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拾章 八卦
许紫烟苦恼道:“谁道不是呢,上次他喝多了回家,让公公撞见,将他数落一顿,但他隔了几天又是醉酒而归。不过小姑别笑话我替自家男人说话,仲璇也不想在京城这般混日子,可是若同僚邀了不去,日益被边缘,差事也不好当。我曾听他说过,他还是向往在地方当兵的日子,日日操练,进山剿匪,倒比在京城守城巡逻惬意的多,可是因上次吴王要调他去荆王那里当差的事,公公再不敢放他出京。”
古闺秀点了点头,说:“我知晓二哥的难处,他既然不怕辛苦和危险,怎会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虽然二伯父不放心他出京,但若跟了稳妥的人出去,想必二伯父是不会反对的。”
许紫烟眼神一亮,她觉得今天古闺秀来找她是有目的的,只是她并不知晓外面的状况,一直猜不着,她索性明白的问道:“小姑可是有什么好机会要推荐你二哥?”
古闺秀笑着摇头说:“不是,眼下虽然没什么机会,但是知道二哥有这样的心,以后若有机会,我定想了法子让他去。”
同为内院女眷,不知怎的,许紫烟相信古闺秀的话,觉得她有这个本事,心情顿时高兴起来。
古闺秀又说:“三弟和四弟在弘文馆读书都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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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作为长嫂,每个星期会安排人去弘文馆探望两个小叔,送些衣服和吃食过去。
许紫烟点头道:“都好,马上中秋节,他们过两天就回来了。”
古闺秀说:“今年中秋节可热闹了。必然是要好好庆祝庆祝的。”
许紫烟说:“正是呢。”
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虽然没说出个什么具体事。但是许紫烟心情极好,一直到第二天在李二夫人面前,她亦神采奕奕的如喜事临门一般。
李二夫人不由得问道:“什么事值得这样欢喜?”
许紫烟想到婆婆之前亦为二房的事在忧心,便将昨天跟古闺秀聊天的事简要说了说,李二夫人听完亦高兴,说:“是了,她以后成了芮国公府的媳妇,芮国公跟你公公不同。他是常领兵在外的,若带了仲璇去,既让人放心,也比在京城混着强。他武艺练的好,说不定自己整个侯爵回来光耀门楣呢。”
人的心中若是有了希望,看事情便不同了。李二夫人再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便觉得世袭的爵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古闺秀不知道这些,她一早就带着礼品到永安伯府看望媳妇罗氏。
罗氏如今怀孕四月,永安伯夫人十分欢喜,什么事也不让她做。使得罗氏在家十分无聊,古闺秀来看她。她高兴的拉着古闺秀说起话来。
“我在家养胎的这两月,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古闺秀说:“该不会又是在宋国公府的那些事儿吧?传言夸张而已。”
罗氏摇头说:“那些算得什么,我是听说你把巴陵公主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她的一双儿女还为你打起来呢。”
古闺秀瞪大了眼睛,说:“巴陵公主被皇后赶走,她因此生气我还猜得到,但是柴源跟柴沐萍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罗氏还未讲,就已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她才说:“这事儿太荒唐,我得想想该怎么讲……你和芮国公世子被赐婚的消息传回京的时候,柴家就闹了起来,柴源说要去御前求娶你,柴沐萍说要嫁芮国公世子,这两件事分明都不可能的,柴源便怪芮国公世子把你抢走了,柴沐萍听他说世子不好,偏要说是你勾引了世子,两兄妹争的一发不可收拾,在后院打了一架。巴陵公主本就因宴会之事怄气,听说了两兄妹的言行,更是气的哭了一场,真不知道巴陵公主怎么生了这两个报应……”
古闺秀呐呐道:“这不会吧,这话是听谁说的呀?”
罗氏说:“私底下都在传呢,听说是襄阳郡公府的仆人传出来的,将两兄妹如何吵架如何打架的情形说的十分真切,我嘴巴笨,说不好。当时听来探望我的姐妹说起这事,笑了大家半日。”
古闺秀说:“哎,这可真是,怎会惹出这些事,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罗氏怕她多想,说:“你怕什么?大家笑的是柴家的人,说起你跟世子,都要升个大拇指,你们若不好,柴家兄妹又怎会如此喜欢你们。”
古闺秀无奈道:“真不知道我和世子跟柴家结下了什么孽缘……”
说笑着,永安伯夫人也来了,她见到古闺秀之后笑着说:“你猜我刚刚出门去哪儿了?”
古闺秀给她请安,说:“我来给您请安不见你,罗姐姐说您去芮国公府找冯姨母说话去了。”
永安伯夫人眉飞色舞的说:“阿姮请我当你们的全福人呢。”
全福人,是上有公婆、父母,下有儿女双全的福气之人,永安伯夫人又跟两家关系都不错,请她做全福人再合适不过。
罗氏都笑了起来,说:“芮国公夫人必定十分欢喜吧,这么早就找全福人了。”
永安伯夫人说:“可不是,芮国公府里忙忙碌碌的,京城数得上名字的店铺掌柜都被请了去,如流水一般进出,全是商量如何休憩新房、如何采办彩礼和喜酒的。我看她忙的不行,待会儿还要接待新兴公主,就没有多坐,没想到她家的新娘子,在我家呢。”
古闺秀红了脸,说:“你们娶笑我,我以后不来玩了!”
“哎哟哟,可别羞娇气了,我不说笑你了。”永安伯夫人笑的不行,又正经的说,“不过这回你们的婚事可真是长脸,我今天去芮国公府刚听说,皇上指了新兴公主做男方媒人,燕太妃传信越王妃做女方媒人,身份都尊贵着呢。”
新兴公主是李治的十五妹,嫁给了长孙无忌的族侄长孙曦,如今是一房主母,没有公主的娇气,十分能干。而越王和汝南公主同被燕太妃抚养长大,关系自是不一般,越王妃等同于古闺秀的舅母,替她出面也很合适。(……)
第一百一一章 兄弟姐妹
古闺秀还不知道突然请了两位尊贵媒人的事,等到她从永安伯府回家时,李二夫人果然找她说这个事了。
“你前脚出去,后脚宫里就来人传话了,咱们得赶紧做做准备,迎接越王妃进京。”
古闺秀问:“即是赐婚,何必再找媒人,这中间可是有什么事?”
李二夫人说:“听宫里传话的人说,是皇上向礼部大臣问起你的婚事准备的如何,有人提及汝南公主早逝,咱们府里没有女主人出面,由三叔和芮国公两个大男人在商议。皇上说这本是女人的事,怕三叔不懂,便和燕太妃商量,让越王妃进京来帮忙,而对应的请了新兴公主给芮国公府增脸。”
古闺秀这才明白其中原委,说来说去因为她是个没娘的孩子,而皇上和太妃想让她嫁的体面一些,可着劲的给她长脸。
李二夫人讪讪的说:“说起来是我没用,若我有个好出身,或是当上了诰命夫人,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李二夫人原以为会由她来张罗古闺秀的婚事,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够身份出面。
古代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跟芮国公夫人谈事的女眷,也该有相应的身份,就算比不上,也不能查太远。
古闺秀忙安慰道:“二伯*一*本*读*小*说
母有三个这样好的儿子,还怕没诰命什么的吗,您可是多虑了。我的婚事,本就由不得咱们府里做主,这次便由得皇上和燕太妃安排吧。”
李二夫人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儿子,变的高兴起来。但她又想到一事:“听说你自从万年宫回来。天天出门?虽不该我管。但是这待嫁的娘子最好少出些门。”
古闺秀叹了口气说:“二伯母,您有所不知,我虽有兄弟,却无姐妹,若我现在不交几个知心好友,到了出嫁那日,可怎么办?”
李二夫人才想到这一茬,卫国公府就古闺秀独独一个女孩儿。那雍州李家的姑娘们跟古闺秀又不熟识,就算到时候会来送亲,场面只怕也不热闹、不亲切。
“是了是了,是我疏忽,你到时候出嫁,少不得要一群姐妹送送。”
古闺秀原本也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思出去应酬,她不想让自己那么闭塞,不仅自己没个朋友,到时候嫁做人妇也没有应酬,那时丢的就是芮国公府的脸面了。
芮国公府上下如此为她长脸。她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丢人。
有了这样的理由,李二夫人再也不说她出门玩耍的事。
眨眼中秋已知。学堂里都放假让学子回家探亲。
李季玖和哥哥李叔玥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匆匆吃了晚饭,不待李二夫人多问几句他们在学堂的生活,李季玖已迫不及待的起身。
“母亲,我吃完了,我许久没见姐姐,我去看看她!”
李二夫人道:“天都黑了,明天去吧,诶,你这孩子……”
李季玖已转身跑了出去,李二夫人喊都喊不住。
她嘀咕道:“他什么时候同归锦这样亲近了?”
李叔玥沉得住气一些,他同李二夫人解释道:“最近好几个同窗拿着姐姐的诗作来问我们,想要讨一幅墨宝去看看,季玖想必是为这个事找姐姐去了。”
古闺秀作诗的事,李二夫人也有耳闻,但她并没放在心上,她觉得女子还是得靠容貌和品行说话,学问什么的,过得去就行了。
“真的那么好?”
李叔玥沉稳的点头道:“的确不凡。”
而李季玖小跑着来到南院,古闺秀父女还在吃晚饭,见他来了,忙让添一副碗筷。
李季玖向李德淳问好,说:“三叔父,我刚回家吃过了,我是来找姐姐的。”
古闺秀看他手上拿着一本册子,笑着问:“可是又得了什么好诗作拿来给我看?”
李季玖之前就常把学堂里流传的好诗好字送回来给古闺秀看。
他摇头道:“姐姐,这是本空册子,我是来求你赐字的!”
古闺秀奇怪道:“让我赐什么字?”
李季玖说:“我和同窗好友都听说了你的诗作,十分敬仰你呢。”
古闺秀就“呵呵”笑开了,说:“我这算得什么?你们弘文馆里的大才子可多着呢,像欧阳询的四子欧阳通,他的字就写的好,尽得父法。而说到作诗,卢照邻的就极好,你应该与他们多亲近,别再叫我贻笑大方了。”
李季玖目瞪口呆的说:“姐姐你怎么知道欧阳通?前些日子先生的确夸奖他了,卢照邻最近风头也很盛呢。”
古闺秀说:“金子总会发光,他们各有所长,我知道他们有什么稀奇?你也要加油向他们学习才是。”
李季玖认真点头,又问道:“姐姐真的不肯赐墨宝吗?”
古闺秀先前借诗是情非得已,她并不想再做这样的事,而她的字,她也不想拿出去卖弄,于是摇了摇头。
李季玖失望的叹了口气。
李德淳瞧见了不忍,说:“你姐姐是女子,而且马上要出嫁了,她的字和诗的确不适合现在拿出去增人。若你有同窗实在想看,你们邀了到家里来玩,让你姐姐写给他们看看,应该无妨。”
“啊,原来是这样。”
李季玖恍然大悟,以为古闺秀是因为出嫁避嫌等事才不肯写,连忙道歉。
他放弃讨要墨宝之事,转而说起中秋节出去玩的事。
“今年皇上在万年宫过中秋,京城里都不热闹了,咱们去哪里玩才好呢?”
名工巧匠都被招去万年宫扎花灯,长安城内的灯市规模连去年的一半都没有,大户人家都选择在自己府内观灯过节。
古闺秀说:“我们明天要去叔祖父家过节,他那里临近昆明池,听说还是有很多灯船可以看的。”
“是吗?那倒挺好,我还没来得及听母亲说起这个事……”
说了会儿话,李季玖高高兴兴的走了。
古闺秀回到房中,琬碧藏不住笑意说:“刚刚杨大哥来传话,说世子明天也去游昆明池!”
