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归来
从安陵起,每半天一次停留,每一个停留的地方,王石都事先先行一步,做好准备。
整整大半个月,当一百多人的队伍到了廉县的时候,硬是没有一人掉队,没有一人饿死、冻死或者病死!相反,所有人甚至比雪灾之前都要健康几倍——空间出产的粮食,绝对非同一般。
到了廉县,队伍也没进城,只在城外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出发,向王家村而去。
渡过黄河,走在平坦的大地上,所有的人,此时此刻都心生忐忑。
王家村就要到了!
以后怎么生活呢?
如何和这里的人相处?
土地呢?
怎么安家落户?
但看看王石挺直的背影,人们忽然间就安心了。
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沿着贺兰山流出来的大河,队伍缓缓行进着。越接近王家村,原本荒芜的平原,就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为痕迹。一大片开辟出来的土地出现在眼前,虽然有积雪覆盖,但积雪薄弱的地方,仍旧有一些绿sè吐出来,王石认得,那是土豆的叶子。
不远处,一个村庄的轮廓出现在眼帘里,王石知道,那是新建的村落。
当初击破韩遂,俘虏数万人,其中一小部分就被分配在了王家村外围的平原上,作为王家村的附属村落,由胡远山负责。现在看来,已经基本完成了建设。不但房屋完全建好了,连荒地都开垦出来,种上了土豆。
说起来,如果是普通土豆,在北方的冬季是不能种植的。但经过空间改良之后的土豆,就像河滩上的牧草,已经完全变异。不但产量提高,适应能力也大大增强。
王石前往中原行商之前,给老村正他们嘱咐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相信空间的神奇。现在看来,果然没错,连大雪,也奈何不得土豆,它们仍在顽强的生长。
陆由他们也发现了地里的作物,都惊叹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作物,但被种植在开垦好的地里,那一定是粮食了。在他的认知中,不怕大雪的,只有小麦,但眼前的作物,却不是小麦!
“王兄弟,这是啥粮食?”陆由不由问道。其他的人也巴巴的望着王石。
“呵,这叫土豆。”王石道:“九、十月种下,来年初chūn就可以收获,产量很高。”
王石没细说,粗略的介绍了一番。
“土豆?长在地里的豆儿?”一些老人蹲下来,刨开积雪,仔细观察起来。
“大家伙别看了,先进村子。”
王石笑着招呼,当先往眼帘里的那个村子走去。
村子里早就发现了王石他们这一群人,这时候就有几个人在村口探头探脑。
一见当头的是王石,这些人都欢呼起来。
“是王石!”
随着一声大喊,积雪中的村子立刻活了。
好多人都跑了出来。
说起来,这些人都是王石的俘虏,王石杀了他们的主公韩遂,把他们安置在这里。早先的时候,这些人心中还有恨意,虽然不敢表露出来。
但随后,王家村给他们吃饱,帮他们建设村庄、开垦土地,还给他们种植高产的土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些人的心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不愿意安安稳稳的生活?谁不想生活殷实、富足?
这都是王石给他们的!
还有什么理由去恨呢?感激都来不及呢。
所以一看见王石,这些人就沸腾了。
一大群人从村子里奔出来,把王石团团围住,一个劲儿的问好。
王石心中极度满足,笑眯眯的与众人打着招呼。虽然这些人中,他一个都不认识。
从他们的口中,王石得知,商队在半个月前就完好无损的回到了王家村。随行的甄家商队带来的大批货物,一天之内就完全出手了。
当然,都是被王家村原本的村民吃下了。他们这些新来的,却暂时没有那个财力。他们虽然羡慕,但也更有信心,明年绝对会买得起年货!
而这个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王石带来的这百多人的身份。
“原来是遭了雪灾。”
“肯定的嘛。这么大的雪,不遭灾不可能。”
人们议论,对灾民们除了怜悯,更多的是庆幸。
“还是咱们稳当,有吃的,有坚固的房屋。”
“可不是。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大雪连天,好多房子都被雪给压塌了,冻死饿死了好多人呐!”
不论什么东西,什么事儿,都比不得,一比就鲜明万分。
相较于灾民们抛家弃业,长途跋涉,这里的人却生活安稳,无忧无虑!
这是为什么?都是因为王石!
“好人呐!”
一连窜的好人卡发下来,让王石差点招架不住。
“石头!”
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王石闻声,挤出人群,抬头一看,只见一大群人从王家村方向浩浩荡荡过来了。
当头是,是王麻子。他身后,还有大牛、老村正和胡远山,还有甄亮这些人。
“老叔,麻子...”王石挥挥手,脸上笑意绵绵。
“你小子总算回来了!”
大牛二话不说,一拳擂在王石胸口。
王石呵呵一笑,还了他一拳。
“总算回来了,”老村正穿着厚厚的袍子,笑眯眯的:“生怕你小子发生意外,这下好了,俺老头子也算松了口气。”
“天气这么冷,你老该呆在屋里才是。”王石皱了皱眉。
老村正年纪大了,大雪天还来接他,这让王石既感动又心疼。
接着,王石又与大牛、胡远山、甄亮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这才聊开。
原来,这个村子里的人发现是王石之后,立刻就派了两个去王家村报讯。老村正他们正在忧心呢,突然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就出村前来迎接。
“走走走,回村儿!”
王石把陆由他们这一百多人交给胡远山安置,就跟老村正他们一起,浩浩荡荡向王家村走去。
一路上,老村正他们把这一两个月村子发生的事儿都细细的道出,王石一边听着,一边问,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到现在为止,王家村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附属村落十几个,数千人,都均匀的分布在村外的平原上。开垦出土地三万多亩,九月底的时候,全都种上了土豆。盐矿开采规模越来越大,村子已经囤积了几万斤jīng盐。炼钢业在钱老头的鼓动下,也越发具有规模,现在,家家户户使用的农具、厨具都是jīng钢打造的,算得上奢侈了。
另外,养殖畜牧方面,规模也越来越大。
随着时间流逝,河滩上的特种牧草在村民们有意识的限制、引导下,沿着河滩向上下游两方发展,蔓延十几里,已经颇具规模,完全能满足恐龙们的需求,还有极大的剩余,所以,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殖了不少的家畜、家禽。
还有黄鳝、鱼类的养殖,也进入正轨。村民们仿照王石的养殖模式,大多数都在自家后院挖了沟渠,甚至还有不少的人家也挖了池塘,虽然没有王石家的池塘那么大,但胜在数量多。
听着这些,王石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从河谷口进入村子,王石抬眼就看见了村口枣树下汇聚的村民们。
看见王石回来了,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好,簇拥着王石进入了村子。
当天晚上,在老村正的主持下,村子举行了欢迎王石归来的宴会。王家村全村的村民,还有其他附属村子的代表,都参加了。
大伙儿在枣树下吃流水席,热火朝天玩乐了半个晚上。
这天晚上,最高兴的不是王石,也不是其他村民,而是潘凤。
这小子,这一晚上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对他来讲,好多的美味佳肴都是从来没见过、没吃过的,那味道,简直...他自个儿是没法形容的。
第二天早上,王石清早起来,洗漱完毕,小山、小平子他们这些孩子就在院子里集合好了。
十几个孩子站成两排,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规规整整的,颇有点军队的味道。
王石走过去,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有点气势了。”
坐在椅子上,王石笑道:“现在开始,每人打一遍拳,让我看看这两个月有没有进步。小平子,你先来。”
李平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走到场中,双臂一展,一套拳法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开来。
王石一边观看,一边点头。
“不错不错,看来我没在的这两个月里,你们修炼也没落下。”
小平子每一拳每一脚,都呼呼有声,时不时还能打出一声脆响,正是进入明劲层次的表现。在他这个年龄,能在短短的半年里,修炼到明劲层次,殊为难得,所谓千金难买一声响,正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也离不开王石的指导。修炼武功,除了天赋跟努力,最重要的,就是名师指点。有名师的指点,就像有了指路明灯,直指道理,不必走弯路。
当然,充足的能量补充,更重要。不然武功练不成,反而炼成内伤,越练死得越快。
这些条件,小平子他们都具备,所以能在短时间内炼成明劲,也不难理解。但后面的暗劲、化劲,还需要一个领悟,这点王石就帮不了他们了,要看他们的天赋。
十几个孩子俱都打了一趟拳,其中有一半人炼成了明劲,资质不错,另一半就显得平庸了许多。
王石挨个儿指点他们,将他们拳法中的漏洞一一道出,并加以弥补。
指点完毕,就到了吃早饭的时候。
早饭过后,王石正准备好好调教这些小子,却不料小平子他们竟要去上学!
王石一问,才明白。原来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月中,胡远山已经在村子里建好了学堂,并从富平延请了几个读书人前来执教。
对此,王石万分高兴,心里大是赞同。
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财富,而是知识。
有了知识,可以更容易的获得力量和财富。所以知识才是永恒的!
就譬如练拳,越是练到深处,就越要明白一些道理,否则是不可能成为高深的武者。所以读书,对于武者也是一种促进。所以王石不但不反对,反而催促孩子们快去上学,不能耽误。
孩子们走后,就轮到了潘凤。
这傻小子,昨晚上吃得太饱,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睡下,到这时候才醒来,连早饭都没吃。
潘凤这小子,身体条件贼好,力量巨大,可谓天生神力。如果调教好了,让他能入微的掌控全身的力量,绝对会成为一个高高手。
王石早就打定主意,回到王家村之后,一定要细心调教。
而且刚才得知村里学堂开学的事儿,还存了将潘凤赶进学堂,深造一番的打算。
于是,在潘凤以为幸福来临的时候,苦rì子却降临了。
在给潘凤教授拳法的时候,甄亮来了。
甄家的商队前几天一来王家村,货物立刻脱销,虽然甄亮因着种种原因,没开高价,但也赚了不少。甄亮在了解了王家村的大致情况之后,就立刻断定,这里就是一个宝库。所以他必须将这个宝库牢牢握在手中。
在王石还没回来的这几天里,甄亮就在和老村正讨价还价。
原以为老村正不过一乡野农夫,却发现不好糊弄。人老成jīng,哪儿有那么好糊弄的?再说了,老村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村里跟湟中羌之间的贸易、各种货物之间的价格他是了如指掌,所以他咬紧了心理价位不松口,甄亮也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委委屈屈答应下来。
不答应不行啊,这里可是宝库,若是错过了,对一个商人来讲,比要了他xìng命还痛苦!
到王石昨天回来之时,甄亮就已经购齐了各类货物,今天就准备返回了。到王石家里来,是给他道别的。当然,他希望王石派王小毛一干护卫护送商队出北地,对此,王石很爽快,一口应下,不过要求甄亮给开工钱。
约定好来年三月再来购货,王石送走了甄亮。回头见潘凤正在偷懒,不由分说一顿大骂,然后就威胁他不给午饭吃,潘凤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规规矩矩站好桩。
之后的每天里,潘凤大清早就要起来,和孩子们一起练拳,然后吃了早饭,再跟孩子们一起去学堂学习。
晚上,王石还要考校他学习的进度,稍不满意,就要克扣饭菜。
对于潘凤来讲,打骂是不起作用的,但独独却饿不得肚子。所以王石这一招是把他给拿捏住了。当然,潘凤人虽然憨厚,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王石对他好,他深深的明白,所以对于王石的要求,他从来都尽心竭力去完成。
第六十二章 准备过年
逝者如斯,时光如水。
眼看着冬月过去,腊月到来。
这一个月里,王石一点事儿都没有,整天就随处瞎逛荡,溜溜狗,溜溜恐龙,悠闲自在,颇有点地主老爷的气势。
老村正就经常抱怨,说王石这小子是大老爷,啥事儿都不干,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老头子忙进忙出,也不来帮帮忙,一点也没有敬老爱幼的德行。
每到这时候,王石就嘿嘿的笑。
村里行政方面的事儿,王石一早就打定主意,绝不理会。
谁没事儿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啊?不是有村委会嘛。再说了,老村正口里抱怨,脸上却红光满面,笑眯眯的,说不出的满足,王石哪里看不出来?
就快过年了,王石正在为这事儿cāo心呢。
说起来,汉朝以前过年,是没有准确的时间的,有的地方十月,也有十一月的。但自孝武皇帝时制定‘太初历’,定下一年最冷的时节即为正月是一年的开端,于是过年的时间就定下来了。
为了过年,王石专门请教了村里的老一辈,甚至还专门跑到富平,去向李老咨询。
这年头,过年是一定要过的,但并没有后世那样众多的庆祝活动。
首先,没有小年。这年头,灶神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谁知道祭灶过小年?
其次,没有舞狮子,也没有贴对联的习俗。
另外,吃食也没有后世的丰富。
但这个时代,比后世更重视过年。后世,只把过年当成一个节rì。而这时代,过年是为了祭神,为了庆祝丰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其意义十分重大。
过年的时候,要在门上画虎,挂桃符、桃人和芦苇绳索。
桃符要刻上神荼、郁垒二神,用以镇邪避煞,驱赶恶鬼。
传说在苍茫的大海之中有一座度朔之山,山上有一颗大桃树,枝干蜿蜒盘伸三千里,桃树的东北有一个万鬼出入的鬼门,有两个神人,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他们把守鬼门,专门监视那些害人的鬼,一旦发现便用芦苇做的绳索把鬼捆起来,扔到山下喂老虎。
于是,过年挂门神桃符、桃人,画上虎图,还要挂一根芦苇做的绳索在门上的习俗,就是由此而来。
然后,还要祭祀风神、雨神和太一尊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最后就是祭祖,祈求祖宗保佑,后代平安。
当然,也有一些传统活动,譬如假面戏。这是西凉一带的传统节目,就是让人戴上假面,扮演各种人物,表演节目。假面有各种类型,神啊,鬼啊什么的自不能少,还有历史人物,譬如楚霸王项羽和高祖刘邦。
人们带上这些面具,演绎这些人物的生平事迹,以表达对他们的崇拜、怀念。
另外,也有舞龙的节目。
舞龙承继商、周祭天的遗风,用以祈年,表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意思。
但舞龙是上元节的重头戏,所以过年是没有的。
王石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计划着过年的事儿。
今年对于王家村来讲,是一个新生的年。
所以王石觉得,有必要做的更隆重一些。一来更激烈的表达村民们对来年的期待和祈求,二来也彰显王家村的气度,使得新老村民更融洽,加强村子的凝聚力。
考虑了好几天,王石觉得,首先,就是要开大宴,办流水席,让王家村以及附属的十几个村子,所有人都来吃席。
其次,节目必须要更丰富一些。
假面戏不可少,但王石觉得,还可以将舞狮子、旱船等等后世才有的一些特sè节目也加进去。不过这比较麻烦,须得召集一帮人训练才行。而且王石对这些节目也只是大致了解,并不完全明白。说白了,一切从头开始,是一个发明的过程。
这些东西,想得王石脑仁儿生疼。
“看来还得找老叔商量商量...”
想起这,王石一拍额头,暗道自己糊涂。过年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找人商量,群策群力才是正道嘛。
正要出门去老村正家,不想北宫熊来了。
这小子,自从当了湟中羌首领,就忙了许多,连王家村也很少来了,练武自然就耽搁了。不过这小子淳朴,并没有因为自己当了首领,手握重兵而轻慢王石这个师傅。
前些天王石回来,他得到消息,原本第二天就要来王家村的,可是手里事物太多。虽然李老帮他分担了政务上的事儿,但他太年轻,手腕还不够熟练,做起事来就显得很忙、很累。
这几天总算闲了一些,这才来王家村见王石。
“哟,小熊来啦?”
王石哈哈一笑,让北宫熊进了屋。
“师父在忙什么呢?俺要吃瓜!”
北宫熊虽然当了首领,但还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吃货!”王石笑骂一句,到储藏室拿了一个西瓜出来。北宫熊抢过西瓜,自个儿去洗干净了,剖开,给王石献上一块。
说起王家村的瓜,不独是王石一家,其他村民们种的西瓜,都十分容易保存,就像土豆无比耐寒一样,都是因为空间改良的缘故。这不,从藤上摘下来放在储藏室里,这么久了,除了表皮上蒙了一层灰,其中水分稍微蒸发了一些之外,吃起来还更甜了!
“怎么今天才过来?你等等,我把天子诏书拿来。”
王石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把天子诏书拿了出来,递给了北宫熊。
北宫熊翻开看了看,一脸尴尬:“师父,俺不识字。”
“就知道你不识字!”王石见他把圣旨都拿倒了,哪里还不明白,于是横了他一眼,道:“作为一个首领,首先要有文化。如果这段时间没事的话,就去村子里的学堂深造深造。”
“呃...”北宫熊瞠目结舌:“师父,你不会是让俺跟一帮小孩儿一起上学吧?”
村子里开办学堂,教育孩子的事儿,他是知道的。毕竟,学堂里的先生,都是经李老之手从富平延请的,他作为富平的湟中羌首领,这点还是知道的。
“怎么?不愿意!?”王石瞪了他一眼。
“呃...嘿嘿,愿意,愿意。”北宫熊缩了缩脖子。
“这就对了嘛。”王石满意的点点头,道:“天子封你做了北地太守,富平县侯。从现在起,你小子也是侯爷啦。”
“真的!?”北宫熊惊喜万分。
“为师会骗你?”
