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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六五章 强渡黄河

    激流如箭,水声震耳。

    孙策手按佩剑,伫立在大河之畔,望着滚滚波涛,奔流不回,一股浓烈的悲壮在胸中回荡不息。

    他还没得到修武大战的消息,但王羽南下的情报却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他的面前。尽管孙策打从心底里不认为曹操会败给王羽,但于禁、贾诩各部的动向却已表明,曹操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有被围歼的危险!

    当然,曹操用兵老道,不会那么容易就范。可有一点是不存在疑问的,那就是时间已经变得相当紧迫了。

    没有时间继续与敌人周旋、试探了,要么进,要么退。退,不符合孙策的性格,会让他无颜见江东父老;进,则是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亡命一搏!

    高唐空虚,守卫者的兵力不足,却拥有黄河天堑可以凭依,孙策和夏侯渊进兵途中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

    河岸线这么长,孙策本来觉得寻一处薄弱点渡河不难。结果实际一操作才发现,敌人比想象中难缠得多,高唐至茌平这段距离上,敌军竟是处处布防,一点空隙都没留下,给渡河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在河对岸主持大局的陈到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名将,但此人却将细致谨慎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对峙的这几天,孙策一共发动了十次以上的试探攻击,夜战、突袭、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等策略挨个用了个遍,却始终没能在对岸的防线上撕开缺口。

    时至如今,留给孙策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少,最终他心一横,准备发动强渡。

    为了配合孙策的攻势。夏侯渊已经于两天之前率部离开,向东急行,目标直指济南国西面重镇——历城。

    夏侯渊这么做是出于围魏救赵的目的,若不能对张辽、黄忠进行有效牵制,强渡期间的江东军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被半渡而击的麻烦。还很容易陷入两面夹击的危局。

    孙策心知,夏侯渊毅然东进的目的,未尝不是想通过对青州腹地的攻击,化解青州军对曹操主力的围攻之势。可既然两家一直肩并肩的战到了现在,细节上就没必要分得太清楚了。

    在情在理,他都只能将强渡进行到底!

    就在修武大战的隔天。孙策亲自督师,向黄河北岸展开了强攻。

    担任先锋的是陈武、韩当两员大将率领的一万江东精锐,孙策自领一万兵马居中,以为后劲,刘备带领五千人马在后方警戒的同时,还担负着指挥远程部队的职责。

    朱桓奉命为大军建造浮桥。在他的指挥和逼迫下。上万民壮腰里栓着吹涨了气的牲口尿泡,扛着木板、竹竿和绳索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黄河水本就以水流湍急而闻名,惊涛怒吼着撞击在礁石上,人要是被卷进去,一下就会被拍进水底,被湍流卷走。更可怕的是水下的暗流和水面上成片的漩涡,无论水性有多好。只要被卷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随着浮桥渐渐成型,开始向河中心伸展,对岸的青州人坐不住了。

    他们不是宋襄公,不知道让敌人从容渡河列阵而战的美德,数千甲士迅速集结起来,冲向岸边,用木盾竖起了一道长墙。木墙后,又有人推来三十多辆弩车。驱使牛马绞开弓弦,将九尺长的弩箭搭上了弩床。

    黄河不光水流急,水面上风也很大,距离远时,寻常弓箭根本无法给对方制造麻烦。强力的床弩自然是最恰当的选择。

    滔滔水声很快就被弩箭破空带来的呼啸声所掩盖。

    第一个人倒进了河水里,被浪头轻轻一卷,黄色的河水中泛起了一圈红色涟漪,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在水中艰难跋涉的民壮们无处闪避,眼睁睁地看着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木材飞来,同时穿过几个人的身体。

    民壮们乱作一团,想逃,在湍急的水流中根本无处可逃,离开了浮桥,只会被波浪卷走。想退,退路又被自己的同伴挡住,而浮桥的起端,几百名手持长矛的督战队凶神恶煞地逼上来,退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哭喊声渐渐响亮起来。

    民夫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升斗小民,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危险?难道就是因为身在郭使君治下吗?

    “不要乱,不要乱,只要把桥建到河心,就算完工!出力干活的都重重有赏,每人十斛粟米!”朱桓带着十几名侍卫冒着丧生命的风险跑上了半截浮桥上,用尽全力的高喊着,用恩威并施的办法鼓舞民夫们的勇气。

    “别怕,咱们弩车也上来了!”身后的河岸上也传来了弩矢绞弦的‘吱呀’声。

    夏侯渊轻兵东进,看重的是速度,将兵身上只带了五日的干粮,完全是破釜沉舟的架势。剩余的器械和粮秣,他一股脑的都留给了有攻坚需要的孙策。

    江东军手上的这些仿制品,质量是要比青州军的逊色一些,但却强在数量够多。孙策一声令下,上百具床弩和投石车同时发威,正在河中乱作一团的民夫们觉得头顶上的光线暗了暗,下一刻便听到了河对岸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凄厉的惨呼声。

    “不许退,不许退!继续造桥,后退者视为逃兵,格杀勿论!”

    朱桓的督战队举起了长矛,将逃上岸的民夫捅死在岸边,血顺着河水散开,和被弩箭射死者的血融在一起染红了半边河面。前进亦是死,后退亦是死,无可选择的民夫们只能认命,一边用绳索绑住搭浮桥用的竹竿、木桩,一边向诸天神仙祈祷,盼望着能够平安生还。

    对射还在继续。

    更多的青州军从其他地方集结过来,举着盾,推着弩车,越来越多的弩车将目标从民夫身上,转向了对岸的江东弩兵。

    “架弩!”弩阵前方,一员银甲武将高举长枪,威风凛凛。

    “架弩……”几十名亲兵齐声高喊。号角声中,几十名士兵同时发力,弩臂吱吱嘎嘎抗议着,慢慢被拉成半弧,两名壮汉高声吆喝着抬起一根巨弩,狠狠卡在弩槽上。

    几百名弩兵重复同样的动作,五十多根包铁巨弩在阳光下耀眼生寒。

    “风!”银枪重重挥落,带起一阵狂风。

    “嗡!”五十多支死亡之矛带着风声飞上了半空,掠过河面,向敌军砸了下去。

    第一排江东士兵举起的盾牌被砸得粉碎,一片狼藉中第二排盾牌竖起。顷刻间,第二排盾牌也坍塌下去,几根迟发的巨弩穿越死尸之间的豁口,飞向了江东军正在张开的弩车。

    “举盾,保护弩车,举盾,保护弩车!”督战的江东武将喊得声嘶力竭。

    床弩和投石兵算是新兵种,因为是在远离一线的地方作战,武将们不愿意在此浪费精锐力量,所以多半都由辅兵充当。

    辅兵的勇气有限,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到,大部分做了鸟兽散,只有少数勇悍者不顾生死地举起小圆木盾牌,在自家的弩车前摆出半圆型阵列。但掠空飞而来的巨型弩矢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所过之处,唯见盾牌四散,人倒飞,被保护的弩车上空,凭空下起了一场血雨。

    江东弩车发射的频率瞬间被打乱,虽然也拼力还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州军集结起来,弩车的补充速度也很快。而且,青州民兵的战力未必比江东军高,但他们训练有素,在惨烈的对射中还能进行调整,即便弩车数量比较少,在对战中却丝毫不落下风。

    弩矢往来呼啸声中,江东军的床弩和投石车阵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数量渐渐与对面持平,继而落在下风。但他们的牺牲也没有白费,失去了床弩的威胁,浮桥的进度毕竟是加快了。

    等到远程对攻渐渐分出胜负,青州军在数量和质量两方面同时取得优势之时,浮桥已经延伸到了大河中央。

    黄河虽然不像长江那样,动辄几十里江面,让人望而兴叹,但也不是寻常的江河所能比拟的。孙策特意选择的这段河面大约有三、四里的宽度,浮桥延伸到河中央也只能说是有个好的开端。可看到浮桥延伸到河中心时,江东军阵中却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随着韩当一声令下,堆放在河岸边缘,看起来像是筑桥材料,被绳索连接在一起的圆木被整排的推落水面,猛一下沉之后,旋即漂浮了起来。

    “儿郎们,随我来!”陈武一马当先的跳上木筏,吼声如雷。他左手挽盾,右手持戟,站在制作粗糙的木筏上,身形竟是稳如山岳。

    “杀!”江东军纷纷登上木筏,前面有人拉着半截浮桥上垂下来的绳头,后面有人划桨撑篙,竟是飞快的向前行进起来。

    更多的木筏被推下水,更多的士卒登筏而前,如同蚂蚁一般,攀在三座浮桥两侧,一眼看过去,仿佛河面上凭空冒出了一座河心岛。

    “俗语说:北人骑马,南人擅舟,果然不虚。”看着江东军以木筏渡河,如履平地的模样,王墨感慨非常:“不过他们是不是太急了?若是等浮桥再向前伸延出几百步,说不定还真能一口气冲过来。”

    陈到沉吟不语,只是凝神观望,须臾,他突然脸色骤变,失声道:“不好!那木筏不是为了渡河之用,而是为了快速造桥!”9

九六六章 抢滩登陆战

    江东军的确用了一种特别的方法在造桥。

    那些木筏就是事先造好的桥身,在首尾处,都留下了铁制的搭扣或是木楔等机关,到了浮桥前端,只要将木筏的尾端一抬一挂,就可以快速连接起来。

    这样造出来的浮桥,平稳性肯定是相当差的,一个浪头过来,整座浮桥都会变得七扭八歪的,寻常人别说在上面走了,恐怕是站都站不稳当。不过,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造桥的速度百倍于前!

    不光是速度快,风险也小了很多。搭浮桥的民夫手无寸铁,身在水中,想躲也没处躲,木筏上的却都是精锐士卒!

    他们披坚持锐,在风头浪尖上站得稳稳的,仿佛脚下的不是简陋的木筏,而是不惧风浪的楼船一般。他们熟练的操作着樯橹,木筏破开浊浪,飞速向前,浮桥随之向对岸迅速延伸,眨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将距离缩短至百余步!

    这就是最擅水战的江东军!在波翻浪涌之间,就是他们最能大显身手的战场!

    放箭,放箭!拦住他们,砸断那几座桥!鼓号声中,青州的军官们喊的声嘶力竭。

    除了高唐的三万民兵之外,还有从其他地方赶来助战各路人马,集结起来也有接近两万。不过,由于孙策在渡河之前,一直来回机动,青州方面始终无法将兵力集中起来,只能在漫长的河岸线上拉开。

    这就是被动防御的坏处,就算兵力更多,但得不到主动权,就只能见招拆招,追在对方的身后疲于奔命。

    但不这么做也不行,若是失去黄河天险,单凭五万民兵肯定没办法挡住报了破釜沉舟决心的三万江东精锐。

    按照陈到的想法。最佳的策略就是将战事演变成一场消耗战,借助地利的优势,将敌军牢牢的挡在河对岸。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只能将战线拉开,他率领部分精锐部队随孙策机动。其余的部队平均分布,等到决战之时,再行集结。

    这个策略算不上多高明,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陈到的确也没必要搞得太复杂。计谋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以弱胜强。创造奇迹,但弱势一方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旦被敌人识破,没能算计到对方。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陈到的对策没有出彩的地方,但同样也没有明显的弱点。当然,表面上看没弱点不代表没办法创造出弱点来,江东军现在的奇兵突出,就是要打个时间差。趁着青州军没有完成集结发动雷霆一击,进而达成突破。

    陈到、王墨发现了敌人的目的,自然不敢怠慢,令旗招动,指挥所有远程部队向河面上的浮桥发动猛攻。

    弩车和投石部队都不再追求齐射和最大杀伤。而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完成射击,箭矢和石块漫天飞舞,整个天都黑了下来!

    上百斤的石弹,九尺长的包铁弩矢,再加上各式羽箭,仿佛雨点般落下来,将大半个河面都覆盖住了。

    江东军这边也不甘示弱,孙策一声令下,残存的几十架弩车和投石车全力反击,刘备的部将廖化更是身先士卒的带着弓弩手冲上了浮桥,以命搏命的向对岸的敌军远程部队发动攻击。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日化。

    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凋零。

    连黄河都变了颜色,随着战死者的增多,河水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稠,稠得几乎凝滞!

    眼前这场面,若用惨烈来形容,未免有些单调;可用悲壮代之,又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

    从两军的将士身上,看到的是前赴后继的忠勇和无畏,前面的袍泽倒下,后面的人毫不犹豫的踏步向前,迎着扑面而来的危险,放声怒吼!

    但若从河水中那些民夫身上,却只能看到悲凉。

    他们不是江东豪杰,为了君王的野心和霸业而战;他们也不是青州的健儿,怀着马上取功名的豪情壮志,为了保卫家园,开创太平盛世而战;他们只是一群可怜虫,在刀剑的逼迫下,连维持从前那蝼蚁般卑微而轻贱的生活亦不可得的无辜者。

    可他们的伤亡偏偏是最为惨重的。

    在远程对射中处于下风的江东军,很顺手的将民夫们当成了挡箭牌。无视后者的哭喊、哀求,用他们眼中卑微如尘的生命,换取浮桥不断向前延伸,每向前一寸,就要付出若干生命……

    声势浩大的远程攻击终究没能对浮桥造成致命的破坏。

    那些木筏拼接成的浮桥,桥身主体都在水面之下,还会随着波涛摇摆不定,不但很难命中,即便击中了,也造不成太大破坏。

    南岸这部分浮桥倒是高出水面,可距离却远了不少,即便是最强劲的弩车,被距离削弱后的杀伤力,对人的威胁仍然不小,却不足以破坏坚固的浮桥。更遑论还有在刀剑的逼迫之下,不断对浮桥进行修补的民夫在,即便有些破损,也很快能得到修复。

    激战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午时三刻,第一块木筏搭上了北岸的河床!

    三万江东将士欢声雷动。

    陈武、韩当同时发动,扬盾舞刀,身先士卒的冲上北岸。水乡中长大的江东子弟们水性超凡,摇摆不定的浮桥对他们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如履平地般的在桥上飞驰而过。

    冲上北岸,他们紧接着展示了自身良好的军事素养,没有急于冲向敌人,而是在两名先锋官的指挥下快速整队。重甲兵、刀盾手靠前,长枪兵、轻甲兵居中,弓箭手坠后,一个个小的方阵快速在河对岸成型。

    青州军蜂拥而上,试图抢占河滩,将刚刚上岸的敌军拍回水里去。

    可是,由民兵组成的青州军终究是慢了半拍,冲上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凭借快速建立起来的方阵,江东军坚若磐石般巍然不动,硬是挡住了优势青州军潮水般的攻击,将其一次次撞得粉碎。

    不但如此,在初步站稳脚跟之后,他们立刻开始将阵地向桥头两侧延伸,为后续过河的袍泽腾出足够的空间落脚。

    过午的阳光正烈,照得河面鲜红犹如火焰,无数江东勇士穿过仿佛在燃烧着的河流,用自己的血或敌人的血,在这几欲吞噬天地般的血红上再加上浓重的一笔。

    好,好!休穆,你在这里压阵,某当直取陈到、王墨的人头!孙策看得热血沸腾,按捺不住的就要亲自上阵。

    主公不可!朱桓被吓了一跳。这种绞杀战最为凶险不过,四处都是刀剑长矛,稍微脱离己方战线,就会遭到四面八方的攻击,任你三头六臂也难抵挡,这时候让孙策上去,发生万一怎么办?

    再说了,眼下攻势迅猛,只是因为对方低估了江东子弟的水上功夫,认为那浮桥一次无法通过太多人,一时措手不及而已,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反复呢。

    朱桓很了解自家主公,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拦着孙策,不过他至少要延缓孙策的出击,要将最精锐的力量,在最恰当的时间点上,投入到最关键的地方。

    他抬手向对岸一指,沉声道:主公,前面已经有了子烈和韩老将军,子烈在前方强冲硬打,韩老将军在后压阵已是很完美的组合,兵力再多,桥头那点地方也展不开。青州军挡不住他们的锋芒,肯定要设法反制,若是反制有效,主公再出手不迟。

    孙策循指望去,看见了陈武的身影。

    江东武将给后世人的印象,多半不以武力见长,除了孙策、甘宁、太史慈之外,就没有能被列入一流之列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误解,江东武将的武力之所以被凭借的较低,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多半都是骑术不精。

    战场上厮杀,有马、没马的差别是很大的,骑术精良与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准。

    陈武的武艺并不差,但他是水贼出身,只擅长水战和步战,当初青州、江东两家比武,若比的是步战,陈武也许打不过赵云、王羽,但肯定不会输给张颌。

    眼下正是最适合他发挥的场合。

    只见他长戟一挥,周围瞬间被扫出了一块空隙,然后他踏前一步,挥戟横扫,空隙瞬间增大,身后的江东军迅速跟上,将他冲杀出来的空隙补满,将青州军向远处挤去。

    就是这样大开大合的招式,硬是在青州军整齐的方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距离太远,以孙策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倒在陈武的长戟下,他只看到对方那身皮甲慢慢变得通红一片。

    然后,他看见长戟断裂,被陈武顺手砸进敌军阵中,砸倒了一名旗手。

    接着,他看见陈武手两手各抓一柄战刀,横砍竖劈,如入无人之境。

    江东军在对岸进展得这么顺利,倒有小半功劳要落在陈武身上。

    这种场面,本就是武将们尽情展示勇武的时候。

    有道理。孙策点点头,压下胸口狂涌的战意,手指在雪亮的刀刃上抚过,眼中杀气四溢:等等看也好,若要压制子烈,大概也只有陈到出手才行,等他出来,某正好斩他项上人头!

九六七章 奇兵突出

    看到前锋在对岸站稳了脚,江东军士气大振,视如雨般的矢石于不顾,潮涌般向浮桥上涌去。

    跟随孙策北上的这三万人马,都是这些年他横行江表之际聚拢起来的,身上早已打上了深刻的江东小霸王烙印。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今天这一战都不逊于当年项羽渡漳水,在钜鹿城下大破秦军那一仗。在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加上能够发挥所长的战场的双重影响下,这支军队爆发出来的力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筑桥的民夫都受到了影响,手上的速度骤然加快。不管战争最终的胜负如何,只要把桥造好,他们就可能活着撤出战场,而不是客死他乡,连尸骨都不能入土为安。

    借助前锋的掩护,另外两座浮桥先后落成,向前输送兵力的速度,激增三倍。饶是如此,江东军依然觉得不够快,他们将剩余的木筏利用起来,往返于滔滔浊浪,遮天矢石之间,竟是要以此为补充,输送兵力!

    在这股狂热的驱使下,桥头的先锋竟是以少敌多,将青州军的方阵打得节节后退,腾出来的空间越来越大,更多的江东军涌上河床,冲向敌阵。

    守河岸的青州军以民兵为主,挡不住江东精锐的猛攻倒也不奇怪。其实他们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若换成普通的乌合之众,被抱着必死决心的江东军这么一冲,也许整个军阵都会被击穿。

    对此,青州军自然无法坐视。

    守险的关键不是完全让敌人过不了河,而是要趁着敌军立足未稳之际发动围攻,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大量杀伤敌人,瓦解敌军士气。如果轻易的让敌军在滩头站稳脚跟,那么,随着敌军渡河的兵力的增加,形势就要发生逆转了。

    江东军迅猛的攻势主要就是从陈武这一点上发动的,在规模相对有限的缠斗中。勇将的作用可以发挥到最大。陈到久经战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以青州军目前的阵容,他也是责无旁贷。

    只见青州军阵向两侧一分,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的陈到带着百余亲卫冲了出来,目标直指正在人群中狂砍猛杀的陈武!

    “挡我者死!”陈到大声怒吼,长枪化作一道乌龙,刺穿迎上来的一名军侯。右臂上挑左臂下压,枪杆陡然一沉。竟是将敌人的身体挑在半空。当做武器甩进了前面的人潮之中。

    有名已经受伤倒地的江东军试图滚上前趁机抱住他的大腿。还没等滚到位置,陈到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灵活的一个闪避,手中枪锋倒转。准确的刺入了偷袭者的咽喉,夺去了对方最后一丝生机。

    陈到厉声冷笑,踩过对方的身体,长锋再度向前。挑飞两面木盾,刺死盾后的刀手,如猛虎下山,蛟龙腾渊,硬是将江东军的势头给打了回去,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通道来。

    沿着主将杀出的血路。亲兵们结队涌上,将敌阵中的豁口撕得越来越大。

    “贼子休得猖狂,给我拿命来!”陈武眼看不好,怒吼一声,挥刀杀上。被陈到杀得东倒西歪的江东军顿时精神一振。明知不敌,只为拖延时间也要浴血奋战到底。

    陈武看也不看缠斗中的小兵一眼,一心顶住了陈到。吼声未落,刀光已到了跟前,闪电般劈出一道雪练,只要砍中,肯定能将敌人剁成两半。

    陈到急速转身,用枪刃部分侧敲上去的同时,身形再闪,来了个连消带躲。但陈武的刀法之高,比他他预料还要高出几分,他进步揉身,刀锋猛地画了道弧线,居然脱离了与枪锋的接触,拖着电光,斜斜斩向陈到的腰肋。

    这一刀若是被砍中,陈到非得被一刀两断不可。好在陈到亦非弱者,手中长枪虽然施展不开,但身形却非常敏捷,脚踏连环,竟是纯凭步伐躲过了陈武这必杀一刀。

    占到先机的陈武一刀紧似一刀,刀刀不离陈到的脖颈和两肋,将狂猛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而陈到却也不落下风,枪走轻灵,身似游鱼,将敏捷和灵巧诠释得淋漓尽致,两人就这么斗了个旗鼓相当。

    陈武这个矛头被挡住,江东军的攻势也是随之一滞。

    青州军摆出来的是经典的长矛方阵,接战的面积越大,才越有利于发挥威力。在接触面只有几十,甚至几个人的战斗中,枪矛阵的威力发挥不出,纯凭民兵的战力,自然不是江东精锐的对手。

    不过,随着战线越拉越长,长矛阵的威力正在显现出来。本来凭着陈武的突击,还可以在矛阵中硬撕开缺口,进而扩大战果,但陈武一旦被挡住,江东军的推进速度立刻就缓下来了。

    两军进入了短暂的僵持状态。

    当然,平衡不可能维持很久。

    看到这一幕,孙策胸中的熊熊战意再也无法抑制,他将甩披风向身后一甩,提起战戟,将锋刃指向对岸,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杀敌!”