古闺秀白天的时候收到豆卢钦望的信,问她明天要不要一块去赏灯,古闺秀将自家的安排告诉他,现在得到豆卢钦望的回话,他也要跟着去昆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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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章 冰释
待到第二天,卫国公府阖家坐马车去丹阳郡公在昆明池边的别院过节。
两进的小院被三代人挤满了,又因卫国公府近日喜事连连,众人说起话来热热闹闹的,十分喜庆。
古闺秀看着众人如此热闹,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想起了古爹爹。
之前因为婚事,父女两人谈的不欢而散,如今过节,古闺秀虽然让杨威替她送去了节礼,但她没有亲自去看看,心中总归不安。
她坐了片刻,终于坐不下去,找到李德淳说道:“父亲,我去古家看看,他一人在京,挺孤单的。”
李德淳应允道:“是该去看看,我送你去吧。”
古闺秀摇头道:“不用了,您在这里陪着叔祖父和二伯父吧,我去去就回。”
古闺秀带着杨威、琬碧、俞风出门,不消片刻就来到古家的小院。
杨威上前拍门,开门的竟然是狄仁杰。
两方相见,古闺秀有些惊讶,狄仁杰有些尴尬。
他主动开口说:“今天过节,我来看看古老爷……”
古闺秀感谢道:“让你记挂了。”
众人进去,古爹爹看到古闺秀,神色里有掩饰不住的开心,但他依然绷着脸,;一;本;读,
不肯开口。
古闺秀主动说:“爹,今天过中秋,我不能陪你吃顿团圆饭,带了两瓶好酒过来,你和周伯伯一起好好喝两盅。”
古爹爹指着堂屋桌上的一瓶稻花香说:“狄大人已经给我拿了一瓶上好的稻花香,我正有此意。”
古闺秀朝狄仁杰笑了笑,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狄仁杰起身道:“我还要去我二叔父家吃午饭。先告辞了。古老爷。我回头再来看您。”
古爹爹亲自送狄仁杰出门。回来之后,当着古闺秀的面重重的叹了口气。
古闺秀喊了声:“爹……”
古爹爹说:“你看看狄大人,你们多可惜。”
古闺秀说:“爹,这样的话就别说了,对狄大人、对我,都不好。”
古爹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心中惋惜着,口头上终于是不说了。转而问古闺秀的婚事准备的如何。
古闺秀告诉他:“燕太妃请了越王妃出面帮我打理,过几日便进京了。二伯母一早就把我母亲的嫁妆交给了洪筝,都是现成的,没什么可操心。”
古爹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你这里没有对应的长辈出面,场面上走不过去,没想到太妃娘娘考虑的这么周到。”
“是……”
父女俩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古爹爹疑惑道:“今天还会有谁来?”
俞风跑去开门,两个中年仆妇笑着问道:“这里可是并州古老爷的家?”
俞风点头说是,仆妇又笑着说:“我们是芮国公府的。来给古老爷送节礼!”
俞风连忙请她们二人入内,她们见古闺秀在这里。笑的更灿烂,先是对古老爷行礼,而后笑着对古闺秀说:“您是卫国公府的李小姐吧?我们是芮国公府的嬷嬷,今天过节,我们奉了夫人和世子之命,来给古老爷送节礼!”
古闺秀客气道:“有劳两位嬷嬷走一趟,替我谢过夫人和世子。”
嬷嬷放下八盒点心和酒水等物客气的走了,古爹爹嘀咕道:“他们又怎么会记得我,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古闺秀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往这里送节礼。不过您之前和世子在并州也是有来往的,他记得您也不奇怪啊。我记得你先前还挺喜欢世子的,现在为了狄大人,你便看不上他了。”
古爹爹看了看堆满桌子的节礼,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没有多说。
时辰不早,古闺秀要回昆明池别院去,她留下杨威,说:“你将你爹、洪筝等人都邀到这边来过节吧,跟我爹和周伯伯一块也热闹些,大家都是从并州来的,趁机也团圆团圆。”
又安排俞风去街上订一桌席面送回来。
安排妥当之后,古闺秀才折返昆明池。
路上,她看到元丰从食肆里买了牛肉和酒往回走去,不禁喊住他问道:“你家大人不去他二叔家过节吗?”
元丰说:“二爷外派,如今已经不在京城了。”
“那你家大人今天一个人在家?”
元丰点点头。
古闺秀于心不忍,随着元丰一起来到狄仁杰的小院,狄仁杰独自在书房里看书。
见古闺秀来,他意外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闺秀快速的说道:“我爹那里正要摆宴邀并州的朋友过去过节,你今天若无事,也去聚一聚吧,不用回避我,我现在就走的。”
说完真的转身要走。
狄仁杰情不自禁拦下她,解释说:“我并不是有意避开你,只是怕你不自在。”
古闺秀动容,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是我对不住你,你还处处为我着想……”
狄仁杰苦笑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够好。你嫁给世子,挺好的,世子会对你很好,我也很放心。你对我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
听着他的这些话,古闺秀不知怎的,鼻头有点酸,想哭。
“看到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节,如此苛待自己,我如何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你也要开心幸福我才能安心。”
开心幸福吗?
狄仁杰不确定是否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他知道闺秀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好,我会对自己好,我这就去古老爷那里讨口酒喝,你有事就快去吧,别耽搁了。”
古闺秀点点头,临走之前犹豫的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狄仁杰认真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古闺秀问:“燕太妃捉住我爹逼我回京认祖归宗之事,是你出的计策吗?”
狄仁杰点头承认,有些难堪的说:“你定是怪我算计你吧?”
古闺秀倒也直接,说:“是,你为何不肯同我直说?我当时真的有那么不听劝吗?”
狄仁杰不想两人缘分尽断,有些之前不想解释的话,也忍不住说了出来:“当时之所以会出此下策,一是因你两位父亲为你的事焦心,都来问过我的主意,再则我也有些私心……当时我就被调往京城大理寺,而你执意留在并州,我不愿就此跟你擦肩而过,却又没有勇气同你直说,这才设了此计,迫你回京……”
(关于狄仁杰设计古闺秀的事,第五十八章结尾就有伏笔,大家当时没注意的话,可以回头看一眼。)(……)
第一百一三章 婚期
古闺秀有些动容,他是为了不想跟她分开,才如此吗?
“我知道我行事违背了你的意愿,你定然会生气,所以迟迟不敢同你说,对不起。”
古闺秀心中释然,说:“罢了,你终归是为了我好。只是,你当初若什么话都能对我直说,我们今日也许就是另一幅光景。”
说出这些话,古闺秀立即觉得不合适,立刻问道:“不过,我们如今还是朋友,对吧?”
狄仁杰想起了古闺秀很早之前说的“友谊天长地久”,便点了点头。
如果这也是一种可以天长地久的方式,他只能如此。
“我们当然是朋友。”
古闺秀高兴的笑了,说:“那咱们日后再见,可不要再别别扭扭的避来避去。”
狄仁杰亦点头。
“那……你快去吃酒,我走了。”
古闺秀告辞,转身走时眼角忽然撇到狄仁杰腰间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绣的锦鲤荷包,当初狄仁杰独自进京,她送别时以为她会就此留在并州,没想到最终两人都进京了,可是结果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顿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昆明池别院里,女眷聚在一起商量着|一|本|读|
古闺秀婚礼的事。
叔祖母对李二夫人说:“嫁妆要准备六十四抬,要准备的东西多,你就多辛苦辛苦,国公府就这一个女儿。”
李二夫人犹豫道:“六十四抬会不会有些逾矩?”
寻常国公府的小姐出嫁,嫁妆三十六抬足矣,若是有封号的公主、郡主。才会用六十四抬嫁妆。
叔祖母摇头道:“既然是赐婚。万事都要体面一些。六十四抬也不为过。她母亲留下的东西若是不够,你就大方的添一些,宅子、田地,老三他想给多少给多少,你别舍不得。”
李二夫人听叔祖母有责怪之意,连忙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这些日子帮着拟了一个嫁妆的单子,回头就拿来给您过目。”
叔祖母摇手道:“单子我就不看了。等越王妃进京,你和她商量着办。燕太妃既然点了越王妃出面,你就多问她的意思。”
李二夫人点头称是。
有丫鬟来说小姐回来了。
叔祖母在古闺秀进屋前小声对李二夫人说了一句:“这孩子记得去看养父,是个念旧情的,你对她好,她都会记得的。”
古闺秀进屋给长辈请安,而后同许紫烟一起坐下,笑着说:“我进来前还听屋里热闹的说着话呢,怎么现在都看着我不说话啦。”
许紫烟掩嘴笑着说:“说你的婚事呢,你想听的话。我们继续说。”
古闺秀微微有些脸红,说:“我才不怕你们笑我。偏要听。”
她两辈子只结这么一次婚,她想多参与一些,并不只想当个旁观客。
李二夫人接话说:“你和世子的八字已经送去钦天监了,礼部的人传话,说是大吉,好日子也择了几个,送进宫里呈给皇上和太妃了。”
婚事要说快,能很快,可要说慢,也能拖个一年半载的。
古闺秀不禁问道:“都有哪些日子?”
李二夫人说:“今年只剩一个十月初八的黄道吉日,明年上半年没有特别好的日子,再就到七月初二,和年底的十二月十二。”说完还不忘打趣她,“说不定皇上让你十月马上就嫁了。”
古闺秀脸色红红的说:“应该不会吧?哪里这么急?”
李二夫人说:“这倒也是,十月初八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是急了一点。”
古闺秀心里琢磨着,婚期估计会在明年下半年,这样也好,她有一年的时间慢慢适应。
在昆明池别院吃了中饭和晚饭,夜幕降临时,李季玖邀着丹阳郡公的几个孙子,堂兄弟们几个人要去昆明池边看灯。
李季玖特地来邀古闺秀一起去,被许紫烟的女儿芸娘听到,也要闹着去。
如此李仲璇只好亲自陪着妻子带女儿,与众弟弟一块去看灯。
浩浩荡荡的一群年轻人出门玩去,来到昆明池边时引起一阵喧闹。
古闺秀与许紫烟走在一起,被众兄弟夹在中间,沿着池子上的九曲桥看水里飘着的莲灯和船灯。
许紫烟突然拉了拉古闺秀,指着前面说:“看,是芮国公世子。”
豆卢钦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跟李仲璇走在一起,不知在谈着什么。
豆卢钦望不时向后张望,正好与古闺秀看了个对眼,旋即就咧嘴笑了。
许紫烟聪明的喊道:“仲璇,芸娘想买那个走马灯,你来帮忙看看。”
李仲璇冲豆卢钦望拱了拱手,照顾妻儿去,豆卢钦望趁机与落单的古闺秀走到了一起。
“你有没有看中什么灯?我也给你买。”豆卢钦望笑嘻嘻的说。
古闺秀撇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豆卢钦望却强拉着她到一个摊子面前买了一串彩莲灯,说要跟她一块去放河灯,便拖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跑去。
李季玖见古闺秀被人带走,出言要阻止,却被一众堂兄拉住,有人七嘴八舌的说:“季玖你还小,要学着懂点风情,不然以后怎么讨媳妇?”
李季玖这才恍然:“那个男子是芮国公世子啊?”
有堂兄说:“是啊,你竟然不认识?京城里像芮国公世子这样长相的男子可不好找,你就算没见过,也该猜到啊。”
李季玖嘟囔道:“黑漆漆的看不清,我怎么知道是他……”
众男孩说着话渐渐走远。
古闺秀被豆卢钦望待到一片黑灯瞎火的水域边,问道:“你拉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灯都看不到一个。”
豆卢钦望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古闺秀说:“有话就说嘛,神神秘秘的。”
豆卢钦望欢喜的笑着,却不着急说。
古闺秀狐疑的问道:“到底什么事嘛?”
豆卢钦望说:“咱们的婚期定了,我今天下午才得的消息。”
“定在哪一天?”古闺秀问道。
豆卢钦望说:“十月初八!”
古闺秀惊讶道:“今年?这么快?我以为会定在明年。”
豆卢钦望摇头说:“明年可不行,礼部上报的几个日子里七月太热,十二月太冷,都不适合成婚,今年十月刚好,再说咱俩都不小了,长辈们都盼着咱们快点成婚呢!”
古闺秀拿异样的眼神看他,问道:“听你这番说辞,该不会是你向皇上进言的吧?”
豆卢钦望不否认,只是笑。
`(……)
第一百一四章 碰瓷
古闺秀嘟囔道:“十月啊,眨眼就到了呢,这么快……”
豆卢钦望却还觉得慢:“还有几十天要等,一点也不快。幸好婚期定在了今年,若是要等到明年,可要熬死我了。”
被人如此期盼着,古闺秀心底溢出些许喜悦。
豆卢钦望雀跃的拿着彩莲灯,说:“来,我们来放灯,我在江南的时候,那边就时兴在河里放灯,说是能够心想事成。”
古闺秀心里偷笑,后世里这样的事情也挺多,她虽然不觉得新奇,但不好扫兴,便提着裙子跟豆卢钦望一块到水边放灯。
豆卢钦望在旁护着,说:“可别掉进水里了。”
古闺秀想起去年的事,嗔怪道:“不知道去年是谁害我掉进护城河里呢。”
豆卢钦望十分不好意思,但想到她去年跟狄仁杰携手看灯,心里醋意顿生,伸手去牵古闺秀:“我拉着你,免得你掉下去。”
古闺秀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们将一串彩莲灯放到水中,彩莲随着池水的波纹荡漾出去.
