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理想主义者的选择
“泰勒先生,我要回国了!”
刚一坐下,穆湘玥不无遗憾的向泰勒说道,在纽约第一次拜见他之后,自己曾在他的心里悄悄的种下一个种子,可那棵种子生根发芽了吗?
“湘玥穆?你要回国了?”
泰勒诧异看着穆湘玥,这位曾经用书信与自己探讨着《科学管理》的早在约约时就已赢得了他的好感,他在科学管理上的研究的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邀请他来到伯利恒,通过实地考察以回答一直科学管理方面的问题而远在亚洲能够有人对自己的科学管理充满了好感,在超出泰勒意料的同时,又让他心中尽是欣慰之感。
“是的!”
穆湘玥谨慎的点下头,在过去的几个星期中,通过泰勒的解释和在伯利恒的实际考察,自己在《科学管理原理》上的一些疑惑和不解,得到了回答,尤其是这次伯利恒之行,可谓是获益良多。
“可是你的学业!”
如果泰勒没记错的话,他现要根本就没有完成他的学业。
“是不是学费上的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
泰勒的话让穆湘玥心下一阵感动,这反倒更坚定了一定要拉他去中国的决心。
“泰勒先生,我,”
沉默片刻,穆湘玥缓声说道。
“想来,您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国已经实现了民族独立,共和初定,所以,在国内,有识之士无不纷纷投身实业,而我,已经接受了一家公司的聘请!”
“穆,你要知道,这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听到这个解释,泰勒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穆湘玥都应该完成他的学业,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而且可以领会科学管理原理的人,即便是在美国也没有几个。
“如果错过的话,同样也非常可惜!”
穆湘玥同样不无可惜的说道。
“泰勒先生,您应该知道,现在的中国没有一家真正的大型工业公司,而现在,却有一个人愿意投入一笔巨款,创办这样一家公司!”
在说话的时候,穆湘玥刻意放慢了语气,今天在报纸上看到那篇报道的时候,他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而在过去的二十几天中,自己不断的诱导着泰勒尝试离开美国,而这是埋下种子,现在是时候让这棵种子完全生长了起来。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产业,如果中国愈实现富强,就必须要创办工业,而投资一家工业公司,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产业!”
泰勒深以为是的点头称赞道,而此时,他的心里却突然浮现出穆湘玥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离开美国,也许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更适合推广你的理论,要通过一个成功的、别人无法忽视的实例,让那些人主动去学习科学管理,而非是这种被动的推广。”
“任何人都可以在美国投资一家工厂,可那只是一家工厂,这家工厂势必将淹没在美国数以十万计工厂之中,有谁会在意这家工厂采用什么样的管理方式呢?可是如果在一个工业相对薄弱的国家,如果一家企业,一但采用科学管理,就成为赢得最高的企业,同时企业又得到快速发展的话,那么,泰勒先生,到那时谁还会忽视科学管理这个倍增器呢……”
中国,似乎中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错!泰勒先生,您和我想的一样!”
穆湘玥连忙点点头说道。
“或许,那位投资人创办的企业,嗯,是一座钢铁厂,不会是世界上最大的,但是,我相信如果工厂一但投产的话,整个世界都会关注这家工厂!”
哦?
泰勒应一声的同时,心思却不由活络起来。
“那个人想要建设的一个世界上最好的钢铁厂,是最好的,最先进的。这家钢铁公司将会是整个亚洲甚至全世界最现代化、最具规模的企业,而且他必定将会成为全世界赢利率最高的企业,不过,”
穆湘玥的话声音一顿,他注意到此时泰勒似乎陷入深思之中,于是又抛出了一个诱饵。
“可是,现在他却缺乏一个最好的工场效率经理,一个有创业精神的有伟大实验精神的了不起的冒险者。”
听着这话,看着穆湘玥,原本心思已经活络开的泰勒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国人,难道说他的意思是……
缺乏一个最好的工场效率经理,一个有创业精神的有伟大实验精神的了不起的冒险者。
在心底念叨着穆湘玥的这句话的同时,泰勒却发现似乎这个位置就是为自己准备的,而看着穆湘玥,他为什么会放弃学业呢?