“嘿嘿。”
北宫熊将诏书仔细小心的卷起来,交给一旁的图古收好。
“对了,师父。俺看你刚才准备出去,有啥事儿啊?”北宫熊又道:“反正俺现在也闲着,有事儿交给俺去办!”
“呵呵,我正想与村正老叔商量过年的事儿呢。”王石也不瞒他。
“过年!?”北宫熊恍然大悟:“腊月了,是快到了汉人过年的时候。”
王石听着北宫熊的话,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
羌人没有过年的习俗,但如果让他们也能过年...甚至让他们像汉人一样,汉人过什么节他们就过什么节,汉人有什么习俗,他们就学习同样的习俗,那样一来...
想到这里,王石便道:“我看湟中羌也可以过年嘛。好歹现在你也是朝廷钦封的侯爷,既然亲汉,就要有所表率,对不对?反正过年也就是个节rì,意思意思嘛。”
北宫熊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sè:“对呀!师父这话说的有道理!俺们也可以过年嘛,图古你说对不对?”
图古也大点其头,深表赞同。
“好,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去老村正那里。我和老村正他们商量,你就听着,学习学习,回去好传播一下。”
“嗯!”
说做就做,王石带着北宫熊和图古不一会儿就到了老村正家。
老村正得知王石来意,很是高兴。
“俺老头子正想着这件事儿呢。你来得正好,一起商量,看怎么过这个节!”
于是王石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老村正听的仔细,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至于北宫熊和图古,就在一旁死命的记,准备回去富平也依样儿画葫芦,照搬一个。
对于王石提出要加入一些新的节目,老村正还是赞同的。不过王石说的那些节目他都没听说过。但老村正还是拍板定下来,决定商量好之后,立刻召集人马,由王石训练。
另外,老村正还提出,可以把王石家的动物也加进去。
譬如阿大它们,又譬如大虎一家子。
门上画虎,哪里有真虎来的实在?
对此,王石满是赞同。连道老村正思维灵活。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两人分头行事,老村正立刻去各家各户下通知,王石就去找村里的匠人制作节目所需要的道具。一时间把北宫熊都忘了。
接下来的rì子里,王石家的院子里时不时就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要么就是又喝又唱,乒乒乓乓的,反正嘈杂万分。
村人们都知道王石在准备一些节目,但参与者都神神秘秘的严格保密,让村人们愈发好奇起来,对过年更加的期待了。
在过年的前一天,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节目排练完毕,场地也修饰完成。
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除旧扫尘,将村子装扮的焕然一新。
新年,就快到了。
第六十三章 醉酒
腊月三十,早晨。
今天是中平三年的最后一天,年三十。
王石起的很早。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草草的解决了早餐,就着手清扫庭院。
除旧迎新,大年三十,就是除旧的rì子。家家户户将家里收拾干净,扫地、扫蛛网、清洗桌椅板凳、清洗门窗,等等等等。以最佳的姿态,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潘凤被王石打发去清理后院、杂物,这家伙身强力壮,重活儿就交给他干。
将院子清理干净,王石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着手准备午饭。
潘凤烧火,王石煮饭炒菜,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土豆烧牛肉、炖牛杂、清蒸仔鸡、羊肉汤...一个个菜肴走马观花似的从潘凤眼前溜过,看得他眼睛发直,口水长流!连灶口里的柴火掉出来落在脚背上都不自知!
“仔细烧火!”
潘凤浑身一颤,连忙装作专心,使劲往灶口里放干柴,一双眼睛时不时瞟一下旁边摆在案板上的一钵钵菜肴,喉头是止不住的滚动。
“看你那馋样儿!”
王石横了他一眼。
当最后一个爆炒黄鳝新鲜出炉,潘凤迫不及待扔掉手里的柴火,口水直咽,道:“大哥,俺好饿!”
“口水都流了一地!”王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去把大嫂子二嫂子、胡远山大哥和村正老叔一家叫来。”
前几个月村里大建设,大嫂子、二嫂子两家也分配了房子,所以早就搬出去了。毕竟嘛,俩寡妇,住在王石这个单身男人家,总有些不好。
“啊?”潘凤无比失望:“还要叫他们啊...”
“怎么?!”
潘凤脖子一缩,连忙奔出厨房,嘴里还嘀咕着:“这么好吃的饭菜,俺一个人吃多好啊...”
王石将菜肴一一端到堂屋,在桌子上摆好,又将一大锅饭端过去,准备好碗筷,老村正一家就来了。
“老叔,快坐。”
王石招呼道。
“那傻小子,一根筋!”老村正吹胡子瞪眼:“硬是把俺老头子拉出门!”
大牛在一旁笑道:“俺们家正准备吃饭呢,潘凤就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拉人。”
“看看看看,”老村正伸出手,捞起衣袖,道:“俺老头子手臂都给拉出红印了!”
“呃...”王石苦笑,暗骂潘凤二愣子。
王石让老村正老婶儿两口子坐上首,大牛两口子坐右边,至于小山,就坐小桌子。王石早就有了准备,单独给小毛孩儿开一桌,当然是小桌。
不一会儿,胡远山也来了。
看他一脸苦笑,还揉着手臂,想必也跟老村正一样,吃了潘凤的亏。
“哈哈,远山呐。你也遭了灾吧?”老村正幸灾乐祸。
胡远山苦笑无言。
胡远山在左侧坐下,不一会儿,小平子、二娃和牛儿当先跑进了院子。大嫂子二嫂子俩寡妇也跟着进了门,最后就是潘凤。这家伙口水长流,一双眼睛自从进了门,就没离开过桌子。
“来来来,大嫂子二嫂子,坐。”王石招呼俩寡妇坐下首,俩寡妇不愿意。说妇道人家不能与男人同席。但王石坚持,他家可没那个规矩。大家伙也都知道王石的脾气,不喜欢乱七八糟的规矩,所以也出言相劝。俩寡妇在王石家本就住了一段时间,了解这些,也就不在推辞了。
至于潘凤,就与胡远山坐在一起,王石自个儿就站着。
“小毛孩儿坐小桌子,自个儿吃去。”
小平子还想跟潘凤挤在一起,王石连忙把他赶开:“还不快去,小山他们都要抢完了!”
小桌子上,小山和二娃、牛儿已经大打出手,你争我夺起来,搞得好不热闹。小平子一看,心道坏了,连忙跑过去,抄起筷子就抢。
大桌子上,其他人都能忍住美食的诱惑,独独潘凤急的心里像猫爪子。
王石见状一笑,道:“先等等,我去拿酒!”
“还要等啊?”潘凤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还有酒?!”
老村正连忙道:“赶紧去拿,俺老头子多少年没喝过酒啦!”
王石走出堂屋,进储藏室,捧出一个泥封的大坛子来。
这酒还是几个月前王石用空间里的粮食酿造的,自从酿造出来就一直放在空间里,王石也没喝过,不知道味道咋样。这一段时间差点都忘了,今天过年,王石才想起来。
到了桌前,王石揭开泥封,霎时间,一股子浓郁的酒香飘荡开来。老村正鼻子连连抽动,眼睛都瞪直了。
“好酒,好酒!”
胡远山也连连点头。
“来来,都满上!”
清澈的美酒从坛子里淌出来,让老村正等人又是一阵感叹。
“这么有品相的美酒,俺老头子从来都没见过!”
胡远山则道:“这种清澈的美酒,中原还是有的。不过很少,而且也没有这酒清澈,酒香也不够浓郁。”
大牛抽了抽鼻子,端起碗,道:“尝尝再说!”
咕噜!
一口酒下肚,大牛瞪大了眼,好一会儿,长出一口气,叹道:“这酒...是仙酿啊!”
王石端起酒碗,笑道:“这第一碗,我要敬老叔。”
“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刚来这里。举目无亲,茫然四顾,正是彷徨万分。是老叔收留了我!我得感谢老叔,没有老叔,指不定我就死在哪儿了!”
说完,王石仰脖子一口干完了这一碗酒。
咦?
这一口酒下去,王石也惊讶起来。没想到空间粮食搭配泉水酿出的酒,居然这般美味!
没有半点辣味,而且十分醇香,与窖藏了几十年的美酒比起来也毫不逊sè!甚至更甚一筹!
美酒下肚,立刻化成一道暖流,从胃里散发开来,顺着血脉流遍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老村正呵呵一笑,道:“俺老头子,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石头落户俺们王家村!要不然,哪里有王家村的今天?”
“所以说,不是石头敬俺,而该俺敬石头。”
老村正哈哈大笑着,一口喝干了碗中的美酒。
“咦?好东西!”
老村正立刻惊讶道:“这酒有点名堂!”
胡远山也抿了一口,顿时jīng神一振,眼中jīng光绽放:“这酒...似乎有滋补的作用。”
这下,连带大嫂子二嫂子也好奇起来,各自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顿时连连点头,附和胡远山。
潘凤趁着其他人喝酒的时候,就抓起筷子,偷偷大快朵颐起来。
王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道:“就知道吃,不喝酒?”
“俺娘说喝酒不好。”潘凤三两口咽下一个鸡腿,闷闷道。
“呃...”
王石无语。潘凤这小子,其他的记不住,但他老娘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
“听娘的话,这傻小子,孝顺。”老村正夹了块炖烂的牛肉,细嚼慢咽道。
“喝一口,”胡远山笑道:“你大哥家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不喝别后悔。”
潘凤抬头看了眼胡远山,思虑了一下,道:“恩啊,俺大哥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尝尝?”
“尝尝。”
潘凤端起酒碗,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接着咕噜噜全干了。
“哇,这就是酒吗?真好喝。”
王石知道,潘凤被引入歧途了。
一顿饭吃下来,一大桌子菜肴,潘凤一人解决了三分之一还多。这小子,连汤底都不放过,硬是捧着钵子舔的干干净净。酒总共消耗了三坛子,大多数也进了潘凤这小子的肚皮。
吃完饭,王石将微微有些醉意的潘凤赶出堂屋,让他去站桩去了。
这酒用空间灵泉酿造,对练武有很大的裨益。
其他几人又坐在桌子上聊了一会儿,俩嫂子首先撑不住了。
美酒的确好喝,但后劲十足,才说不过几句,俩嫂子就晕头转向了。于是王石让正在一旁玩耍的小平子几个,将俩寡妇扶走了。
不一会儿,胡远山也撑不住了,直接趴桌子上睡了。
老村正和大牛还没趴下,但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这父子俩一会儿翻老话,一会儿又争吵起来,一会儿还称兄道弟。王石看的是嘿嘿直笑。
将胡远山、老村正和大牛扶进厢房睡下,王石打了盆水,洗了把脸,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来到院子里,却发现潘凤那小子,站着桩居然睡着了,呼噜声打的贼响,擂鼓一样。
“石头!?石头!”
院子外,传来呼喊。王石开门一看,却原来是王麻子。
“赶紧的,石头,把你家的桌子板凳搬出来!”话一说完,王麻子就匆匆走了。
王石眨巴眨巴眼,猛的一拍额头,大骂道:“我咋就忘了这事儿呢!?”
早先就决定,大年夜全村一起过,这会儿好了,老村正父子俩醉了,胡远山也醉了过去,该做的事又该他自己一人包圆!
“自作自受啊!”
早知道就不拿酒出来了,王石摇头苦笑。
跑了七八趟,王石将自家的十几张桌子搬到了河滩草地上。说起来十几张桌子也没多重,但体积大,不然一次xìng王石就给搬完了。
河滩草地是早就定下的摆席地点。
这里地儿够宽敞,又没有障碍物,河边一溜子桌子摆在青黄的草地上,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有一种流觞曲水的意境。
这时候,河边已经人生鼎沸了。
长约两三里的河滩草地上,此时竟然全都是桌子板凳。无数的人来来回回,你一句我一句,高兴的聊着,热闹万分。
这里最忙的,要数王麻子。
这家伙,当初自告奋勇接下这差事,这下是忙的底朝天。
桌椅板凳、麦饭菜肴、杀牛宰羊等等事儿,都要经他的手。不过看他中气十足的吆喝,来来去去的飞奔,却红光满面,没有一点不爽。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王石一样讨厌麻烦,也有天生喜欢忙碌的,手头要有事儿干,越多越好,不然就觉得空虚。王麻子应该就是这种人。
第六十四章 宴前
看王麻子忙的欢快,王石也不去打搅他。
就沿着河滩一路的走,这里看看,那里遛遛,好不自在。别人忙的慌,他闲得慌,心里居然一点不好意思。
“哟,石头!”
王石闻声,抬头一看,居然是张敢。
“张敢大哥!”
许久不见张敢,王石有时候还颇为想念,不说张敢如何淳朴热情,单说阿大它们出世,张敢也要占几分功劳的。哈哈一笑,王石高兴的迎了上去。
“啥时候到的?”王石笑道。
张敢将桌子摆正,一边笑道:“早上就来了。这不,在麻子手下谋了个差事。”
过年大宴,王石也将张家村算在了里面,毕竟,两个村子挨着,关系紧密,可谓一荣俱荣,所以早就通知了他们。却没想到张家村的人来的这么快,这么积极。不过想想也对,山旮旯里,这样的盛事,算是百年、千年也难得一见,谁又不期待?
“张大爷也来了吧?嫂子和侄子们呢?”王石又问。
“都到了。”张敢笑容满面:“俺爹和俺媳妇在帮忙做菜,孩子们都在那边玩儿呢。”张敢说着,指了指远处。
王石抬头一看,却是一群孩子正追逐着两只恐龙在嬉戏。
“石头,没想到你们村居然还开大宴,这得要多少粮食多少肉啊!?”
说起这,张敢就咋舌不已。区区王家村,才几十户人家,在供应十几个附属村落生活的同时,还能开大宴,这简直不可思议!
“嗨,这不是想热闹热闹嘛。”王石笑道:“不过这一次,可把咱全村挤干、吃穷了。”
当初决定开大宴,王石和老村正、胡远山就商量、统计过。就村子里目前的储备,除去要留下供应十几个附属村落的粮食,剩下的居然还差点不够。幸亏王石空间里多的是,于是就大包大揽。不然老村正他们还下不了决心呢。
又说了两句,张敢忙着干活,就匆匆的走了。
王石百无聊赖,也跑到恐龙那里,跟孩子们混在一块。
王家村里的毛孩子与王石都很熟悉,知道王石的脾xìng,所以一点也不怕他,跟他嬉闹。但张家村的就不一样,显得很腼腆,张敢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也是,毕竟只见过王石一次。
与孩子们都熟识了,王石就给他们讲故事。
先说了一个白雪公主。
不过毛孩子们都不感兴趣。
王石念头一转,嘿嘿笑道:“那我给你们讲猴子的故事,怎么样?”
毛孩子轰然叫好。在毛孩子眼里,公主什么的,哪里有猴子有趣?
“自盘古开天辟地,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划分四大部洲,东胜神州、西牛贺州、南瞻部洲、北俱芦洲...”
才说一句,小平子就插话嚷嚷:“我知道我知道,盘古是开天辟地的大神呢!”
“嗯,我也知道!三皇五帝,俺们祖宗嘛!”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要出风头,谁也不落下风。
“你们咋知道的?”
王石奇道。
“先生教的。”
“哦!”王石恍然。心道应该是学堂里的先生随口说的,被毛孩子们记下了。
“但是先生没说什么四大部洲。”小平子又道。
“呃...”王石一愣,挠了挠脑门,难道四大部洲的概念还没出世?
“听着,别闹。”
“那东胜神州傲来国有座花果山,号称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那花果山上有一奇石,上有九窍八孔,忽然有一天,里面迸出个猴子!”
“啊!一定是妖怪!”
毛孩子们惊叫连连。
“安静些行不?”王石很不爽,才两句,将就打断了两次,讲个毛啊。
见孩子们安静了,王石正准备往下讲,忽然想到,下面猴子学艺闹天宫,但尼玛这时代还没有玉皇大帝天庭这一体系呢。
“石头叔,咋不说了?”
“呃,”王石脑子一转,扯开话题道:“故事就不忙讲,我先考考你们,在学堂里学的怎么样了。学的好,我就继续讲,不然的话...”
毛孩子们一听,立刻就哄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识了多少字,那个说知道盘古三皇,细细碎碎的。不过王石越听越不对劲。
感情这些毛孩子每天就学习两个时辰,其他都在玩啊!
小平子一看王石脸sè,知道坏了,连忙向其他毛孩子使眼sè。
“好哇,小兔崽子们,一个个整天玩的爽不爽?”王石眼神一横,道:“当初谁说学堂任务重的?小平子,给我出来!”
小平子哭丧着脸,站出来,低头不语。
“还知道撒谎了!”
