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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世三生梦     红楼之清莲txt下载     红楼之清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8、十四出事

    “不守宫规?!”宜妃嗤的笑了一声出来,眼波一横,“这话,也就别人信了。”

    翊坤宫里,惠宜荣三妃难得的齐聚在一处,为的正是永和宫里关着的那一位。

    “这事儿,本宫也正疑惑着呢。不过是闭宫自省罢了,犯得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叫人守着?还不许进不许出的……以前也没这个例子在啊……”惠妃也是满腹的狐疑,“来的路上,本宫还特意叫人绕到永和宫那儿走了一遭。虽只是远远瞅了一眼,本宫觉着那些守在永和宫外头的奴才,瞧着跟一般人可是很有些不同的。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本宫也说不上来这不同,到底是不同在什么地方……”

    荣妃呷了一口香茗,“这事儿定不是对外说的那么简单。外头的人也就罢了,咱们可是都知道的。自三十九年到现在,多少时候了,乌雅氏一直抱病在床,可是从来没有出过永和宫的……本宫琢磨着,这一回的事儿,只怕还是跟三十九年那会子的事情有关……许是那个时候有什么事情没能查清楚,方才拖到了现在呢?”

    惠宜二妃听了这话,全都不禁敛目沉思了起来。荣妃这话却是有可能的,至少比现在外头传的那些可是靠谱多了。

    “真要是如此的话,这事儿只怕不小……”惠妃心道,乌雅氏只怕是闹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儿了也不一定呢。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能叫万岁爷查了那么久?眼下对外称是闭宫,内里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三十九年那会子,万岁爷口谕乌雅氏要闭宫静养,没多久又把永和宫偏殿里的那些贵人答应全都给迁了出来。分到了别的宫里……那时候,本宫就觉着乌雅氏定是做了什么事儿,惹恼了万岁爷,这才给万岁爷变相关了起来的……如今看来,那时候只怕万岁爷只是疑上了乌雅氏,只是没还有定案?”荣妃小指甲上套着的护甲一下一下的轻轻点在桌上。“这会子,只怕是万岁爷已经确认了……就算没有完全确认,只怕也是**不离十的……”

    “可说到底,永和宫里的那一位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罢了。便是她再闹腾,总也不能翻了天不是?宗室也不是干看着不管的。”惠妃想了想,“只是,本宫瞧着这一回弄出来的阵仗,可不像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儿了……”

    顿了一下,惠妃凑近宜妃和荣妃。压低了声音,道:“昨儿个老大家的进来请安时,说了一件事儿。”

    宜妃柳眉一挑,荣妃眉尖一蹙。

    “前几日,灯草胡同那儿的一户人家,叫人给抓起来了……男女老少,一个不拉。”

    宜妃心里纳闷道:灯草胡同?那是什么地方?跟乌雅氏有什么关系吗?

    荣妃直接就问了,“跟永和宫那人有关?”

    惠妃坐直了身子。“本宫当时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原也没想那么多。这顺天府抓人逮人的事儿。哪天没有一桩两桩的啊?虽说这一次看着隐隐有抄家的架势,本宫也只当是哪个官员犯了事倒了霉罢了。结果你们道老大家的的怎么说吗?”

    见惠妃突然打住,宜妃撇了撇嘴,心道纳喇氏最爱卖关子云云。虽然也想知道后头的事儿,却就是不开口去催,只端起面前的香茗抿了一小口。

    荣妃这些年也是给磨出了几分耐性的。只是惠妃说的这事儿跟永和宫那位有关,她便也就什么耐心都没有了。她在乌雅氏手里头明里暗里吃了太多的亏,天天念佛除了给自己找些慰藉以外,便是希望佛祖有朝一日可以开眼收了乌雅氏那个贱人。所以,这会子惠妃卖这关子卖得。叫她心里头急的跟猫抓似的难受,“快说快说,这然后呢?老大家的到底说什么了?你这不温不火的性子,有时候真是急死人了……”

    惠妃笑了笑,也不恼,只是接着道:“老大家的说了,灯草胡同那里住着的是正白旗下的包衣……那户人家正是那一位的娘家,原御膳房总管,乌雅达生。”

    荣妃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只是笑着笑着,她的声音中慢慢开始夹杂着些些许许的泣声。

    一只手放在荣妃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却是宜妃。“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你还是放下吧……要不然,也只你一个人难受罢了。”

    “宜妃这话说的很对。”惠妃叹了一声,也宽慰着荣妃说道,“想当初,咱们谁没叫那个贱人算计过?明明就是个包衣奴才,却偏偏爱摆出一副大家子小姐的样子来,一张脸上永远是柔柔弱弱的好像叫人给欺负去了的表情……没的叫人恶心的!”

    “不过这事儿,却是有些蹊跷了。”宜妃垂下眼,慢慢踱着步子,“素来也没听说宫妃犯事儿会累及家人的……”

    难道永和宫那人是勾结了娘家人一道儿做了什么事儿了?想想乌雅达生原先在御膳房的位置……宜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想起九阿哥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她当下便打住了话头,端起香茗来呷了一口,借以掩饰心头的骇然。

    一个控制了御膳房的宫妃,能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更何况,三十九年查抄的那几家包衣世家,可不仅仅是御膳房那么简单。那一回,可是连着万岁爷的奶兄李煦都给牵扯进去了呢。永和宫那人,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她还真想着要翻天了不成?……

    “听说这几日太子天天去乾清宫,还带着老九一道儿。”惠妃抬起头看着宜妃说道,“也许,老九那孩子知道些什么呢?毕竟那孩子跟着太子一向亲近,太子也只拿着那孩子当亲兄弟似的……”这话说到最后,隐隐泛着些酸溜溜的味道。

    宜妃笑了笑,只做不知,叹道:“快别提那个臭小子了!如今,本宫想见他一面可是不容易。回回打发奴才去找他,十次里头能遇着一次就不错了……”

    “内务府这会子正是忙得脚不沾地儿的时候。老九自己要大婚不说,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的也要大婚,毓庆宫里也要修缮……虽有十二帮衬着,到底老九如今才是内务府主事的,忙得没空来见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荣妃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道,“听说万岁爷有意叫几位阿哥同日大婚,好图个热闹。”

    惠妃也敛了心里头的醋意,只笑着应和了两句,“多少年了,老九总算也大婚了呢。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十三十四都做了阿妈,他可得赶紧加把劲儿才好。”

    宜妃一脸明媚的笑着,“正是这话呢。不过,玉儿那孩子还小,本宫想着再缓两年才好呢。玉儿那孩子,你们也是见过的,瞧着纤弱了些,本宫怕她太早怀孩子,不好……”

    惠妃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好像玉儿才是你亲生的似的呢。”

    宜妃瞪起一双桃花眼,笑嗔道:“本宫难道是恶婆婆不成……”

    屋子里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轻松了不少。

    三妃一道儿用了午饭,方才各自散去。

    九阿哥刚回到自个儿府里,大衣裳还没换下了呢,就见十阿哥一阵风似的跑来了。

    “九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一照面,十阿哥直接嚷嚷起来了,“你这都要大婚了,怎么还忙着内务府的差事啊?十二呢?就干看着不管的吗?”

    九阿哥慢条斯理的扣好家常服上的最后一个扣子,这才回身对着十阿哥笑了笑,却是答非所问的反问道:“你这是刚从西山大营那儿回来,还是怎么着?”

    又道:“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儿个你在我这儿用了饭再回去吧。”

    “嗯。我是今儿个大早上回来的,正好有事儿跟九哥说呢。”十阿哥一脸凝重的回道:“十四好像是出事儿了。”

    九阿哥身形只顿了一下,便仿若无事一样,在桌边坐好,还伸手给自己和十阿哥各倒了一杯茶。“为什么这么说?”

    “哦,是十四媳妇找了博尔济吉特氏,博尔济吉特氏又叫人来跟我说的。”十阿哥看着眼前的点心盘子也没啥胃口了,只抓了个果子在手里转着玩儿。

    “好像是十四前些日子叫皇阿玛给找去说话了,说了什么,十四也不说。只是回来之后人就病了,饭也吃不下,却又不肯叫太医给看看……”

    “十四不肯找太医,十四弟妹急的着急上火的,就打发人去隔壁找了十三来劝十四。十三去了之后,十四把人全都打发出去了,只他们两个人在屋子里嘀咕了一阵子……十四弟妹和十三弟妹都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只是听说,十三走的时候,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的,回去了之后不吃不喝的,只蒙头睡了一天一夜。听说,十三好像是还哭过了……那天之后,十三就再也没去过十四府上了……”(未完待续。。)

289、外姓人

    “我原是想着回来之后先去十三和十四府上看看的,结果两边都只是回了我一句‘怕过了病气’……所以,便也就没见着人。”十阿哥颇有些嫌弃的扔下手里被自个儿捏烂了的果子,“我也不好拉着弟妹问东问西的,十三和十四府上管事又是一问三不知,啥都不清楚不知道的……我这才想着过来问问九哥,知不知道这俩小子之间到底在闹什么呢?多大人了呀,还哭鼻子的……”一点儿也不爷们!十阿哥吐槽了一句。

    九阿哥斟酌了一下,“前几日,十四跟着老四一道儿被皇阿玛叫去训话了。当时,只他们两个人,连梁九功都给赶到外头去守着了,所以也没人知道皇阿玛都说了些什么。”

    哦——合着这是在老爷子那儿吃了挂落了啊……十阿哥点了点头,旋即又扁了扁嘴,嘟囔道:“老爷子能说什么呀?左不过就是什么不好学不上进啊之类的……不就是叫老爷子给骂了两句嘛,十四至于茶不思饭不想的吗?他真是叫老爷子骂少了,才会这样子的。爷我打小到大挨了老爷子多少训啊,还有九哥你也是……咱们要是跟着十四一样想不开,早就一刀抹脖子了都……还能到这会子还活蹦乱跳的,叫老爷子时不时的拎过去训两句啊。”这老子骂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连这个都要计较想不开的话,真不用活了。

    十阿哥很是松了一口气,倒是叫九阿哥心里踌躇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这小子也太会自个儿找理由了吧……爷我到底还要不要说后头的事儿了啊?

    十阿哥一边吐槽着十四太脆弱咋地咋地,一边吧唧吧唧啃了两个果子。

    何顺儿领着何玉柱,带着几个小厮不一会儿就布置好了一桌席面。火腿炖肘子、酒酿清蒸鸭子、板栗烧野鸡、胭脂鹅脯、炸鹌鹑、香烤果子狸……

    十阿哥见了,顿时眉开眼笑了,那啥烦恼忧愁的。暂时全都搁到了大脑袋后头去了。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何况十四不过是被老爷子给呲了一顿,玻璃心受伤了罢了,值得什么呢?十四弟妹就是太大惊小怪的了……

    九阿哥心里叹了一回,默默的跟着十阿哥一道儿用着一碗酸笋鸡皮汤,又吃了两个鸡油卷儿。便放下了筷子,只神色有点复杂的看着十阿哥在那里吃的欢快。

    眼看着十阿哥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所有的盘子碟子,吃的个油光满面,九阿哥都不知道该说这货是心宽呢?还是迟钝了?

    “哎?不对啊……”手拿着一只炸鹌鹑刚咬了一口的十阿哥突然瞪着两只大眼,冲着九阿哥怪叫了一声,“十四叫老爷子训了一顿,哭天抹泪儿的也就算了。可这关着十三什么事儿呢?怎么十三去了一趟十四那里,回头就跟着一道儿哭了起来了呢?”难道这俩小子的感情都好到这份儿上了吗?一人挨骂两人伤心的……自己跟着九哥还没好成那样儿呢!

    九阿哥给十阿哥这一惊一乍的给弄得,当下就翻了一个白眼过去。“爷刚刚那话就没说完,好吧?”

    又道:“昨儿个晚上永和宫封宫了,是皇玛嬷发的话,叫里头那一位闭宫自省呢。”

    哟——这事儿大发了嗨!

    十阿哥八卦之心顿时沸腾了,啥鹌鹑肘子的统统不要了,胖屁股一挪就挨着九阿哥坐下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好不好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啊?永和宫里的那一位不是说已经跟个活死人差不多了吗?这是怎么了又?……九哥你先头不是还说。皇阿玛顾及着老四和十四,不会从重发落那一位的吗?……”

    紧跟着。十阿哥又仿佛了悟了什么一般,也不待九阿哥说话,只自个儿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怪道十三和十四都闹着病了呢,原来是永和宫的那一位出事儿了啊……这两个可都是孝子。十四就不说了,是那一位亲生亲养的儿子;敬敏皇贵妃生十三难产,后来因着血崩……十三打小也是在永和宫那位膝下养大的……我虽不喜欢永和宫那一位。可无论如何,她对着十三十四也是没话说的……也难怪那俩小子这会子难受的跟什么似的了……”

    十阿哥咂巴着嘴,自以为得了解释,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叽咕着,“……嗯。这要是宜额娘遇着这种事儿了,我也是不干的……只是这光哭有个什么用啊!要真是个爷们儿的话,就冲上去拼着叫皇阿玛打一顿,也得去帮着自个儿额娘辩个是非黑白的……”

    九阿哥真的是叫十阿哥这一根筋的脑子给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给十阿哥,心里忍不住腹诽着:这事儿真要只是那么简单的话,十三和十四两个人能自那天之后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了?不过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敬敏皇贵妃和温僖贵妃因着乌雅氏而身故的事情说给十阿哥知道。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便还是叫它就此过去算了。何必揭开来,叫活着人再伤心一回呢?甚至是,伤心一世了。

    “皇玛嬷对外说是永和宫那位犯了宫规,内里究竟谁又能知道呢?许是皇阿玛的意思也说不定呢……宫闱**之类的事情,也不好外传给旁人知道的……”

    十阿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明儿个九哥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看看十三和十四呢?这俩孩子就是太脆弱了,叫老爷子骂一顿能怎么样呢?又不会少块肉的……嗯,多挨两回骂也就好了……”

    又道:“爷我这会子要是给老爷子骂一顿,也就跟搔搔耳朵眼儿一样,不痛也不痒的。”

    你那是皮厚了好吧!九阿哥等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十阿哥重新捡回那只炸鹌鹑继续啃着。

    你个吃货!

    第二天,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是没见着十四,不过却见着了十三。

    十三脸色还是很不好,不过精神却还可以的。

    “多谢九哥和十哥想着我了。”十三笑了笑,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十阿哥一个箭步冲上去,攥着十三的手腕子,嚷嚷道:“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呢,不兴这么哭哭啼啼的。我虽然不喜欢德妃娘娘,可还是要说一句。十三你真不爷们!”

    十三脸色一白,撇过头去。

    九阿哥忙拦住十阿哥,“十三瞧着身子还有些不好,老十你手底下没数,快松手。”

    十阿哥一脸郁卒的嘟嘟囔囔着啥“脆弱”之类的。

    九阿哥只做不知,兀自劝着十三宽心之类的话。

    十三笑得云淡风轻,“叫哥哥们担心了。我也不过是白伤心了一回,……到底于我养育之恩呢,我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九阿哥眉梢儿一挑,心道:十三这是知道敬敏皇贵妃的事儿了?要不然,刚刚不会故意言语模糊,避而不提德妃的。定是十四自个儿跟着十三说的了。这事儿,九阿哥自己是不信康熙没叫老四和十四封口的。便是康熙没说这事儿不能外传,为着他们自身考虑,老四和十四也不该说给旁人知道。

    十四这是拿十三当亲兄弟了呢,所以才什么都不顾了,把实情说给十三知道了。九阿哥眼眸一暗,心里叹了一声。

    若是这两人真的因着乌雅氏的事情,从而就此形同陌路,未免也太叫人唏嘘了。

    十阿哥却是有听没有懂,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叫十三截取了话头。

    “九哥和十哥只管放心就是,孰是孰非,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十三惨白的脸上,带出了一抹坚定的笑容,“十四是个什么样的,我心里头清楚。前几日不过是我自个儿钻了牛角尖儿,没想过来罢了。”

    抬起头,十三望着天,喃喃道:“他能把这事儿告诉我,又那样子舍了尊严脸面给我赔罪……可见是真心待我的……”

    十三的声音很小,十阿哥离着远了些,也就没听清楚,不过九阿哥却是听见了的。他扫了一眼明显啥都没想明白的十阿哥,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扭过头对着十三说道:“跟着十四之间的事情,你能这样子想,也不枉十四待你的一片心意了。”

    十三看了看九阿哥,又看了看十阿哥,心下只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自己的这个九哥定是已经知道乌雅氏做的那些事儿了。只是,九哥并不想让十哥也知道……九哥为的是什么,十三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九哥这是不想十哥一辈子活在仇恨里吧。尤其是,乌雅氏虽然眼瞅着活不成了,可四哥和十四还在呢,以后兄弟们见了面,可要怎么处呢?

