少了一个人，空了一张椅子出来，变化也会多了很多。
“也就是说，空出的音节，不但是要他们忘记，更是要留余地让他们自行想象，用想象填补这个空白？”李小乐双眼都亮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自己作品中时常有种“太满”的感觉，也就是差了这个“空白的音节”。
“唉，你真是……不学音乐可惜了啊。”谭遁望着他很替他惋惜，眼前这位导演在音乐上的悟性，远远比他见过很多音乐家更胜一筹。
“冒昧问一句，您是姓赵，还是姓谭？”李小乐崇敬地望着谭遁。
“为什么这么问？”谭遁突然笑了。
“因为能教我这些的，又能在这里出现的，我想只有赵季评，谭遁这两位老师。”李小乐正色道，就刚刚那一句话，他就感觉自己不单单是对于配乐，对于电影电视，他似乎也把握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至理。
以前他只是把电影简单的分成了一堆数据，虽然用自己的热情把数据堆叠在一起，但是始终还是差了些形而上的东西，这是他与张一谋，陈凯哥这些拥有深厚底蕴的导演之间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他有大步跳过去的可能了。
这时候，谭遁的电话响了，里面人告诉他已经联系好了麦田音乐的录音棚，那边的器材更好，这位音乐大师也站起来了，笑着对李小乐伸出了双手：
“李导演，不管我姓什么，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能在电影上共有合作的机会。”
“恩，一定。”李小乐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他知道谭遁说“将来”这个词的意思，他现在水平就算知道他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等到自己真正能达到与他相当的高度时候，那才是真正结识他的时候。
看着谭遁的背影，李小乐心里也感觉到即是可惜，又是兴奋，感觉到自己胸口炽热的感觉在沸腾着，将来如果能和这样真正的影视界的顶尖人物一起共同创造出那些伟大的电影，那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能聚集这些内地那些最好的电影人，创作出一部震动世界的作品。
***
后期整理完毕之后，李小乐按照韩三品的要求，在中影的放映室里好好看了遍正片，结果韩三品与韩晓理两位大小韩总，从一开的正经严肃，在看到105分钟结束之后，却已经开怀笑到脸都发疼了。
当然，学院派出身的韩晓理笑完之后，却还是批评了李小乐的不足：“你这电影剧情不错，可拍得太乱了，太多模仿盖·里奇与昆汀·塔伦蒂诺痕迹，配乐也太杂乱了……”
“我觉得很不错。”韩三品倒是笑着表达了不同的意见：“手法相当创新，我们这些老古董看不习惯也正常，现在市场是需要一些新的东西，老百姓喜欢就行了。”
韩三品的标准显然很简单，这105分钟好笑不好笑？只要是好笑目的就达到了，现在的中国电影就像是奄奄一息的老人，你别说什么让他心平气和好好养病，能给他根烟让他打起精神就不错了。
韩三品点头，让李小乐心里的石头就下落地了，在中国拍电影最怕的鬼门关，电影局与广电局的两道审核，如果自己没有韩三品作为出品人，这种新颖的喜剧只怕又要被剪辑很多情节才能上映。
接下来李小乐就要开始专心思考上映的问题了，为什么他要等到2002年才回中国拍电影，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在这年的6月份，国家广电总局和文化部俩和下发了第1519号文件《关于改革电影发行放映机制的实施细节》，在全国23个省市建立了第一批31条院线。总计影院1019座，1834块银幕。
这其中对于电影制作人，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出现了叫做“影院售票系统电脑联网”，没这个东西内地电影票房基本真正受益最多只有五成。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呢？
因为以前的电影院全部都是由自己做帐，票房多少，受益多少都跟一般的酒店饭馆一样自己说了算，很一部电影卖了10万的票，他报上去只有5万票房，而剩下的5万票房就变成了影院灰色收入。
而影院多半都是国营机构，没有人会去查。
而实施了院线制以后，影院就变成了联网的电脑系统卖票，电脑系统出的每张电影票本身就变成了发票，电影票房就能实现大部分真实上缴了。
那可能有人会问了，为什么以前无论是姜闻的《眼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张一谋的《红高粱都能取得4000多万的票房呢？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制度是叫自制自播自买，电影院是承包制，上层企业自己下达任务，观众都是由上层机构组织的，很少自行买票进电影院看电影的，属于“行政票房”。