王石很不爽。
当初这些毛孩子一个个抱怨整天忙着学习,王石才减少了他们练武的时间,却没想到被耍了。
“一个个给我站好喽,”王石背着手,站起来,喝道:“过完年,从开学起,每天上完学堂,就给我回院子老老实实练武,听到了没有?”
“哦...”
毛孩子们垂头丧气。
“那...那...石头叔,要是先生以后教五六个时辰呢?”
“哼哼,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定时跟学堂里的先生交流。”
接下来,王石又仔细问了问他们学习的内容,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些孩子们首先就从论语和诗经学起,王石觉得,这不太好。论语和诗经对于这些才开始接触知识的孩子来讲,还是太深奥了一些。
“应该从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开始才对嘛!”
王石嘀咕着。
国学三大启蒙书籍,就是这三部书,那可是经过上千年时间检验的神书!
不过王石转念一想,这三部书似乎还没现世呢。
拍了拍额头,王石觉得,有必要提前让这三部神书出世。
对于这三部神书,王石是背的滚瓜烂熟。
不是什么家学渊源,王石是孤儿。也不是兴趣使然,而是因为练武。
要将国术练至深处,就要钻研国学。
要学国学,就得先从这三部神书开始。
王石的空间里,还有这三部书的线状版呢。
又与孩子们呆了一会儿,看他们兴致不高,王石知道自己不太受欢迎,于是就离开了。
沿着河滩草地往上游,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好长一排粗制的木棚子。
其中锅儿瓢儿叮当响,炊烟袅袅,人进人出,却不正是厨房。
要准备数千人的饭菜,一家一户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就召集了上百个jīng于厨艺的村民,建造厨房区,专门做这件事。
越是接近厨房区,王石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味。
土豆的香味、玉米饼的香味,与牛羊肉、鱼虾味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怪怪的,让王石皱眉不已。
在厨房区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王石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正准备回屋,却见老村正父子俩和胡远山联袂走了过来。
看他们脚步蹒跚,想来醉意还没消去。
“老叔,不多睡一会儿?”
“还睡?有的是事儿干!”老村正横了他一眼,道:“哪像你小子,整天闲得慌。”
村子里的事儿,都是老村正和胡远山统筹管理。虽然开大宴、大办过年这事儿早就定下了策略,但其中一些细节还是要调控的,更何况老村正这人,稍稍有点事儿就心里放不下,总要亲眼盯着。如果不是中午在王石家喝醉了酒,老村正哪里有时间睡觉?
“嘿嘿,这不是有你们嘛,能者多劳嘛。”王石笑道。
说了几句,几人就分开,各自忙碌去了。
王石优哉游哉回到家,推开门,发现小虎和它老娘居然回来了。
此时,母虎正趴在槐树下养神,小虎在一旁又蹦又跳,也不知道它怎么会那么快乐。
听见开门声,母虎抬头睁开眼,瞧见是王石,就又闭上眼趴下,不予理会。小虎则欢快万分跑过来,尾巴摇的像风车,跟只狗一样,还轻轻撕咬王石的衣角,撒撒娇。
当初王石把大虎一家子带回村子的时候,小虎跟只猫一样大。后来开采盐矿,王石就让母虎就带着小虎去盐矿镇守,防备其他野兽,到现在才几个月不见,小虎居然长得跟大黄二黑也差不多大了!
母虎的体格也强壮了许多——被灵泉滋润过的生物,似乎都会变得巨大。
王石走过去,拍了拍母虎的头,跟母虎打了个招呼,就在椅子上躺下。小虎屁颠屁颠的跟着,趴在他脚边,像只猫儿一样,温顺无比。
抚摸着小虎光滑的皮毛,王石的思绪飘飞老远。
从大半年前落户王家村,开池塘、挖沟渠,到孵化阿大,探寒洞,推广新作物...一系列事儿如走马观花,在脑海里流过。感觉就像看电影一样,给人一种满足和幸福,王石的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到现在,没有危险,又不愁吃穿不愁喝,王家村也在他的努力下逐渐发展壮大,王石的心里,只有无比的满足感。
不过...
啥时候也该找个老婆了,然后再生个儿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想到这里,王石脸上露出意思银荡的笑容。
都快三十的人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想着想着,残余的醉意涌上脑门,王石眼睛迷迷糊糊的,神游天外。忽然一声虎啸,把王石差点从椅子上震下来。
第六十五章 老村正哭了
抬头一看,只见院门大开,大虎那庞大骇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小虎母子俩一下子蹦起来,就扑了过去。一家三口,亲热万分,你咬咬我,我舔舔你,乐成了一团。大虎当初被王石派到李老身边,充作保镖,与妻儿好久不见,这下见面,不高兴才怪。
这时,李老的身影从大虎身后显现出来,王石一笑,站起身来。
“李老!”
“石头。”李老哈哈大笑,走进了门。
王石把李老让到椅子上坐下,奉上茶水,这才细细打量。
只见李老一身青袍,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居然透露出不一样的气势,竟有一股威严,与当初刚与王石相识时那副渔民的模样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人。
再看他满脸红光,jīng神振奋,想来这一段时间一定过得很充实。
“还以为你老不回来了呢。”王石笑呵呵的道。
村里要大肆cāo办过年的事儿定下来之后,王石就让人给李老带了消息,请他回来一起过年。这几天没见李老回来,原本王石以为李老事物繁忙,不回来了呢,没想到在这时候赶到了。
“怎能不回来?”李老笑着摇头,叹道:“这里可是我老头子的家。”
两人聊了几句,就扯到了北地的政务上来。
羌人不会cāo持政务,所以北地郡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李老过手。
经过半年时间的构架、整肃,使得整个北地的行政部门一一理清,都被在李老掌控在手。现在而言,李老就是北地郡的二号人物,仅次于湟中羌首领北宫熊。
对此,王石没有什么意见,还很高兴。
北宫熊的xìng子和能力,根本不能治理地方民生,让李老掌握,不但使得北地郡发展的更快更好,也让王家村啊安全更有保障。甚至王石都多出了许多隐形的权利,至少,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王石能第一时间知道、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你当初提出兴办教育,教化湟中羌,这事儿也提上了rì程。”李老道:“不过其中还有两个问题,不好解决。”
“哦?”王石一脸探寻。
“首先是羌人们的态度。”李老叹息一声:“如各部首领,都是些稍稍有眼光的人,知道学问的好处,所以并不反对。但底层的羌人却不一样。他们更愿意四处打劫,纵马习武放牧,而不是在学堂学习。”
王石皱了皱眉,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羌人们习惯了那些勾当,一时间改不过来。不过等到玉米这些高产作为推广开,把他们绑在了土地上,使得他们衣食无忧之后,再多多宣传读书的好处,应该就会逐年改变了。”
李老点点头,叹道:“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啊。”
“呵呵,同化一个民族,自然需要时间。”王石笑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就是先生太少了。”李老道:“整个北地,汉人本身就少,其中有学问的更少,所以一时半会还凑不齐学堂所需先生的数目。”
王石道:“可以去其他郡县招募,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不难招募到。其实学堂先生也不需要多高深的学问,只是启蒙罢了。”
“这样也行,不过石头。”李老笑眯眯的道:“其他郡县可都在别人的掌控中,想要招募先生,恐怕不太容易。至于从中原招募先生,想都不用想。”
中原的普通百姓都瞧不上北地这样边荒的地区,更别谈那些有些问题的人了。
“呃...”王石一愣,反应过来,笑道:“李老,你又挖坑让我跳。”
“不是挖坑让你跳,这是必须的。”李老正sè道:“西凉应该统一。你想想其他郡县,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难道不值得你去解救吗?”
“又拿大义来压我...”王石嘀咕一句,道:“那你老想要我怎么办吧。”
“呵呵,你同意就好。其他交给我老头子去办,保证两年之内,让西凉一统。”
两人谈了两个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老村正到了。
“咦,老李回来啦?好好好,快走快走,宴席要开始了。”
老村正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就往外走。
大虎一家子也亦步亦趋跟上,出了院门。
远远望见河滩,王石几人都放缓了脚步。
这时候的河滩,已经灯火辉煌了。长达两三里的草地上,五六百张桌子摆成三行,每行都有二百张,每张桌子旁都竖着一个巨大的火把。这一溜儿下去,好长好长,就像一条长龙!
密密麻麻的人充斥在河滩上,有的已经坐上了桌子,有的正三三两两扯皮聊天,简直人声鼎沸,热闹万分。
“俺老头子,从来没想过,俺们王家村会有这种盛事!”
老村正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长叹连连。
王石侧眼看去,映着河滩上shè来的火光,分明看到老村正眼角的晶莹。
“是啊...”李老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道:“恐怕宫廷盛宴才有这般规模吧。”
“俺们王家村发展啦,壮大啦,俺老头子就是马上死了,也心甘情愿啦!”
老村正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爹...”大牛揉着老村正的背心,轻声道:“看您说的,今天是好rì子,哭啥呀。”
“俺不是哭,是高兴啊,高兴!”
王石深深的理解老村正的心情。
他年少就做了王家村的村正,一心想乡亲们生活安泰,但世事无常,天灾**,连王家村这样偏远的村落,也不能幸免。眼看着有乡亲过的苦哈哈的,有的饿死,有的早夭,老村正的心,一揪一揪疼啊!
但他没办法,心有余,却力不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但现在,村子里咋样啦?桃源!世外桃源!
乡亲们谁还会饿着?孩子们谁不快乐?村子居然壮大到了现在这模样!
他心里高兴,欢喜,幸福,满足,所有的心绪一下迸发出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
“老叔,咱村子还会更好,乡亲们还会过的更幸福,您老可要健健康康的,亲眼看着!”王石低沉道。
“嗯!”老村正使劲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呵呵一笑,道:“走吧,咱去吃宴席!”
“吃宴席!”
几人相视哈哈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王老叔来啦!”
“老村正到啦!”
老村正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王石几人缩在他的背影里。因为今天,老村正才是主角!
“乡亲们好哇!”
老村正哈哈大笑。
不过场面太嘈杂,老村正的声音,传不了多远。
王石见状,大喝一声:“大家伙安静一下,老叔有话要讲!”
这一声喝,简直如旱地响雷,炸的人眼冒金花。
霎时间,河滩上就安静了下来。
好多人都暗自惊骇,尤其是那些被俘虏后安置到王家村的人,这些曾经是士兵的新村民,是对王石的厉害有了更深的理解。
“臭小子!”老村正横了王石一眼。这家伙,这一声差点把老村正给震翻喽。
“呃...”王石尴尬一笑,连连讨饶。
好一会儿,老村正理顺了气,又瞪了王石一眼,这才道:“今天是大年夜,咱全村上下开大宴。在这之前,俺老头子要啰嗦几句。”
老村正放开了嗓门,道:“今天,咱全村老少爷们儿几千人,都在这里,过大年,庆丰收。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往年,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一直往上数,都没有这样的盛事。为啥呀?因为咱穷,人穷志短,开不起宴,过不起年,也没人想过这样过年。”
“但今年为啥能开大宴?因为咱有吃有穿,有盈余!”
“这都是大家伙辛苦劳动得来的,当然,还要感谢咱的石头,对不对!?”
“对!”几千人都吼了起来,声震云霄。
王石脸一红,连忙往老村正背后缩了缩,看的胡远山几人嘿嘿直笑。
“但是,俺们还要更辛苦一些,还要开更多土地,种更多的粮食!明年,咱村子还要更好,明年过年,咱村子还要开更大的宴席!”
“所以乡亲们呐,好rì子就在前头,是不是啊!”
“是!”
火把上的火苗噼里啪啦的,老村正喘了口气,道:“好了,就这样吧,俺老头子也没啥好说的,一个字,吃!今天谁要是吃不饱,就来找俺老头儿!”
“哈哈哈...”
村人们哄然大笑。
王石与老村正他们坐上桌子,宴席立刻就开始了。
一溜子棒小伙端着菜肴从厨房区走出来,将一钵钵美味的菜肴,一一盛上桌子,顷刻间,杯盘碗筷,叮当作响。吸啦呼噜,绵绵不绝。
王石吃了块鸡肉,忽然想起潘凤,道:“潘凤这傻小子哪儿去了?”
中午,潘凤喝酒醉了,站着桩睡着,后来王石回家就没见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不晓得。”大牛哧溜一口,将炖烂的牛肉吃下肚,道:“可能在其他桌上吃饭吧?”
在大牛看来,潘凤这样的吃货,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大宴的。
“在那里呢!”胡远山指了指。
诸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笑了。
原来这小子,居然在厨房帮忙,这时候正在帮忙上菜,正向这边走过来呢。
“潘凤。”王石招招手。
潘凤一看是王石,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大哥。”
“你咋在厨房帮忙呢?”
“哦。”潘凤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挠了挠脑门,留下几道光亮的指印:“麻子哥让俺上菜。”
“哦?”王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头疑惑,这小子居然不忙着吃,还帮忙,这不科学,于是道:“你肚子,饿不饿?”
“饿!”潘凤大声道:“不过麻子哥说,上完菜,让俺吃最多。”
“jīng明!”王石竖起了拇指。
第六十六章 初一
除夕大宴,数千人同乐,如果说在皇宫大内,或者世家大族,是不足为奇的。但是在民间,由平头老百姓自发组织,这样的盛况,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见。
大伙儿兴致高昂,尤其是李老,甚至还赋诗一首以赞之。(这个诗嘛,俺不在行,就不编了。)
大宴最后,子时将近,所有人吃了最后一道厨房特意准备的角子(早期的饺子),便轰然散开。
接着,便是放爆竹。
人们三五成群,各自持了早就准备好的竹子,放在火堆里,顿时间,噼里啪啦,砰砰作响此起彼伏!
喜庆的气氛直冲天际,在连天的爆竹声中,新的一年,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石起来,招呼潘凤在门上挂了桃符、桃人、芦苇绳,又照着大虎的模样,在门上画了虎图。可惜王石画技太过低劣,画虎不成,却像猫。
大虎就不干了。
俺们这么威猛,居然画成了畏畏缩缩的猫,这咋行?于是连连咆哮抗议,连小虎母子也来凑热闹。没耐何,王石只好许了一头牛给它们,以作补偿。
早饭是两碗稀粥。
昨晚上,潘凤这小子的确吃的最多,到现在居然还没消化完呢。而李老年纪大了,吃多了荤腥,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喝碗稀粥,润润肠胃也不错。
至于小平子,小毛孩儿而已,意见忽略不计。
早饭过后,王石依着自己两千年后养成的习惯,准备去老村正家拜年。
王石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拜年的风俗,就问了李老,却原来还没有。
于是王石犹疑,踟蹰了好一会儿,觉得不论咋的,也得去老村正家拜个年,不然心里过意不去呀。再说了,现在没有拜年的风俗,那就自他开始吧!
所以就拿了些jīng心准备的礼物,独身往老村正家走去。
一路上,好多人家都在门前忙着挂桃符,小孩子穿着新衣服,嘻嘻哈哈到处乱窜,有的在放爆竹,有的做游戏,有懂事的,在帮父母干活、挂桃符,整个一派喜庆,节rì的气氛很是浓重。去年王家村收成好,外加王石行商一趟带回来的分润,家家户户有余钱,都在甄亮来的时候买了不少的年货,至少也扯了几尺麻布做新衣,所以王石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满面红光,乐呵的合不拢嘴。
到了老村正家,却见大牛正在门前挂桃符。
“石头,早啊。”
大牛把桃符挂好,跳下板凳。
“还没吃早饭?”王石笑道。
“没呢。”大牛道:“昨晚上睡得太晚了,刚起来。”
“有啥事吗?”大牛瞟了眼王石手中的东西,疑惑道。
“没啥事,就是给老叔拜个年。”
“拜年?”大牛眨了眨眼,摸不着头脑。
“呃...就是我们这些做后辈的,给长辈叩头施礼,祝福长辈。”王石粗略的解释的了一番。
“哦!俺知道了。”大牛恍然,接着笃定道:“一定是你家乡的风俗吧?”
“对对对。”王石连忙点头。
“那你快进来。”大牛连忙把王石叫进门。
这时候,老村正也起来了,正在洗漱,见王石捧着礼物进来,也很疑惑。大牛就解释了一下,老村正这才明了。
“你家乡的风俗?有点意思。”老村正兴趣盎然:“这拜年有些啥规矩?”
王石就把拜年这事儿细细说道。
“晚辈儿给长辈叩头,祝福长辈...嗯,这个不错,石头啊,你咋还不拜呢?”老村正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拿眼瞧着王石。
“呃...”
王石一愣,随即拜倒,祝道:“祝老叔身体安康,寿比南山。”
“好好好。”老村正抚须大笑:“身体安康俺受了,寿比南山俺老头子可不敢奢望。”
“那啥,老叔,你是不是该给红包了?”王石起身,贼笑起来。
“红包...哦哦哦,俺老头还得去准备准备。等着啊。”老村正想起刚才王石说的,愣了愣,一溜烟进了里屋。
这时候,一旁的小山眼珠子一转,忽然在王石身前拜倒,也学王石刚才的话,给王石拜年。在王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站起身,伸出手:“红包。”
这小子,在老村正和王石谈论拜年注意事项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
红包就是钱,钱就是红包!