    “愿为主公效死!”霎时间,数千人的齐声怒吼,将震天的喊杀声都压了过去,翻涌奔腾的波涛都为之战栗。

    朱桓这次没有劝谏,他知道劝不住,这支军队的灵魂就是这位纵横无敌的江东小霸王。他们习惯了跟随在武功盖世的主公身边作战,孙策亲临一线,还是在中军指挥,江东军在这两种状态下展现出的气势是全然不同的。

    有孙策亲临一线,三万江东军的战力可以当做五万人,或是更多来用。若在前方厮杀的不是陈武而是孙策,即便陈到从一开始就现身,形势也不可能比现在好,说不定反而更糟。

    当初孙策在彭城举兵南下,广陵破笮融,渡江击刘繇都是以弱胜强,靠的是什么?不是计谋,唯有勇气。

    今天,江东军又一次面临着不进则亡的局面,若说有带领大伙突围而出,杀出生天的希望,也只有一往无前的跟在主公身后才能寻找得到了。

    “呜呜……呜呜……”孙策出阵的动静非同小可,江东军这边固然是士气狂振。战斗陡升,对岸的青州中军也是一阵骚乱,片刻后,竟然直接燃起了狼烟!

    “这个时候升狼烟?莫非还有埋伏?”身后传来了刘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虑。

    “或许吧。”朱桓侧头看向刘备,眼神颇为冷淡。他一直不喜欢刘备,没什么理由,就是一种直觉,他总觉得对方城府太深,私心太重。

    虽然朱桓自己也不是纯粹大公无私的人。但他和刘备是两回事。至少他从没算计过盟友甚至主君。刘备当年在公孙瓒手下。始终是有所保留,一直惦记着浑水摸鱼,给自己捞一块地盘。后来事败,随许攸去了豫州。却仍然死性不改,整天惦念着徐州盟友的家当。

    在下邳为王羽所败后,此人又投了袁术。后者待他不薄,不但给予庇护,而且还委以重任,结果到了关键时刻,他又是毅然反水。

    那些大义什么的都是扯淡,朱桓半个字都不信,他只看结果。

    现在刘备在淮南已经得到了一块地盘。兵马逾万。此战若胜,他近水楼台,大可提兵北上,参与对中原的瓜分;若战事不利,无功而返他也没什么损失。他占下的那块地盘毗邻江夏,中间隔着连绵大别山,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即便青州军发动南征,承受最大压力的也是占据了半个豫州和九江的江东军,刘备仍然能得到浑水摸鱼的机会。

    再说这次北上,名义上是刘备出谋划策,充当了急先锋,可他干了什么呢?先后两次策反不成,放的谣言也没有奏效,身边更是只带了几百亲卫,完全就是出工不出力啊。

    朱桓是个直爽脾气,没有皮里阳秋,口蜜腹剑的手段,面对刘备时,脸色自然不好看,也懒得回答对方的问题。

    埋伏,确实有可能存在。江东军在战前很是研究过一番,认为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张辽、黄忠。

    夏侯渊部在任城已经和青州军交过手了,连吃了好几场败仗,溃不成军。现在的兵马是原来的残余部队加上增援部队混杂而成,总数只有两万四千多,兵力虽高于前,但战力却值得商榷。

    张辽部在先前的战斗中连战连胜,没有太大伤亡,即便要回援青州去对付夏侯渊,也不需要全军回返,大可分兵两路。一路去追夏侯渊,配合当地的民兵将其挡在济南;另一路则埋伏在黄河南岸,等大战打起来之后,择机加入战团,突袭被大河截成两端的江东军。

    正因如此,朱桓和刘备才会在原地按兵不动,严加戒备。

    除此之外,敌军还能指望的援军,也只有从清河、阳平,乃至魏郡赶来的民兵了。这些民兵离得远,战力也差,根本不足为患,朱桓觉得,刘备突然跑过来提起这个话题,纯粹就是没话找话,套近乎来了。

    也不怪朱桓警惕性太高,实在是这段时间,被刘备明里暗里套过近乎的江东武将很多,除了韩当、黄盖几个老家伙,其他人多半都被他若有若无的试探过。

    目的么,无非是暗地拉拢,挖墙角呗,也难怪朱桓厌恶对方。

    吃了冷脸,刘备却没多少自觉,自顾自的说着,一脸忧色:“休穆将军不可大意,青州军中多有智者,未必推断不出今日局面,万一设下针对性的计策,那……”

    “刘使君多虑了。”朱桓不耐烦的挥挥手,做了个赶苍蝇似的动作,冷声道:“眼下青州精锐尽出,除非张辽、黄忠置青州安危于不顾,全军来袭,否则还能有什么危险?”

    “这……”刘备微微语滞,眼神飘忽起来。就在这时,在目光偏移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他失声大叫道:“啊!”

    朱桓被他吓了一跳,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脸色顿时也是惨白。

    只见波涛汹涌的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

    那是几十艘首尖尾宽,吃水极深的战船!

    这些船不知从而来,目标却极其明确,它们顺着洪流直冲下来!

    “青州水军!”朱桓失声惊叫。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恐慌散布开来,在和水军完全相反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呜……”那声音仿佛龙吟虎啸,虽被距离削弱了音量,但气势却丝毫不减,前一刻还绵延在天边不知远处,顷刻间就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号角声渐渐可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

    突然,天地之间冲出一杆大旗,一杆红底黑字的汉字大旗。它就象一柄横亘天地的利剑,破天而出!

    紧接着,黑色潮水涌了出来,无数战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

    紧挨着汉字大旗的是两杆将旗,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即便相隔十数里,旗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翊师将军!”

    “张!”

九六八章 斩索毁桥

    河南岸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江东将士无不色变气沮,就算最迟钝的人,也不可能不清楚,骤变后,局势变得有多么凶险。

    “好一招三面夹击!”孙策停下脚步,眼中寒芒闪烁,身上杀气暴涨。

    自东而来的敌人他已经很熟悉了,自从北上之后,一直和江东兵马纠缠不休的就是这位翊师将军张辽。这是个相当狡猾的敌人,若非此人,江东军强渡的时间,至少可以提前七八天。

    若是正面对决,以江东军和夏侯渊部联合的战力,敌人再怎么强悍,也只有败亡一途。对方却也清楚这一点,一直避实就虚,只是反复骚扰牵制,完全没有决一死战的意思。

    现在,狡猾的敌人终于大张旗鼓的出现,不用说,肯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单是突袭的出其不意,并不足以威胁到三万江东子弟的安全,张辽的信心,应该是来自于顺流而下的那支水军!

    江东军虽然精擅水战,但他们毕竟是远道而来,军中没有足够的渡船。而青州军也是严防死守,早早将沿河的商船、渔船收罗一空,逼得江东军不得不放弃水军之利,造浮桥渡河。

    现在看来,对方收缴沿河船只还不仅是要给江东军添麻烦这么简单,现在这招突袭才是最终目的!

    只要毁了浮桥,就如同拦腰一刀,将江东军斩成首尾不能相连的两段。失去了后援,已经渡河的兵马将会彻底陷入青州军的人海战术之中,在围攻中被淹没;遭到突袭的后军同样很危险,即便有能力击退来敌,也没办法抽出手来增援对岸的袍泽。

    这一招既准且狠,正中江东军的要害!

    “除了贾文和、孔明、庞士元之外,青州还有如此人物么?”望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浮桥的船队,孙策竟是怡然不惧,手擎战戟。傲立桥头,威武仿若下凡的天神。

    “是谁?陈到?不,不可能,无论是刘玄德的亲口描述,还是刺探到的情报,都说此人寡言少语,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练兵的手段是有的,但很难想象他会想出如此险恶的计谋。王墨?哼,泰山王家出了一个王鹏举,已经将祖上的福荫用尽了,他若有此干才,还不早早脱颖而出?若说是那张文远遥控指挥。未免也……”

    百思不得其解,孙策也不纠结,反手扯过身后披风,冷喝道:“也罢,任他千般算计,我只以力挡之,待取胜之后。再行计较,来人!”

    “属下听令!”此刻虽是形势危急,不过有孙策这个主心骨在,而且还是在最外侧,直面敌军水师的桥上傲立,江东军倒还沉得住气,并未因恐慌而陷入混乱。听到孙策喝令,传令兵也是凛然上前。

    “传令下去。这座桥上的人全体停步,准备作战,另外两座桥上的人加速通过浮桥,其他人暂停渡河……告诉义公,让他暂缓突进,先以求稳为上!”

    “喏!”

    “后军以休穆为主,玄德等人辅之。不求建功退敌,只需稳住阵脚即可!”

    “……喏!”第二个传令兵愣了一下,这才应诺而去。

    也不怪他惊讶,孙策给前后两军的命令都是求稳。而敌军的水师已经是个大麻烦了,水师之后还不知有多少后手,即便朱、韩二将都完美的执行了命令,恐怕也无法逆转局势吧?

    总算他知道形势紧急,容不得耽搁,倒也未作纠缠。看看身后人挤人的样子,知道挤不过去,干脆脱掉衣甲,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仗着水性好,想顺着浮桥游到南岸去。

    他这边才一下水,只听得上方孙策突然一声大吼:“起索!”

    这传令兵吃惊不小,身体一僵,直接吞了一口河水下肚,回过神时,嘴里全是苦涩味道。不过他顾不及这些,因为就在他身边十几步远的地方,河水突然毫无征兆的翻涌起来,那样子,像极了志怪怪传说中,某种水中怪兽现身的景象。

    再下一刻,他终于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正从水中浮起的是一条粗大的铁链!这铁链足有儿臂粗细,黑沉沉的,在混浊的河水中若隐若现,难怪看起来像是怪兽。

    水战中素有铁索横江的手段,既可用于防御,也可用于封锁包围。跳水这位虽然军职较低,却是个颇有见识的,很快便反应过来,知道战局再次发生了转折。

    很显然,主公对敌军水师的突袭早有防备,所以提前做出了反制的手段,很隐蔽的藏了条铁索在河里。若是早把这条铁索亮出来,渡河的速度也许会更快些,但现在亮出来,就可以还敌军一个出其不意了。

    当然,敌军有备而来,用的船只都不是普通的艨艟,而是经过改良,利于冲撞的舰船。看吃水程度,能推断出,船舱里还堆了重物,冲撞的力道会非常大,即便是儿臂粗的铁索,也未必挡得住接二连三的冲撞。

    主公命令两岸的部队以稳为主,就是因为他要趁着敌军水师被铁索遮拦,速度放缓的空当,率领死士登船反攻!

    只要能歼灭敌军水师并夺下部分船只,就算浮桥劝被撞断也不要紧。这才是主公的真正目的!

    “弟兄们,准备随我夺船,决一死战!”滔滔水声中,再次传来孙策的怒吼。

    “愿随主公死战!”看到铁索的出现,桥上的江东军也是士气暴涨,瞬间明白了孙策的用意,齐齐转身大吼,将武器对准了狂冲而来的敌船。

    ……

    “这下糟了!”裴元绍脸上得意全消,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精心设计的这场突袭,眼看着就要被一道铁索挡住,就算拼着撞沉部分船只来摧毁铁索,也很难继续摧毁那三道浮桥了。

    因为要救济南,所以回援的张辽军兵力不会太多,若是无法摧毁浮桥,就没办法对江东军造成重大打击,令其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样一来。岂不是枉费心思,甚至被敌人逆转吗?

    “有什么好糟糕的?”甘宁双臂抱在胸前,斜靠在桅杆上,眯着眼笑道:“老裴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一惊一乍了。不就是条链子吗?你至于这么歇斯底里吗?看看,脸都白了。”

    “唉,兴霸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取消老哥哥我?”裴元绍急得直跺脚:“船若被拦住,可就大事不妙了。不然,咱们先靠岸,好歹把那铁索给去了,为后续部队开路也好啊。”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主意不靠谱。船队顺风顺水的冲下来,速度快逾奔马,唯恐冲击力不够。哪是说停就停得下来的?就算能顺利靠岸,江东军又岂会轻易放人过去解索?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用不着。”眼见船头距离铁索已不足百步,甘宁终于直起身来,眼睛还是微微眯着,但雄壮的身躯已是站得笔直,一股慑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他摆摆手。向船头走去,走不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裴元绍问道:“对了,老裴,借你刀子用用。”

    “……借刀干什么?”裴元绍完全不知道甘宁要干嘛,只觉对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让人不得不听从的力量,于是稀里糊涂的将身后背着的大砍刀解下递过。

    “嗯,不错,够分量。”甘宁接刀在手。掂了掂,挥动两下,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眼看着甘宁将大刀抗在肩膀上走向船头,裴元绍突然心念一动,失声道:“兴霸,难道你要……”

    说话间,甘宁已经踏足船头,听到裴元绍发问,他头也不回,轻飘飘的抛出一句:“没错,我就是要斩了这条破链子!”

    “……”听到这气势逼人的回答,裴元绍差点一屁股坐倒在甲板上,斩了那铁索?那是人类能做得到的事吗?那可是精铁打造的铁链,足有儿臂粗细,就算是铁匠用铁锤砸,也得砸上好半天吧?又岂是随便拿把刀就能斩得断的?

    可他已经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了,此刻船头离拦江铁索只有七丈许,是眨眼即至的距离,十多丈外浮桥上的情况已是清晰可见。

    桥上的江东军已经完成进入了战斗状态,剑拔弩张,蓄势以待。

    更让人心悸的是,屹立在万人中央的那个雄壮如山的身影。裴元绍没少听说过孙策的名声,知道对方在江东也有霸王之称,是当世群雄之中,少有的能被人拿来与自家主公相提并论的豪杰。

    最可怕的还是那条粗若儿臂的铁索,裴元绍看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甘宁失手后,船只撞上铁索的可怕后果。

    只有甘宁冷静如常,似乎一点都想不到会有失手的可能性。

    五丈、四丈、三丈……

    甘宁衣甲被河风拂动,猎猎作响。

    立在对面桥头的孙策似乎也意识到了甘宁的目的,双目精光闪闪,有了几分凝重之意。

    他不太相信有人能一刀断索,青州虽是猛将如云,但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却都不在高唐。

    突然,一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让他悚然而惊,心念电转间,孙策抬手抓向背后雕弓,口中高呼:“放箭!拦住他……”

    五步!

    甘宁狂喝一声,冲天而起,朝铁索扑去。

    这出人意表的一招,连被激起死战之心的江东军都被震慑,人人瞪目静观,几乎忘了孙策下达的命令。

    孙策的手刚摸到弓身,甘宁已经跃过最后五步的距离,肩上的大砍刀陡然跃起,化作厉芒,往下方铁索狂劈而下。

    “当!”

    在千万人的注视下,霹雳般的刀芒像一道闪电般打在铁索上。

    粗如儿臂的铁索似乎全不受刀劈影响的当儿,倏地中分断开,堕入浊浪中去。

    裴元绍狂喝道:“杀啊!”

    “杀!”青州水师士气大振,奋勇向前。

    疾若奔马的冲舰冲过刚才铁索拦江处,往浮桥冲去。

    “杀!”孙策将手中的弯弓直接当武器扔向甘宁,然后腾身而起,如同一只愤怒的大鹏鸟扑向敌船。

九六九章 孙策兵败

    “砰!”

    “砰!”

    “砰!”

    撞击声如重锤般砸在所有人的心头,连两岸震天的喊杀声都为之一滞。在接踵而至的狂猛撞击下,最上游那座刚造好不久的浮桥先是往另一个方向拉伸,但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撞击,连不堪重负的"shen

    yin"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崩塌。

    桥上的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的落入了滚滚浊浪之中,局面混乱之极。

    被前面几艘船挡住去路,第二梯队的冲舰速度稍微减缓,但前进的势头却无可阻挡,像是缓缓倒塌的般大厦一般,互相挤压着,向第二道浮桥压去。

    无法避免的灾难面前,没有人还能保持镇静。第二座浮桥上,还没来得及通过浮桥,又没来得及退回南岸的江东军惊骇欲绝,他们互相推操着,惨呼着,试图避免死亡的命运,但黑压压的船只依旧顺着水流,徐徐地向他们撞过来。

    前方的士兵努力向后退,后方的士兵却来不及为他们让开足够的空间,无数人在浮桥被撞到之前己经落水,眼睁睁的看着庞大的船身向自己碾压过来,却无处可逃。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岸上的人却感觉如千百载岁月流过一样漫长。

    第二道浮桥崩塌了,却依然无法阻挡敌船的来势。黄河的水流实在太过湍急,就算是块木板,放在水面冲下来,也拥有可以致人死地的冲击力,又何况是蓄意冲过来撞人的战舰?

    已经挤成一团的船队,无可阻挡的冲向了第三道浮桥……

    在非人力所能抗衡的灾难之中,也有人不肯认命,在船桥相撞前的那一刹那,几十道身影凌空跃起,如同展翅的大鹏。直往甲板上扑去。

    为首者正是孙策!

    鲜红的披风仿佛展开的双翅,在风中猎猎飘舞,战戟上的牙刃像极了尖牙利喙,如同凌空扑击猎物的苍蝇,孙策将所有的怒气汇聚在了这一扑当中,目标正是刚落回甲板,脚步尚有些趔趄的甘宁。

    这一刻。孙策针对甘宁的杀意,尚在王羽之上。

    云梦泽布疑阵,牛渚口水战,再加上今天这一次……对方成名以来立下的功劳,倒有一大半是踩在江东军身上完成的。

    铁索没能完成阻敌的作用,登舟夺船的计划就落空了一大半。跳船倒是不难,难的是往急速撞过来的船上跳。

    用不着回头去看孙策也知道,能成功登船的只有最精锐的百来人,虽然船只装载量有限,在船上的水兵不会很多,但兵力相差还是太悬殊了些。

    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若是不能尽快解决甘宁。孙策自己可能都得不到发挥的机会。

    打从心里讲,他是不愿意承认的,但事实证明,甘宁的武艺不比他差,水战的适应性同样了得,若想分出高下,非得大战个三五百合不可。此时战局紧急,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和甘宁单挑?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一轮狂攻将其斩杀!

    “兴霸当心!”裴元绍眼睁睁的看着孙策凌空扑来,只觉狂风扑面,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根本没办法伸出援手,只能大呼示警。

    “来得正好。省得去寻你了!”猛抬头时,战戟带起的劲风如利刃般割在脸上,隐隐作痛,甘宁却不惊反喜。大喝一声,举刀反撩,合身猛扑。

    “当!”

    两大猛人全力对撞发出的金铁碰撞之音有若雷鸣一般,连战舰与浮桥的碰撞声都被压下。

    孙策凌空一个翻滚,险些落在甲板之外,落地时脚步尚有些踉跄,显然被反震之力震得不轻。甘宁仓促应战,伤得更重,嘴角鲜血直流,连手中那柄大砍刀都断成了两截。

    两人都不在意,一心只是盯着对方,眼中狂热的战意如有烈火焚烧。

    孙策将手中战戟斜斜举起,遥指甘宁;甘宁在嘴角抹了一把,从背后取下两柄短戟,在胸前互敲,发出一声脆响,接着,他满不在乎的一笑,道:“再来!”

