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成全你
墨熏的夜，被风吹散了厚厚的云层，想必明天应是一个明媚的天气。
小区广场，三三两两，或坐或立，有舞台，有音乐声放起。
高高的路灯，在广场上留下几道扇形的光，彼此重叠。
李琉璃一个人快步走到这里，眺望琼立的高楼大厦及其上方的零星星光，并不寒冷的初夏，她即使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也还是觉得有些发冷。
所以她双手互抱，有风吹起她的长发。
很柔顺的长发。
林烟和钟晴一起站在她的身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扰。
李琉璃看完远方，又无目的地看着来来往往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同类，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却依旧面无表情。
有一个经过的中年妇女连续看了好几眼，正准备好心过来询问，李琉璃就提前感知，转身走开。
林烟与钟晴跟了上去。
“就这么跟着？”林烟稍微有些不耐烦。
“人家今天伤心吧，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呗。”钟晴小声道。
“好吧，只要你不嫌累，我们就这么一边跟着一边散步，聊聊天？”
“我没那么娇贵。”钟晴无奈状，又道：“刚才都聊了那么久，你还有得聊？”
“刚才是聊我的过去，现在该聊你的过去了。”
“我？”钟晴一指自己鼻子，轻笑一声，点着头道：“我啊，这两年过得还不错吧！经常去相亲，然后约会，又觉得不靠谱就说拜拜，偶尔有几个不甘心的死缠烂打，然后我就让他们去献血，亲自动手，在他们手上扎小洞洞。”
“你这么小相什么亲啊，是家人逼你的吧，真过分！”林烟不满道。
“你说我家人过分？”钟晴瞪着他。
“就过分，怎么了，你打我啊？”
“我……我才不打你呢，要矜持。”钟晴转过脸去，先是恼怒，然后又带着几分笑意，却又忽然一怔，指着前面的李琉璃说道：“她怎么站在公路中间不动？”
“嗯？”林烟也看到了。
“她不会是想自杀吧？”
“人家开车的又不是瞎子，会撞上去然后赔钱？”林烟笑道。
“不管怎么说，快去拉她一下啊！”钟晴一愣，然后说道。
林烟耸耸肩，跑了过去。
正好有一辆汽车从前面驶来，在林烟及时拉开李琉璃的下一刻，从他们旁边驶了过去。
在前面十余米具体，汽车停下来，露出司机臃肿的脸，他满脸横肉，戴着墨镜，很凶悍的样子，十分不爽地朝李琉璃吼道：“你找死啊！挡路中间！”
本想说李琉璃两句的林烟登时有些不爽了，明明都拉开了还骂，骂人很过瘾？
算了，不跟这么丑的人一般见识。林烟认真看了看他的脸，替他叹了口气。
林烟拉住李琉璃正要转身离开，那开车的胖子也正要踩油门，却忽然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是你吗？林烟？”
林烟回头，神色微凝地瞅着那辆很高档的奥迪汽车。
有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朝林烟微微一笑。
“……是你！”林烟看着他，回忆了一下，才很意外地说道。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我居然没有一下子将你认出来！”男人笑道。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叫郑均？”林烟上下看了看这人，只见他西装领带，衣着光鲜，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气息释放出来。
“……没错，我是叫郑均。”郑均有些无语，笑容也收敛。
正有些惴惴不安的那司机见状松了口气，暗想这小子找死，居然敢跟郑爷这么说话……却是没有上前帮忙喝斥，且看好戏。
林烟点头道：“我们还真是有缘，我刚回来就遇到你。也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呵呵，说笑了，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你那股子狠劲呢！”郑均眼睛眨了眨，“你不想知道一些事情，比如那个跟你打架的雷云沾，亦或者姓黄的那位爷？”
林烟眼睑一垂，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今天没空，你要是看得起我，给个联系方式？”
“没问题！”郑均掏出一张黑底烫金字名片，递给林烟，然后拍拍他肩膀，又看着李琉璃说道：“这是你女朋友……呃，貌似搞错了，抱歉，我就先走了！”朝走过来的钟晴暧昧地笑了下，又朝林烟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回到车里。
那司机见郑均没有发飙，有些难以理解又带着忌惮地偷看了林烟几眼，不忘将目光在钟晴和李琉璃身上打个转儿，赶紧跟着回车里开车。
看着这黑色汽车隐没在夜色中，林烟对钟晴说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混得蛮不错。你知道这个人么？”
“不知道。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要跟他来往，名片扔了吧。”钟晴嫌恶地说道。
“没接触怎么不知道是好人？”林烟心里一动，随口说道，见李琉璃要走，又将她拉住，问道：“喂，你刚才干嘛呢？”
“没什么。”李琉璃小声道。
“我可以理解你是想自杀？”林烟问道。
李琉璃抬起头，冷漠地看着林烟，忽然一笑，道：“自以为帮了我就用这种上帝的口吻跟我说话么？想当然地以为我自杀，然后再施以怜悯的眼神？”
“你发神经么？”林烟皱着眉头。
“我是想自杀，你又凭什么干涉我？就因为帮过我？”李琉璃不离林烟，自顾自说道。
“想自杀？早说嘛！成全你！”林烟一伸手，一掐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举起，双脚离地。
“林烟你干什么？”钟晴吓了一跳，用力去掰林烟胳膊，可哪里是她掰得动的？
周围有人看着这边，林烟置若枉然，只看着李琉璃脸色涨红。
李琉璃也是一对眼珠子往外翻，直直地望着林烟。
她露出倔强的表情，就这么看着林烟。
甚至脚都不蹬一下。
如此维持到她精神开始恍惚，肺腔和喉咙阵阵绞痛的时候，林烟才忽然松开她。
钟晴赶紧上前将她扶稳，帮她拍打后背，而她则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
林烟站在她面前，淡淡说道：“想死很容易，先还钱才行。”
“混蛋！”李琉璃咬着牙，要来撕扯林烟。
钟晴拉住她，她挣扎几下，没挣脱，便转过身要给钟晴耳光。
林烟这才真正怒了，上前一把拦下，再啪的一耳光，甩她脸上。
“你才是混蛋！去死吧你，我钱不要你还了，废物！”林烟破口大骂。
李琉璃捂住脸颊，直直地看了林烟好一会儿，才忽然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转身逃离。
“林烟，你怎么打人呢！”钟晴嗔道。
“她要打你，我不打她才怪？”林烟正义凛然地说了一句，又瞬间换了一张肉麻兮兮的笑脸，“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别闹了，快追吧！真担心她出什么事。”钟晴开始奔跑。
林烟不以为然，但还是跟上。
一路跟到钟晴老妈打电话催她回去，李琉璃都还漫无目的地往前“游行”。
“林烟，一定要把她送回去啊。”正好前面一个分岔路，往左再走十来分钟就可回家，所以钟晴挂掉电话，对林烟如此叮嘱了一句，便一个人走了。
林烟有心撇下李琉璃去送钟晴，却被钟晴拒绝。
再看那条路还算热闹，林烟才放了心，让钟晴回家后打电话给自己。
钟晴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很开心地答应。
十几分钟后，钟晴的电话打了过来。
而此时林烟已经和李琉璃肩并肩走着，李琉璃也没有明显表示出对林烟的不喜欢，当透明空气似的。
林烟也不管她，和钟晴轻声细语地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
李琉璃忽然原地转个圈，像是暗夜中小巧柔弱的仙子一般，飘逸的长发分散又垂下。
见林烟愕然地看着自己，李琉璃偏着头看着他，轻轻柔柔地问道：“爱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关你屁事！”林烟毫无风度地回了她一句。
第三百九十一章 传说中的梦游
一番闲聊之后，让林烟非常无语的得知李琉璃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最为无语的还是她老妈居然也不管，带着她老爸尸体就这么回了老家！
也就是说，只有李琉璃一人在这市里面孤单寂寞……
原本在学校附近有租房子，现也退了。
因为李琉璃接下来不打算读书了。
休学手续还没办，却也有好些天没去上课，成绩据她自己所说也是差得一塌糊涂。
所以，目前有三个选择，一是带回家，二是住宾馆，三是找个车将她送回老家去。
前两个选择李琉璃都否决了。第三个选择……林烟是想找个车将她塞进去就不管了，但又总觉得很不放心。
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索性好人做到底，林烟打个电话给田清荷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拦了辆车亲自送李琉璃回老家。
田清荷知道林烟有非同寻常的本事，也随便他。
半路上司机又载了两个顺路的，林烟也不好干涉，只能挤一挤。
于是李琉璃靠窗，林烟紧挨着她坐着，这边呢，是一个身上烟味极重的一个中年人，看打扮，也是农村人，跟同伴不知来城里做什么，现在才回去。
林烟让李琉璃打开窗户玻璃，汽车前行激起的风再一次吹扬李琉璃的长发。
林烟看着愣了一下神，真心觉得她的头发生得很好看，有一种翩翩起舞的生动感觉。
“这李琉璃要是跳舞，肯定好看！”林烟心想。
李琉璃注意到林烟看自己不转眼，脸色沉了一下，把脸偏向窗外，发丝飘扬间，打在林烟面前，痒痒的，香香的。
林烟手指有些发痒，想去抓住她发丝捻一捻，却又忍住，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终于，那中途上车的俩人下车了，周围环境也到了乡镇。
虽然位置空了出来，但林烟还是死皮赖脸地没有挪开屁股，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李琉璃咬着嘴唇剜了他一眼，忍了。
又过了近一个钟头，终于抵达，林烟将李琉璃送进一栋红墙黑瓦的老宅门口。
有她老妈闻声出来，定睛一看，见是林烟，登时又要下跪。
林烟白眼一翻，见周围还站着许多帮忙张罗丧事的乡亲，也不好就这么逃跑，只好上前拉扯一番，让李琉璃老妈无须如此。
李琉璃局外人一般站在一边，身子僵硬如同雕木，冷漠中隐藏着极深的无措感觉。
那等在外面公路上的汽车按了下喇叭，提醒林烟赶紧别磨蹭。
林烟便要告辞，却被李琉璃老妈死攥着手，一边介绍给乡亲说这是恩人，一边请求林烟留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林烟在嘈杂中蓦然回首，看着像朵小黄花静静孤立的李琉璃，便自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
将那司机打发走，林烟被迎进大堂，就见一副棺材，棺盖还没封死，里面自然躺着李琉璃她爸。
李琉璃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典型不尊重计划生育。此时他们一个趴着桌子打瞌睡，另一个做作业，见林烟进来，都好奇地站起来，看着林烟，被好奇地叫过来打招呼。
“叔叔好！”
“……好，好，好。”林烟点点头，捏了一下小男孩儿的肉墩墩的懵懂小脸颊，目光却落在棺材缝隙处，总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很奇怪很奇怪。
白天好好一个人，然后在自己面前死掉，晚上看着他躺在棺材里面。
或许在这前一天，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吧。
生死被黑白分割，人生当真无常。
又给田清荷知会一声，然后趁人没听见林烟打电话给钟晴“诉苦”，钟晴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林烟会留在那里参加葬礼。
两人聊完，林烟又给陈蕴含打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中午的车祸和李琉璃事件。
陈蕴含听完后错愕良久，表现了一番自己的同情心，又问李琉璃长得漂不漂亮之类的，林烟苦笑之后，只让她早点休息。
虽然已经报丧，但在今天，来奔丧的亲戚却是几乎为零，帮忙张罗的邻居也先后回去了。
如此，床位还不至于拥挤，林烟也没那么多忌讳，就在李琉璃家里睡。
让林烟有些尴尬的是，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考虑，居然将自己安排在李琉璃的闺房睡觉！
当然不是跟李琉璃一起睡，哪有那么好的事？
而是李琉璃是大姑娘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单独房间，且这房间是整个家最干净最整洁的地方。
他们以为林烟是城里人，又是“恩人”，实在不好意思将他安排到别的房间。
于是，林烟在几番拒绝之后，被推了进去。
李琉璃早已醒酒，百般不情愿地被她老妈呵斥着去换床单。
房间里就林烟和李琉璃两人。
林烟四下扫了扫，最后落在桌子上立着的相框上，框里面应该是李琉璃几年前的样子，光线很足，李琉璃白皙的脸颊，笑靥如花，绑着两个马尾辫，不算绝美，但贵在一股丁香花般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乡下丫头，却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十分舒服的那种，如青山如绿水，如蓝蓝的澄澈苍穹，那飘浮着的明媚云朵，白得纯粹。
转过身又见李琉璃很不高兴的样子，林烟就道：“你放心吧，我不睡你的床，等下就在这里坐一晚上就可以了。”指了指旁边一架椅子。
李琉璃头也不抬地冷声道：“嫌弃？”
“嫌弃倒不至于，这不看你不高兴嘛！”林烟也憋着嗓子说道，音调有些尖锐。
“我敢不高兴么？大恩人？”李琉璃冷笑。
林烟眉头一皱，问道：“有话就直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哪点做得让你不满了。搞不懂你的愤怒在哪里，只是因为超级敏感的自尊心？”
李琉璃怔了一下，说道：“就超级敏感的自尊心，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正路过的李琉璃她妈差点被李琉璃撞上，见女儿落荒而逃，李母深深疑惑了。
“莫非是这小子对琉璃动手动脚？操——应该不会吧，还是算了。”本想冲进去找林烟算账，却没拿到证据，李母想了想，还是不敢对“恩人”无礼……
林烟被李琉璃这副态度弄得有些火气，之前说不睡她床上也懒得当真，就这么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头枕在以干燥茶叶填充的枕头上。
床单换了，枕头却还是李琉璃的。