古闺秀望着那萤萤烛光和天上的皎月,心里亮堂堂的。
她的手被坚实的大手掌牵着,豆卢钦望的手心很烫,他想捏紧又不敢捏紧的感\一\本\读\
觉让古闺秀觉得想笑。
她从池边站起来时十分自然的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让豆卢钦望激动的心脏狂跳。
两人之间静悄悄地,豆卢钦望好似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寻思着得赶紧说点什么才好。
“……我娘将我院子前面的来仪堂和后面的勤耕园打通了。改造成了一个单独的一个三进院子。前面迎客。二进我们住,三进就是一个花园。本打算再把南边的一排倒座拆了,让春晖堂与我们的院子并起来,但是时间紧,一时来不及,只等以后再慢慢改。到那时,我们住着就宽敞了。”
古闺秀去过芮国公府,豆卢钦望住的地方本来就很宽敞。如今又并了一个前院和一个后花园,已经非常大了。
“要那么大做什么?够住就行了。”
豆卢钦望笑着说:“我娘只怕不够大,等着你替咱们家开枝散叶呢!到时候家里热闹了,得想办法把西半街那片府邸也买下来。”
古闺秀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嗔道:“还没成亲呢,又说什么浑话?”
豆卢钦望却笑嘻嘻的说:“早晚的事呢。”
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爱意和关怀,莫不过于将自己为未来涂满心爱人的痕迹。
两人说笑着,渐渐走到有人声的地方。
豆卢钦望依依不舍的松开古闺秀的手,改成并肩而走。
“你待会儿是直接回去还是去你叔祖父家?”他问。
古闺秀说:“不知道呢,闹哄哄的出来。都没想到这一茬,先找到三弟、四弟他们吧。”
她向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李季玖等人,她嘀咕道:“他们莫不是先回去了?”
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看到古闺秀,便凑了上来,说:“小姐,老爷让我来告诉您,他们都回家了,让您直接回国公府。”
古闺秀见这小厮面生,问道:“你是谁跟前的人?”
小厮说:“我是服侍郡公的。”
古闺秀点点头,丹阳郡公跟前的奴仆,难怪她不认识。
豆卢钦望听了说:“那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古闺秀随他上了停在昆明池不远处的马车,往卫国公府而去。
马车里,豆卢钦望跟她说着家常,忽然马车猛地停下,将古闺秀差点甩飞出去。
豆卢钦望一把将古闺秀抓回来坐稳,掀起帘子往外看,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已经下了马车,站在前方慌张的说:“世子,突然有人冲到马车前……”
豆卢钦望凝眉问道:“撞到人了?”
他走下马车查看,一个老头躺在路中间,口中吐着血,呻吟不已。
车夫解释说:“我很快就拉住了马车,明明没有撞到啊……”
古闺秀听说出了车祸,也下来查看,看到那一摊子血,立即说:“赶紧救人吧。”
豆卢钦望让车夫将伤者背上马车,赶紧送医馆,而后步行送古闺秀回家。
古闺秀担忧道:“吐那么多血,不知道伤的如何,我看那个人年纪有些大了,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豆卢钦望说:“今晚街上人多,马车走的慢,就算真被马踩到,也不会伤及性命。”
“但愿吧。”
古闺秀回到家中,仆人却惊讶她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再一询问,她才知道李德奖、李德淳等人都还在丹阳郡公那里并未回府。
她心中犯疑,但当务之急赶紧派人去别院告诉他们她已回家,不然他们肯定要担心。
李季玖众兄弟果然在昆明池边找古闺秀找的满头大汗,得知古闺秀被豆卢钦望送回国公府了,把豆卢钦望狠狠的骂了一顿。
古闺秀疑虑重重的跟豆卢钦望说:“今晚好奇怪,那个传话的小厮是怎么回事?”
豆卢钦望心中也生出不好的感觉。
时辰不早,月已高挂,古闺秀说:“你先回家吧,等我爹他们回来,再查查那个小厮。”
豆卢钦望叮嘱道:“其中有古怪,你当心。”
两人作别,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就传来噩耗,昨晚倒在马车前的老汉死了。
消息最先传到芮国公府的,豆卢钦望十分诧异,派人详细去问,结果却让人吃惊。
那老汉家人守着尸体在医馆闹事,把芮国公府的车夫拧住,一口咬定说是芮国公府的人把人打死的,现在正抬着尸体往芮国公府门口来。
豆卢钦望气极反笑,对身边人说:“不知这些刁民受了谁的怂恿,竟敢讹到我头上!”
昨夜那小厮本就奇怪,后来这个倒在他马车前的老汉也古怪,加之这人突然死去家人闹事,明摆着是有人给他下的圈套。
“报案,让大理寺派仵作来验尸!”豆卢钦望不信了,定要查出那老汉的死因。
古闺秀在家得到消息时,脸色沉了下来,喊来琬碧吩咐道:“你去问问杨大哥,我昨夜约了跟世子一起去看灯的事,除了他还有谁知道?”
若不是有人知道她会单独跟豆卢钦望约会,又怎会有人冒充小厮传假话?若不是听了那个假话,豆卢钦望也不会送她回家,被守在路上的人下了陷阱.
(……)
第一百一五章 见官
杨威闻言,慌张的过来回话:“小姐跟世子的来信和传话,都是我直接送去芮国公府的,并未经他人之手。”
古闺秀又问:“那最近几天可有人向你打听我的事?”
杨威想了又想,脸色突然卡白,说:“角门上的袁福每次在我进出府的时候都喜欢喊我说话,最近小姐定亲了,他对小姐的事格外关心,中秋节之前,他与我闲聊,问起未来姑爷给府里送了什么节礼,我多了句嘴,说姑爷不仅送了重礼,还邀小姐去昆明池赏灯,对小姐格外好……”
古闺秀并没责怪他,身边的人以她的幸福为荣耀在外炫耀,是与荣俱荣的心情。
她只是说:“那麻烦杨大哥去查一查这个叫袁福的人,最近可有没有跟府外人走动,或者是他和他的家人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飞来之财、搬迁或者失踪之类的。”
杨威知道自己多嘴失言误了事,记下古闺秀的话后他立刻去查。
他之前跟着古闺秀也参与过几个案子,对调查倒也上手,不多时就查出袁福称病回家休息,但去家里找,却人去屋空了。
古闺秀听说了之后凛然道:“敢带着家人做逃奴,必是有后台……”
唐朝户籍制度健全,国公府的仆人要逃走?一?本?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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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路引和户籍,哪里都去不了。古闺秀甚至怀疑袁福一家人还躲在长安城里,只是不知道他藏在哪里,是受谁指使。又是为了什么。
若只是诬赖豆卢钦望撞死了人。对于国公府来讲。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生生吃了这个亏,那也是交出车夫去顶罪,再赔点银子的事。
必然还有后手。
她心中不安,后面不知有什么事等着豆卢钦望。
她再坐不住,喊上杨威就往芮国公府去。
到了芮国公府,豆卢钦望不在家,芮国公夫人还不知道这个事。见到古闺秀来了,笑的嘴都合不拢,只当她来找豆卢钦望玩的。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忙什么,你们婚期将近,家里多少事都要他忙,等他回来,我定要说他。”
古闺秀不知豆卢钦望什么打算,也不敢把马车撞死人的事告诉她,强撑着说了会儿话。古闺秀就找了借口出来。
坐在轿子里,她寻思片刻。吩咐去出事的医馆看看,到了医馆后,发现医馆的大门紧闭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这家医馆惹了官司,一早就被大理寺的带走了。
古闺秀总算知道他们的去向,便往大理寺赶去,在门口果然看到了豆卢钦望的小厮牵着他的马蹲在院墙外。
她找了小吏,说她也是昨天的目击人,要求见当事人,小吏便带她进去,路上嘀咕道:“一个姑娘家,上赶着惹官司,倒是少见。”
豆卢钦望正四平八稳的坐在一张红木椅中,冷眼看着在厅堂里哭做一团的几个庶民,而坐在上首的大理寺丞毕茂明扶着额头烦躁不已,终于不耐烦的敲着惊堂木喝道:“都别哭了,肃静!”
几个庶民被他一吼,哭声顿时小了几分。
豆卢钦望开口道:“你们的确该哭,你们的老父亲为了你们,连性命都送了,若你们再不好好送他安息,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一个中年人挺着脖子说道:“是你指使人打死我爹,你还敢说这种话,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世子,就能为所欲为,青天老爷会替我们做主的!”
豆卢钦望冷哼了一声,懒得和他们争吵,无端失了身份。
那中年人听他冷哼,立刻缩了脖子,十分没有底气。
小吏领着古闺秀走进来,对毕茂明说:“大人,这位小姐说她是案件的目击证人,要求参与调查。”
毕茂明看到古闺秀,眼神就亮了起来,身子也坐直了,还抬手扶了扶自己头顶的官帽,叫小吏搬椅子给她坐。
豆卢钦望起身迎上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古闺秀说:“我这里查到一点东西想要告诉你。”
豆卢钦望侧耳去听,古闺秀将她府上袁福消失的事讲了:“……定是有人指使,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毕茂明见他们交头接耳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怪怪的,清了清嗓子说:“芮国公世子,李小姐,二位请坐,安心等仵作验尸结果吧。”
豆卢钦望牵着古闺秀的手并排坐下,说:“没事,你别担心,我已另派人去调查。”
古闺秀依言坐下,静静的看着耍无赖坐在正中间的那几个庶民。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神色皆不相同。
有的女子哭的伤心,痛彻心扉的模样,让古闺秀也动容,却也有妇人偷偷掐着孩子,要孩子哭的更大声一些。而男人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一脸不赖烦,也有人惴惴不安,偷偷打量着古闺秀和豆卢钦望。
那个老人死的蹊跷,他们诬赖豆卢钦望,说他不仅撞人,还将人打死,古闺秀自然是一个字不信。
她忍不住问毕茂明:“毕大人,不知死者的亲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死者死讯的?”
古闺秀主动跟他讲话,毕茂明内心窃喜,连忙说:“他们是今天一早找到医馆,不多时老人死了,他们就要闹去芮国公府,但世子先一步报案,我便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古闺秀说:“我昨天见到老人倒在车前,年逾古稀,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你们这么多子女,竟然放心他一夜未归,到第二天才找人吗?何况,昨天还是中秋夜。”
她这句话说的那些人露出愧色,也没人敢正面回应。
古闺秀又问毕茂明:“既然老人是在他们面前死的,他们可看到世子打那老人了?为什么凭空污蔑人?”
毕茂明说:“因老人身上伤痕累累,实在不像是车祸致命。他们赶到的时候,老人只剩下一口气,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走了,所以他们怀疑是芮国公府的车夫将人打死的,如今仵作正在验尸,一会儿就有定论。”
“定论?”古闺秀浅浅的笑着,“何须等仵作的结论,问问医馆的郎中就是,昨夜车夫送老人去就诊,这一夜可有打人?又是因何而死,一问便知。”
毕茂明说:“郎中早有证词,说老人常年疾患缠身,又遭人毒打,才不治而亡。可郎中纵使证明车夫昨夜在医馆中没打人,又如何能证明不是在送医之前将人打的濒死?”
古闺秀皱眉,这诉讼跟查案不同,最是麻烦。
豆卢钦望拦下她,不让她多说,只道:“这等刁民想要诬赖我,只怕没这么容易。昨夜车夫问尽医馆周围的百姓,无人认识老人,而今日一早,他们一家老少就能精准的找到医馆开始闹事,又是从何来得消息?再则,最重要的是……你们不懂大唐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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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弹劾
大唐律法?
那群人愣头愣脑的,不知豆卢钦望问的是什么,而古闺秀懂的也不多,小声问道:“律法中有什么规定?”
豆卢钦望说:“民要告官,先要受杖刑五十,再则,他们告我打人、杀人,就要他们和查案的衙门给出证据,若无罪证,便是诬赖官家,这可是要判刑的。”
古闺秀明白了,这是要原告举证。
他们说豆卢钦望打人、杀人,就要他们给出证据,而不是由豆卢钦望推翻自己如何没有打人、没有杀人。
而这群庶民听豆卢钦望解释之后,第一反映不是如何举证,而是争论起该由谁去受那五十大板!
他们一家人推来推去,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豆卢钦望在旁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他们,只觉得愚蠢。
待仵作验尸完毕前来汇报。老汉的死亡原因与郎中所说的一样,他年迈体弱,长期被疾病所扰,加之近日被打成重伤,救治无效而亡。
那些庶民听了,忙说:“听到没?听到没,是被打死的。”
豆卢钦望笑着问道:“那你们是要告我打死人了?”
他们不敢回答,亲人之间互相推诿着。
毕茂明被他们烦的不行,拍下惊+一+本+读+
堂木问道:“你们到底是告还是不告?若是告,就找讼师写了讼词来,若是不告,就不准再闹事!”
之前顶嘴的中年男子说:“告,自然是要告的,怎么能让我父亲白死……”
他一咬牙。决定忍痛受了那五十大板。又让另一个男丁去找官家的讼师写讼词。
古闺秀问豆卢钦望:“你不找个讼师?是不是也得跟家里说一下?”