就整个王家村的孩子而言,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来就没摸过铜子儿,这下得知拜年居然有红包拿,立刻就起了心思。
王石和一旁的老婶儿、大牛夫妇是目瞪口呆。
良久,王石才伸出大拇指,道:“聪明!”
说完,也只好从怀里掏出五个铜子儿,给了小山。没办法,拜年这回事还是王石临时想起的,所以跟老村正一样,也没仔细准备。
这会儿,王石甚至想起,还没给小平子压岁钱呢。
小山一把抓过铜子儿,做了个鬼脸,欢天喜地的跑出门,看样子是去向村里的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不一会儿,老村正出来了,递给王石一个小布袋。
“喏,红包。”老村正老脸有点红:“那啥,家里没红布,所以...”
说着,老村正见屋里几人神sè有异,就连忙转移话题,问了起来。
得知王石被小山涮了,立刻哈哈大笑。
浑身不自在的王石从老村正家出来,总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坑了的感觉。
果然,回到家,十几个孩子这会儿聚集在院子里,正等着他呢。
原来,小山得了红包,到处一炫耀,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尤其是这十几个跟着王石学武的孩子,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王石是他们的师父,徒弟给师父拜年,天经地义嘛。
而拜年,就有红包拿!
于是,就串联起来,给王石来了个团拜。
王石一脸郁闷,将怀里的铜子儿都掏出来,算算差几个,还得向李老借。
潘凤这小子看的热闹,也嚷嚷着要红包,王石狠狠的给了他俩脑瓜崩,不过最后还是给了潘凤一份压岁钱。
说起来,在王家村,小孩子有钱跟没钱没啥两样。又没地方买东西,揣着钱白还占地方。而且据王石猜测,这些小家伙回到家,肯定被没收。
晌午的时候,王石的院子里已经汇聚了好大一群人。
都是今天要做庆祝演出的人员。
吵吵闹闹的,各自都做了一个简单的化妆,手里拿着演出的道具,大部分都做好了准备。
当然,也有人感觉紧张,尤其是一些年轻小伙儿小姑娘,心里蹦蹦跳,害羞的很。
王石作为一手策划这出戏的‘导演’,就奔走于人群中,这里做做嘱咐,那里去安抚安抚情绪,跑的不亦乐乎。
其间,王石还抽空出了趟院门,发现村子里已经人山人海了,张家村的、附属的十几个村落的人,几乎都到了。
尤其是村口祭坛边的空地上,人更多。
因为要在这里祭神拜祖。
这是重头戏,所有人都很重视。
“大家伙准备好,马上要开始了。”王石见老村正和李老联袂走进院子,立刻喝道。
“好家伙,真够花哨的。”老村正看着院子里打扮各异的人物,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随着门外爆竹声响起,顿时间,钟钹齐鸣,锣鼓喧天,该出门了!
说起来,锣、钹这两种东西还没出现在这个时代,不过为了表演更jīng彩、更丰富,王石早在大半个月前,就让钱老头打造了一批。
这两种乐器使用起来并不复杂,跟打鼓一样,只要能踩住点,就算打不好,也不会出错。
“嗷吼!”
随着一声虎啸,大虎一家子头上顶着布扎的红花,首先奔出们去。
“哇!”
一阵喧哗惊叹,从门外传来。
“走起来!”
王石大喝一声,四个年轻小伙子把两只狮子往身上一披,踩着鼓点,跟着搔首弄姿就出了门!
“哇,这是什么?!”
“俺知道,是狮子!”
张骞出使西域,狮子就传入了中原,虽然大家伙都没见过,不知道的人占多数,但也有少数人稍稍了解。
两只‘狮子’扑出门,做出挠痒痒、舔毛、抓耳挠腮、打滚、跳跃等各种动作,虽然在王石看来,还不太灵活生动,但却让村民们惊叹连连。
跟着狮子舞的,是竹马。
一大群毛孩子骑着竹制的小马儿,乱哄哄的涌出院门。
本来正规的表演是有许多动作的,譬如有马头高竖好似马啸长空,马撂后尾似御敌回击,马卧、马咬蚕等等,而且表演者还要是小姑娘小媳妇,才能演的更细腻,jīng致。不过老村正提议让毛孩子来演,反正也就是博村民们一乐,王石就不去管那么多了,毛孩子就毛孩子吧。
这些毛孩子出门就放肆发挥,能做啥动作就坐啥动作,艺术xìng一点没有,不过却挺滑稽,惹得人群轰然大笑。
“那是大牛家的小山娃子!”
“我家小胖儿!”
“铁蛋儿!铁蛋儿!”
人群里,有孩子表演的父母都昂首挺胸,特别骄傲。
随着竹马出门的,是旱船。旱船用竹条做成骨架,上面披着麻布,边边角角挂着布扎的花,里面的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用两根布带子把旱船跨在肩上。旁边是小伙子扮演的艄公,手里还拿着桨,鼻子、脸上还抹了面粉,打扮的像个小丑。
旱船出门,一会儿三五成群,一会儿一字排开,踩着鼓点声乐,船里的姑娘唱着诗经里边的民歌,与“船公”默契配合,时起时伏,随着“波浪”旋转、颠簸,犹如在水上跑船。
王家村旁边就是大河,村里没有几个人不会划船,所以表现的活灵活现,像真在水上划船一样。
“好!”
“唱得好!”
村民们看的真切,不由大声叫好。这时代,诗经广为流传,尤其是里面的一些民歌,更是大众化。所以许多人都听得明白,还有不少人跟着唱呢。
接着出门的,竟然是两只狗。
大黄和二黑额头上也带了布花,二娃和牛儿居然骑在大黄二黑身上,各自拿了一根竹竿,一边驾狗奔驰,一边喝喝哈哈的使出王石教授的一些枪法,做出马上斗将的一系列动作。
如果光看两个孩子交战,恐怕不少人都会叫一声好。但再看看他们胯下的两只狗,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恐怕没人骑着狗上战场吧?
于是村民们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骑狗上战场’之后,门里面居然蹦出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认识的人一看,却不正是潘凤嘛。
潘凤光着上半身,露出浑身肌肉,脸上还沾了络腮胡,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举着大板斧,口中呀呀呀的大叫着冲了出来。
村民们一愣,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俺乃盘古氏,看俺开天辟地!”
这家伙大喝一声,一斧子劈下,还真有点开天辟地的气势。
“哦!”
村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扮的盘古氏啊。
随着盘古氏出场的,是项羽和刘邦。
两个小伙子戴上霸王和高祖的假面,一个凶残霸道,一个王者风范,相携而出。
“是楚霸王和高祖!”
人群里有人叫道。
第六十七章 大祭
村民们簇拥着表演队伍,一路欢呼着,穿过村子,向河滩边的祭坛走去。
到了这里,锣鼓声戛然停止,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大人小孩,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睛盯着祭坛,谁也不说话了。
这时候,两只恐龙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一左一右,站在祭坛两侧,就像两尊神侍。村里的老巫师上前点燃香火,奉上祭品,拜了几拜。
祭神,开始了。
李老昂首挺胸,神情肃穆,大步走到祭坛台阶下,站在两头巨大恐龙的之间,转身面向众人,深吸一口气,宏声吟道:
“吉rì兮辰良
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
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
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
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
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
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
君欣欣兮乐康”
这是三闾大夫屈原咏颂东皇太一的词,在香炉里飘荡出来的袅袅烟气中,李老的沉重却又激昂的声音,穿过烟气,穿透人群,越过河山,直冲天际!
肃穆,无比的肃穆!
一股神圣的力量从所有人心中升腾起来,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浓重!
“拜,太一尊神!”
随着李老的身影低沉下去,村里的巫师大喝一声,匍匐到底!
村民们、老村正、王石、胡远山...所有人,跟着巫师,五体投地。
这一刻,人们的额头触在大地上,仿佛听到了太一尊神的呢喃祝福,感受到了天地神灵的磅礴大气!
良久良久....
巫师缓缓起身,仿佛怕惊动了神灵,他神sè庄严,脸上仿佛都蒙了一层宝光。
“起!”
人们缓缓起身,这一刻,心灵无比的纯净,没有丝毫杂念!
李老的声音,又从烟气中传了出来。
“青阳开动,根荄以遂。膏润并爱,跂行毕逮。霆声发荣,壧处顷听。
枯槁复产,乃成厥命。众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々,惟chūn之祺。
朱明盛长,敷与万物。桐生茂豫,靡有所诎。敷华就实,既阜既昌。
登成甫田,百鬼迪尝。广大建祀,肃雍不忘。神若宥之,传世无疆。
西颢沆砀,秋气肃杀。含秀垂颖,续旧不废。jiān伪不萌,祅孽伏息。
隅辟越远,四貉咸服。既畏兹威,惟慕纯德。附而不骄,正心翊翊。
玄冥陵yīn,蛰虫盖藏。草木零落,抵冬降霜。易乱除邪,革正异俗。
兆民反本,抱素怀朴。条理信义,望礼五岳。籍敛之时,掩收嘉谷。”
“拜,四季之神!”
...
从太一尊神,到四季之神,祭拜天地,最后祭拜完祖先,一直到祭祀完毕,所有的人,心灵都无比的安详。那一刻,连王石,都受到了极大的感染,心灵通透,神思安宁,仿佛与天地、神灵、祖先融为了一体,感受他们所感受到的,倾听他们的福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毛孩子们先回过神来。
毛孩子就是毛孩子,忘xìng大,不一会儿,神圣的肃穆就从心头消失了,一个个都吵吵闹闹起来。
这会儿,整个场面才渐渐恢复热闹。
李老红光满面的走了过来,jīng神勃发,仿佛刚才与神对话,使他受到了极大的洗礼。老村正则安排继续表演,所有的节目,都要在祭坛前走一遭。
北宫熊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把王石吓了一跳。
“你啥时候来的?”王石问道。
“师父。”北宫熊道:“就在刚才,祭神开始的时候。”
看他神sè安宁,不复往rì跳脱,想必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师父,俺回去也要祭神!祭祀太一尊神!”北宫熊脸上竟露出一种光辉:“俺湟中羌,也要尊奉天神!”
“哦?”王石笑眯眯的。
“俺现在才知道,太一尊神的伟大。”北宫熊郑重道:“就在刚才,师父你不知道,我听到了神灵的声音,得到了祝福!”说着,这小子脸上竟然露出了激动、虔诚的光芒,好像一个狂信徒。
王石心中暗道一声好。
没想到一次祭神,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其实游牧民族也有自己的神,而且五花八门。譬如匈奴,就崇拜狼神。不过游牧民族的神,还只存在于一种图腾的低级阶段罢了。
这次祭神,不但北宫熊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村民们也更是如此,个个都说听到了太一尊神的回音,都说王家村受到了神的庇佑,全都是幸有容焉的模样。
待到一整天的祭祀活动完毕,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北宫熊回去了,说是要举行盛大的祭神活动,回去准备。李老也跟着去了富平,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过这次没带上大虎。因为富平的局势已经完全稳定,李老认为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带不带大虎都无所谓。反而拆散大虎一家三口,还让李老有些残忍。
初一就这么过了。
到了初二,王石原本以为可以安宁了,没想到家里却极度热闹起来。
由于拜年这事儿在村子里传开,所以许多人都到王石家里来拜年,感谢王石,奉上了许多礼物,把王石弄得手忙脚乱的。
一会儿王麻子家来了,还没送走,王胖子家又来了,一波接一波。
眼看这不是办法,王石干脆就通知了一向与自己来往密切的十几户人家,一起吃了一顿饭,这才打发完毕。
初三一直到十四,王石都没啥事儿,要么就待在家里,要么就喊几个人,打一桌麻将。值得一提的是,王石搞出来的许多娱乐活动已经在村子里逐渐传开,没事儿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聚在一起,要么下下象棋,要么就搓麻将。
尤其是过年这几天,更是热火朝天。
当然,是没人赌博的。
一来嘛,王石并没有将打麻将赌博这事儿挑明,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二来村人们也没有啥余钱用来赌博。
说起来,经过这一次规模宏大的活动,王石就看出来了,整个村子,不论新老居民,不论是王家村本村,还是附属村落,甚至张家村,所有人都相处的融洽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陌生。
十五这天是上元节,又称灯节,也就是后世的元宵。
这天,村子里又热闹了一番,不但舞龙,还把大年初一那天的所有戏目都重新走了一遍。晚上的时候,全村都灯火通明,火把、油灯到处都是,这里是熊熊大火,那里是星星点点,好不热闹。
孩子们一个二个持着小火把到处乱窜,一会儿跟大黄二黑玩耍,一会儿又跑到河边去和恐龙嬉戏。过节嘛,就数孩子们最快乐。
过了十五,就出节了,人们的生活又趋于平淡。
孩子们开学了,王石还专门去听了一次课。没有啥特别的感觉,不觉得很好,也不觉得很差,就是一般般。
而后的几天里,王石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部神书给弄了出来。当然,是修改版。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历史事件和人物,而这些人物还没出现、事件还没发生,王石只能将其阉割掉。
当他把三卷竹简交给胡远山的时候,差点被胡远山给吓一跳,还以为他疯了。
对于三部神书,王石没啥特别的感觉。但胡远山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深深的知道,启蒙的艰难和重要xìng。所以当看完这三部神书之后,胡远山激动万分,差点胡言乱语。
“石头,你知道吗,有了这三部书,咱村子不知要出多少有学问的人!”
胡远山激动道:“这三部书传出去之后,咱王家村就是圣地!教化万民的源泉,知道吗?”
“呃...”王石先前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孩子们从论语学起,可能有些困难罢了。却没想到了胡远山嘴里,居然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这时代,文化这种奢侈的东西,都被高层所掌握,平民百姓基本都是文盲。但对于一些开明的尊奉儒家先圣jīng神的人而言,这种状况,就是在阻碍教化。
但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望而兴叹。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三字经这种通俗易懂,又蕴含深刻道理的书籍传遍天下之后,多少人都要受到影响!甚至能在无形中改变世局。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羌人也要学,然后...哈哈,博一个教化蛮族的美名...”
胡远山捧着竹简,碎碎念的走了,留下王石一人在风中萧瑟。
对与胡远山的心思,王石并不太看好。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正说明了要物质满足之后,才能推行文化教育的道理。吃不饱穿不暖,整天为生活奔走,哪里有心思去学什么学问,读什么书?
现今的大汉,千疮百孔,人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吃饭都成问题,连易子相食的事儿都时有发生,还推广什么文化,简直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不过北地郡在未来的几年里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只要王石拿出来的三种作物推广开,使得人们生活小康,那么胡远山的心思应该能得到实现。
话又说回来,推广文化教育,这是王石和李老早就在做的事儿了,没想到这几天闲来无事搞出来的几本书,居然能起到催化的作用,这也让王石十分高兴。
所以这小子这会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优哉游哉的四下逛遛,完全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第六十八章 大丰收
二月下旬,天气晴明,天空开朗,王石家后院的大部分果树都开花了,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引来无数的小昆虫,野蜂子、蝴蝶扎堆,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嗡嗡乱叫。
时不时一只野蜂子落在头顶上,虽然王石不怕,但总觉得有些腻歪,所以这几天,王石都不敢到后院去。
前两天是寒食节,对这个节rì,王石心里很是腹诽。
传说chūn秋时晋国有个介子推,此人与晋文公重耳流亡在外的时候,割大腿肉给重耳充饥。等到重耳重掌大权,介子推却与老母亲归隐山林。重耳就不干了,一定要介子推出山,要好好的封赏介子推。但介子推这人也是个死脑筋,就是不下山。重耳一气之下,放火烧山,想把他给逼下来,介子推也硬气,面对死亡,也不为所动,结果和老母亲一起被烧死了。
重耳很悲伤,把这母子俩厚葬之后,下令烧死介子推的这天全国禁烟火,家家户户不许烧火做饭,只能吃冷食。
这就是寒食节的来历。
寒食节一般盛行于三晋大地,也就是并州一带,不过北地郡挨着并州,所以王家村也过寒食节,不过王石却不管他什么寒食节,冷饭他可吃不惯,照样吃热食。
照理说,这两天就该是清明节了,不过王石问了老村正,现在还没有这个节rì。
没有就没有,不过也罢,但清明粑是一定要吃的。
这不,正是晌午,小平子和潘凤上学还没回来,王石一个人正偷偷吃独食,狼吞虎咽呢。
“不行,得留点!”
王石眼看筲箕里面只剩下七八个了,连忙收手。
自己吃肉,也得给潘凤和小平子留点汤才对,要不然别人知道了,还不说王石虐待儿童?!