林烟侧过脸，凝神一看，伸出手在缝隙处拈出一根细长的头发。
回忆起李琉璃长发飘飘的样子，林烟轻吐一口气——还是不生气了。
夜半时分，林烟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侧耳倾听一番后，似是确定某种东西，起身来到窗前，往外窥视。
一副让他瞪大双眼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李琉璃像鬼一般穿着身白色睡衣走出大门，顺着一条路往前游荡。
“这又发什么神经？”林烟沉吟一下，耐不住好奇，将窗户打开，就这么从二楼跳了下去。
一路跟上，见李琉璃机械地往前一步一步走着，长发飘飘，真跟鬼似的恐怖。
林烟凝神一看，目光穿过黑暗，这才发现她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把开山斧！
“这是要去杀人还是自杀？”林烟信不跟上去。
结果却是让林烟脑袋冒了一排黑线。
她居然半夜拿着把斧头到一家人户后面的山上砍柴！
林烟见她一斧头一斧头对着一颗树砍了又砍，忍不住上前想要询问——
“不会吧！”林烟张张嘴，却是没问出口，因为他看到她眼皮微眨，只开了一条缝隙，像在睁眼，又似闭眼。
林烟不确定地请喊了声：“喂！”
李琉璃没有离他，自顾自地扬起斧头，往下劈，再举起，下劈。
“真的是传说中的梦游！”林烟眼前一亮，真心觉得好稀奇耶！
第三百九十二章 偷情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山坡下那房子有灯光亮起，却没人出来查看情况。
林烟心想那家人也多半以为是鬼，被吓得不轻。
试想半夜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奇怪的砍柴声音惊醒，任谁都会觉得好诡异！
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吧。林烟想了想，走过去，一把将李琉璃手中斧头抢了过来。
李琉璃愣了一下，转过身，空洞的眼睛朝着林烟。
即使在清醒的状态下，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她也看不清林烟的脸。
至于梦游的状态能不能在有光的情况下看到东西，那也得问她自己才行。
多半不能看见才对。
林烟不知在哪儿听说好像梦游的人被吓醒的话会变成白痴，所以他还有些紧张，见她看着自己，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让林烟松口气的是李琉璃这么“发了一会呆”后，就又转身往前走了。
也不知道在这么漆黑的情况下，她是怎么“看”得见路的。
林烟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砰的一声，李琉璃摔倒在地。
林烟嘴巴一张，呆在原地。
就见李琉璃翻个身，呼呼大睡。
“这……”林烟走过去，见她衣衫不整，隆起的胸口轻轻起伏，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是她明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在这里，会不会吓傻？”林烟心想。
在完全好心的理由下，林烟蹲下去，将她抱起来，送她回家去。
李琉璃像是感觉到了温暖和舒适，就这么蜷在林烟怀里，头抵在他胸前，双手窝在自己胸口上。
林烟感觉到一种很浓厚的依赖感，忍不住轻声一叹。
又觉得这女孩子抱起来还真挺舒服的，李琉璃的身子就像是水做的，软绵绵的。
林烟正胡思乱想着，李琉璃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
林烟可以毫无阻碍地看着她，却是没有在意。
一直往前走了十余步，他才猛地停在原地。
缓缓低下头，与李琉璃一双炯炯的眼睛对视了好几秒钟，林烟才试探着问道：“你醒了？”
“你大半夜把我抱着走来走去干什么？”出奇地，李琉璃并未表现得有多茫然或者惊慌，在确定抱自己的是林烟之后，更是低不可闻地吐了一口气。
“我如果说是看到你梦游跟上来然后你摔倒了又睡着了我才抱你的你信不信？”林烟说着，将她放下来，扬了扬开山斧，补充道：“这是证据。”
“我不信。”李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真的。”林烟硬着头皮，只觉得十分冤枉。
李琉璃见他一副着急着要解释的样子，略微得意地扯了扯嘴角，说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你信我了？”
“重要？”
“当然。”
“为什么重要？”
“这肯定啊，不是我干坏事，当然得解释清楚才行。”林烟抹了一下额头。
“放心吧，就算被你这么抱了一下，我也不会以为你占我便宜，然后理所当然地赖着你，指望在你这里敲诈一笔的。”李琉璃淡然道。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老做出一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林烟挑着眉毛，一手叉腰：“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了什么赖着敲诈之类的东西？”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只要知道我心里怎么觉得你心里怎么想的就行了。”见林烟两眼发直，李琉璃歪了一下脑袋，“你能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吗？”
“不能。”林烟摇摇头。
李琉璃解释道：“就是说，我只在乎我怎么看待你的，不在乎你任何解释。”
“如此说来，你要是法官，只要你觉得我有罪，就啥也不管要判我刑？”
“就是这个意思。”
“我真有点讨厌你了喂！”林烟不高兴地说道。
“我也不喜欢你。”李琉璃笑了笑，抢过林烟手中开山斧，提着走前面去了。
林烟不悦之色一敛，摸着下巴望着她小心翼翼的前进，脸上露出玩味之色，心想这女的越来越有趣了。
真的会讨厌李琉璃？
林烟只是开始感兴趣了而已。
李琉璃瞪大眼睛，只能依稀看得见路，偶尔一个石子都能绊得她一踉跄。
林烟也不管，就在她身后默默看着。
“看她这副样子，想必是以前也梦游过，不然不会一点不慌。”林烟猜测。
两人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走了片刻，眼见就要到家，忽传出一声犬吠，随后跳出一条大黄狗，冲上前就咬李琉璃。
林烟一瞪眼，立刻上前，要拦下这孽畜！
却不想李琉璃也是生猛，居然一斧头挥了过去。
大黄狗被斧头砸了一记，流出血来，后退几步，被林烟赶上，踢了一脚，扭头就跑。
李琉璃总归力气小，没能一斧头将它给劈死。
“妈的连我都敢咬，以后再来我家啃骨头，我先把你给炖了！”李琉璃冲狗大声道，一时间，尽显泼辣之风，与柔柔弱弱的外表形象毫不相符。
林烟又愣了下，才忍不住笑道：“你还蛮厉害的。”
李琉璃没心情笑，只道小意思。
虽然这插曲很意外却没意义，但两人之间却是没来得熟套了一些。
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拉近，变成并肩前行。
来到李琉璃家外面，就见李母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从林烟的角度看，则是一个女人，背后开着半边门，有黑漆漆的棺材一角作为背景。女的脸在背对光的阴影下，很是阴沉。
这都渲染了一种恐怖气氛。
最恐怖的还是她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
“那个，你妈也梦游？”林烟凑过去，小声问李琉璃。
“好像没见过她梦游的。”李琉璃也奇怪。
两人走上前去，李琉璃刚叫一声妈，李母就是一菜刀抡了过来。
林烟吓了一跳，拉住李琉璃一起爆退。
李母挥了个空，冲林烟喝道：“老娘砍死你这畜生，欺负我女儿！”又是一阵刀光，刷刷刷，要置林烟于死地。
“这又发什么疯？”林烟一阵无语，轻松躲开她的攻击。
李母见砍不到林烟，便又去砍李琉璃：“不知羞耻的东西！”
李琉璃花容失色，转身就跑，眼看后背要被一刀劈中，林烟却是出现在旁，一把握住李母手腕一抖，闪电般夺下菜刀，又将她一推，撞门上。
李母怔了一下，坐门槛上大哭起来。
“喂，你别哭啊！”这哭声传出去老远，林烟惊得菜刀都差点掉地上，急忙说道：“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出去偷情啊！”
“哇哇哇，偷情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也不活了啊！”李母嚎了起来。
“你真误会了，你女儿梦游症你知不知道？”
李母依旧哭个不停，李琉璃却是终究笑了起来，笑容带着荒诞和凄然，又觉得十分可笑。
“闭嘴！”林烟好气又好笑地一跺脚，猛地大喝一声。
李母嘴巴一张，愣在那里。
“哭个屁啊！我说了是梦游症！你女儿梦游出去，我跟上去把她叫醒，懂不？”林烟一甩，菜刀呼的飞出，扎木门上，刀把一阵晃荡。
“没空陪你们玩，我回家了，拜拜。”林烟转身就走。
“真是又犯病了？”李母问李琉璃。
李琉璃抬头看着灯光不说话。
“呃呃呃恩人别走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李母立刻上前拉住林烟，连拖带攥地让他停下来，“我也是等久了，急糊涂了，真对不住啊！”
“我要不是躲得快，刚才就被你砍死了。”林烟笑道。
“哪能呢，我也是吓唬人的，不敢真砍啊！”李母搓着手道，“这大半夜的，还是进屋睡觉吧。”
“真不误会了？”
“真不误会了。”
“那好吧。”林烟又折返回去，本来就没真介意，一种很特殊的心态。
第三百九十三章 烟斗哥
历经数次追杀而不死，林烟很喜欢眼下没有危险的平静。
所以，对于李琉璃这一家子，林烟所表现的恼火或者愤怒，都只是一种生命得到保证后的安逸心态。
敬畏生命，热爱生命。
生命是如此的可贵呵——
李琉璃下了一锅子面条，将咸菜和酸菜从坛子里抓出来，切成丁子放碗里，又搞了几勺子麻辣老干妈，捣鼓出三大碗“宵夜”。
三人就在棺材旁边的桌子上端着吃，一边吃，李母一边讲她老公生前的一些琐事。
多是悲苦，如何如何惨。林烟听得有些麻木，毕竟不是亲身经历，别人再惨，听起来也没强烈的代入感。
吃完面条，看着李琉璃认认真真地洗干净放好，林烟道了声晚安，上楼去睡。
对于林烟突如其来的温柔，李琉璃明显懵了一下，再一看门外天空，似要破晓。
天亮后，丧乐响起，闻讯的各路亲朋先后到来，厨子和其他帮忙的乡里也跟着前来大肆忙碌。
借桌椅、餐具、办酒席、招呼吊丧亲朋……红白喜丧，华夏历来隆重传统，代代相传，即使是个穷光蛋，但只要没真到山穷水尽，都需得慎重经办，大摆筵席。
林烟有心帮忙搬搬抬抬，却被李琉璃一家拒绝了。于是他便负责带李琉璃一对弟妹，不让他们乱跑捣乱。
带小孩子……那可是相当的无语啊！
两个孩子就算死了爸爸，也都懵懵懂懂的，还真挺贪玩的。
林烟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等到两天后的下葬，所以他在中午将嘴巴一抹后，就要告辞回家了。
李琉璃正将林烟送出门，就是脸色一变，瞪着前方不眨眼。
林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就见一辆灰尘很重的海马牌低价汽车停靠在路边，有五个一脸痞相的青年男子下车，往这边走来。
为首者穿着一身花衬衫，墨镜挂在鼻梁上，走路的时候身子一甩一甩的。他低着头，现出抬头纹，朝李琉璃似笑非笑道：“哟呵，琉璃小丫头，这穿上一身孝服，看上去蛮纯情的嘛。你老妈呢？怎么不出来迎我进去呀？”
李琉璃身子紧绷，冷冷地对花衬衫说道：“你来干什么？”
“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来干什么？”花衬衫与其身后四人一起大笑，笑声聒噪，“我来当然是吊丧咯，不然干嘛？难道提亲？哈哈哈哈——”
“不是找我们要钱？”李琉璃哼了一声。
“这话说得，你烟斗哥我会是那种人？”花衬衫一摊手，很不高兴地说道，“在这样悲伤的日子里，我要来收账，也太人道了嘛。”
林烟一皱眉，感觉到李琉璃有悄悄紧攥自己袖子，也就停下步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手一拦，让李琉璃躲自己后面。
自号烟斗哥的花衬衫被林烟这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不屑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琉璃的表哥，当退伍不久，你又是谁？”林烟撒谎都不带草稿纸。
烟斗哥微微怔了一下，上下看了林烟一番，摸摸下巴，皮笑肉不笑：“当兵的？很**嘛！李琉璃，叫你妈出来，我有事找！”
“我妈没空，改天再来吧！”李琉璃厌恶地避开烟斗哥投过来的目光。
“怎么了，怎么了？”周围有很多人看着，李母也收到消息，小跑着出来，一见这阵仗，当下就是一腿软，上前拉开李琉璃和林烟，冲烟斗哥赔笑道：“哎呀稀客稀客，原来是小斗啊，快快，到屋里坐吧！”
李母这副低声下气的姿态让被林烟唬了一下的烟斗哥十分受用，登时就又趾高气扬起来。
他一个小弟察言观色，见状立刻跳出来叫嚣道：“少鸡.巴废话，我们是来收账的！都超出一个礼拜了，不准备还是不是？”
“是啊，我们又不是放高利贷的，为期不还钱还有利息拿，你这样子，我们很难做啊！”另一个语气稍软一些，却也是冷笑连连。
李母忙道：“那个，小斗哥啊！不是我们不还钱啊，而是那口子刚去，这不忙着办丧事嘛，没来得及凑够，要不再宽限几天？我保证，只要老李一下葬，第二天我立马亲手把钱连本带利全还上？”
“哟，听这语气，不像没钱不还吧，我不管，今天我们一定要收到帐，不然，哼哼。”
“诶，说话别这么冲嘛，吓坏小姑娘多不好？”烟斗哥却是一摆手，嘿嘿笑道，“先进去吃饭吧！”
“嗯，先吃饭，老子都饿死了！”
五个人一起往里面走，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原来是来白吃白喝……”林烟小声说道。
李琉璃没有回应，想了一下，说道：“我送你一程吧。”
“要杀我？”
“啊？”
“通常一个人跟另一个人说我送你一程，就是要把他给宰了！”林烟笑道。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哦，抱歉。”林烟恍然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我大约也对你有一些了解了，不会介意的。”李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烟嘴角扯了扯，问道：“你们家欠他们钱？”
“我们家欠很多人的钱。”李琉璃警惕地说道。
“欠他们多少呢？”
“你要帮我们还？”
“如果不超过五千，我会考虑。”
“哦，那你放心吧，不用你考虑了，两万整呢！”李琉璃轻笑了一声。
“那我走了。”林烟转身就走。
李琉璃嘴唇轻咬，望着林烟背影不眨眼。
一步，两步，三步。
林烟走出几十步，忽然转过身朝李琉璃招招手，大声道：“你真不要我帮你？”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神情错愕。
李琉璃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变换，然后，她朝林烟小跑了过去，身子瘦弱轻柔，如摇摆的草，风中独舞。