    便是为着十四,自己也会对乌雅氏的所作所为守口如瓶的。

    十三笑道:“十四那里,我会去劝劝他的。咱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大家亲兄弟的,没得为了个外姓人生分了去的。”(未完待续。。)

290、人人自危

    康熙四十三年的年末是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过去的。不过这种诡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感觉到的。

    绝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被吸引到几位皇子阿哥即将大婚的喜事儿上去了。这马上就要过年的,大家伙也想图个喜庆不是?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开的紧张。因为步兵衙门每隔几天就要出动一回去抓人,等着这一拨人审完了,再出动去抓人,回头再审,然后再抓再审……

    苏家、金家、魏家、穆特图家、白家……一个又一个的内务府包衣世家接二连三的阖家入狱,就连侯家也不例外。乌雅氏一族里,乌雅达生这一家更是三族尽捕。

    一时之间,众多的包衣人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那些被抓捕的包衣世家是犯了什么事儿,更不知道自家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人给攀咬了进去。

    “……这事儿原不该我问的。只是表弟也知道,我家虽然借着老爷的军功抬了旗,二叔家和东府珍大哥哥家还都在包衣旗下呢……步兵衙门这一回闹腾的动静不小,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儿?……家里老太太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太太的意思是想着跟姑妈打听打听消息的,不过叫老太太拦下来了,只说姑妈这会子忙表妹的婚事还忙不过来呢,况且也不是啥吉利的事儿,没得冲撞了去……我只想着表弟到底是在詹士府,也算是太子殿下的近臣了……表弟若是知道这事儿,只消给我透一句话就好,我自是感激不尽的。”贾琏说着,亲自执壶给林翰斟了一杯酒。“表弟只告诉我,这一回的事情到底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家里的人身上?”

    林翰笑道:“表哥这话可是见外了。咱们兄弟。哪里来的那些虚客气?不过这事儿,我倒是并不很清楚。只是影影绰绰的听说了一些,好像是因为宫闱**之事。这事儿约莫着只跟上三旗的内务府包衣世家有关。我没跟东府的人打过交道,对于东府的事情也不清楚。不过,我恍惚记得二舅舅好像是在下五旗的包衣旗下吧,且二舅舅早就已经不当差的了。想来应该是牵扯不上的……”

    “如此,便好。”贾琏松了一口气,笑道,“其实,依着二叔的那个性子,他也做不来啥作奸犯科的事情来……字不过,东府那里就……唉——珍大哥哥他真是……”

    说着,贾琏又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整个人都好像跟着一道儿变得沧桑了。

    “东府怎么了?珍大哥哥做了什么吗?”林翰疑道。这一世也没发生九龙夺嫡的事情啊,东府还能又给牵扯进啥夺嫡争储的要命事儿里头不成?话说林翰自打进了詹士府,就只一心一意扑在准备征讨东瀛的事前准备上。依着大清现在的实力,要想拿下东瀛,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儿。这里头要准备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像是武器装备啦、海军组建啦、战船建造啦、军队操练啦等等等等。林翰如今睁眼闭眼想的都是这些,除了自家黛玉妹妹的事情还能叫他分心想想,别的事情他还真没啥心思和时间去过问的。

    贾琏抿下一口酒。又夹了颗花生丢嘴里嚼了嚼,“东府敬大伯出家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林翰不明白贾琏为什么又说到了贾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顺着这话头儿接了下去,“好像是听我娘亲说过一回。听说是敬大伯父突然迷上了炼丹,便辞了官,跑到铁槛寺里出了家。做了道士。”

    贾琏嗤的笑了一声出来,丹凤眼一横,“这话,不过是东府的人对外打着的幌子罢了。敬大伯父的官儿做的好好的,听说那年考评还不错。再熬个两年升迁也是有可能的。这时候,敬大伯父突然辞官出家?嘁——”

    林翰听了这话,也觉得纳闷了,“听二表哥这话,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虽说两人是在一间小包间里,贾琏还是左右张望了一眼,这才凑近了林翰小声说道:“这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

    林翰眼见着贾琏原本那张俊俏的小白脸给他自己挤眉弄眼毁的全没了形象,险些没能忍住,直接笑出声儿来。

    “有一回,我去东府找蓉哥儿,在东府大门口那里正好遇见珍大哥哥送一个少年人出门,两人之间的举止瞧着是极亲热的。我原先也没当这是一回事儿。你也知道珍大哥哥那个人的,最是荤素不忌的一个人,只要是那模样俊俏,能叫他瞧得上眼的,也不管是香的还是臭的,无不是往自个儿床上拉……”许是想到了林家的家风家教,贾琏稍显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方又接着道:“后来还是蓉哥儿偷偷告诉我的,说那少年是内务府包衣世家魏家的老七,叫魏清泰的。……听说,那事儿后来叫敬大伯父知道了,还拿着家法把珍大哥哥给狠打了一顿……再后来没多久,东府里头就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敬大伯父身子不好了,那段时间还把四妹妹也接回去了……等着敬大伯父身子稍好些了,便辞了官,丢下了一家子的老小,自个儿跑铁槛寺里头出了家做了道士……这还不算,自打四妹妹从东府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听你凤嫂子说,四妹妹如今绫罗绸缎也不穿了,金钗玉环也不戴了,屋子里所有的古董陈设也被四妹妹叫人给收了起来,连床上的被褥都换了素麻布的。整个人就住在那么个雪窟似的的屋子里,见天儿的只抱着本佛经和木鱼,在那里吃斋念佛的……”

    “……这些事儿闹出来之后,我只当敬大伯父是叫珍大哥哥的荒唐给气狠了,这才出了家的。……就连四妹妹,我也只当她是小女孩闹脾气,跟珍大哥哥呕上气了,这才嚷嚷着要剃头做姑子去的……前几日步军衙门逮人,把那魏家一家子老小全都给拘起来了,没几日,又抓了穆特图家和白家两家子人……我这才觉着敬大伯父出家这事儿不简单,只怕不是为了珍大哥哥跟人结契兄契弟的荒唐事儿……”

    “这事儿,你没跟大舅舅说?”林翰一脸的平静,只挑着眉梢儿问道,不过心里却是怪叫着哎哟喂,魏清泰啊,名人她爹啊……贾珍这人倒是真会挑人玩儿啊。

    贾琏摇了摇头,“我虽是担心东府那头会因着珍大哥哥跟那个魏清泰之间有所瓜葛而被攀扯进去,可这事儿说到底我自个儿还没闹明白呢。跟我爹说?怎么说啊——万一珍大哥哥跟着那个魏清泰不是那种关系呢?或者说,要是敬大伯父不是因为珍大哥哥的关系才出家的呢?……我这么没凭没据的把话往我爹跟前儿一说,等着我爹查清楚了,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我爹非把我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贾琏只要一想起自家老爹两眼一瞪冷冷瞅过来的样子,浑身上下九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两下,只见他死命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成不成,这事儿打死也不能说给我爹知道……”

    林翰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这事儿,你不告诉大舅舅怕是不成的。就像你自个儿刚刚说的,那魏家进了大牢之后,穆特图家和白家跟着就给抓起来了……这里头到底是不是因为魏家的攀咬,咱们这些在外头的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时候,你既然已经有了这一层的担忧,无论珍大哥哥和魏清泰之间的事情真不真的,都很应该知会大舅舅一声的。大舅舅在官场有人脉,能打听到事情,总比你自个儿闷在心力头在这里穷担心要有用一些的吧。这个时候,一个弄不好,就是阖族倾祸的时候。咱们宁可小心一些,总不能去拼那个万一吧……”

    贾琏心里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林翰这话在理,便闷闷的点了点头,一仰脖子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回头,我也会想法子打听些消息的。劳烦表哥回去好好宽慰宽慰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没得到了这会子还没日没夜的为子孙们操心的。”

    贾琏感激不已的跟着林翰敬了酒又道了谢,“无论表弟能不能打听到消息,表哥心里都只有谢你的。”

    林翰只道举手之劳的事儿罢了,又跟着贾琏一道儿干了杯。

    两人心里都存着事儿,便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就各自散去了。

    **********************

    贾琏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找贾赦,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和猜测给说了。

    出乎贾琏意料的是,贾赦居然没发火,只是拿着那对冷凝的眸子一眼不错的看着他。

    贾赦把听完了贾琏的话,有拿着一些事情问了贾琏。但凡贾琏知道的,他都不敢再瞒着,全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有那不知道的,贾琏也只老实的回了一声不知道。(未完待续。。)

291、出首

    等着贾赦前前后后的把整件事情全都弄清楚整明白了,方才问道:“这事儿,你先头一直没说,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告诉我了?”

    贾琏在那里吭吭唧唧了半天,方才说自己是听了林翰的劝告。

    贾赦脸色一冷,哼了一声,斥道:“居然要翰哥儿来教你怎么做事……真是枉你还比着人家痴长了好几岁呢!”

    贾琏不安的站在下头,低着头也不敢吱声。

    “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罢了……”见贾琏这幅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贾赦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珍哥儿跟着那个魏清泰有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说你也经过……”

    贾琏给唬得差点儿吊起来,脑袋好一阵子的猛摇,生怕贾赦不相信似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贾琏跟着人谈生意的时候,是去过几次花楼的,却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凤姐儿和平儿都是极标致的美人,凤姐儿张扬明艳,平儿温柔小意,花楼里的姐儿虽俏,却也及不上这两人的美丽。贾琏守着家里的两个人,很是看不上外头的那些庸脂俗粉,更遑论那些连女人都不是的小倌儿了。

    “……儿子只是听说过……再者,也是蓉哥儿那么说的……”贾琏都快哭了,就知道把这事儿说给老爷子知道,一准儿是这么个下场啊!!!呜呜……

    “快些滚吧!你个不长进的东西!”贾赦怒道,“真是看着就叫人忍不住生气的!”

    贾琏连忙对着贾赦作了一礼,转过身就准备离开了。

    看着贾琏这幅慌手慌脚好似要逃命的架势,贾赦真是越看越有些个气不顺的,想也没想便抬腿一脚踹在了贾琏的屁股上。虽说贾赦这一脚的力道不大,却还是把贾琏给吓得屁股尿流的。当下就手脚并用着的窜出了贾赦的书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小跑几步出去的贾琏总觉得自个儿身后传来了一声闷笑声,还隐约听见了一句“逃得倒是快”之类的调侃……

    贾琏涨红了一张俊脸,也顾不得去看这是叫谁瞧见了自己的囧样,只跟兔子似的撒腿跑走了。

    齐峰憋着一肚子的笑意进到贾赦的书房,“二爷刚刚是叫老虎给咬了吗?再没见过他跑那么快的……”

    贾赦脸上早没了适才的怒意。只是笑了笑,“那臭小子就是欠收拾!东府的那些事儿真要是等着他来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

    又道:“那小子就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什么事儿都敢瞒着。”

    齐峰笑了笑,倒也没接这话茬。他还是有分寸的。自己是贾赦的奶兄不假,贾赦待自己也确实是跟亲兄弟似的,人后从不跟自己摆主子的架子。可是跟着贾赦一道儿数落府里的小主子?呵呵,齐峰还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面。贾赦待他再不同,到底这主仆有别的,该守的礼数自己还是要守的。

    贾赦也没再继续绕着贾琏身上说话。转而问齐峰道:“你去东府,珍哥儿可是怎么说的?他到底想清楚了没有?这也已经好些天了,魏家那头已经咬出了白家二房和穆特图家的大房四房……珍哥儿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呢?难道他真要等到步军衙门的人上门了,才知道厉害的?”

    齐峰也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拧着眉正色道:“珍大爷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是贾氏宗族的一族之长,不说庇护族人,为族人谋福利了。叫人知道了他出首告发族人……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族长呢?”

    “他那是脑袋叫驴给踢了吧!”贾赦拍案怒道。“这父子俩的性子真真是一样的,糊涂!”

    贾赦气咻咻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身为族长当庇护族人不假,可也要分清楚个轻重吧?为着那么一两个眼皮子浅的下作东西,却罔顾阖族人的性命前程……这孰轻孰重的,东府的那对父子怎么就都拎不清的呢?”

    “敬大哥哥因为不想出首。又违不过自己的良心,便自逐出家……珍哥儿也是个执迷不悟的。他就不为他娘他媳妇和蓉哥儿两口子想想的?真是……”

    说着,贾赦阴沉着一张脸,问齐峰道:“那两个害人的东西,你可有叫人盯紧了?”

    齐峰点了点头。“陈留和他弟弟盯着呢。”

    “嗯。”贾赦踱了两步,抬头道,“我再去劝珍哥儿一次。他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我也只有试试一回大义灭亲了……总不能把贾家百来口子人全都跟着一道儿填进去的……”

    九阿哥照例拿着商量打造家具的事情做幌子来看黛玉,正巧黛玉正在绣一只大婚后要送给九阿哥的荷包。

    “听秦桑说,你绣这个都绣了一个下午了。还是快歇歇吧,仔细晚上脖子酸眼睛疼的。”九阿哥自黛玉手里拿过针线,劝道,“到时候你难受的睡不着,我也要跟着难受的睡不着了……”

    “娘亲说,这些贴身的东西要自己动手的……”黛玉小脸微微一红,水眸盈盈的看着九阿哥,无奈的笑道,“再说了,我也没像秦桑说的那样,绣了一个下午的,刚刚嫂子还来找我商量陪嫁的事情呢……”

    九阿哥笑了笑,“我叫一品楼送来的头面首饰,你可看了?若是不喜欢,只管叫他们重做……”

    黛玉像是想到了什么,掩口轻笑了一声,揶揄的睨了九阿哥一眼,“哥哥先头还在我这里抱怨呢,只说你把娘家人的活儿全给揽过去了,哥哥心里头憋屈得慌……”

    “他就知足吧。”九阿哥拿起那个半成的荷包瞧着,“想当年你们家还在扬州的时候,我就想把你直接带回来的……好不好的,你总归是我的人。当初若不是情势不由人,早些把你带回来我自己养着,也没什么不是……”

    “你快打住吧!”黛玉不依的娇嗔道,心里羞恼的恨不得拿引枕去堵这人的嘴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说的,两人到底还没成亲呢!

    眼瞅着黛玉羞恼的快哭了,九阿哥忙打了自己两下,又是赔不是又是说好话的,好不容易才哄得黛玉回转,“再有下次,我可是不依的!”

    九阿哥忙点头保证,只道自己再不说这些混话。

    两人正闹着呢,就听外头守门的丫头扬声道:“大爷来了。”

    黛玉起身迎过去,“哥哥今儿个回来的倒是早。”

    林翰跟九阿哥见了礼,自在桌边坐下。

    黛玉亲自给林翰倒了一杯清茶,九阿哥很是不满的把黛玉拉回来坐好,只道:“他好大的一个人了,用得着你亲自给他端茶递水的伺候着?丫鬟婆子们都是摆设不成?”

    黛玉水眸一横,就要说话呢,却听那头林翰已经呛声了,“你就嫉妒去吧。玉儿便是日后嫁了人,这辈子也都是我林翰的妹妹。她给我端茶递水怎么了?我每年都能用上玉儿给我做的荷包扇套儿呢!”