比如某某钢铁厂由文化局下达批文要求职工组织看《红高粱》，钢铁厂直接向电影厂按观看职工人数交款，这种票房自然是不会低了，说白了是国家扶持。
90年代后期这种制度已经被逐渐废除，所有这几年来电影投资人们忽然发觉自己连成本收不回来。
很多电影爱好者肯定都幻想过，回到90年代拍什么电影在国内取得过亿票房，实际上极为天真，因为这个难度是远远超过在2010之后获得10亿票房的。
韩三品业很好奇，李小乐这位在韩国创造了商业电影奇迹的小导演，究竟想用什么方法在内地去营销这部电影呢？
第206章 第206场 前期的试映
“像《英雄》那样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我们是做不到的。”韩三品第一句话就交底了。
“明白，我也没打算那么做，我们也没有演员能像李联杰那样，登上《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李小乐笑道。
“你这片子没有一个有号召力的明星，对于推广非常不利，你有什么打算呢？”韩三品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望着他，他知道李小乐在韩国成功过，不过他也清楚李小乐之前的方式几乎都与网络作为主要媒介，这在内地互联网不发达的现在，恐怕是行不通的。
到了发行这一块，缺乏明星效应的劣势就显出来了。
“韩总，其实没有明星恰恰是我们的优势所在。”李小乐淡淡地笑了笑。
“这怎么说？”韩三品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怪论。
“虽然我们这影片从演员到我这个导演都是毫无名气，但是本身的质量却过硬，上映之后很容易形成良好的口碑，这会和我们的小成本的阵容形成一个反差，这就是我们卖点。”李小乐说出自己的理由。
“恩，我明白你的意思。”韩三品点了点头，却又话锋一转皱眉道：
“可你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口碑是要观众进电影院才能有的，你现在连怎么把观众拉倒电影院都很成问题，第二就算有了口碑，也是需要时间的酝酿，在这期间盗版会出现，这对《疯狂的石头》是最大的致命伤。”
“恩，韩总你说得对，所以我打算进行小规模放映控制盗版，并且进行免费的暖场计划。”李小乐胸有成竹地看着韩三品道。
“你要控制盗版？”韩三品向来处事不惊的人，听到这话也微微张开了嘴巴，马上望着李小乐笑了出来：“你这大话说得不怕闪了舌头。”
“您放心，我对行业里这些门道都了解，我希望您把所有的发行工作执行权力交给我，您做好大方面的掌控就好了。”李小乐知道韩三品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个新人嘛。
“唔……”韩三品沉吟着，心里却在合计《疯狂石头》如果票房不利的后果，自己如果全力支持李小乐，就算票房失利了，这个人才留住了，下部电影也可以从头再来，倒是他碰了壁就知道发行方面要倚仗自己了。
如果要是什么都一把抓，恐怕又李小乐又会像是冯晓刚，路川一样，感受太过束缚离开中影吧，说到底还是人材难得啊，韩三品在心里感叹着，下决定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发行的具体细节就交给你吧，不过排片我是建议要马上，张一谋的《英雄》在10月19号上映，到时候肯定能吸引更多的观众到电影院，今年没有冯晓刚，你这个喜剧可以跟着《英雄》一起上。”
“10月19号？”李小乐听到这个日期有些疑惑，马上摇了摇头:“韩总你可能不了解张卫平的策略，他这只是前期的宣传，之后肯定会在12月14在人民大会堂进行全国首播，我们要跟他们一样在深圳进行免费试播，一切节奏跟随《英雄》的来。”
“人民大会堂首映？”韩三品先是心里跳了一下，脑子快速的分析着，李小乐说得如此笃定，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而且按照他对张卫平的了解，这种事情还真的有可能，他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柳处长吗？我想问您一下，人民大会堂12月14的议程定下了没有，我们想在那里搞个首映式，您看行不行……哦，有活动了啊……”
韩三品边听电话，脸色边阴晴不定，虽然对方处于保密原则没有直接回答，他用言语试探一番，大概已经摸清了，那一天确实有安排与电影相关的事宜，再抬头看李小乐神态就信任得多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打电话跟我提，我24小时开机。”韩三品道。