他倒也不急。低声说:“就算他们不告我,这个老汉的死因我也得好好查一查,他们现在要告我,除了自找苦吃,没一点用。”
古闺秀点头,老汉到底是被谁打死的,得有个说法。
折腾了半晌,已到中午。豆卢钦望和古闺秀在大理寺附近吃了中饭,那家人的讼词也终于写好了。
毕茂明接了讼词,派人开始查案。
豆卢钦望便催古闺秀回去:“你留在这里不好,早些回去,这事很快就会处理完的。”
古闺秀担心问道:“真的没事?”
豆卢钦望点头说:“今天我到大理寺的时候,狄仁杰就跟我府上的人一块出去查案了,这种小案子,不过三两天的事。”
听说是狄仁杰在查,古闺秀心中安定多了,就提前回家。
豆卢钦望怕古闺秀担心。每天都会让人把案子的情况告诉给她,果然在第三天。就结案了。
狄仁杰走访了死者邻居,得知那一家老人因在年轻时将家中钱财全都花在了给伤重的大儿子身上,但大儿子最终死去,待到年迈时,二儿子和小女儿生活困苦,又怨恨老人年轻时不给他们一分钱,便不愿赡养。老人住在二儿子家时,时常遭到打骂。
而老人身上的一身伤,是几天前在菜场抢烂菜叶时被流民乞丐打伤的。
最终,那家人的二子因殴打父母被判了“恶逆”,又因“诬告官家”,两罪并罚,判了三年徒刑。
“便这样结案了?”古闺秀诧异的问道。
传话的杨威点了点头。
古闺秀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这么简单的案子,让她觉得不安。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弹劾芮国公世子纵容府丁仗势欺人、撞伤殴打老人致死的折子送到了李治面前。
李治宣了大理寺卿问话,大理寺卿如实禀报,说此案乃诬告,已查明结案。
李治发怒,招了写折子的御史训斥,可那御史说:“此案疑点重重,负责查案的乃大理寺主簿狄仁杰,此人与豆卢钦望素有来往,有包庇纵容之嫌疑,需要翻案重查!”
在大婚之前发生这样的事,豆卢钦望十分郁闷。
折子递到了皇上面前,这件事便瞒不住,芮国公和夫人都知晓了。
芮国公找豆卢钦望问了事情原委,训斥说:“你太过大意,怎能查出老人死因就罢手?这分明是有人构陷你,要查出谁人在操作才是根本。”
豆卢钦望委屈道:“儿子也想查,可是这家人既没有收人钱财,又没有造人威胁的痕迹,我和狄大人实在查不出他们受谁指使。”
芮国公想了想,说:“弹劾你的是易青松,我会从他那里着手查一查,你这些天不要到处乱跑,老实在家待着。”
豆卢钦望遵从父命答应,但出了书房,便交代手下的人盯着原告一家:“既然要翻案另查,肯定会有人跟他们接触,日夜盯着,他们一家人见了哪些人,我都要知道。”
狄仁杰那边也因弹劾的影响受到大理寺卿的责问,在调查他办案时是否徇私枉法。
古闺秀听闻此事之后,冷冷说道:“原来大招在这里!那户人家告不告得赢官司都没关系,幕后的人就等着弹劾呢。”
她将洪筝和杨威喊来,商量道:“想知道是谁在构陷世子,我们这里只能从袁福入手,你们再重新去查一查,袁福一家人离开,总得有点动静,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人间消失。”
洪筝与杨威分头去查,查证过后倒真有收获。
袁福在逃走之前还了一个小管事的五十两银子,开的银票。
古闺秀看着那张“银通钱庄”的飞钱,说:“袁福一个小小的门房,能用这样的银票,果然是拿了别人的钱财。你将这张银票送去狄大人那里,让衙门查清楚银票是哪户人家的,但不要打草惊蛇,偷偷派人守着,若能抓住袁福或者他的家人最好。”
洪筝领命而去,带人守了六七日,也没有见到袁福和他的家人。但狄仁杰那里有所收获,他查出袁福所用的银票,是安州的一个米铺所开,而那个米铺,是襄阳郡公府的产业。
“襄阳郡公府?柴家吗,原来是他们……”
芮国公从易青松那里也查出些证据,易青松是柴绍的门生,最近跟柴令武走动的格外频繁。
而大理寺方面却噩耗频传,翻案重查之时,一夜之间竟然冒出两名目击豆卢钦望指示车夫打人的证人,还冒出一名指证狄仁杰徇私的小吏做证人,叫芮国公府头痛不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呵斥
在两家人为了案子操心的时候,越王妃进京了。
李二夫人好生接待了越王妃,她原本担心王妃不好伺候,但好在越王妃一点也不拿乔,不说话的时候一直微笑,说话的时候温柔却果断,让跟随在旁的古闺秀心生好感。
越王妃见到古闺秀,说:“越王在我进京前多番叮嘱,要我好生操办你的婚礼,等你成婚时,他还想求个恩典进京观礼。”
古闺秀忙说:“多谢越王和越王妃的关心。”
越王妃说:“太妃既然让我来给你做媒人,就是把我们当一家人。汝南公主虽然不是越王的胞姐,可情谊非比寻常,咱们不要这么见外了。”
古闺秀依言答应。
李二夫人将越王妃安顿好之后,将嫁妆册子全都拿来给越王妃看,又将婚嫁事宜的打算讲给越王妃听。
越王妃见嫁妆丰厚,虽然没有逐项仔细瞧,已点头对李二夫人道:“你有心了,越王还打算替闺秀添一笔嫁妆,没想到已经这么多了。”
李二夫人笑着说了些客气话,又说起婚期。
“太快了,定的十月初八,原本有些料子准备去江南采买,现在也来不及,正头疼不知该怎么办。”
越王妃也惊讶道:“《一》《本》《读》
婚期定的这么近,倒是有点赶,一时买不到的东西我们这几日再商议商议,换成其他的也无妨,重要的是必备的东西都得齐全。”
两人叙叙的说着话,古闺秀心中却牵挂着案子的事。
李二夫人见她坐在一旁无聊,说:“归锦不如先回房歇着。嫁妆的事本不该你操心。”
古闺秀求之不得。说了些辛苦她们的话。就回去了。
待她走后,李二夫人同越王妃说:“本来是极好的一桩婚事,但最近芮国公世子遭御史弹劾,平添了许多麻烦事。婚期就快到了,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越王妃仔细问了弹劾的事,想了想之后说:“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没什么内幕就好。皇上和太妃他们快从行宫回京了吧,我到时候要进宫觐见。顺道带归锦进宫打探打探圣意,只要皇上相信世子,大臣怎样弹劾,都没事。”
古闺秀也有心进宫,但碍于李治他们还在万年宫没回来,一直没去。
九月初,李治的仪驾终于回京,越王妃还未来得及带古闺秀进宫参拜,一个晴天霹雳就落了下来。
李治在回京之后的第一个早朝上,当众呵斥芮国公教子无方、御下不严。责令他写自检书,并令大理寺彻查案件。
李德奖将这个消息带回卫国公时。阖府的人都被惊呆了。
李二夫人慌张的问道:“皇……皇上真是如此说的?老天爷,这个时候遭到皇上的怪罪,这婚事还能按期举行吗?”
古闺秀说:“自然是按期举行,一件归一件,这跟我成婚的事有何关系?”
李德奖知道的内幕并不多,古闺秀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想到越王妃曾说要在皇后、太妃回宫之后进宫觐见,便去问越王妃什么时候能进宫。
越王妃知道古闺秀心急,她也不想婚事出现什么大变故,于是递了牌子,第二日一早就带着古闺秀进宫去。
她们先是见了皇后,皇后问越王妃进京路上是否顺利,又问她在京城吃住等事,到最后说起古闺秀的婚事时,皇后露出忧心的神色。
“本宫听说近日有人弹劾芮国公世子,而皇上又呵斥了芮国公,真是叫人担心。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我也不敢问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皇后这里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坐了一会儿,古闺秀又往燕太妃那里去。
燕太妃倒比她还心急,直截了当的问:“你和望儿到底是得罪了谁?”
古闺秀说:“大概可以确定,弹劾和构陷的事跟柴家有关。”
燕太妃忧心忡忡的说:“原来是他们,他们倒无所畏惧,只是皇上如今动怒,这可难办……”
古闺秀心中也在忧心这一点,李治为何会因柴家的事对他们动怒?
“娘娘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燕太妃说:“之前并未听到什么风声,我是到回京之后才知道你们的事。”
古闺秀失望的告辞出宫,宫里指望得上的两个人,都帮不上她。
走在出宫路上,武媚娘突然出现。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头发已留到齐肩长,神色有些憔悴,看着倒比在感业寺里苍老了。
她上前要给越王妃和古闺秀行了个礼,古闺秀忙扶起她,说:“我们之间,不必多礼。”
武媚娘神色不自在的说:“我现在在宫里无名无非,等同一个宫女,宫里的规矩,半点也错不得。”
非要给古闺秀行完礼,才站起来说话。
武媚娘看了越王妃一眼,说:“恕奴婢无礼,奴婢有点私事想跟李小姐说。”
越王妃一早就觉得武媚娘这个人有蹊跷,不仅是短发,而且像宫女却不是宫女,古闺秀对她客气,而又不介绍她的身份。
后宫的秘密那么多,越王妃并没有兴趣知道,便说:“你们说话吧,我在宫外的马车等你。”
古闺秀拉着武媚娘到一个屋檐下站着,避开头顶秋老虎的烈日,武媚娘的声音却如冰泉一般,让古闺秀的心瞬间寒了下来。
“皇上只怕会对世子不利,你们得想想办法。”
古闺秀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哪里对他不满?”
武媚娘说:“这是我前不久偷偷听到的……那日我奉皇后之命去御前伺候皇上,皇上看折子的时候长孙大人突然到了万年宫。长孙大人是反对我进宫的,皇上怕长孙大人唠叨,便让我去屏风后面躲着,却让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宰相长孙无忌突然赶去行宫找李治,是因为他得到消息,吴王已察觉到李治正在查他,并将目光锁定在了狄仁杰和豆卢钦望身上。
长孙无忌怀疑易青松弹劾豆卢钦望,是吴王联合柴家在试探皇上,看他对狄仁杰和豆卢钦望到底有多重视。
武媚娘说:“听长孙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要皇上坐实世子纵容手下的罪行,以及狄大人徇私枉法的罪行,以此消除吴王的戒备。”
“皇上如何表示?要依长孙大人的意思行事吗?”
武媚娘担心道:“皇上虽未直接答应,但是听说他呵斥了芮国公,只怕心里已打算这么做了。”
古闺秀心里震动,李治难道要把他们两人当弃子?若不是她知晓历史确定狄仁杰和豆卢钦望的仕途不会止步于此,她早已要愤怒了。
可是她又担心,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唯一的历史吗?会不会改变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怀孕
武媚娘这番话将古闺秀的心都扰乱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定主意,她从未跟长孙无忌打过交道,真不知从哪里下手才好。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谢谢你跟我通风报信。”她看了看武媚娘,见她精神不如从前,问道,“你呢?什么时候进宫的,现在如何了?”
武媚娘说:“皇上这次回京之前,就叫桂公公接我回宫了,可是……先皇三年孝期未结束,皇上说不能给我册封,我如今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宫人,他叫我再等一年就给我名分。”
古闺秀安慰道:“这也是常理,你不要多想,免得郁结于心,反而不得皇上喜欢。等再过段时日,你想必就好了。”
听她说这个,武媚娘双眼中蒙升一层雾气,泫然若涕的说:“皇上待我的心,我一直清楚,所以也不怨他现在给不了我名分。可是这宫中等级森严,我如今的身份,就是那寻常女官,也不把我放在眼中。我以前纵然是小才人,也不曾遇到这样的事,这种日子过起来真难受,倒不如在寺里清静。”
古闺秀劝道:“你在寺里又如何真正的清静过?如今已经回宫,就不要再替寺里的事了。是哪里的女官给你气受了?这样的事你不必忍,直接同皇后娘娘说,她现在靠着你同萧淑妃周旋,必然{一+本{读}ybdu.会帮你。”
武媚娘犹豫道:“皇后她那样软的性格,会帮我?”
古闺秀道:“众人只看到萧淑妃的骄纵,便以为被她欺压的皇后是个性格软绵之人。可她既然敢帮你回宫。自然是心中有想法的人。你可不要小看她。有时候一时的忍,是为了成就大事,皇后深知这个道理。”
“好,我回头找皇后娘娘说一说……”
武媚娘和古闺秀并行往宫门走去,古闺秀心中忽然想起一事,站住脚打量起武媚娘。
武媚娘被她看的不自在,问道:“你这样瞧我做什么?”
古闺秀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这一问把武媚娘给吓坏了,急忙捂住古闺秀的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有人知道,我谁也没告诉!”