    说着,林翰一个白眼儿翻了过去。

    九阿哥给林翰的那副小刁模样给闹得心火乍起,冷笑了一声,道:“以前的也就罢了。日后,玉儿做的东西只能是爷享用了。你嘛,抱你自个儿媳妇去……”

    眼瞅着这两人眼神交汇处星火迸射的,黛玉不禁抚额轻叹,心里只腹诽着,九阿哥和自己的这个哥哥上辈子是冤家不成?怎么见一回就掐一回的呢?

    “哥哥今儿个回来的这样早,是差事都做完了吗?”黛玉起身换了一个位子,坐到九阿哥和林翰的中间,借以隔断这两人的眼神较量。

    被黛玉这一问,林翰总算是想起贾琏托自己打听的那件事儿了。他看着黛玉笑道:“差事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做完的。我这里是因为有事儿,急着要找人问问呢。”

    说着,林翰抬眼看向九阿哥,却并没有马上开口问话。

    九阿哥桃花眼一眯,扭头对着黛玉道:“玉儿去看看小厨房可有什么现成的吃食。这几日,内务府那头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豆腐皮儿的包子和一小碗的红稻米粥。”

    黛玉虽然明白这是两人要私下里单独说话,可是听九阿哥说自己忙的一天没顾得上吃东西,还是气恼的不行,水眸一瞪,“那些事儿能有多重要啊!叫你连吃饭都顾不得了?以后,叫你身边跟着你出门的人每天都带着些点心。等到了时辰,便是再忙你好歹吃两块点心垫一垫也是好的。总这样子下去,万一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恼归恼,气归气,黛玉到底还是心里惦记着那人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如今正饿着呢,便哼哼了两声,扭身扶着雪雁的手去了小厨房,亲自给九阿哥张罗吃食去了。

    等着黛玉走了,林翰又打发走了守在屋里和屋外的那些丫鬟婆子们,这才坐下来跟着九阿哥问起了贾家的事情。(未完待续。。)

292、添妆之日道惜春

    “好不好的,你能给我一句话就行。怎么说那都是我外祖家呢,真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妹妹眼瞅着就要出阁了,真有个什么,我母亲和妹妹的心里怕是都要不舒服了。”林翰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小盏,拧着眉说道。

    “……这事儿虽牵连不到我们林家,可我妹妹跟着东府的四妹妹感情是极好的。几个表姐妹里头,也就云妹妹能跟着四妹妹一道儿相提并论的了。东府真的要是不好了,四妹妹只怕也逃不过一个株连……到时候,我妹妹还不得日夜悬心四妹妹的性命前程?……那丫头怕是又要日日哭夜夜哭的了,那个时候,你干看着难道就好受了……”

    九阿哥低头想了一下,方道:“这一回步军衙门抓人是为了什么事儿,我还真不能说给你知道。只能说,这一回事关宫里头的贵人……不过,贾家那边你倒是不用再担心什么的了。”

    林翰狐疑的看着九阿哥,心道这话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呢?

    九阿哥勾起唇角笑了笑,道:“贾家的那个族长,好像是叫贾珍的,到步军衙门去出首了,告发了族里的两个跟着魏家有勾结的族人……”

    ( ⊙ o ⊙ )啊?!林翰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林翰忙问道。

    九阿哥垂眸想了想,“好像是今儿个一大早的样子。他自个儿跑到步军衙门那里去的。”

    林翰给惊得张着嘴,却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来。

    “怎么,你不知道吗?”九阿哥看着林翰的样子,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你不是一直在关注着贾家那头的事儿吗?我还道你……”

    林翰摇了摇头。忙道:“我哪里有那个空闲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东瀛那边儿的事情有多繁杂了。太子虽然说这事儿急不得,我也不敢太拖延的……贾家这事儿还是昨儿个二表哥找到我,我才知道的。二表哥也是自个儿偷偷摸摸找着我的,家里头的大人原是不知道的,还是我叫他务必把这事儿告诉给大舅舅知道的呢……我也是听说外祖母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却还为着这事儿闹得吃不下睡不着的,这才想着找你问问的。要不然,我跟着东府那里头的人又不熟,哪里会有闲情雅致帮着他们奔走打听消息的……我哪儿知道贾珍那人会自个儿跑步军衙门出首啊——”

    贾珍那人能干出这大义灭亲的事儿来?林翰真是不敢相信了。虽然只见过贾珍一两回,可在林翰心里头,贾珍那就是不太能拎得清楚的一个人。

    “贾珍那人,就是个顽主,我可瞧不出他有啥忠君爱国的觉悟来……你说,他怎么就会干出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来的呢?”林翰挠了挠头。心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九阿哥挑了一下眉梢儿,倒是无所谓道:“你若是都不清楚这里头的缘故的话,那我可就更不明白了。许是,有人给他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脑子一个清明就想通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你刚刚不是还说了,你劝你那个二表哥把事情说给你大舅舅知道的?你大舅舅那个人,我也是听我五哥说起过的,最是个心有决断的人了。他若是知道了贾家东府闹出来的事情。定是使尽了手段也要把贾家给拽出泥淖的……”

    林翰垂眸想了想,不禁点了点头。“这……倒是真有可能的。”

    九阿哥又道:“不过,你也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这一回的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的很。那个贾珍虽然出首了,也不是就可以无事一身轻的。这事儿说起来虽然不至于牵连到贾珍那一家子的老小,到底他是族长呢,还是要负些连带责任的……”

    林翰拧着眉。心里兀自琢磨着东府会因着这不能说出口的事儿,给牵连到何种地步,“罚俸吗?”

    九阿哥摇了摇头,轻呷了一口清茶,“哪里有那么便宜的?……至少也是要夺爵的。他身为族长。没有管教好自己的族人,只定他一个‘失察’之罪,已经算是好的了。要不是他自个儿跑来出首,等着魏家把他们给攀咬了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一个‘失察’的名头就能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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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出嫁前的添妆这一日,林家来了不少的亲戚故旧,至交好友。

    燕子坞里,黛玉的嫁妆箱子被打开来,一个一个挨着个儿的排在院子里,以供宾客们欣赏。

    百十来个箱柜妆盒,全是一水儿的上等花梨木做的,描金雕花的;

    金玉翡翠、珍珠玛瑙、琉璃蜜蜡、蜀锦云缎、狐裘貂皮、灵芝人参……满满当当的堆放在那些箱子盒子里。有那识货的,在看到头面首饰上的印记时,立刻就双手按着胸口,一口气没提上来,只差一点点就给惊得厥过去了要……

    千金阁的物件儿啊!这些头面首饰,可全是千金阁给打造出来的啊!!

    好些太太奶奶们,看了黛玉的嫁妆之后,都是一手扶额在心里无限叹息着:这千金阁的首饰啊,真是掷下千金也不过只能得到一件的稀罕物儿。偏偏到了林家格格这里,却跟天桥那里的地摊货一样随处可见,再不稀奇的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叫人忍不住就羡慕嫉妒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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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坞的小花厅里,湘云正跟黛玉一处说话。

    “这是我原先看书时得来的方子,是用桂花和藕粉做的。我记得你爱吃这些东西,想着今儿个你该是会跟着你婶子过来的,便叫小厨房特意给你做出来这一碟子。尝尝看,可喜欢这味道?”黛玉说着,将一碟子捏成了梅花样式的桂花藕粉糖糕推到了湘云的跟前儿。

    “怪道我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儿呢。”湘云娇笑道。她拈起一块糖糕放进嘴里,忍不住眯起眼,这香香甜甜的味道,可真是叫人恨不得连舌头都跟着一道儿吞进肚子里去,“真是好吃。”

    黛玉抿着小嘴笑了笑,“你喜欢便好。”

    两人用了茶点,湘云又说了一会子恭喜之类的吉祥话。

    “……四妹妹也有东西,托我转交给你。”说着,湘云从翠缕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递给黛玉。“四妹妹说她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你,托我帮她给你道个不是……只说待她日后身子爽利了,再找你一道儿说笑玩耍。”

    黛玉听了这话,一时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打开那个小包裹。

    包裹里头,是一只绣了缠枝莲花样式的荷包和一本惜春自己画的画册。

    “四妹妹她,如今还在外祖母那儿住着吗?”手指摩挲着那个荷包,黛玉轻声问道。

    湘云轻轻的“嗯”了一声,“珍大哥哥被夺了爵,府邸也给官府收回去了。好在他们的家产什么的还在,总不至于衣食无着的。老祖宗给了珍大哥哥一个宅子,不是很大,三进罢了。”

    “……老祖宗担心四妹妹跟着他们一道儿住着委屈了,便还叫四妹妹住在西府里头。只是,四妹妹的性子……”湘云叹了一声,“林姐姐也是知道她那个人的,原就有些避世的念头,如今真是愈发的不爱跟人说话打交道的了。每回还是我死乞白赖的缠着她,她才肯跟着我说几句话的……”

    “西府旁边原有一个栊翠庵,里头只一个叫妙玉的女冠。四妹妹现在经常去那里听那个妙玉说些世事轮回,因果报应之类的,又探讨佛经佛法什么的……听着入画说,四妹妹如今已经开始茹素,不沾荤腥了……”

    “家里头,老祖宗、太太、二嫂子、三妹妹都劝过她了,甚至二姐姐都亲自回来见了她一遭……我也是跟着一道儿说干了口水、磨破了嘴皮子,她却只是不听的,仍旧抱着她的木鱼在那里咚咚咚的敲……唉——我真是要给她气死了!她打小就跟着老祖宗住着的,东府的事情又是外头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下的,她自己嫡嫡亲的哥哥都管不住那些人,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又操心了什么呢?还为着那起子小人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值得什么?”

    “赶明儿等我得了闲儿,我亲自去看看四妹妹罢。”黛玉蹙着眉尖儿叹道,“四妹妹自个儿的事儿,我总要听听她自个儿的意思。”

    黛玉抬眼看着湘云道:“四妹妹以前就很喜欢看佛经之类的书,若她是因为信佛,从而真心实意的想要皈依佛门的话,我自是不拦着她修仙成佛的……但是,若她只是厌了某些人某些事,遁入佛门只是为了逃避的话,大家总是姐妹一场,我也不能干看着不管她的。这个时候若是不拉她一把,叫她清醒过来,她自个儿非得胡思乱想的把她自个儿给埋了的。”

    黛玉捏着荷包,又抚了抚画册的封面,“四妹妹总有我们这些姐妹们看着,定不会叫她没了下场的。”(未完待续。。)

293、云妙

    送走了湘云,黛玉仍旧回到小花厅里,在美人榻上坐下。她一只手攥着那只绣着缠枝莲花的荷包,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放在自己膝头上的那本画册,渐渐的整个人便出了神。

    雪雁进来给黛玉换了新茶和点心。抬头一看,见黛玉眉尖儿紧蹙着坐在那里,手里膝上全是刚刚史大姑娘带过来的东西,不用想雪雁也知道自家姑娘这会子定是在想那些关于贾家四姑娘的事情呢。

    雪雁端着托盘,也不出声去扰黛玉想心事,只轻手轻脚的出了花厅,拿着针线篓子坐在花厅外头的小凳上,一边做着活儿一边在那里静静的守着。想着贾家东府这些日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叫雪雁好一阵子的唏嘘,止不住的在心里叹一声世事无常了。贾家东府,堂堂一族之长,正统的嫡支嫡脉,竟是一朝便被夺去了爵位家宅,沦为庶民,成了旁支。四姑娘,花骨朵儿似的年纪,便一心想着要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的相伴一生……

    唉——

    雪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手上的针线做的有一下没一下的,颇是稀松不成个样子。

    花厅里,黛玉这一坐,便一直坐到了天黑,直到小厨房派人来请示是否摆饭。

    许是这一整天下来乏了,或是心里有事儿隔着,黛玉只吃了几筷子的清蒸鲥鱼,和一小碗的虾丸鸡皮汤就放下了筷子。

    雪雁见状,忙上前劝道:“……姑娘中午时就只吃了一小碗的米饭,整个下午干坐着,连口茶也没喝,跟别说那些点心了……姑娘好歹再吃两块酥卷罢,只一碗汤怎么能够呢?身子会吃不消的……”

    黛玉给雪雁闹得没法。只好又吃了一块酥卷,之后便再也不肯动筷子了。雪雁也不敢狠劝,只是稍稍又劝了两句,见黛玉不肯,便也就罢了。雪雁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桌子,又出门找了婆子去小厨房传话。叫小厨房熬一小砂锅的红豆粥,在炉子上温着,以备黛玉过一会儿再用。

    回到屋里,见黛玉起身准备往花厅里头去,雪雁忙上前劝道:“这天儿已经晚了,花厅里又透风,姑娘还是去西暖阁里坐坐吧,那儿的炭火盆子已经烧上了。”

    黛玉点了点头,正要说好。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守门的小丫鬟扬声道:“太太身边的云妙姐姐来了。”

    雪雁亲自过去打了帘子,将云妙给迎了进来。

    云妙进到屋里,先是跟着黛玉请安问好,接着又问黛玉用了饭没有,“我只怕是扰了姑娘用晚饭,那可就是我的罪过的了。”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已经用过了。刚刚才撤下去。”

    云妙过来的时候自是什么都看见的,也问了那些丫鬟婆子。知道黛玉胃口不好,吃的极少。她笑了笑,扫了一眼黛玉身边的雪雁,见那丫头这会子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垂手侧立在黛玉身后伺候着。云妙心下微恼,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扭头关切的问了黛玉这一天下来有没有累着之类的。

    黛玉一应都说还好,又问云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云妙笑道:“正是为了今儿个送来的那些添妆礼呢。”

    说着,云妙扭头对身后吩咐了一声“把东西拿过来”。

    原来,云妙这一回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后还另外跟着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两个小丫鬟手上各自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全是今儿个收到的添妆礼的礼单。

    “太太说了,今儿个收到的那些子东西叫姑娘身边儿的雪鹭登记造册。太太还说,姑娘的嫁妆抬数比着太子妃也只少了十台,再多可就太过打眼了……今儿个收到的东西都是给姑娘的,可是也不好再入到嫁妆单子里去,姑娘的嫁妆盒子里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再放不进什么了……所以太太叫把那些东西入了姑娘的私房,到时候直接带过去就是了……”

    黛玉道了声“知道了”,又偏首吩咐雪雁去唤雪鹭过来。

    云妙吩咐跟着自己过来的两个小丫鬟把托盘放到桌上,“你们先去外头候着罢,我这里再跟姑娘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去了。”

    等着屋子只云妙和黛玉两个人的时候,云妙这才从袖口里又抽出两张大红礼单来。云妙把这两张单子轻轻的放到炕桌上,推到黛玉跟前儿,说道:“这两张单子,太太原是不打算收的。还是老爷回来之后,知道了,这才拦下了太太,没叫太太直接把礼给退了。老爷只说这个还是要姑娘自己看着办才好,或者……姑娘问问……的意思再决定……”

    黛玉狐疑的打开那两张礼单,罥烟眉立刻就又蹙了起来。

    云妙又跟黛玉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云妙撩起帘子出了屋子,恰好雪雁带着雪鹭这时候也过来了。

    雪雁雪鹭两个对着云妙福了一礼,道了一声“云妙姐姐”。

    云妙笑着把两人扶起来,又说了几句话,这才领着人走了。

    “我怎么觉着,刚刚云妙姐姐临走时对着你笑得有些个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头呢?”等着云妙等人走远了,雪鹭方皱着眉对雪雁说道,“你今儿个是得罪她了,还是怎么着啊?”