难道说,他想成为这个工场效率经理?不对,他完全不够资格,他只是对科学管理进行了一番研究,而自己不仅是这一理论的创造者,而且还有着充分的实践经验。
这个职位最适合的人选根本就是自己,而不是他,至于他,嗯,至少在未来几年内,他只能做自己的助手!
此时,泰勒的内心开始变得越发痒痒起来,他看着穆湘玥,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的内心开始斗争了起来,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很不厚道?
“离开美国,也许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更适合推广你的理论,要通过一个成功的、别人无法忽视的实例,让那些人主动去学习科学管理,而非是这种被动的推广。”
“任何人都可以在美国投资一家工厂,可那只是一家工厂,这家工厂势必将淹没在美国数以十万计工厂之中,有谁会在意这家工厂采用什么样的管理方式呢?可是如果在一个工业相对薄弱的国家,如果一家企业,一但采用科学管理,就成为赢得最高的企业,同时企业又得到快速发展的话,那么,泰勒先生,到那时谁还会忽视科学管理这个倍增器呢……”
就在这时,钟声打断两人的谈话,而泰勒抬起头朝着座钟看去,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了。
“泰勒先生,我是来和您告别的!”
说着,穆湘玥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泰勒。
“公司投资人的火车明天早晨就会到站,所以,”
沉默片刻后,穆湘玥认真的说道。
“说实话,我很希望您能够去中国,因为……”
苦笑着,穆湘玥向泰勒深鞠一躬,他知道有时候话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斗争。
几分钟后,在穆湘玥离开了饭店房间,坐在沙发上的泰勒却发现自己久久难以平静。
一个最好的工场效率经理,一个有创业精神的有伟大实验精神的了不起的冒险者。
这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这个职位根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世界上最现代化、设备最先进、效率最高,如果再加上最现代化的工场管理,那这样的企业谁会忽视呢?
甚至于全世界都会看到一个事实,这家公司将会开启中国的工业纪元,任何一个人,只要提到中国的工业,自然会想到这家公司,而提出这家公司,人们肯定会提出他的管理,提到在这家公司得到全面推广,并应用到每个方面的科学管理。
这会是企业的成功吗?当然!当然他们更为认同这是科学管理的成功,一个落后的中国可以因为科学管理而拥有超越他国的工业,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奇迹,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忽视科学管理企业管理上的成功应用,届时全世界都会争相效仿,全世界都会去主动的学习科学管理。
“对!”
猛的站起身来,泰勒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甚至有些亢奋。
“我一定要去中国,穆,对不起了!”
他会上钓吗?
离开饭店的穆湘玥在心底沉思着,从纽约到伯利恒自己不断的给他埋下种子,不断的提醒着他,美国并不是好的选择,推广科学管理,必须要用一个全世界都无法忽视的奇迹,而他也深以为然,而今天自己又提供给了他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李子诚安排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人性。
美国留给泰勒太多的失望,而十年的推广他早已经变得筋疲力尽,而不接受聘请、自费在全美推广科学管理又恰说明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者愿意相信奇迹。
“我们只需要给他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他自然就会主动来找我们!”
第017章 愿意来中国吗?(加更)
火车站上,车站工作人员不停的喊着.
“旅客们请注意,七点钟开往圣弗郎西斯科的火车就要从十二号站台发车了。”
手拿着铁皮筒的车站站员不断的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呢绒大衣、身材高大的五十多岁的老人,举目扫视着火车站的候车室内扫视着。他那尖削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副寻人的神态。火车站内的人很挤,四面八方来的人流从他身边擦过,往车站的各个出口拥去,各奔前程。车站建筑的高层厅室里,回荡人们的交谈声、喊人声。
今天正赶上周末,而且刚下了一场雪,空气既清新又寒冷,所以,人人都在匆忙赶路。
穿过车站入口处,泰勒沿着斜坡道走下去,上了长长的水泥构筑的月台。他沿着列车数:四、五、六、七;在第七节车厢敞开的车门左手的车窗下,有一个用镂孔模板印出的蓝色小圆圈。这是个标志,表明该车厢内的设备比头等车厢还讲究——各个隔间的面积加大,而且里面的设备既可充举行某种旅途会议之用,这是太平洋铁路公司的高级豪华包厢。
“就是这了!”