不过想想潘凤的胃口,王石瞅了瞅剩下的七八个,脸上一愁。
“干脆一口气吃完,再给他们做得了。”
想到这,王石一口一个,几下把剩下的全吃光了。
吃完清明粑,王石心满意足站起身来,还揉了揉肚子。
转身进屋,拿了个篮子,王石走出院门,来到塘子边。
微微chūn风吹拂,像小姑娘的手,在抚摸着脸一样,柔柔的,很爽。四五亩大的塘子,在chūn风里波光粼粼,碗口大的荷叶布满了大半个池塘,可以想象,等到四五月间,满塘子的荷花争相竞艳,那又是一幅怎样的画卷?
沿着塘子,王石走进地里。
去年,王石行商走后,老村正他们就帮王石的地里全都种上了土豆。经过一个冬季蛰伏,现在,满地绿幽幽的土豆蔓子,一眼望去,像块绿sè的地毯。
田埂上,嫩的可爱的野草茂密万分,鹅儿肠丛中,一棵棵清明菜害羞似的躲着。不过王石火眼金睛,一下一朵,全给摘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就摘了满满一篮子。
返身回屋里,在厨房中叮叮当当忙了好一会儿,一大蒸笼新鲜的清明粑出炉了。
也是王石准备完善,早前两天,就把米粉这些东西准备齐全了,不然哪儿有这么快。
中午的时候,潘凤和小平子回来了,一看桌上的清明粑,小平子欢呼一声,就要去抓。
王石一巴掌拍过去,虎着脸让他去洗手。
潘凤正蠢蠢yù动,见了小平子的下场,立刻自觉,连忙也洗手去了。
一顿清明粑,潘凤差点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小平子去年吃过清明粑,但潘凤却是第一次吃。第一次吃这东西的人,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字?更别说吃货潘凤了。
下午小平子和潘凤又要去上学,王石就让他们顺路,给老村长家带一些清明粑去。
rì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三月初四了。
这天,是三月的第一个巳rì,上巳节。
上巳节是这时候很重要的一个节rì,而且历史渊源,论语里面就有描述。
“暮chūn者,chūn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上巳节的主要活动,就是祭祀婚姻和生育之神高禖。起初的上巳节是一个巫教活动,通过祭高禖,除灾避邪,祈求生育。从这种意义上说,上巳节又是一个求偶节、求育节。
上巳节还有祓禊、修禊或沐浴活动。沐浴是为了去灾。上古时,人类认为生育是由图腾入居妇女体内的结果。进入父权制时代之后,人们才明白了夫妻交媾是生育的原因。但是无论是图腾感生的观念,还是夫妻交媾导致生育的认识,都承认妇女是生育的体现者,子女是由母亲孕育的。然而,并不是每个妇女都能正常生育的,由于疾病原因,往往使某些妇女不孕育。当时人们认为妇女不育是鬼神作祟,就利用上巳节的沐浴治疗不育症。这样久而久之,相沿成习,把沐浴变成上巳节的重要内容
王家村这天也很热闹。
先是老村正和村里的老巫师组织了祭拜高禖的祭祀活动。
然后家家户户都来到河边,洗脚的洗脚,洗衣服的洗衣服。大家说着话,谈天说地,兴高采烈的,很是热闹。也有些小伙子,扒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强忍住暮chūn河水带来的一丝寒冷,在村里小姑娘面前晃来晃去,希望能勾引住一个姑娘,成就好事。
据老村正说,有的地方还盛行‘会男女’这种活动。
王石不明就里,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会男女’就是野合。
小姑娘小伙子相互看上了,就躲在野地里,你来我往,杀的昏天黑地。王石心下羡慕,讨老婆的心思愈发强烈起来。不过村里的姑娘王石没看上眼的,所以只能强自按捺了。
上巳节一过,天sè突然变坏,连续下了五六天的绵绵细雨。
都说chūn雨贵如油,但连续好几天,也特别让人郁闷。
王石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保准满腿的烂泥,怪不爽的。
chūn雨过后,整个王家村立刻被绿荫环绕,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植物都长大了许多。
雨后艳阳高照,家家户户趁着好天气,都开始收获土豆了。
王石家的六亩地土豆,如果一个人干的话,恐怕太耽搁时间,于是干脆就拿出钱来,请人帮忙。村子里好些人都眼热,宁愿自家的不忙收获,也要把王石的工钱拿到手。
所以,虽然王石家土豆面积不小,但在大家伙一起努力之下,一天就搞定了。
收获完成,所有的土豆堆在王石家院子里,一个个碗口一样大的巨型土豆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老村正让人一秤,居然有五万多斤!
这可把一干村人吓了一大跳。
六亩地,总产量五万多斤,那不是说亩产都超过八千斤了?
对于这个数字,王石心里早就有底。
两千年后的世界,试验田里的土豆产量亩产能超过一万斤。而王石家种植的土豆,品种跟后世一样,经过空间的优化,甚至更好,再加上土地有灵泉的滋润,如果达不到仈jiǔ千的产量,那才没道理了。
这还是因为王石没有仔细侍弄,任其自生自灭的缘故。如果jīng耕细作,恐怕绝对会超过一万斤,比后世的试验田,产量都要高。
王石家六亩地总产量五万多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遍了整个王家村以及附属的村落。
人们哗然。
尤其是那些新加入的村民,更是惊骇万分。
但惊骇过后,就是狂喜!
这样高的产量,以后还会饿肚子吗?不会啦,永远不会啦!即便自己家土豆的亩产只有王石家的一半,收成一年,也能抵得上以前的数年,甚至十年!
不过还要交税。
这是王石跟李老和老村正早就商量好的事儿。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李老当初这样说。
王石早先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要村民们交税,但李老却强烈反对。他说,除非永远不交税,千年、万年都不交税,否则如果不在初期制定好规矩,以后会有大麻烦。
你给人们种植高产作物,人们感激你。但如果不一开始就定下交税的事儿,等到他们习惯了,到了需要的时候再来要他们交税,他们就会认为你是强取豪夺,就会因爱生恨。对他们的恩德有多大,就会产生多大的恨意。
王石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差点吓出一声冷汗。
于是,在王石和老村正的牵头下,村委会作主导,由李老制定了相应的税收政策。
五取一的税率。
也就是说,每收获一百斤土豆,就交二十斤税。
这个税率,对于现在而言,是很低的了。虽然朝廷规定的土地税只有三十税一,但其他的人头税(算赋、口赋)、力税(徭役)等等苛捐杂税以及地方官私自设立的一些税收项目,加起来,至少是王家村税率的几倍。
而王家村只收这一种税,其他的苛捐杂税一概没有。
王家村现在的收成,是其他地方的数倍、数十倍。收成比其他地方高,税率又比其他地方低,所以此消彼长,五税一的税率,根本就不算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村民们大部分都没有反对。当然,也有一些浑人,不明白其中的就里,开始还撒泼,不过老村正一顿喝骂,立刻就安稳了。
三月中旬、下旬,整整十几二十天,整个王家村、附属村落,都在热火朝天的收获土豆。
到了四月初,将收上来的税收一算,居然有超过一千万斤!
单单王石一个人,就交了一万多斤的税。其他每家每户,少的也有七八千斤,多的比王石都多。毕竟,王石只种了六亩地,虽然亩产高,但抵不住人家十几二十亩,三五十亩这么种。
尤其是村外平原上,新来的村民,当初就使劲的种,每家每户,几乎都种了超过二十亩的面积,有的甚至种植了五六十亩。
王家村及附属村落,总共五千多人,一千户出头,每户平均上交一万多斤,总计就超过一千万斤!
一千万斤的土豆!
堆起来,真真就是几座大山呐!
村里原先修建的十几个仓库,却刚刚装下。今年还要种植红薯、玉米、小麦等作物,还要收税,所以仓库根本就不够用,于是老村正立刻发动人手,再次大兴建设。
对于这一千多万斤土豆,老村正看的爽,但事后又忧虑起来。
这么多的土豆,根本吃不完,放在仓库里久了,要么发芽,要么就烂了。所以必须想尽办法,要么用最好的办法将其保存,要么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出售。
不过王石却没什么担忧的。
当初与甄亮相约于暮chūn,算算时间,甄家的商队这几天应该就快到了。
因为去年甄亮对王家村的物产做了一个细致的调查,所以今年来王家村的商队,一定规模不小。即便一次xìng吃不下千万斤土豆,但多几次总能行。
毕竟嘛,全国各地都在闹灾荒,粮食肯定是不愁没有销路的。
第六十九章 要娶老婆了?
果不其然,不几天,甄家商队就到了。
这次来的甄家商队规模特别大,光马车就是三百多辆,还有王石去年卖给甄亮的十五辆房车。因为房车特别巨大,所以都是用八匹马拉,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吃力。毕竟嘛,八匹马的力量,哪里抵得上一头恐龙?
领队的不是甄亮,而是甄家现在家主甄逸的二子,甄俨。甄家家主甄俨是上蔡令,生有三子五女,大儿子早夭,现在家族的生意都由二子甄俨cāo纵。
甄俨此人眼光独到。自从甄亮买回去的那一批新奇货物脱销,供不应求,甄亮就察觉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整个大汉朝,有规模的商行不止他甄氏一家,还有徐州糜氏、益州严氏,都是与甄氏齐名的大商行,固有的产业大部分都被这三家商行把持。而甄氏要压倒这两个商行,就必须另辟蹊径,而王家村,正好提供了这一条件。尤其是听甄亮说那王石在北地如何如何有地位,这更是让他产生了一些心思,所以他才亲自来王家村,做一个调查。
对于甄家商队的到来,老村正是欢喜的不得了,热情万分的招待。
不过王石就无所谓了,反正有老村正他们招待,不关王石的事儿。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整天都悠闲自在。
接下来的三天里,整个村子都忙着与甄氏商队交易。
不过主要还是村里收取的那一千万斤土豆。
甄氏商队三百多辆马车,每一辆能装两千斤,算上房车,总共也只能装下七八十万斤万斤,一百万斤都不到。一斤土豆批发价格是一钱,七八十万斤土豆就有七八十万钱。
大汉朝的米粮一般每一石的价格在一百钱之内浮动,上不过八,下不过三。不过现今连连闹饥荒,粮食的价格急剧上涨,朝廷又无力调控,有的地方涨到数百钱一石也不稀奇,所以王家村土豆每钱一斤,还不算贵。
七八十万钱就是近万斤重,携带不方便,所以甄氏商队用金来付账。一万钱一金,换算来下,却连一百金都不到。就算把一千多万斤土豆都卖了,只有一千多金。
想想王石当初从祖厉张家身上一次xìng就敲诈了一万金,相比起来,那是何等的骇人。当然,那一万金,是祖厉张家数代人、百十年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而现下这一千万斤土豆,不过是王家村一个季度的税收而已。要知道,李老当初规定收chūn秋两税,今年还要收一次玉米、红薯税呢。
而且随着各种高产作物的推广,等到整个北地郡都种植了之后,那税收...
想到这里,王石都不免咋舌。
土豆收获了,就轮到种玉米和红薯了。王石在空间里将玉米苗、红薯苗育出来,这天雇了村里十几个人,正在地里忙碌。玉米因为植株高大的缘故,其行距比较大,而行距的空当里,就种红薯,正是相得益彰。
正忙着,大牛来叫王石,却原来老村正和甄俨甄亮几人到家里来访。
王石在塘边洗去一手泥土,回到家,几人正坐在槐树下说笑。
这几天的事儿,可把老村正乐坏了,看他满面红光,说笑间声音洪亮,就知道他jīng神有多好。要知道,整整数十金可都握在老村正手里,虽然是村里集体的财富,还由胡远山监管,但想想老村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也就释然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更多。
“石头,快来快来。”
老村正招招手,让王石过去。
王石笑呵呵的走过去,与甄俨几人打了招呼,相对坐下。
都是认识的人,所以也就没多少客套。
老村正道:“总算把事情做完了,这两天,可把我老头子累坏了。”
王石嘿嘿一笑:“看你老jīng神迸发,哪里像累坏的模样?”
“嘿,”老村正干笑两声。
“对了,我看这一次总共才不过几十万斤,还有许多,怎么打算?”王石又问。
甄俨这时候笑眯眯的道:“一千多万斤的土豆,我们打算剩下的分五批运送,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甄家商行会陆续派遣商队过来。”
甄俨这人身材适中,面容俊朗,不过二十来岁。他微胖的脸上,笑容十分真诚,映着嘴角的八字须,给人一种成熟可靠的感觉。
“哦。”王石点点头。
“王先生,”甄俨又道:“我有个建议。”
王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们村能多种植一些西瓜和西红柿。”甄俨摸了摸他嘴角的胡须,笑道:“要知道,这两种东西,在中原可是紧俏物品,十分受欢迎。”
王石还没说话,老村正抢道:“这你放心,俺们村子附近,别的没有,就是地多,要多少就能种多少。”
王石适时点头,道:“村子里每家每户都会种,这你放心。”
甄俨笑道:“那就好。”
几人说笑着,王石发现,甄俨一直在打量他。从头顶到脚底,来来回回,不知道打量了多少遍,这让王石纳闷之余,也有些心惊胆战——莫不是这甄俨‘看上’了他?
“这个,甄先生,你...”
“呃...呵呵,”甄逸可能也发现自己有些失礼,笑容有点尴尬:“我尝闻王先生的事迹,前两天见面太匆忙,这次可要仔细瞧瞧。”
“什么事迹呀,不值一提。”王石淡然道。对于他来讲,那些所谓的事迹,的确只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不知先生今年年岁几何?”甄俨微微一笑,话音一转,问起了王石的年岁。
王石愣了愣,道:“二十八吧。”
其实王石也不好计算自己的岁数。穿越前,他就是二十七,到汉朝刚刚一年多一点,加起来就是二十八。当然,不算那纵贯历史的两千多年。
“看起来不像。”甄俨又道:“王先生可曾娶妻?”可能因为练武或者空间的缘故,王石的相貌一直停留在二十五岁左右,看起来的确不像接近三十的人。
王石再次一愣,真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没有。”他如实答道。
上辈子,王石十几岁得到空间,就一直在为空间的成长而忙碌,哪里有时间去想女人?
“哦!”
王石发现,甄俨似乎松了口气。
他皱了皱眉,道:“甄先生这是何意?”
“呵呵,”甄逸不答,笑道:“我有一妹,今年二八,想许配给王先生,不知王先生意下如何?”
这下可把王石也吓住了。
他前些天的确生出要找个老婆来暖被窝的心思,但没想到却来得这么快。看看甄逸的相貌,就知道,他妹妹肯定长得不差。不过才二八,也就是十六岁,似乎小了点,王石忽然间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呃...那个...”王石有些脸红。
“好!”老村正却在一旁大叫道:“都二三十的人了,是该娶个婆娘了。石头,这事儿我老头子做主!”
刚才一下子听到甄俨要与王石结亲的话,也把老村正吓了一跳。在他看来,王石这小子跟他一样,也就是个农夫,相较于甄家,简直犹如萤虫比之皓月。
但转念一想,王石如今在北地的地位可谓隐形第一,而且若与甄家结了亲,对王家村的好处巨大。再说了,作为王石的长辈,老村正很早就准备给王石物sè婆娘了,不过一直没有好的目标,正暗自着急呢,没想到瞌睡的时候正好有人送上枕头,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老叔...”王石张了张嘴。
“俺是你老叔,不能给你做主?”老村正大手一挥,横了他一眼,断然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王石无语中。不过心里却有些窃喜。
还是这个时代好哇,婚姻大事,不需要自己去绞尽脑汁讨好女人,只需要长辈一句话,一切都不成问题。
甄俨在一旁看的仔细,心下更是连连点头。
他知道王石与老村正的关系,是老村正收留了王石,而现在看来,王石几乎已经把老村正当做了父亲,连婚姻大事都让他做主,这样看来,这王石至少懂得报恩,有一颗孝心。
汉室以孝治天下,连选拔官员都要举孝廉,所以这时代,特别看好孝顺的人。
一个人的声望,首先从孝道开始。
甄俨这时候笑道:“既如此,那么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一个月后,我亲自送我妹妹过来,与你完婚。”
王石挠了挠脑门,嘿嘿的笑着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甄俨就是他的舅子了。
中午做了一顿丰富的佳肴,将甄俨一行人招待的晕晕乎乎的,还达成了另一个生意。
就是王石家的酒。
甄俨首先闻到酒味,心中就不由一动,再一看品相,喝了一口,立马要王石把酒卖给他。王石自然不好驳了舅子的面子,满口答应了下来。
空间里的粮食多的是,酿酒也不难,只消动动jīng神,控制一下就行,简简单单就能酿出大批美酒。不过王石只答应每个季度供应一千斤,再多就拿不出来了。
甄俨以为,这样的美酒,肯定技术高深,产量不大,所以也不太在意。再说了,这种好酒,他准备走上层路线,太多了反而不好。
一顿饭下来,甄俨对王石更加满意了。
虽然王石比他大,但他妹妹要嫁给王石,他就是王石的大舅子,看王石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饭后,几人谈天说地,等到酒意醒了,甄俨他们这才告辞。
看着甄俨这些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王石嘿嘿一笑,心里期待起来。
甄俨和甄亮几人回到住处,甄亮心中很多疑问,这才问出来。
他想不通,甄俨为什么会把每每嫁给王石。虽然王石的确有些不凡,但就家世而言,根本无妨跟甄家匹配,门不当户不对嘛。
“愚蠢。”甄俨毫不客气骂了一句,反问道:“你觉得王家村怎么样?北地郡怎么样?”