古闺秀笑了,她记得历史上的李弘是永徽三年出生的,也就是明年。如今已经是永徽二年的九月,武媚娘又回宫了,她估摸着就是怀上李弘了。
“你别怕,我瞧你脸色不好,只是猜的。”
武媚娘摸着自己的脸,不安的说:“我脸色很差吗?看得出来吗?”
古闺秀说:“有了身孕,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武媚娘担忧的说:“自从我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就怕的不得了,我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还要仪仗皇后,可皇后无子,我现在怀上,怕遭她忌恨!而那萧淑妃,她为了她儿子着想,更是容不得我。我最近想着这个事,连觉都睡不安稳……”
古闺秀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所记得的事,问武媚娘:“皇上还有两个皇子吧?我记得是两个宫人生的,上回去万年宫,我还见到他们了。”
武媚娘点头道:“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刘宫人和郑宫人生的,她们都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服侍皇上的人。她们出身不好,又没有留住皇上的心,所以皇上现在根本不在意她们。而萧淑妃却忌恨她们的皇子,两个皇子被安排在偏僻的地方住,除了过节,根本见不到皇上一面……这次皇上与萧淑妃怄气,将刘氏和郑氏带去万年宫,萧淑妃事后与皇上和好后,非要皇上把她们二人就此留在行宫,这次并没有跟着回宫……”
萧淑妃还真是睚眦必报之人,连两个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危险的宫人都不放过。
古闺秀道:“你因为皇后无子而担心皇后会提防你,那便先给皇后送个儿子过去。”
武媚娘神色大变,说:“你是让我把孩子生了给皇后?”
古闺秀连忙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夺你的孩子?大皇子如今也有七八岁了,若他能有个尊贵的母亲,地位肯定会大不相同。你不妨建议皇后收养了他,这样皇后有了儿子,还是皇长子,萧淑妃的三皇子自然就要往后排一排,对皇后和你,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武媚娘松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你吓到我了。”
她仔细想了想古闺秀说的话,又犹豫道:“大皇子一直不得皇上喜欢,他这样的出身,皇后只怕看不上。”
古闺秀说:“大皇子尊不尊贵,那是看皇上和皇后的意思。他以前没有人悉心教导,自然不得皇上喜欢,等他跟了皇后,自然就不同了。”
武媚娘点头道:“这样的确不错,至少可以让皇后不惦记我肚子里的孩儿……”
古闺秀同她交代完这些,怕越王妃等急了,告辞之后连忙出宫。
她在回府之后,立即将从宫中得到的消息同李德淳讲了。
古闺秀在朝政之上的事不是太懂,历史上的信息又无细节,她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与李德淳商议。
李德淳听后喃喃道:“若皇上和长孙大人真有这样的打算,世子和狄大人这次只怕要吃大亏了,在朝政大事之前,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古闺秀着急道:“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弃子吗?”
李德淳来回踱步,说:“吃亏也有吃亏的技巧,世子可以接受御史的弹劾和皇上的训斥,但是案子是绝对不能翻的,如若翻案,那他们两人身上一辈子都会有污点,从此在仕途之上只能止步。他们两人如此出众,实在可惜,我想皇上也会不忍。”
古闺秀连忙点头,怎么也不能承认杀人这样的罪行啊!
李德淳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幸好我们现在知道了皇上的打算,总有应对之法。我现在就去一趟芮国公府,你在家静待我的消息。”
古闺秀送李德淳出门,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李德淳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豆卢钦望。
因豆卢钦望被芮国公勒令不许出府,古闺秀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他,在这种心情之下再见,两人即是酸苦,也觉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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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亏
李德淳面色复杂的看着两个孩子,拍了拍豆卢钦望的肩膀,说:“你们俩好好说会儿话吧。”
古闺秀引豆卢钦望到房中坐下,等不及丫鬟上茶,已着急问道:“我爹和你爹可有商量出什么办法?”
豆卢钦望略显失落的说:“我已打算吃下这个亏。”
古闺秀脸色大变,问道:“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豆卢钦望强作欢笑的安慰道:“你别紧张,我爹已拿捏到了柴令武的软肋,案子是翻不了了,但是皇上为了打消吴王的猜忌,必定要惩戒我一番,如若不顺应皇上心意而行,不但会坏了皇上的大事,而且吴王恐怕也会有后手。所以眼下吃了这个亏,是最好的选择。”
古闺秀明白他的意思,可心里还是不舒服,说:“为什么会这样……”
豆卢钦望说:“替皇上效命,不仅仅只有好处,也有风险。只要皇上明白我们的苦处,以后境遇总会变好的,你不要这样担忧。”
古闺秀点点头,她知道豆卢钦望和狄仁杰以后都有很好的发展。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是另一回事。
古闺秀抱歉的说:“本该我来安慰你的,反而是我想不开,还要你来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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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卢钦望笑了笑,望着古闺秀没有说话。
古闺秀觉得今天的豆卢钦望十分奇怪,神情异常沉静,不像往日那般飞扬或者急躁,而且看她的眼神……似乎是依依不舍。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果然。豆卢钦望握起了她的手。失落的说:“秀秀,对不起……”
听着他的声音,古闺秀心中慌跳:“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豆卢钦望犹豫半晌,嘴唇开开合合数次,方说:“我们的婚期推后吧,我现在……娶不了你……”
古闺秀立即说:“为什么呢?是因为这次的事吗?没关系呀,跟我们结婚的事又没有关系。”
豆卢钦望摇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我,怎么能带你一起受苦?再则。京城之人最会趋吉避凶、见风使舵,若因为我被弹劾而宾客不敢来祝贺,好好的一件喜事办的不热闹,就太委屈你了。”
古闺秀说:“热不热闹我不关心,结婚是咱们两人的事。若说跟你一起受苦,夫妻本为一体,若不能同甘共苦,为什么还要结为夫妻?”
豆卢钦望被古闺秀感动,将她拥入怀中,动容的说:“可是我舍不得……”
古闺秀伸手环住他的腰。说:“人生一世会遇到很多坎坷,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我们应该宠辱不惊、同舟共济。你若在苦难的时候撇下我,我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怪你,你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难道你当我是个趋炎附势的女子不成?”
豆卢钦望的心“砰砰”的跳着,眼睛都热了,紧紧的搂住古闺秀说:“我能有你,甚幸!”
古闺秀轻轻笑道:“那就紧紧的抓住我,不管是风光得意之时,还是受挫失落之时,都不要松开我,让我陪着你,一路终老。”
让我陪着你,一路终老。
这是豆卢钦望一生之中听过最甜蜜的话,他心中的抑郁、燥怒、难过,全都一扫而空,这句话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信心。
他看着古闺秀,眼神也变的奕奕有神:“好,我们成亲!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
豆卢钦望惜别古闺秀,又来到李德淳的书房。
他满怀歉意的说:“伯父,对不起,我和闺秀最终决定如期成婚,要让她跟着我受委屈了。”
李德淳之前在芮国公府时,豆卢钦望就决定推迟婚期,并跟他商量过。
李德淳欣慰点头道:“好、这是好事,我女儿果然没让我失望,你也要振作起来。”
“是,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从卫国公府出来,豆卢钦望觉得九月的天空是如此美丽,他的心情伴着秋高气爽的天气,变的十分愉悦。
他在门口稍作停顿,便上马往礼部去。
九月中旬,案子重审有了定论,判定老翁是因马车撞击而死,他家人控告豆卢钦望打人之事因证据不足,不成立;指控狄仁杰徇私舞弊之罪也因证据不足,不成立。
但豆卢钦望和狄仁杰都受到了皇上的训斥,豆卢钦望因御下不严,撤销殿前侍卫队长之职,并罚半年俸禄;狄仁杰因办案不力,被调离大理寺,到京府尹做法曹。
这些坏消息并没有影响古闺秀的生活,她照例与越王妃、李二夫人一起准备出嫁的嫁妆,闲暇时就去参加菡萏书社的活动,结交一些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
在九月底的一次书社集会上,因她给众人发了婚礼请帖,难免有好事之人背着她议论起来。
一个女子与璟雯在集会结束离开梁国公府时,低声说:“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先前皇上赐婚的时候多么风光,羡煞众人,眨眼之间,芮国公世子就受到贬斥。”
她指了指手中的请帖,继续说:“我还以为他们的婚事会推迟甚至取消,这下可怎么办,咱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要是去了,惹的皇上不开心,连累了我的父兄,我可真是罪过。”
璟雯抿嘴想了想,说:“我是要去的,她姑且都不怕被世子连累,我为什么要怕?”
她这句话讲女伴说懵了,问道:“他们要成婚,自然是不怕,你为什么也不怕?”
璟雯稍稍红了脸,没有解释什么,她想到了杜雁卿与她们闲聊时说起的话——
“听我家相公说,芮国公世子原本打算推迟婚礼,折子都送到礼部了,他后来又把折子要回去了,好像是李小姐坚持要如期举行,不怕被世子连累。这般贞烈高洁,堪比典范。”
杜雁卿对古闺秀的评价非常高,与她再交往时,也十分礼敬她。
璟雯心中却对古闺秀有了改观,她心想,世子眼光不俗,他看不上自己,果然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李归锦若是这样出众的女子,输给她,倒也心甘了。(……)
第一百二十章 成婚
眨眼就要到婚期,两家的准备工作也已妥当,与古闺秀相熟的人家纷纷来给古闺秀添妆。
卫国公府这边的宾客很多,有从雍州赶来的李氏族人,也有京城世家常来往的人,出人意料的,一些与勋贵不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京官之家也跟卫国公府走动起来。
有人一问才知,原来是李归锦与那些京官子女交好,这才有了来往。
而芮国公府那边稍显冷清,好在豆卢一系本就根深叶茂,加之真正有实力的勋贵世家并不在意皇上一时的宠辱,该来做客的,一样会来。少了那些见风使舵的阿谀拍马之人,倒也干净。
到了出嫁那天,古闺秀六十四抬红妆正要出门,宫中的旨意忽然来了,皇上赐下一顶凤冠,乃七尾翟羽,所有宾客都震惊了。
七尾翟羽冠是亲王世子妃或者郡王妃所用凤冠,古闺秀为国公世子夫人,尚不够用七尾翟羽的等级,可皇上却越级赐下这样的赏赐!
作为媒人的新兴公主和越王妃原本不清楚皇上在贬斥芮国公世子之后对这门婚事到底是如何看待的,但在看到这顶凤冠之后,心中顿时有了着落,连忙笑着让卫国公府的人立刻再准备一抬嫁妆,将凤冠放在首抬,风风光光的抬出府去。
古闺秀`一`本`读``身着凤冠霞帔坐在闺房内等待新郎来接,听闻到这样的消息,并未有过多的惊讶。
李治先前让豆卢钦望吃了亏,总会有些补偿,在成婚之时补偿在古闺秀身上。既体面。又不会让人起疑心。
皇上的赏赐先到。紧接着皇后和燕太妃的赏赐也来了,皇后赏了一匣东珠、两柄如意,燕太妃赏了一尊玉璧和一组六个童子玉雕,连萧淑妃也跟着皇上象征性的赏赐了一支红宝石牡丹簪。
卫国公府分别将赏赐装好,与嫁妆一起抬出去,引得长安街上人头攒动,围观之人成千上百,最后闹的京府尹不得不加派武侯巡街。生怕发生什么动乱。
有百姓好奇问道:“是皇上嫁公主吗?”
有老人鄙夷道:“皇上的公主还是吃奶的娃娃,这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出嫁!”
那人更不解,问:“哇,国公府的小姐竟然这么风光,听说嫁妆都是皇上皇后的赏赐呢!”
便有人说:“那可是李靖大将军唯一的孙女,又是汝南公主的女儿,有什么受不起?”
“真好啊,不知是什么人家这么有福,将李小姐娶了回去?”
狄仁杰夹杂在京府尹的公差之中巡街,听着各种羡慕和嫉妒的言语。真心为古闺秀感到开心。
虽然古闺秀和豆卢钦望都邀请他去参加婚礼,但是他哪边都没有去。有些感情,需要时间去冷却。
当新郎官骑着大白马,绑着红绸大花引着八抬花轿出现的时候,狄仁杰悄悄避开,退到了街边的人群之后。
新郎官的大红袍穿在身上,豆卢钦望显得格外精神,虽然胸前的大红花让他看起来格外傻,但最傻的莫过于他脸上停不下来的笑。
数里长的红妆和迎亲队伍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喧嚣过后,长安街上仍然回荡着锣鼓声,狄仁杰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跟了上去。
他要去芮国公府做客,他要看着他们拜堂,他晚上要闹洞房,他很想很想看看古闺秀出嫁的美丽模样。
古闺秀盖着红盖头坐在宽敞的花轿中,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不知为何,她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是因为太熟悉了吗?
但细算起来,她和豆卢钦望也只是认识了一年半而已。
她回忆着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时在并州衙门,谁能想到那个长相让她惊艳的男子,会变成他的丈夫?