    “哼!”孙策怒哼一声,气势瞬间提升到极致,人随戟走,戟化游龙,闪电般前移,带着漫天杀气,往甘宁卷去。

    甘宁毫不示弱,双戟一扬便迎了上去。

    “当!当!当……”金铁交击声骤响不绝,两人的身形竟是已经难以分辨了,能看到的唯有戟刃所带起片片寒光。

    两人武艺都属当世至强,一时间竟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孙策这边还好,船上有地形限制,很难展开围攻,他和随他登船的百余死士一时间还能维持,但北岸的局势却已经彻底反转。

    刚刚被打得节节后退的青州民兵突然来了勇气,呐喊着向江东军发动了反击。

    远方的树林里,土丘后,数以千万计的伏兵和援兵冒出头来,他们竖起如林的长矛,将羽箭不要钱似的抛入空中,然后如冰雹般落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阵如同巨浪,眼看着就要将过了河的江东军吞没。

    之前的战斗中,陈到是留了余力的。一方面是为了诱敌,更重要的是,防御作战本来就不能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必须留下预备队,以防意外的发生。

    现在浮桥已断,潜渡回援的海军已经控制了水路,正是发动全面反击的最佳时机,自然没有必要再做保留,尽快消灭北岸残敌,震慑南岸敌军才是王道。

    退路被断的江东军本就心神不宁,对青州军的反扑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战线一下被打退了十多步。滩头的阵地本来就不宽敞,挤的人又多,这一退顿时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挤成一团的江东军变成了活靶子,在青州军发动的饱和式覆盖射击下伤亡惨重。

    首先渡河的部队最重视的是速度,武装程度有限,少量重甲部队都在阵前与敌军厮杀,后面的都是轻甲兵。

    青州的弓箭手以民兵为主,箭术和配合都只是差强人意,不过这种时候本来也用不着什么神箭手。只要有能力把弓拉开,将羽箭抛出去就足够了。

    密密麻麻的箭雨遮天蔽日,每一次升起、落下,都会在河滩上激起片片血雾。

    河水再赤!

    惨烈的景象令得太阳都不忍多看,扯过一片云彩,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发出更多的热量。激起更多的杀戮。

    然而,战争这种事,只要开始了,就不会因为任何存在的意志而转移,能终结它的,唯有胜负!

    南岸。朱桓已经顾不上为主公和袍泽们担心了,敌将张辽已经杀到了面前。

    张辽手持一根丈八长矛,直击江东军阵,在他身后,是数百矛戈手和千余名刀盾手组成的一个锋矢阵,他们甩开了身后的大部队,快速向前突进。

    这是标准的攻击阵列。张辽就是要以猛攻来阻止朱桓,不让他采取任何能对北岸和大河上的友军造成影响的行动。

    第一波攻势只要能坚持半柱香时间就可以了,源源杀过来的青州将士们则可以从容地摆出第二,第三道军阵。只要攻势一直持续下去,等到北岸和河面上的战斗分出胜负,南岸的江东军就唯有败亡一途。

    随他回援的这支兵马并不多,只有五千余众,却都是争战多年的羽林军老兵。战斗经验和格斗能力皆非普通军队能比。配备的衣甲和兵器也是极其精良。

    片刻之间,张辽已经接连刺倒四名敌将。这样的杀戮效率,很能吸引仇恨,一名山越族的头领策马冲过来,手中一柄铁蒺藜骨朵挥舞得有如风车般,看那架势,简直像是要直接把张辽撞飞似的。

    张辽不慌不忙。抢在二人接近的瞬间,突然蹲身,矛尖向前,矛尾及地。那名山越武将收势不及,重重地撞上了矛尖。

    “噗!”战马连惨嘶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惨死,长矛也折成了两段,紧接着,骑手被巨大的惯性甩飞空中,破口袋般落到张辽脚下。

    没等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山越武将从地上爬起,张辽已经扯出了腰刀,一刀枭首,将头发往手中一挽,高高举起。

    “为国羽翼……”携斩将之威,张辽仰天长啸。

    “如林之盛!”将士们齐声响应,大踏步上前,再向敌阵深处突进数步。

    “奉天讨逆……”

    “所向披靡!”

    张辽将敌将人头当作暗器丢出,脚尖同时一勾,居然将四十余斤重的铁蒺藜骨朵踢起得飞起。随即单手一抄,抄住了锤柄,就这么一手持刀,一手抡着铁蒺藜骨朵,连砍带砸着再次踏入敌阵。

    几名江东军悍卒试图围攻他,却被张辽身后的亲兵奋勇截下,十余杆长矛一通猛戳,尽数变成了血葫芦。数息过后,锥型阵列又深入江东军阵中三十余步,横行也挤出了一个十余丈宽的大口子。

    兵强将勇,本就不是能轻易阻挡得下的,何况是三面遇袭的江东军。锥形阵正面的江东军纷纷退避,部分士卒在刘备带领下试图迂回包抄,绕到敌军身后去。结果发现东来的这支部队拉成了长列,不断有人赶到战场,然后自动补充到锥形阵后,让他无从下手。

    “主公,怎么办?”廖化虽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但他也看出形势非常不妙了。南岸的部队别说迅速取胜了,能不能顶住敌军的猛攻都还是两说,他一下就慌了神,看向刘备,希望对方能给自己指点出一条明路来。

    刘备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便是白起再世,孙武复生也无法反败为胜了……”

    “您的意思是……”

    “卧薪藏胆,未必没有卷土重来之日!”刘备再叹一声,转身而去。

    廖化听得一头雾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主公到底弄的什么玄机。直到简雍扯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元俭,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咦?宪和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唉,还非得要我明说么?仗已经败了,难道还要大家死在一起不成?留得青山在,才有将来不是?”

    看看刘备洒然而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拼死搏杀的江东众将,廖化心头一阵迷茫。

    他接受刘备的招揽,是因为听过对方的名声,对其屡败屡战,从不气馁的精神非常敬佩。可是,若刘备每次的卷土重来都是这样来的,见势不妙,就及早开溜,那……

    廖化第一次在思考,自己会不会做了错误的选择呢?9

九七零章 岁不我与

    胜负已分,但激战仍在继续。

    血与铁的碰撞充斥着大河两岸的每一个角落。没人能置身事外,无论是为了胜利还是生存,都必须豁出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拼搏到最后一刻。

    江东军的奋战不再是为了逆转战局,北岸的已经部队开始撤退。撤退的方式很没效率,危险性也是极高,大部分人就是抱着一块木板往河里跳。

    用这种办法和黄河的激流对抗,可谓是九死一生之举,不过凭着超强的水性,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但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于人。

    因为最先分出胜负的就是河面上的战斗。

    和孙策一起登船的江东死士虽然善战无畏,但甘宁带来的海军将士也不是善茬,即便在平等的条件下厮杀,也要经过一番龙争虎斗方能决出高下。此刻众寡悬殊,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除了旗舰上甘宁仍然在和孙策激斗不休,其他船只上的战斗都已经彻底结束了。青州水军很快将目标转向了其他地方,他们放下船帆,减缓船速,以船身对准两边河岸,抛出一"bo

    bo"箭雨,落在河水中,落在河岸上,激起片片血浪。

    从北岸后撤的江东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剿杀。任由他们水性再好,身在水中也变成了活靶子,即便运气好,逃开了弓弩的攒射,也很难从战舰的冲撞中逃生。

    青州军动用的船只超过了两百,将十数里的河道挤得满满的,船队没有一味向前,而是在战场的中央来回巡航,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堡垒。

    尽管如此,从北岸撤退的将士还是毫不退缩。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逃生的机会多么的来之不易,那些仍在死战,为其他人断后的袍泽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凶险。

    北岸青州军的攻势极为凶猛。简直让人怀疑,他们和不久前还被打得节节败退的部队是不是同一支。整个战线上,到处都是闪亮的矛锋,仿佛无数只愤怒的蜜蜂,又像是布满荆棘的丛林,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每一轮攒刺都能对江东军造成大量杀伤。腹背受敌的江东军亦无复先前之勇,无力发动反扑,只能以血肉为墙,为身后的袍泽赢得逃亡的机会。

    随着伤亡的加重和逃亡者的增多,他们的抵抗也会越来越力不从心,眼见着就要陷入全面的崩溃了。等到阵列崩溃。北岸没一个人能逃得掉。

    身在南岸的江东军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三万江东军被拦腰截成两段,南北岸各有一万四五千的兵马。张辽的攻击虽然凶猛,占得了先机和上风,但受限于羽林军兵力有限,一时还没办法将优势转变为胜势。朱桓若想逃,还是可以且战且退。以承受一定损失为代价,来保全主力。

    不过,朱桓不想逃,也不能逃。

    主公孙策还在敌船上,北岸的袍泽也在努力求生,他无法对此视而不见。所以,他只能在青州军的两面夹击之下,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努力为主君和袍泽们保住归路。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刘备那一小撮人的离去倍显突兀。

    虽然正在激战中的众将都无暇留意,但战场上却有那么一些人专门就是干这个的。

    “有人逃了……奇怪,怎么就那么百来个人?溃逃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升平,你可真够迟钝的,这当口开溜的,肯定不是江东军嫡系啊!别忘了。那刘玄德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不然怎么有本事每次兵败都能逃得性命呢?主公当日曾有言,此人若有死战之心,未必大器晚成。就是这个道理。”

    “孙讨虏英雄盖世,却与这等人为伍,未尝不是败因啊……”

    说话者就在北岸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光从语意来分辨,或许会把他们当做一群饱学儒士,但只有听到声音,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对答双方的语声中分明都是稚气尚存。

    “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应该是立了大功吧?”字为升平的少年两眼放着光。

    “算是吧。”回应比他预期中差了不少,作答之人看起来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子家,你们这是怎么了?立功有什么不对吗?咱们虽然没上战场,但叔至将军也说了,这一战,咱们参谋团的运筹之功当为首功,他会就这么上奏君上!你们不会不相信叔至将军吧?他平时话不多,却是个一诺千金之人。”

    “升平啊,你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呐。你还看不出子家在烦恼什么吗?此战过后,天下很快就要太平了,可咱们这些人年纪、阅历还都不够,除了这一次是特殊情况,否则根本上不了战场,等到天下重归太平,这一身所学不就要束之高阁了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了众多共鸣。除了有点迟钝的高堂隆目瞪口呆,少年老成的陆逊沉默不语,剩下的少年们竟是很整齐的叹了口气。

    “唉!”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壮志未酬,天下已平,惜乎哉?唯恨不平矣!”

    “恨父母不早生我十载,也好博个青史留名呐!”

    高堂隆被一群同学叹得直心慌。

    之前王羽传信众将,让他们各自为战,给高唐守军还有个特别的说明,即:以陆逊为主,临时从书院中选拔一批学员出来,组成参谋团来参赞军务。

    陈到自然无有不从。他性子平淡随和,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抓权,既然主公钦点了一帮人来帮忙动脑筋,他正好省事。

    命令发到书院,整天纸上谈兵,憋得满肚子火的学员们顿时欢欣雀跃,最终,经过择选,选出了包括陆逊、高堂隆、卢毓在内的十八名学员。

    这其中陆逊是王羽点名的,卢毓则是当朝名将,已故名将卢植的儿子。只有高堂隆不是专攻军事的,他的特长是天文,书院特意推举他出来,主要是为了预测天气。监控水文变化。

    专业如此,高堂隆对建功立业什么的自然没太多概念,可看看同学们的神情,他倒是能体会一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确实是人生一大悲哀啊。

    他试着安慰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快吧?远的不说,就说曹操吧,君上都说此人乃是当世少有的名将。这一次能不能击溃他还未可知呢。再说,那夏侯渊两天前就奔着临淄去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战事不就要绵延下去么?”

    他挖空心思的想着,好容易又想出一条理由来:“还有啊……还有,对了。就算都打赢了,可天下未平之地还很多呢。荆州、益州,还有江东和淮南,搞不好会变成三分天下都说不定呢。”

    “升平啊,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既然无心于兵事,就不要勉强自己分析天下大局了。”

    卢毓再叹口气。拍着高堂隆的肩膀说道:“君上轻骑南下,兵锋直指修武城,以风火骑兵的战力,即便不能速胜,也能牢牢牵制住曹军。军师,文则都是知兵之人,离得又进很近,不会不去响应……”

    年轻人的表现**都很强。卢毓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给打断了。

    “你想想,四路大军齐头并进,曹操仓促间哪里来得及渡河?用不着一个照面就打败他,只要让他的主力大军无法过河,这一仗就赢了七八成了……”

    “荆州新附未久,若是以洛阳、颍川为屏障拒敌。或许还能支撑些时日,可洛阳一破,曹操又要拿什么来支撑?”

    “至于夏侯渊,更是不值一提。升平你可别忘了。子敬将军早就在青州严加防备了,既然文远将军这次只带了五千羽林回援,那么,汉升将军身边跟着的,就是雷霆军全军,一万五千精锐战兵!子敬将军在前面阻挡,雷霆军随后掩杀,那夏侯渊……啧,死定了!”

    “曹操主力覆灭,此间的江东精锐怕是也片甲不得归。仅凭江东区区之地,又拿什么来阻挡我大军南下?更别说江东军内部还生了分歧,有人只想偏安一隅,却不知江东的所谓天险,于我骠骑军来说,早已是通途大道了。此等鼠辈,灭之何难?”

    “也就是益州表里山河,自成一统,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顶多也只是耽搁些时日,不足为患。”

    高堂隆被一群人说得哑口无言,想一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他张张嘴,突然冒出一句:“那,那你们只好尽早换科目,学点太平盛世也能应用的学问了。”

    卢毓等人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仔细想想,说不定还真要应了高堂隆的戏言,心下也都是郁闷得要命。

    “那也未必。”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逊突然开了口,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在这群人当中,陆逊的年纪不是最长的,学问也未必最好,但他的见事之明却是众人公认的第一,听到他出言反驳,众人心中都是希望重燃。

    “诸君当知,中原太平,不代表没有用武之地。未来的国策中,开疆拓土或许会是主题。”

    “可是……”卢毓皱着眉说道:“按照君上目前的布局,似乎四疆都有诸侯镇守了吧?要开疆拓土,却要往何处去呢?”

    “没那么简单。”陆逊摇摇头,轻声说道:“各位请想想,置诸侯于边疆,使其对外征讨,令中原安享太平……以君上的英明,会行此种无谋之举么?吾虽不敢断言未来,却可以肯定,君上的考虑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一句话将众人说得沉思不已,陆逊紧跟着又是一抬手,言出惊人:“何况,这一仗也未必能彻底覆灭江东精锐,若是孙策脱险,将来南征,恐怕还是要经历一番苦战呢。”

    少年们大惊抬头,循指望去,正见一彪人马从南面急速赶来。兵不算不多,只有两三千的样子,但阵列最前方的那杆‘周’字大旗却看得少年们心头猛跳。

    周瑜,江东第一智将周公瑾!

    此人既已来此,想尽灭江东军于此的目标怕是要悬了。

九七一章 月下煮酒

    月光如水一样透明,笼罩在滚滚东去的浊浪以及平静的原野上,动与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很奇特的氛围。

    王羽斜躺在软榻上,仰头凝望,整个夜空是如此的透明清晰,繁星点点,将整个夜空点亮,看得人心神迷醉——在充斥着现代文明,自然环境被破坏殆尽的后世,哪能欣赏得到如此纯粹而美丽的景观呢?

    今夜星河别样明,不知此身在何乡。

    此情此景入目,只要大醉一场,什么都不想就最好了,只是这个愿望似乎有些难以实现。

    “孙策虽然得周瑜及时救援,逃出生天,但江东的三万jing锐折损大半,在张辽诸将的追击下,能逃回淮南的应该只有数千残兵。由于在北上之前,江东军内部就起过纷争,可以推断,孙策若是有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打算,很可能会进一步激发内部矛盾,生出动乱……”

    “文则将军三ri前与带伤上阵的曹将乐进会战于鲁山,大胜之,进而攻占了鲁阳,荆州的北大门已经彻底敞开。曹cāo紧急从荆州调兵,以大将文聘为主将,在宛城设下了新的防线……”

    “同ri,坦之、文武二位将军过嵩山,攻克轘辕关,曹军的抵抗非常微弱,坦之将军回报,只需文则将军牢牢牵制住南阳曹兵,就有希望在旬月之内克定颍川全境。”

    “领内经济状况尚算良好,值得注意的是北方的贸易……”

    “中原开战后,平胡侯暂时停止了对外的军事行动。做好了南下赴援的准备,不过度辽侯却在加紧用兵。利用chun夏季节,胡人须得分散放牧。无法集中兵力的弱点,辽东军迅猛出击,缴获极多,同时对粮秣的需求也是大增,若是敞开了供应,或许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战事……”

    “不过,由于北贸的商品以牲畜牛马为主,若是进行完全贸易,领内的肉食供应和耕种效率。以及交通运输效率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

    “伤兵的治疗工作进展顺利,基本治愈率可达到六成五,其中有七成二左右可以在三个月内复原,重新进入战斗序列……医务署目前最大的课题不是治疗伤员,而是要抑制瘟疫,为此,下官采取了如下措施:一、调动更多的辅兵,对战场的尸体进行及时处理,二……”

    “孔融、郑玄等大儒联名上奏。曰:为天下计,请君上早做打算,以安士民之心……”

    王羽看着此起彼伏加入汇报工作行列的娇妻们,很是无语。

    突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惘怅袭上心头,一句诗文脱口而出:“剪不断,理还乱。似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诗句刚开了个头就吟不下去了。被王羽突如其来的感慨所惊,他的几位娇妻都闪动着美眸看了过来。如水目光中充满着惊讶,同时还有那么几分若有所思。

    “相公,怎么突然如此感伤?莫非遗憾没能亲手擒下孙伯符吗?”貂蝉放下手中军报,细品着诗中意境,话才出口,便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够靠谱了。

    自家相公与孙策是那种英雄重英雄,沙场争高下的关系,哪会有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纠结于心的情感呢?

    “我知道的,相公他啊,肯定是觉得今后没仗可打了,所以心中寂寥,于是突生感慨。”

    虽然突然间结识了一大群姐妹,但马云騄却丝毫不觉生疏,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要我说啊,这都是他自找的,南阳和颍川明明都打得热火朝天,淮南也是烽烟蔽ri,到哪儿还没有热闹看?偏偏在河阳这里坐等,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她噘着小嘴,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王羽脸上神情。

    别看王羽在河阳这里悠闲自在,月sè佐美酒,chun光看不尽,娇妻美妾拥着,把酒临风爽着,其实这天下远还没到太平的时候呢。若非烽烟四起,哪用得着在这种时候还要貂蝉念军报呢?

    这几天马云騄可算是开了眼。从前在西凉,消息闭塞,来来去去就是那么点事。

    要么韩遂下个檄文,说一堆老生常谈,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号召大家一起反汉,成功了,就当个盟主,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去三辅打场秋风,失败了,自家老爹就趁机拉拢一帮人去打韩遂……

    除了这两大主题之外,还有很多小波澜,今天杨秋和候选为了争地盘闹得不可开交,明天阎行又和成公英为了争女人大打出手……用自家相公的话来说,这帮人就是穷折腾,越穷就越要折腾,越折腾就越穷。

    对此,马云騄深以为然。

    就是因为这么穷折腾,西凉人一直游离于中原之外,要不然老爹怎么会被曹cāo一拉拢,就兴冲冲的带人去打并州了呢?不是他自视过高,只是他对青州的强悍根本就没概念。

    西凉各部兵马联盟东进之前,大伙儿还都以为天下还是董卓被赶出洛阳,中原群雄混战的局面呢。所以大家才对东进兴致勃勃,认为只要西凉人团结起来,就算夺不到天下,抢块地盘当几年土皇帝还是绰绰有余的。

    哪曾想,就在他们走出西凉之前,天下格局已定了呢?

    马云騄倒不在乎西凉军的成败,她只是觉得闷得慌,明明天下这么大,世界这么jing彩,可自己却要到现在才稍有所觉,实在是太遗憾了。

    她和吕绮玲还有些不一样,她不在乎是不是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说心里话,打架虽然很有趣,但打仗就没多大意思了,战场上又是血,又是残肢断臂的,很渗人的。

    马云騄只是在想,若能随军同行,东征西讨一番。不就可以顺路将大半个天下走过一遍么?

    她虽然天真烂漫,心机不多。但对自身的现状和将来却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自己这位相公可能就要一步登天,成为九五之尊的天下之主了,那么自己呢,八成就是个贵妃什么的。

    身份什么的倒是无所谓,问题是,嫔妃不能离开天子的左右,而天子又不能经常出门——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准确,小丫头这几天没少向几位博学多才的姐姐请教,据说。除了少数几个皇帝之外,有汉四百年,大多数天子都是一辈子没出过都城的!

    听了这个,小丫头第一次烦恼起来。她很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答应嫁给相公了,说是天下之主,很威风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囚徒么,连家门都不能出。这ri子还有得过?