泰勒走进了车厢,沿着一扇扇关着的隔间过道口走过,当他走到第五个门时,就在门上敲了两下。
“是泰勒先生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间内响了起来。
泰勒先是一愣,接着他又是一笑,自己来这里,不正是给穆湘玥送东西的吗?
自己特意在凌晨时分给火车站打了电话,通过火车站的站员,找到了穆湘玥,告诉他,如果他要回国的话,自己有一个礼物送给他,一本《科学管理原理》的笔记。
他理所当然的表示了感谢,但是却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身在车站的他没办法亲自去拿,所以自己便自告奋勇亲自来火车站,一是给他送行,二则是送笔记,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泰勒想在这里见那位神秘的投资人。
门上的锁链响了两声,接着是拉门闩的声音。门往里开了,但出现的人并不是穆湘玥,而是一个更为年青的东方小孩。
“您一定是泰勒先生吧!请进,少爷一直在等您!”
有些诧异的走进这间包厢,泰勒看到依着车窗的沙发边坐着一个年青人的东方人,甚至可以说像一个东方小孩,或许是错觉,泰勒甚至都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童真似的笑容,英俊的相貌再加上这样的笑容,使得他整个人显得非常亲切。
他就是那个投资人吗?这么的年青?
在泰勒进入包厢后,已经站起身的李子诚面含微笑的打量着泰勒,这个现代企业管理的创始人,他六十七、八岁,矮而圆胖,头全秃了。脸倒挺和气、讨人喜欢。碣色的眼睛大得超出了他的金属镶边眼镜的镜片,这双眼睛中带着,嗯,期待与疑惑!
“但愿我没有打扰到您!先生!”
有些疑惑的泰勒看着这个中国人,将视线转移到他的服装,泰勒这才相信自己没来错地方,尽管他看起来很年青,但仅从他身上的服装就能看到他的身份,穆先生穿的不过是一件5美元的服装,在伯利恒是那种工人做礼拜时的正装。
而这个先生身上的衣服却价值不匪的定制服装,仅仅只是他的衣服、鞋子,也许就高达数千美元,甚至上万美元,他是一个富人!
含笑和泰勒打着招呼说道。
“怎么会呢?请坐吧,泰勒先生。”
话音刚落,李子诚又继续说道。
“请原谅。穆,正是办一点事情,所以并不在这里!”
“哦。”
轻应一声,泰勒打量了一眼这个设备考究的隔间。
里面有一张桌子、还有沙发软坐,却没有床铺。隔间与隔间是用镶板壁隔开的。窗户上足黑红两层的天鹅绒挂帘,它减弱了车外过路人的嗜杂声。桌上有一盏带流苏罩的台灯。
“泰勒先生,我只有三个问题!”
面带着微笑,待泰勒坐下之后,李子诚便吐出了一句话来。
三个问题,刚刚坐下的泰勒两人都是一愣,他是在向自己提出三个问题吗?
“泰勒先生,您是经济管理方面权威,我只有一个问题询问一下,现在中国即将实现共和革命,在您看来,中国欲实现富强,应该投资何种实业!”
面对这个问题,泰勒则是皱眉沉思这个自己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在沉吟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如果以资本回报来看,中国的企业家们更愿意投资劳动密集型的纺织厂、面粉厂,一方面是中国每年进口大量棉布,市场需要这一类工厂,另一方面,则是受限于资本,如穆先生一般,无论是从投资角度或是回报角度亦或是技术角度,投资棉纺工厂无疑是最合适的!”