林烟伸出手，被李琉璃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住，又用力地攥得紧紧，脸色微白地点点头，很隆重式地说道：“帮我！”
林烟点头。
在众人古怪的注目下，林烟被李琉璃牵着大大方方地走回去，然后径直来到那烟斗哥所在的一桌。
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上了新的满满一桌菜色，五人旁若无人地吃吃喝喝，啤酒对着瓶子吹，一边吃喝，一边笑呵呵地聒噪，说一些少儿不宜的粗话，又很不满地表示这菜不好吃。
林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使他们身形集体顿了一下。
“干嘛？”一人手放在酒瓶上，随时能够甩出去。
林烟淡淡道：“你们住哪里，下午我帮忙还钱。”
“我说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你说话不要太**我告诉你，欠收拾是不？”那人喝得脸色发红，噌的一下站起来，酒瓶还真就这么甩了过来！
林烟一手接住，再一捏，酒瓶啪的爆开，然后他一脚提起，再往旁边凳子上一踩，啪啦，凳子从中间断开，所有人全部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烟斗哥从凳子上滑下去，一屁股差点坐地上。
随即他脸色发烧地站起来，和几个小弟一起后退好几步才停下，皆是心里发虚，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说——”林烟脖子动了动，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又轻轻弹了下溅在衣服上的酒渍，笑着说道，“我**不**？”
“**！**！**！你老大！我们马上走！”烟斗哥堆笑着说完，往外就跑。
林烟大手一抓，逮住他后衣领，将他拦下。他那几个小弟也都停下，一副想上来打架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你干什么？”烟斗哥强自镇定地问道。
林烟奇怪地说道：“我问你们住哪儿，你还没回答呢！”
“那个，李琉璃她们知道我们住哪儿啊！”
“可我就想听你亲口回答，你有想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堕落的冲动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感觉林烟手指跟铁钳一样卡在自己脖颈上，烟斗哥吓得不轻，生怕自己脖子就这么被他一把扭断，眼珠子一转，忙道：“算了算了，都一些小钱，不换了怎样？哥，你先松手？”
“不还？这样会不会太霸道了点？”林烟放开他，摸了摸下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不能坏规矩呀！放心，钱我是一定会帮忙还的，但我得好生提醒提醒你，不要想着背后使什么绊子，我这人一向谦虚，但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说完，一根中指比向他们，又点了一下头，撅了一下嘴，猛地一指下按！
砰，手指把桌子硬生生戳出一个洞出来！
“瓦那个操！”所有人都是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一手指戳自己脑袋上，岂不是要把脑浆都给捅出来？
打发了这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林烟揉了揉手指，心想还真有点疼。
李琉璃见鬼似的看着林烟——
虽然之前林烟从医院楼上跳下去毫发无伤让她感到震惊，但在几番悲痛和绝望之际，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这一指捅穿桌子，那可真是硬功夫啊！
这可只有在电视上看见过的表演，没想到现实中也能遇上……
这让李琉璃如何不震惊？
再看林烟转过头一脸人畜无害地朝自己眨眼间，李琉璃头皮一阵发麻，只勉强笑了下。
在林烟“关怀”地注视下，李琉璃马虎吃了顿饭，给她妈打了个招呼，便和林烟回方舟市。
找的一辆邻居家的摩托车，李琉璃坐后面，手攀在林烟肩膀上，以此当住胸口与林烟后背的相贴。
不能被他占到便宜。
摩托车快速行驶，激起一阵风吹，李琉璃飘扬的秀发，发丝细细碎碎，真的很美。
她眯了眯眼，就这么看着林烟后脑勺不转眼，嘴唇紧抿着有些发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市区，找个银行到柜台提了十万块出来，一股脑塞给一脸错愕的李琉璃，林烟潇洒一笑，道：“走吧，我陪你去还钱。”
林烟走出银行，站在阳光下，见李琉璃站在银行屋檐下光暗交接的那一条线的另一边望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李琉璃捧着砖块般的红钞，脸色苍白地问道：“你还……没说条件。”
林烟一乐，笑道：“你觉得应该会有什么条件？”
“……就只一晚上，一晚上，行不行？”李琉璃说着，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林烟微微一怔，走过去，感觉她身子在微微颤抖，心想她真被吓到了，于是伸出手，揩掉她热热的眼泪。
李琉璃稍稍偏了一下脸，强自没有躲开。
感觉林烟粗糙的手指在脸颊上摩擦了一下，李琉璃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罢了，有什么值得可惜的……给他，总比给烟斗那类人好得多啊！”李琉璃这般对自己心说，有了堕落的冲动。
林烟却是摇摇头，说道：“放心吧，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而且，我有女朋友啊！”心想还不只一个呢，没想让你加入进来添乱。
“那你的条件是？”李琉璃眼里一下子释放出两道奇异的光彩，不可置信地问道。
“很简单，好好读书，尽量高兴地生活，然后等你以后有了帮我的能力，就过来帮我。呃，只是事业上的。”林烟捶了一下自己胸口，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我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你，算我培养的一个忠实手下，不知你愿不愿意？”
“你觉得我有事业方面的潜力？”李琉璃一脸怀疑，因为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啥商业天赋，学习成绩也不行啊！
“只是事业上的”这句话，也让李琉璃微微不爽，像是受了某方面的打击。
“事业方面的东西其实可以慢慢学，认真学，什么都可以做好的。”林烟伸出手指摆了摆，“忠诚才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当然，你也不要误会成古代那种主子丫鬟，没那么夸张的。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个做好事求回报的人，懂？”
“不太懂。”
“这么说吧，我认识一个人，他生前的时候呢，喜欢做好事，而且不像我这样，他是不求回报的。他的死，对我很有感触，我想变成他那一种人，做他喜欢做的事，所以，你就接受我的这点帮助吧，不用担心，我真不是花钱买女人的那种人。”林烟抬头四十五度望天，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李琉璃呆了一下，然后微微撇了一下嘴，低下头，半晌才闷闷地说道：“我不想当你的‘丫鬟’，这钱算我借的，以后两倍以上还你，你干不干？”
“都说了不是丫鬟啊！”林烟愕然道。
“总之，我不想这样。”李琉璃语气硬邦邦的，又软了下来：“那个，求你了。”
“你要是再漂亮一点，倒像传说中的冰山美人了。”林烟调笑道。
可惜他这调节气氛的目的没能让李琉璃买账，李琉璃抬起头，就这么目光晶莹地看着他。
所以他只能点头：“没问题。”
“要签借据吗？”李琉璃忽然问道。
“当然。”林烟回答得也很快，没丝毫迟疑。
两人相视一笑，林烟再次从李琉璃眼神里感觉到了认同感。
李琉璃则如释重负，一脚迈出，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下边。
拦车，然后去一家一家的还钱。
邻居和亲戚那里借的钱李琉璃回家之后一股脑儿还上就是，在市区要还的钱有三处。
一是李琉璃的班主任黄老师，林烟没啥印象了，但从李琉璃的描述上看，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
一个是从李琉璃所在村里走到城里来扎根且奔小康有车有房的秦老板。
最后一个就是那个被林烟吓跑的烟斗哥。
老师、老板、混混。加起来其实不过六万块钱。
六万块对于某些人来讲不过一顿饭或者一场消遣，对于某些人来讲却是急得自杀都未必能一下子拿得出手的一笔巨款。
黄老师就是本地人，住学校教室公寓。
本没想过去母校的林烟在校门口又驻足了一下，才又自嘲一笑，和李琉璃走了进去。
保安看了李琉璃学生证之后没有拦人，任他们过去。
林烟一点学生气质都没有了，那保安当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所以他很鄙夷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想又一个学生妹子堕落了，做了社会人士的马子。
他很“有色”地将林烟归纳成那种不学好的小流氓，林烟对此并不不知情，不然还真会无语。
“但愿凌老师不在学校吧……”不知为什么，林烟总有些不想和凌美玲相遇。
倒不是反感，而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似是缺乏勇气……
见林烟东张西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李琉璃心中疑惑，却没有询问出口。
教室宿舍分两个区，一个是单身宿舍，另一个是教室公寓，后者是学校老师们集资修建的，多是本地户口，常年扎根的人居住。
两个区离得很近，所以林烟必须得路过那栋单身公寓。
“我记得我以前在这楼里打过一个很有钱的家伙，把他揍得可惨了。”林烟用一种回味无穷的语气说道，心想：“凌老师还住单身宿舍？应该不会了吧，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告别单身了才对……”
李琉璃愕然，问道：“打老师？”
“老师的朋友。”
“你读书的时候？”
“嗯。”
“……牛！”此时的李琉璃与林烟相处，认同感增加后，伪装的冷漠便自降低了很多，所以她很可爱的吐了一下舌头，还把指甲晶莹剔透的大拇指给竖了起来。
“话说你到底读几年级了？多大？”林烟一笑，忽然问道。
“我初三，十五。”李琉璃规规矩矩的说道。
“呃……现在的女生还真是早熟啊。”重新打量李琉璃良久，林烟才憋出一句，“我还以为你比陈蕴含大呢。”
“陈蕴含？”李琉璃目光一闪，没有询问，只问：“不像十五岁？”
“不太像。”林烟笑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再见凌美玲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单身公寓，来到教师宿舍一单元，进去后直奔三楼。
李琉璃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金属防盗门，一张让林烟感觉有一点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这便是黄老师了。
是个中年男子。
之所以有一点眼熟，应该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有看到过几次，没啥印象。
这黄老师一见李琉璃，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迎进去。
林烟跟着进去一看，才发现房间里居然坐着一个大熟人！
黄青山！
校长！
都姓黄！
林烟恍然，同时对这黄老师的好感一下子降低到谷底深处。
没办法，林烟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
不过他又不是教育局的，就算对他们没好感，对他们也没丝毫关系。
黄青山没有两年前那么肥胖了，但身子依旧臃肿，鬓角已生银发，看了林烟两人一眼，询问了一番，而后目光在林烟脸上连续落了好些下，才不确定地问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哈哈哈哈——”管他那么多，先来一番夸张的假笑，林烟上前，握手，然后说道：“黄校长啊，我以前也在这里读过几年书啊！有点眼熟也正常吧！”
“哦哦，那你叫什么名字？”黄青山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原本平等的态度却涨了几分架子，语气也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我叫林烟。”林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对自己的名字感到问心无愧，所以他很从容地自我介绍，“森林的林，烟雾的烟！”
“哦，林烟，林烟，林——烟——”黄青山念了几声，忽然一怔，再猛地瞅向林烟：“原来是你！”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后退间保持距离。
林烟嗤笑了起来。
气氛也顿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黄青山明显对林烟还有印象，毕竟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中最大的一件就是刘易的死亡——失踪两年绝对死了——林烟作为杀死刘易的嫌疑人之一，只要对刘易之死有过几分了解的人，都基本会对林烟有印象。
况且两年下来，学校被处分到开除学籍的并不多，作为和黄青山面对面交涉过的林烟，能被他一下子想起，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黄青山记起了这么一个“坏学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学生，现在不归自己管了，也就没什么话好说。
所以他只向那黄老师询问李琉璃情况，同林烟对黄老师印象变坏一样，他也开始拿一副有色眼镜来看待李琉璃，同时暗自揣摩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情侣？
太放肆了！
内心敏感的李琉璃和人老成精的黄老师都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所以在一番简单的寒暄后，两人都很主动地进入了欠债还钱的仪式。
李琉璃表达自己的感激，再将一万块钱如数送上，然后迅速地提出告辞。
黄老师关心了一下李琉璃家庭，对李琉璃父亲的死表达了一番遗憾，又问李琉璃是不是真的要休学，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便将他与林烟送到了门口。
对自己学生，没有必要再假装客气地说什么吃了饭再走之类的，况且这林烟，他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不觉得是个好人。