    当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后悔也晚了,接下来的大战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马云騄这两天也是穿针插线。得空就吹一通耳边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敦促王羽赶快动身。去荆州也好,去淮南打江东也罢。总之就是要把握最后的机会好好疯上一把。

    只可惜,她的见识有限。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几次劝说,都是无法动摇王羽分毫。这一次同样不例外,听了她的话,王羽既不气恼,也无意反驳,连仰头望天的姿势都没变。

    小丫头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了。

    马云騄那点心思本来也瞒不过什么人,蔡琰放下手中团扇,轻轻在王羽肩上一推,微嗔道:“相公,你就不要逗云騄了,欺负小女孩可不是英雄所为哦。”

    “她在说,我也认真听着,怎么就变成欺负人了?”王羽笑一笑,坐起身来。

    虽然没怎么认真经营过,但他的后宫的和谐,却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年纪最长,认识自己也最早的蔡琰成了公认的大姐,后来者,即便是桀骜不驯的吕绮玲,对此都毫无异议。在蔡大姐的领导之下,姐妹们各司其职,jing诚合作,倒是把个水晶宫建设得有如官署衙门一般。

    有利亦有弊。

    好处在于省心,家宅安定,用不着看宫斗戏;坏处就在于女孩们的注意力被工作分散了,就像貂蝉,本来是个歌舞双绝的明星范儿,现在却越来越有暗影女王的气场了。

    就像今夜,自己明明只是想带着一群娇妻美妾出来赏月散心,是个浪漫之夜,结果话没说上两三句,立刻跑题到了政务军情上。

    没有军情政务可以汇报倒是也有,不过马云騄的心思显然不在赏月上,甄宓更要命,她虽然没开口,但那双媚意惊人的眼睛却是会说话的,被那双美眸盯着看了大半夜,王羽也是七上八下的厉害。

    洛神就是洛神啊,这才几岁啊,这身上散发出来的妩媚已经有若实质了,就算是柳下惠复生,恐怕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要化身成猛兽了?就算他真能,再加上大小乔又如何?

    “我不喜欢走形式,这辈子也没正正经经发过什么誓言,可没想到就是这唯一的誓言,却也没人当真。呵,皇帝么?人人趋之若鹜,我却弃如敝履,我若要当皇帝,当也就当了,又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王羽洒然一笑,忽作狂态:“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尽说俗事?曲来,歌来,舞来,今夜当一醉方休!”

    众女互相看看,都非常惊讶,她们见惯了夫君在沙场上的霸气,也见识过儿女情长时的温柔,现在这样的狷狂抒咏的模样,大家却都是第一次见到。

    情由心生,是功至巅峰而来的寂寥?还是举世无敌,亦或不被理解的寂寞?

    即便是与王羽相处时间最长,心思也最为剔透的蔡琰也无从得知。她只是在想,纵是百炼jing钢,也有刚极易折之时。其实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男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直担负着天下的兴衰呢。

    纤手拂过瑶琴,发出流泉飞瀑般的叮咚声,像是个信号,甄宓挽起裙裾,脚步轻盈的走到正中空旷处,挑起了自己的纤足,向后昂起,月光如水一样的照耀在她的身上。

    貂蝉清越的歌声适时而起,伴着滔滔水声,久久回荡在河岸两畔。

    “明月即使有,把酒问青天……”

    天女一曲,舞尽人生难喻之意,折尽世间英雄豪情。。)

    ps:其实,俺是想写感情戏来着……

九七二章 席卷势成

    从王羽的角度来说,接连击溃曹、孙两大强敌的主力部队后,当世已经再无抗手,多少有些按剑四顾,心生茫然的感觉。然而,时代的大势却不会因为他的意兴阑珊而终止,亦或放缓脚步。

    开元三年唯一的主题,唯有不尽的征战和烽烟。

    在青州后勤系统充沛的供应之下,取得了中原大战胜利的骠骑军各部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在稍事休整补充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发动了第二波狂猛攻势。

    这一轮攻势中,率先建功的是在中原大战中表现不多的徐州军。

    几乎就在王羽和曹操在河内展开决战,孙策强渡黄河的同时,张颌采纳庞统计策,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自己带着徐州军主力与孙权的江东军在沛国进行拉锯战,暗中由庞统、徐盛率领三千骑马步兵长途奔袭,三日间迂回八百里,奇袭钟离,一举夺城!

    因为不需要骑马作战,所以就不需要节省马力,这三千兵马的行军速度,比疾风军还要快上三分,孙权麾下谋臣、武将虽多,却没一个人想到此节,竟是被庞统一击得手。

    钟离失守,对江东军而言,可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钟离位于淮河中游,自古为通衢要地,是连接淮南和豫州的重要枢纽。占据此地,等于是将江东军拦腰截断,正在沛国于张颌缠战的孙权部一下子就陷在了死地。他们不但无法得到后方输送的补给,连南归的路也被断掉了。

    留守淮南的贺齐、吕蒙闻讯大惊,立刻集结了短时间内能集结到所有的力量反攻钟离。形势危急。他二人甚至将壮女都编练入伍,然后也谈不上什么指挥。直接就把纠集起来的几万人往城墙下面堆。

    这二位都不是无谋之人,但这种时候他们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粮道被截,后路被断,别说是没有孙策主持大局,群龙无首,就算孙策插翅飞回来,也不可能扭转乾坤。

    当年秦赵的长平之战,赵军最后崩溃的唯一原因,就是后路被断,军心崩溃。

    唯一能改变这个悲惨事实的。就是尽早拿下钟离,为此,贺齐、吕蒙可以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代价。

    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虽然心知庞统有备而来,不会很容易对付,但贺齐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庞统来的太急,携带的辎重肯定不会太多,拼消耗还是有希望的。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让他大失所望。

    守军的物资异常充沛,完全看不出是一支轻兵远袭的部队。从攻城战一开始。城头的箭雨就没中断过,打到最激烈的时候,城头上竟然传来了床弩和投石机特有的声响!

    直到这时,贺齐才恍惚记起。钟离一带,貌似也是属于睢安所辖,青州军在这一带有着相当牢固的根基!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贺齐已经绝望了。接下来几天的围攻,与其说是在努力奋战。还不如说只是麻木的履行职责,尽一份人事而已。

    而天命……

    攻城战进行到第五天。前方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在隐瞒了三天之后,孙权最终还是没能保守住秘密,全军崩溃。贺齐能做的,只有设法接应孙权,一起逃回江东了。

    孙权能控制住自己人,却防不住张颌天天派人在营外喊话,等到粮草供应跟不上,不得不削减军中用度之时,流言也被彻底坐实。军心动荡之时,张颌又适时发动了强攻,崩溃当然是无可避免的。

    比孙权、贺齐更倒霉的是孙策,他在冀北战败而归,倒是没有灰心丧气,还想着和弟弟汇合后再重整旗鼓。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脚才踏入沛县,就得到了弟弟战败的消息,直接就是一口血喷出。

    要不是周瑜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接过了指挥权,或许这支残兵在沛国就彻底交待了。周瑜到底是周瑜,手段高强,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他硬是在张辽、黄忠、张颌、鲁肃四大名将的围追堵截下冲出了生天。

    夏侯渊没能完成突袭临淄的目标,他在东平陵就遇到了鲁肃和黄忠的前后夹击,一场激战,他和黄忠宿命般的遭遇在战场上,经过了一场龙争虎斗之后,被老将斩于马下。

    结束了对夏侯渊军的清剿,黄忠、鲁肃急速西进,意图救援高唐,结果走到半路就接到了捷报,于是再次转向,与张辽在鲁县汇合,大举南下追击。

    虽然没能拿下孙策,但这场被后人称为‘中原大逃杀’的军事行动还是相当成功的。

    在这一战展开之前,淮南、豫、兖二州大部都已沦陷,反青州联军甚至一度攻到了黄河南岸。而截至到这场浩大的攻势到达极限,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青州军已经尽数收复了失地,除了汝南西南地区之外,青州军已经将整个中原切实的掌控在了手中。

    这场军事行动一直进行了三个月,因为要集中人力秋收,影响到了补给的输送,奋勇追击的将士们这才停下脚步。兵锋所至的终点,同样也是之后南征的起点,就在九江郡的合肥。

    东线打得畅快淋漓,西线战场同样高歌猛进。

    徐庶、徐晃的动作很快,在王羽南下七天之后,就完成了休整,于晋阳城誓师出征。

    一支在短时间内连续经历了多场战斗,其中还包括了两场惨烈的大型会战的军队,能如此迅速的重整旗鼓,尽复旧观,不得不让人对青州的后勤系统发出惊叹。

    事实上,冀州北部和幽州的战争动员早在数月之前就开始了。在不影响正常生产的前提下,田丰召集了人数高达五万,经过一年以上民兵级别的军事训练的男丁做为预备役。为的就是随时向前线补充增援。

    徐庶部就是青州动员能力的第一个受惠者。

    随着三万预备役士兵的抵达,大量的粮草器械也随之而来。徐庶要做的,只是制定总体战略。其他人也是各司其职,很快就完成了出兵前的准备。

    准备充足,士气高昂,胜利的前提应有尽有,进兵焉能不势如破竹?

    十日平河东,然后兵分两路,徐庶率军攻陕县,克弘农,切断南阳与关中的联系。从正面压迫;徐晃率兵由蒲坂津渡河,扫荡关中以北。

    留守关中的曹洪、钟繇几次接战不利,又得了曹操的吩咐,干脆抢在被青州军彻底合围之前,逃出了长安。

    前后只用了一个多月,关中大部已然平定,只有陈仓、散关一带还有曹洪、钟繇残兵活动,但于大局已经没什么妨碍了。

    由于马超和西凉诸将的降服,西线剩下的问题唯有益州而已。

    相较于东西两线。荆州战场的进展稍微有些缓慢。

    得到疾风骑兵的配合后,关平在颍川打得很顺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彻底肃清了残敌。将主力集中在昆阳城,与鲁阳的于禁军对宛城的文聘形成了夹击之势。

    面对气势汹汹的骠骑军,文聘根本没做取胜的打算。只是在宛城虚应故事的对峙了半个多月,然后就抢在骠骑军全力发动之前弃守而走。

    文聘其实是个很圆滑的人。他才不会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主君,或是被人捧起来当傀儡的皇帝效忠死战呢。

    青州的骑兵之强。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平原地带和骠骑军会战,别说取胜了,可能连投降的机会都找不到就直接被踩成肉酱了。

    曹操没想到文聘这么不中用。他原本还指望着靠文聘撑一段时间,好趁机腾出手来摆平身后的刘表呢,结果文聘的一万五千荆州精锐竟是连一个月都没撑到就退下来了,根本没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缓对江陵的攻势,一面走马换将,将已经和他绑在一条绳上的蔡、蒯两家推上前线,同时再从损失惨重的班底中,再挑出几个勉强能用的出来,沿着淯水,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白河布下多重防线,准备死守到底。

    蔡瑁、蒯越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现在他们也没退路了,就算明知前途一片黑暗,也只能拼命死撑。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青州军进兵速度不算快,育阳、新野、朝阳一路且战且退下来,居然让他们撑过了六月。

    虽然这两个月之中部队的损失也很大,但总比被打得一败涂地,全军覆灭强得多。人和人就怕比,和倒霉的江东军比一下,他们的战绩已经相当辉煌了。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攻占朝阳之后,青州军突然按兵不动了,仿佛不知道再前进百里,就是荆州的重镇襄阳一样。

    驻兵邓县,做为最后一道屏障的蔡瑁、蒯越很是松了口气。虽然不太明白,曹公为什么会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突然露出了将死般的神情,脸色灰暗之极,但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家族有保住的希望了。

    其实他们不是特别怕王羽,虽然是敌人,但他们对王羽的名声多少有些了解。这位少将军虽然善战,却不是一味求战之人,杀戮最盛的都是对外,对异族,对中原的诸侯、世家,他其实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蔡、蒯两家的确对青州相关的方面出过手,却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成就了甘宁的名声。这样的罪过,还是可以用功劳来偿还的。当然,这得有个沟通的过程才行,现在青州军突然放缓攻势,不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么?

    私下里商议一番,两人派出了使者。(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九七三章 天心难测

    按照年初制订的计划,蒯、蔡二人也是要来洛阳走一朝的,不过,计划中的目的和眼下肯定是天差地别。

    计划中,他们要来朝见天子,接受敕封,而现在,他们是来服软求饶的。

    养尊处优惯了,连曹cāo都曾倒笈相迎,摆出极高的接待规格,冷丁变成要低声下气的磕头哀告,两人还真是挺不适应的。

    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这时候再不服软,整个家族怕是都要玉石俱焚,万劫不复了。

    只不过,在进城的时候,两人不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兴致勃勃的讨论得火热。

    “异度,我觉得这次有戏。”蔡瑁信誓旦旦的说着:“你想啊,之前那位一直驻马河阳,为什么咱们一到,就改成在洛阳接待了?这是多明显的暗示啊!劝进,肯定是劝进!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立功赎罪!”

    “只有这点证据没法说明什么吧?”蒯越摇头不迭,一脸的不赞同:“要说劝进,在你我之前可也不少了吧?论名声,孔文举、杨文先,还有郑康成那些个,又有哪个比你我差了?”

    “不同,不同的……”蔡瑁一边摇头,一边打手势让车夫给出城的车马让路:“阿福,避着点,别和人争道!”

    由于没经历激战,洛阳城很快就恢复了,繁荣更胜从前,除了直通皇宫的谷、夏二门之外,其他十座城门都是满负荷的运转,到处都是车水马龙,人气鼎沸的景象。

    先出后进也是这里的规矩之意,不过,要是有荆州的熟人看到蔡瑁主动让路,肯定会翘舌不下,蔡家这个混世魔王居然也有这么谦恭礼让的时候?

    由此可见,人的xing格固然有天生的因素,但最能对其造成影响的还是环境使然。

    “你说的那三位,名声确实不小,可他们是什么身份啊?”蔡瑁扳起手指,一一计数:“孔文举,就是祖上有点荫庇,一帮读书读坏了脑子的儒士瞎追捧;郑康成?呵,那不就是个老书虫么?除了他那些弟子,谁买他的帐?再有弘农杨氏……”

    他突然露出一个满是嘲意的冷笑:“弘农那地方几年打了多少仗?现在还有什么弘农杨氏吗?他就是个破落户啊!”

    蔡瑁深吸一口气,不无自傲的做出了总结:“这世道,要当天子,那些读书人肯定是靠不住的,必须得靠咱们这些真正有实力的世家出头才行!不然你以为那位干嘛耽搁这么久呢?”

    蒯越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的答道:“德珪兄所言,确实也有些道理,不过……”

    “还有什么不过的?到时候你只管看蔡某来说,若是说中了,你就跟进,万一错了,你就当不认识我,如何?”蔡瑁老大不耐烦的跺了跺脚,蒯越的迟疑固然让他不爽,更不爽的则是车驾在城门口等得太久了。

    没人出来迎接也就罢了,这都小半个时辰了,居然连城门都没进去,这让人如何能不郁闷?

    “德珪兄言重了,你我两家同气连枝,这时候还分什么彼此?小弟只是在想,那位从来一言九鼎,既然他当ri曾经当众立誓,这出尔反尔恐怕……”

    蒯越压低声音,急促说道:“这些虚名什么的倒还罢了,可政策总不会变吧?他现在已经封了四路诸侯出去,特别是辽东那二位,据说,公孙度在夏天之前,已经基本扫平了高句丽,已经站稳了脚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向夫余、高车开战了呢!”

    “你再仔细想想,那位若是违喏称帝,那这几路诸侯又要如何自处?他们还敢肆无忌惮的向外用兵么?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吗?当年信布彭越殷鉴不远,难道就没人引以为戒么?”

    韩信、英布、彭越合称汉初三大名将,最后的下场也是一模一样,都是因为谋反被族诛。虽是罪名凿凿,但天下明眼人多得是,又有哪个会看不出,这就是所谓的功高震主呢?

    有念及此,蒯越当然不敢随便下结论。

    “若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就算开头几年太平无事,将来肯定又是一场削藩、清君侧的混战,那位jing明得不似凡人,你觉得他会行此不智之举么?”

    “这……”蔡瑁眉头皱成了一团,强自反驳道:“就算不称帝,这几路诸侯也未必肯一直老老实实的吧?手中有权,麾下有兵,难道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小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蒯越摊摊手,苦笑摇头,接着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总之,非常人行非常之事,你我两家皆今非昔比,比起逢迎上意,平步青云,还是镇之以静来得稳妥。”

    “……嗯,还是异度贤弟想得周道。”蔡瑁沉吟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带点不甘心的嘟囔着:“管他是不是要身登大宝,这天威难测倒是做了个十足十,不坐那个位置更好,不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大伙儿可怎么活呢?”

    二人经由津门入城,一路上经过的都是繁华闹市,等到了北宫,竟然已到了黄昏时分,蒯越倒是还沉得住气,蔡瑁急得直如热锅蚂蚁一般。

    因为猜不到王羽的心思,也就不敢保证于禁会不会发动突然袭击,万一手上那一万多荆州兵也被打残了,那两家怕是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管怎么样,两家手上还有兵,在乱世之中,这就是最有价值的筹码。

    或许真是筹码的作用,二人进宫倒是很痛快,这边通报上去,没过多一会儿,就有命令传出来,让二人觐见。

    这又是个不合常规的安排,正常来说,使者到达当ri通报一声,然后会择ri接见,留点时间给使者整理行装,沐浴更衣什么的,现在这个似乎有点爽快过头了。

    尽管如此,两人却也不敢怠慢,将衣冠整理一番,就随着侍卫进宫去了。一路穿过重重楼阁宫殿,很快发现,这里既看不见宫娥彩嫔,也找不到宦官下侍的影子,只有披甲持锐的战士,好好一个皇宫,竟变成了个大兵营。

    同样让他们想不通的是,王羽接见他们的地点,既不是正殿德阳店,也不是通常用来小规模议事的崇德、崇政二殿,而是用来放置皇室收藏的平洪殿。

    反正客随主便,二人也没心思吐槽这些安排了,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王羽,得个准信儿算了。

    结果,走到平洪殿前,两人又是大吃一惊。

    不是因为宫殿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殿前候着的那一群峨冠袍带的人!他们认识其中好几个,最让他们震惊的就是为首的那位——这人,分明就是荀彧啊!

    他们感到诧异,荀彧同样吃惊不小,他脑筋转得也快,当即就知道这二位所为何来了,嘴角也是溢出一丝苦笑。

    他向蒯、蔡拱拱手,道:“二位也是为了荆州事来的吧?刚巧,不妨与彧一同等候。”

    “让文若先生见笑了,不过……”荀彧这个招呼打得不无嘲讽之意,蔡瑁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要不是蒯越一把扯住,说不定会直接反唇相讥,在这里闹上一场。

    拦下蔡瑁,蒯越忽作长叹:“大势所趋,焉能不来?”

    听了这话,荀彧也没了争高下的心思,转头看看身后长长的队伍,喟然叹道:“大势所趋么?果然如此……”

    一声叹罢,他的情绪反倒恢复了正常,指着身后众人,一一向蒯、蔡二人介绍起来。

    蒯越、蔡瑁本来只是认识其中一两成,等荀彧这么一介绍,发现好多都是久闻大名之人。什么济yin王家、东平毕家、颍川孙氏、吴氏,河内名门赵氏等等等等……

    不用说,这些人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刚才讨论过的那些,这些世家之前也多半都站错了队,这个时候不尽早来负荆请罪,等到人家主动开始清算就连后悔药都没的吃了。

    一番‘久仰、久仰’的寒暄后,蔡瑁扯住了有些交情的赵咨问道:“君初,你在此等候多久了?”

    “其实也是刚到,王骠骑放出话来,是要等人到齐了才……却没想到姗姗来迟的是德珪兄。”

    “……”蔡瑁顿时哑住,蒯越接着问道:“王骠骑现在正在殿中?”

    “不错。”赵咨点点头,看出二人仍是疑惑未解,于是低声解释道:“是益州回信了。”

    “益州?刘君郎?”蒯越眼中jing光一闪:“这么说,是这边主动劝降的?”

    “对,但结果很让人意外,刘君郎竟然言辞拒绝了,还杀了送信的使者!”

    蔡瑁、蒯越吓得一激灵:“他哪来这么大胆子?”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益州太闭塞了,以至于搞不清楚中原形势了吧?”赵咨摇摇头,表情中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如今青州军大势已成,只要王羽不对世家豪门进逼太甚,中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反复了。他们这些顺应时势的人最怕什么?怕就怕没人顽抗到底,没人吸引骠骑军的火力。这和大家一起从狮虎爪下逃生是一个道理,不需要比狮虎跑的快,只要比自己人跑的快就够了。

    本来要顽抗到底的是三家,可现在曹cāo显然扛不住了,江东军损兵折将,似乎也不大能指望得上,要是益州也望风而降,那大家身上的压力可就大了。

    刘焉发疯,正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好事啊。

九七四章 攻川部署

    如果有可能,王羽倒是希望刘焉能理智一点,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刘璋多点相似点,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下很多时间。

    不过,既然刘焉没有自知之明,他也无意多啰嗦,要战,便战而已。

    他将一大堆士族晾在外面,就是为了安排攻川事宜。

    “荀文若既然已经来了,荆州就不再是问题,臣以为,可以从蔡、蒯两家或是刘表、张绣中选出一组,逆江流而上,与关中军团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他们?不行的。”太史慈对诸葛亮的提议很是不以为然,“刘表那厮先前叫得欢,又是讨逆,又是大义所归的,其实只是为了祸水东引,让曹cāo顾不上他,等着大战一起,他正好浑水摸鱼,死鱼翻身!”

    他气哼哼的说着:“要是他真有帮忙的意思,早干吗去了?哪怕是在荆州兵北上的时候帮忙牵制一下也好啊?要不是调了荆州兵在南阳,曹cāo他敢那么放心大胆的渡河去围修武么?”