    雪雁摇了摇头,“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个意思……只是,我今儿个一直在姑娘身边伺候,也没出去,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得罪那位姐姐了?刚刚见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只是这会儿走了,她才这个样子的……”

    雪鹭见雪雁一脸苦恼无着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声道:“你呀,还是小心着些吧。云妙是太太身边的人呢,得罪了她,仔细给你小鞋穿。”

    雪雁撇了撇嘴,轻轻的“哦”了一声。

    雪字辈的四个人中,雪鹭最是谨慎细心,偏偏她性子极其敏感,旁人心里的好恶,她只一眼就能瞧出来,所以也就不喜跟外人打交道。如此,她才主动领了帮黛玉管小库房的差事。往日里,雪鹭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

    “姑娘不日就要出阁了,这时候你要是叫太太身边的人揪住了小辫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且想想吧,太太为了姑娘会做什么事儿呢?别到时候跟咱们先头那四个人似的……赔上家里几代人的体面不算,别是连性命都……”

    雪字辈的四个人不用于后来白字辈,她们是打小就挑出来放在黛玉身边儿做玩伴的,虽然雪雁是其中最得黛玉看重的一个,其他三个人黛玉也不是就不理不睬的,只是相对而言少了几分亲昵罢了。雪字辈四个人是看到了前头书香几个人的下场的,特别是墨香,那真是把一家子老小全给赔进去了。燕子坞以外的人,还有白字辈的那几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雪鹭雪雁等人却是知道的,并不是只有墨香被人收买了那么简单,书香砚香和文绣家里也是或多或少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只是情况没有墨香那么严重。所以,书香等人还能给太太安排了嫁出去,墨香一家子却是……说是被打发到庄子上不假,只是雪鹭等人到底是家生子,多少打听到了墨香那一家子后来的事情,知道送他们走的那辆车子在山路上翻了车,一家子老小最后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雪雁也急了,只是她还知道压低了声音,“我也没跟四个人似的吃里扒外的……纵是平日里有什么做的不周全的,也不至于叫我跟墨香似的……”

    说着,雪雁眼圈儿都红了。

    雪鹭叹着气,安慰了雪雁两句,“……你在姑娘跟前儿,比着我们几个人都要有些体面……实在不行,姑娘也不会干看着不管你的。”

    “什么不行了?又怎么不管你了?”大红毡子做的门帘突然被撩起,黛玉蹙着眉脸色不是很好的站在门帘子那里问道,“我刚刚恍惚听到墨香的名字了……怎么回事儿?你眼睛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雪雁。

    雪雁咬着唇,摇了摇头,只道没事儿。

    雪鹭垂着头,也没说话。

    黛玉看了看这两个人,转身回到屋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侧着身子道:“外头冷呢,站久了,你们又要说我不爱惜身体了……还不都赶紧进来。这里好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雪鹭到底还是把自己怀疑,雪雁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把云妙给得罪了的事情说给黛玉知道了。

    看了一眼眼圈儿红红的跟只兔子似的雪雁,黛玉叹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娘亲也不是不清楚。云妙能编排你的,左不过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黛玉伸手把雪雁拉到身边,“你也别急,这陪嫁的人选我早就告诉给娘亲知道了。你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娘亲也早就发作你了,能等到现在?”

    “云妙那人,我瞧着心眼儿倒是不坏,只是功利心未免重了些……”(未完待续。。)

294、挑拨是非为哪般

    “其实,也不止是她一个如此了。论理儿,娘亲身边原该有四个大丫鬟的才对。可是,如今却只三个罢了。这三个人,云初云妙云巧,她们都有着差不多的心思。原先娘亲身边的竹染嫁人了之后,她管着的差事自始至终都没有交到过别人的手里,还是竹染,也就是现在的林泰家的在管着。能被我娘亲引为心腹的,也就只一个竹染而已。可是身为大丫头,却不能成为主子真正的心腹,我琢磨着云字辈的三个人对于这一点怕是心里头都有些想头的……咱家也没有提拔丫头做姨娘的先例,大丫鬟最好的归宿也就是嫁个好人家了。只是,看看先头梅香几个嫁的人家,终究比不过竹染呢。林泰是大管家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听着娘亲的意思,林泰以后是要跟着我哥哥的……我哥哥日后只怕是要外放的,到时候林泰就是那一府的总管……如此,当年娘亲身边的几个大丫头,还有谁能比竹染嫁得好的?云妙云初云巧三个,要是没有什么想法,那才叫奇怪呢。”

    “她们这些大丫头想力争当年竹染的那个位子那份待遇,我自是不会拦着。只是,”黛玉垂下眼,“想拿着我身边的丫头做筏子……”

    抬起眼,水眸中一片冰凉刺骨,“这是拿我当是死的吗?”

    见黛玉动了怒,雪雁自己倒是先劝上了,“……姑娘身子不好,快别生气了。奴婢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呢?再说了,这事儿不过是奴婢跟着雪鹭两个在这里自己猜着玩儿呢,也做不得准的,许是咱们想岔了也不一定呢……姑娘要是为着这个气伤了自己的身子,纵是叫奴婢立时死了。也是不能够的……”

    “乱说什么呢。”黛玉听了雪雁的话,瞪起水眸,轻斥了一句。

    雪鹭也忙跟着劝黛玉消气,“奴婢素来有个爱胡思乱想的毛病,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避人而躲到小库房那儿去了……姑娘,快别为着这个生气了。要不然以后奴婢可是再不敢跟着您说话了……”

    雪雁雪鹭两个说了好些话,好不容易才劝的黛玉消了气。

    雪鹭自是拿着礼单去登记造册不提,雪雁陪着黛玉说了一会子话,又哄着黛玉用了一小碗红豆粥,配着一碟子鸡丝蒿子杆一道儿吃了。

    伺候着黛玉漱了口,雪雁正要吩咐人打水给黛玉梳洗呢,却听黛玉说道:“去把秦桑找来,我这儿有事儿吩咐她去做呢。”

    再说云妙从燕子坞回来,径自打了帘子进到了主屋。“太太,奴婢回来了。”

    这时候,贾敏正在云初的伺候下卸去头上的钗环,打散了头发来梳理。见云妙回来了,贾敏问道:“礼单的事情都交代给姑娘了?”

    云妙脆生生的回了一声“是”。

    “你去的时候,姑娘可是用过饭了?”贾敏一边对着镜子往脸上摸着润面油一边又问道。

    云妙笑着回道:“正是呢。奴婢过去的时候,姑娘那里刚撤了饭菜。”

    贾敏又问了黛玉气色瞧着可好,今儿个有没有被累着之类的。

    云妙全都一一回了。

    贾敏听了云妙的话。心下稍安。她点了点头,道:“你且先回去歇着吧。也累了一天了。”

    不承想,云妙却是没动,只面有难色的站在那里,开口道:“太太,奴婢有事儿要回太太。”

    说着,云妙抬起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立在贾敏身后。正帮着贾敏梳头的云初,什么话也没说,复又将头低了下去。

    贾敏自镜子里瞥见了云妙的动作,不禁眉梢儿一抬。她也不回头,只是挥手示意云初退下去。

    云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跟着贾敏福了一礼,便转身撩了门帘出去了。经过云妙身边的时候,云初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云妙只做不知,仍旧神色恭敬的垂手立在那里。

    贾敏端过红枣桂圆茶轻呷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云妙,“好了,这会子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在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身边的三个大丫头一个个的都是神神叨叨的。贾敏面儿上只做不知,等着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云妙上前两步,来到贾敏身边,俯身在贾敏耳边轻声说道:“姑娘身边的那个雪雁,只怕是个不妥当的。”

    这话说的突然,贾敏不禁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云妙顿了一下,回道:“刚刚奴婢过去燕子坞的时候,正巧遇着了几个小厨房的丫鬟婆子,就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姑娘今儿个晚上胃口不好,几乎没怎么动晚上的饭菜。晚饭是怎么送过去的,就又是怎么撤回来的……”

    贾敏眉间一拧,不过没急着问话,只是听云妙在那里接着道:“奴婢见了姑娘,也问了姑娘晚饭用的如何,姑娘却只说还好。论理儿,雪雁身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这时候很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的……可她倒是好了,身为一个大丫鬟,不说劝着姑娘了,反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纵着姑娘,由着姑娘的性子做事儿,半点儿也不为姑娘的身子考虑的,这是哪家的规矩呢?”

    “……奴婢听说,那个雪雁素日里就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儿也不肯违了姑娘的意思……这身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可不能是个只会唯唯诺诺的应声的。这主子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全的,大丫鬟是要劝诫着主子的,帮着主子把事情描补过去的……哪里能跟那个雪雁似的?”

    “依着那个雪雁的所作所为,她做个二等丫鬟也就顶天了。她的那个性子,也就只能陪着主子玩耍玩耍,别的事情又能做些个什么呢?”

    云妙小心翼翼的睃了一眼神色异常平静的贾敏,抿了抿唇,再接再励道:“奴婢知道那个雪雁是姑娘看中了,要带走做陪嫁丫头的。可是,太太且想想,依着那个雪雁的性子,到了关键的时候,可是能帮着姑娘一星半点儿的?要是姑娘遇着了什么难事儿,她除了陪着姑娘干着急又能做些个什么呢?”

    “再者说了,姑娘日后只怕位份更加尊贵呢。郡王府上难道以后就不进人了吗?到时候,依着咱家姑娘的性子和心思,要是没个得力的人在身边陪着帮着,出谋划策的……奴婢真是不敢想,姑娘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贾敏低垂的眼眸中,冷光乍现,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更没问。

    云妙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虽说出嫁的姑奶奶在夫家收了委屈,娘家人是要帮着出头的。可是,咱家姑娘嫁的不是一般人呐!这会子是郡王不假,可是大家伙心里头都明白,等着……那位爷只怕是跑不了一个亲王爵的……到时候,咱家姑娘若是在亲王府上受了委屈,咱家也不好真的就打上门去帮着姑娘讨公道不是?太太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呢?”

    屋子里一时之间,寂静无声,云妙心里忍不住忐忑了一下。她咬着唇,等着贾敏的回应。

    贾敏慢慢的啜了一小口红枣桂圆茶,又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的问道:“那么,你可是有什么好提议吗?”

    云妙抿了抿唇,努力压抑着心底里慢慢升腾起的那股子喜悦,忍着不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股子高兴的味道的在里头,“这也是奴婢的一点子小想头了,若是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太太别见怪。”

    “你说。”

    云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咱家只一个姑娘,若是有个不好的,别说老爷太太心疼了,奴婢们也是不落忍的。所以,奴婢想着,太太是不是寻自个儿身边儿一个稳妥的人,放到姑娘身边去。一来,那个雪雁实在是难当大任。有她陪着姑娘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放在一等丫鬟的位置上,要不然日后进了郡王府,只怕不为喜反为祸了呢;二来,太太身边儿的人都是给调教的极好的。有这么个人跟着姑娘嫁过去,可以帮着太太看着点儿姑娘,时时事事的提点着姑娘,如此也好叫老爷和太太放心不是?”

    “这些都是奴婢刚刚才想到的。好不好的,还请太太别见笑。”云妙腼腆的笑了笑,“原不过是奴婢担心咱家姑娘的一片心罢了。”

    凤眼眯起,贾敏慢慢勾起唇角,问道:“我身边儿的妥当人,你指的是谁呢?”

    云妙笑了笑,只道:“这话,奴婢可不好说了。全看太太的意思了。”

    想了想,云妙又道:“其实,也未必就一定要太太身边儿的人。姑娘身边儿,二等丫鬟里不是还有几个能干的吗?太太选两个,叫嬷嬷们抓紧了好好调教调教,许是能比那个雪雁顶上用处呢?”

    贾敏笑了。她端着一脸的温柔和蔼,把云妙拉到自己身前,笑眯眯的打量了云妙一番,方才说道:“你倒是一片好心了。”(未完待续。。)

295、添妆?嫁妆?

    说着,贾敏伸手自自己的妆奁里拿了一只赤金镶宝石的绞丝镯子递给云妙,只说是自己赏她的,“难得你能为了我的玉儿如此费心的着想了。”

    云妙文文静静的笑了笑,正要开口推辞呢,却突然眼尖的发现,贾敏手里的那只镯子,它的内里刻着的可不就是千金阁的印子吗?登时,云妙心下不受控制的紧跳了两下,暗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如此一来,云妙便没能忍得住。她只跟着贾敏虚推了两回,便顺势接下了那只镯子。

    “为着主子分忧,凡事替主子多想想,也是奴婢们分内的事儿了。奴婢倒是真不敢当太太的这个赏赐的……”

    说归说,云妙手上可是紧紧的攥着那只镯子的。

    贾敏心底冷笑了一声,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又跟着云妙说了几句话,这才打发人回去了。

    云妙前脚出了屋子,云初后脚就进来了。

    “太太,可是现在就歇了?”云初问道。

    贾敏不答,只是垂眸敛眉的静坐在妆台边儿上。

    过了一会儿,贾敏方才吩咐道:“去把林泰家的找来,我有事儿吩咐她去做。”

    云初心下虽有疑惑,也不敢真的就问出来,只能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出去传话了。

    秦桑是在毓庆宫找到九阿哥的。

    将两份礼单一呈,秦桑按着黛玉的意思把贾敏和林如海的话对着九阿哥重复了一遍。

    之后,秦桑便垂手恭立在那里等着这位爷的指示了。

    九阿哥接过两份礼单打开来一看,直接就先冷哼了一声出来。

    太子就这九阿哥的手,顺势瞄了一眼,“统泰这是有心跟你求和呢,你稍微拿捏一下就行了啊。别太端着架子了。他好歹也是皇阿玛跟前儿的得力人儿,直隶那头还少不得他……”

    桃花眼一翻,九阿哥撇了撇嘴,极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太子一时没听清楚九阿哥在嘟囔什么,不过眼角却扫到候在那里的秦桑嘴角隐隐的抽搐了两下,太子心里骂了一句:丫的臭小子。肯定是在说啥不着调的话了!

    九阿哥把统泰的那份礼单从头到脚的过了一眼,不过就是些古玩字画、金玉翡翠、绫罗绸缎的,倒也没啥稀奇的东西,不过重在这数量多啊!九阿哥摩挲着自己那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还没来得及长出半根儿胡子的下巴,眼珠儿那么一转,心下这么一合计,哎哟!这里头的东西不下万金了都……

    九阿哥咂摸着嘴,突然爆了一句出来,“真没看出来。统泰那老小子挺肥的啊……”

    太子爷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接着道:“那是!章佳氏当年,可是跟着睿亲王多尔衮先一步攻进了北京城的。多尔衮那个人你也应该是知道的,素来是每攻一城,就由着底下人的放纵一日……指不定,章佳氏那会子就收罗了啥宝贝呢……”

    这口气,怎么听都有些小怨念在里头。

    九阿哥好笑的瞅了一眼坐在上头装模作样的太子爷,便又转回视线把统泰的礼单给扫了一遍。确定一切无误之后。九阿哥又拿起另一份礼单打开来看。

    这一看,九阿哥不开心了。

    这啥人啊?

    添妆礼就是两丫头?!

    九阿哥又去看这礼单的主人。俊眉一挑,妃色薄唇喃喃念道:“董鄂七十?”

    太子爷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老九这小子是把董鄂七十给恨上了,“董鄂七十?他怎么了?给林家送啥了?”