他们是一起的，还是让他们一起快点走吧。
林烟和李琉璃出来后，李琉璃并不主动询问，但林烟还是主动说自己与那个黄青山不对路，然后才从李琉璃口中得知黄青山已经不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像是转到其它学校任职了。
林烟稍微奇怪了一下，也懒得去管，站在黄青山的立场，林烟当初打架什么的，本就该开除，林烟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去谋求报复。
无须那般睚眦必报，那太夸张。
短暂地没能找到话题，两人并肩，拉出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
“慢点慢点，对对对，这边！”一个清亮的声音陡然吸引了林烟注意，他吓了一跳，表情夸张地望向声源。
果然是她！
凌美玲！
凌美玲穿着很是普通的一身女装，平底鞋，素面朝天，发型是传说中的蘑菇头，很短，刚好包住两只耳朵。
若非那张脸与以前没有丝毫改变，林烟还真不能一眼认出来。
凌美玲在指挥着两个大男人将一架崭新的衣柜往她所在的单身宿舍搬。
因为只有两个人，凌美玲自己也不好上前帮忙，所以偌大的一架衣柜被搬得很是费劲。
倒不是说衣柜特别重，主要是重的基础上体积又很大，不好掌握平稳度。
凌美玲忙着“指挥”，却是没有注意到林烟两人的路过。
林烟驻足了一下，神色几番古怪，终究忍不住上前闷不吭声地帮忙。
那两个男人顿了一下，冲林烟友好一笑。
凌美玲则是一怔，然后偏过头看林烟的脸。林烟却提前把脸转到另一边去，把后脑勺留给凌美玲。
凌美玲“咦”了一声，横移几步，又偏着脸看林烟。
林烟又提前把脸转到那一边。
李琉璃忍俊不禁，却总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压迫在自己身上，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凌美玲倒是奇怪地笑了起来，上前拍了一下林烟的肩，希望他能回头或者转身。
林烟抬头望天，在衣柜中间将其架住，不至于摇摇晃晃，跟着两人一起钻进楼梯间。
楼梯间比较窄，拐角处很难过去，林烟力大，直接在两男的平衡掌握下，将它平举上肩，可吓了这两男一跳，皆用钦佩的目光投向林烟。
几经搬抬，终将衣柜抬进了凌美玲家里。
凌美玲因没认出林烟，所以看他进了自己家，就很不放心地跑了进去。
刹车不及，林烟转身间，被她脑袋撞胸前，使她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林烟一手将她拉住，将她扶稳。
凌美玲便这般看清楚了林烟的脸。
“你——”凌美玲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
相比黄青山需要知道名字才能想起林烟，凌美玲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
她一手逮住林烟袖子，另一只手指着林烟的鼻子，上下点了点，又将他松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真的是你啊！林烟，林烟，林烟！”凌美玲面露惊喜之色，笑容灿烂，“没想到，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你，真是，那个，怎么说来着，好久不见啊！”
“呃……”林烟张张嘴，憋出一句：“凌老师。”
“嗯嗯，长高了，也更壮实了啊！”凌美玲熟稔地拍了拍林烟肩膀，又很爷们儿似的在他胸前捶了一拳。
“那个，那个没事我就先走了，有人还在楼下等我。”林烟比划了一下李琉璃的身高。
凌美玲也想起了那个女孩子，却是拦住林烟：“先不忙走，我们好好聊聊，我先处理一下，你别走，千万别走！”
见凌美玲送那两男人出去，门都不关，林烟赶紧跟上去，将门关上，说道：“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下去吧。”
凌美玲点头，只笑不说话，四人前后下楼，来到外面。
李琉璃踮着脚尖，见林烟出来了，才又站稳，面露疑惑之色。
凌美玲也好奇地看了看李琉璃，付了钱给那两人。
其中一男的对林烟笑道：“多谢了，哥们儿！”
“兄弟你真好力气啊！”另一个赞道。
“一般一般，哈哈哈哈。”林烟摸了一下脑袋。
两男走后，林烟与凌美玲和李琉璃站成掎角之势。
“呃……她叫李琉璃，是这学校学生，我们刚认识一天。这个是我高中班主任，凌老师，有印象？”林烟说道。
李琉璃点点头，说道：“印象很深刻。”
“本校第一美女老师？”林烟调笑道。
凌美玲白了林烟一眼：“别瞎说。”拉住李琉璃的手说道：“李琉璃同学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哪位呀？”
“是黄世仁黄老师。”李琉璃微羞着说道。
“原来是他啊！”凌美玲恍然，松开李琉璃，又朝林烟做握手状。
“干嘛？”林烟被凌美玲这么正式的一下给搞得有些发懵。
第三百九十六章 欠条
“握手啊，怎么，老朋友见面握个手都不干了？有钱了，不认识人了？”凌美玲很轻松地笑道。
林烟恍然，知道她这是在调节气氛，不想让两年时光所带来的陌生感使彼此疏离。
于是他心里一暖，握住了凌美玲软弱无骨的手掌，转着眼珠子笑道：“我去北都转了一圈，还见过老外的吻手礼，你说我要不要学着来个？”
不待凌美玲说话，林烟就弯下腰，去亲凌美玲的手背。
凌美玲吓得不轻，差点跳了起来，却见林烟闪电般翻过他自己的手背，在上面吧嗒一口，才又松口气，将自己手抽回来，笑道：“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搞怪……到北都去了，那混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的，刚好赶上过端午节。”林烟笑道，“至于混得怎么样，唉，一言难尽，往事如烟，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凌美玲掩嘴笑弯了一下腰，熟女气息腾的一下释放出来。
李琉璃愕然地看着这对“师生”，心想他们这关系还真蛮特别的呀！
既然见到凌美玲，林烟自然要关心一下原来的同学，哪个哪个考大学了啊，谁上了重本啊，谁发挥失常没考上啊，谁还在复读啊什么的。
就在这楼下面说话实在不太合适，所以凌美玲不顾林烟反对，将两人又拉进宿舍，让他们坐下，还端水找水果出来削皮。
林烟看着她忙来忙去，顿时笑眯了眼睛。原来那种不想见面的奇怪感觉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随意聊了一番彼此这两年的经历，林烟本想问一问黄天华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反正有打算去找郑均，没必要在这里提。
凌美玲也似小心翼翼，没提黄天华半句，仿佛遗忘了这个人似的。
“那个，凌老师，你怎么还在学校住啊？难道……还是单身？”林烟忽然问道。
凌美玲怔了一下，看着李琉璃，张张嘴，又朝林烟说道：“你管这么宽干嘛？这是你一个学生该对老师说的话么？”
“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了。这都二十七了啊，居然还没男朋友。”林烟笑吟吟地说道，眯着眼睛看凌美玲微红的脸。
“越来越不像话了哈！小心我打你！”凌美玲举起水果刀要甩的姿势，又自一笑，将苹果切成片，找来牙签，认认真真地插上，示意林烟他们吃。
李琉璃拘谨地坐在那里，林烟见状，直接塞了一片在她嘴里，李琉璃慌慌张张，鼓着腮站了起来，愣了好几秒，才小心嚼起来，显得很是可爱。
凌美玲看在眼里，暗自揣测两人关系，又暗自一笑，觉得自己多心。
这李琉璃这么小，怎么可能嘛！
她却是不知有个十六岁的陈蕴含已经跟林烟那个啥了。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林烟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和凌美玲交换了一下新手机号码，就与李琉璃一起告辞而去。
凌美玲得知林烟在帮李琉璃一家还钱之后，很是错愕，随后心中钦佩，朝林烟竖了大拇指。
林烟摸摸额头，觉得很开心。
相比之下，李琉璃就稍微有些黯然，眼睑垂了垂后，又面露释然之色。
两人在有些落寞的凌美玲的目送下离开学校，找了辆车，去找那个秦老板。
秦老板名叫秦寿刚，白手起家的典范代表，说起来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从农村走出来，一步步在这霓虹花都中摸爬滚打到如今的百万富翁，也不容易。
所以，他小气在李琉璃所在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至于在李琉璃圈子之外的世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非实在见不得老乡苦苦哀求，秦寿刚也不会拿三万块钱借给他们。
李琉璃借林烟手机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本来说没空的，可一听还钱，就说马上见面。
林烟一笑，告诉司机地址。
话说这秦老板的公司地址离陈蕴含的家还蛮近的，所以林烟下车后，还有考虑要不要去顺道看看她。
但一想李琉璃又觉得不太方便。
倒不是因为李琉璃本身，而是李琉璃看到他跟钟晴甜甜蜜蜜的，再要知道陈蕴含……不好不好，得谨慎。
一栋典型的商业大楼，有几十层高，规模很不错。
当然不会是秦寿刚的大楼，他只是在这里租的一层写字楼而已。
没啥感觉的林烟正要带着有些发虚的李琉璃走进去，就接到秦寿刚电话，说他在附近一家工厂，希望他们能够过去找他。
“靠，这收钱都不积极。”林烟挂了电话，耸耸肩，只好和李琉璃一同步行去那厂子。
一家五金厂，建筑老旧，档次不够，所以才把写字楼另租一地儿，来客户什么的，也好充门面提档次。
林烟走到厂门口，对那保安说道：“这位老兄，我找一下秦寿刚秦老板，麻烦让我们进去，可以么？”
这保安奇怪地看了林烟几眼，又看向李琉璃，问道：“你叫李琉璃？”
李琉璃点点头。
“那进去吧。”看来保安事先收到消息，确认之后，就放行了。
林烟路过保安室，往里一瞟，却是愣住了。
一个在电脑监控录像旁边跷二郎埋头玩手机的保安，那张脸，林烟怎么看都觉得好熟悉。
这一瞥也没看仔细，林烟若有所思，却是没折返回去看个究竟，只自我嘟囔了两句，按照刚才看门保安所指方向，来到一广场大小的厂房内部，就见陈列着各种大型金属器材，叮叮哐哐，机械自动化运转，有人在机械前不知忙着什么。
又拉个人问了一下，然后来到三楼办公室，敲门，进去后，就看到一个鼓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坐在皮沙发上，手拿着一份文件，正对几个站成一排的人大声呵斥着什么。
然后他们齐齐将目光投过来。
李琉璃身子微僵，林烟却是一点不怕，冲他们一笑，道：“打扰了。”
那中年男人想必就是秦寿刚了，林烟打量着他，心想这男的长得还挺英俊的，还真没想到，不过这发福的身材，却是使得形象大打折扣啊！
秦寿刚看了林烟一眼，然后朝李琉璃和颜悦色地笑道：“琉璃啊，你来了。”一挥手，让拿几个被骂得一脸沮丧的手下出去。
“坐吧。”秦寿刚又道。
李琉璃单独面对秦寿刚的时候倒是放轻松了几分，闻言摇头道：“不用了，秦叔叔，我们是来还钱的。”
“哦？”秦寿刚微微一顿，眼珠子转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有钱还了？唉，最近我这里生意超忙，老李去了，我也没抽空回去一趟，真是很不应该啊！琉璃，节哀顺变！”说话间他走过来，拍了拍李琉璃的肩膀，然后才似真正注意到林烟，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一个朋友。”李琉璃在林烟的眼神示意下，没说多的。
“哦，你说你是来还钱的？”秦寿刚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你这钱哪来的呀？”
“另外找人借的。”见林烟眨眼睛，李琉璃嘴唇微抿地说道。
见李琉璃不愿多说，秦寿刚也不再追问了，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急，这钱以后还也行啊！”
话虽这么说，但要李琉璃真顺口说那以后再还——他心里也绝对会非常无语。
都客套话而已。
李琉璃当然也听得出这茬，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谢谢秦叔叔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借我们钱，谢谢！”将三万块钱掏出来，递给秦寿刚。
秦寿刚接过钱，快速点了一下，走桌前放公文包里，又转身说道：“跟你秦叔说谢干嘛——那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就先不招待了，下次我再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这就走。”李琉璃忙道。
林烟却忽然拉住要走的李琉璃，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嘴：“那个不是说有欠条的吗？”
秦寿刚和李琉璃同时一愣。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又遇苏小夏
李琉璃恍然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我都忘了……那个，秦叔叔？”
“呃……欠条我找找。”秦寿刚一拍额头，然后去公文包里翻来翻去。
李琉璃的老师黄世仁借那一万块的时候只口头协议一下，没打欠条，这秦寿刚当初却是打了一个很正式的欠条，签过名盖过手印的。
李琉璃在路上跟林烟有说过这茬，此时却是忘了。
不得不说十五岁的小女孩总是有不周全的时候。
秦寿刚在包里找了一会儿，皱眉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对李琉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了欠条放哪里了，应该在家里，不如等下你们跟我回家，我找出来给你？”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林烟问道。
秦寿刚不悦地看了林烟一眼，说道：“还得一会儿才行，你们先到外面等我行吗？在这里有些不方便。”
“外面等也行，你把三万块钱先给我们，等下一手欠条，一手还钱。”林烟点头道。
“……你这什么意思？”秦寿刚却是怒目而视，指着林烟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觉得我会为了区区三万块钱赖一个小姑娘的账？还是一个乡里的侄女？”
“这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林烟奇怪地看着他。
“好好好，给你！”秦寿刚哼了一声，将钱拿出来放桌上，对李琉璃说道：“琉璃啊，你这朋友很没礼貌啊！你还小，不要乱交朋友知道吗？你爸走了，叔我有责任教导一下你，这社会人心复杂，你说你，一个人带几万块来还钱，这也太冒失了，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可怎生是好？”