    “话虽如此,不过……”诸葛亮yu言又止。

    “不过什么?”太史慈紧盯着诸葛亮不放。

    “唉,我说子义将军,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诸葛亮被他盯得头皮发紧,转头看向王羽时,结果发现这位主公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一手托着下巴,脸上笑吟吟的一心看热闹呢。他也只能暗叹一声遇人不淑,苦笑着摊摊手。

    “既然如此,那亮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刘景升这一干人不同于现有的五路诸侯。一来他们之前与主公打的交道不多,对我骠骑军之强悍并无深入骨髓的认识。兼之野心又大,若是依前例处置。难保将来不生变故。另外,刘景升的身份也是个问题……”

    太史慈皱皱眉头,盯着诸葛亮看了片刻,又转头看向王羽,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既然有这样的担心,干脆直接平了刘表不是更好?”

    “这叫我怎么说呢……”诸葛亮被他缠的头大,干脆实话实说:“驱狼吞虎,令其两败俱伤,不比直接拒绝好吗?至少不会影响主公的仁义之名啊!”说着。他转向王羽,把火头烧了过去:“主公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为何勒令文则将军不得进兵?”

    “那你可说错了。”王羽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吾令文则暂缓进兵,只是因为马上就到雨季了,荆州那地方河流众多,万一曹cāo来一招玉石俱焚,水淹七军,那可就要命了。所以,吾那道命令。可不是为了给曹cāo留出余裕,让他去解决刘表的意思。”

    “……”诸葛亮怔住了,他还真没想到那道军令中,还有这一层涵义。

    以他的才智。当然不可能想不到水攻这一招。不过,他在荆州住了好些年,师朋好友也都是荆襄人士。算是半个荆州人,就算想到这招绝户计。也会下意识的忽略过去。当然没有具备先知之明的王羽想的周全,有这个误会也不足为奇。

    “以曹cāo的才具魄力。未必会行此下策,但沙场运筹,总是要有备无患才好。”王羽轻声说道。

    历史上,关羽水淹七军,看似威风八面,其实是个天大的败笔。刘备势力在荆州本来就是外来户,没多少群众基础,招揽人心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用绝户计?

    这一淹不要紧,关羽在荆州本来就不怎么稳当的群众基础再暴跌一截,直接变成负数。所以江东军渡江攻过来的时候,大半个南郡都是望风而降,一下就把关羽给晾在襄阳了。

    在这个时代,诸侯们只是台前威风罢了,世家才是真正的主宰者,若非如此,那么jing明厉害的曹cāo父子,怎么会没压制住司马懿呢?

    关羽失荆州,根子其实不在他的外交策略上,而是他对内也一样的高傲,把南郡依附于刘备的士族彻底得罪了还不自知。

    其实这样的例子在后世也找得到,五代初期,梁帝朱温、梁将谢彦章、段凝曾先后在滑州、杨刘、酸枣三地掘开黄河大堤,虽然都一度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朱梁势力还是很快灭亡。

    抗ri战争时期,委员长在花园口也干了同样的事,同样也是得了暂时的胜利,失了人心,导致最后的全面崩溃。

    打心里讲,王羽觉得曹cāo不会这么短视,但人被逼急了,不顾一切的亡命一搏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还是采取了谨慎策略。反正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只要过了雨季,就算曹cāo真的决堤,也造不成多大妨碍了。

    “总之,孔明你不要想太多,刘表我自有处置,倒是子义,你真的要和文长、循义一道去关中?”

    “曹cāo已经服了软,打江东不急在一时,而且江东那地方,骑兵也施展不开,不如跟文长他们去凑个热闹也好。”太史慈摸着后脑勺,憨声笑道:“说起来,这天下虽大,但这几年跟着主公您南征北讨的,也走了大半,巴蜀之地俺可是久闻其名呢。”

    “其实江东那边……”王羽本想告诉太史慈,江东攻略的主力将会是海军,但转念想想,甘宁刚立下大功,正是兴致勃勃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这当口再塞个功勋大将过去,这指挥权就有点麻烦了,干脆就顺了太史慈的意思好了。

    “说到这里,子义,你不会早就想到此节了?”王羽转念再想想,惊觉不对,再看向太史慈时,眼神已是大不相同。

    “想到哪节?主公,你说什么俺怎么听不懂呢?”太史慈努力做出一脸懵懂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装的。

    “你啊……”王羽指指爱将,带点无奈,更多的则是欣慰。

    只图心中畅快,不争功名利禄,果然是那个历史上昙花一现,只有在自己手下才能大放异彩的太史慈啊。

    王羽想着怎么补偿爱将一番,想了片刻,还真让他想起一件事来:“也罢,反正你去益州也是件好事,子义,你还记得吾曾经答应过你什么吗?”

    “您答应俺的?”太史慈眼睛睁得圆圆的,努力回想,殿中的其他人也心生好奇,视线都集中了过来。突然,太史慈猛一拍大腿,惊喜万分道:“莫非是那一桩?”

    王羽肯定的点头:“嗯,就是那一桩。”

    “主公,俺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俺的!”太史慈感激无限,差点就涕泪俱下的抱大腿了,“那么……”

    “来,来,来,子义,你且上前来。”王羽煞有其事的招招手,等太史慈不由自主的凑上去,这才在后者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太史慈听得是眉开眼笑,王羽话音才落,他便迫不及待的施礼告辞:“那主公,末将这就去了?嗯,今天就出兵没问题?”

    “去,去。”王羽才一摆手,太史慈便如脱弦之箭般蹿了出去,殿外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呼声,显然很多人都被吓到了。

    殿中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由贾诩代表大家八卦了一句:“主公,您指点子义将军的,不会是那件事?”

    “文和见事确实很快。”王羽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知是哪家闺秀呢?”贾诩紧接着又问。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可就不灵验了。”王羽突然卖起了关子,心里却在偷笑。

    还能是哪一位?除了那位祝融部的女酋长,还能有谁更符合太史慈的预期?货真价实的傲娇女王诶,遍数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么独一份儿了,怕只怕子义消受不了,却是不怕他不中意。

    至于攻打益州的战事,王羽却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足智多谋的徐庶主持大局,擅长山地战和伏击的潘璋、马忠辅之,再加上与陷阵营合并后,实力大涨的隐雾军以及三大猛将,这样的组合要是还拿不下区区刘焉,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九七五章 吾志高远

    “实际上,即便诸位不主动前来,本将迟早也会邀各位来此一叙……”

    王羽的视线从座下两侧恭立的众人身上以此扫过,语声中听不出太严厉的味道。

    这些人他大多数都是初次谋面,但几乎两个人当中,就会出现一个他很久以前就熟悉的名字,荀彧、蔡瑁、蒯越等等等等。

    不管代表的是一方诸侯,还是仅仅代表了自己的家族,这些人到来所代表的意义都是差不多的,如果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满意而归,新纳入统治范围的领地即便上就安定下来了。

    这是世族即将到达巅峰的时代,距离魏晋时期,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程度还有那么一点距离,但世族势力的空前膨胀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自己只是贪图迅速安定的好处,无疑会步入魏晋两朝的后尘;但若摆出严厉的态度,以强力压服,眼下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毁之一旦。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讨论,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解决方案。

    稍作寒暄,王羽迅速进入正题。

    “在正式与各位探讨地方局势之前,本将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各位……开国四百年以来,大汉王朝南征北讨,何等威风,即便以丁零、大秦之远,也知我大汉威名,为何近年来,衰弱至此呢?”

    阶下众人都是低着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回答的必要,对此,在士林当中早就有了定论:外戚嚣张,宦官专权,天子昏聩,正人君子不得伸张于朝廷,故而政局混乱,导致天下人无可依从,终被妖贼所乘。

    不过,座上这位冠军侯和世族之间,在认知上是有很大差异的。士林之中流行一种说法,说是冠军侯认为国之将亡,与天子固然没有多大关系,与外戚、宦官还有太平道那些妖人也是关系不大,强国兴邦之道,首要之务就是铲除世家豪门。

    不管这个传言到底有多少准确xing,顶风发言都不是什么好路数,闷声听着,至少先搞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才是王道。

    “本将在河内起兵至今,在领内所施行的政略,一直都是在变动之中,原因无他,因为本将也是一直在思考……”王羽对众人的沉默应对丝毫不觉意外,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这番话,也有几分睁眼说瞎话的意思。

    没错,他对待世家豪门的态度一直在变,但并非他的思路不够成熟,而是形势使然。

    刚起兵的时候就对世族下狠手,并非他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表现,只是老王匡已经把河内豪门得罪死了,若非有董卓这个公敌在,当时的诸侯联盟就能调转矛头,把他爷俩先给灭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河内是汉光武刘秀起家的地方,东汉这一百多年当中,论豪门底蕴,就属河内最强。

    历史上曹cāo、袁绍都很强,又有地利之便,但偏偏就没人对河内下手?为啥?就是因为这地方豪门太多,做什么事都多有掣肘。干脆就放个没啥威胁的张杨在这里,做为战略缓冲地带算了。

    对当时的王羽来说,这就是场无妄之灾,给他初期招揽人才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就当时的处境而言,王羽也只能顺水推舟,将反世家进行到底,不然怎么办?难道去跪求宽恕么?

    等到他回转泰山老家,准备进取青州,考虑到青州的特殊,他也有必要将这个策略进行到底,以笼络人心,所以只能继续下去。

    一直等到打败袁绍,才能开始转向,但这其中又涉及了对张燕的招抚。因此说是一波三折一点都不为过。

    时至如今,王羽终于可以不受约束的,把自己整套的理念搬出来了。

    “世家的存在,应该说是有着某种必然xing的,虽然对国势转弱具有一定影响,但若把所有罪过都推过去,也不提合适。”他缓缓说着,给在场众人都吃了颗定心丸。

    虽然众人也做好了万一和谈不成,就趁着大势尚有可为,豁出去的拼一场,但骠骑军的威猛战绩实在让人胆寒,不到没有路可走,没人愿意鱼死网破。

    jing明如荀彧、蒯越这样的人则是露出了深思神sè,心下斟酌着王羽的未尽之意,不是天子昏庸,也不提外戚、宦官,现在连世家也得以开脱罪责,那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总不能说是这位骠骑将军只是在消遣大家吧?

    幸好这一次王羽的话锋没继续飘忽不定,直接承接着说了下去。

    “本将以为,国势江河ri下,无法继承先辈雄图的最大原因,就是士、民之间差距过大,以至没有中间阶层,导致国体不稳,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演变成大祸!”

    “中间阶层?”

    “国体不稳?”

    “这到底是……”

    因为王羽先扬后抑的手法,众人一时间也有些压抑不住情绪,或是失声惊问,或是和关系好的与会者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王羽用了几个新名词,可要说完全听不懂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来的都是各世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见识学识遍数当世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他们之所以失态若此,是因为王羽这番话很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

    王羽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眼帘低垂着,不置一词。直到众人隐约觉得不对,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这才一抬眼,弹弹指,吩咐道:“将东西发下去。”

    “遵命。”身后侍立的幕僚中走出两人,躬身应命,各捧着一摞纸张走下丹墀,一一将装订好的书册发给众人。

    “开元战争法令草案?开元普通民法草案?”

    “不错,这就是本将基于适才所说的原则,为未来的大汉帝国制定的法案。”王羽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随意翻看:“各位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特别是文若先生,即便以曹将军的眼界,也常以名相萧何比之,正好为本将参谋一二,请务必畅所yu言,不须有任何顾虑。”

    “……”包括荀彧在内,众人都不知该如何作答,琢磨着反正王羽这么说了,大家不妨先看看这两项新法再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项新法应该就是未来的新王朝的国策,而众人此来的目的,与此正是息息相关。

    虽说是草案,但也是条目俱全,林林总总下来,总共有三章九节七十二条款。条目多,新名词也多,众人一时间也来不及尽数浏览,只管找自己最关心的内容翻看。

    “为了培养中间阶层,本法案将秉承‘参与者得利’原则设立……”

    “未来的国策,将以对外开拓为主,为了凝聚所有力量,帝国内部将采取宽松的军、政、经济政策……”

    “帝国承认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因为新名词的缘故,即便以荀彧的才学,看得也是磕磕绊绊,但看着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还是松开了,至少王羽没有强行打压世家豪族的意思。

    虽然法令是分列的,但字里行间体现出的jing神却是一致的。

    按照荀彧的理解,所谓的中间阶层,就是处于世族和平民之间的阶层。这个阶层的特点是富贵不满,却可衣食无忧。就法令中的描述,这个阶层会对社会稳定xing产生极大的积极作用。

    这个观点对荀彧来说,虽然新奇,但理解起来倒也不难。其实,这就和管仲当年所说的:仓禀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是一个意思。

    不过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却没那么容易,最大的矛盾就是财富有限,而人攫取财富的yu望却是无限的。不论开国时如何,到最后肯定会进入饱和状态,演变成黄巾之乱前夕那种富者粟满仓,贫者无衣食的状态。

    然而,王羽在法令中提出了新的概念,他认为一味对内,最后八成会落入先前的循环,解决的方法就是将目光转向疆域之外。

    具体的做法就是,在中原之外设立诸侯国,由诸侯国向境外发动常规攻势。如遭逢大战,则由中原调度,一般状况就是组成多路诸侯联军,特殊状况也可由骠骑军出战。

    这将是一场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跨度都极其巨大的战争。

    法令上有个简略的地图,大致将中土和周边的地势描绘了出来。此外,在下一页的标注上,还简要注明有每个目标地域可产出的资源,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东三岛和南洋的几座大岛上密密麻麻的金矿了。

    在看到这两本法令之前,荀彧对这两块地域全无概念,只是听说王羽遣船队东渡,带回了大量金银,现在看看,倒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金银只是最显眼的,其他资源也很多。

    比如看似荒芜的西部戈壁上居然生产jing铁,不同于中原的铁矿,西域jing铁不需要用烈火煅烧,用冷锻法就能锻打出上好的铁器来。南洋除了瘴气之外,也可以开垦出很多田地来,因为气候原因,那里的庄稼甚至可以一年种上三到四茬!

    当然,战争的消耗是很大的,武器装备和粮草都是各诸侯国所匮乏的。王羽的解决之道就是仗由诸侯打,物资则由中原输送。

    那个参与者得利的原则,主要就应用在这里,只要参与对外的开拓,不论是运送物资到诸侯国,还是自己组建武装商队、船队,对外侵攻,都可以根据成果领取功勋值,功勋值则用于领取爵位,爵位则影响到能否担任重要官职。

    爵位依旧按照秦、汉二十等爵来设定,也只有在这里,世族和平民第一次有了区分。

    世族将会直接从第五级的大夫开始,而平民则是从第一级的公士开始。看起来起步较高,但其实不是,因为爵位越高,需要的功勋值也越高。开头那五级,只要努力参与,就肯定能完成,而升到第五级之后,帝国还会颁发奖励。

    奖励包括:帝国提供的低息借贷,教育资源,信息资源等等。

    按照这样的制度,单就出仕的难易度而言,世族和平民几乎是被拉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当然,世族本身具备的资源庞大,在竞争中毕竟还是处于先天有利的地位,只是后面追赶的人会变多,变强,让他们没办法只将眼光放在同级别的对手身上,更要小心后面的追赶者。

    和这条法令关联的条款还很多,比如出仕的条件变化很大,世族的垄断地位将会彻底被打破。此外,还有认定世族的标准。

    法令中拟定了诸如:聚居人口数量、家族财富总量、家族功勋值总数等条件,将世族划分为世家、士族、寒门三大类别。不同级别的世族,会按照之前的原则,享受的优惠降低,限定增多。

    概而言之,就是能力强、财富多的就要多做贡献,能力若、财富少的则反之。

    “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转回头,以黄老之道治国了?”

    身旁传来的低语声,算是和荀彧不谋而合,他转头看看,发现说话的是蒯越。两人用眼神打个招呼,一切便尽在不言之中。

    这个结果不算最好,但也不是最差,大汉开国之初的文景之治,用的就是道家学说,未尝不是一条明路。

    荀彧关注的重点,其实还是在分封诸侯上面,这也是曹cāo最为关注的。

    相关的条款当中,似乎始终没提到对诸侯国的限制,只有类似诸侯止战令之类的条款。荀彧开始还在怀疑,是不是还有补充的特殊条款没拿出来。可他将两本书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相应的伏笔。

    若是普通的法令,荀彧倒也不会多想,问题是,王羽拿出来的这两本法令制作相当完善,就算有考虑不够周到的地方,那也都是在细节上,这种军国大事,绝对没有忽略的道理,除非王羽不打算要自己那个言出必诺的名声了。

    身遭传出的低语声也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点,只是没人敢当面向王羽询问。毕竟这一趟来的,只有荀彧和蔡、蒯两家手上有重兵,有诸侯之望,别人既然没这个指望,也犯不上太过关心。

    “敢问王将军,若想成为诸侯,应该达到什么样的标准?若是成为诸侯,对中原应该要负起何种责任呢?”三人对了一圈眼sè,最后还是由蒯越问出了口。

    “很简单,除了现有的五家之外,只要具备一定实力,有这个愿望,就可以具体商讨相关事宜了。”王羽挥挥手,回答得相当痛快:“说是具体事宜,其实就是选定个方向或是区域,只要能将既定的目的打下来,就可成为一方诸侯。”

    “这么简单?”蒯越愣住了。

    “还能有多复杂?法令上开篇言明,参与者得利,不就是这个道理吗?”王羽悠然反问:“当然,所有诸侯都必须尊奉大汉天子为主,打下来的疆域,无论冠以何名,也必须遵行汉制,所谓汉制就是……”

    王羽的语调骤然调高:“统一文字,统一语言,统一度量衡,统一历史文化!只要能遵守这样的准则,又能完成既定目标,就是为我大汉帝国开疆拓土的功臣,何言羁绊,何须羁绊?”

    包括荀彧在内,所有人都是先是一惊,继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将众人神态看在眼中,王羽似笑非笑的说道:“各位可能在想,诸侯在外作战,中原安享太平,若是某个诸侯起了不臣之心,中原怕是就要易主了。”

    “其实这种想法没错。对此,本将也没有可保得江山永固的完全之策,只能说,有本将在一天,就有充分的把握面对各种挑战,本将若是做了古……呵呵,其他不提,就算真有太阿倒持之事,肉也是烂在锅里,这中原还是咱们汉家子孙做主,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一片寂静。

    偌大的殿堂内,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被王羽的论调给吓到了。

    青州的幕僚们还好,他们没少从自家主公那里听到各种奇思妙想,奇谈怪论,连誓不称帝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的人,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能说的?

    各世家的代表们是真的懵了。

    习惯了权谋,习惯了以相对yin暗的心理揣测别人,他们一时间还真适应不了这种彻底大公无私的论调。

    那可是九五之尊啊,可以留给子孙万代的万里江山!就这么一句肉烂在锅里,就可以解释得通吗?

    这,这简直是……

    看着荀彧、蒯越因惊骇过度,变得有些扭曲的脸,诸葛亮突然很想大笑。

    有机会还不当皇帝,看起来很傻是吧?这个问题自己也问过,主公的回答则是所谓:皇朝的瓶颈。没错,他说皇朝有很多局限xing,会影响他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而且也不可能江山永固,顶多就是坐上四百年江山,也许四百年都到不了,终止于三百年也说不定。

    这些原因当中,诸葛亮只认同第一点。

    但凡是皇朝,都会以确保安全为第一前提,所以远征是不被允许的,就算是当年的武帝和卫青、霍去病那种关系,后者功劳大了之后,该敲打一样敲打,该夺兵权一样毫不留情。

    至于皇朝寿命的极限是三百年还是四百年,诸葛亮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除了短命的秦朝之外,汉朝是第一个zhongyāng集权的帝国。虽然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国运终止于四百年,但谁知道今后会如何呢?

    可是,主公说这话时的神情,却是相当之有信心。从他以往做出的语言来看,说不定真的是有什么来由呢?

    诸葛亮为此烦恼了很久,偏偏还找不到什么人商量,文和先生那懒人根本不愿意费这心思,老师偏偏又不在这里。

    现在,终于有人陪他一起烦恼了,诸葛亮焉能不笑?

    王羽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心里却是感慨万分:大一统,听起来很美丽的词,其实却是扼杀华夏扩张动力的枷锁,偏偏却有人对其趋之若鹜。

    证据多得是。

    除了汉朝之外,之后的历朝历代中,还有那个皇朝的寿命超过三百年呢?

    没有。

    除了汉朝之外,还有哪个朝代执行扩张政策的时间,超过一任皇帝在位呢?

    当然没有。

    若是有,唐朝不会放弃西域走廊。

    若是有,郑和的船队在大航海时代之初,就能霸占住印度洋,以宝船队的规模,无敌舰队的名头怕是都要换人了。

    究其根本,不是什么儒家思想或是华夏民族的xing格造成的局限xing,问题就是出在大一统的皇朝本身!

    因为是皇朝,所以一切都是皇帝的。当官的不用爱民,不需要清廉,因为清廉了亏的是自己,皇帝富有四海,会差这点利益吗?皇帝拥民亿万,差几千几百个少些关爱的又有何妨?