“韩总，我还要向你借些人。”李小乐马上抓住机会提要求。
“说吧。”韩三品也笑了。
“集团的保卫科应该有不少退伍军人吧，我要向您借40个人，要那种受过传统革命主义教育，绝对经受住金钱诱惑的那种，我要借一个月，给他们包吃包住，每人5000的待遇。”李小乐道。
“保卫科没这么多人，我帮你找。”韩三品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他的战友现在现在都在各大军区做校官，找一些信得过的退伍军人不是难事。
“您就不问我为什么需要这些人吗？”李小乐好奇望着他道。
“我不问，就算问了，我同意不同意我都要交给你，何必问呢？”韩三品笑着，看着李小乐那张笑眯眯的稚嫩脸庞，心里也不知道自己信任他到底对不对。
***
听到李小乐要在上映前两个月搞免费试映之后，中影集团的那些制片主任都怀疑他的脑袋有问题，除开那些幸灾乐祸的，像是姜闻这些好心的老牌导演都纷纷打电话来劝他。
所有的意思都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在内地电影是一锤子买卖，就两个星期的票房，后面的就是盗版的事情了，绝不能提前搞什么免费试映。”
李小乐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进行着他的试映计划，他先是亲自监督电影拷贝的制作，把原版拷贝随身携带，把其他拷贝分为上，中，下三段，分别有三个互相不认识的军人保管，然后回到第二制片的办公室，销毁了所有《疯狂的石头》的工作素材。
然后在由韩三品联系，在楚浙省中影旗下的的“大华影院”进行了针对影评人以及普通观众的试映场，整个试映过程他都没有去影院里面，而是组织那些军人在影院门口进行监控。
虽然是免费观看，但是其严格审核措施让大华影院的职工咂舌不以，首先他们要签一个同意书，除了《疯狂的石头》放映时段，影院工作人员一律不得在未经过第二制片许可或保安人员陪同下，擅自进出放映室，放映厅，由第二制片专职保安人员全天候轮值巡逻。
每场放映前后，李小乐都会让那些军人保安拿着仪器检测放映大厅，杜绝任何的微型摄像设备。
一套共六卷电影拷贝，分别由三组人员负责，每组携带不同的序列，其中有三卷拷贝就放在李小乐自己的枕头底下。
大家都觉得这事情没这么夸张，甚至觉得没必要，盗版商也不至于这么无孔不入吧？
可在短短两天之后，就出现与《疯狂的石头》试映几乎同样的事件，新画面的老板张卫平，用与李小乐相同的手段在深圳进行了《英雄》一周的试放映，居然演变成为了一个文化事件。
结果n，bbc的记者都去了深圳，所有人都觉得想在中国能防住盗版，太不可思议了，而《疯狂的石头》也因为做了同样事情，瞬时加入了媒体报导，甚至有人说《疯狂的石头》才是反盗版的始祖，而《英雄》则是山寨其手法的。
这对于《疯狂的石头》来说绝对是一个极有力的宣传。
韩三品在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越发吃惊，难道说李小乐与张卫平有什么直接联系？还是他比张卫平想得更前面，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而《疯狂的石头》在楚浙省的试映，也取得了预想的效果，关于这部影片的议论很块在楚浙文艺界传开，很多影评人都在自己的专栏与博客上发表了看完《疯狂的石头》试播的观后感。
著名的导演，影评家郑洞地对这部电影非常欣赏，在《楚浙晚报》一周电影的专栏上写道：“《疯狂的石头》简直太精彩，没有看过的人很难想象在中国会出现这样有喜剧片模式，或许里面没有什么深邃的思想，可比起香港的无厘头电影，这中黑色喜剧更加靠近艺术本身。”
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副教授钱学铬，则在他新发表的论文中评论道：“我们应该看到《疯狂的石头》的表现出新时代的现实意义，与其说他是喜剧，不如说它是改革开放后中国下层社会的讽刺戏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李小乐的电影，比如网上博客人气最高，被洛杉矶时报誉为“中国最著名影评人”的周黄昏，在看完《疯狂的石头》放映后，在自己的博客写了一篇题为“最恶俗的模仿秀，失望的新人导演”
“《疯狂的石头》跟以前香港电影有着极为相似的套路，美女，财富，还有一群为了财富让疯狂的人，堆砌各种毫无品位的笑料的无聊故事，如果说香港电影人追逐财富的变态们都是黑社会与赌神，那么《疯狂的石头》只是把主角换成落泊的下岗工人，与无知的小偷。
《疯狂的石头》讲述的全部都是极尽疯狂只能的小人物，这类底层小人物多半没有什么深邃的思想，只是凭借本能驱动，比如香港电影《古惑仔》，为了一跳街区的控制权就可以杀人越货，与之相比，电影《疯狂的石头》里的商人更是变态到为了收购一片地皮，竟然要求一位国际杀手出马，这种癫狂的套路简直就算是香港沦为三流王京都不敢想。