“这不是在说我图谋不轨嘛！”林烟心想，却没跟他争执的心情。
林烟总算明白高人为什么要去世外了——
虽然他自己还称不上世外，也达不到高人的高度，但他自觉也总该与常人不同的，如此，与常人争论起来就总难以上心。
懒得跟一个普通人去争论，感觉很无趣，很掉身份，很没意思。
可有的人骨子里就是有那么一点贱性，喜欢得寸进尺，比如林烟眼前这位秦老板就是这种典型例子。
见林烟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刚因手下犯错而持续火大的秦寿刚更觉不爽，心里堵得慌，又见林烟伸手去拿钱，秦寿刚终究是忍不住了。
他提前用手一弹，叠桌上的钱便全部散落于地，形成一朵凌乱的花型。
下一刻，李琉璃就感觉仿佛空气都因林烟那身形一顿而变冷硬了几分。
她看见林烟一捏拳头，神色平静地看着秦寿刚：“你故意的？”然后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一手抓了过去！
李琉璃再次震惊，因为肥胖的秦寿刚也和昨天的自己一样，被林烟单手掐脖子给举了起来！
秦寿刚因为肥胖，被掐住脖子，那可比李琉璃难受多了。
只一秒，他整张脸都变成猪肝色，眼珠外翻间，双手握住林烟手腕，双脚一阵乱弹。
林烟将他往桌上一放，手稍松开，同时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混哪里的，敢用这副态度对我，真心想死是不是？”
“你你你，你敢恐吓我，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秦寿刚剧烈咳嗽，本想叫人，却是喉咙卡着无法大声，听林烟这一说，才勉强说出一句话，神色惊恐，带着深深的愤怒。
“你报警不报警，电话就在这里，你可以伸手试试。”林烟不屑地看着他。
秦寿刚顿在桌上，身子后仰，恁是不敢伸手。
双方正大眼瞪小眼，门却再次被人推开，那人也不敲门，推门就喊：“秦总，王经理让我把这份文件给您过目——呃，你们这是……嗯？你？”当时就惊呆了。
林烟回头看着这个女人，也是眼睛一鼓，张大嘴巴。
两人同声说道：“怎么是你？”
秦寿刚从桌上滑下来站稳，再与林烟拉开距离，同时急忙说道，“小苏报警，快点报警……什么，你们认识？”
“他是我高中一个同学……”女人有些不安地说道，“秦总，怎么了？”
“我不管你们认识不认识，苏小夏，立刻，马上，报警，把这混蛋抓起来。”秦寿刚咆哮道。
“这——”
“苏小夏，好久不见，你居然这么大变化了？”林烟不理秦寿刚，恍然了一下后，冲苏小夏柔和一笑。
李琉璃有些恍惚，只觉得林烟这冷厉气势与温和气质之间的转换，也太快了点。
“呃，你变化也好大。”苏小夏双手手指搅在一起，看了看秦寿刚狰狞的脸孔，又看向林烟，心不在焉地说道。
“苏小夏，你听到没有，快点报警！出去叫保安进来！”秦寿刚大声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林烟扭过头，指着秦寿刚，又指向地上的钱，“禽兽，立刻，马上，给我把钱捡起来给我，你要是不捡，我立马废了你！”一手将桌上电话听筒接起来，一捏，啪，爆了。
林烟再一甩手，手里的一块塑料碎片飞刀一般激射而出，从秦寿刚耳边划过，从墙上反弹到地上。
石灰墙上出现一个很明显的划痕，证明了那碎片要命中秦寿刚，绝对会让他流血受伤。
秦寿刚明显被镇住了，心里最后那点戾气瞬间被击溃，慌慌张张地蹲下去捡钱。
“秦总，我帮你。”苏小夏用力吞了口口水，忽然蹲下去帮忙。
林烟眉头一皱，却是将她拉住。
“别这样。”苏小夏用力挣脱，却是挣脱不得，面露着急之色。
秦寿刚将钱捡起来，叠整齐放桌上，怨毒而谨慎地看着林烟，生怕他暴起发难。
林烟将钱一收，说道：“没时间等你，带我们去拿欠条，立刻，马上！”
“好，好，好。”秦寿刚往外就跑。
林烟也不阻拦，只对苏小夏说道：“刚才我看到杜远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上班。你们怎么都没去上大学？”
“没考上，就没去。”苏小夏勉强笑了下，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林烟正要再说点什么，却是听到秦寿刚在外面杀猪般大叫来人来人，便自一笑，摇头道：“这煞.笔……”
“林烟，你快走吧，别闹事，不然警察来了，就真麻烦了。”虽然同样震惊于刚才林烟玩的那一手，但苏小夏还是相信警察一来，林烟就要玩完。
“没事的，只要你不说我威胁了这禽兽，我绝对没事的。”林烟一只眼眨了一下，一副很信任苏小夏的样子。
他又认真打量了苏小夏几眼，心想果真是女大十八变，真是个大美女啊！
又想如此美女，居然在这么一个小厂里跑腿，真是可敬……
很快这办公室门口就被重重包围。
用包围这个词明显不太恰当，因为这些人基本全是看热闹的。
即使秦寿刚不停鼓动，那些男职工无论是谁，也都和女职工一样拿好奇的眼神看着林烟他们，议论纷纷，没有敢上来挽袖子揍人的。
“小夏，你在干嘛？”忽冒出一中年妇女，瞪了苏小夏一眼，赶紧招手。
苏小夏投抱歉微笑以林烟，不再多说，朝那中年妇女跑去，喊了一声二姨。
她二姨瞪了林烟一眼，将她往外就拉，同时还说：“我好不容易把你弄进来，你怎么跟着外人让老板生这么大气？”
“二姨，你误会了……”
后面的话林烟没听着，也没兴趣去听，见李琉璃缩在那里，便走过去笑道：“害怕？”
林烟的笑容似有一种蛊惑作用，李琉璃看着他，怔了怔，然后长吐一口气，摇头道：“不怕。”
“放心吧，枪林弹雨我都闯过，这点阵仗算个啥？”林烟打了个哈哈。
第三百九十八章 你们好上了？
一个高个子听到林烟如此嚣张的话，又看了一眼秦寿刚，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指着林烟鼻子骂道：“你他妈不想混了，敢到这里来闹事？”
林烟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我本来就不想混了，你要过来打我？”
“以为我不敢是不是？”这人冲上去，试探性地踹出一脚。
林烟很淡然地往旁边迈出一步，躲开他这一脚。
这人一愣，又扇林烟耳刮子，林烟又随随便便迈出一步，闪避开来。
林烟说道：“我只让你三下，你要是三下打不中我，我正当防卫起来，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你……”这人有所觉悟，知道林烟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赶紧转身就跑。
林烟却是得理不饶人，脚下一勾，这人往前一个扑倒，下巴磕地上，一声惨叫。
“打人啦，打人啦——”有妇女的高分贝尖叫声。
于是立刻有保安登场，好几个冲出来，指着林烟大喝：“干什么，还有王法吗？”
林烟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明明把他打倒了。”一个职工说道。
“你真看到我把他打倒了？”林烟一个眼神投过去。
那人只觉得林烟这眼神端的恐怖，打了个寒颤，闭嘴无言。
林烟又看着被自己绊倒又爬起来揉下巴的高个，问道：“我打你了？”
这人心里害怕，急忙摇头。
“所以王法还有。”林烟一本正经地用陈述的语气。
这几个保安互相对望，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寿刚适时再次出现，一挥手，豪气冲天：“都别废话了，抓起来！”
林烟一皱眉，见保安们齐齐冲至，忽然暴起，一个前冲，在他们反应之前，从两人之间穿插过去，一把抓向秦寿刚。
“哎呀我的妈！”秦寿刚转过身，还没逃，就被林烟一把抓住后领。
林烟不想麻烦，索性学黑社会那套言辞，在秦寿刚耳边小声道：“你想清楚，真要闹到让我生气的地步？我生气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今天这事，别说我警察局里有人，就算没人，也最多拘留我几天……可这仇要是真结下了，你觉得在我出来后你会有好过的日子？就不怕我偷偷整死你？”
秦寿刚听得浑身一激灵，神色变换间，若有所思。
林烟见状，继续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各退一步还是真心结仇，就随便你了。”
“切，你吓我？我是被吓大的？”秦寿刚一咬牙，却是下定决心，一声大吼：“给我打！打残了我负责！”
“谁闹事谁闹事！”这几个保安闻言正犹豫着要不要真抡棍子就上，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人群分开，几个保安气势汹汹跑进来。
其中一个正是杜远。
这杜远是保安中个头最为高大壮实的一个，跑进来也带着一股凶悍气势。
结果他一看到林烟，就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你……”杜远见鬼似地瞪着林烟，不知为何，脸都变绿了。
林烟本要给秦寿刚一点教训，却是抓住了这一丝细节，暂忍着不动手，只身形一转，躲秦寿刚身后，让那几个见来了帮手就壮胆动手的保安围攻过来的棍子不敢挥下来。
果然，下一刻，杜远大喊了一声：“住手，先住手！”
那些保安们齐齐望着杜远，目光带着愕然和惊诧，心想你这小子找死么，敢反抗老板的命令？
秦寿刚也是脸色一沉，破口大骂：“王八蛋，老子被他扣着，还住手你妈！”
杜远被骂得脸色通红，羞怒交加，却还是忍着，低着头跑到他面前对林烟陪笑道：“林烟，看在同学一场，给个面子……我跟老板说说？”
林烟也有些困惑，不知道杜远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略一思索，就将秦寿刚放开。
秦寿刚哼了一声，正要发难，却被杜远强拉到一边，听他嘀嘀咕咕一番，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林烟见他脸也跟着绿了，丈二的和尚摸了摸脑袋，心想：“这什么情况？”
秦寿刚又似确定地询问了杜远一番，见杜远正色点头，才深吸一口气，神情转遍飞快，上前对林烟说道：“那个，对不住了，我事先不知道你——您情况！真对不住了。全都散了散了。”将所有人赶走。
“这是？”林烟和李琉璃对望一眼，后者投林烟疑问目光，前者一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秦寿刚一搓手，嘿嘿一笑，说道：“我现在有空，完全有空，请您随我去我家一趟行么，我找欠条，好么？”
“能不打架当然好了。我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林烟说了一句，又对杜远说道：“你过来一下。”
杜远强笑着走过去，有些害怕地看着林烟。
“你们说什么了？”林烟掀着眉毛问道，“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杜远忙摇头道，“我只是说你是王哥的兄弟……”
“王哥？哪个王哥？”林烟茫然道，“我什么时候成了这王哥的兄弟？这王哥是哪尊大神，很牛么？”
“呃……”见秦寿刚用质疑的目光瞪向自己，杜远慌忙地一跺脚，苦笑道：“我真没撒谎，就是王征云王哥啊！林烟，林哥，你不记得啦？”
“王征云……这名字有点耳熟。”林烟陷入回忆之中。
杜远一阵无语，心想人家王哥时常念叨着你，你却连人名儿都给忘了，真他妈不给面子。
“王征云，王征云？王征云！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认识这个人……你说啥？王哥？他——混黑社会了？”林烟震惊了。倒不是因为黑社会震惊，而是因为王征云给他留下的印象跟黑社会实在很不符合。
听杜远这语气，王征云好像混得很牛啊！
“呃，不能说是黑社会，可以说是帮会。”杜远小声提醒道。
“呃……帮会就帮会吧。”林烟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却没直接表露出来，问道，“他当了老大？”
“二把手。”杜远回答道。
“老大是谁？”
“说起来你也应该认识吧，叫罗尔，有印象么？”
“我靠，是他！”相对于王征云，林烟对罗尔的印象更加深刻，不过他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杜远差点栽倒，“我知道他姐姐长得很漂亮，不知道嫁人没有。”
“……”
说了几句，林烟就带着李琉璃跟着秦寿刚离开这家工厂。
临走前，林烟忽然问道：“你跟苏小夏好上了？”
杜远登时变得无比紧张，咬咬牙，点头道：“没错！”之前的懦弱气质顿时消失，昂起了头。
林烟愕然，随即哑然一笑，拍着他肩膀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说，大家同学一场，以后得请我喝杯喜酒。”
“……那以前的事？”杜远试探地问道。
“以前？以前什么事？你不会以为我对她有那啥吧？”林烟一瞪眼。
杜远嘿嘿笑了笑，说道：“一方面是这个，还有一方面，我以前对你不太客气……”
“哦，那个啊，我都忘了。”林烟拍了一下他肩膀，“你当时没因吃醋来揍我，我也自然没有记恨你的必要。我们压根没仇啊，以后还是做朋友吧。”
“呵呵，那就请林哥多多关照了。”杜远知道自己笑容一定很虚假，却是不得不笑。
林烟摇摇头，心想他多半以为自己跟王征云罗尔搭上关系后就也要加入其中，所以才对自己忌惮甚至害怕吧。
懒得解释了。
这王征云和罗尔居然搭在一起，真是意外，倒也真有趣啊！
想到此处，林烟微微一笑。
第三百九十九章 欺负人好爽
走出车间，林烟瞟了一眼站一旁的苏小夏，苏小夏也好奇地看着他，无声张了张嘴，像是在问没事吧。
林烟摇头表示没事，经过的时候，没来得冒出一句：“祝福你们啊！”再看苏小夏一副茫然的模样，哈哈一笑了事。
苏小夏看着林烟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祝福你们？什么意思？”
又见杜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苏小夏眼珠子一转，忽然问道：“你跟林烟说了什么？”
正目不转睛看着苏小夏的杜远嘻嘻一笑，逃跑的同时留下一句：“我什么都没说。”
苏小夏“诶”了一声，没有抓住，也就任他逃掉，自言自语：“今天都怎么了？神经——”
“没想到会在今天碰到林烟，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去哪儿了，他旁边那个女生又是？”苏小夏陷入八卦当中，听到有人因工作上的事情叫自己过去，就又一下子忘了这些东西。
林烟和李琉璃坐上秦寿刚的车，一路来到他家。
秦寿刚很快找到了欠条，一手交钱一手交条，林烟确定无误后，将欠条一把毁了。
“还剩最后一个地方了。”林烟笑道。
“嗯。”李琉璃想要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只用力点了一下头。
林烟摸了摸她小脑瓜子，一边走，一边伸出手。
李琉璃快步跟上，一把牵住。
那绰号烟斗的青年住在OX区的麻柳巷，那是周围片区乃至方舟市内都很有名的“红灯区”，几条街的灯红酒绿，发廊茶馆也很多，流氓混混的人间天堂。
陈蕴含所在的市三中也在这附近，罗尔，也是三中的学生。
林烟和李琉璃下车，进入巷子，几转几转，来到一家麻将馆门口。
根据李琉璃介绍，这家麻将馆是烟斗他老妈开的，林烟走进去，发现生意还真很好。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嘴刁一根烟，一拍旁边一牌友，笑道：“你们等下，我招呼下客人。”起身来迎林烟，上下看了看，以前没见过，又太年轻，便微有些警惕地寻问：“你是？”再一扫李琉璃，顿时恍然，将烟嘴往地上一扔，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我操.你妈，是你们！”