甄亮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回答道:“王家村和北地郡都是蒸蒸rì上。”
他来王家村两次了,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就像初升的太阳,一会儿一个样,越来越耀眼。北地郡也一样,原先以为,北地郡在羌人的管辖中,一定会很混乱,但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个样子,不但不混乱,反而比中原都要有秩序。
所以他才说是蒸蒸rì上。
“对,蒸蒸rì上。”甄俨点点头,又问:“这一切是为什么?”
甄亮皱了皱眉:“少爷的意思,难道都是因为王石。”
“不错。”甄俨道:“其中有些情况你不知道。可以说北地郡和王家村如今的模样,都是王石一手造成的。没有他,王家村仍然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山旮旯,北地郡仍然是个混乱无比的边塞,但有了他,北地郡以后会发展的比中原都要繁荣!”
“你知道吗?湟中羌首领是他徒弟,北地郡的李郡守是他救回来的老仆!”甄俨的眼睛里,jīng光绽放:“我听说,北地郡今年会有大动作,似乎要拿西凉其他的乱贼开刀,而我认为,其他的势力,绝对不是王石的对手,所以...”
“所以...”
“所以,王石很快就会成为西凉霸主。”甄俨无比的肯定。
甄亮倒吸了口凉气。
这时候,他无比赞同甄俨的决定。
像他们这样的商人大家族,若要稳固,就必须要牢牢靠紧一些大势力,否则一旦政局动荡,就会损失巨大——大汉朝现在的时局,让很多人都产生了隐忧。而王石就是一个隐形的未来巨头,只要跟他扯上了关系,不说与王家村之间的生意会更加顺利,以后兴许还有大作用。
说白了,这一次与王石结亲,就是甄俨的一次投资,是买潜力股。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会大赚!
第七十章 大动作
人这一辈子,生是因,死是果,中间就是走个过场。
既然如此,劳劳碌碌当牛做马是一辈子,绞尽脑汁算计来去是一辈子,逍遥自在也是一辈子,既然有这个条件,王石自然不愿当牛做马,也不愿费尽心力算计这算计那,逍遥自在多好?!
但人生于天地间,总要做一些事,必须要做一些事,为这,为那。
所以为了大逍遥,王石有时候也只能放弃小自在了。
前一段rì子,全村都在种玉米、种红薯、种麦子、种西瓜、种西红柿,整个一片大生产的火热场面。开垦的开垦,种植的种植,好不热闹。整个王家村、附属村落,忙忙碌碌几近一个月,才回复平静。
昨天,富平来信,李老要王石去一趟,处理点事儿。
没耐何,王石只能给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按下暂停键,收拾打理一番,今天一大早,骑着阿大,往富平而去。
这次是独身一人,没带潘凤,也没带小平子。
他们俩还要在学堂深造呢。
到了富平,与李老和北宫熊一见面,王石才知道其中的就里。
却原来是有关于凉州其他势力,以及北地郡一统凉州的事。
李老自从在王家村过了年,回到富平,就与北宫熊在cāo作这件事了,当然,是李老为主,北宫熊打打下手。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不过还需要加一把火,而且其中有些事必须与王石商量商量,这才把王石叫过来。
“现今天下,虽然糜烂,但朝廷毕竟占据正统地位,凉州再怎么混乱,也名义上属于朝廷。”李老道:“所以我北地郡在没有朝廷的旨意之前,还没有资格霸占凉州。但这事儿又是必须要做的,所以石头,我老头儿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见面,李老当先就是这个问题。
王石也皱眉考虑。
不论什么时代,要做大事,首先要大义当先。
不论怎样,都要取得一个名义。但现在,北地郡就没有名义去占据凉州,否则只能成为众矢之的。
“李老这个问题虽然比较尖锐,但并不是不能解决。”王石考虑了一会儿,沉声道:“我们要让北地郡发展起来,要扫平周遭的潜在威胁,要解救水深火热的百姓,这事儿就必须要做。但可以暗中来做。”
王石说着,斟酌了片刻,又道:“所以这事儿不能大动干戈,以免引起朝廷的关注。我们可以暗地里将凉州各个势力降服,然后让他们上表归附、投降,就像湟中羌一样。”
北宫熊此时疑道:“这样一来,朝廷必定会派人来摘果子!”
“呵呵,”李老微微一笑,道:“看来石头与我老头儿的想法一致。至于朝廷派人来摘果子,那是必然的事。不过派就派吧,咱无所谓,只要完全控制了其他势力,朝廷派来的人,就是个摆设,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起到遮掩的作用,对我们有好处。”
王石点了点头,忽然来了句:“咱不会是要割据一方吧?”
“咱本来就割据一方好不好?”北宫熊翻了个白眼。
“呃...”
王石明白,在汉室倾颓的大环境下,要保证自己能够逍遥自在,割据一方是必然的事,在自己的地盘里,所有的一切依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才叫自在。虽然王石没想过要当草头王,做诸侯,但情势却是如此。
纠结啊。
王石摇了摇头,不去想他,转脸对李老道:“此事好办,你老也早有腹案,犯不着让我来一趟吧?”
李老摇头笑骂道:“你这小子,整天悠闲自在,大事儿都不顾?!”
“嘿嘿。”王石干笑两声。
“这次叫你来,主要是参加一个会盟大会。”李老脸sè一沉,道:“从一月起,我就在cāo办此事,前些天已经成功,凉州绝大部分势力都答应参加。”
“会盟大会?”王石一愣,笑道:“你老可藏得够紧的,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哼,”李老轻哼一声:“这事儿就得暗中做,难道还明目张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呃...”
王石摸了摸鼻子。
“那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遣人邀请凉州各地上得了台面的势力首脑,在姑臧会盟。”李老道。
“姑臧?”北宫熊道:“为啥不让他们来北地。”
王石翻了个白眼:“他们敢么?”
北宫熊不说话了。
“有哪些势力?”王石问道。
“凉州本地的官府势力早就名存实亡,连凉州刺史府都搬到了右扶风,譬如西部校尉、南部校尉、又或者更西的西域戊己校尉,都只剩下个名头。”李老如数家珍,道:“所以整个凉州的势力,要么是家族豪强,要么就是羌人部族。”
“烧当羌、白马羌、参狼羌,是除了湟中羌之外,凉州最大的三个羌人部落。”李老道:“还有盘踞在金城、武威一带的边章一部,以及祖厉张家、汉阳阎氏。”
“大的势力就这么几个,不过小的就多不胜数了。一些羌人部落、氐人部落,甚至敦煌、酒泉一带西域诸国的势力,都不少。”
“我只邀请了三大羌族部落、祖厉张氏、汉阳阎氏和金城边章。”李老道:“至于其他小势力,呵呵,只要压服了这五个势力,其他的不足为虑。”
王石深表赞同:“尤其是西域诸国在敦煌和酒泉的势力,嘿嘿,一群狼子野心之辈,早晚连根拔除!”
“对了,我记得董卓是陇西人,那么董卓的家族势力呢?”
“呵,”李老笑道:“董卓早在年前就把家当迁走了。”
王石一愣,道:“董卓这家伙,动作还挺快的。”
既然董卓在西凉已经没有了势力,那就不去管它。
“不过,”王石转言又道:“李老你有什么办法压服这些势力呢?”
五大势力,羌部、张氏、边章,王石都不放在眼里,都可以用强硬的手段降服。张氏和边章已经被王石收拾了一遍,心里留下了yīn影,这下动起手来,更是简单容易。对付羌部,更简单,要么打,要么杀!
不过汉阳阎氏就不行。
阎氏很有名望,尤其是汉阳阎忠,在中原都有一定的名望,如果处理不好,容易留下隐患。
“呵呵,”李老胸有成竹,道:“畏威而怀德,就是办法。”
“畏威怀德...”王石咀嚼了片刻,眼睛一亮:“就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嘛。不过是这个道理,但具体该怎么处置?”
“阎氏先不管它,只需将其他几个势力给降服了就成。到那时,阎氏势单力孤,要是还想在凉州发展,就必须低头。然后我们再抛出一系列诱惑,嘿嘿,阎氏怎能不降服?”
王石嘿嘿一笑:“就这么办。”
对于北地郡召开会盟大会这事儿,其他几个势力都有些忐忑,或者疑虑。
尤其是张氏和边章,更是有些畏惧,生怕北地郡拿他们开刀。
“可恨,”边章一边猛拍案桌,一边大骂:“若不是有那王石,区区一个湟中羌,敢对我颐指气使?!”
下面有人道:“难道不去参加?”
边章张了张嘴,颓然道:“去,要去。不然那王石打上门来,怎么挡得住?”
下面的人齐齐附和。
韩遂的遭遇,他们深深的明白。当初韩遂去北地的时候,其中一部分兵力,还是边章的,所以那一次,边章就吃了大亏,但正因如此,他才更畏惧王石。
数万大军呐,被一人一击而溃,这简直...边章根本找不出词儿来形容。惧怕,恐惧,充斥在边章的心中,他不敢报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他可不愿和韩遂一样,死的凄凉万分。
还有祖厉张氏,态度与边章如出一辙。
当初王石敲诈了张氏数代人累积的财富,张氏本想报复,却不料发生了韩遂这件事,于是立刻胆颤,熄灭了心中的火焰。尤其是张绣的遭遇,更是让家主张玉心中发寒。
张绣很厉害,张玉深深的知道。用他弟弟张济的话来讲,整个斄乡侯麾下,找不到几个能与张绣抗衡的。但如此厉害的张绣,居然被王石一招击败,这怎能不令他感到害怕?
后来董卓与王石的一系列交锋,更是通过张济的口,传到了张家,张玉得知之后,愈发惧怕王石!连斄乡侯董仲颖那样的人,都奈何不得王石,他区区一个张家,真要去报复,那还不是以卵击石?
世家豪强的生存之道,就是牺牲一切,也要保存家族。所以为了家族的存亡,张玉接到北地的邀请之后,只能委曲求全,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至于汉阳阎氏,对此态度不咸不淡。既不害怕,也不热衷。不过也答应了要参加会盟。
第七十一章 卢水会盟
卢水,起于姑臧西南三十里的大山,蜿蜒百多里,向北注入休屠泽。
这天,天气晴明,气温适中,姑臧外卢水边空旷的河边平原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马嘶不绝。
一座座帐篷林立,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座大帐,帐前是一片空旷的校场。
大帐洞开,外面就是看台,看台上是一排座位,一角还有一面大鼓。看台下,是一片平整的地面,上面寸草俱无,边上还有一排兵器架,上面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帐中,北宫熊作为名义上的发起者,坐在主位,王石和李老坐在北宫熊两侧,堂下左右各坐了数人。
左边是阎忠、边章、张玉三人,三人身后是其侍从。阎忠身后站立的,是一个中年文士,模样普通,并不知其名。边章身后就是当初逃离战场的阎行。张玉身后是张绣。
右边是烧当羌、白马羌、参狼羌三部首领及其护卫。
“诸位,今次召集大家会盟,主要是为凉州的未来着想。”北宫熊毕竟是一部首领,虽然年轻,但一点也不怯场。
“未来?嘿嘿...”一声冷笑从堂下传来,诸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烧当羌首领。
这家伙是个大胡子,中年模样,看起来很是彪悍。
只见他一脸冷笑,眼中尽是不屑,道:“你区区湟中羌,有甚资格为凉州的未来着想?凉州可不是你湟中羌的。”
这话一出口,帐中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那阎忠一脸淡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至于边章和张玉两人,则偷偷的瞧了眼北宫熊左边的王石,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其他两部羌族,则与烧当羌态度一致,都拿眼斜藐北宫熊,不把他放在眼里。
说起来,烧当羌等三部羌族,其各自势力,不比湟中羌小。每一部都有十数万族人,能战之兵至少有五万!而且这三部虽有分歧,但在对汉人的态度上,出奇的一致。
这三部不是没听说过有关王石的传言,但那毕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识。这年头,沽名钓誉之辈,层出不绝,这会儿冒出个王石,不算什么。至于其单人独骑斩杀韩遂,更让三部首领觉得是天荒夜谈,不足为信。开玩笑,数万大军,怎会被一人击败,真以为是天神下凡!?
对于湟中羌,三部首领很是瞧不起。尤其是北宫熊,堂堂一部首领,居然拜一个汉人农夫为师,还被汉人掌控势力,简直丢尽了羌人的脸。
这次会盟,三部首领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不过觉得其中可能有些猫腻,就过来看看,顺便嘲讽嘲讽湟中羌,说白了,就是来打酱油的。
听了烧当羌首领的话,北宫熊脸上怒sè一闪即逝。必竟年轻,城府还不够深,难以压制心中情绪。
“呵呵,”这时候,李老轻笑起来。
帐下羌部首领俱都有些奇怪。
老子嘲讽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莽夫尔!”
李老笑了一阵,突然喝道。
堂下诸人一怔,汉阳阎忠首先露出了笑容。
阎忠乃汉阳名士,历来瞧不起这些羌人,对于李老的评价,他万分赞同。可不是嘛,都是些莽夫。
羌部三首领一怒,就要喝骂,李老手一挥,抢道:“如今凉州混乱,唯有整合力量,才能让凉州有个好的发展。尔等羌部,也是依附凉州而生,凉州若有好歹,尔等也不会有好下场!”
还不等羌部首领出言反对,李老又道:“自中原黄巾之乱后,朝廷局势逐渐稳定,早晚要收复凉州,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这些目无朝廷的羌人!还记得段纪明否?”
段颎,字纪明,曾任破羌将军,先破湟中羌,再以其为先锋,统领朝廷大军,与羌人大战数十场,将整个凉州的羌部打的落花流水!
提起这人,凉州的羌人都觉得心寒。
三部首领一听,顿时一愣,脸sè变幻不定。
李老继续火上浇油道:“光和五年至中平二年间,朝廷屡次进攻凉州无果,你等恐怕还以为朝廷大军也不过如此,但老夫告诉你们,你们错了!”
李老喝道:“当初黄巾作乱,朝廷jīng锐大军正在各地镇压反贼,这才让尔等逍遥片刻。现在朝廷已经缓过气来,嘿嘿,尔等末rì将到!”
“不要以为你们支持韩遂作乱,朝廷就不知道,哼,四百年大汉,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李老每一句话出口,三部首领的脸sè就愈差一分,说到这里,已经面无人sè。还有边章,也脸sè惨白。要知道,韩遂作乱,也有他的一半,朝廷追究下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们湟中羌就归附朝廷?”
白马羌首领哆哆嗦嗦道。
“不错。”北宫熊喝道:“汉室乃是正统,归附汉室,天经地义。”
“那,此次会盟,意义何在?”这时候,阎忠插话了。
李老目光一闪,暗道等的就是你。
堂下诸人,不论是李老还是王石,最忌惮是,不是势力强大的三部羌族,而是这个阎忠。这人从到了这里开始,一直就没说话,脸sè都没变幻过一下,让人摸不着边际。这下他终于说话了,那么,李老准备的说辞,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呵呵,”李老抚须一笑,道:“此次会盟,有三件事。”
“哪三件。”阎忠淡漠道。
“第一,向朝廷上表归附。”
阎忠点头,这事儿不关他阎氏的事儿。其他几人也目光闪烁。
“第二,扫平凉州境内其他不法势力,还百姓一个安宁。”
阎忠又点头。
“第三,以湟中羌为首,集结力量,保护凉州。”
“哈哈哈...”那阎忠哈哈大笑,道:“这第三,才是你们的真正的目的吧?你们居心叵测,难道要割据一方!?”
其他几人闻言,都面露恍然,一个个看北宫熊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此言差矣。”李老不慌不忙道:“我等乃汉臣,又怎会居心叵测?阎先生,朝廷局势虽然逐渐稳定,但其中暗流,你不会不知吧?黄巾当初波及如何?几近全国!由何而起?宦祸也!天子被宦官所蒙蔽,才导致了黄巾之乱。现今宦官未灭,又有外戚干政,万一有所动荡,我等何去何从?现在集结力量,不是为了抗拒朝廷,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李老的话虽然说得不太明白,但阎忠何许人也?名士!又怎会不明白?