在泰勒说出这番话时,李子诚点了点头,这恰恰是历史上绝大多数资本家所选择的路线,棉纺工厂投资少、回报快、技术要求不高,而且中国还有庞大的市场需求,是最适当中国实业发展的一项投资。
“但……”
望着眼前的年青人,泰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现在他至少相信一件事,这个年青人知道自己,甚至于,这三个问题,还带着其它的意思。
“如果考虑到富强,我想对于中国人而言,你们更为看重的是“强”而非富,对于任何国家而言,追求强国之路,就必须要投资资金密集型的重型工业,但这对于中国而言,至少现在来看并不现实,一方面无论是政府或是民间,都没有充足的资金,而冶金、机械工业又是投资高、回报周期长的产业,另一方面,这一类工业对技术要求高……”
泰勒注意到当自己说话的时候,这位年青而且富有的先生不时的点头头,他似乎非常赞同自己的观点,而在泰勒内心深处,开始相信自己的推测,他似乎是在进行一场面试。
泰勒的回答让李子诚非常满意,自己从来没就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而眼前的这位又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如果自己想建世界第一流的工厂,除去那些专利、图纸之外,或许聘请他作为公司的管理主管,将是最好的选择。
“泰勒先生,您现在是否已经接受了其它公司的聘请!”
吐出这句话时,李子诚笑眨了一下眼睛,而穆湘玥却是惊讶的看着身旁的这个人,他……他想聘请泰勒!
果然如此,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泰勒这时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耸了耸肩膀说道。
“现在几乎整个美国都将我视为压榨最后一美分的祸首!而且我已经十年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公司的聘请。”
“泰勒先生,我个人认为,科学管理对于企业管理而言,无疑于就是一次革命,只不过现在人们还无法意识到这些,但有什么比事实更能说服人们接受科学管理呢?”
事实?
泰勒微皱一下眉头,科学管理正是建立一系列长期试验上的工厂管理理论,难道在他看来科学管理没有事实依据吗?
不待泰勒提出自己的疑问,李子诚却开口解释道。
“泰勒先生,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在我看来,您在伯利恒钢铁公司和任何一家企业的试验无疑是成功的,但是我说的事实,却是一个从无到有的革命,无论您的试验在这些公司企业取得多少什么样的成果,最终人们看到却只是伯利恒,可若是我可以提供给您一个合适的舞台呢?比如说一家新建的企业,这家企业从一开始方方面面就使用科学管理作为企业管理基础,我想到若干年后,当人们提到这家企业的成功时,他们自然会联想到一点,那就是科学管理造成他的成功,而在这家企业内,你可以充分施展您的管理才华,把它建成全世界生产效率最高的企业……”
随着李子诚的讲述,泰勒整个人陷入了思考之中,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心动了,一家企业,完全按照的科学管理的方式管理企业,如果这个企业成功的话,全世界都会明白这是科学管理的成功,有比这个事实更能说服他人吗?
“可……”
犹豫数秒,泰勒的脸上露出一些难色。
“我已经十年不再同任何工业公司来往,只从事不收取报酬的管理咨询、写作和演讲工作,推广科学管理!”
尽管泰勒嘴上这么说着,可在心里却早已经心动了,如果不心动的话,自己会来这里吗?
泰勒的犹豫不决,李子诚全是一副未看在眼里的模样,接着又继续说道。
“那么,泰勒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直视着泰勒,从始至终都掌握着主动权的李子诚便吐出了一句话来。
“泰勒先生,您愿意去中国开展你的新工作吗?”
第018章 旧金山
“泰勒先生,您愿意去中国开展你的新工作吗?”
一声反问让泰勒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自己之所以来这里,不正是因为对那个职务和机会的心动吗?
可为什么这个年青人却如此的相信自己一定会去中国?
甚至是在自己还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愿的时候,他竟然就问自己愿不愿意去中国。
将视线投给沉思中的泰勒,李子诚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着茶。
自己即将为一个梦想而努力,但同样也是在给他一个理想!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自己呢?即然他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肯定是上钩了,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很简单。
早在两人见面之前,自己一直占着上风,从纽约向穆藕初叮嘱如何下铒,直到现在他主动来到车站送什么笔记,他需要这么做吗?驱车几十公里,只为了一本笔记?他是想当那个工场效率经理。
将茶杯放在桌上,李子诚再一次强调道。
“泰勒先生,或许您是管理方面的权威,但是谁能够提供给您一个足够宽阔的舞台呢?我想,在整个美国,甚至全世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一个这样的舞台呢?”