“……你要操.我妈？”林烟扫了一眼她鼓起的胸部，啼笑皆非，又是一阵厌恶，索性直接就一掌按了过去！
因对方是女人，还是老女人，所以林烟只一掌按在她脸上，没按胸，使她倒翻过去后，也没有给拳头或者耳光。
女人一屁股坐凳子边缘，又在凳子反倒间，躺倒在地，一时间都懵了。
“啊，打人啦，打人了！”女人连眨了几次眼睛，才忽然大叫。
林烟见状，对李琉璃说道：“又遇到这种情况了耶！”
李琉璃噗的一笑，又把脸板起来，两眼放光的同时脸上带着深厚的舒爽。
她想到以前陪母亲被介绍到这里来借钱时的低声下气，当时对方的那副嘴脸，可真恶心啊。
现在他们却是被林烟如此强势而直接地欺负，欺负得除了这般大叫以外，毫无反抗之力。
真爽！
真想像他一样只欺负别人……
李琉璃胡思乱想间，就看到那些打麻将的人们全部过来围观，几个与这老板娘交好的妇女上前将她扶起来，其中一个冲林烟指责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她骂我的母亲，我吵架又不厉害，只能这样让她闭嘴了。再说我可没打人，只是用手去捂她嘴巴，哪知道她自己脚底板打滑，摔了一跤，这怨得了谁？”林烟摊开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又出现一伙人，从外面蜂拥而来。
林烟一眼扫过去，好家伙，十几个。
为首的是个戴墨镜的平头，脸上有很MAN的浅浅络腮胡，卖相真的蛮不错，身材也是很标准的型男，看得林烟都有点嫉妒了。
“秒哥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这小王八羔子，今中午打了我儿子，现在又欺负上门来了！我的脸哦，刚被他刮了一巴掌，看，都肿了。”那老板娘上前苦诉。
“我靠，小子，你哪里混的，这么嚣张？”叫秒哥的型男将墨镜一扯，冲林烟吼道。
林烟有些不耐烦，不答反问道：“你老大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擦，到现在知道怕了？想拉关系？哈哈哈哈，老粗，给我揍他！”秒哥大笑着后退。
本在他后边一点点的一个男子一下子到了他前面，闻言二话不说，一脚朝林烟踹了过来。
林烟横移，再一个前进，一手掐住他脖子，猛地往前一掷，他人就呜啊一声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再一头撞在秒哥身上，连他带着好几人一起往后坐倒。
一招，打翻一群，大概就是眼前这幅画面。
围观人等目瞪口呆——
这是哪个星球坐飞船来旅游的猛人？
秒哥一骨碌爬起来，大喝一声：“停！”
一干手下正要围攻上去，闻言都停了下来。
秒哥扒开挡他前面一个小弟，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抖着脖子瞪林烟：“有几把刷子啊，难怪这么嚣张。说吧，把名号报出来！”
林烟心里一动，说道：“我叫林烟。”
“没听说过。”秒哥将墨镜戴上，“不过我还有点事忘了处理，你先等着，我们走！”
于是乎，林烟和一干人一起，就这么看着他们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正巧那烟斗和几个兄弟返回，双方碰头。
秒哥走过去就给烟斗的脑袋敲了一记，恶狠狠却又声音极小地说道：“你他妈得罪了什么人？”
烟斗揉着脑袋，一脸疑惑地伸长脖子望向林烟，又立马把头缩回去，苦笑道：“我要说他们是来还钱的你信吗，秒哥？”
“信你妹！有这么嚣张来还钱的？他刚才还给了你妈一巴掌呢。”
“什么？”
烟斗脸色一变，戾气腾的一下燃烧出来，把秒哥唬了一跳，舔舔嘴唇，心想：“没看出来这小子平时一副受受的样子，发起威来还蛮爷们儿的……”
烟斗一听林烟打了自己母亲，跑进麻将馆，抄起一板凳就要去砸林烟。
林烟不动如山，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举起了凳子，手臂颤抖，却是忽然停滞，没有砸过去。
他望着林烟，脸色阴晴不定，内心纠结挣扎，依旧是，不敢，不敢！
不敢动手啊！
就这么站了良久，烟斗放下凳子，沉默地低下了头，只觉得周遭人的眼神刮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充满了羞耻感。
林烟适时淡淡地说道：“把你写的借据拿来给我，我还完钱就走。”
“……嗯。”烟斗转过身，从旁门钻进去，噔噔蹬去了楼上。
很快他又下来，闷不吭声地将借据递给林烟。
林烟看了看，朝李琉璃招手。李琉璃便取出钱，放在了旁边桌子上。
烟斗没有过去点数，他母亲却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接过，细细地一边点，一边看有没有假钱，还得一边盯守着林烟，生怕他再次发难。
其他人面面相觑。
林烟就这么站在他们的焦点中心，忽然有一种置身动物园的感觉。
且自己不是猴子，而是围着自己的这些人是猴子……
“这种感觉是不对的啊！”林烟对自己说道，“不能有，不能有，平常心，平常心……”
林烟要走，这里哪个敢拦？
所以他拉着李琉璃就这么潇潇洒洒地走掉了。
总算把钱还完了。剩下的村子里的零零总总，却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波折了。都是同一个“世界”的“同类”，还钱这样的好事，那是应该热烈欢迎才是。
但也不能就这么让李琉璃一个人攒着四万块现金回去吧？
好吧，再去一趟她家，反正眼下也没啥事要做。
第四百章 小太妹王露
本来林烟是想坐的士舒服的，但李琉璃觉得坐班车更合适。
所以去车站等了一会儿，才等来班车，然后上车，往城乡公路驶。
半小时左右后，班车突兀地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林烟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李琉璃胳膊，腾的站了起来！
李琉璃赫然地看着异常紧张的他，不知什么情况。
虽然才认识林烟这么一两天，但对林烟的印象已经由强大填的满满。
一种对“英雄”的崇拜情结，即使以李琉璃这种偏冷的性子，也无可遏制地涌生出来。
如此强大，只欺负别人不会被欺负的林烟，为什么也会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即使那慌张只有那么一下，但也总归慌张了不是？
见是堵车，林烟松口气，坐下来，也松开李琉璃。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林烟赶紧问道：“没事吧，我抓疼你了么？”
“没，没有，我不疼。”李琉璃轻轻地摇头。
林烟再次四处打量一番，还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
因此他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坐着”就起身走到前面去，隔着前面玻璃眺望，这才发现前面居然不是发生什么交通事故，也不是哪辆车横在中间坏掉了，而是——
“我曰！”
林烟听到司机爆了一句粗口。
却是一群一身痞气的青年将印有涂鸦的几辆改装车故意拦在中间，只留一个车位供汽车一辆一辆的通过。
竟然设置了一道关卡！
林烟目力极好，有看到每一辆车驶过之前都要停下，有人上车“检查”。
“这是在干嘛？”林烟问司机。
“我怎么知道？”司机没好气说道。
倒是售票员脾气好点，思考着说道：“应该是在找什么仇人，找到后砍人……”
林烟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却又觉得自己回来这几天，没得罪什么人……那烟斗？秒哥？没这能耐的——
所以，应该不是要砍自己才对。
“我们方舟黑社会已经猖狂到这地步了？”林烟又问。
“哦？你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售票员点点头，叹声道：“何止如此啊！更嚣张的你还没见过呢！”
司机咳嗽一声，这售票员也就闭上了嘴巴。
林烟摸摸下巴，折返回去。
示意没啥事，林烟拍拍李琉璃肩膀，坐下，一副淡定的模样。
李琉璃对身旁这个男人越发好奇起来。
片刻后，轮到林烟他们所在这辆车过这“关卡”，有一个爆炸头卷发的非主流形象嚼着口香糖上车。
李琉璃望了一眼，轻嘿道：“是个女的耶！”
微眯着眼的林烟顿时睁开眼睛，瞅了过去，然后切了一声，说道：“不是我的菜，看都懒得看。”
“……”李琉璃嘴角一抽。
那“小太妹”身后还跟了几个打手形象的男子，顺着过道一步步往里走，很认真地打量每个乘客。
当把眼睛落在李琉璃脸上的时候，她吹了声口哨，还走上前轻佻地去勾她下巴。
李琉璃赶紧躲开，抬头倔强地望着她，同时手扯住了林烟袖子，很用力。
“哟呵！”小太妹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纯粹无意识地瞟了林烟一眼。
这一瞟，她便呆住了！
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林烟皱了皱眉，开始认真打量她那张粉白瘦削的烟熏妆脸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怎么挺眼熟？
越看越眼熟，林烟又想不起是哪个，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操，怎么说话的，啊！”旁边一人登时火大，要来揪林烟头发。
啪！
小太妹反手一耳光将他打得连退几步。
所有人都错愕起来。
那人更是捂住脸颊，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他呆呆低看了小太妹几秒钟，然后眼睛湿润了。
“lulu姐，你干嘛打我呀！”他嘟着嘴委屈地说道。
小太妹没有理他，而是很紧张地低下头，手指把玩着衣角，对林烟轻轻柔柔地说道：“我叫王露，林哥哥，你还记得我这个人吗？”
“王露？”林烟本想说没印象，可一想起才被杜远提及的王征云，就一下子恍然，“啊！你是王征云的妹妹！那个小妹妹……你，你怎么……”很难接受地上下打量这个穿着吊带短裙和黑纱褶皱裙的爆炸头竟然就是曾经见过的那个淳朴的“麻花辫”小姑娘。
“呃……”王露脸颊一红，有些惊慌地摆着手，问道：“我这样子很丑么？”
“不丑吧，只是有点不习惯。”自觉交情一般的林烟在最初的愕然之后，倒是一下子恢复平静，很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反感。
“那个，那个，我平时不是这样的……”王露却是很紧张，甚至流露出几分类似于委屈的小妩媚情绪，看得几个跟班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王露补充道：“我等下就去做头发，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这个随便你吧，你喜欢哪样都可以啦！”林烟笑了笑道，心想这时间果真是一把杀猪的刀，才两年多点，这人的变化就能扯出这么大的反差出来。
王露用力点着头，说道：“我保证明天让你看到一个很淑女的我，相信我哦！”
“嗯，我相信了。”林烟指着外面的那些改装车，“这是什么情况？”
“哦，是我哥接到那个叫什么杜远的电话，说你回来了，又说了一个什么琉璃玻璃什么的，我哥就让我到这里来找你了。”
“还真是找我啊！”林烟嗤笑一声，倒是知道这是通往李琉璃村里的必经之路，暗想这杜远报信还真挺勤快的。
察觉周围的乘客们皆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售票员和司机更是一脸惧色，林烟就没来得一阵不爽，朝王露翻个白眼，质问道：“找个人也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我们也只是想马上找到你，所以才……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王露头埋在胸前，好像犯错的小学生。
“我不管你以后不以后，现在把这些东西撤了可以么？”林烟语气是商量式的。
王露那几个跟班却是听出了命令的意味，登时就不爽了，但见王露点头着说马上放行，就又跟吃了苍蝇似的非常难过。
一脸幽怨地被王露赶下车，他们很郁闷地让人将车开到路边。
王露则在车上请林烟下车，去他家里做客。
林烟笑道：“我还有事，改天吧！”
王露两只手掌一起摇摆，软语道：“不嘛，跟我走嘛！”再居高临下地看了下李琉璃，挑着眉毛道：“送这个女的回家么？我随便找个人送她回去就好啦！”
林烟猛地抬头，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去你家，想送她回家，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想，我想！OK？”
王露被吓得往后一仰，愣愣地说道：“OK，OK。那我能不能先要个手机号码……或者用我们的车送你们去？”
“手机号码可以给你，送我们就不必了。”林烟又平淡地将脸转向前方。
王露面露难色，迟疑一阵，还是不敢强求，拿了号码就走。
交通恢复畅通，一切恢复原状。
可林烟所在的班车却是异常的沉寂，所有人都把林烟当成了黑帮大哥，大气不敢出一下。
林烟总不能跳出来澄清解释，也就无所谓了。
李琉璃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个叫王露的，是那个叫王征云的妹妹？”
“嗯。”
“那……反正没事，你跟我说下你的过去好吗？”李琉璃试探地小声询问。
“关于哪方面呢？”林烟微微一笑，看着她。
“有很多方面吗？”
“算是比较多吧！”林烟不好意思地说道，“说起来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那就说说这个王征云，还有王露。”李琉璃终于露出好奇的神情。
“你很讨厌这个王露？”林烟断定地询问。
“……有点儿。”李琉璃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表现得很不好意思。
第四百零一章 往事不堪回首
将李琉璃送回家，林烟说明了一下这十万块的情况。
李母在一番感激不尽后所流露出的那种古怪表情却是让林烟与李琉璃面面相觑。
敢情多半误会了什么……
在李母看来，这非亲非故，林烟怎么可能白掏十万块出来给自己一家子？
那可是整整十万块啊！
肯定是看上自己女儿了！
如果是想让自己女儿做女朋友再到一定年龄后结婚，倒还真值得，可如果只是想花钱玩玩儿，那可真禽兽了！
可真要是禽兽……十万块也太贵了点吧？
李母胡思乱想着，忧心忡忡，似期待又似惊惧，心绪可谓十分复杂。
农村式的葬礼还在继续，林烟自然不会再留一夜。
所以为了降低误会度，林烟逗留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没有和李琉璃一起去还钱玩儿。
临走前林烟实在忍不住对李琉璃问道：“你不会每天晚上都梦游吧？”
“……不会的啦，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别误会。”林烟欠扁一笑，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
又要打车……林烟自觉有钱了，都寻思着是不是要给自己买辆车，虽然油价一直在涨，但买车总归方便好多，而且看上去也很拉风的样子，带钟晴出去玩，她也肯定会很开心。
刚到市区，从车站走出来，林烟就又被吓了一跳。
周围很多人也都惊得不轻。