这时代的能称之为名士的,可不尽是饭桶草包。更何况这阎忠乃世家之人,对于朝中暗流,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晓七八分。
他清楚的知道,朝廷内部,非但有宦官作乱,外戚干政,还有世家参杂其中。其中斗争,可谓惊心动魄,一个不慎,朝廷动荡还是小事,波及四方,甚至翻天覆地也并非不可能。
但他也清楚,李老和王石要纠集凉州所有力量,却不只是为了自保,肯定有更深的用意。譬如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不过对此,他并不太担心。
不论边章这种反贼,还是张玉这种豪强,更或者三部羌族,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放弃手中的力量,听命于人?所以在他看来,这次会盟,也就是走走过场,湟中羌得不到半点想要的。
见阎忠不再反驳,其他几人不由怔了怔。
“不论如何,今天提出的三点,一定要达成。”
这时候,王石说话了。
他口气淡漠,但其中的强硬,谁也听得出来。
这话一出口,边章和张玉两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你是何人?”烧当羌首领立刻喝道。
“哈哈,山野一农夫。”王石嘴角一翘。
“既是农夫,安敢在此狂言?左右,与我打出去!”那烧当羌首领大喝一声,就要让左右侍卫动手。
王石缓缓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哈哈哈...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笑罢,王石神sè一凝,目光如刺,紧盯着那三部首领,低沉道:“今天,不把事情办好,谁都别想离开这里。”说着,他的目光仿佛探照灯一样,从三部首领身上扫过,再到边章、张玉,最后定在阎忠身上:“我不管他是反贼,还是羌胡,更或者世家豪强,谁不答应,我就杀谁!”
阎忠微眯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迎上王石满是杀意的眼神,想对视,却又觉得胆寒,不由移了开去。
他身后的中年文士,却悄然瞧了瞧王石,迅速低下了头。
“你要用强?”那一直不说话的参狼羌首领,这时候开口了。
这位首领,年纪不小,蓬松的须发都有些花白了,身体也显得瘦弱,很不起眼。但此时,此老却显得很淡定。
“莫不是忘了,我等麾下大军?”
此老慢吞吞的道。
“大军?”王石狂笑不止:“土鸡瓦狗尔!莫说你等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便是万军从中,我也能轻易取下尔等首级!”话音还未落,王石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三部首领面前!
“啊!”
三人惊骇万分,愣了好一会儿,才连连后退,将椅子案桌都打翻在地。这时候,他们身后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
第七十二章 主公
王石这一动,不但把羌部三首领吓得心惊胆战,左侧的阎忠等三人也站了起来,阎行、张绣都按住了佩剑剑柄,随时都能拔出来,刺向王石。
几人俱都绷紧了脸,神sè变幻。尤其是阎行和张绣两人,他们,对王石的厉害最为了解。这时候虽然做出一副攻击的模样,但却口干舌燥,心惊肉跳,按住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如何?我刚才的话,你们应,是不应?”王石背负双手,形如山岳,睥睨道:“若是应,一切好说。若是不应...”王石斜睨的三人一眼,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
那参狼羌首领颤颤巍巍的指着王石,根本说不出话来。
另两个首领更是不堪,甚至都不敢与王石对视一眼。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对于我来说,在这帐中也好,在你们老巢也罢,要杀你们,如探囊取物。”王石冷笑道:“即便你们今天回去了,要是不如我意,啥时候想杀你们,你们啥时候就得死。”
帐中诸人,根本说不出话来。
从没见过如此嚣张狂霸的人!
那阎忠先前不论如何淡定,现下脑子也一片混乱。不过他身后的那个中年文士,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相信?”王石抬步,走到边章身旁,把个边章吓得连连后退。阎行只能硬着头皮,护到边章身前来。
王石拍了拍阎行的肩膀,把阎行吓得浑身一颤。
“不信你们问问这位阎行。”王石侧脸瞟了眼三部首领:“问问他,我能不能在你们老巢杀了你们?”
“阎行你说,我能,是不能?”
“...能...”阎行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哦,要是你们不信阎行的话,也可以问问那位张绣。”王石又指了指张绣,道:“他应该也能证明。”
张绣低下了头。
王石这一番动作,如山大王巡视山林,一切都要俯首!
这时候,李老突然开口了。
“唉,我说你们这些人呐。”说着,李老摇着头,脸上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这叫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力量集结到一起,能保护自己,能让凉州安定,让百姓富足,利益何其大也?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李老痛心疾首道:“我们整合力量,赶走敦煌、酒泉的西域人,威慑西域诸国,打通丝绸之路,那该是多大的名声?有多大的利益?”
“我们有亩产上百石的特种粮食,让凉州所有百姓都来种植,那能让凉州如何的安定富足?”
“我们有霸绝天下的王石,谁人敢惹?那韩遂是什么下场?董卓是如何对待的?”
“你们明不明白?!”
这一番话,软中有硬,yīn阳相济,有威胁,也有诱惑,直让帐中诸人面sè变幻,震惊、害怕不一而足。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这时候,北宫熊适时说话了:“诸位先回各自帐中想想,明天再做定论。”
王石与李老、北宫熊三人对视一眼,略微颔首。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微微闭目,收起了气势。立刻从霸道的绝世武者,变成了一个平凡的山野农夫。
其他诸人见此,这才移步,走出帐去。
待这些人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帘里,王石才开口道:“想来今天晚上就应该有结果了。”
李老点头:“不错。譬如边章、张玉,应该是第一个来表忠心的。三部羌族勿须担心,至多不过你再跑一趟他们老巢,动一动手罢了。只有那阎忠,还要再费些力气。”
王石颔首。
王石他们这边在说阎忠,阎忠那边也在说王石。
“此人嚣张霸道,真真不好相与。”阎忠对那中年文士道:“如果明天不给于其满意的答复,恐怕会有xìng命之忧。”
“先生何必忧虑。”却不想那中年文士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先生与其他几人情况不同,不是反贼,也非胡虏,我想那王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强硬手段对付先生。”
“那王石一莽夫,什么事干不出来?”阎忠却不信,道:“文和,你先走吧,免得受到连累。”
中年文士目光一闪,沉吟片刻,道:“好罢,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阎忠点了点头。
中年文士走出阎忠帐来,侧目直视了场中那大帐良久,低吟道:“也罢,阎先生毕竟对我有恩,何况那王石在我面前咆哮恐吓,给他点教训也好。”
言罢,中年文士牵了匹马,翻身跨上,策马而走。
一个中年文士的离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又不是首脑之一,所以王石并没有在意。
到了晚上的时候,果然,第一个来王石帐中的,正好是边章。
边章与阎行二人通报获得准许之后,掀开帐门,略微谨慎的走了进来。抬眼见帐中只有王石一人,边章不察痕迹的松了口气。作为一部首脑,边章好歹也有些政治智慧。照理说,会盟是以湟中羌的名义发起的,要效忠,也要向北宫熊效忠。但他深深的知道,王石才是幕后拿主意的人。
所以如果北宫熊也在此,他就不太好说话了。
“哦?原来是边章首领。”王石微微一笑,道:“不知边首领来访,有何要事?”
明知故问!
边章腹诽了一句,脸上却露出谄媚的笑容:“我经过一下午思索,觉得王先生白rì里的话很有道理,所以...”他脸sè一整,推山倒地,沉声道:“边章愿率领手下人马,归附王先生。边章,拜见主公。”
“拜见主公。”
阎行也随之拜倒。
话一出口,边章的心,莫名就安宁了下来。
王石看着躺下拜倒的两人,眼神忽然恍惚起来。
“我居然成了‘主公’...”王石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高兴?苦涩?茫然?五味杂陈。
“你们...起来吧。”
王石微微叹了口气。
“谢主公。”
两人心头大定,站起身来,略微低头,不与王石对视。
看着两人规规矩矩的模样,王石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仿佛无话可说。
深吸了一口气,王石定了定心神,这才道:“你能识得大体,我很高兴。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你们就先回去吧,待明rì会盟之后,再来见我。”
“是,属下告退。”
二人走后,王石又走神了好一会儿,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仍然坐在帐中,豆子大的火光下,脸sè已然回复平静,没有半点波澜。他在等张玉和张绣,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人也会与边章做出同样的选择。
其实就张家而言,他们除了选择效忠王石之外,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靠董卓。毕竟,张济就在董卓麾下,而且还是重要人物。只要他们投靠过去,凭着张济的地位和张绣的武艺,肯定能出人头地。
但不要忘了,张家的根,在祖厉。而祖厉,在凉州。
凉州,距离王石太近了,甚至明天之后,凉州就是王石的地盘。那么张家除非举家迁移,不然投靠董卓也不是一条好路。没见董卓都把家族迁走了么?
所以思来想去,张玉最后还是决定投靠王石。
帐中,又是拜倒效忠,而后渐渐沉寂。
临近子时,王石起身,转进后帐。
三部羌族看来是铁了心不愿意投靠了,王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明天之后,应该往三部老巢走一遭了。
第二天的会盟大会,其实不过是走一个形式,需要达到的目的,该达到的已经达到了,没有达到的,也做好了后续准备。所以,在北宫熊当众接受了边章和张玉的效忠,走了一个过场之后,王石放走了心中忐忑的三部羌族和阎忠。
到现在,王石仍然想居于幕后,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黑手。
大帐中,北宫熊仍然坐主位,王石和李老坐在他身侧。堂下,是边章、阎行、张玉和张绣。
“边章,你立刻向朝廷上降表,表示愿意归附。”北宫熊发号施令。
“喏。”边章立刻回答。
“第二件事,给你们一天时间,安排好一切事物,明rì随我回富平。”北宫熊又道
几人应诺。
这时候,王石开口道:“回到富平之后,听李老安排。”
言罢,王石起身,走出了大帐。
三部羌族已走,他必须随之去解决这个隐患,不能留给他们太多时间,以免突生变故。
出了大帐,王石一个呼哨,阿大从远处轰隆隆的奔跑了过来。翻身骑上阿大,王石一拍阿大头盾,带了两个向导,向西南而去。
第七十三章 突然剧变
烧当羌、白马羌、参狼羌这三部羌族,其势力遍及金城、陇西、武都三郡。不过其老巢,却没在凉州境内,而是在这三郡之外。
譬如烧当羌的老巢,就在西海(青海湖)之畔,白马、参狼两部,却都在岷山之中。
距离姑臧最近的,就是烧当羌,所以王石离开卢水之畔,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接杀向西海之畔的烧当羌老巢。
这天,眼看西海在望,王石都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却不料李老竟派人追了上来,带来了一个令王石脑子发蒙,手脚发冷的消息!
湟中羌反了!
“你说什么?”王石脸sè巨变。
他心惊肉跳,一时间竟心神混乱,彷徨茫然。
湟中羌反了,这如何了得!
王家村呢?老村正呢?村民们如何了?
自己的一切努力难道要化为泡影?!
“不行不行不行...冷静,冷静!”王石急速喘息着,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慌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王石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郡守说...湟中羌大部受人挑拨...高举反旗,要把我们汉人赶出北地...”那人来的匆忙,追上王石之后,气都没喘几口,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王石牙齿咬的嘎嘣响:“该死啊,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么,王家村如何了?李老他们现在又如何了?”
“郡守现在与边章、张玉等人正滞留于安定郡,驻扎在三水外的左谷中。”那人这会儿喝了一口水,已经缓过气来,道:“至于王家村,现在情况还不明了。”
闻言,王石心中稍稍一定。
李老现在没事那就好,至于王家村,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片刻之中,王石的脑子里转过诸般思绪,当下决定道:“事不宜迟,立刻返回。”
言罢,王石翻身上龙,狠狠一拍阿大头盾,转头喝道:“你们几个随后跟上,我先走一步。”
阿大感受到了王石的急切,立马撒开四肢,轰隆隆远去了。
安定郡,三水县外,左谷。
边章率领的五千人马驻扎在此。
谷中大帐里,李老等人齐聚一堂,帐中气氛凝重。
“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北宫熊现在像眉头的苍蝇,彷徨、茫然,不知所措。他根本就没想到,湟中羌居然撇开他反了!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霎那,北宫熊的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对得起师父?怎么对得起!”
“好了。”李老声音沉稳,道:“小熊,这不关你的事。”
“俺是湟中羌首领!怎么不关我的事!”北宫熊歇斯底里吼道:“俺对不起师父!”
李老眉头一皱,向侍卫在北宫熊左右的图古等人道:“把小熊带下去,休息一下。”北宫熊情绪不稳定,不是与他说正事的时候。
图古等人会意,拉了拉北宫熊。北宫熊也不反抗,只神sè沮丧,被搀扶着出了大帐。
“李老,”边章此时说话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说实话,自从得到湟中羌反叛这消息,边章也心中忐忑。怎么突然之间风云变化,急转直下呢?
张玉更是没有注意,只把眼睛盯着李老。
“无妨。”李老仿佛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暂且驻扎在此,等王石回来再说。”
这话一出口,帐中诸人忽然之间就觉得心中安定了。
是啊,不是还有王石嘛。
只要王石还在,一切都有转机。
又说了几句,边章等人相继出了大帐,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我们现在,是否应该考虑后路了?”边章帐中,阎行低声道。
“不。”边章摇了摇头:“只要主公还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主公...”说道这个词,阎行仍然觉得有些别扭。
“对,他还在,我们就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否则...”边章打了个冷战。
“...”阎行沉默。
那可是人尽敌国的角sè,只要他没死,任何人、任何势力,都要顾虑重重。除非是那种没脑子的疯子。
同时,张玉和张绣的对话也如出一辙。
不论是豪强的代表张玉,还是反贼边章,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说老谋深算,却也不是蠢货。说起来,原先他们都是一方之主,现在要臣服于一人,而且还是强迫xìng的,心中肯定不太愿意。
但王石太厉害了,真真的人尽敌国。更别说他们还根本算不上‘国’,要保xìng命,必须要低头。
...
富平。
经过李老大半年的治理,富平可以说名副其实,富足平安。可惜今天,原本热闹繁华的富平,一下子变成了军事要塞。平民不敢出门,商贾不敢做生意,街上全都是来来往往的羌人骑兵。战争的yīn云,弥漫开来。
北宫熊的府邸中,大堂里,一众湟中羌部族首领济济一堂。
主位上没人,都在堂下相对而坐。
堂中,站立着一人,却不正是当初阎忠背后的那位中年文士?
此时,所有的部族首领,都把眼睛盯着他。
“贾先生,我们脱离了北宫家,也派兵包围了王家村,现在该怎么做?”
其中一个首领道。
“等。”中年文士回答了一个字。
“等?”
这些部落首领不满意了。
“等啥等?我看干脆血洗了王家村,给那王石匹夫一个教训!”
“不错!区区一个汉人,居然敢骑到我们湟中羌头上拉屎,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我们湟中羌才是会盟的发起者,边章这些乱贼,就是投靠也要投靠我们,居然投靠那王石,简直岂有此理!”
“还有北宫熊小儿,简直丢尽了我们湟中羌的脸,事事都听那王石的,好像我们湟中羌是那王石的儿孙!”
“还有那个李老头,居然敢对我们部落指手画脚,早晚要杀了他!”
这些首领七嘴八舌,仿佛恨不得把王石等人大卸八块。
中年文士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心中冷笑连连,口里却连忙道:“不妥不妥。”
“为何不妥?”
有人问。
“诸位可还记得当初韩遂的死?”
这话一出口,帐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中年文士看来,这些湟中羌的首领都是草包,死鸭子嘴硬。口里叫嚣的凶,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王家村能动吗?
中年文士敢肯定,只要稍稍动了一下王家村,这一棒子草包一定会死的一个都不剩,还万分凄惨。而且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
这次来挑拨湟中羌,只是为了给那王石一个教训,可不是来找死的。虽然自己只是听说那王石很厉害,没有亲眼见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事,要么一次xìng做绝,做不绝的,就要留一条后路,保命才是第一位。
“诸位首领。”中年文士缓缓道:“大家伙儿的意愿,是赶走那王石,自己掌控北地郡,对不对?但王石又太凶残,所以必须掌握一个筹码,才能让他投鼠忌器,这样才能够达到目的。”
“王家村就是这个筹码。如果诸位屠了王家村,失了筹码,那王石发起疯来,恐怕...”
各部族首领都恍然大悟。
“对对对,先生说的有道理。”
“请先生教教我等。”
诸人一齐恭维。
“第一要务,就是要保证王家村在掌握之中。第二,就是等待。等待王石回来,用王家村作威胁,逼走那王石。没有了王石,北地郡自然在你们的掌握中。”
“这样一来,诸位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嘛。”
中年文士说着,脸上露出微笑。
心中却道:“嘿嘿,目的是达到了,至于之后嘛,那王石如何报复,可不关我的事喽。”
...
李老心情很沉重。
他想不明白,湟中羌怎么这么简简单单就反叛了,到底谁从中挑拨?又是谁,有这种本事?
不过有王石在,李老并不担心湟中羌会猖狂到哪里去。但王家村...说实话,李老心里没底。湟中羌的那些草包首领绝对不是首要敌人,那个在幕后挑拨的,才是最大的隐患。
但关键是,李老想不出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要做到什么程度,来自哪一方势力。
叹了口气,历来睿智的李老,也觉得一筹莫展。
“看来,只有等石头回来再说了...”
第七十四章 斩首
王石将阿大收进空间,一路放开脚步,遇山翻山,遇河过河,在当天夜里子时,疾驰了三百里,从西海赶到了左谷。
“终于回来了。”
李老长出了一口气,边章等人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大帐中,王石沉着脸,皱眉思索。
“如果那些贼子有点脑子,就不会动王家村,应该是封锁包围,让我投鼠忌器。”王石低沉道:“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事,免去后顾之忧。”
李老点点头:“那你的打算是?”