极为自信的一句话,使得泰勒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如果不是他的那份认真和自信,泰勒甚至会怀疑这个年青人只是一个梦想家。
他知道创办像穆说的那样的“最具规模、最现代化、效率最高的”企业需要花多少钱吗?
这又岂是一个人能够做到,又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惑甚至不信,但泰勒却不得不承认一点,的确除了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在全世界没有任何人或任何国家,可以提供给自己一个这样的舞台,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可以实现的话,伟大的成就将会成为最有力的证据,向全世界证明科学管理的有效性。
自己不需要再像过去的十年间那样,为了所谓与资方绝列的方,拒绝了与工业公司的往来,在美国、欧洲发表演讲、著书,以推广科学管理,一个空前的成功,将会促使整个世界主动去学习科学管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可……”
望着似乎仍有些激动的年青人,泰勒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先生,您知道实现这个梦想需要多少钱吗?这绝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一家公司可以做到的!”
原本听着李子诚描述的梦想,处于震惊之中的穆湘玥听到泰勒的疑虑之后,顿时冷静了许多,是啊!这需要很多钱,这笔钱别说是个人,甚至中国都不一定能拿出来,而且……做为一个中国人,穆湘玥自然知道在中国办实业的艰难,尽管现在共和已成,或许共和政府会支持实业、鼓励实业,但仅仅只是外国洋行企业的为中国市场的打压,对任何企业而言都是致命的。
但最重要的因素是钱,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可眼前这个从进屋直到现在,甚至都没有自我介绍的年青人,他有那个能力吗?至少他有那个财力吗?
微微一笑,李子诚的脸上涌出颇为自信的神采,或许自己没有其它的东西,但是自己现在却拥有足够的金钱,而且还有一个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优势,自己拥有至关重要的技术,而且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当然那些技术需要吸收、整合。
“我想……”
稍拉长声音的时候,李子诚注意到此时泰勒已经都流露出一种期待,甚至于有些紧张的神色,他何止是心动了,他之所以来这,又未尝不是为了这件事!
试问谁不愿书写史书,成为史诗中的一员呢?
“钱,并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李子诚笑了笑。
“就在昨天,我刚从摩根那里得到了一笔巨款!”
摩根!巨款!
原本心存疑虑的泰勒,直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方才流露出了惊讶与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昨天从报纸上看到那个报道时,心底依还佩服着那个中国。
“你……你是子诚李先生!”
泰勒几乎是可置信的惊喊了一句。
他就是那个一个专利卖了7600万美元的李子诚!
不同的字语,但却是同样的惊讶。
“您必须要知道,办钢铁厂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容易的话,我就不办了!”
一问一答间,李子诚朗声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着,看着这个年青人,泰勒在思索良久之后,终于站起身,而李子诚也在站起身的时候主动向泰勒伸出了手。
“怎么样,泰勒先生,愿意去亲自目睹一个钢铁帝国的诞生吗?”
“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在泰勒接受邀请的时候,包厢的房间被推开了,走进来的赫然是穆湘玥,此前在看到泰勒进入包厢后,他便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听到这句话之后,他才满面笑容的走进来,看着站在那里握着手的两人。
穆湘玥连忙说道。
“泰勒先生,您终于来了!”
“穆……”
刚刚接受邀请的泰勒面色微窘,而这时穆湘玥却笑着扬了一下手中的火车票。
“这是您的火车票!”