因为放眼望去，这车站外的小型广场上，整齐站了几十个青年，全都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好像黑客帝国似的。
为首的不是王征云是谁？
王露头发居然已经变成正常的柔顺，乖巧地站在王征云靠后一点的身边，见林烟出来，兴奋地挥手，清丽悦耳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林哥哥！”
刷——
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林烟身上。
林烟倒抽一口冷气。
这抽冷气倒不是怯场，而是觉得他们这样好过分，不但一点不喜欢，反而有股子难以遏制的恼怒涌生出来。
靠，这不强扭着让我跟你们黑社会拉上关系嘛！
所以林烟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也一副完全不认识他们的扭过身，往另外一边走去。
却不想那边又一下子冒出一群人，站成一排，齐声大喊：“林哥好。”
好阵仗！
林烟眼睛用力眯了一下。
既然被“包围”了，那就碰个头吧，林烟沉着脸，走向王征云的同时，与他彼此打量对方形象。
两年后的现在，王征云那一副软弱形象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锋芒。
这种锋芒与林烟曾经的锋芒却又不同，林烟那是给人一种血气方刚的勇猛不好惹，他这是一种风光到一定程度后的姿态，一种类似于“衣锦还乡”的得意。
没错，他是在得意。
这两年来，他虽然依附着别人，但总归自己也做出过很多努力甚至牺牲，也经历过不少危机与磨难，这都是值得再三回忆的过往，一种足以唏嘘的累积。
曾经那个在一个正确时间帮助过自己的人，一个以一种“优越强大”的姿态插足到自己生活来的一个过客，此刻就这么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王征云看着他，笑容灿烂，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这个让自己怀着复杂感情的林烟，刚才居然要无视自己！
可见，他还是看不起自己的。
诚如当初那样，急于撇开关系么？
偏不让你如愿！
要让他见证自己的荣耀，要是能看到他脸上——
嫉妒、惊诧、难以置信、呆滞、忌惮、羡慕……哪怕一种情绪，也都是一种享受啊！
可是……他脸上为什么没有这些情绪呢？
却好像在愤怒？愤怒着什么？
为什么没有按照自己想的那样来呢？
王征云笑眯了眼睛，依旧感激，同时却有另外一种早已存在的感情开始放大，变强，以至于他的瞳孔，都微微凝聚，拳头微微攥紧。
“哈哈哈哈，林烟，你可想死我了啊！居然走了两年才回来，两年啊！”待到林烟走到身前，王征云咧开嘴大笑，展现出一副异常白皙的牙齿，上前张开双臂，要和林烟拥抱。
林烟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骤然用力，直把他骨头捏的咔嚓一响，疼得他浑身一震，抱过来的手臂也顿在了原地。
林烟声音生硬：“你这什么意思？”
王征云感觉他力道减轻，却依旧挣脱不得，心中惊疑非常，眼中闪过几丝忌惮之色，闻言又愣了愣，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黑帮老大，你弄出这副阵仗，什么意思？”林烟不耐烦地问道。
“哦，这个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能显示出一种礼仪吗？”王征云恍然，一挥手，所有人都立正站好，威风凛凛地随时待命。
“那劳你费心了，散了吧。”林烟放开他，拍拍手，“这样影响不好。”
众人闻言皆沉下脸来，王征云也低下头，微微沉吟。
于是就有一人跳出来，指着林烟骂道：“麻痹，我们好心好意来迎你，你摆出这副臭脸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长河社以前哪里弄出过这样的架势来巴结别人，你以为你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
有几个都要卷袖子想动手揍人了。
只是都看着王征云反应，一时不敢妄动，免得不守规矩。
他们本来就很难接受来迎林烟这个区区小人物，此时林烟还这么不给面子，真心怒了！
“够了，都闭嘴！”王征云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全部安静下来。
然后他又转过来，冲林烟一笑，轻轻说道：“这是我的不是，原谅我行么？”
“也别这么说，你也是好心，只是我不太习惯而已。”林烟也不想没事就翻脸，这也太没必要了。
“那肯赏脸去我那里坐坐？好久不见了，我和露露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王征云笑道。
“哦，那我要不要买点水果？”
“……不用不用，什么都准备好了。”王征云嘴角抽了抽，王露则扑哧一笑。
“那就走吧。”林烟耸了耸肩。
王征云没有把林烟往自己家里带，当然，他家也不可能是当初那个破落户地方。
他和林烟在车里随意说着话，有司机开车，还有王露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插嘴发笑，如此半小时左右后，汽车拐进一栋豪华酒店门口，守门跑过来开车门，下车后还没走出几步，就又有身穿旗袍的美女迎宾快步上前躬身迎接，一进酒店，少妇形象的大堂经理又跑了过来，和王征云握手后，又主动和林烟握了又握，一副热情似火的样子。
林烟很不习惯地抽回手，被其引进电梯，来到金碧辉煌的包间，有一排身穿仿古服装的美女服务员们一起鞠躬，甜甜微笑着散开，搬椅子迎坐。
满室皆香。
“这才五点多一点，就吃饭了？”林烟环顾一番，问道。
“你还没饿？那我们去楼上玩儿？”王征云忙道。
“既然都进来了，那先吃也无所谓的。”林烟坐下来，见服务员倒茶，便礼貌地冲她点了一下头。
服务员给他们几人倒完茶就乖巧地侍立于后，王征云将制作精美的菜单推倒林烟身前，林烟摆手道：“这些高级东西我也不熟，你随便点些容易填饱肚子的吧。”
“好。”王征云把菜单递给王露，紧跟着就道：“等会儿罗哥应该会过来。”
“罗尔？”林烟问道。
“嗯哈，是他！”王征云笑道。
“介意说说么？你是怎么跟他勾搭上的？”林烟手指对着桌子轻敲。
“这就真说来话长了，哈哈。”王征云与王露对望一眼，干笑着说道。
“长话短说呗，让我了解一下。”林烟摊开手，假装没听出他的“往事不堪回首”，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然我们就这么坐着也没意思是吧？”
第四百零二章 我是传统的人
“当初你借姓郑的名头唬住那些拆迁队请来的打手，可这纸包不住火，后来被戳穿了。所以我们就倒霉了，房子被强拆了，我妈也因此死了。然后么……自然是要报复了。又因为一些原因，就认识了罗哥，承蒙他看得起，我跟着他混得这两年，倒也过得比较滋润，仇也报了……大概就这样了。”王征云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说着，王露则是嘟起了嘴，下巴搁桌上，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除了林烟王征云兄妹，这桌上还坐有那司机和另外两个看上去身手很好的男子，闻言都大气不敢出一下。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那些服务员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当没听见。
林烟恍然未觉，也很直接地说道：“你妈去世了啊，真遗憾。”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嗯？”
“被挖土机挖下的石块砸死的，哈哈，哈哈！”王征云眼神冷厉，笑得肆意。
“哥——”王露摸了一下眼睛。
“……呃，这确实得报仇，当时没报警，没讨说法？”林烟尴尬地问道。
“报警么，报了，被判了意外，那房地产公司赔了一些钱。我要是没这些钱，罗哥当时或许也不会收我吧。”王征云的语气略有些阴阳怪气。
“呃，很抱歉提起这个，嗯，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仇也报了，还是不要再过于介怀了。”林烟喝了一杯水，迟疑了一下，问道：“对了，那个黄天华的事，你知道哪些，跟我说说？还有郑均，我昨儿个无意中看到，好像混得蛮好的样子。”
“你关心那个黄天华？”王征云脸色微变，深深看了林烟一眼。
“嗯，想了解一下。”林烟微笑地看着他，眼神犀利，使他将目光错到一边去。
“黄天华啊，下台了呗。所有的势力产业，都被郑均承接了。那人啊，被政府盯上了，所以就完蛋了。”王征云含糊不清地说道。
“坐牢？”
“不是。”
“被枪毙了？”林烟愕然。
“也不是，他畏罪潜逃，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听人说是被人砍死了！也不确定，我只知道他身边有个叫雷云沾的，是被关司常亲手砍死的。好像还有个叫吴素眉的，也死得很惨。啧啧，当时人人自危，我还只是个小角色，什么都不懂。现在就算懂的多了点，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事也就无从说起了。”
“雷云沾被关司常亲手砍死？吴素眉也死了？”林烟眉头紧锁，“又关关司常什么事？”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呗啊！很正常吧！”王征云略为尴尬地说道。
“哦，罗尔和他老爸罗开成也下了手吧？”林烟微微冷笑。
“罗哥他们没怎么……只是稍微捡了点便宜而已。”王征云忙道，觉得林烟开始生气，也觉得林烟生气的样子好像很恐怖似的。
这让他很费解，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当年那场巷战所留下的影响力？
两年下来，王征云眼界开阔好多，像林烟当时所表现的战斗力，也不算太牛.逼的……
所以王征云否定了这所谓影响力的原因，只当自己疑神疑鬼。
不过——
林烟刚才抓自己肩膀那一下，那力气，当真不是盖的。
于是，王征云好奇地问道：“林烟，你这几年经历了些什么？我好像觉得你比以前更猛了？”
“有更猛？”林烟正思索着，闻言鼓着眼睛问道。
“绝对有！”王征云笃定地说道。
“那就是真更猛了点吧哈哈，我学了一年武功，有师傅教的那种，是要比当年要稍微厉害点啦，不过没你这么大变化，我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牛.叉，真心佩服了！”
“哈哈，你就别打击我了。”王征云自谦地摆摆手，却是开心笑了起来。
“郑均怎么会上位的？政府怎么不打击他？还有，跟我说下，你们现在势力的划分情况，没问题吧？”林烟大咧咧地继续问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王征云一愣，为难地开起了玩笑，“难道也想入行？”
“就随便问问，不想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得罪了谁，惹到麻烦就不好了。”林烟眨着眼睛说道。
“其实现在跟当年大概势力没什么区别，还是三方为主，再参合了几方不入流的小帮会。这三方，一是关司常那厮，二是接收黄天华地盘的郑均，三自然是我们长河社了。”
“长河社？我记得以前罗尔搞了个牛犊帮吧？”林烟回忆了一下道。
“呃……是有这么一个，现在也还在呢！长河社是罗哥他爸的，你不知道么？”
“以前没怎么了解过。”林烟摸了摸下巴，“你们这三方，都相互看不惯么？”
“哈哈，这怎么说呢，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事还是和气生财嘛！”王征云干笑两声，怒了努嘴。
“哎呀，你们说的这些好无聊哦！林哥哥，你刚说你学了武功，可不可以给我表演一下啊！如果很厉害，能不能收我当徒弟呀！我会暖床，求收徒啊！”王露不满地捶了一下桌子，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七分童音，真的很好听。
“……暖床？”林烟震惊地看着她。
“开玩笑的嘛，难道你真想让我暖床？”王露嘻嘻一笑，转了一下眼珠子，说道：“不过林哥哥要是没女朋友的话，我跟你暖床也不是不可能啦啦啦啦。”
“别胡闹了，你这一疯丫头，人家林烟哪会看得上？”王征云瞪了她一眼。
“露露还是很文静，看不出有多疯的。”林烟笑道，“可惜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真是可惜啊！”
“要真觉得可惜的话，就把她甩了呗！”王露赶紧说道。
“我是个传统的人，不甩人的。”林烟羞涩地说道。
“哈哈，传统。这词可真搞笑。”王露一阵假笑，问道：“你女朋友是谁啊？”
“钟晴。”林烟认真地回答道，“钟云飞的女儿，认识么？”
“是她啊，见过的。”王露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长得还过得去，林哥哥，你这么帅，她有点不配你哦！”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她很漂亮啊！我却不觉得我帅，感觉跟她站一起，都有些自惭形秽呢！”
“那她比你大吧？也不合适啊！”
“我口味偏向御姐……”
这般随意聊了一会儿，菜上来了。
然后就是酒场上的你来我往，气氛渐渐活络，王征云那几个手下也都开始搭话敬酒，说着玩笑话。
王露未成年也要喝酒，王征云居然也不拦着，只说别一口闷喝慢点，任凭她拉着林烟频频干杯，带着醉意说些少儿不宜的话……
林烟越来越喜欢喝酒，且喝着不醉，见王露玩笑话越来越露骨，一点学生妹的样子都没有，再看王征云睁只眼闭只眼，就连王露半边身子靠自己胳膊上也都不管，便想：“这什么意思？想管我叫妹夫么？”
一直吃完饭，王征云倒还老老实实结了账，没赖账的意思，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林烟说道：“也不知道罗哥在干嘛，都吃完了，他都还没来，林哥，你别介意啊！”
“没事没事，人家少帮主忙点很正常的。”林烟看着窗外黑下来，“我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多谢招待。”
转过身，见王征云手下借着醉意调戏送他们出来的那几个女服务员，林烟忍不住说道：“他们这样，我看着不怎么爽啊！”
王征云正要说“不客气”，闻言又是一愣，苦笑道：“好好好，你大好人。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收敛点，别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
“是。”那几人果然不去理会那几个女人，悻悻地追了上来。
走出酒店，王征云忽神秘一笑，将王露赶到一边去，凑到林烟耳边小声道：“其实天还早，要不要兄弟我带你去逛逛好地方？不说流年望他妈的返，但也保管爽歪歪。”
“去打.鸡？”林烟直言不讳地询问。
“嗯，就打.鸡，哈哈，走吧！”
“我这么传统的人，还是不要了吧！”林烟哈哈一笑，“先走了。”
第四百零三章 拒绝
“我这刚到，你就要走了，也太让我忧伤了吧？”却是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林烟侧身一看，年轻之极却毫无稚色的罗尔从一辆黄色敞篷法拉利上跳下，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副驾驶上一个风情万种的熟女也打开车门，笑盈盈地跟在后面。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罗尔伸出手，笑容满面，林烟也只好微笑着握上去。