    又道:“这个董鄂七十跟着正红旗都统,一等勇勤公朋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算起来,三弟妹还要唤他一声伯父呢。”

    “……董鄂七十的额娘原是个包衣。后来做了董鄂家老爷子的通房大丫头,据说是深得他家老爷子的宠爱。生了董鄂七十之后不久,他家老爷子便立刻把人给抬做了侧福晋,连带着也爱屋及乌的疼宠着这个女人所出的儿子。”

    “……那个包衣女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在嫡福晋进门之前,董鄂家愣是只有董鄂七十这么一个庶长子在。别的侍妾之类的。要么怀孕时流了,要么就是生下来就夭折了……哲尔本也不是个糊涂的,孤很是怀疑,他明明就知道这一切都跟那个女人有关,却还是一心纵着那个女人……这要不是后来嫁过去的嫡福晋身家背景确实厚实,本身防的也厉害,还不定有朋春那个人了呢。”

    “……哲尔本再宠那个女人和董鄂七十也没用,朋春到底是嫡长子呢,嫡福晋家里也不是个摆设。所以朋春出世了之后,董鄂七十便没了袭爵的资格。没多久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得了恶疾,病死了。”

    “……他家老爷子还是挺疼董鄂七十的,分家产的时候私底下给贴补了不少的东西。为了这个,朋春一家子差点儿没闹起来……到现在这两家子还生分着呢……”

    九阿哥挑着眉梢儿,笑谑道:“真看不出来,二哥你挺了解这些家长里短的哎……”

    太子爷给噎得,一个大白眼就丢了过去,“这事儿宗室里知道的人不少,也就你年纪小,所以才不清楚的。哲尔本的祖父可是尚了公主的……”

    九阿哥顶着一副“你继续掰,反正我不信”的样子,就那么直愣愣的瞅着太子爷。

    见状,太子爷收了声,撇了撇嘴,轻哼哼了两声,心里又骂了几句“臭小子”“坏家伙”之类的。

    “好啦,董鄂七十到底给林家送什么了?惹得你一副要把人吊起来打得样子……”太子没好声气的把这话题重新扯出来问道。

    原本还一脸似笑非笑的九阿哥立时就变了脸,冷哼了一声,道:“董鄂七十给林家送了两个丫头,说是给玉儿添妆用的……”

    太子爷“嘶”了一声,拧着眉在那里疑道:“虽说这添妆礼上有给人送丫头的例子在,那也得是跟着人有亲有旧的,才能送的。董鄂七十以前认识林如海还是怎么着啊?”

    不待九阿哥说话呢,太子爷自己先嗤笑了一声出来,“便是认得的,也不至于这会子跟人家姑娘添妆的时候送丫头吧?这是要恶心人呢!”

    “可不就是打算恶心恶心林家吗?”九阿哥阴着脸,“二哥,你说董鄂七十该不会打算跟林家死磕到底吧……还是说,他是打算跟我杠上了?”

    “选秀的时候,就接二连三的想着谋算玉儿……这会子,他家里的女孩子给撂了牌子,听说名声也不好了,好像是说不到人家的样子……他该不是一个气不过,拿着添妆做幌子,想着报复林家,还有我吧……”

    这话说的……太子爷斜睨了九阿哥一眼,“还不至于吧。”

    又问:“除了那两个丫头,可还有别的东西了?”

    九阿哥随手把礼单往太子爷跟前儿一递,没好气道:“看到那两个丫头,爷就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看下去啊!”

    太子爷给九阿哥的小刁样气的真想敲这小子两下了,伸手接过礼单,自己看了看。

    “孤怎么觉着这礼单瞧着跟份嫁妆单子差不多了啊?”太子狐疑的瞅着那份添妆礼的礼单嘀咕道。

    九阿哥一听,歪着身子凑过去就这太子的手看了看那份礼单,心里也是一样疑惑了。

    董鄂七十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九阿哥扭头问秦桑道:“董鄂家送来的东西在哪儿呢?”

    秦桑回道:“董鄂家的人说,送来的东西太多,怕林家放不下,便单独置了一所宅子,连人带东西都放在那所宅子里了。董鄂家的人还说,到时候连着那所宅子一道儿陪嫁了……”

    九阿哥的脸色刷的就阴沉沉的了。

    太子爷则是直接笑趴在桌上了,“哎哟喂!董鄂七十这是想借着林家的光,把自家女孩儿一道儿嫁给你了呢……只是,”

    话音一转,太子爷似笑非笑道:“董鄂家这是拿着自家的女孩儿给你做媵妾呢?还是另有什么盘算啊?”

    “这些添妆礼,看着倒像是这两个丫头的嫁妆似的……算算,比着石佳氏的嫁妆也是只多不少的。啧啧啧啧……”

    太子爷眯着眼,“可见当年分家的时候,董鄂七十很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

    扬了扬手上的礼单,太子爷勾起嘴角,“这份单子要是叫朋春那家子的人知道了,只怕是要羡慕嫉妒恨死了!”

    看着太子爷顶着一脸的幸灾乐祸在那里笑得欢实,九阿哥心里忍不住唾弃了一把,好歹也是储君呢。

    “二哥是打算挑着董鄂家的人内斗?”九阿哥问道。

    太子爷端着一张“我很正直”的嘴脸,在那里怪叫一声,道:“真是不会说话,这怎么能叫内斗呢?”

    九阿哥俊眉一挑,桃花眼眯起来,等着太子后头的话。

    “孤这是在给朋春机会,夺回原本属于他们嫡支的东西。”太子爷一副“我是为了他们好”的样子,“你自己看看,这单子里头多少御赐的东西啊!那是董鄂七十能受用的?”(未完待续。。)

    ps:  这个月试试能不能坚持两更……

296、不得不低头

    九阿哥跟着太子商量完了董鄂家的事儿,这才扭头把章佳氏的礼单递给秦桑,道:“你回头跟玉儿说一声,这章佳氏的礼……收着也就收着吧。这里头也没啥好东西,玉儿要是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只管扔箱底下去……”

    太子爷轻咳了两声,一双凤眼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斜睇了过来。你小子就算不着调也看看场合好吧?

    九阿哥撇着嘴,“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秦桑双手接过单子,应了一声“是”。

    “至于,董鄂家的礼嘛……”九阿哥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修长的手指在那份礼单上点了点,道:“等会儿我把这单子誊抄一份。这份你还是带回去,叫玉儿退了董鄂家的礼。若是那一家子再派人上门,也是不用见的,直接叫门子打发了了事,没的坏了自己胃口的。”什么玩意儿啊!

    秦桑轻笑了一下,应下了。

    第二日,林家果然退了董鄂家的礼,却是收下了章佳氏的礼。

    直隶那头,总督府的外书房里,统泰得了消息之后,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那颗老心。

    “叫人去跟太太说一声,赶紧着把三姑娘的婚事定下来。就说是我说的,要是三姑娘或是二奶奶再有什么不满意,在那里挑挑拣拣的,爷就直接把那丫头嫁到蒙古去!”统泰对着身边的大管家吩咐道,“没得把她惯得这么轻狂的!”

    连着内务府都敢插手的?!

    真是个没脑子的!居然出了这么个昏招!连带着把家里几代人养在内务府里的那几个棋子也给废掉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都是叫老二家的那个给惯得,越大越不像个样子了!

    大管家应声下去了。

    统泰叹了一口气,身子一仰就靠到了椅背上。他合上眼,暗自思量着从京中传过来的消息——今上三日未临朝。

    对于康熙这位主子,统泰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的。

    那就是一位对人对己都要求极为严格的帝王,也很勤勉好学。素日里便是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今上也是要坚持临朝理政的。

    这一回,今上居然罕见的没有上朝,而且还是连着三天……

    统泰心里打起了鼓,这一回,只怕不是什么小毛病了。

    跟叫统泰不安的是,京都里头很平静。跟着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宗室,还是文武群臣,都是没有半点儿毛糙焦虑的……就好像这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过渡到了太子的手上。

    是的,如今是太子在理政。

    虽然,还没有对外言明,太子却是实际上已经在监国了。

    今上该不会……

    统泰不敢想下去了。

    其实,若不是冲着这个消息,统泰未必就会对林家低头。

    在统泰的心里。林家能有今天的这个地位,林如海能以而立之年就做到一部尚书的位置,那完全是得益于林家那个已经死掉的林昊的庇佑了。

    说起林家那位因着救驾之功而早早去了的林昊,统泰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林昊是不是真如外头人传言的那样博学多才,统泰不知道。统泰只知道,依着林昊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活脱脱就该是投一个女胎才对。这要不是林昊后来因着救驾而亡,依着林家如今这奋起的势头。要叫统泰不想歪那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了,统泰打心眼儿里就不怎么能看得上林家。总觉得那一家子都不是靠啥真本事发达的。自家孙女因着算计林家格格的事情而被撂了牌子,统泰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就是口头上骂了孙女几句“不谨慎”“不小心”之类的,倒是没往心里头去。

    这选秀的时候,算计个把人能值个什么呢?哪一届的选秀,没有几个枉死的秀女啊!就他们林家的女孩儿金贵不成啊!直隶、两广、湖广、四川。几个总督家的女孩儿,就因着算计了林家的一个丫头,就全都被撂了牌子?!

    统泰当时心里头真是把林家的祖宗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那个林昊到底给万岁爷下了什么蛊了啊?那人都死的只剩下骨头渣子了,还叫万岁爷这样子惦记着,连带着维护那人留下的子孙。

    实在是。太偏心眼儿了啊!!

    统泰的怨念并没有维持多久。两黄旗选阅一结束,就传出来林家的女孩儿被指给了恭郡王为嫡福晋的消息。统泰一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就觉着不好。

    果然,紧随其后就传来了两广总督济善,因着贪腐等几大罪状被摘了顶戴,押回京里待参的消息。

    还有四川总督、湖广总督、两江巡抚……但凡那些参与到算计林家丫头的人家,都或多或少的遭到了来自京里头来的申斥。

    统泰当机立断派了心腹下人携了重金,到京都里去打听消息。同时,他又吩咐自己的太太赶紧给三丫头说亲。

    坏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从京里头传出来。

    原来,林家的那个丫头是太子妃的义妹……

    原来,宫里的太后娘娘宜妃娘娘都是常叫林家的那个丫头进宫说话的……

    原来,万岁爷那头早就放了话出来,说是要把林家的那个丫头指给恭郡王做福晋的……

    原来,恭郡王是极看重林家的那个丫头的。自从万岁爷放了话出来,恭郡王就三不五时的往林家送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真是样样齐全的……

    原来……

    可是这消息也只有京里头的权贵人家知道,自己这些外任的官员谁又能清楚呢?

    统泰这时候又想起来,林家的那个哥儿娶得可是裕亲王的五格格,算是个郡马爷了。

    所有的消息加到一处,统泰立刻明白了。他们这些外任大员会遭了这些磨难,并不是因为家里的女孩儿要对付林家的丫头,而是因为她们的做法是在挑衅皇家。林家的丫头已经板上钉钉是位皇子福晋了,自己这些人却还一门心思的想着算计人家,能不被贵人们给撂牌子申斥吗?

    再有就是,恭郡王听说是个极护短,且行事随心的一个人。上头又有太子爷罩着护着,等闲儿全都由着九阿哥的性子来。

    如果不是康熙身体不适,如果不是太子已经监国,统泰最多也就是夹起尾巴低调一阵子,等着这阵子风头过去也就算了。

    要是万岁爷能再多撑几年就好了……只要再几年,等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都坐上了高位,那时候统泰可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正面跟林家,甚至是跟恭郡王对上了。

    只要今上还在位,一切都是大有可为的啊!大不了就是自己联合几家世族,另外扶持一位皇子出来争夺储君之位就是了。

    可惜啊……这事不从人愿,万岁爷怎么这时候病倒了呢?

    太子一旦登基,恭郡王那一准儿是要变成恭亲王的。

    林家就不是出了个郡王福晋了,那可是亲王福晋了啊!

    统泰差点儿就泪流满面了要,这老天爷也太护着林家了吧……

    可是这怨念归怨念,一打听到林家格格的添妆日,统泰立刻就叫自己的太太准备了一份厚礼给林家送去,算是赔礼了。

    势不如人,只好低头呐!

    这礼送出去之后,统泰还一直忐忑着呢,也不知道林家哪里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或者说,恭郡王愿不愿意放过自己一马。

    等着留在京里头的下人传了消息回来,林家收下自家的礼了,统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啊。

    权当是看着恭郡王的面子了,要不然自己才不会跟着林家低头呢!

    唉——

    林家居然攀上了恭郡王,这岂不是等于就扒上了太子爷的大腿了?

    太子已经监国了,这离着登基即位还远吗?

    林家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得了今上和太子爷两代帝王的青眼!

    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统泰私心里真是又羡又慕又嫉又妒,恨不得自己也踩上一大坨狗屎改改运道才好呢!

    突然,屋子外头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吵闹声,一下子惊扰了沉思中的统泰。

    “什么人在外头?”统泰黑着一张脸,扬声问道。

    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搀着一个美妇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两人二话没说,一见着了统泰,就“噗通”一声给跪下来了。

    “阿玛,馨儿好歹是媳妇挣命生下来的一块肉啊!她的亲事,怎能随随便便的马虎了事呢?她可是二爷唯一的女儿啊,是嫡女啊……”美妇人哭天抹泪的哀声说道,先头出嫁的几个女孩子,无论嫡庶,可都比自己的馨儿好太多了。自己的馨儿一直最得老爷子的欢心,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叫她叫自己,以后可怎么在妯娌姐妹里抬头挺胸的做人呢!

    那个女孩子,就是被撂了牌子,还得了太后申斥的章佳馨儿。这时候,她红着一双杏眼,死命咬着下唇,却只是不说话。

    “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没得商量。”统泰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好像下头跪着的并不是自己原先最宠爱的那个孙女,“你有这时间在我这里闹腾,倒是不如赶紧给三丫头选门还能看得过眼的人家嫁了,你婆婆那里的名单可都已经准备好了……”(未完待续。。)

297、董鄂氏的恨

    “不行!馨儿做错什么了?当初,不也是阿玛和额娘叫馨儿去争的吗?”美妇人瞪着一双眼,厉声说道,“怎么?这时候,事败了,阿玛就不管馨儿的死活了吗……”

    “放肆!”统泰怒斥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什么?你也是大家子出来的,三丫头会有今日这一劫,全赖你没教好她!”

    “是谁把咱家在内务府里的人脉告诉三丫头的啊?内务府是个什么地方?也是三丫头能去指手画脚的?”统泰指着那美妇人的鼻子训斥道,“便是三丫头真的侥幸上记名了,内务府里安插的那些人也只能用来打听打听消息,却是不能做别的用处的!”

    “……她倒是好了,居然使着内务府的人去算计别的秀女?!这事儿闹出来了,万岁爷要怎么想?啊?今儿个这丫头能指着内务府去对付一个秀女,明儿个她就能指着内务府去对付宫里任何一位贵主儿,甚至是万岁爷!!”

    “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罪名!!”

    馨儿的一张小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惨白的了。那个美妇人也是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阿玛好歹也是地方大员,守疆护土的,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贵人们……贵人们怎么也不能这样子……”

    “住口!”统泰又气又急,“这种话也是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跟着皇家讨功劳?你脑子摔坏了吧!你别忘记了,咱们虽然是位列八大世家,可说到底还是皇家的奴才!这奴才帮着主子做事儿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做的再好,也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儿!”

    “这也能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恩典吗?真要说到对皇家有恩的,林家先祖的救驾之功,那才是真正的恩呢!”统泰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时候。他便是再不情愿也得承认,今上会一力维护林家扶持林家,全是因为林昊当年舍命救了今上,在他年华正好的时候。

    “咱们这些人,别说没有救驾之功了,便是真的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擎天之功。你今儿个说的这些话只要透了出去,叫万岁爷知道了半个字,咱家就是自恃功高,忘乎所以……甚至是忘记了上下尊卑!你且想想,要是你自个儿身边出了这样子心大的奴才,你能不能容得下罢?”

    看着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两个人,统泰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才说道:“给我管好你的嘴巴!要不然,为了不叫你拖累了整个家族……”

    统泰冷冷的看着美妇人,说出口的话冰冷无情,“我不介意叫你永远闭嘴。”

    说完,统泰掸了掸袖子,起身离开了。临出房门的时候,统泰停顿了一下,又道:“三丫头的亲事。你若是没空理会,我便直接做主了。”

    说完。也不待美妇人有什么反应,统泰直接就拂袖离开了。

    离着平安街不远的三条胡同里,有一所四进的宅子。里头住着的,正是董鄂七十送给林家添妆的两个女孩子。

    “格格,格格……”一个刚留头的女孩子急头白脸的一溜小跑着过来了,“不好了。格格,不好了!”

    被唤作格格的,是一个好像江南女子一样秀雅的女孩子。她,就是因为偷窃秀女财物而被革了秀女资格的,董鄂七十的女儿。董鄂芳儿。

    此时,听着外头小丫头由远及近一叠声儿的叫唤,董鄂芳儿的两道柳叶眉极不耐烦的蹙到了一块儿,“嚷嚷什么呢?什么叫格格不好了?本格格好的很呢!!”