    至于开疆拓土……

    除非有野心挑战皇座,否则谁去遭那份吃力不讨好的罪啊?没看岳飞怎么死的吗?养贼自重才是王道。

    既然两世为人,有了这些见识,王羽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穿越三国当皇帝简单,穿越汉末改变历史进程,打造一个真正雄霸四海的帝国才是真的厉害。

    也许自己想的不够周全,有哪里疏漏了,可至少有一点不会错,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帝国会一直向外扩张,再扩张。即便自己不在了,再次陷入chun秋时代的纷争,那华夏的疆域也会比从前大上很多……

    为此,王羽愿意赌上这一铺!

    “若是没有意见,各位不妨就此回转复命,治天下如烹小鲜,总是要准备充分,jing工细作才是。”

    商讨会成了独角戏,王羽颇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示意散会,起身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对荀彧说道:“文若先生,请你带个话给曹将军,告诉他,他若有意国相之位,不妨早来见我。”

    “嗯……在下遵命。”荀彧愣了一下,这才躬身应命,再抬头时,却发现王羽已经走得远了。

九七六章 文明的复兴

    随着荀彧等人的离开,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神州各地。

    人们付诸了极大的热情。

    骠骑六军横扫天下的势头看起来已经不可阻挡了,那么,王羽当面拿出来,亲口解释出来的这番道理,有九成以上的机会,会成为未来的国策。

    国策,也被称作国本,国家之根本,自然不能轻易动摇。一般来说,即便是改朝换代,也多是萧规曹随,会有针对xing的纠正一些弊端,不会从根本上做出改变。

    历史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秦皇嬴政,在秦国扫平东方六国之后,他没有延续商周以来的分封制,而是建立起了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不少观点认为,正是因为这个改变,让人应接不暇,才导致庞大的秦帝国昙花一现,只经历了区区两代皇帝便到了尽头。其后的汉帝国吸取了这个教训,在废墟上重建新的帝国时,并没有做出太多创新,因此有了长达四百年的国运。

    现在又要再次改变,到底是进步,还是历史的倒退呢?

    这样的疑惑盘旋在很多人的心中,但更多人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些。历史意义这种东西,本来也只有那些比较闲的学者才有空研究,能引起大众关注的还是那些与自己利益攸关的东西。

    士林的反响最大,世族子弟受教育的比例更高,对政策的理解也更深刻。在儒家还没有被捧上神坛的时代,知识分子们的思维并未受到限制,面对相同的事物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看法和理解。

    法家信徒为此而欢欣鼓舞。

    即便还没看到那两本法令的真容。只看表象,他们都能从王羽的举措中感受到积极的意义。

    不是吗?在天下大部已定之际。骠骑将军没有急着给自家造势,登上神坛什么的。反倒是先筹谋立法。而且不是闭门造车,而是以很谦虚、包容的姿态,广泛收集意见,这简直就是法家的chun天啊!

    等到这些压抑了自己很久,只能以半法半儒,甚至只是以刑名官吏,乃至酷吏身份存在的法家信徒们,仔细研读过法令内容之后,一时间。所有人无不热泪盈眶,感动的无法自已。

    削弱皇权,削弱世家豪门的权力,代之以律法约束并维护国家运转,这已经不能用chun天来形容了,完全就是直接跳过寒冬,进入盛夏了啊。

    当年的秦国号称用的是法家学说,但真正对那段历史有研究的人肯定不会认同这一点。秦国的法,只是为了更方便快捷的集权。将全国上下的资源完全集中到皇帝手中,任凭他以之对外征讨,或是为了享乐而肆意挥霍。

    这就是那个庞大无比,看似不可战胜的强大帝国在短短几十年内崩溃的原因。它奉行的是扭曲的法家学说,严酷的律法带给人的不是保障,而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现在。新朝即将建立,气象焕然一新。正是法家弟子大展身手之时!

    没有太多的观望和犹豫,法家弟子纷纷前往洛阳。准备晋见王羽,一展胸中抱负。

    连王羽都没想到,天下竟然还存有这么多相对纯正的法家信徒,短短三个月之间,足足有五百多士子聚集而来,登门拜见。

    其中就包括了他一直有心寻找,却因为忘记了对方的籍贯,所以一直没找到的蜀汉名相法正法孝直,还有之前找到却没能成功说动的李严和满宠。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法家的原则xing本来就不是很强,创始人荀况在后世是被当做儒家贤者的,他的弟子韩非、李斯也都是那种不在乎门户之分,只在意实际利益的人。

    所以,即便经过了秦皇焚书、武帝尊儒两次文化浩劫,法家也没被怎么着,只是再次将宗旨修改,从酷法变成了儒家法学而已。

    得了这么一大批人才的加入,立法工作自然得以大大加快,不过王羽却没急在一时,他还要等消息继续发酵,看看能不能引起更进一步的反应。

    他准备建立的制度,其实和十三、四世纪,欧洲的分封制差不多,他认为这是最适合扩张,所需条件也最低的一种制度。

    历史上,就是在这样的制度的驱使和维护下,欧洲人完chéngrén类文明史上最大的一次扩张,除了南北两极之外,文明几乎覆盖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他不是历史学家,不敢保证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更多的只是提供一个思路,确立相应的原则,然后集思广益,建一个相对最适合当前状况,也附和自己预期的制度出来。

    因此,没有必要急着做结论。

    法家之后,墨家和道家也接踵有传承者赶至。

    在董仲舒主导的罢黜百家行动中,重点的打击目标就是墨家和道家,此外就商人。徐荣、马钧传承的只是其中一支,更多的墨家子弟都流失在了民间,有的就此消失,有的代代传承,不为人知。

    这次王羽公然宣示天下,效果相当好,坊间巷里,水井之旁,都能听到相关的议论,这些隐遁于山林和民间的人也都得了消息,经过谨慎的思考后,终究还是耐不住恢复宗门的诱惑,纷纷出山而来。

    这只是个开始。

    这个秋天,或者说这一年,注定了要成为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标记。

    这是华夏文化复苏的起点,在王羽的前世,湮灭于历史之中的那些学派先后从不为人知的地方走了出来,很多学派,别说王羽,连学识渊博的蔡邕、田丰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羽已经能想象到,帝国延绵数百年后,人们会如何评价这段历史了。欧洲人怎么评价文艺复兴。那么汉人对这段历史就会有着相似的评说。

    文化复兴之后接踵而来的,定然是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王羽这几年在青州所做的。只能说是打个先站,未来的几十年中。汉帝国在这个领域上的提高,只怕用飞跃二字也难以准确形容。

    有了这两方面的进步,再接下来的,当然就是华夏史无前例的大扩张。在王羽怀里揣着的那张地图上,一个超级帝国已然成形,接下来的,无非实现它而已。

    相较于此,重归一统只能算是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何况。这一年并非中原真正统一的一年。

    从王羽入主青州开始,这几年可说是连年皆战。青州再怎么富庶,将军府的准备再如何充沛,都抵挡不了巨大的战争消耗。

    此外,在大战取得胜利之后,青州的领地扩大了超过一倍,要安定这么大的领地,要耗费的人力和资源也是相当大的。

    所以,这几个月来各条战线上的青州军都以控制为主。并没有接连发动大战的意思。虽然战争仍未终结,各方也都在厉兵秣马或是舔伤口,但战事确实是告一段落了。

    对于王羽的邀请,曹cāo还在犹豫。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以他本心来说,他更愿意成为一方诸侯,只可惜。王羽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宁可将丞相的位置交给他。也不愿意放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王羽有信心,曹cāo到最后还是得就范。他的本钱有限,本也没太多腾挪的余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cāo的本钱只会越来越少,而非相反。

    没有了蒯、蔡两家的支持,曹cāo在荆州根本无法补充军力。抓壮丁倒是不难,可装备、粮草从何而来呢?若是于禁在雨季进攻襄阳,他或许还有机会借着一场大胜来振奋气势,让更多的世家拿出实质xing的支持来,可现在,他只能干瞪眼。

    人才的流失更加致命。只是不到半年时间,曹cāo手下先后有满宠、杜畿、董昭等几十位名士弃官而走,其中甚至包括了程昱、钟繇这样的重臣!

    这些人有的去了洛阳,也有人直接打道回府。反正形势如此,连曹cāo这个主君都在考虑投降的问题,谁还有什么必要坚持到底吗?

    最后留在曹cāo身边,亲族以外的幕僚,也只剩下了郭嘉、荀彧。

    相较于分崩离析的曹营,江东和益州两方面倒是战意十足。

    江东主要是因为有孙策在,这位江东小霸王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做重新再战的准备。

    他自己坐镇秣陵城,一边cāo练兵马,一边巡视防务,以保障沿江领地的安全。

    另一面,他派遣周瑜去和山越诸部谈判,威逼利诱的拉拢了一支山越军出来,再加上在江夏、荆南、淮南征发的新兵,江东军在先前大战中的损失顿时弥补得差不多了,就此重新拥有了一战之力。

    王羽得知江东的情况之后,也很是感慨了一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孙策这种猛人?

    为了避免过份进逼,导致战事扩大,王羽暂时取消了海军对江东的袭扰,只是命令驻守合肥的张辽严加防范,又调回了张颌统帅铁骑,准备等到解决了荆州问题之后,从三个方向同时进击。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再次亲征,与孙策会猎于江东。

    不过,他的计划没有实施的机会了。

    就在十二月初一这一天,王羽收到了庞统送来的紧急军情,得到了一个大大出乎他意料,却又是早就知道的一件事……

    孙策死了!

    死于刺杀!

    据江东方面正式传出的消息,刺杀孙策的,是许贡的三个门客。不过,庞统在信中却提到了另一个可能。

    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但庞统结合江东内部的情况,加上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孙策很可能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个结论,让王羽都感觉非常惊讶,因此在第一时间回信给庞统,要求后者彻查此事。。)

九七七章 江东之变

    书有详细说明,来自合肥的第二封信只隔了两天半,就再次送入了洛阳城。

    显然,总管东南区域情报系统的庞统,对这件事同样有着异乎寻常的重视。

    不奇怪,孙策有勇,周瑜有谋,本来就是一对很难对付的组合。当ri若非孙权在张颌、庞统的压迫下岌岌可危,周瑜不得不留下来帮忙,孙策未必会在渡河之战中吃那么大的亏。

    如今,江东军虽惨败于中原,但辖下领地却没有被削弱太多,江夏、荆南、江东的统治没有被动摇,损失的主要是新得的淮南,基本上算是回到了原点。

    依照这段时间江东方面的备战状况来看,未来的南征之战,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在南方,青州军最强悍的骑兵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主要靠水军。青州水军虽强,可毕竟是远征,很难取得压倒xing的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孙策之死本来就是个令人jing神为之一振的利好消息,如果庞统的推测属实,那就不是普通的利好了,可以说,江东的两大支柱会同时消失。

    在魏延、高顺、太史慈出兵增援西线之后的几个月里,王羽还是第一次召开军议。

    “士元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代王羽主持军议的仍然是诸葛亮。在天下形势渐趋明朗之后,贾诩开始有意识的放权,情报系统这边,他将更多的责任推给了庞统,军务方面,自然是诸葛亮。

    用他自己的话说,年轻人jing力旺盛,又不怕累,自然要多承担些。以前是人力不足,形势也紧张,让小家伙们上手还有诸多不便,现在么,反正主公也说要摸着石头过河,那就让更有劲头的孩子们去摸呗,磕磕碰碰的,慢慢也就成为栋梁了。

    诸葛亮的确没有辜负贾诩的期望——如果真的有的话……

    总之,他的能力正得到更广泛的认可,在这种相对隆重的场合做为主持,也不会招致什么人带有疑虑的目光了。

    “在中原大战后,江东内部便有了分歧,其中一派以张昭、张纮等徐淮名士为主,他们认为局势已不可为,应该早做打算,以江东之地为筹码,与君上讨价还价。这一派,可称之为主和派,影响力最为庞大……”

    诸葛亮稍一停顿,给听者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道:“与之相应的,故讨虏孙将军则是持有完全相反的观点。出于野心也好,其他也罢,总之,他的气势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惨败而打消,依然有意与我军争雄。”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这种时候还有想法和主公争夺天下的人,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说他疯了吧?偏偏孙策的备战工作有条不紊,完全看不出歇斯底里,倒行逆施的味道。

    可说他一切正常也不对,连当年的项籍都不肯渡江卷土重来,不就是因为他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吗?以区区江东之地面对整个中原,想自保都很难,还想逆袭么?

    幕僚们倒是没有鄙夷的意思,毕竟自家的主公也是这种xing格,当年他悍然向袁绍发起挑战的时候,很多人的观点不也和现在差不多吗?

    只能说,这么两个人生在同一时代,或许本身就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吧?也难怪孙策有死战之念了。

    “最后,还有以顾雍、阚泽等吴越名士为主的一派。他们既不赞同孙讨虏的激进,认为江东不具备那种力量,同时他们也不认为现在就放下武器是个好主意,他们的观点是,江东进取无望,自保有余……”

    诸葛亮向王羽望了一眼,观察了一下后者的神情变化,这才进一步解释道:“他们认为,如今的五路诸侯,以及未来要继续册封的诸侯迟早会成为麻烦,到得烽烟起时,江东就有争夺中原的机会了。”

    这番话引起了轻微的sāo动,在空旷的大殿内,即使是耳语也会被放大很多倍。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理由,究其根本,还是江东世族不愿意放弃现有的地位和利益,认为我军强在骑战,凭借大江天险,严防死守,就有希望抵挡住我军的侵攻。”

    江东豪族在江东军中的地位很超然,随着江东军势力的扩大,各家的地盘和私兵力量也一直在快速增长。

    在孙策全取江东之时,江东的总军力便已经超过了五万,其后又夺取了江夏和长沙诸郡,以及淮南和豫南的部分地区,兵力早已翻了两三倍,可孙策能指挥自如的,却只有他带去渡河的那三万人马。

    就这三万人,还不全是他的嫡系,其中还包括了朱桓的五千私兵,以及陈武的三千老底子,真正完全属于孙策的班底,只有阵亡的韩当和两万两千人马而已。

    这不是特例,其他诸侯势力也多少会有这个问题。

    曹cāo的解决办法就是扩大亲族势力,逐渐以亲族来取代外系实力派,以巩固曹家独大的地位。

    孙策则是直来直去,直接以强力压服,除非所有士族一起联合起来,否则江东没人能和他正面叫板。历史上的孙权则是以权术,在外来派系和本土派系之间搞制衡。

    正因如此,在曹cāo势穷的时候,世族们的选择是各自回家,对王羽的新国策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而江东和益州,主流意见却是继续顽抗。

    熙熙往往,所为何事?

    无他,唯利益使然。

    “在这种形势下,自身实力遭到严重损伤的孙氏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压服各方势力了。在这种时候,孙讨虏为了尽快恢复实力,竟是在山越诸部身上打起了主意,这对江东各方势力的利益,无疑又是一次重大的伤害。”

    山越就是江东的土著,是地方世族扩大人口,掠夺财富的主要来源之一。

    特别是扩大人口,江东地广人稀,能够开拓的地方多着呢,光靠中原逃难的人可不够,更多的还是要从身边来寻找。山越是土著,没人权的,抓来就是上好的农奴,训练一下就是相当剽悍的战士,顺便还能抢到一些钱粮,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孙策为了快速恢复力量,和山越达成了和平协议,出兵的部落今后都可以得到将军府的保护,顿时斩断了江东世族的一项重大利益。

    再加上各方在对外策略方面的分歧,会有暗流涌动也算不上稀奇了。

    诸葛亮还在继续说明着,又说到了孙氏内部很可能也产生了分歧。

    听到这里,王羽的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了,思绪飘忽着,突然凝聚出了一个很奇葩的念头:历史上暗算孙策的,不会就是他的弟弟孙权吧?

    他没有将这个想法述之于众,只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但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还真就未必一点都不靠谱。

    对于孙策之死,后世的诸多猜测中,以郭嘉或是曹cāo的嫌疑最大,这是从得利原则推导出来的。当时正处于官渡之战前夕,曹cāo多面受敌,一旦孙策兵出淮南,对他造成的威胁可不是一般的大。

    提前解决掉孙策,危机自然就此解除。

    然而,以同样的思路放在孙权和江东世族身上,何尝不能得出相近的结论呢?论得利,孙权得利难道不是更大吗?古往今来,兄业弟承的又有几家呢?

    还有一些细节可以作为参考。

    周泰在孙策身边的位置,和曹cāo身边的典韦、许褚差不多,是近身护卫。可偏偏就在孙策遇刺之前,孙权将其讨要至自己的麾下,削弱了孙策身边的保护。

    此外,孙权对待跟着孙策打天下的功臣们的态度,也很值得商榷。孙策死后一直到赤壁之战,周瑜一直没能外放领军,说是和张昭共同辅佐孙权,可他的长处本来就不在政务上。

    再考虑到孙权对孙绍的防范,不难得出结论,孙权与江东世族同谋弑兄的可能xing是存在的。

    当然,寻根问底的追究这些秘辛,对王羽来说,倒是可以极大的满足他的八卦心理,对别人来说就意义不大了,似乎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

    但实则不然,这将涉及到一个重大决策,那就是评估策反周瑜的可行xing!

    历史上曹cāo打过这主意,被周瑜言辞拒绝了,王羽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魅力肯定比曹cāo大。不过,若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孙权或江东世族和孙策之死有关,那事情也许会有些不同。

    毕竟现在的周瑜和孙策的兄弟之情还很深,也没有家小留在孙权身边为质,更重要的是,庞统的情报系统对江东的渗透还是很成功的,这件事还有追查的余地。有必要的话,庞统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栽赃!

    孙策已死,再去了周瑜,江东实力虽在,却没了真正有战略眼光,能激起将兵战力的人。

    其实不光是这两个人,历史上在孙策、周瑜之后支撑江东局面的几位大才,鲁肃、陆逊、甘宁,除了吕蒙之外,几乎都在王羽麾下。

    没有这些难缠的对手,不久之后的南征之战,将会变得轻松很多,牺牲和耗费都会大幅降低。

    军议最终得出了可行的结论,但这个说客却不大好找。

    以周瑜的智谋,普通人去了恐怕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还会被反过来利用。可若是派遣才华相当的人去,安全xing又难以保障。

    孔融、祢衡、鲁肃,以及新来的法正,一个个人选被提出,然后又被众人否定,最后,诸葛亮竟然主动请缨。

    “孔明,你应该清楚这一趟有多危险吧?”王羽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参军。

    “回禀主公,臣已经想清楚了。”诸葛亮躬身答道:“不过,就眼下而言,臣是最好的人选。”

    “首先,身份相当,以周瑜的心高气傲,去的若是无名之人,他恐怕会感觉被轻视;其次,年龄相近,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第三,若论及对主公新政的理解,恐怕也只有老师与文和先生能超过臣;再有,亮兄如今在江东为官,当初的引荐人正是周瑜;而且……”

    虽然没特意标榜自己的口才,但诸葛亮一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七八条理由,条条有理有据,而且看那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如果让他一直说下去,说不定一直能数出几十条来。

    总之,说服力是相当之强。

    王羽最终还是被打动了。既然安全xing能得到保障,那么,让这对冤家直接对话,不正是天作之合吗?

    那首诗怎么说的来着?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就这么办吧。”王羽颔首微笑之间,历史的车轮开始了加速转动。

九七八章 天下一统

    十二月初九,经过漫长的思考权衡,曹cāo终于放弃了过去的野望,率众前往洛阳拜见王羽。在和谐、积极的气氛下,双方达成了多项共识,在三天后,曹cāo正式出任帝国丞相,开始统筹、协调全国的政务。

    下设六部,商、工、农、户,政以及货殖。

    其中农工商不须赘言,户部主要是人口统筹,政务部是王羽想出来的,专为负责调查、搜集各种情报,据以研究审议各项政策,为上层决策提供根据。至于货殖,现在只是以铸币为主,但却是未来的金融部门。

    即便以曹cāo的老道,冷丁遭遇这么多新生事物,也有些晕头转向了,顿时忙了个没ri没夜,不可开交。

    交卸了丞相的田丰也没来得及松口气,他被王羽任命为御史大夫。

    首要工作是监督立法,基本职责则是审查有关法律案、政令案、条约案,以及其他有关法制的事项。此外,他还要总揽对天下官吏的监察事宜,以及对地方上执法工作的监督指导。

    简而言之,这就是后世的法务部的雏形。将来会根据变化加以拆分、细化,但现在就是这种一把抓的大衙门了。

    其下辖有都察院和刑部两大部门。审配、满宠、李严以及法正等人皆在都察院任职。

    王羽自己则比较简单,他自任为太尉,以骠骑大将军的名号总领天下兵马。

    这是按照汉制的三公而设置,在此之外,王羽还任命老丈人蔡邕为光禄勋。将人事和教育的职责交付给这个衙门,由荀彧、钟繇担任副手。

    任命孔融为太常。这个衙门基本上相当于宋、明时代的礼部,负责礼法、祭祀、修史、修撰正式场合用的曲乐等等。只是没有了占卜和科考那些职责。前者是没必要,后者是权责划分问题。

    此外,王羽还设下了太医令,以华佗为正令,张仲景和张宁为副手;负责治安,相当于后世jing视厅的卫尉署,受伤后无法再上战场的吕布成为了首任厅长;专门负责处理皇家事务的宗正,由陈琳出任;负责外交的大鸿胪祢衡等等……

    表面上,王羽让出了一部分权力。其实重要职位还都把握在青州旧部手上,曹cāo手下那六个衙门,分别由糜竺、马钧、国渊、荀攸、郭嘉以及王修担任。

    看起来曹cāo有三个旧部在,但实际上,工部的权力更多的集中在黄月英手上,荀攸负责的是统计数据,郭嘉负责的是收集并分析情报,曹cāo这个丞相更是个纯粹的苦力,没有任免官员的权力。这丞相如何能够总揽朝政?