“林哥好！”身穿白色丝帛质紧身低胸式短裙的熟女也伸出手，同时微微弯腰，很客气说道。
林烟握手间，自然而然地瞟了一眼她闪耀的白皙深邃，心想倒是好大的规模。
“客气了。”林烟很淡定地松开手，一点偷看后的心虚感都没有。
不理会熟女的媚眼，林烟扭过头，上下打量大学生气质的罗尔一番，故意笑道：“长高了好多啊！这么帅，我直接就妒忌了。啧啧，你这车也真高档啊，典型的高富帅，刺瞎了我的眼。”
“帅是必须的，高是天生要长的，至于这车……林烟，喜欢我可以送你哦！大家都自己人，我的就是你的。”
“久别重逢，直接就送一辆跑车，真心霸气啊！”林烟哈哈一笑，“钥匙拿来吧！”
那熟女一怔，王征云一干人等闻言也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罗尔却是神色自然，一听林烟这么一说，立马就掏钥匙，塞林烟手上：“你的了！”
林烟接过钥匙，走到法拉利跟前转了一圈，手指在上面摸了摸，转过身，问道：“拉拢一个小小的我，需要用这么好的车？值得么？”
“我觉得值得。”罗尔淡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值得！”罗尔笑容一敛，将一个手指伸出来贴鼻梁上，很认真地强调，一股强大的自信，从他身上释放出来，平添了一种魅力感，那熟女顿时都为之迷醉了。
“你调查过我？”林烟却是不为所动。
“没有。”罗尔微怔，意外地看了林烟一眼。
“那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林烟笑了起来。
“自信当然是从我自己身上来的，不是自己的，我都不信。”罗尔摸着下巴说道。
“算了，这车我开不了，还是你自己拿去泡妞吧！”林烟将钥匙一丢。
罗尔一把抓住，却又反抛回去，被林烟接住。
“你已经接了。”罗尔笑眯眯地强调。
林烟又将钥匙扔过去，罗尔却是不接，钥匙掉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征云赶紧蹲下去要捡，却被罗尔提前一脚踩中钥匙。
王征云伸出的手顿在那里，然后缓缓缩了回来，脸色一阵细微变化，却是没有引起林烟和罗尔的注意。
“后悔不行吗？”林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真要第二次拒绝我？”罗尔问道，“我还是那句话，跟着我混，要女人就有女人。要钱就有钱赚，你当真也不愿意加入进来？”
“不喜欢混黑道，怕警察，胆小没办法啊！”林烟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再说，我不跟着你混，女人我也想追也追得到手，钱我想赚也一定赚得到，你的自信，放在我身上，其实一点不合适啊。”
说完，林烟似歉意地低头一笑，转身就走。
“罗哥——”王征云微惊地小声说道。
罗尔一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同时眯着眼睛，自言自语：“有趣有趣，也许是我着急了点。”心想：“莫非他这两年混出了大名堂？已经看不起我这点势力了？”
看着林烟走远，罗尔将脚移开，招手让那熟女贴过来搂住，往酒店走去。
王征云弯腰捡起车钥匙，拍了拍，跟上。
罗尔吩咐道：“征云你让底下人好好查查，我想知道林烟这两年来的所有情况。”
“嗯，知道了。”王征云应道，又迟疑了一下，问道：“罗哥，你真这么看重林烟？”
“不行吗？”罗尔转过身，笑着看着他。
王征云急急地低下头，再不说什么。
“林烟绝对是员猛将，在眼下这个局面，作用真的不容忽视。要能收归旗下，我保证能下一手妙招！”罗尔笑着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要跟来，也就不理他了。
至于跟着王征云的王露，他却是一直都无视着。
王露也一直大气不敢出一下，等他走远，才一拍心口，花痴似地说道：“罗哥真的好酷哦！”
王征云看着王露，似是想到些什么，苦笑着摇头，说道：“我们回家吧。”
对于罗尔这副态度，林烟只看出了自负与狂妄……
“收服”么？
尽管知道他们这副态度也算情有可原，毕竟假设换作另外一人，说不定就真彻底心动了。也毕竟罗尔对林烟不是很了解，只把他当做一个比较厉害的打手而已。
但林烟还是有一种被看轻的感觉，对此心里很是不爽。
“这算看不起我么？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林烟不屑地笑笑，回了家。
再次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田清荷辞掉工作，田清荷也总是扯开话题不答应。
无奈，林烟只好等以后做出成绩了再让她辞职，相信到时候她总不会说什么了。
又问了一番那些白毛还需要多久能做成背心，田清荷为难地说这材料很费劲，区区几天是做不出来的，林烟自觉也不急用，又闲聊了一会儿，睡觉了。
第二天在家里吃完简单的早餐，林烟想了想，决定去医院找钟晴。
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见面后又出现一个李琉璃耽搁了时间，十分想念的林烟当然希望能够一天到晚都能陪在钟晴身边。
至于陈蕴含，刚和她家里闹翻，况且她也该静下心回归到校园式气氛当中，这几天就先不去打扰了。
去找郑均？
之前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自从王征云口中得知黄天华留下所有势力被他收服，他人却没被政府打击的时候，林烟就隐隐嗅到某种猫腻……
所以原本就对郑均没有好感的林烟顿时对他产生了很深的排斥感，不想去见他了。
当然，打击黄天华的主要力量还是政府方面，林烟没有为黄天华复仇的天真念头。
至于郑均、关司常还有罗开成他们在其中做过些什么，林烟也没有去追究的立场，只愿他们不要不长眼来招惹自己，其它——
林烟很喜欢眼下的平静，并不愿意主动去将它打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可。
而且这种平静也能缓解他心中的巨大压力，这压力来源于对李存义也可能是别人的仇恨，从不相忘，从不肯忘……
要保证自己不会挂掉的同时又能成功将李存义或者别的势力给一下子灭掉，这对眼下的林烟来说，确实是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冒冒失失的冲动逆袭是不理智的。
话说两年前也有过类似这样的仇怨，但当时有唐岫的一份人情，林烟才能如此强势地杀到北都，将洛善施给硬生生灭了。
眼下只能靠自己。所以得暂时忍耐，得找机会才行。
想到唐岫，林烟又一次想到那个奇怪的杂货店。
回想起那一场报复行动，唐岫洪成仇以及那个更加厉害的白袍帅哥，林烟自问眼下的自己都很难战胜其中任何一个……好奇心已然没有以前那般严重的林烟的虽然有心想再去那店去瞅瞅，但在一番思量后，他压制了这股冲动。
快到医院的时候林烟打电话给钟晴，钟晴说马上出来接他。
林烟听她语气似带喜悦，整个人也一下高兴起来。
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林烟却又微微一愣，有见一辆有些熟悉的汽车停在那里，钟晴正和一个男子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这个男子，正是“冒充”钟晴“老公”的表哥，虽然林烟已经知道真相，但看到他们“亲密”交谈，也还是眉毛一挑。
第四百零四章 钱丢了
全文字无广告 更新时间：2012-08-15
“要不是你们骗我，我怎么可能赔这么一笔冤枉钱？啧啧，这车修得跟新的似的，肯定花了不少哇！这么一大笔，要换作帮助一个像李琉璃那样的孩儿，得多有意思哦不意义？”因为已经和钟晴冰释前嫌，所以这时候林烟倒有些心疼钱起来。 全文字无广告
钟晴他当然不敢去怪罪，可这表哥跟着骗自己，却是让他没有印象。
林烟不悦之色一闪，又换上一副微笑，上前道：“早上！”
“林烟，你来了！”钟晴一到林烟，却是不喜反惊，轻一跺脚，跑上前。
林烟眉头一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了？”见她表哥欲言又止，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钟晴回头了她表哥一眼，将林烟拉到一边，嘴唇唯诺了几下，居然带起了哭腔：“你怎么不早你那卡你有九十几万啊！”
“……怎么，卡丢了？”林烟脸色一变，心都揪了起来！
虽帮助李琉璃取十万都不眨眼，但要丢近一百万块钱，他也还是会非常心疼。
“如果只是丢了还，拿身份证还能补办回来。”钟晴愧疚得无地自容，眼窝里水汪汪的，脚下轻浮，都快不稳了。
林烟将她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以为这卡里钱不多，就把密码跟表哥了，卡也直接给他了。”钟晴低声道，“然后我表哥昨晚上出去玩的时候喝多了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卡给丢了。”
“呃……来去，还不是丢了？”林烟奇怪地道。
“我话还没完。”钟晴仰头着他，手也反抓着他的胳膊，“我表哥当时急了，非要找到那卡，还漏了嘴，里面有九十万块钱。”
“哦，然后有人来问你表哥密码，他也跟着了？”林烟点头道。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哭什么。”林烟帮她把眼泪擦掉，然后扭过头向她的表哥，招招手：“你过来。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钟晴表哥是她姑姑的儿子，名叫韩云知，长得斯斯文文的。
见状，他紧张地走过来，脸色通红，张张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近乎一百万……得怎么赔啊？
林烟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韩云知长吐一口气，道：“我昨晚上在路人酒吧丢了你那张卡，一时心急，就跟朋友里面有近百万的钱。然后我们到处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来想着别人捡走了也没密码，回头你去挂个失还能再回来。可没想到我一个人回家，就这么被一伙人给堵了。他们用刀逼我，我也没办法……”
“对方是谁，知道吗？”
“不知道。”
“没给你爸打电话？”林烟又问钟晴。
“我也是才知道，这就打，这就打！”钟晴掏出手机。
“不要报警，不要，他们知道我哪里，我只要报警，就要来找我麻烦。”韩云知惊恐地道。
“这不正，自投罗，我去你家附近守株待兔，来一个，打断一个的腿。”林烟无所谓地道。
“那我打了？”钟晴不确定地问道。
“打吧打吧，能用法律解决问题最还是用法律。”林烟摸着下巴道：“几十万块钱，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取走，这件事应该挺解决吧？”
“一下子全部取走是不行，可刷卡或者转账却像可以一下子全部用光吧？你有办理什么限制金额的东西吗？”钟晴也一副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才一百万……”林烟苦笑，话只了一半，但意思却是很明显，只一百万，压根就没办限制转账金额的业务，觉得麻烦。
钟晴和韩云知听到这半截话，对望一眼后，都觉得震骇。
林烟赶紧一摆手，道：“不管那么多，报警吧！”
韩云知脸色变化了几番，弱弱地道：“那你今晚可得跟我啊。”
“嗯，行。”林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板，此举让他眼珠子一鼓，后退着双手环胸。
林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钟晴打完电话，让他们去警察局正式报案。
林烟两人去了，钟晴心慌意乱，一个人也没心思上班，便请了假，也跟着坐上了韩云知的车。
林烟稀奇地东摸摸西摸摸，问道：“这修车花了多少钱？”
“呃……两三千。”韩云知强自镇定道。
“就翻个车就要这么多啊！”林烟惊叹道，“这行业蛮赚钱啊！”
“呵呵，呵呵。”韩云知心虚地没有话。
事实上当韩云知抱着一副可有可无的心态去银行取钱的时候，一输密码，再顺手点了个查询余额，然后那显示的六位数，当真是刺瞎了他的眼！
虽韩云知也是个城市户口，有车有房的，如果将这些东西全部折算成现金，那也能凑几十万。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张九十多万的卡，也很轻易地让他手都抖了不只一下。
他当时眼睛揉啊揉，实在觉得难以置信，按照钟晴的讲述，林烟无非就身强体壮的一穷子，农村户口，出去闯两年杳无音讯，多半就是那种年轻不懂事，只知道到处跑到处玩，随意挥霍青春浪费时间的“蛀虫”，只会拖累老爸老妈，让他们疲于挣钱……
可谁想这起来一点不起眼的林烟，随手丢给钟晴一张卡，居然就是这么多钱！
这会是林烟所有家当？
绝对！不可能！
他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把密码给钟晴了，明显是不在乎这张卡这些钱的。
如此推断，他得多有钱？
打肿脸充胖子……换位思考一下，也同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钟晴真是命啊，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林烟也真是命啊，出去混两年，就这么有钱了？难以置信！
韩云知当时就嫉妒了。
又想既然要追求自己表妹，那林烟就活该要做冤大头。所以他直接取了一万整，跑去修车的时候也把部分零件给换了新的。
剩下的钱，当然是拿来晚上出去玩咯！
想来林烟事后去查也不什么，不然给钟晴留个家子气的印象就不了。
想约着狐朋狗友去夜店钓个妹子玩玩，然后也确实拉了几个美眉一起聊聊人，可这卡却忽然没了！
这让已经确定有妹子要跟自己出去过夜正欢喜不已的韩云知一下子就慌了！
于是口不择言……然后被有心人跟上，威胁出密码。
有钟云飞这个后门在，林烟三人一进警局，就立刻被人接待，受理案件。
韩云知便把事情经过再了一遍。
林烟也打电话给简易，问她银行卡号是多少。
简易一听林烟卡丢了，一边轻笑一边打击了他一番，然后道：“我也没卡号，等下，我帮你问下。”
房间里的钟晴、韩云知甚至那位警察都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闻言皆露出无语的表情。
百万元的卡，居然连卡号都不去！
这什么人啊？
没多，简易就打来电话，卡号知道了，也同时查到这张卡已然透支，里面的钱被转账到其它几个账户上面，再查那些账户，已经全部注销，正在调查卡主身份证，估计查到了也没啥用。
这笔钱已经被一伙很专业的犯罪分子给吞了！
钟晴一听到这消息，一下子就哭了。
韩云知喃喃了几句话，也攀林烟的肩膀大哭起来！
钟云飞正匆匆赶过来，见自己儿和侄子哭得伤心，赶紧问明情况。
不出意外，当得知林烟有这么多钱的时候，再回忆昨儿个林烟那副穷酸相，钟云飞也一下子傻了眼。
“查，查！一定要查到并且追回这笔资金！”钟云飞大吼的声音响遍整个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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