    那个小丫头名叫四儿,名义上是董鄂家送来的陪嫁丫头,实际上她却是董鄂芳儿的贴身丫鬟。

    四儿见自家姑娘恼了,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格格消消气儿,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

    董鄂芳儿冷冷的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想着刚刚管事传过来的消息,四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回格格,管事刚刚过来说,林家把咱家的礼都退了……”

    半晌儿之后,董鄂芳儿才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你说什么?林家退了咱家的礼?!”

    “啪”的一声,四儿的左脸上登时浮起了一个五指印,通红通红的。

    四儿膝下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她也不敢叫董鄂芳儿听出哭音来,只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着:“格格息怒,格格息怒……”

    董鄂家的下人都知道,自家的这位小姐看着一副温温柔柔娇娇怯怯的样子,却是个脾气暴虐心狠手辣的。再她身边儿伺候的丫鬟没有一个能得了善终的,不是被活活打死了,就是被发卖了……以致于这位小姐长到这么大,光是贴身丫鬟就换了好几拨人,更别提那些粗使丫鬟了。

    四儿是这次新提拔上来的。刚听说自己要做董鄂芳儿的贴身丫鬟的时候,四儿的老子娘就抱着四儿狠哭了一场。天呐!这哪里是去伺候主子小姐啊?根本就是在伺候阎王鬼差的好吧!

    所以,四儿自上任之后,一直都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家里的老子娘早在四儿上任之初,便权当她已经是个死的了。要不然,这见天儿的提心吊胆的,谁能受得了哇……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啊!怎么就能让林家把咱家的礼给退了呢!林家的人难道没看清楚咱家的礼单吗?这么些东西加起来,买下十个林家也够了!”董鄂芳儿砸了手边儿的茶杯,怒斥道:“……一个个的,全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四儿只觉得额头上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下来了,可是这会子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还是跪在那里,拼命的磕头求饶,“格格息怒,格格息怒……”

    可是,董鄂芳儿不但没消气,反而是火气更旺了。她上前一脚把四儿踹翻过去,骂道:“除了这一句,你还会说些别的吗?你白长了那个舌头,有个什么用呢?……”

    四儿忍着身上的疼,艰难的重新跪好。这一回,她不敢再发出半点儿声音,只是默默的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要不是自个儿不能缺个人伺候,董鄂芳儿真想立时把这丫头给打死,忒糟心了!

    “去外头叫管事的备车,我要去诚郡王府。”董鄂芳儿竭力遏制着怒气,吩咐道。

    今儿个,三福晋董鄂氏回了一趟娘家。结果,等着回来时,董鄂氏原本明媚的好似六月天的脸色,已经阴云密布的好似要刮风下冰雹子了一样。

    回到诚郡王府,董鄂氏气咻咻的一路直奔主院,然后关起门来乒呤乓啷的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子。

    “我的格格哟,为着那一家子的下贱坯子,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是不值当的哟……”董鄂氏奶嬷嬷心疼的劝道,“格格且消消气,消消气啊……”

    “我能不气吗!”董鄂氏带着哭音在那里怒道,“玛法疼那个庶出的,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玛法偏心眼儿竟能偏成那个样子……便是我出嫁的时候,玛法也没给过那么多的好东西给我做陪嫁。那个小贱人却能……”

    董鄂氏给气的脑袋犯晕,身子晃晃了,看着就要倒下去了,把奶嬷嬷给唬得赶忙上前扶着董鄂氏坐下,又一下一下的抹着董鄂氏的后心口那处,帮着董鄂氏顺气。

    董鄂氏缓了缓,终于缓过了这阵子的眩晕,这才又道:“不是我眼皮子浅,非要计较那些黄白之物。我阿玛才是家里正经袭爵的嫡子啊,分家的时候,玛法却不顾我阿玛的脸面,愣是分了一半儿的家产给那个庶出的贱婢之子!私底下还另外补贴了不知道有多少的好东西……”

    “我的格格啊,老公爷好歹是您的长辈呢,您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奶嬷嬷心里也为自己奶大的小主子抱不平,可是除了劝主子宽心,又能怎样呢?“老公爷知道了,怕是又要……”

    “哼!”董鄂氏拍案怒道,“玛法原就不喜欢我。这一点,我五岁的时候就认清了。在玛法他老人家的心里头,只董鄂芳儿那个贱人是他的亲孙女呢,咱们这些人都是外头捡来的,能算个什么呢?”

    “董鄂芳儿那个贱人,稍大一些便会使阴的。但凡我看上的,她都要抢。每每还在玛法跟前儿给我上眼药,叫玛法训我罚我……要不是有玛嬷护着,指不定我能不能活到出嫁的年纪呢……”

    “……在玛法心里,董鄂芳儿那个贱人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孩儿,我们却都是最恶毒最坏心的,只会欺负董鄂芳儿那个贱人。我便是跪下来,给董鄂芳儿那个贱人做牛做马,也是落不着什么好的。更何况,我凭什么给那个贱人做牛做马的啊?好歹我也是嫡支嫡女呢!她一个流着奴才秧子血脉的贱人,也配叫我给她低头的?呵呵……做她的白日梦去吧!”(未完待续。。)

298、我不认识

    董鄂氏接过奶嬷嬷奉上来的热茶,冷笑了两声,恨声道:“别叫我逮着了机会。要不然,我非治死了那个小贱人不可!”

    “格格消消火吧,为着那起子卑贱之人……不值当的。”奶嬷嬷仍旧劝道。

    主仆俩正说话呢,一个婆子在屋外头请示道:“外头有一位姑娘,自称是福晋的堂妹,说是有急事儿要跟福晋说。”

    屋里,董鄂氏和奶嬷嬷面面相觑,眼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格格不是才刚从勇勤公府回来的吗?”奶嬷嬷小心的问道,“莫不是公爷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给格格了,这才打发了哪位小主子过来……”

    董鄂氏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阿玛这会儿正为着那张单子上的东西恼火着呢,哪里还有闲心想到别的什么事儿啊?”

    “那外头的那位是……”奶嬷嬷忽然想到一个人,却又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该不会是那位的吧……

    董鄂氏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一厉,冷笑道:“只怕是那个小贱人了。”

    奶嬷嬷面儿上一怔,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董鄂氏。

    “嬷嬷也别不信我这话。”董鄂氏说道,“嬷嬷只想想,真要是别的叔叔家的姐妹来了,可是会这样子报上来的?往常姐妹们要是过府来,谁不是把家门报的清清楚楚的?也就那个贱人会这样拿腔拿调的了。还那什么?我的堂妹?嘁!那个贱人素来就喜欢拿捏着架子说话,只当天底下就她一个人是金尊玉贵的……堂妹?哈!当我跟她很熟的吗?”

    董鄂氏越说越气,直气得她脑门子发热,手里拿着帕子呼啦呼啦的在那里扇着风。

    奶嬷嬷偏头想了想,心道这话不错,那一位可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吗?回头又见董鄂氏明显是正在气头上。想着自家主子也不待见那一位,奶嬷嬷不免便提议道:“要不,奴婢叫人把外头那位给打发了罢。格格这才回来,还没歇口气儿呢,府里还有不少的事情正等着您的示下呢。哪有那份闲功夫,跟着那人做耗消磨的?”

    说着。奶嬷嬷便扭着胖身子走到房门口,准备去唤人来。

    “嬷嬷且慢。”董鄂氏抬手止住了奶嬷嬷的动作。

    “格格……”

    董鄂氏想了片刻,叹息了一声,对着自己的奶嬷嬷道:“叫她到偏厅那儿候着吧。我进去换了衣裳,再过去见她。”

    “格格您这是——?”奶嬷嬷不懂了,董鄂氏瞧着就是不想见那人的样子,怎么还委屈自己非要去受那份闲气呢?“格格,不是奴婢多嘴。您如今好歹也是郡王福晋了,很应该拿出些主子款儿来。您要是真不乐意见那人。打发她走就是了,何苦叫自己这么憋屈着呢……”

    “总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盘算才好。”董鄂氏也是一脸疲惫无奈的说道:“若是我能事先知道那个贱人的谋划,等着告诉给了老九知道,也算是间接缓和一下咱们府里跟毓庆宫的关系不是……一切都是为了三爷……”

    三爷如今窝在理藩院那等清闲的可以长出蘑菇来的清水衙门里,真真是太屈才了!

    再怎么委屈自己都无妨,只要能帮着自家三爷缓和缓和跟太子的关系,一切都是值得的。

    毫无意外的,董鄂氏与董鄂芳儿的会面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的了。

    董鄂芳儿没有再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立时就怒了。她砸了一套茶具。又放了几句狠话,这才揣着一肚子的怒意不满走了。临走时,她还扬言要写信回去把这一切告诉两人的玛法,定叫玛法给她自个儿讨一个公道来呢。

    董鄂芳儿的倒打一耙,把董鄂氏给气的是头晕眼花心慌气短,被大丫头扶着回到主屋之后。就一直躺在榻上“哎哟哎哟”的直哼哼。

    “真是没了王法了,主子您好歹也是皇子福晋,正儿八经的主子。那个贱人就敢这样子出言无状的顶撞您,真是眼里没人了!”董鄂氏的奶嬷嬷心疼的替董鄂氏揉着心口顺气,心里一时气愤难耐便也顾不得犯上不犯上的了。直接就连着董鄂氏的祖父,哲尔本,一道儿给骂上了,“老公爷真是眼瘸得没边儿了,竟一门心思只宠着这么个东西!”

    董鄂氏就着大丫鬟的手,喝下了一碗宁神汤,又躺在榻上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虽说被那个贱人给气了一场,到底也算是知道了那一家子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了。如此,也不算是白气了一场的。”

    一听董鄂氏说到这个,奶嬷嬷的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立刻是爬满了不屑,只听她在那里撇着嘴,嘲讽道:“啧啧啧啧……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呢!那位瞧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这不要脸皮起来,连着外头那些花楼里的窑姐儿都是及不上那位三分的!……虽说咱们满人在男女大防上不像汉人那样严苛,满人家的姑奶奶也不兴汉家女子的那套扭扭妮妮。可这青天白日的,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就这么没羞没臊的嚷嚷着要嫁给一个男子的,也真是有够没有廉耻的了。”

    董鄂氏冷笑了一声,道:“这就是玛法一直没口子的夸赞说是这天底下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儿了。嘁——被革了秀女资格,失了名声,居然还有脸打着那样子的算盘?什么叫做不要脸?呵,我今儿个可真是见识到了。”

    “前阵子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那个贱人在被撂了牌子之后,一回到家就被她阿玛给关进了家庙,还要绞了她的头发逼她去做姑子以赎前罪。我那个时候就说,这消息一准儿是假的,嬷嬷还不信我。如今,嬷嬷可算是相信我了吧。人家那是使了一招李代桃僵,拿着他们家里一个庶出的女孩子替了那个贱人去落发出家的。还说什么,以赎前罪呢!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头人看罢了。我就说嘛,那个贱人怎么可能遁入空门一心念佛啊!她可是打小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压我一头的。听我额娘说,先头那一家子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个贱人送进老九府里的……”

    董鄂氏扶着奶嬷嬷的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才又道:“今儿个,在我阿玛那里见到那张那一家子送给林家的添妆礼的礼单时,我还纳闷了呢。要说那钮祜禄氏族里给林家送两个丫头做陪嫁的,倒还能说得过去。这拿着同宗同族里庶出的女孩子做陪媵,那也是老例儿了,三皇五帝的时候就传下来的。林家接不接是两说了,总不过是族里的一个意思……可嬷嬷瞧瞧,人林家嫁姑娘呢,跟着那一家子有什么关系呢?犯得着要那一家子送过去的两个丫头?林家自己没人了?非亲非故的,给人送两个陪嫁丫头过去……一准儿没安啥好心眼儿的。”

    奶嬷嬷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之类的闲话。

    “我原还奇怪呢,林家嫁姑娘,那一家子上赶着去添妆,不但送了林家两个水灵灵的丫头,还送了林家百十抬的添妆礼?……呵呵,真是好大的手笔啊!那些哪儿是送给林家格格的添妆礼啊,分明是给自家女孩儿的嫁妆!”

    “……居然把自个儿当做陪嫁丫头给送了过去。这是想着借林家嫁女儿的光,把她自个儿也一道儿顺路给抬进郡王府里头去呢……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这样子的法子都能叫那一家子给想出来……啧啧啧啧……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有见过那不要脸面的,可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真是骨子里就是个奴才秧子!”

    “先头,我就听说那个贱人会被革了秀女的资格,根本不是犯了什么偷盗之罪,而是选秀那会儿那个贱人跟着其他几个秀女一道儿,想着要算计弄死林家的玉格格的……”

    “不能吧?”奶嬷嬷惊呼一声道,“要是这样子的话,她怎么还有脸……”这脸皮得有多厚啊!

    董鄂氏不屑的勾起唇角,冷哼一声道:“听听她刚刚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叫我拿着她的嫁妆单子去给老九看,这是指着谁没见过银子呢!……真是好笑了!知道的,那是她的嫁妆单子。不知道的,还当她这是要拿着银子去买下一个皇子回去呢!”

    奶嬷嬷道:“格格别理那人就是了。没得跟着一道儿没脸的。九爷什么没见过啊!那一品楼就跟个聚宝盆似的,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的。九爷能看上她那点子东西?没得说出去叫人笑话的了。”

    董鄂氏柳叶眉一抬,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可没工夫去理她那些个破事儿呢。反正,在玛法心里,再没人比她善良比她美好的了,我就是一个恶毒坏心的。哼!我早就认了,也不想再费啥心思去讨好玛法他老人家了……那个贱人,她爱跟谁告状就跟谁告状去,爱怎么哭诉就怎么哭诉……那么个没羞没臊的下贱坯子,我才不认识呢!”(未完待续。。)

299、遭贼偷

    奶嬷嬷笑了笑。

    “对了,嬷嬷等会儿打发个机灵的小子,把这事儿到恭郡王府上跟老九说一声儿去。”董鄂氏又道,“也把咱家的苦衷好好说一说,只说我这个做嫂子的没用,也没啥好法子可想。若是九弟有什么需要咱们做的,只管开口就是。没得为了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闹得自家人生分了。”

    奶嬷嬷笑着应下了,“九爷最是明理不过的了,定是不会怪罪咱们的。”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董鄂氏叹道。

    眼看着黛玉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林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

    反倒是作为正主儿的黛玉,这会子却是清闲下来了。那些什么荷包扇套,枕套之类的贴身之物,黛玉早几天就已经全都绣好了。眼下,她只由着燕嬷嬷给她食补调理身子,省的大婚当日一个没撑住,累倒了,可就不好了。

    九阿哥怕黛玉无聊闷着,便每日过来陪她手谈两句,或是说说话解解闷儿。

    “今儿个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歇着吧。那些针线什么的,你也少动,没得伤了你自个儿的眼睛,可是值钱的?”九阿哥不厌其烦的反复说着车轱辘话,“你有什么想吃的,这会子告诉我,等明儿个我过来的时候,给你顺道儿带过来……”

    黛玉想了想,只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叫九阿哥不用费心了。

    黛玉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等着第二日九阿哥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是领着稻香村的几样新鲜热乎的小点心。

    黛玉叫人给九阿哥沏了一壶热茶,自己则是捧着红枣桂圆汤喝着。

    两人今儿个倒是没下棋,只是隔着炕桌坐在窗下的暖炕上说着闲话。

    黛玉捧着茶杯慢慢说道:“听说昨儿个晚上城里头在闹贼偷。被人发现了之后还一把火把人宅子给烧了。你可知道这事儿?”

    九阿哥咽下嘴里的栗子糕,挑着眉梢儿反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事儿啊?”

    水眸一横,黛玉撇了撇嘴,道:“没有人特意跟我说这个,是我自己听来的。”

    说着,黛玉又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九阿哥没说话。只轻笑着点了点头。

    黛玉见状,叹了一声个,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儿呢。听说就在三条胡同那里,好像离着咱们这儿不远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什么人?”