豆卢钦望只怕也想不到,他曾经怀疑偷盗火药的那个女子,会变成他此生挚爱。
查案、进京、争执、相救、扶持……短短的一年时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了,古闺秀感叹着。
花轿停下,她接过媒人手中的红绸,一步步跟随着新郎的脚步走到喜堂正中。
炮竹声震天。
芮国公请了宋国公做主婚人,宋国公满面红光,扬声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从此,他们就是夫妻了。
古闺秀被送入洞房的时候,新兴公主、越王妃,还有作为全福人的永安伯夫人都在新房里陪着她。
她还没坐定,涌进来一群要看新娘子的女眷和孩子。
永安伯夫人将她的盖头半掀,围观的女眷纷纷夸奖新娘子长了一副好模样。
永安伯递给她一块酥饼,说:“先吃一点,外面午宴才开,到新郎进洞房,还要许久呢,不要心急!”
众人纷纷笑闹起来,长辈最喜欢逗的便是娇羞的新娘,虽然古闺秀接受尺度比寻常古代女子大一点,但有些荤素不计的话题还是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古闺秀顶着沉重的凤冠端坐在床边,盖头半遮,来闹新娘的女眷来了一批又一批,一下午说说闹闹的竟过的很快。
待到夜幕四合,永安伯夫人安慰她:“再坚持坚持,晚宴已经开了。”
古闺秀只怕豆卢钦望要被灌酒到很晚,但时间没她想的长,豆卢钦望很早就来了。
是被一群男子蜂拥推进来的。
永安伯夫人连忙将古闺秀的盖头放下,嗔道:“哎哟,你们这是闹洞房还是拆洞房啊?”
有男子笑着说:“新郎官想着新娘子,一口酒一口菜也吃不下去,我们再不放他进来,他都要急翻脸了,快掀盖头、掀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
“哈哈”大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新房,豆卢钦望着急道:“你们都斯文点行吗,吓到我夫人怎么办?”
话音刚落,哄闹声更甚。
永安伯夫人喊了丫鬟端来喜秤、合卺酒、花生、桂圆等物,她将喜秤递给豆卢钦望,说:“还不快去将你娘子的盖头掀开!”
豆卢钦望拿着喜秤的手有点出汗,小心翼翼的将大红盖头挑起。
(^_^下一章就洞房了,你们想我怎么写呢?猜我会怎么写呢,嘿嘿……)(……)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婚
古闺秀哭了一阵,强忍着不适起身去洗漱,豆卢钦望在旁帮忙,古闺秀也不让,闹别扭的小媳妇样子让豆卢钦望又无奈又好笑。
毕竟是有要事在身,两人没有闹多久,古闺秀实在坚持不住,喊了琬碧,另外还有两个叫红霞、红蔚的从卫国公府带来的陪嫁大丫鬟进来服侍洗漱。
几人手脚利索的帮古闺秀穿好大红的新人锦裙,梳好新妇的牡丹髻,插上宫里赏赐的东珠和红宝石簪子,一切收拾妥当,只待出门。
豆卢钦望坐在一旁看着她梳妆打扮的这一会儿时间里,他已经琢磨出古闺秀闹别扭的原因了,见古闺秀要起身,连忙过去扶她,说:“夫人,为夫扶你出门。”
古闺秀嗔了他一眼,碍着还有丫鬟在旁,她没多说什么,挽着豆卢钦望的胳膊,到门外去坐车。
到了车上,豆卢钦望眼神里的得意和高兴已掩饰不住,古闺秀轻捶了他一下,说:“像是做了什么好事一样,这么得意做什么?”
豆卢钦望笑道:“洞房花烛夜,最得意的事莫过于此了。”
古闺秀脸红,说:“你也太坏了,丝毫不顾我,一会儿若是出了丑,叫我怎么见人?”
说着,委屈的劲儿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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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卢钦望忙把她揽在怀里说:“别怕,有我呢,大不了我背着你进宫,皇上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心疼媳妇,心甘情愿的。”
“呸,没个正经样子。”古闺秀笑了起来。
豆卢钦望歪头看着自家媳妇。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啵”的一下凑她脸上亲了一口。
古闺秀反手拍他:“干什么呢?眼见就进宫了,正经点!”
豆卢钦望笑嘻嘻的说:“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真的把你娶回家了。”
古闺秀伸手捏他的脸,说:“梦醒啦!”
两人说说笑笑的进宫,因皇上还在处理朝政,他们直接去了皇后那里。燕太妃已等不及,一早就到了皇后宫里跟她说话,见到两个新人来了。高兴的合不拢嘴。
“真好、真好啊!”燕太妃连说了两句好,然后招手让人端来给新人的赏赐。
古闺秀连忙说:“娘娘快别赏赐东西了,娘娘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们是进宫谢恩的,可不敢再要赏。”
燕太妃说:“这点东西我还是给的起的,只要你们过的好,把我的一点老底搬空了又算得什么。”
皇后亦帮腔说:“你们只管大大方方的收下,越王才因政绩卓著被皇上加赐五百户,燕太妃和越王妃也得了不少赏赐。”
“是吗?恭喜太妃娘娘。”
母以子荣,越王受到皇上的信任和奖赏。最高兴的莫过于燕太妃。
皇后和燕太妃问了些婚礼的细节,说了会儿话。李治终于抽空来了。
看到新妇装扮的古闺秀,李治有些眼热,拿豆卢钦望开玩笑道:“先前朕还因将你撤职之事有些歉疚,可你娶了这样好的媳妇,有得有失,朕都觉得该再扣你半年俸禄才好。”
豆卢钦望笑着回应道:“还请皇上手下留情,微臣的那点俸禄,已在我家夫人的陪嫁面前抬不起头了,再扣半年,微臣就要仰仗夫人吃饭了,这……男儿家的脸面可往哪里放才好。”
古闺秀的嫁妆大多是宫里准备的,他这样说,就是在感谢皇上,还不忘叫了一回苦。
这一席话说的皇上、皇后、燕太妃都笑了。
李治说:“好,朕也不能偏心,这次也替你做回面子,你今年新婚且先歇着,明年给你个好职位。”
豆卢钦望并不惊讶,笑着谢恩。
有内侍进来传话,说兵部侍郎柳大人在勤政殿等皇上议事。
皇上点了点头,对皇后说:“朕招你舅舅进宫有要事相商,你也随朕去见见他吧。”
皇后眼中迸出光彩,笑着说:“多谢皇上成全,臣妾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舅舅了。”
古闺秀和豆卢钦望趁机告退,燕太妃也叮嘱他们早些回家。
在回家路上,豆卢钦望若有所思,古闺秀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悄声说:“皇上大概是要立太子了。”
豆卢钦望提神说道:“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皇后大概是要抬举大皇子。”
古闺秀惊讶,没想到豆卢钦望已经知道了。
豆卢钦望说:“皇上这是在逼吴王啊……”
古闺秀细想了想,明白了豆卢钦望的意思。
皇后听了武媚娘的建议想领养大皇子,是有她的考虑,而皇上之所以会同意,也有李治自己的考虑。
李治如今年纪尚轻,他早早的立太子,就是在逼想谋反的人开始行动,不然太子一立,国本坚固,那些“皇叔”想谋反,皇位也轮不到他们了。
豆卢钦望皱眉说:“若皇上真的拿定主意,恐怕就是最近一年的事了,现在我被撤职也好,不如我带着你去我家封地转一圈,权当度假,也好躲开京城的这些事。”
古闺秀说:“好呀,都听你的。”
回到芮国公府,豆卢一族的许多亲人都已在大堂里等候多时。
古闺秀整理了一下妆容,与豆卢钦望一块走进去,芮国公夫人望着新媳妇,立刻就忍不住笑了。
喝了媳妇敬的茶,芮国公夫人向古闺秀介绍各位长辈。
有二叔父蠡吾县开国公豆卢承基,三叔父驸马都尉豆卢怀让,他娶的是李渊的六女万春公主,以及四叔父郢城郡开国公豆卢方则。
真是庞大又显耀的一大家人。
给长辈敬了茶,豆卢钦望又领着她见同辈的兄弟姐妹,男男女女数十人,让她眼花缭乱。
她以后是豆卢家的宗妇、长媳,任重而道远啊!
行完礼,豆卢钦望一直冲芮国公夫人使眼色,芮国公夫人明白过来,对他们说:“你们进宫想必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开午宴按时过来吃饭。”
古闺秀觉得撇下一屋子客人回去休息有点不妥,但豆卢钦望已笑着答应下来,领着古闺秀离开客厅。
刚刚出客厅,古闺秀就忍不住晃悠了一下,豆卢钦望眼疾手快扶住她,忧心的问道:“还好吗?”
古闺秀苦笑道:“腿软……”
豆卢钦望扶着她走了一段,刚进入二门,他就将古闺秀打横抱起来,吓的古闺秀惊呼道:“做什么呢,让人看见了笑话。”
豆卢钦望笑着说:“又没有外人。”
在身后相随的红霞、红蔚都低着头忍笑,不敢出声。
古闺秀实在累的不行,一步也不想走,只好自欺欺人的闭着眼睛任由豆卢钦望将她抱回房。
回到房中,古闺秀躺在软榻上休息,感叹道:“平日间你进进出出总是一个人,没想到有这么多家人,我还没有记全,你再跟我说说几个叔父家里都有哪些人。”
豆卢钦望替古闺秀揉脚,说:“费那些心做什么,以后来往多了,自然都记得了。”
古闺秀又担忧道:“以前经营店子,还有打理我和父亲的南院,并不觉得有多困难,但是现在做为这么大一家人的宗妇,我忽然觉得有些压力了。”
“不怕,家里万事有母亲呢,跟着母亲学个几十年,能有什么学不会的?”豆卢钦望说。
古闺秀想想也是,婆婆不足四十岁,族里的事还不用她这个媳妇操心,便把这些事都放下了。
待到三天回门,豆卢钦望和古闺秀回卫国公府,自是一片热闹,不及细说。
从卫国公府回来,豆卢钦望与古闺秀商量道:“我们明天没事,你想不想去古家看看?古老爷肯定很记挂你。”
古闺秀听了心中暖的不行,在马车里就抱着他的腰说:“我今天一直在想这个事,不知道怎么跟你提呢……”
他们成婚的时候,古爹爹没有资格坐在长辈席上,只作为宾客在卫国公府露面。那天人多繁忙,古闺秀出嫁都未能跟他辞别,指不定他心里多么难过。
如今三天回门,她也不得空去看他,古闺秀心里一直记挂着,没想到豆卢钦望主动说了出来。
豆卢钦望说:“这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我们之间,要坦诚,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古闺秀点头,兴奋的跟他商量起明天去看望古爹爹该提什么东西才好。
而古家小院里,狄仁杰安慰着古爹爹:“新婚头几日必定是很忙的,等忙过之后,她一定回来看您的。”
古爹爹感叹说:“我也不是要她记得我,来看我,只是不知道她成婚之后过的好不好,心里总是记挂,总要见一见才放心。”
狄仁杰心情复杂的说:“你放心吧,豆卢世子待她肯定很好。”
古爹爹看着狄仁杰,又是叹了一声气。
他怕惹狄仁杰伤心,不再说古闺秀,转开话题问他工作的事:“你调去京府尹之后,一切可还顺利?”
狄仁杰点头道:“是,说起来还多亏了闺秀。京府尹大人的千金与闺秀同参加了一个书社,不知府尹大人从她们那里听说了什么,对我十分照顾。”
古爹爹惊讶道:“哦?秀秀如今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认识这么多人,看来我也是该放心了。”
两人说着话,芮国公的小厮前来敲门:“我家世子和世子夫人问古老爷明日在不在家?他们准备来探望您。”
古爹爹喜出望外,连忙说:“在的、在的。”.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话
芮国公府的正房之中,笑语嫣然,和乐融融。
豆卢钦望和父亲在前厅说话,古闺秀则陪着芮国公夫人在竹帘后看时兴的布匹花样。
“入秋就要开始准备冬衣,你今年嫁过来第一年,新年时要走动的地方多,我打算给你多准备些衣服,可是一味的做些红艳艳的我又觉得不好,我在家看了一天,眼睛都花了,你自己挑挑可有喜欢的?”芮国公夫人拉着古闺秀的手说。
古闺秀感激的说:“您千万别为我的事累到,我的嫁妆中还有两箱新衣呢,回头我整理出来,差些什么再与您商量。说起做冬衣,我记得我二伯母给我购置了几块上好的水獭皮,给您做个暖手吧?”