太平洋铁路——第一条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太平洋铁路为美国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从一定意义上说,正是这条铁路成就了现代美国。它全长3000多公里,穿越了整个北美大陆,是世界上第一条跨洲铁路,这条在美国人心目中被看成是奇迹的铁路,在当时的条件下,建设过程极其艰难。其中西拉内华达山地势险峻,是修筑太平洋铁路的最难关。
这条伟大铁路最艰险的路段,是由以中国人为主的工人修建的。华人来到美洲大陆,他们开金矿、修铁路、开发加利弗尼亚的农业和参与小制造业、小餐饮业以及服务业,在一切可能生存甚至别人认为不能生存的地方,都留下了华人辛勤劳动的印迹,成千上万的中国劳工应召参加了最艰巨的中央太平洋铁路的建设。在工程中,他们以中国人特有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出众的聪明才智,为筑路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除了汗水和智慧,华工们还付出了生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太平洋铁路西段是华工用生命铺就的。
然而令人愤慨的是,中国劳工在修建铁路时受到了酬金微薄、种族歧视和排华浪潮等不公正待遇,可即便如此,在加利福尼亚的淘金潮和太平洋铁路之后,遭受种族歧视的华人依然在被他们称为“金山”的地方天顽强的生存着,无论是歧视、迫害或地震,都没有抹去华人在这座城市的存在。
圣弗郎西斯科火车站,作为太平洋铁路的终点站,每一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从这里进出,对于很多往来于此的乘客而言,这里即是进入美国的大门,亦是离开美国的出口。
火车站巴洛克风格的出站大厅内,廊柱旁站着几名年青人,他们身着一袭西装,看似和美国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们的肤色和相貌却显露着他们是东方人。
“阿杰,怎么那人还没出站?”
透过人群看着走出车站的乘客,李风勤不无焦切的问道身旁的朋友。
“再等会,他坐在就是这辆车!”
叼着香烟的于杰吸了一口烟,在正欲吐唾沫的时候,看到周围的那些洋鬼子,似想起什么一样,从口袋内取出手帕,将唾沫吐到手帕上又装进口袋,那些洋鬼子总说什么中国人不讲卫生,弄的堂主三令五申的让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
“少爷,咱们到旧金山了,船票是十三天后的!”
提着行李箱的阿四在出站口处向身前的少爷叮咚一句。
“知道了,咱们先找一家宾馆住下了,而且还要等泰勒帮咱们请回来一些人!”
一眼看到出站的人群中有两个中国人,于杰连忙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内。
“他们来了!”
“阿杰,”
不待李风勤说完,于杰便大步朝着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李子诚,李先生吗?”
“嗯?你是?”
诧异的看着突然来到自己面前的,说着一口广东国语的年青人,李子诚一愣,自己在旧金山似乎还没有什么朋友吧!
“李先生,我们堂主请您去一趟!”
“堂主?”
那个堂主?
“安良总堂司徒堂主!”
第019章 司徒美堂(今天加更)
淡淡的灯光在桌子上,在古色古香的东方家具那暗淡的表面闪烁,在枝形吊灯那水晶玻璃中稀奇古怪地折射,任何一个人来到这个房间,都会对这个混杂着东西方装饰的房间心生奇怪之意,虽说奇怪,但东方的家具和欧美的装饰,却未见一丝不谐之色。
“大佬,李先生来了!”
听着下属的报告,司徒美堂费力地压住马上就要打出的阿欠,重又将身子坐直。
“请他进来吧!”
司徒美堂有些疲惫的说了一句。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服,严然是一副阔少爷模样李子诚出现在房间里。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甚至特意打量了一下。
“锄强扶弱、除暴安良!”
进门的时候,看到挂着关二爷像的正堂内挂着这么一个对子,这就是“安良堂”的总堂,自己初到纽约时,多少也曾受到“安良堂”的“恩惠”,虽说只是两饭一夜之恩。
因为泰勒在伯利恒帮自己物色各方面的技术人员,所以自己先从伯利恒到了旧金山,可未曾想,这边一下车,那边在火车站就有人在“候着”自己,接着便把自己请到了“安良堂”,若是换成其它人,怕自己还会有些担心,可请自己的是安良堂总堂主司徒美堂,对于这个人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
“司徒先生!您好!”
从正堂走进侧间,看着面前这个四十岁模样,方盘脸的中年人,李子诚相当恭敬地向这位唐人街第一话事人抱拳行了一礼。
“李先生!”
原本起身迎来的司徒美堂连忙抱个拳。
“现在李先生可谓是享誉美利加,为我华人大涨脸面啊!”