    见黛玉眉头不展的样子,九阿哥知道她这是胆小害怕呢,便软语安慰道:“你别担心,你们府上的那些护院可不是吃干饭的。里头不少的人,都是经过战场的。手底下很是有些真功夫。”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只是仍旧没有展颜的样子。

    九阿哥又道:“那些贼偷,也是挑人家的。像你们家这样高门大院,又有护院巡视守卫的,贼偷一般是不敢来的。倒是那些中等的人家,有些家财,却又没请正儿八经的护院看护,贼偷多是喜欢挑那样子的人家下手的。”

    “三条胡同的那户人家。真是那个样子的。”九阿哥垂眸轻笑了一声,接着道:“那户人家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守着。偏偏家里头的人出个门还要大张旗鼓的,一身的行头打扮得跟只活动的珠宝匣子似的,贼偷不去偷她们的偷谁的啊。”

    “那,顺天府就不管的吗?”

    九阿哥嗤笑了一声,别有深意的说道:“入室贼偷这种事儿,若是不能当场拿下。素来能破案的就不多。三条胡同的那户人家,听说也没啥东西真的就被偷了,倒是给烧掉了不少……那个贼偷也是笨的,居然没找到库房,反倒是摸进了主人家的房间。这还不打紧。居然还搞出了动静,惊醒里头的人……那主人家给唬得不轻,贼偷也给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也没再顾着去偷啥东西,又怕被人逮着了不好,便放了一把火,想着主人家忙着救火便顾不上追他了……结果倒是好了,他那把火好巧不巧的,正丢进了库房。这一把火烧起来,直接就把整个库房给烧没了……”

    黛玉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挺高兴的样子呀……”

    九阿哥端着茶杯正想着呷一口润润嗓子呢,听了黛玉这话,他也不喝茶了。放下了茶杯,九阿哥笑道:“那是了。三条胡同那户遭了贼偷的人家,也不是别人,你也是知道的,就是董鄂家置的宅子。里头住着的只董鄂家原打算送给你的那两个陪嫁丫头和一个管事。”

    一听说那户遭了贼偷的人家正是董鄂家的宅子,黛玉原本还觉得那些人很可怜的心思登时就跟那些见着了阳光的泡泡似的,噗噗噗噗的全都破了碎了,消散了个干净。

    这也怨不得黛玉冷情没有同情心了,谁遇上那样一家子没事儿给人添堵的人家,都会跟着黛玉差不多的反应。

    话说那时候董鄂芳儿气冲冲的离开了诚郡王府,便直接就掉头往林家去了。她心里只道林家竟然退了自家的礼,真是脑子被门板给夹了。自家的那些礼细算下来,没有二十万两可是打不住的。林家的人真是脑壳子坏掉了,居然把这么一大笔浮财给退了?!

    董鄂芳儿转念又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家的礼单上写着有两个陪嫁的丫头,所以那个林颖知道了,就心里醋了,这才退了自家的礼不成?

    嘁——!

    董鄂芳儿心里极其嘲讽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自己可不是真的去给那个林颖做丫头的!不过是借着林颖大婚,把自己顺道儿也带进恭郡王府里去罢了。她恼?她能有什么恼的?自己还没恼呢!

    阿玛给自己准备的那许多嫁妆全都写在了那个林颖的嫁妆单子上。这么多的东西,白叫那个林颖长了一回脸了。自己只能一顶小轿跟着抬进去,也没个正经的仪式,自己才是那个应该委屈,应该恼的呢!

    那个林颖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董鄂芳儿揣着一肚子的怒气坐在自家马车上,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教育教育那个林颖才好呢。

    一点子得失利弊都不知道衡量的。真不知道林家的大人是怎么教自家姑娘的了!倒是自己要受累了,把自己的嫁妆借给那个林颖充门面不说,还要好好的教导教导那个林颖如何做人处事的?

    唉——!

    真是想想,都觉得快要累死了!!这世上怎么就有林颖这种榆木脑袋的人活着呢?

    董鄂芳儿撇着嘴,自顾自的陷在自己的想法中。

    ……一定要叫那个林颖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吃亏受委屈的。她林颖才没有资格恼啊怒啊的呢!

    ……那些嫁妆,自己只是借给她林颖充门面的,她可别黑了心肠的给贪了去!

    ……自己可不是跟着过去给她林颖做丫头使唤的,什么陪嫁?什么媵妾?……自己就算捞不着一个嫡福晋,依着玛法的地位,自己做个侧福晋也是尽够的!她林颖别想压着自己一头的!一点儿也不会做人处事,以后也就白担着一个嫡福晋的名头好了,郡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宜,还是自己来料理吧。

    ……………………

    董鄂芳儿的美梦倒是做得好,可到了林家,却是被林家的门子给直接打发了。

    董鄂芳儿怒不可遏!她林颖居然敢不见自己?!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人敢拂了玛法的面子。

    林家的人真是眼里没人了!!

    董鄂芳儿指着四儿和跟着自己的管事去跟林家的门子说理,却被那管事给劝了回来,“格格,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许是林家的格格真的不在府里头呢……”

    董鄂芳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管事的给劝了回去。可是,她在门口的一番大放厥词到底还是有只言片语的传到了黛玉的耳朵里。

    黛玉蹙着眉,心底里泛起了一阵阵的厌恶,“不用理那种人。她要是再找上门来,叫门子只管把人给打发了,不用回给我知道。”

    九阿哥因着要忙大婚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发现自己的小莲花被董鄂芳儿那货给恶心到了。

    不过,九阿哥没注意到,不代表旁人也没注意到。

    朋春俩口子和三福晋董鄂氏可是一直在留心着董鄂芳儿的一举一动。父女俩一合计,可不能由着董鄂芳儿这么闹下去,得想个法子永绝了董鄂芳儿这个贱人的痴心妄想。

    由此,便有了三条胡同遭贼的事情发生。

    朋春父女俩的目的,一是要绝了董鄂芳儿的心思;再就是要拿回被哲尔本私底下贴补给董鄂七十的那些原就该是由嫡子继承的东西。

    贼偷实际上是朋春的一个心腹。

    直接摸进董鄂芳儿的闺房,并且惊醒她,叫她弄出大动静来,是三福晋董鄂氏的授意。被一个外男摸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便是你董鄂芳儿说没啥事儿发生,那名声也已经算是彻底毁了。别说给人林家格格做陪嫁丫头嫁进恭郡王了,便是外头的平头百姓,也是没人会愿意娶她的了。(未完待续。。)

300、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燕子坞的暖阁里,上好的银霜炭把屋子里烘的暖暖的。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黛玉捧着茶杯暖手,歪着头问道,“好像你就在当场似的……”

    见着黛玉一双水眸里满是“这事儿该不会就是你弄出来的吧”之类的神色,九阿哥连忙扯着嗓子在那里喊冤道:“这些事情,外头的市井小民或许不清楚,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又有几个是不知道呢?你去问你爹爹和娘亲,他们一准儿也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还是那两个董鄂家的丫头中的其中一个,自己嚷嚷出来的呢!”九阿哥哼唧了两声,没好气的接着道:“你道董鄂家原打算送给你的那两个丫头是什么人啊?一个是董鄂家正经的主子小姐,就是跟你一道儿参加选秀的那个董鄂芳儿,另一个则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黛玉撇了撇嘴,“怪道会说出那些话来呢……我原还觉着奇怪呢,心道董鄂家的一个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架子……他们家的礼被退了,家主人还没说话呢,一个丫头倒是自个儿找上门来问罪了,好似我犯了多大的天条似的……”

    九阿哥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董鄂芳儿上林家来找你问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黛玉横了一眼过去,“也就是她们遭了贼偷的前几日。虽说是上门来了,不过门子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不过,董鄂芳儿在门口那儿很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端的是嚣张之极。只言片语的传了些进来,我听了一耳朵……那些话,真是叫人说不出口的!我打发人去知会了门子上的人。以后他们家的人再上门来,只管打发了,不用再回给我知道……”没得叫人糟心的。

    桃花眼里的阴冷转瞬消融,九阿哥也不想再拿这事儿叫黛玉操心,便只安慰她道:“犯不着叫这种人败坏了自个儿的心情。你且放心,那个女人再没几日好蹦跶的了。”

    水眸一睨。黛玉甚是不解的问道:“这你又知道了?你打算做什么?再没几日就……仔细那个董鄂芳儿闹出来,反倒叫你没脸。”

    九阿哥笑了笑,伸手横过炕桌,握着黛玉的小手,道:“这事儿还犯不着我亲自出手呢。他们家自己就不会放着那个女人在外头继续这么做耗下去。”

    黛玉眼中的不解之色更甚了,绝色的小脸上遍布困惑。

    九阿哥也不吊她胃口,“那日他们家找了贼偷,那个女人叫那偷儿惊吓了一下,当下便恼得不行。只打发了管事拿着她玛法的名帖去顺天府报案。”

    “这种事儿,素来就难查。一个小毛贼,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要是没人通风报信的话,官府再查不出什么的。眼下又是新年了,捕快差役也是要过年的。她家里头也没人受伤的,东西也没丢,只是叫人放了一把火。烧了库房。”

    “……顺天府那里虽然接了案子,到底是年下呢。底下人便没怎么上心就是了。若是在盛京,她玛法,哲尔本的名头或许还能好使一些。可是,在这四九城里,顺天府的差役不定听说过那人没有呢。那个女人虽说拿着哲尔本的名帖叫人去报的案,顺天府的人也只当三条胡同那里不过是一等公在京里头置的别院。里头不过几个下人干守着罢了。”

    “……那个董鄂芳儿素来就是个性子跋扈的。她见顺天府的人没把自己当是一盘菜,居然就自个儿领着一个丫头一个管事打上了顺天府官衙,差点儿没把整个官署给砸了个干净。”

    九阿哥冷笑了两声,又道:“顺天府的人还从来没见识过这等阵仗呢,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敢砸了顺天府官衙?便是咱们这些皇子。宗室子弟,也是干不出那种事儿来的。这胆儿肥的……真不明白,他们家大人这是拿着那个女人当公主养的吧?……也不对,本朝还没哪位公主会这么没脑子的干出砸官署的事情来呢!”

    “那个女人自己在顺天府那里一边砸东西一边说自己咋地咋地……玉儿许是不知道,先头选秀那个女人因着偷盗财物被革了秀女资格,她阿玛许是为了撇清关系,便放了话出来,说是已经被那个女人送进家庙里关着了……那时候还有不知情的人可怜董鄂芳儿来着。选秀里头,被陷害的人多了去了,不少的人以为那个董鄂芳儿也是如此……那头的消息还没热乎乎的呢,这头却发现原本该在家庙里出家的人正在大闹顺天府官衙呢……这叫人怎么想呢?”

    “……除了那个女人自己做耗以外,京里头也有人在顺势把这事情给传的人尽皆知,至少在权贵人家中人尽皆知罢……”

    哎?

    “谁家还能没几个对头呢?”九阿哥也不用黛玉问的,“看那个女人不顺眼的也不是只有你我的。三嫂子跟着那个女人是正经的堂姐妹,不过两家关系极差,这在宗室之间也不是啥秘密了。我琢磨着,把这事儿给传开来的,八成是三嫂子或是她阿玛勇勤公在后头做推手呢……”

    就在九阿哥和黛玉窝在燕子坞这里说着董鄂芳儿的时候,那头,话题里的主角董鄂芳儿就被她阿玛董鄂七十给塞进了马车,强行带回盛京去了。

    私心里,董鄂七十并不是不想再使一次李代桃僵的招数来挽回女儿的名声的,可惜这一回的事情被董鄂芳儿自己闹得太过张扬,几乎就是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京都里的平头百姓或许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却是瞒不过那些有权有势、消息灵通的贵人们的。

    想当初,董鄂七十为了做出个姿态,好叫宫里的贵人们消气,特意把自己将董鄂芳儿送进家庙出家的事情给大肆宣扬了一把。如今倒是好了,这个据说早就被家里大人送进家庙里出家的姑娘,却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还是预备着要送进某位贵人的府里伺候的?

    不仅如此,这位据说在选秀时蒙受冤屈,很可怜很可怜的姑娘,居然敢大闹顺天府?还在顺天府里大放厥词?……更别说,这姑娘的闺房还被一个贼偷给摸了进去……谁知道那是不是个采花贼啊!

    董鄂七十在接到管事的快马送过去的消息后,当场气的把一套古董笔洗给砸了个粉碎。这头他自个儿的火气还没撒完呢,那头他又被家里的老太爷,他的阿玛一等公哲尔本给揪到跟前儿指着鼻子给数落了一顿。什么教女无方啊、什么丢人现眼啊、什么大逆不道啊……末了,哲尔本拍着桌子,一声怒吼,“去把那丫头给我绑回来!”

    董鄂芳儿遇着这事儿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三福晋董鄂氏真是摸得透透的,那人能忍得下这口气就奇怪了!她一准儿是要打着家里玛法的名头,把事情给闹将了出来的。

    所以,这一回,三福晋董鄂氏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那一家子再使出那招李代桃僵来。

    勇勤公府上,朋春跟自己的闺女两个,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嗑着瓜子,顺道儿听底下人在那里活灵活现的说着外头关于董鄂芳儿以及董鄂七十的新闻。

    “这一回,也算是扒下了那一家子的脸面了。真真是大快人心的!”董鄂氏笑道,“可算是把这些年的受的那些气给出了……”

    朋春捻着胡须,坐在那里笑而不语,不过瞧着心情也是极好的。

    打发走了下人,三福晋董鄂氏凑近了她阿玛问道:“那些东西,阿玛可是都处理好了?”

    朋春眼皮子一掀,吹了吹茶杯里的沫子,道:“那是当然啦,你阿玛我出马,还有什么不能成的?再说了,你玛嬷的娘家跟着宗人府宗正的福晋是同族的姐妹,很是能帮着咱们说上几句话。”

    “再说了,那些东西原就该是我们嫡支继承的。先头分家的时候,你玛法没给咱们,我也只当是你玛法留着自己用,谁能想到……这要不是因着那张礼单,我还不知道你玛法已经把那些东西全都私下里给了那人。你玛法这心眼儿偏的,难道只那人是他儿子了?咱们都是外头捡来的罢!”

    “说起来,你玛法那么做也是违制的事儿。好在,你玛法再糊涂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落下记录,所以也只是私底下偷偷的给他们用了……如此倒也省了我不少的事儿,只要宗人府那里备下案也就可以了。”

    “不过,到底你玛法跟那人心里都知道的,那些东西已经被一把火烧没了……所以,那些东西也不能立时就摆出来用的。”朋春放下茶杯,叹了一声,道:“那些东西,原该拿出来给你做嫁妆的才对啊……”

    “阿玛很不必如此,女儿那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好东西,都是玛嬷私底下给我的……也不差那些东西的。”董鄂氏善解人意的笑道,“再说了,下头还有三妹妹和四妹妹呢……”(未完待续。。)

301、大婚之日

    “她们的嫁妆,你额娘都已经给准备好了。”朋春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者说,她们几个不过是庶出的,哪里就够得着用那些东西的?刚刚咱们才说了你玛法违制把那些东西给了那个庶出的,怎么这会子你倒是劝着你阿玛也跟着不懂事儿了呢?”