    好在曹cāo原本也没奢望过王羽会脑子转筋,拱手将大权相让,故而也不至于有多失望。

    倒是祢衡那个任命引起了不少质疑。大鸿胪负责的是外交,依照传统的话。连与诸侯国的沟通都是他负责的,一般都会找个德高望重,圆融通透的老好人来担任。就祢衡那张臭嘴……

    不过王羽的回答却是霸气十足,他说将来的大汉。不需要万国来朝,要的就是我来。我见,我征服!

    想和大汉搞外交?那就要做好各种受气的准备。

    至于诸侯国,那属于内部问题,现在自己管着,将来也许会再设个什么部门负责。

    完成了朝堂上的调整,王羽这才通知陈琳回返,行废帝之事,废掉曹cāo所立的天子刘璋,将历经艰辛,已经看不出多少少年模样的刘协重新扶上帝位。

    当然,这皇帝就是个摆设,在未来,或许会成为宗教信仰的图腾一样的存在,但肯定是与权力无缘了。

    刘协心里想什么,群臣都不得而已,但至少在接受群臣朝见的一刻,他还是很平静的。

    这大半年时间里,他跟随陈琳走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太多的民间疾苦和生灵涂炭。按照王羽的指示,每到一处,陈琳都会和少年讨论,若后者掌握天下大权,要如何避免这些情况?

    刘协当然答不出,别说他这个根本没掌握过半天权力的少年天子,就算是他的父祖们,又何尝真的处理过实际的政务呢?就算勉强辩上几句,又哪里是妙笔生花、才高八斗的陈才子的对手?

    经过了这些事,刘协对权力被剥夺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开始正式考虑,不要权力,只留荣耀,对刘氏来说,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呢?

    武将们并没有参加这场论功行赏,他们的心本来也不在这里。

    南征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远在千里之外的益州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随着曹cāo的投效,据守散关的曹洪终于打开了关口,徐庶、潘璋、马忠率领着两万羽林jing锐,加上太史慈、高顺、魏延率领的隐雾军长驱直入。

    原本据守汉中的张鲁不敢抵挡,经过短暂谈判之后,最终选择了降伏,汉中不战而定。

    刘焉闻讯大惊,急调大将张任,带着刘璝、冷苞、邓贤等副将,以及三万益州兵迎击。这支兵马原本是预备好出川增援曹cāo的,倒是省去了集结的时间。

    双方在白水关下展开激战。

    张任虽是良将,但益州军很多年没打过大仗了,根本比不过身经百战的青州军。引以为豪的山地战,也不是久在太行山练兵,有潘璋、马忠这样的行家带队的徐庶军的对手。

    更致命的是那支隐雾军,这支兵马已经很强了,领军的三将更是逆天般的强悍。张任只是一个算不上疏忽的疏忽,竟然就得到了后路被高顺切断的消息。

    急切之下,张任命刘璝、冷苞领一万兵回援,想着至少能把高顺先赶远点。结果二将才走到半路,就遭到了夜袭。隐雾三将各领数百人,三面夹击。魏延阵斩刘璝,太史慈生擒冷苞。一万蜀兵全军覆没。

    消息传到白水关,全军大哗,连张任也压不住了。徐庶得讯后趁机狂攻,益州军当场崩溃,张任混在乱军之中侥幸逃脱,邓贤则被溃卒活活踩死。

    这个噩耗给了老刘焉重重一击,得报时当场吐血晕厥,足足过了一整天才醒转。醒来时,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理事了,只是用眼神指定了由两个儿子主事,司马朗、司马懿两兄弟辅佐。

    司马兄弟并不辞让,他们司马家和王羽的仇恨已深,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死拼到底,当ri刘焉斩使毁书,固是野心使然。但未尝没有司马兄弟的劝说之功。

    两兄弟稍作商议,便制定了司马朗留在成都主持大局,司马懿领军出战的决定。

    他从巴郡调来了名将严颜,又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提拔了张嶷、雷铜等一些能力尚可,地位不高的武将,然后调集两万兵马前往剑阁。会合张任的残兵,抵挡乘胜追击而来的中原兵马。

    正逢天降大雪。两军并非交战,暂时陷入了僵持状态。

    益州大战连场的同时。对荆州的接收和南征前的准备也在紧张的进行当中。

    十二月二十二这一天,经过了多方运筹之后,诸葛亮现身江夏,正式与周瑜展开了对话。

    当事者也好,后世的史学家也罢,没人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一场对话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上元节,足足二十四天!

    最后,这场谈判或者说辩论,以诸葛亮成功说服周瑜而告终。

    消息传回洛阳,王羽大喜,等到第二年chun暖时节,轰轰烈烈的南征就此展开,首先出动的就是海军。

    在中原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广陵的陈登父子决定站在青州这一边,从那时开始,王羽就已经开始筹备南征了。除了情报渗透之外,他做的最重要的准备就是在广陵近海处,建一个海军基地出来。

    具体地点是在海陵以东,长江入海口以北的一块沙洲上。

    王羽最初以为那个叫做胡逗洲的地方就是崇明岛,可后来比对一下位置,却发现不对,位置太靠北边了。

    不过这点细节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岛的位置很好,从地图上来看,正好可以俯视江东沿海的各郡县,由此放帆而下,江东军要么集中力量在江口会战,要么根本就是防无可防。

    从防守上来说,这胡逗洲距离广陵更近,可以迅速出兵增援——王羽许给陈家父子的地盘是后世倭国的本岛,也就是如今的东三岛。中原大战期间,陈家就已经开始交接领地,同时派人去东三岛探路了。

    如今的东三岛上人口有限,而且还都是没开化的,大规模移民并不现实,王羽想要的只是那个岛上的资源而已,所以干脆甩给了陈家父子。以这父子俩的手段,只要把这地方当做自家的后院用心经营,想必很快就能看到效果,比自己去开垦可省心多了。

    现在负责广陵防务的是鲁肃和黄忠,副将徐盛、李斌,部队的主要构成就是两万雷霆军,再加上甘宁的海军,阵容极为强大。

    孙策死前,对广陵有着很强的戒备,布置了很多有针对xing的防御措施。等到孙策一死,孙权忙于接收权力,江东各方势力在争权夺利的同时,把防范青州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上表称臣和周瑜身上,一时间根本没顾得上海防。

    结果,甘宁得令后立刻迅猛出击,一路南下,且战且走,吴郡、会稽沿海地带烽烟连天,处处告急!

    他的战术很简单,就是登陆,突袭薄弱环节。依靠着庞统主持的谍报系统的接应和指引,锦帆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沿海各地人人自危。

    孙权哪还顾得上稳固权力,一连几个月都在忙着扑火救援,江东的十万大军中,倒有半数集中到了沿海地区。

    结果就在这时,西边传来噩耗,周瑜带着江夏的两万山越军和万余水军易帜归降,江东西面门户顿开。

    没有了江夏军的阻挡,周仓的水军顺流而下。毫无顾忌。在柴桑和彭泽先后两战,轻取吕岱、董袭。放舟而东,在历阳与张辽、庞统的淮南军会师。先是在牛渚口击溃了江东军的水军主力,然后迅速运送张辽军登陆,强袭石头城!

    孙权顾不上继续与甘宁纠缠,连忙回师迎战,与张辽对峙于秣陵,暂时挡住了青州军的攻势。

    然而,失去了江防的江东,实在是太脆弱了,在优势敌人的攻击下。根本就是首尾难顾。

    第一个坏消息来自丹徒,周仓的水军成功运送张辽军登陆后并没有闲着,他们继续向东航行,在江都港与黄忠、鲁肃的雷霆军会合,登陆后,毫不费力的连续攻克丹徒、曲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更致命的消息接踵而来,一直依靠海上优势打游击的甘宁也是突然生猛起来。带着三千悍卒在娄县登陆,依靠一场夜袭攻取了吴县!

    不需要看地图,孙权也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何等险恶的局面。

    三路强兵!

    三面夹击!

    他当即立断。立刻放弃了秣陵,向南狂奔,试图赶在青州军三路兵马合围之前。逃到更安全的地方。至于已经失陷和即将失陷的领地,他已经顾不得了。

    本来向西去雷泽打游击也是个办法。当年严白虎就是靠了这一招,拖住了孙策的脚步。可孙权根本不敢。青州水军的两员大将都是水匪出身,对江湖上那些手段再熟悉也不过了,孙权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两个人面前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他只能向南逃窜,如果能及时撤退到会稽,依靠钱塘江重新构筑防线是最好,若是实在不行,他甚至可以考虑逃到永宁甚或东治去。

    孙权不敢投降,因为周瑜的背叛让他很害怕,他不确定周瑜到底和王羽谈妥了怎样的条件,万一他要拿自己的命来祭奠兄长呢?

    他没有亲手杀死兄长,可这件事确实和他有很大的关联,周瑜和兄长的关系,比自己还要亲密,谁能保证他的条件不是要自己的命?

    孙权逃到宛陵时,队伍已经缩水了近半,等他到了于潜,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都不到的人马。但他很欣慰,因为再向东走五十里就到钱唐了。

    然而,等他终于赶到钱唐城下的时候,却骇然yu绝的看到,城头飘扬的旗帜,竟然是红底黑字的汉字大旗!

    他忘记了甘宁的海军机动力有多高,从吴郡返回海岸,再登船绕个大圈子追过来,速度依然比用两只脚跑的快,而且快很多!

    孙权只能继续逃,逃往青州军追不到的地方,但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

    ……

    孙权最后的行踪,没有任何准确的消息。在逃亡途中,他的军队彻底溃散,江东世族大多都在半路就放弃了,或者是死在乱军之中,或是被追击的青州军俘虏,只有孙权坚持到了最后。

    他一直逃到了武夷山,带着最后的几十名侍卫,然后一场叛乱爆发了,几乎全部侍卫都参与了这场叛乱,其中甚至包括了孙权视为心腹的大将蒋钦。

    他们要用孙权的脑袋换条生路。

    唯一还站在孙权身前的是周泰,这员猛将的全力爆发异常恐怖,一口气杀了三十余人,只有蒋钦倚仗武艺,带伤逃走。

    这样的爆发当然不会没有代价,周泰身负数十创,但这种地方,显然不会有华佗来救命了。事后进行搜查的青州军在附近找到了周泰的尸体,但孙权的踪迹却就此消失,仿佛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江东的覆灭对仍然在顽抗着的两股势力造成了毁灭xing的打击。

    入chun后,益州战火重燃,凭借智谋和地利,司马懿在剑阁与徐庶斗智斗力,基本是个持平的状态。可好景不长,江东军节节败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益州,益州军心开始不稳。

    就在这时,司马懿得到了高顺、魏延潜越yin平小道,连克江油、绵竹的噩耗。

    与历史上一样,益州割据势力再无抗力,各地纷纷竖起降旗,成都则是第一个做出表率的。司马懿军中,严颜、雷铜、张嶷等人先后投降,连历史上宁死不屈的张任也没能免俗。

    司马懿只能和孙权一样,带着一支残兵踏上逃亡之路,他的目标是云南。

    他这一跑正好遂了太史慈之意,心切终身大事的太史慈拉上两个兄弟,带着三千隐雾一路追击。沿途清剿了十几个受到司马懿蛊惑的部落,同时也拉拢了另一些无意和中原对抗的部落。

    最后在滇池湖畔,他遇到了宿命中的那个人。

    依照后来太史慈自己的说法,他和爱妻是一见钟情,如胶似漆。不过,根据现场目击者魏延的说法,那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结果是司马兄弟授首,太史慈强抢没人而归。

    由于两者的分歧太大,最后官方采纳的是另一目击者高顺的说法。

    他的原话是这样:“确实打了一仗,不过没有文长说的那么夸张,只是一场单挑而已,子义空手连接了祝融的二十七柄飞刀,折服对方,抱得美人归。至于魏延说的惊天动地的大仗,大概是后来在这里办喜事的时候,根据那些依照地方风俗去听墙根的人——包括文长,事后的说法,据说当夜曾上演了一出七擒七纵的好戏,至于具体情况,那本将就不清楚了。”

    根据史官的回忆,当时高顺脸上流露出的,是毫不掺假的迷惑。

    ……

    最后一处抵抗势力是刘备在大别山的几千兵。

    事实上,真正的清剿完全没有展开,刘备在江夏有眼线,发现诸葛亮和周瑜开始密探之后,他就感觉大事不妙了。

    等到周仓东来,周瑜易帜,刘备彻底打消了侥幸心理。

    他比孙权、司马懿聪明得多,没有搞什么孤军逃亡千里的戏码,而是直接遣散了部队,只留下了不愿意弃他而走的老伙计简雍。趁着江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没人顾得上,两个人结伴上路,也是一路向南,就此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有人说,他隐姓埋名的去了交州隐居;也有人说,靠着法令中那个简易版的地图,他去了更远的地方。

    但没人在意了,因为,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开启,过去的人和物正如那滚滚东去水,消逝在洁白的浪花之中。。)

    ps:不是结尾,后面还有个大结局,但今天实在是没能写出来。

九七九章 帝国的远征

    “哈巴,老哈巴,还不快点起来?你把所有的牛羊都献出来,走了这么长的路,不就是为了在死之前看一眼神京城吗?要看就赶紧爬起来赶路,今天天气不错,抓紧着点,说不正午功夫就能赶到长安了!”

    天刚蒙蒙发亮,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兀然打破了寂静,引发了回音阵阵。虽然很多人都是被惊醒的,但没什么人表示不满,因为那大嗓门说的话,很有振奋人心的效果。

    长安!

    在大汉帝国边境诸州当中,这是一个令人无比憧憬的字眼,遍数当世,能与之并列的名词也绝对不超过十个!

    霎时间,这个地处泾水河畔的小镇便由寂静转为喧闹,欢呼声、人叫马嘶声、还有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相关的话题,不时会爆发出阵阵欢笑。

    但那句话当中的主角老哈巴却迟迟未曾现身,任凭那个大嗓门连喊了几次,都不见人答话。很快,喧闹中的旅人们也发觉不对了,视线开始集中在了马厩旁边的小门房处。

    “是不是死了啊?”

    “难说,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是那些没有儿孙奉养的老牧奴,用大半辈子的积攒,就是为了来中原朝一次圣,说是死在中原,下辈子就能在这里托生……他们就信这个。”

    “可惜啊,就差半天路程而已了……”

    那个大嗓门是个满脸虬须,裹着臃肿羽绒服的大汉,他脸上的胡须太长了,以至于连五官都看不太清,但听到这些议论声之后,他的脸上却能看出一个明显的发愁的表情。

    “这老货,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死在这个时候,这次可是为了护送世子拜谒天子和大将军,这要是误了时辰,可就要了命了!”他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房门,心里郁闷得不得了。

    死个人不要紧,但这个人在他的队伍中,按照规矩,他就必须得给对方善后。虽不至于要做什么法事,但显然也不可能随便把人往野外一扔,总要和治安署说明一下,这样一来,没个大半天时间,肯定是别想出发了。

    “真是晦气!”他忿忿然的骂着,蒲扇大的手掌直接往黑暗深处抓去。

    他心里差不多认定了对方已死,想着先把尸体拎出来再说。毕竟这个门房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又脏又破,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只是贪图节省房钱,才央告老板通融,以安置这个捎带过来的老牧奴。要知道,这种地处往长安去的必经之路上的旅店,价钱可贵着呢!随便一间客房,至少也要一个金币才能住上!

    一枚帝国金币,在草原上可以买七八头羊了,他怎么会花在一个没什么关系的老牧奴身上呢?

    他准确的抓住了老牧奴的腿,但手上传来的触感却明显不对,不但有热量,而且那腿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好在大汉没少经历过生死厮杀,倒没被吓得当场惊叫,只是微微一愣,然后退开两步,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老子叫你,你还装死挺尸么?有本事你就继续装,别怪老子把你丢在半路!”

    “不,不,胡老爷,不是的,您别生气!”黑暗中爬出一个穿着皮袍的人来,因为是跪伏着出来的,所以看不清面孔,从身材上能看得出,这是个瘦得不成样子的人,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只是要到神京了,我心中激动啊,这一夜都恍恍惚惚的,在加上年纪大了,耳朵背……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老哈巴吧。”

    “感觉起来,这是中原!又跪又拜的象什么样子,你是想让治安署给老子定个僭越的罪名么?”大汉皱眉说道:“这次就算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下次了,队伍这就上路,你自己跟上来吧。”说完,他便快步走开,像是要逃离瘟疫一样。

    围观者见没死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一哄而散,各自忙碌自家的事去了,只剩老牧奴爬在地上。

    老牧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仰起了脸,深深的望着门外奔流而过泾水,脸上再看不到片刻前的谦卑、恭顺,浑浊的眼神中,正泛起了一种混杂着眷恋和追忆的光彩。

    “泾水清……渭水浊……是谁泛舟江河上……魂归之处是故乡……长安,长安!”沾满灰尘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诵出的,竟是一首汉风十足的歌赋!

    若是让先前那个胡老爷听到,肯定能吓得他一个跟头摔倒。虽说随着帝国之威远播四海,汉文明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尊奉,但再怎么深入人心,也还没到草原上的一个老牧奴都能作诗的程度呀——这无关这首诗本身的文学价值,这是常识xing问题。

    即便是王化时间最长的辽东,那里的牧人也就是官话说的比较溜,和正宗的中原人相比,听不出太大差别了,仅此而已。识文断字这种程度,除了王侯将军们亲族之外,只有些立下大功,对帝国忠诚度最高的人才有资格接受教育,一万个草原人当中都不见得能有一个!

    结果,一个卑贱的老牧奴突然吟诗了,这种事完全无法想象啊!

    再结合上最后那两句深情呼唤,若是治安署中有经验的jing探在此,说不定已经猜到什么了,不过,现在老牧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远处传来了车轮辚辚而动的声响,依稀还有人叫着‘哈巴’的名字,老牧奴站起身,两手交替拍打着身上灰尘,然后他蹒跚着脚步,向车马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

    如今的中原,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最直观的就是那一条条宽敞平坦的驰道。老哈巴一行人走的这条路,名为雍凉公路,是连接凉州和关中的重要通道之一。

    这条路非常宽阔,足可同时容纳十六架马车并行。

    路面则是所谓的三合土,既一层煤渣,一层碎石,再覆盖上一层土的结构,经久耐用,远在从前的土路之上。

    这样气派的道路,光是走在上面,人的jing气神都会陡然间为之一振。但这也要分人,哈巴这一行人走在上面就显得土气得很了。

    要说这支队伍的身份,其实也没那么差,他们是隶属于定北侯的一支武装商队。定北侯最初是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封号,现在已经传到了其子公孙续手中,老将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解甲归乡,回中原享福来了。

    这一次带队的是定北侯世子公孙慕羽,一方面是为了朝见天子和大将军,一方面也是为了拜祭老侯爷。出于商贸的考虑,他将队伍分成了好几股,自己带人轻骑而行,其他的商队会在约定的时间去长安集合。

    定北侯的势力并不小,在老将军解甲那一年,定北军已经越过了狼居胥山,与打到弱水河畔的度辽侯并驾齐驱,两边以呼伦湖为界划分了疆域。

    单论疆域之大,这两边加起来也不比中原小多少了,何况这二十年来,继承父业的公孙续也没闲着。

    老哈巴随队南下的那一天,正好是北海城落成整八年的纪年ri,以这座新城为中心,定北军的攻势如火如荼,他们的对手换了一茬又一茬,鲜卑、丁零、坚昆,但没人能挡住他们的脚步。

    一个个部落被消灭,一座座城池建起,根本就停不下来,没人知道定北军最后会止步在何处。

    可疆域再大,武功再盛,也无法改变天下中心的所在,中原的一切……衣食住行,财富梦想,都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望及项背的。

    随着越来越靠近长安城,不久前还在热烈议论着神京的牧人们却越来越安静。

    他们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鼻孔也不断翕动,像是要把沿途所见的一切,在所有的感官上统统打上烙印一样。

    唯一的例外就是老哈巴,虽然此刻所见,和他多年前的记忆中已经大不一样,但这山、这水,这繁花似锦,却多少次的萦绕在梦中,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说心里话,他曾经来过的长安,远不及现在这么繁荣。那时候西凉的叛军一波接一波的,朝廷几次三番的提出要弃守三辅,除了城池和城内的宫室之外,长安不见得比现在的北海城强多少。

    可现在真是大不一样了,十六开的大道上车如水,马如龙,要不是秩序足够好,整个道路怕不会被挤成一团。

    每走上仈jiu里路程,就能找到一处市镇,兼有集市和中转地的功能,镇上几乎所有居民,都以商业为生。有人开设各种店铺,有人专事物资流转,也有人专门提供各种相关服务。

    比如现在队伍中,就有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巾的人和带队的胡老大走在一起,一边踱着方步信步前行,一边向周围指点着,做出各种说明。

    这是个以向导为职业的人,面对的就是他们这种从外地来朝圣或是行商的人。

    这种人从前也有,但绝对不会以此为生,但同样的,哈巴所见过的那些向导,没有一个比这个人专业。

    “那是轨道马车,就是马车在轨道上跑,有什么用?哈哈,好处可大了,那些铁轨很光滑,即便装载了很重的东西,拉动起来也很轻松……你看,那边又来一辆,车上是满满的煤,这是跑长途,要去西域的……要不是靠着轨道车,哪那么容易往西域输送物资呢?”