芮国公夫人就笑起来:“看看,我心疼你,想给你做几身衣服,你倒体贴我,要给我做好东西。”
豆卢钦望在厅里侧耳听着珠帘后的谈话,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一个弧度。
芮国公咳嗽了两声,豆卢钦望赶紧回过神来,歉意的看了父亲一眼,继续听父亲讲朝中的形势。
“皇上要立皇储的事,现在满朝尽知,过不了几天,各王也会知悉。今天皇上又下旨擢升柳奭为中书侍郎,支持王皇后认养大皇子而后立太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到年底,[一][本][读.
ybdu.先皇三年的孝期结束,皇上应该会下旨令各王进京朝拜,到时候京城只怕不太平。”
豆卢钦望想了想说:“父亲,我原打算咱家今年去封地别院过年,好避开京城的这些事。但是昨天皇上派魏大人传话于我。我年底只怕走不开。到时候只能有劳父亲带母亲和闺秀离京去别院。”
芮国公摆了摆手。说:“到时候让贞松带人来接她们娘俩去,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如妇人一般随她们避开?”
豆卢贞松是三叔豆卢怀让的长子。
芮国公忧心道:“倒是你,你已经引得吴王猜忌,如今要格外小心,皇上交代你的事,务必办妥当。”
“是……”豆卢钦望点头道。
见芮国公夫人和古闺秀说完话从里面走出,芮国公停止了和儿子谈话,说:“时候不早。你们回去休息吧。”
豆卢钦望带着古闺秀回去他们所居的九思堂,在路上,豆卢钦望问道:“秀秀,我想让古老爷重新入伍,你觉得如何?”
古闺秀惊讶的看着他,没有着急回答。
古爹爹原本是禁军出身,如今四十出头,这个年纪重新入伍当差也不是不行,但是古闺秀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她想让古爹爹颐养天年。在京城享些福。
“我爹离开禁军二十年,一身武艺早就丢了。再让他回去,不一定应付得了差事。还是算了吧,让他在京城做点小本生意,轻轻松松的过日子岂不更好。”
豆卢钦望没有勉强,笑着答应了。
两人回到九思堂开始准备明天去探望古爹爹的礼物,豆卢钦望从库房里找出一柄宝剑,乌青的剑鞘并无过多精美的装饰,但是宝剑出鞘的光辉和轻吟让古闺秀这个不懂兵器的人也知道这是一把珍兵。
“这是什么剑?你打算送给我爹?”
豆卢钦望点头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爹的时候,他跟我聊起江南剑术大师叶剑霄铸剑之事,他想必也是个爱剑之人。这把太清天剑是叶大师早年在武当山所铸之剑,虽然与他后期大成作品相比差了些,但也是一把难得的宝剑,他应该会喜欢。”
古闺秀感动他的用心,欢喜道:“没想到你都记得,我爹一定会很喜欢的!”
豆卢钦望拥住古闺秀,说:“我当然得多用点心思,不然你爹不喜欢我这个女婿,岂不是不妙?”
古闺秀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豆卢钦望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看来古爹爹更偏爱狄仁杰的事,豆卢钦望也感觉到了,难怪他之前会特地送中秋节礼,现在又会投其所好的将宝剑赠出。
古闺秀有些歉意,说:“我爹也很喜欢你啊,你第一次去我并州家里的时候,他就背后偷偷问你的事呢。眼下只是接触少了,等以后来往多了,肯定把你当亲儿子一般疼。”
豆卢钦望亲了亲古闺秀的额头,说:“我知道。”
将礼物准备妥当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人回到房中歇下,古闺秀转头看着枕边的豆卢钦望,觉得他今晚有点奇怪。
从正房那边回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心事重重,甚至现在上床休息了,他竟然没有像头几天晚上一样闹的古闺秀不能安睡。
古闺秀侧过身子问他:“想什么呢?”
豆卢钦望将古闺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说:“在想你给我生几个娃才够。”
古闺秀噗嗤笑了,又正色问他:“跟你说正经的呢,有事别一个人闷着想。”
豆卢钦望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古闺秀也不是那寻常妇人家,他媳妇能破案、能交际,还有谋略,跟她聊一聊,心中所想之事也许会豁然开朗。
“今天在卫国公府的时候,魏大人突然来访,跟我说了几句话。”
古闺秀还不知道这个事,当时她在后院,豆卢钦望跟她父亲、伯伯们在前院。
“魏柯?”
豆卢钦望点头,说:“我现在虽然闲赋在家,但皇上口谕,让我帮他查点事,我刚刚就是在想这个事。”
古闺秀问道:“查什么?”
豆卢钦望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揽着古闺秀说:“你上次在万年宫被劫持,虽然查出与吴王有关,但是至今没有查出吴王与禁军中的哪位勾结。年底皇上会办一件大事,魏大人传皇上口谕,要我务必在年前将禁军中的内鬼给查出。”
古闺秀凝神听着,说:“有一人,我有些怀疑。”
豆卢钦望惊讶道:“哦?你怀疑谁?”
古闺秀说:“高阳公主的驸马,右卫中郎将房遗爱。”
“他?”豆卢钦望问道,“你为何怀疑他?”
古闺秀不能说历史上就这么写的,只好胡诌道:“我之前去梁国公府,听到高阳公主跟荆州郡主在商量袭爵的事,她们二人因为皇上打算把梁国公之位传给房遗直而不满,荆州郡主又是荆王的女儿,荆王未必不会利用她们的私心行事。”
豆卢钦望认真考虑着,想到之前护送古闺秀失职的那队禁军的确是房遗爱派出的,但当时审讯失职禁军没有审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加之房遗爱是房相之子,又是高阳公主的驸马,皇上没有深究。
如今回想起来,他的确很有嫌疑。
“听起来真的值得好好查一查。”
他放下心头之事,按住古闺秀亲了一口,说:“今晚是我不好,在床上怎么能想其他事,咱们先把一等一的大事做完再说其他。”
古闺秀被他逼视,红着脸扭过头说:“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豆卢钦望说:“传宗接代可不是一等一的大事吗?”
说着,一手抓住古闺秀的双手在头顶,另一手已顺着她的腰身滑进她的衣服内,亲着她的脸蛋嘟囔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那里好像更丰盈了……”
古闺秀大羞,挣扎道:“那……那不叫胖了好吗?那都是你的原因!”
她扭过身子不给他亲,抱着被子要睡觉,谁知豆卢钦望从后抱住她,紧紧的贴着她。
感受到身后的硬挺,古闺秀慌忙要躲开:“不要啦,睡觉睡觉,明天要起早床呢。”
豆卢钦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牢牢的抱住她说:“你再动,就真的忍不住了……”
事实证明,古闺秀动不动,结果都是一样,当她被豆卢钦望抱住从后方进入时,她瞬间投降了,任何挣扎都无用。
一夜到天明,古闺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嘟囔道:“天呐,什么时候才能睡个懒床……”
她心中明了,不要说新婚的时候事情多,她睡不了懒床,就算以后闲在家中没事,她一个做了媳妇的人,也睡不了懒床。
伸了个懒腰,她披着衣服下床,豆卢钦望则大汗淋漓的提着剑从门外进来,他刚刚晨练结束。
古闺秀望着他说:“你哪里来这么好的精神?闹到半夜还能起早床练剑。”
豆卢钦望自己拿起毛巾擦了把汗,说:“某人还在睡觉,我碰不得,这要溢出的精气神,总要找个地方发泄才好。”
看到他坏笑的靠近自己,古闺秀真怕他胡闹耽误时间,连忙喊丫鬟进来打水洗漱。
红霞替古闺秀穿衣,红蔚则要给豆卢钦望换下汗湿的衣服。
豆卢钦望皱眉道:“我自己来,你们服侍夫人。”
古闺秀扭头看他,又对尴尬不已的红蔚说:“世子不习惯用丫鬟,你们不用管他。”
成亲之后,豆卢钦望的小厮不方便进屋,他的起居就只好自己动手。
古闺秀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抱歉的跟着豆卢钦望进了里间,提他拧了块帕子擦背后的汗,说:“你以前不愿用丫鬟便也算了,如今成亲了,你还顾忌什么?”
豆卢钦望摇头道:“不要,我就要夫人你帮我。”
古闺秀掐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说:“就你会使唤人。”
夫妻二人笑闹着收拾妥当,去芮国公夫人那里问安之后,便带着探望古爹爹的礼品出门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欲望
古爹爹一大早起床,跟院子里请的一个老仆一起将屋里屋外收拾一新,并将糕点在桌上摆放好。他想到女儿喜欢花,还特地赶去花市买了六盆秋菊回来,将院子、屋里都点缀了一下,之后便在门口张望。
不到辰时,芮国公府的马车便到了,丫鬟小厮提着大盒小盒的礼品进院,古闺秀亦在豆卢钦望的搀扶下从马车上快步下来。
古爹爹连忙迎上去:“慢些、慢些,到家门了,慌什么……”
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女儿,她已换下少女的发式梳了妇人的簪花高髻,古爹爹心中百味繁杂。
他先前几年,盼星星盼月亮的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嫁出去,如今已嫁做他人妇,他却满心里都不是滋味。
几人走进屋里,古爹爹已按捺不住问道:“你成婚之后过的好不好?在芮国公府住的惯不惯,婆家人好不好处?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古闺秀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豆卢钦望,对古爹爹说:“我都好、都好,芮国公夫人和世子您又不是不认得,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对我特别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古爹爹仿佛这才意识到豆卢钦望在旁边,说:“啊,你来了,坐、坐吧。”
豆卢钦望没有(一—本)读>.ybdu.
坐下,而是到门口小厮手中捧过太清天剑送给古爹爹,说:“知道岳父大人曾经习武,所以选了一柄剑送给您,还望笑纳。”
古爹爹原本矜持着没有伸手。但他瞥了一眼之后。眼神便挪不开了。仔细瞅了瞅,惊讶道:“这是叶剑霄铸的太清天剑?”
豆卢钦望笑着点头:“岳父大人好眼力。”
不知是这两声“岳父大人”喊的古爹爹心中舒坦,还是这把剑起了大作用,古爹爹欣喜的对豆卢钦望说:“不错啊,你有心了,叶剑霄此生铸剑不过十余柄,你竟然能够寻到,还将它送给我。我怎好意思收下?”
豆卢钦望说:“只要您喜欢就好,我父亲与叶大师早年曾有些交情,我幼年刚习武时也受过他的点拨,求一柄宝剑来,倒不是太难。”
听他如此说,古爹爹便不再推辞,将宝剑收下。
他记起在并州家中第一次见豆卢钦望时,他腰间佩戴的就是叶剑霄剑术大成时所铸的碧王剑,看来芮国公府跟叶剑霄之间的交情的确不凡。
三人坐着说话,古爹爹问了些新婚仪程和走亲访友的事。见古闺秀在芮国公夫人的帮助下一切顺利,便不再操心。
转而问豆卢钦望:“这次你跟狄仁杰都因弹劾而受到贬斥。如今闲赋在家,你可有什么打算?”
古闺秀抢先说:“我们才见过皇上,皇上说明年给他派个好差事呢,爹你不用担心。”
古爹爹瘪嘴道:“看看,才嫁出去几天,就怕我欺负了你丈夫不成?我问他这些又不是怪他游手好闲……”
古闺秀撒娇道:“没有啦,我只是说说嘛。”
豆卢钦望见古闺秀维护他,心里美滋滋的,说:“早些时候我一直在军营里待着,没空帮我爹分担一些家里的庶务。我爹说我如今成家了,有些东西也该学着接手,就是京城里的人情往来,也得自己去应付,再不可偷懒了。趁着这半年有时间,正好随他到处走动学习。”
古爹爹点头道“是,成家了就是大人了,芮国公说的极对。”
说道着,古爹爹中午从外面叫了一桌席面,提了好酒上桌,与豆卢钦望喝了几杯。
大概是酒酣人醉,古爹爹拉着古闺秀感慨道:“我将你拉扯大,并看着你嫁到好人家,你如今过的好,我也算是对得起公主的嘱托。好了,什么都好了,我也可以无牵无挂的走了。”
古闺秀神情一紧,说:“爹,您就在京城安心住着,我也可以时常来看您,说什么走不走的话。”
古爹爹摇手说:“我在京城待着做什么?我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我早就想走了,实在是想看着你出嫁,我才留在这里。我要回老家,种几块地打发日子,也比在这里闲着好。”
古闺秀不依,说:“爹,我不许您走!”
古爹爹这辈子为了她母女,跟亲人都断了联系,再回老家,指不定是什么情景。而他又没有正经娶妻生子,身边家人都没有一个,让古闺秀怎么放心他离开?
可古爹爹心意已决,古闺秀急的不得了,忽然想起豆卢钦望昨天跟她说的话,立即对古爹爹说:“谁说爹爹在京城没事做?我们还需要您呢,世子才跟我说,想介绍您重新入伍,您若愿意,可以继续做禁军!”
古爹爹一愣,有些心动,但旋即笑道:“怎么可能?我上年纪了,禁军怎么可能要我?”
古闺秀给豆卢钦望使眼色,豆卢钦望立即说:“闺秀说的没错,我的确想请岳父重新出马,只要您愿意,其他都不是问题。”
听他们说的很正经,古爹爹的酒醒了几分,认真问道:“真的?我如今再进禁军,能做什么?”