    董鄂氏低头笑了笑,“一时之间倒是给忘记了。”

    “那些东西,咱家也就你跟你哥哥两个配使唤了。给你哥哥的那一份,过几日我会先使人送到你哥哥的院子里,交给你哥哥嫂子他们自己收着。你的那份我且先给你留着。等两年风头过去了,我再使人给你送诚郡王府去就是了。”朋春一锤定音的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就别操心了。”

    黛玉大婚这一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一大清早的,黛玉就在雪雁秦桑的伺候下起床了,又有雪鹭雪鸳雪莺三个捧着衣裳首饰,等着伺候黛玉洗澡打扮。

    李嬷嬷燕嬷嬷等四位教养嬷嬷这一天也是早早的过来伺候着。

    “哎哟我的姑娘啊,你这眼睛下头是怎么了?”李嬷嬷一见着黛玉,先是怪叫了起来。

    原来黛玉昨儿个晚上根本就是一宿没睡着。等着她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已经是天光亮了。

    黛玉手指轻抚了一下眼睛,面皮儿微微一红,在那里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儿个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刚眯着了一会儿,就叫起来了……”

    李嬷嬷心疼的盯着黛玉的小脸左看右看的,又问黛玉是不是紧张了、害怕了之类的。

    黛玉只说自己也不清楚,单就是睡不着罢了。

    一旁的燕嬷嬷使人去拿了两只煮熟的鸡蛋来。对着黛玉说道:“格格一会儿拿那个鸡蛋滚一滚眼睛下头,会好一些的。”

    李嬷嬷接过鸡蛋,先在自己的手腕子那里试了试温度,觉着不烫了这才亲自伺候着黛玉敷眼睛。

    白芪来回,说是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雪雁几个人又忙过来伺候黛玉去洗澡洗头发……

    等着黛玉洗好澡擦干了头发出来时,贾敏和婉容都已经过来了。正在西厢房那里候着呢。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子忙碌着给黛玉梳妆打扮,开脸梳头……等着黛玉被全部收拾停当了,燕嬷嬷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放到黛玉跟前儿的桌子上。托盘里只一个小碟子,里头装着一个剥了壳儿的白水煮鸡蛋,还有一小碗用老参熬煮的浓汤。

    “今儿个事关重大,委屈格格只能吃这个了。”燕嬷嬷说道。

    贾敏坐在黛玉身旁,也是劝道:“玉儿乖,这也是为了你好。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你要是跟着往日一样吃东西。等着到时候要闹出笑话的……”

    黛玉素日里并不爱吃白水煮鸡蛋,总觉得腥气。只是今儿个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把那个白水煮鸡蛋就着那小碗的参汤一道儿勉强吃了下去。

    (>_<)|||

    好难吃啊!

    瞧着黛玉吃完鸡蛋之后一副想呕吐的可怜模样,贾敏真是心疼的脸都要白了。

    还是婉容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从里头拈了一颗蜜饯果子给黛玉含着,黛玉的脸色方才好转了回来。

    贾敏欣慰的对着婉容点了点头,又扭头去抱着黛玉摩挲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林泰家的领着几个嬷嬷把准备好了的郡王福晋的朝服给捧过来了。贾敏看着那套制作精美的衣裳。眼泪珠子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抱着黛玉的手上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道。好似有人要抢去自己的宝贝似的。

    婉容和林泰家的,忙上来劝着贾敏。

    “九爷虽说爱玩爱闹,有时候做事儿还很不着调,但是对着咱家姑娘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么多年了,太太还能不知道九爷对咱家姑娘的一片心吗?”

    李嬷嬷也跟着劝和着。“太太快别这样子了,今儿个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呢。您这个样子,姑娘心里也是要跟着难受的……”

    金嬷嬷也道:“九阿哥的人品家世谁也不能说个不字,格格能嫁给九阿哥,真是叫人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呢……”

    众人好一番劝哄。方才哄得贾敏收住了泪。

    黛玉亲自拿着温热的帕子给贾敏擦了脸,劝解道:“娘亲这是哭什么呢?九爷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

    “……等着日后哥哥外放了,娘亲就又可以跟着爹爹两个人在家里自由自在的了。没了我跟哥哥打搅,这样子多好……”

    贾敏被黛玉的一番说辞给闹得哭笑不得,她佯怒瞪了黛玉一眼,在那里笑骂了一句:“乱说。”

    哄好了贾敏,丫鬟嬷嬷们又开始忙着伺候黛玉穿好朝服,戴好朝冠,挂上琥珀朝珠,在今日喜神的方位上坐下。

    燕子坞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轮番的上来恭喜黛玉,说了好些的吉祥话。

    贾敏又把几个要跟着黛玉陪嫁过去丫鬟叫到一旁敲打了一番不提。

    大婚这天,不仅林家热闹忙碌,几位皇子府上也是不清闲的。

    九阿哥穿着全套的郡王朝服,领着同样穿着皇子全套朝服的十五十六十七三位阿哥,一道儿进紫禁城去到太后和皇帝跟前儿行礼。

    乾清宫里,许是因为今儿个是几个皇子的大喜之日,所以连久病了多日的康熙也觉得今日里自个儿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梁九功进到西暖阁里回禀道:“万岁爷,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梁九功请太子进来。

    太子进来之后自是一番行礼问安不提。

    “皇阿玛今儿个的气色不错,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了。”太子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笑道。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梁九功又进来了,说是外头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一道儿过来行礼了。

    康熙笑道:“叫他们几个进来。”

    在自己病着的这些日子里,康熙知道一直是太子在监国理政,九阿哥帮着稳住了诸皇子,裕亲王协同宗人府一道儿控制着宗室,林如海和石炳文分别稳定着文臣武将,这才没叫京里头朝堂上出现啥人心浮动之类的。

    这样子,很好。

    康熙虽说精神好些了,到底身子还有些虚,只跟着九阿哥几个人说了些勉励的话,无非就是今后成家立业了,当沉下心思辅佐太子守护大清的江山,以尽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的责任等等。

    九阿哥领着十五十六十七三个,恭恭敬敬的对着康熙磕了一个头,道:“儿子们有今天都是皇阿玛的恩典,今后自然是安心过日子,帮着皇阿玛分忧,帮着太子二哥分忧……”

    说着,九阿哥跪在下头,偏头对着太子爷眨巴了两下桃花眼,惹得太子一手握拳,放在自个儿嘴边轻咳了几声。

    康熙似是并没有看到九阿哥跟太子之间的小动作。他只是眼带满意之色的点了点头,便叫九阿哥他们出去,各自去给自己的额娘行礼了。

    翊坤宫里,穿着妃子朝服的宜妃看着前来给自己行礼的九阿哥,笑一阵哭一阵的,只觉得心里头苦苦的甜甜的,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磕完了头,九阿哥抬起眼,脸上难得的没有半点子玩世不恭的玩笑之色。九阿哥跪在地上,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叫额娘为着儿子操心了那么些年,全是儿子的不是。如今儿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儿子一定会跟玉儿好好的过日子,不叫额娘再跟着操心了……今后有的是好日子,等着额娘慢慢的享用呢。还请额娘保重自个儿的身体。”

    说着,九阿哥又对着宜妃磕了一个头。

    宜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珠子竟像是止不住的似的,怎么也流不干净的。一双桃花眼泪眼婆娑的,宜妃哽咽着对九阿哥连着说了好几声“好孩子”“难为你”之类的。

    九阿哥辞别了宜妃,在紫禁城的宫门口那处跟着十五十六十七三个人碰了头,然后四个人又各自被簇拥着上了马。

    四个人互相拱了拱手,这才各自领着自己的迎亲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各自的福晋家的方向去了。

    九阿哥因着爵位是四个人中最高的,所以他的迎亲人马也是最多的,仪仗什么的也是最华丽的。也因为如此,所以九阿哥往林家去的这一路上,不少的百姓挤挤挨挨的站在路边看着这难得一见的辉煌壮丽的迎亲队伍。

    今儿个顺天府和九门提督都派了不少的差役上街维护秩序,就怕这一天看热闹的人多了,闹出什么事情来。

    九阿哥骑着一匹彩络金鞍的白色良驹,身上穿着郡王的朝服。他的身后是一乘十六人抬着的轿子,装饰的金光闪烁喜气洋洋的。再这之后便是仪仗,内务府大臣及臣属护军等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林家的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302、迎亲

    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不少的人在先头行纳彩礼的时候,已经是看见了皇帝赏赐东西给林家的场面,还有昨儿个林家往恭郡王府送嫁妆的场面的。还有些资深爱看热闹的人,是看过了好几个皇子福晋出嫁时的场面的,当下不免就开始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细数起诸位皇子福晋出嫁的时候,娘家给陪嫁了多少等等。

    “大福晋当年出嫁的时候是xxxx抬的嫁妆……三福晋……四福晋……也就是七福晋的嫁妆,算是几位皇子福晋中最简薄的一个了……”

    “若论嫁妆的丰厚,前几年八福晋出嫁的时候,我只道那已经是皇子福晋里头的头一份儿了。不承想,后头十福晋的嫁妆,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呢。听说科尔沁部给陪嫁了不少的金器,啧啧啧啧……蒙古那儿真是不缺金子的。那许多的金器,在大阳光底下能晃瞎人的眼……”一个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啧啧称道,心里真恨不得自己也去蒙古娶个格格回来呢。

    “呸!你个俗人!真是俗不可耐!!”另一边的一位老者很是不齿的轻啐了一口中年人,“那些金器能值个什么啊?人三福晋出嫁的时候,勇勤公府陪嫁了多少的古玩字画?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柳公权的字、吴道子的画……价值连城啊价值连城!!!……”

    眼瞅着这两人要吵起来了,旁边的人忙上去劝和道:“别吵别吵……好歹今儿个是人恭郡王娶福晋的好日子呢……再者说了,您二位说的那些,不论是三福晋,还是八福晋,或者说是十福晋的娘家给陪嫁了多少的东西。也没人太子妃当年出嫁时的陪嫁多啊……听说不计那些田产铺子,光嫁妆就有一百八十八抬呢……”

    这边还没说完呢,那头一个瞧着年纪不大的就嗤笑了一声出来,乜着眼睛看着那几个人,很是傲气的道:“你们说的那些,都是些老皇历了。嘁!昨儿个你们是没看见林家往恭郡王府上送嫁妆的派头。听说光是陪嫁的田地房产和那些铺子就成千上万的了。送嫁妆的第一抬进了恭郡王的府门,后面的还在林家没出门儿呢……恭郡王府上负责持嫁妆清单念唱的那位管事足足喝了三壶茶,念了两个时辰方才念完。听说人今儿个嗓子直接就哑了,连一丁点儿的声儿都出不了的了……”

    又有一人听了这话,凑过来八卦道:“……我听我表姑妈家的小子的婆娘说,林家给九福晋的陪嫁箱笼看着是比太子妃的少了十抬的样子,可是林家给每抬箱笼装的那叫一个瓷实。一般人家都是一副镯子装一盒的,林家的人愣是给放上了四副算一盒。若叫我说真拆开了按平常算,两百抬都打不住的!……而且。听说林家给陪嫁的那些头面首饰都是千金阁给打造的。千金阁你们知道吧?那里头的衣裳首饰,在咱们京里头那可是头一份儿的!多少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为了得到千金阁做的一件衣裳或是一件首饰的,砸下了千金也是不皱下眉头的……更别提还有那好些提前送过去的大件家具什么的了,那都是没算在昨儿个的那份嫁妆单子里头的……”

    “哎哟喂!听您这么说,林家岂不是把整个库房都给姑娘陪嫁过去了?”有人惊叹道,“啧啧啧啧……这才是皇家的派头啊!”

    “你就吹吧!”有信这话的人,自然就有那不信的。“林家还有一个正经的哥儿在呢,听说也是嫡子。前些年还考中了探花,娶得是人裕亲王府上的郡主娘娘……他能同意家里大人这样子干的?还不闹翻了天去?”

    被驳斥的那人不干了,梗着脖子呛声道:“怎么就不同意了?人林家的家教好着呢,又是嫡嫡亲的兄妹俩,听说还是林家大公子自己提出来的,说是把家产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妹妹做嫁妆的呢……”

    不信的那人依旧不信,“这话说出来真是要笑死人了。再没听说过有谁家会拿着一半儿的家产给女孩子做陪嫁的了。便是再疼女儿的人家,能出十分之一的家产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嘁!”

    两人各说各的理儿,身后各有一群人支持着争论着。

    有议论林家的,自然也有议论九阿哥的。有那么几个好事的人。自认知道些这里头的事情,便忍不住跟着身旁的人卖弄起自己的本事,在那里八卦着所谓的九阿哥前二十年的大起大伏。

    路人甲道:“……听说九阿哥小时候的顽劣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人才是一真正的大好青年呢,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封了郡王,还给了‘恭’的封号呢……”

    路人乙跟着道:“……先头有人说万岁爷是因为不待见九阿哥,这才一直没给九阿哥指婚……口胡!绝对的口胡!听说林家还在江南没回京都的时候,万岁爷就发了口谕的,说是等林家的女公子长大之后指给九阿哥做福晋的……这可不是我胡诌的,这京里头稍有些人脉的人家,可是都知道这事儿的……”

    路人丙又道:“……以前那些说九阿哥是断袖的,绝对是因为嫉妒!一定是!人九阿哥虽然长得是美,可也不代表人是断袖啊!……传这话出来的人,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指不定是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才……”

    有夸赞九阿哥说九阿哥好话的,自然就有那不待见九阿哥的人。不过,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声说话,只是自己躲在一旁偷偷的小声嘀咕几句。

    一个瞧着像是个武人模样的人站出来,一边撸起袖子一边瓮声瓮气的对着周围嚷嚷道:“……刚刚是谁在说九阿哥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啊?给爷站出来,爷绝对不打死他!……去年西北打仗的时候,朝廷大军拿出了一种新式的大炮,狠狠的打了好几场漂亮的胜仗。那种新式的大炮就是九阿哥给捣腾出来的……你能干!那你也捣腾个大炮出来给爷看看啊!!……只会在这里跟个婆娘似的搬弄是非嚼舌根子,也算是个爷们儿……”

    ……

    就连负责维护街上秩序的顺天府和九门提督的兵丁差役,在听不下去的时候,也会跟着时不时的参合两句。当然啦,那一水儿的都是在说着九阿哥的好话。

    临街的一处出售成衣的铺面里,薛宝钗将银钱细细的清点了之后,又小心的收在自己身上,同时扭头吩咐香菱把这次做好的要寄售的帕子拿出来,交给铺子里的伙计。

    伙计轻驾就熟的清点了香菱递过来的帕子,又在账本上记好。

    “外头好些人,姑娘咱们要不要等等再出去?”香菱窥了一眼铺子外头的人头攒动,不禁皱着眉在薛宝钗耳边小声提议道。

    薛宝钗打量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外头,也觉得实在是人多。她到底曾经也算是大家闺秀一样养大的,很是不喜这种人挤人的场面。

    薛宝钗回身,端着一脸的短装温柔的笑容,问着铺子里的伙计道:“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吗?街上怎么这么多的人?”

    那伙计也算是见过几次薛宝钗的。这姑娘每次来都是带着一顶半就不新的帷帽,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媳妇子跟着,一副好像大家子小姐的派头。偏偏这姑娘每次来都不是买东西的,而是要寄售东西的。伙计不免暗自揣测着,她是不是哪个没落了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之类的。

    “姑娘一定不是这城里头住着的吧?”伙计笑道,“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呢?”

    帷帽下,薛宝钗眼神一厉,嘴角一抿。想着自己的东西还有在这铺子里寄售,眼前这人自己更是不好得罪,便忍着气小声道:“我确实不住在城里头……”

    伙计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就那么一说,“怪道姑娘不知道呢……”

    “今儿个是九阿哥和十五十六十七,这四位阿哥大喜的日子。”伙计一脸的与有荣焉,在那里笑道:“咱们铺子外头这条路,是九阿哥去林家迎亲的必经之路,所以才有好些人在这里看热闹的……”

    九阿哥?

    林家?

    薛宝钗虽然在林家所在的那条街上堵了一回林翰,可是那时候她是坐车的,所以也不认得路。

    “难道这里离着林家很近的吗?”薛宝钗问道,声音听起来很有些飘忽。

    伙计也不疑有他,只是笑着回道:“虽不是很近,却也不远的。前头过三个路口,再右转上了平安街,骑马走不远就是林家了……”

    薛宝钗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谢了伙计,“多谢。”

    说着,薛宝钗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姑娘,外头的人是实在太多了,咱们不好走的……”香菱咬着唇,她对于这种场面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会被人给挤散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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