第207章 第207场 盗版商开价
国外也拍过类似的故事，1998年的《两杆大烟枪》，也是几个男人为了金钱勾心斗角，也有美女陪衬，但该片极为酷，言语酷，音乐酷，结构酷，几个演员更是酷到掉渣，相比起来《疯狂的石头》更像是恶俗的山寨货，虚有其表，却没有人物内核。”
周黄昏这条博客，有超过500条回覆，2千多条转载，里面回覆大部分都是看过《疯狂的石头》觉得十分精彩的网友，很多人忍不住周黄昏的祖辈级进行问候，当然也有不少人对于他的观点表示赞同，呼吁网友理性讨论。
当李小乐在自己家的电脑上看到这篇博客，心情却十分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终于，他也有重量级的“脑残黑”了，这就是试映的好处，让一部分人先去看，然后主动‘揪’出影片中存在瑕疵错误，有了这些负面观点，就会引发看过观众的大讨论。
这样做既可以促使部分观众第二次，第三次的走进影院，又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了解影片。
后世的《小时代》就是这种宣传方式的经典模式，说来也巧，周黄昏也是哪位郭姓导演的脑残黑……看来这位影评人对于自己接受不了的影片类型都很有意见。
现在话题度上去了，影片下档，然后停一段时间，让观众煎熬一段时间，在进行全国商业播放，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李小乐感受到一却都顺利，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短信，拿起手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上面写着：“我公司希望购买您的《疯狂的石头》音像版权，价格为10万，如果有兴趣请回短信。”
看着这短信，李小乐就诊乐了，这匿名电话，还用“我公司”自称，明显就是盗版商了，这盗版上竟然开了10万，明显还是相当有眼光的，比那个影评人周黄昏市场敏感度强多了。
要知道这时候中国音像版权封顶也就在20万，一般电影最多能卖个5万都要偷笑了，这盗版商一开口竟然就开价10万，这是十分看得起他啊。
“吃饭了，小乐～”门外传来李母的声音。
“好咧，我先去上个厕所啊～”
李小乐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厕所舒服地解决了一下，抖抖干净，提起裤子正准备出门呢，就听到外面自己的父母在聊天，好像是关于自己的，不由从门缝偷瞄过去。
这时候，李父李母都坐在饭桌上，李父正端着杯酒，皱眉似乎很郁闷的模样。
“孩他妈，你说小乐是不是在拍正经电影啊?”李父摇了摇头，说道：“老王家孩子跟他说，这次小乐拍那个什么《疯狂的石头》又是什么低俗电影，人家影评人都说了，很有问题啊，都是免费请人去看的，该不会是卖不出去票吧？”
“老李，我也觉得心里没底，你知道小乐在中影都做什么呢，你还说那地方好呢，说出差，就出差这么时间，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李母没好气地抱怨道：
“当初就跟你说了，你自己喜欢电影，不能把儿子搭上，这行业也不稳定，你说像小乐那个个性，他能跟娱乐圈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较劲吗？你看看你送他去韩国，他带回来的那姑娘……”
李父听着摇了摇头，自己老伴的想法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他们就认为影视圈这个行业门道多，不过想想自己老板抱怨地也对，这世道拍电影确实也没什么出息。
“他也已经走上这行当里，你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了，我看小乐那么老实，只要用心在专业上，不一定能当个专业导演，当个幕后糊口是没问题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李父摊开手，觉得情况也没老伴说的那么糟糕。
“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他在这行混不下去，他以后怎么办？将来他能做什么？还有哪个人家的好女会愿意嫁给他，老李啊，我知道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有理想，可你也是做父亲的，要为儿子将来着想啊。”李母语重心长地道。