“你们就在这里别动,我立刻连夜赶回王家村。”王石斟酌了片刻:“最多明天上午,我就会解决这事,中午的时候,在富平西门会和。”
李老皱了皱眉,缓缓点头。
“师父...”北宫熊低着头,不敢看王石。
王石眉头一皱,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这又不关你的事,你纠结个啥?滚回去睡觉,明天中午与李老准时到富平,抹平此事。”
北宫熊听着王石的呵斥,一时间心中开朗了许多。如果王石不理他,或者笑脸相对,他恐怕心不得安,但呵斥他一顿,却让他心中舒服了许多。
“是,师父。”
离开三水,王石抄近路,快速赶往王家村。
过了廉县,没走十数里,王石便看见了那片村外平原上驻绵延驻扎的帐篷。
黑夜中,帐篷绵延不知几里,呈半圆形,将平原分割开来,紧紧堵住了王家村的出路,估摸着怕不有上万人。其中灯火点点,寂静无声,连守夜巡逻的人都没有。
“嘿嘿,”王石冷笑一声,悄然擦过羌人军营,直奔王家村。
过了村口河谷,王石抬眼一望,又看见驻扎在河滩上的一溜子帐篷,仔细一算,恐怕有上千。应该是为了防止王家村村民逃往山里。
王石默默的看了片刻,就着夜sè,悄然进村,来到老村正家院前。
翻过院墙,王石进了老村正家,直奔老村正卧房而去。
“叩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老村正。
这两天,羌人大军封锁包围王家村,可把老村正急坏了,提心吊胆的,夜里都睡不安稳,稍稍有点动静,就醒了。
“谁?”
老村正翻身起来,披上麻衣,低声道。
“老叔,是我。”
“石头!?”老村正差点叫喊出来,连忙压低声音,走过去打开门:“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王石抬眼看见老村正憔悴的脸,心里一酸:“老叔,我回来了。”
进了屋,老村正点燃油灯,惊醒了老婶儿。
“你个死老头子,半夜里点啥灯?哦,是石头啊?”老婶儿骂骂咧咧,抬头看见了王石,脸上露出惊喜。
“你们爷儿俩先聊着,老婆子给你做点儿点心。”老婶儿披上外衣,出了门。
“石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羌人就包围了我们王家村?”
老村正一脸忧愁。
“没事。”王石安慰道:“明天就好了。”
王石也不细说,又道:“老叔,明天早上,你叫胡远山大哥去羌人帐中,跟他们说,有大事商量,务必要把这包围村子的一万多人的头目聚齐,我好一网打尽。”
“啊!?”老村正吓了一大跳:“这...”
“只能这样才行。”王石沉声道:“控制住了其中头目,镇住这一万多人,我再去富平,将那一干头领杀个干净,王家村就安宁了!”
老村正脸露惊sè,长吸了口气:“好,听你的。”
王石离开老村正家,往自家院子走去,还没走近,却看见院前一溜子马车,怕不有四五辆。这些马车jīng致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王石一愣,不明所以。
院门没关,王石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四下里一看,就知道,自家院子里,至少住了十几人。
这下王石更加迷惑了。
照理说,自己家里,也就潘凤和小平子两人而已,怎么会有十几人?难道是羌人?不对,羌人可没有那般华丽的马车。
皱着眉,王石悄然走到西厢房潘凤的卧房前,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
“谁?!”
潘凤jǐng觉,翻身下榻,做出防备的模样。
“是我。”
“啊,大哥!”潘凤听见声音,仔细一瞧那黑影,就认出了王石。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潘凤惊喜万分,一下子扑了上来。
“慢来。”王石阻住他,两人坐在榻上。
“家里是怎么回事?”王石开口就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潘凤呆头呆脑的,不明所以。
王石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喝道:“我说家里怎么有其他人?”
“呃,哦。”潘凤反应过来,道:“是嫂子。”
“嫂子?大嫂子还是二嫂子?”王石以为是俩寡妇。
“不是,是俺嫂子。”潘凤傻乎乎的。
“我!”王石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哎哟,大哥,为啥打俺。”潘凤摸着脑门,一脸委屈。
“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石一字一顿,狠狠的盯着潘凤。
“是俺嫂子,大哥你婆娘啊!”潘凤缩了缩脖子,呐呐道。
“我婆娘?”王石脑门黑了下来。
“就是那个甄,甄什么来着?”潘凤连忙又向一边缩了缩,解释道:“上回那个甄什么的,不是要把他妹妹嫁给大哥你嘛。”
闻言,王石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们!”
也对啊,当初约定的就是一个月后,现在算算时间,刚刚好。
这一阵子事情变幻,王石差点都忘了终身大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见他们的时候,等到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
次rì一早,老村正天不亮就到胡远山家,把王石的计划说了出来。
胡远山心头一松,连连点头。
“既然石头回来了,一切都好办。”胡远山斟酌道:“待会儿我就去,保证把一干头目聚齐。”
胡远山办事,老村正很放心,于是点头,心中忐忑回了家里。
自从羌人包围了王家村,村子里就显得寂静冷清,虽然羌人没做什么过激的事儿,但村人们还是心中害怕,不敢出门。老村正这一来回,连条狗影子都没看见,但脸上却不见萧索,王石回来了嘛,一切都没问题了。老村正这样安慰自己。
胡远山吃了顿早饭,梳洗的利索干净,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等心神完全平静了,这才施施然走出家门,来到了河滩边。
“你要干嘛!?”
羌人见胡远山到来,立刻围了上来,凶神恶煞的喝问。
胡远山不以为忤,脸sè都没变一下,喝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们头领,你们快去通报,耽搁了你等吃罪不起!”
几个羌人一愣,没想到眼前这汉人居然有如此胆气,竟敢呵斥他们,但想想他话中的意思,又不能对他怎样,只能忍气吞声,去帐中通报。
不一会儿,羌人将胡远山带进了帐中。
帐中一个头领,是这一千人的千人将,大马金刀坐在主位,横着脸喝道:“兀那汉人,你有啥事!?说!”
“呵呵,”胡远山不慌不忙,笑道:“极其重要的要事!”
“那你就说!”
“那不行,你做不了主。”胡远山道:“这事儿太重要了,有关于王家村和王石最大的秘密,必须要见到你们所有的头领,我猜能说出来。”
那千人将一听,眨了眨眼,心道,这该是多重要的要事啊,嗯,自己的确做不了主。于是这千人将连忙让人去村外平原通知各个千人将和大头领。一边改换脸sè,对胡远山殷勤招待。
过了半个时辰,一溜子马蹄声响起,十来个羌人头目踏马进村,入了帐篷。
“蒙柯粟,到底是什么事,把本头领叫来!?”
那领头的,就是这一万多人的大头领,一进帐篷,立刻对那千人将喝问。
“大头领,是这个汉人。”千人将连忙指着胡远山,对一干头领道:“这人说有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们,是有关于王家村和王石的大秘密。我做不了主,所以把大家都叫来了。”
听了这话,那大头领十分高兴,觉得这千人将很懂事,于是拍了拍他肩膀,大步走上主位,这才对胡远山喝道:“汉人,你说。”
胡远山见这一干头领都到了,心头不由大定,笑道:“这事儿很隐密,我也不知道。”
“什么?!”
一干头领立刻勃然大怒。
“你耍我们!?”
“不是,我就是来传信的,要说这事儿的另有其人。”胡远山道。
“那你快叫他来。”
“不用叫了,我来了。”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影子掀开帐门,大步走了进来。
诸羌人头领抬头一看,立刻呆滞。
“是...是你!王石!”
“不错,就是我。”
王石沉着脸:“你们这些白眼狼,是束手就缚,还是要我动手?”王石亮了亮手里的一扎麻绳,冷笑道。
羌人头领们相视一眼,脸sè一戾,齐齐拔出配刃,呼呼喝喝,冲过来,罩住王石周身就砍。
胡远山这时已经缩到一边,见此,也把心提了起来。
“哼,土鸡瓦狗!”
随着王石一声低喝,一连窜砰砰声响起,十来个强人头目全都倒飞出去,瘫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王石走过去,将这些胡虏一个个都绑了起来。
到这时,外面的羌人兵丁才反应过来,冲进了帐中。
王石牵着麻绳一端,像牵着猪狗样一样,牵着一溜子羌人头领,冷眼看着冲进来的兵丁,喝道:“不想死的给老子滚开!”
第七十五章 富平
羌人兵丁见一众头目都在王石手中,投鼠忌器。而且王石的厉害,羌人们都知道,于是进退维谷,只把王石团团围住,不敢上前。
“嘿!”
王石冷笑一声,牵着一干羌人头目,大步走过去,抬脚就把一个兵丁胸膛踹的塌陷下去,飞到半空,大口大口的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喷出,还没落地就已经死了。
挥手一拳,把旁边一个呆滞的兵丁脑袋给打爆了,红的白的,溅的满地都是。
这两下,王石脸sè都没变,仿似杀两人当杀两只鸡一样,却把一众羌人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二个面露惊恐,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
在兵丁们眼中,一身脑浆血渍的王石就是个妖魔!
“不给这些白眼狼一点颜sè瞧瞧,还真当老子好欺负!”王石心中暗暗发狠。
“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王石连杀两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冷厉的眼睛盯着像猪狗一样被绑着的一干头目,低喝道。
羌人头目们早就吓破了胆,王石一开口,连忙点头不止,一张张蜡黄的脸,满是惶恐。
“跟老子去收拢兵丁,去富平。”
言罢,王石转脸对胡远山道:“胡大哥,你现在回村,跟老村正说,我去富平解决此事,晚上就回来。”
胡远山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王石颔首,拉着一溜子羌人头目,往村外走去。走到哪里,包围着的羌人兵丁就立刻分开一条路来。
“怎么!?”
王石横了周遭兵丁一眼:“傻啦?跟上!谁不跟上,就杀了谁!”
兵丁们惶恐不已,不由自主跟上王石,浩浩荡荡往村外走去。
穿过平原上的附属村落群,好多村民都看见了这一行人,游走在一边,指指点点。
“那是王石!”
“哈哈,那些杂碎被王石绑了!”
“这下好了!咱村子没事了。”
“对对,王石回来了,村子一定没事。”
王石一言不发,牵着猪狗一样的头目,领着一千多兵丁,来到羌人大营。
大营中的羌人,早就发现了情况,一万多人都聚集了起来,看见王石绑了头目,俱都紧张万分。
羌人以部族形式生存,头领就是部族族长。这一万多羌人,来自数个部族,王石捏拿在手的十来个头目,就是这些部族的族长或者上层人物。
族长被挟持,军中没了主将,无人组织,羌兵们又投鼠忌器,更何况连韩遂数万大军都被王石冲散,己方这一万把人恐怕也没用,所以羌兵们根本不敢妄动。
王石横了那大头领一眼,示意他说话。
那大头领早被王石吓破了胆,这时候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王石踹了他两脚,这杂碎一个激灵,立刻口齿清晰起来。
“看什么看!拔营,跟上,去富平!”
话音传开,万多羌人顷刻间就混乱起来。这个部族的羌人要往左,那个部族的羌人要往右,又没头目组织,你推我挤,闹哄哄的,嘈杂无比。甚至慌乱中还发生了零星的争斗,也不知道被砍死、踩死了几个。
王石冷眼旁观,心中一点怜悯都没有。
现在他完全醒悟过来,羌人就是羌人,对他们再好,也要小心被反咬一口。
混乱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等所有羌人收拾完毕,拔下营寨,集结起来的时候,王石都等的不耐烦了。
“走。”
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拉手中绳索,大步往富平方向走去。
王石脚程极快,拉的十来个头目踉踉跄跄,只能小跑着跟随。后面的一万多人都有战马,否则肯定跟不上。
到了渡口,又是一番混乱。
幸亏当初这一万多人渡河后船只还留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过河。
而王石肯定不会让他们还呆在廉县境内,都是些畜生,万一等王石不在这边的时候去祸害王家村,那就不妙了。
渡过黄河,富平在望。
急行一个时辰,富平县城就出现在眼帘里。
这时候,刚刚午时,正好与王石的打算一致。
一万多骑兵奔驰起来,轰隆隆像地震一样,早就引起了富平内外的注意。
富平外,李老等人已经到了,五千多人马就驻扎在城门外一箭之地。看见漫天黄尘中,一支兵马驰过来,边章立刻下令收缩摆阵,谨慎观望。
“那是主公!”
张绣和阎行眼力非凡,老远就看见了大队人马之前的王石,都松了口气,立刻将这消息传了回去。
李老等人得知,连忙来到阵前迎接。
“石头!”
李老看见王石手中拉着的一溜子羌人头目,笑着起来。
这十几个头目,李老认识一大半,都是一些部族的高层。毕竟在富平行政近一年,李老与这些人打了不少的交道。
“主公。”
“师父。”
边章、北宫熊等人上前行礼。
王石对几人点了点头,把手中绳子绑着的累的像死狗一样的头目交给一旁的边章,开口对李老道:“村子无恙。”
李老见王石绑了十几个头目,又见跟随的一万多羌人兵马,心中早有猜测。但猜测归猜测,从王石口中听到的,才能让李老踏实。
“张绣、阎行。”
王石喝道。
“在。”
二人抱拳。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收拢这一万多羌人。”
“喏。”
言罢,王石与李老、张玉、边章几人,牵着一干头目,进入帐中。
“李老,富平可有动静?”
王石大马金刀坐在主位,当先问道。
“有。”李老嘿嘿道:“一个时辰前,我们刚到这里扎下营寨,富平中就有羌人前来传讯。”
“哦?他们怎么说?”王石问道。
“嘿嘿,”李老冷笑连连:“这些狗东西想逼你离开北地。”
“逼我?”
“对。”李老道:“他们用王家村做筹码,让你发誓离开北地,永不回来。”
王石沉吟半晌,嘴角一翘,道:“还真以为王家村在他们手中?嘿嘿。”说着,王石冷笑不止。
“不过,这幕后之人可有消息?”
想到这,王石的心就沉了下来。
“没有。”李老摇头:“不过早晚都会知道,不是吗?”
王石笑了。
不一会儿,张绣和阎行回到了帐中。
“可办妥当?”
王石问道。
“禀主公,已经妥当。”张绣阎行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答道。
说起来这两人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一刻之前,两人接了王石命令,去收拢羌兵,当时心中还有些忐忑,觉得一刻钟收拢一万多人不太可能。但因为是王石第一次给他们下令,二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但没想到,事情居然出奇的顺利。
二人命令一下达,羌人们十分顺从,根本不反抗,连鼓噪的都没有。所以各自分工,一人五六千,一刻钟刚好收拢,现在正列阵在营外,等候命令。
对此,王石并不觉得惊奇。
羌人们早被他慑服,阎行和张绣二人带着他的命令,去收拢羌兵,谁敢反抗?
“好。”王石点点头,喝道:“阎行!”
“属下在。”
“你立刻率领五千羌兵,去东门,若有人从东门溜走,立刻拿下,反抗者杀无赦。”
“喏!”阎行领命,出了营帐。
“张绣。”
“在。”
“你立刻率领五千羌兵,去南门,若有人溜走,拿下,反抗者杀!”
“喏。”
“边章。”
“在。”
“你带本部兵马,去北门。”
“喏。”
三人陆续走了,帐中就只剩下王石、李老、北宫熊和张玉四人。
“现在我们出去,到城楼下叫阵。”
王石率先走出营帐,集结剩下的两三千羌兵,列阵于富平西门城下。
王石立于阵前,一串羌人头目跪在地上,面朝城门。
“城上的听好了,立刻叫城中的那些狗东西出来见我!”
王石大喝一声,声传十里,震得富平瑟瑟发抖。
早在王石绑了一万多羌人的头目,带着这一万多人来到富平城下的时候,城中就得到了消息。
那些部族首领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布置在王家村的人怎么会回来,都聚集起来,激烈争论。
唯有那中年书生,知道消息后,立刻脸sè大变。
“苦也!”中年书生心中叫苦:“怎么会这么快?那些家伙都是吃干饭的?”
中年书生暗骂不止。
他早就仔细嘱咐了包围王家村那一万多人的头目们,让他们小心谨慎,就是为了防止王石的斩首之计。只要这些人小心一些,不被一网打尽,那王石就是有翻天之能,也要顾忌暴乱中王家村被波及。
毕竟,王石再厉害,也只是一人。他要玩斩首战术,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局面,只要羌人头目没死绝,一声令下,大军冲击王家村,那王石也只能束手无策。
所以,中年人才有把握使得这些羌人逼走王石,完成自己报复王石的计划。
却没料想居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而且这么快!
一万多人,竟都回了富平。中年书生就是用屁股,也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我得离开这是非之地!”
中年书生打定主意,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准备从东门溜走。哪里知道,到了东门,却发现东门外竟有数千人马堵路!
“苦也!”
中年人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面显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