    “辽东那边也要建了,你们应该知道才对啊?嗯,听说是会在辽西动工,那边不是有海港么……”

    “其实啊,长安算不上是最繁华的,咱们大汉有三座都城,中都洛阳,东都渤海,西京才是长安。怎么会有三座?呵呵,当然是有这个必要了,简单来说,洛阳是文化学术中心,聚集了帝国一大半的学者,原来的北宫整个建成了图书馆,你说那书有多少?帝国最出名的几座大学都设在那里,有句话说的好,学问再高,去过洛阳再来自夸……”

    “长安呢,其实是军事中心,大汉的骠骑六军,有四支常驻于此,说繁荣么其实也就是说得过去,全靠物资输送带来的便利,别说跟东西二京相比,就是中原的其他一些大城,也是逊sè不少的。长安的名声主要还是对外的,因为骠骑军每次出征,都是以此为起点。大汉骠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然名声在外。”

    “真正要说繁华,还是得数渤海!”

    向导挑起了大拇指,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了憧憬神sè,“东都的位置,就在原来渤海国南部……说这个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么说好了,当年大将军扫平袁绍,雄踞青、冀时,曾将治所设在高唐,现在的渤海,就是从高唐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比起原来的高唐,现在的渤海南面靠着大河,东面就是海,是帝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要说繁华,那里才是呢,长安呐,恐怕连十分之一,嗯,说是百分之一也不为过呢。那才是真的人间胜景,天下奇观呢!”

    向导稍作停顿,观察了一下听众们的神情,突然问道:“看样子,几位都不太相信?”

    “不敢,不敢,只是觉得没法想……”胡老大把头摇得和拨楞鼓似的,慌不迭解释道:“俺就是觉得,这长安城已经像是仙境似的了,那渤海要怎么才能超出百倍啊?”

    十里一镇,三五里一村,在长安的外围便已如此,这样的人口密集度,哪里是久在塞外蛮荒之地的人能够想象的?可这偏偏还是相对不那么繁荣的,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别看市镇多,那都是围着向外输送物资打转的,大将军说得好,长安的支柱产业先天不足,强行发展,只会白白浪费资源,反而会破坏坏境。再看渤海,那里靠着海啊,咱们大汉国如今最兴盛的不就是海贸吗?”

    “总之,你们有机会去渤海走走就知道了,没机会去渤海的话,去徐州或是江南走走也一样,因为海贸的兴盛,连东治那种偏僻地方现在都很有人气呢……东治是什么地方?怎么说呢?就是帝国东南角落上的一个临海的小城,这个真是不好解释呢。”

    听到这里,哈巴心中突然泛起一个疑问:那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在哪个都城常驻呢?天子呢?胡老大说,这次世子要来长安拜谒天子和大将军,难道他们一直都在长安?可若是向导所言无差,那他不是将经济命脉放开了么?这样,他就不怕危险吗?

    虽然被这一连串的疑问搞得心神不宁,但老头却也不敢贸然发问,正是靠着这份隐忍,他才活到了今天,在他最后的心愿得到满足之前,他不会随便冒险的。

    好在商队中也有见识广,好奇心也胜的人,很快提出了相似的问题。

    “大将军他老人家一般都在渤海,陛下则是在洛阳的行宫。要不是大将军亲自指导,海贸哪会在短短三十几年时间中,就发展成今天这般景象?至于陛下,大学中,有杰出成就的学士、院士们毕业,可都是要天子亲手发放荣誉勋章的,陛下当然是留在洛阳方便些。”

    “长安这边呢,平时主要是几位将军在cāo持,反正这些年也没打过什么打仗,出动一位将军已经是了不得的了。基本上来说呢,长安这里是上柱国大将军在主事,你们总不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胡老大这次没被问住,他竖起大拇指,一脸与荣有焉的神情:“常山赵子龙,还在咱家老侯爷的麾下效过力呢!如今在草原上,就这一个名头,就能吓倒一片了!上柱国赵将军,左右二位张将军,风形火势,谁不闻风丧胆?”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哈巴的思绪也开始飘忽起来。

    说起来,他还和右将军张颌共事过一主呢。四十多年仿佛瞬息而过,双方的差距可真是云泥之别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来着?哈巴努力睁着浑浊的眼睛,试图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找出些什么来。

    是了,自己曾经是这些人的敌人,致力于颠覆骠骑军在争鼎天下中的优势,然而,一次次的失败,却将自己推进了深渊……

    “长安,是长安啊!”一声带着哭腔的欢呼将他从记忆中惊醒过来,猛抬头时,在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下,一座雄伟的城池闪闪发光,在金sè的光晕中,古城焕发着梦幻一般的光彩,单凭辉煌之类的词语,根本无法准确形容。

    “长安!”

    “神京!”

    欢呼声此起彼伏着,如同一层层波浪。慕名已久的人们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用最大的力量喊出这两个字,才能稍微宣泄出心中的激荡。

    这就是大汉帝国的西京应有的魅力!

    ……

    这种情况向导和长安人都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怪,只是静静的等着这些土包子恢复平静。鄙视是没必要的,自信的帝国人不需要用这种办法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商队才重新上路,有人开始得陇望蜀,带点侥幸的问道:“也不知世子到了没有……说起来,胡老大,既然要拜见天子和大将军,咱们是不是也要洛阳和渤海走一遭啊?”

    “世子只说让咱们来长安。”胡老大摇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那向导却突然插了一嘴:“陛下和大将军近期都会赶来长安,为什么?因为帝国在近期会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有多大?嗯,据说是会出动五万骠骑军!”

    “五万?!”

    胡老大吓得一激灵,倒抽着冷气说道:“当年西海侯叛乱,帝国动用的平叛兵力也没这么多吧?这次居然要动用五万骠骑?到底是要对付谁啊?这天下间还有敌手值得帝国这么做吗?”

    西海侯是当初袁谭的封号,后来袁谭告老,将位置让给了幼弟袁尚。后者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受人教唆,竟是起了反叛之心!

    他派出使者,分别和周边的几家诸侯取得了联系,其中包括:燕然侯——高干之子高俊,大宛侯马岱等西北的十余路大小诸侯,希望联合出兵。即便不能,也希望对方保持中立。

    除了马岱断然拒绝,表露出敌意之外,其他几家都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是二十年前,也就是开元二十九年发生的变故,是王羽定国以来,面对过的最大危机。

    当时风火骑兵应平西侯马超之请,在赵云、张辽的率领下赴西域与月氏作战。泰山军则参与了交州以南的平定战。

    长安虽有于禁和羽林军守卫,但羽林军以步卒为主,机动力太差,偏偏实力足以镇压西海的公孙瓒解甲,公孙续还在交接权力,马超则是和赵云并力攻打月氏国。

    单凭羽林军,很难防住袁尚,长安正是最空虚的时候。

    一旦让袁尚突入中原,很可能会造成极为严重的连锁反应。西北的几路诸侯就是因为这样才心存观望,想着万一袁尚成功,自己是不是也能借机分上一杯羹。

    然而,危急关头,自有英才脱颖而出!

    当时军事学院正有一批学员在边关实习,留守长安的于禁派人通知他们,本意是让他们尽早撤回安全地带。结果,学员中最富声望,时年二十四岁的邓艾,以及成绩最好,时年十八的姜维提出了完全相反的意见。

    二人一致认为,自袁谭之后,西海领已经有五年以上未对外用兵了,声势虽大,实则不足为惧。让他就这么折腾下去,反而容易扰乱人心,横生不测。

    以二人为首,二百三十四名学员,加上沿途先后加入的四千余武装商队和城傍骑兵,进行了一场三千里奔袭战。

    袁尚只顾着防备马岱,根本没想到会有一支骑兵从凉州杀出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居延海,五千汉军大破十万西海军,姜维阵斩袁尚,威震天下。

    高俊闻讯后,自缚出降,西北各路诸侯纷纷亲身往长安请罪。袁尚的野心,最终成就了帝国双壁之名。

    从此天下便有谚语流传说:汉军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突然听说汉军有大动作,准备出动五万骠骑,这简直有些骇人听闻了啊。

    “好像是罗马或波斯吧?”向导不是很确定的答道。他消息再灵通,也只能打探到非机密xing的消息,这种国战级的军情虽然未必是多高级的机密,但也不是他这种身份所能打听得到的。

    “反正过几天陛下和大将军会在直城门外的凌烟阁举行誓师阅兵大会,到时候去听一下就知道了。说起来,几位的运气可真是好呢,帝国都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盛事了?这天下间根本也没什么对手值得骠骑军全力一战啊。”

    ……

    王羽沿着凌烟阁的台阶缓步而上,虽然不至于是太大的负担,但想和从前一样,登高如履平地肯定是不行的了。

    距离天下一统的开元四年已经过了四十五个年头,用后世的公元来计算,应该是235年。曾经龙行虎变的王羽,如今也已年近七旬,自然不复当年之用。

    跟在他身后的诸葛亮和庞统就更差了,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区区一百多级台阶,竟是足足歇了三次才走完。

    不过谁也没想着让人来搀扶,凌烟阁上供奉着的画像都是当年生死与共的同伴,画像都取材于各自最活跃的时期,一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庞统,都不想让当年的同伴或竞争对手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而每当来到这个地方,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就会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觉。因为怀念,也是因为身边的故人越来越少,故而王羽和他的重臣们对这里都极为留恋。

    陈留侯曹cāo的画像排在最末,第二十八位。

    虽然他在相位上努力了十五个年头,最后因为积劳过度,在官衙中阖然而逝。但毕竟他的身份经历摆在那儿,很多人都不愿意让他登阁,更别说让他名列前茅了,王羽虽然一言九鼎,也不愿意强拂了众人之意,干脆将其放在了最末一位。

    在曹cāo身局相位时期,大汉朝正处于剧烈的社会变革当中,要是没有曹cāo的老练手腕,或许要多花十年的时间,才能取得相近的成果。

    当然,接手的诸葛亮丝毫不逊于前任,但毕竟在曹cāo为相时,前者还太过年轻。王羽也不想让这位栋梁之才太cāo劳,结果却不曾想,曹cāo竟是为诸葛亮挡了这一劫。

    因此才有了王羽在曹cāo画像上的亲笔题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很多人都不理解其中意思,王羽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可惜了公瑾……”排在二十七位的是周瑜,同样是一位不属于开国时期,身份有些尴尬的功臣。

    “若非公瑾兄,南洋的开拓也没办法有那么快的进展,若他英灵犹在,看到今ri盛况,想必也会含笑吧。”诸葛亮点点头,随声附和。

    当年他和周瑜在江夏激辩二十四天,从此成为了肝胆相照,却又互相竞争的关系。那是一段激情沸腾的岁月,两人互相竞争又互相促进,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后来周瑜在南洋因心脏病突发而死,最伤心的就是诸葛亮了。

    此时看到故人容貌,一时间也是悲从中来。

    慢慢前行,君臣三人的目光从一干故旧的脸上扫过。

    同样因为积劳亡故的田丰;与他完全相反,偷了大半辈子懒,最后得享八十六岁高龄,差点变成神仙的贾诩;镇守边疆四十年不动摇的于禁、徐晃;因为不服老,以八旬的高龄披挂上阵,死在与波斯帝国的大战中的黄忠……

    每一个张画像都能激起一段回忆,熟悉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一般。

    王羽突然感慨道:“翼德兄的画工,应该得列当世大师之林了。”

    诸葛亮点头附和道:“的确,若非蔡夫人在徐州举行了画展,谁又能想到,张将军竟然在徐州隐居了那么多年,而且还以画为生呢?还有关将军也是……可惜这二位都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不然……”

    “孔明差矣。”庞统突然说道:“关、张二位将军虽然无心功名,但关二将军和张小将军却也不逊于其父,这些年也是骠骑军中的栋梁呢。”

    王羽笑着点点头,对于当年的故人,即便是敌人,他也没有花什么心思追索。刘备也好,孙权也罢,他们都无法再威胁到帝国的安全,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重新选择人生呢?

    其实要找孙权的话,线索还是有的。

    近年来,东治有个小说家很是风靡一时。他写的讽刺小说,鞭辟入微,有直达心灵深处之能。

    王羽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步名为《天与地》的小说,讲的是兄弟相依为命长大,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反目成仇,弟弟将哥哥害死,哥哥却没有反击。最后弟弟遇到了极大的危险,身边却没人可以依靠,于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大哥还在就好了……说完,便跳下了悬崖。

    这未尝不是肺腑之言啊,王羽这样想着。

    走到最后十张画像的时候,王羽再次停下了脚步,皱眉问道:“子义又跑到哪里去了?”

    岁月丝毫没有对诸葛亮惊人的记忆力造成影响,他不假思索的答道:“主公可还记得度辽侯和镇东侯的争端?”

    “唔,”相较而言,王羽的记忆力就差多了,他想了片刻,才在记忆中找到了相关的信息,“是陈元龙和公孙文懿争夺虾夷岛那件事?子义那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调停了?”

    “主公有所不知。”庞统笑道:“度辽侯谋夺虾夷岛,并非为了扩大土地,他只是看中了虾夷岛的位置,想以此为踏板,向东探索。”

    “向东?那不是……”王羽微微吃了一惊,虾夷岛东面,那不是美洲么?虽然对新大陆的开发是迟早的事,可现在就提上ri程,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呢。

    “子义将军不是调停去了,他是对东渡这件事很感兴趣,为此,他还特意拉上了文长、循义二位以及兴霸将军,再加上元直、文珪、太史夫人几个,规格算是相当之高了……”庞统管的就是情报,对各方动向皆如数家珍。

    “我说怎么最近看不到这几个家伙。”王羽微微有些纳闷:“兴霸、元直、文珪、祝融这几个就算了,循义那个木头,还有文长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也肯陪他胡闹?”

    “哦,听说当年东征的时候,文长将军曾许过诺,会无条件答应子义将军一个要求,所以……”

    王羽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子义这家伙还真是深谋远虑啊,四十多年前的承诺……”他摇了摇头:“文长人品真是不错。看来这新大陆,他是非去不可了?”

    庞统点点头:“以那几位的身份,镇东侯就算再想要虾夷岛,也不可能拒绝他们的要求,而度辽侯颇有其祖之风,对航海的热情也很高涨,想必是无可更改了。”

    “太史慈发现新大陆,嘿,听起来确实满威风的,由他去罢。”王羽碎碎念着,最后释然一笑,道:“孔明,人力应该不用你cāo心,各项物资尽量满足他们好了,度辽侯确实有乃祖之风,抠门着呢。”

    “遵命。”诸葛亮含笑应喏。

    很显然,主公更希望大家在一起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就像是当年的黄老将军,明明已经那般年纪,却偏偏要去前线厮杀。

    诸葛亮心里很清楚,这些人都不缺功名富贵,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死在榻上而已。

    “主公,时辰差不多了。”见王羽已经走到了最后,庞统轻声提醒。

    “嗯,”王羽点点头,沉声道:“那就开始吧!”

    ……

    汉,开元四十九年,三月十七,辰时。

    长安城最高的建筑物——供奉开国功臣英灵的凌烟阁上,天下无人不识的骠骑军旗冉冉升起。几乎就在同时,战鼓声动地而来,数十万军民围在西门外,尽情欢呼。

    王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欢呼声,只是微微抬手示意,目光却看向了黄龙旗下的城头处。

    仿佛感受到了王羽的目光,窗口处露出了一张略带苍白,却尽显雍容的面孔,正是当今天子刘协。看到王羽,这位被架空的天子全无一丝愤懑或恼怒,露出了一丝和煦如chun风的微笑,冲着王羽微微颔首。

    同样是做傀儡,刘协和历史上的汉献帝却全然不同,在洛阳这个帝国文化中心,他如鱼得水,享受着荣耀的同时,在学术上也是大展拳脚。他专攻的是心理学,如今已经有了经过正规认证的院士学位。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与鼓点的节奏完全一致。

    城内外的欢呼声微微一滞,下一刻便陡然再上一个台阶。

    “大汉威武,大将军威武,骠骑军战无不胜!”

    “骠骑出塞,扬我大汉雄风!”

    骠骑军来了!

    五十个千人方阵,从城门处鱼贯而出,当先一名骑士,身披赤红sè的甲胄,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骑着一匹火炭般的战马,整个人如同一团烈火一般。

    恍惚间,王羽差点以为时光倒流,再次回到了烽火连天的洛阳,自己正要与那位天下无敌的吕温侯决胜沙场。

    然而,楼下传来了妻子吕绮玲的胡喊声,王羽回过神来,知道不是作古的人复生,而是担任东征军先锋大将的,自己的幼子王奉先。自己的十二个儿子当中,就以此子最为勇武,毕竟身上流着吕布的血,青出于蓝也不奇怪。

    “十二郎!十二郎!天下至锐的十二郎!”欢呼声变得节奏分明,众人异口同声的高喊着。虽然隔了一层楼,但王羽还是感受到了妻子的喜悦和欣慰。

    紧随其后的是整齐的铁骑方阵。

    这次的欢呼声小了不少,因为铁骑的装备和从前差了很多,看起来倒像是向轻骑兵靠拢了似的,标志一般的超长骑枪也不见了。只有腰间的腰刀或链锤,以及身后背着的一个奇形兵器。

    那兵器看起来像是连弩之类的东西,但实际又不是,饶是关中民风剽悍,多有上阵厮杀过的老卒,也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十年磨一剑,一战定乾坤。”庞统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罗马、波斯二僚有祸矣。”

    王羽并未答话,只是会心笑着。

    改变时代的兵器终于出现了,火器,准确的说,是热兵器!

    那不是历史上的前膛枪或是燧发枪,而是按照后世标准制造的半自动步枪!十年磨一剑,就是不想在遇到真正的强敌前亮出杀手锏,要知道,战争之中,科技的互通xing是很强的,若是提前让那两个西方大国有了准备,这仗就不好打了。

    以国力而言,大汉自然远胜敌人,可漫长的距离是个**烦,即便可以通过海路输送相当的物资,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第一击就将士最强的一击!就让已经进入集权时代,失去了活力和进取心的罗马人,在汉军的枪林弹雨下颤抖吧!

    随着走出来的方队越来越多,围观众终于发现了,那种奇形兵器几乎普及了全军,不用说,那肯定是一种新兵器了。

    就在这时,一杆将旗跃然而出,一下挑起了所有人的热情。

    “上柱国大将军!”

    “老当益壮的常山赵子龙!”

    “左右二张!”

    “帝国双壁!”

    这次西征的主帅是赵云,副将是张颌、张辽,参军邓艾、姜维,再加上关兴、张苞、曹彰、王双、丁奉、夏侯霸等一群后起之秀,阵容之豪华,全然不在要去新大陆的那伙人之下。

    王羽本不想让赵云和二张出马,毕竟年纪大了,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可正如太史慈的不甘寂寞,赵云等人也是烈士暮年,壮志犹存,王羽也没办法给他们浇冷水,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山若在前,山必倾倒!

    渊若在前,渊必崩塌!

    大汉骠骑,天下至强!

    大汉虎贲,所向无敌!”

    地动山摇般的战号声冲天而起,这是将士们在向他们的最高领袖致敬。

    声浪中,王羽抬眼西望,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副金戈铁马的壮烈场面。

    他知道,五万雄狮将西出玉门,在西域走廊与各路诸侯会师。几十万兵马将在地图上拉出一条弧线,以骠骑军为先导,横扫向西!

    别说罗马已经不再是能打败拥有名将汉尼拔的共和国时代了,就算是,西方人也挡不住大汉的jing锐之师。欺软怕硬的波斯更是只有在汉军铁蹄下颤抖的份儿。

    此役过后,汉文明当世再无抗手,一个辉煌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帷幕!

    ……

    沉浸在雄图伟略之中的王羽并没有主意到,人群中发生了一阵小小的sāo乱。一个老牧奴突然倒下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神sè。

    没人太过在意,这种到了神京脚下,目睹天朝气象,过于激动而死的老人多得是,一年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会在意呢?

    说不定是看到了鼎盛兵威被吓死了也说不定呢,难道要去责怪英勇的将士们吗?

    别开玩笑了。

    三国第一强兵……

    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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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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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三国第一强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第一强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