“将来……”听到这个词，李父也愣住了，想着自己现在不也是个钢厂工人吗？当然他何尝不也是怀着远大抱负，憧憬着，可现在呢，生活才是现实的，李父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唉，你说得对，我还是考虑的不周全，如果小乐在这行业没有起色，那么我再给他找门路吧……老王那边搞基金公司做得不错，我去求求他吧……”
李小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些发酸，“吱呀”推开门，摆着一张乐呵呵地笑脸过来道：“爸，妈，咦，今天的菜不错啊？什么日子啊～”
“就你嘴甜，每天都不是这些菜吗？”李母笑呵呵地道。
“来小乐，你多吃点，最近工作忙，身体要顾好～”李父沉吟着嘱咐道。
“恩。”李小乐感到心中暖烘烘地点了点头，边吃边道：“爸妈，我们那电影快上映了，下个月就是首映礼，韩总送了三十张票给我，我们一起去看吧。”首映的那天，他作为导演当然要去看，这是他拍电影最喜欢的一个环节。
“你的电影可以卖票了！？”李父满脸惊喜地道。
“当然，电影不卖票，叫什么电影。”李小乐边咬着块糖醋鱼，边转头对李母道：“但是票有点多，我没那么多朋友，妈你也把你认识的亲戚朋友都叫上吧，我怕那天没多少人来看，多找点人来我心里有底。”
“好好～这事有什么问题，你妈别的不行，这人面还是有的。”李母笑得合不拢嘴了。
“一定要把隔壁老王全家都叫上，我们家关系跟他那么好，缺谁也不能缺了他。”李小乐笑眯眯地嘱咐道。
“老王啊……这有点难了，他公司忙，路远地地方他估计不肯去。”李父有些为难地接口道。
“这没关系，晚上吃完饭之后嘛，我找车去接他。”李小乐满不在乎地道。
“你有车？这加上叔叔阿姨们的小孩，要有三十多人呢？”李母惊讶道。
“我哪有那能耐，韩总说好的，第一场电影他包接送的。”李小乐一语带过，李父李母这才兴高采烈地去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去了。
吃完饭，李小乐在厨房李把碗洗完，擦干净手，这才打电话给雷婷：“喂，婷婷姐姐，首映式那天帮我订个车吧，要德国产的曼卡，你去查查拜仁慕尼黑俱乐部的大巴，就跟那一样的……”
此时的雷婷正坐在黑色的轿车里，停在路边用笔记本电脑搜查着各种关于《疯狂的石头》的数据分析，听到李小乐这要求，查了一下曼卡大巴，把一块面包含着嘴里，觉得有些意外地问：
“这车要200万人民币呢，公司流动资金没多少了，你确定要买？”
“买吧，以后就用车接我父母去看电影，要请司机，长期的，钱你可以从苹果股票里提出来。”
“苹果股票？”雷婷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有些头疼，上次被大跌的打击地她直接把自己那份买掉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了，这时候才想起，再一看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苹果公司的股价已经从12·98涨到了18·72，涨幅竟然接近了百分之五十！！
他们是13·98买入的一千万，现在就算不算成本，光是股份里赚的钱也足够买辆德国曼卡了……
“妈的！”雷婷有些懊恼地用手拍了下方向盘，自言自语道：“这个小混蛋为什么每次都是对的……”
在确定排片在12月23号，而《英雄》日期确实被李小乐说对了之后，韩三品对于李小乐精准的情报调查能力再无怀疑，开始完全放权让他去做影院排片。
让韩三品意外的是，李小乐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狮子大开口，要同时在全国多省市做首映，而只是提出了，在楚浙省的十二家影院进行市级反映。
拷贝也只做了区区24套，这比韩三品预料的要求要少得多。
李小乐提出来的不是“同时大规模”上映，而是重点分时段上映，先在楚浙省，试试水，再决定之后的计划。
中影集团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疯狂的石头》的推广，虽然没有资金买平面与软广告，更无法与《英雄》破天荒的首次在电视黄金时段买广告推广的实力。
可由于中影旗下拥有各大院线股权，有政策上的优势，可以直接投放电影片头广告，这也保证了，在这段时间宣传效果不会比普通的国产影片弱。
而这段时间，《疯狂石头》停止了免费试播，那些看过电影的人，y进把这部电影的好口碑通过博客，qq群，乃至校园bbs散布着。
虽然扩散面有限，但是却形成了一股小范围的死忠粉丝群体，特别是中戏与北影的这两大表演院校的学生们，都在校园内部风传《疯狂的石头》是内地黑色喜剧的开山之作。
而李小乐自己则让宁皓，把他们电影中那些明显的“错误与瑕疵”挑出来，写成帖子发布在了中戏与北影的bbs上，让这些学院派的年轻人们自由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