豆卢钦望也认真的说:“这世上会武艺的人很多,可是想找几个能信任的人却不多,如今多事之秋,皇上手中十分缺人。”
古爹爹凝神想了想,再次问道:“当真?”
豆卢钦望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爹爹来了精神,甚至有些激动的说:“若还能为皇上效力,我死而无憾!”
古闺秀恍然,原来她以为轻松休闲的生活是种幸福,但对古爹爹来说,却不是这样。
他一个中年男人,无法忍受自己终日游手好闲,更不愿成为子女的拖累,加之早年因意外而无法回禁军,身份和自我价值不被认可,如今再有这样的机会,竟然能够让他开心激动至此。
豆卢钦望认真跟古爹爹说起回军中的细节,古爹爹听着这些,精神面貌为之一变,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
古闺秀浅笑着听他们说话。
她猜得到豆卢钦望要古爹爹回军中是有特殊的安排,这样也好,古爹爹被委以重任,会有使命感,不仅精气神十足,还不再提要离开的话。
虽然古闺秀会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但一来她知道吴王之事最后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动乱,再则她相信豆卢钦望不会把古爹爹置于危险之中,不然他也不敢跟自己提这个事。
不出半月时间,古爹爹的新履历被人快马加鞭从安西都护府送了过来,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有二十五年军龄的仁勇校尉,被选调进入宫城宿卫之中的左屯营。
得知这个安排,古闺秀在家问豆卢钦望:“为什么是去左屯营,我以为会让我爹去龙武军或者羽林军。”
禁军分为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和左右屯营三部分,龙武军是骑兵,羽林军为步兵,是禁军最关键的两个部分,守护者宫城的安危,而左右屯营则是掌管京城兵马,守卫城郭安危。
豆卢钦望说:“虽然房遗爱在右龙武军中,但左龙武卫有你二伯父在,羽林军有魏大人在,倒不怕他那里有异状,现在反而是左右屯营,这是都城御外的第一道防线,皇上不太放心,想要派人进去查探一番。”
古闺秀点头,突然问道:“襄阳郡公府的柴家可在左右屯营安排有人?”
豆卢钦望说:“柴令武的兄长是左屯卫将军,你怀疑他们家?”
古闺秀说:“如果你是吴王,你想在京城拉帮结派,会拉拢哪些人呢?肯定是拉拢对皇上有怨言的人。柴家今年已经屡次受到皇上的斥责,况且他们本来就与吴王素有来往,不可不防。”
豆卢钦望点头道:“不错,之前柴家人安排老翁撞死在我车前,并借此弹劾我,皇上就怀疑他们是受吴王利用来试探皇上对我的态度,所以才让我找可靠之人去左屯营查探虚实。”
古闺秀笑着说道:“原来你们都已有所安排,我还当你们没有头绪呢。”
豆卢钦望惊讶的说:“我们这么多人手分开在查,皇上必然是有七八分的把握才敢逼迫吴王行动,倒是你,坐在家中怎么什么事都晓得?真是聪明的让我惊讶。”
古闺秀可不敢担他的夸奖,她是已知道结果的人,反推过程自然容易,可她也解释不了,只能含糊的说:“你不知道女人在一起多八卦,最喜欢抱怨和讲别人家的事。哪些人对皇上有怨言,若有其他诱惑,自然就会有异心,都是很浅显的道理,我怎么不知道?”
豆卢钦望听她说的有道理,笑着说:“也是,都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们查起来,却总是想复杂了。”
李治给不了一些人想要的荣耀和欲望,若吴王许诺他们荣华富贵,自然而然就结党谋逆了,说来说去,只一“欲”字。
古闺秀喃喃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太盛,便会走错路。”
豆卢钦望转身抱住有些出神的古闺秀,说:“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可我有美人在侧,如何能够寡欲?”
古闺秀猛的被他压住,心中一慌,她虽然能够理解新婚如胶似漆的状态,可她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赶紧在还能受控制的时候,连连告饶.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诬告
新婚半月之后,古闺秀每天在家中想着法子出门去,只因豆卢钦望多半时间在家,两人腻歪在一起,古闺秀有些受不住他的闹腾。
这日陪芮国公夫人用过早饭,小夫妻二人走在回九思堂的路上,豆卢钦望问:“你今天不会又要出门吧?”
古闺秀点头道:“是呀,今天是书社集会的日子。”
豆卢钦望有些不乐意的说:“你前天去看望越王妃,昨天去田夫人那儿,今天去书社,明天该不会要进宫看太妃吧?你最近出门比我以前上衙还准时,总把我一个人丢在家。”
看着他如“小媳妇”般,古闺秀忍不住笑了,挽住他的胳膊说:“我又不会去太久,午饭前就回来了,定会回来陪你吃饭的。”
豆卢钦望知道她每天回来的早,出门也只是一上午的事,按捺下心中的不舍说:“好吧,我送你过去,现在天冷了,你让丫鬟带个披风、暖炉什么的,在别人家里可没自己家里自在。”
“好啦,我知道啦……”
回到房中带上出门的东西,豆卢钦望送古闺秀去梁国公府。
在马车上,豆卢钦望看着古闺秀新写的一副字说:“我还没有你写的字,倒先便宜外人了。夫人回头替我写一副字挂在我书:一:本:读:
3房吧,我要日日看着。”
古闺秀笑道:“我写的字你也看得上眼?”
豆卢钦望说:“当然看得上,不要说你写的本来就好,就算写的不好。你是我夫人。我也必须看得上你的字。”
他如此捧场。古闺秀“咯咯”笑了:“那我第一次在人前写字的时候,你怎么无动于衷,我看你当时的表情,很是嫌弃呢。”
豆卢钦望想了一下问:“你说在宋国公府的那次?”
古闺秀点头。
不提那天还好,提起那天豆卢钦望就一肚子醋意,说:“你知道我当时忍的多难受吗?我真想把围在你身边的那些男人都丢出去,还敢给你敬茶?你偏还把茶都收下了,夫人不想跟为夫解释解释?”
古闺秀被他的表情逗的一直笑。说:“我偏不解释,我就要看你紧张吃醋的样子。改天我还要在家中开诗会,请好多好多人来家里玩,你不仅不能生气,还得笑着待客,看你到时怎么办。”
豆卢钦望将她拖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说:“你这个狠心的小妇人,最会撩拨我了,白天我是拿你没办法。等晚上歇了,哼哼。你不要一直讨饶才好。”
古闺秀推开他,红了脸说:“不跟你胡闹,快到了呢。”
今日是菡萏书社集会的日子,书社的二十余名女子都往梁国公府来做客。
璟雯从小轿上下来就看到了芮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路边,她想到古闺秀因为新婚,有些日子没来集会,便停下等她一块进去。
马车的车帘挡不住里面的欢声笑语,隐隐的谈笑传入璟雯的耳中,旋即就见车帘被掀开,豆卢钦望从车上跳下,扶下古闺秀之后,他从丫鬟手上接过薄披风亲自替古闺秀系上,并说:“十一月了,不要吃冷食,更不要喝冷茶,我中午来接你。”
古闺秀点头道:“好,我早上嘱咐厨房,卤了你最喜欢吃的蹄髈,我们中午一块吃。”
如此琐碎却幸福的小对话传入璟雯耳中,让她羡红了眼,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漠视她、对她冷酷的男子可以如此温柔细腻。
古闺秀从豆卢钦望身边转过身才看到了被挡在身后的璟雯,主动打招呼道:“雯娘,你也到了,咱们是不是晚了?快进去吧。”
璟雯压下心中的艳羡,别人的幸福是别人的,她要不来,就不要去想。
她抬头笑着说:“不晚吧,今天姐妹们都要来,等凑齐人要好久呢。”
古闺秀冲豆卢钦望挥了挥手,与璟雯并肩进梁国公府去。
杜雁卿一早在她们集会惯用的小花厅里等着宾客来。
果然如璟雯所说,她们等齐二十多个人,就花了好些时间,众人才把自己近日在家里写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品评,就见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在杜雁卿耳边一阵低语,还着急的跺了一下脚。
杜雁卿不知道听了什么话,脸色卡白,几乎有些站不稳脚。
丫鬟搀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下来,满怀歉意的说:“对不住各位姐妹,家里……家里有些事,我现在不能……”
话才说到这里,杜雁卿竟然急的掉下了眼泪。
众人心中大骇,自然不敢再耽搁,纷纷告辞,让她赶紧忙去。
近些日子梁国公府几房之间不合的消息传的越发厉害,古闺秀猜到必然是高阳公主那里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古闺秀从府里走出,因马车被豆卢钦望带回去,她只好在门房等着让丫鬟回去叫车。
奉玉路过,主动要送她。
古闺秀知道这个小姑娘一直对自己有好感,第一次见的时候不仅问他求字,还为她和璟雯争吵起来。
她笑着道谢,两人一起上车。
奉玉在车上叹气道:“杜姐姐好可怜。”
古闺秀知道她在说什么,便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奉玉气嘟嘟的说:“可也没见过高阳公主那样的,不仅欺负杜姐姐,连她婆母都不放在眼里,老夫人都被气病半个多月了。”
“是吗?”
奉玉担忧的说:“刚刚杜姐姐都急哭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以往再可气的事,她也没有这样。”
古闺秀说:“若真是出了大事,过几日咱们就知道了,若没有什么消息,咱们以后也别问她,免得她心里难受。”
奉玉点头道:“我知道的,家里不好的事,谁也不想外面人知道。现在高阳公主已经让杜姐姐很难为人了,我们自然不能再让她难堪。”
古闺秀看这小姑娘通情达理,倒很是喜欢。
她回到家中把豆卢钦望吓了一跳,问:“怎么前脚才进去,后脚就回来了?你坐谁的车回的?”
古闺秀解下披风叹气道:“一个小姐妹送我回来的,梁国公府怕是要出大事了。”
豆卢钦望问详情,古闺秀并不确定,也不好乱说,只道:“杜夫人是长媳宗妇,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但她在人前就已控制不住哭了起来,若不是大事,她不至于如此。”
豆卢钦望想了想,去了书房一趟,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了确切的消息。
“高阳公主一大早进宫告御状,说大伯房遗直非礼她,皇上听了大惊,立刻让人去礼部将房遗直押过去与高阳公主对峙。高阳公主一口咬定确有其事,还说有屋里的丫鬟为证。房遗直百口莫辩,只在御前磕头,说若要以此论罪,他宁死。梁国公夫人和杜氏都闻讯进宫求情去了。”
古闺秀听着豆卢钦望打听来的这些,有些无语,说:“高阳公主为了房遗爱能袭爵,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怎不想想,若真是以此定了房遗直的罪,她自己也不干净了,房遗爱戴着绿帽子做了梁国公又有什么意思?”
豆卢钦望摇头笑道:“她才不管这些,再说房遗爱早些年就戴过两次绿帽子了,又何必在乎多戴一次?”
古闺秀想起来了,高阳公主早年刚嫁人的时候,就跟辩机和尚、李晃道士私通了。
古闺秀难以置信的说:“他们夫妻可真奇怪,真是没有一点感情,纯粹为了利益么……”
豆卢钦望捏着古闺秀的手说:“可见我们是多么幸福,这世间又有几对夫妻能像我们这样,是先情投意合,再结为连理的?多的是些强拼硬凑的冤家。”
古闺秀点点头。
豆卢钦望凝神看了她一会儿,说:“房遗直是多么刚正的品行,高阳公主又是怎样的人,皇上心里清楚的很,梁国公府的事咱们就别管了,等皇上气消过后,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古闺秀说:“我可以不管,但你得留个心。此事过后,皇上气高阳公主的行为,必然会快速的将袭爵的旨意颁布下来,到时候逼急了高阳公主和房遗爱,小心他们走了极端。”
豆卢钦望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果然,李治对这起丑闻十分震怒,命长孙无忌亲自出马查清楚,到了十一月结尾的时候,长孙无忌禀报了调查结果,断定高阳公主诬告,说房遗直非礼她是子虚乌有的事。
京城明眼人都知道高阳公主如此做,是为了陷害房遗直丢掉袭爵的资格。
皇上气她多年来不知悔改,不仅不安分守己,还闹的阖家不宁,于是提前下旨,确定了房遗直的梁国公世子之位,并做主传话给梁国公老夫人,要她主持分家之事。
梁国公老夫人原本不愿三子分家隔离门户,但是二媳妇已不择手段闹到这副田地,只好哭着让三个儿子分了家。
高阳公主谋爵不成,在分家的时候狮子大开口,抢了长房和公中许多财产,而房遗直和杜氏为了摆脱她,已什么都不计较,不管高阳公主开了什么条件,他们都答应。
古闺秀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与芮国公夫人感叹道:“高阳公主做到这种地步,只怕还是不满足,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