“司徒先生谬赞了……”
站在地毯旁边的李子诚并没有坐下去,同时开始在心里嘀咕了起来,司徒美堂请自己来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在火车站留下自己。
“李先生,怎么还站着?李先生能来寒舍,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坐。”
司徒美堂热情地说道,主动起身走到李子诚面前,和他握着着手,同时打量着眼前这位让在美的华人大涨其脸的年青人。
秀气的眉毛,鼻梁挺直,一看就是一个美男子,模样因为皮肤过于白腻而稍显有些阴柔,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又让阴柔中多出些坚毅,而司徒美堂更注意到,他目中流露出的神采,这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互相握手时,司徒美堂暗中施了一下力,这位少爷的手并没有他想象的蔫软、发凉,很有力,掌心处尽是老蚕,可见这个少爷,绝不是养尊处忧的“阔少”,至少这个人不甘于当个阔佬。
在司徒美堂打量并试探着李子诚时,李子诚同样打量着这位司徒堂主,此人看似和蔼可亲,似乎是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可这却只是表相,这位司徒堂主,十几年前可是在餐厅里曾用拳头打死吃霸王餐的白人。
分钟的功夫,两人彼此试探着,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松开手的时候,两人同时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个房间里回荡着。
“请坐……”
司徒美堂漫不经心地把李子诚朝沙发上请着。
“李先生!”
在李子诚坐下后,司徒美堂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李先生,此次请您来,或许会生出些误会,但司徒却只是好意,还愿谅解!”
说罢,司徒美堂便把眼帘一抬,看着李子诚。
“哦?”
李子诚随即不知头绪的应了句。
“不知道司徒先生所指何时,子诚有些糊涂了!”
如果说司徒美堂请自己来是想“要钱”,打死自己都不信,安良堂在美国华人圈子内声名颇佳,绝不会干这种勒索卡要的事,反而接济初至美国的同胞和唐人街内困苦同胞。
在李子诚诧异的功夫,司徒美堂走近酒吧间,随便说道。他在酒吧间前足足站了一小会,他在考虑,该用什么款待客人,用茶似乎不太合适。终于,他的目光停在一瓶打开的白酒瓶上,二十年的老口子,这是这位李先生的家乡酒。
“现在共和初定,国内正值多事之秋……”
一边倒着酒,司徒美堂一边说道。
“司徒先生,您这么说,子诚可是真糊涂了,今时共和初定,正是你我奋力当先,回国图兴国之事之时,何以……”
“话是这个理,但像李先生又岂知道,现在国内之局。”
司徒美堂冷不防打断了他的话。倒了两杯酒,他端着酒杯走到沙发前,放到茶几上。
“我们都是寄居海外,有一天总是要回家的……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抬起头盯视着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的李子诚,他手里的银子太惹眼。
而李子诚同样在心底思量起来,司徒美堂和孙文等人是故交,现在袁世凯当了大总统,难不成他是想说服自己帮助孙文等人?亦或是……
“如今共和初成,可国内却值多事,今时,国内最紧要的事,莫过于财政,政府无钱可用,驻外人员无不到处奔走以图借款……”
“啊——是吗?没错,这我到是刚听说!”
应了一句,端着这酒杯,李子诚倒是没喝,自己并没有空腹喝酒的习惯。
“嗯,是啊……而李先生现在可谓是声名雀起,论其智,李先生许是我华人中最聪明之人,论其财,您又可谓是华人第一富豪,若李先生回国的话……”
司徒美堂一眨眼,提醒着眼前这个二十几岁,凭着专利一跃拥亿万之富的年青人,他之所以不愿明说,是因为这位李先生不同他人,华人里有商人、有富豪,有大学生,可像他这样的“大发明家”,若大的中国找上一圈,都排不出一个来。
“不知道这事司徒先生的看法如何?”
李子诚反问一句。
“我没什么看法。”
司徒美堂把皮球踢给了李子诚,自己不会表任何态,只是尽同胞之谊提醒他,在美国,没人会碰他,可回国后,对于那些差不多“穷疯”了的“官”来说,谁会放过这块肥肉?
沉默着,李子诚这会终于明白了司徒美堂的意思了,他是担心自己回国后,会变成一块各方势力争抢的肥肉,可、他又那里知道,自己呆在美国才是最凶险,只有回国,趁着现在摩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竭力谋得自保之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沉默良久之后,李子诚并未说话,而是从衣袋内拿出一枝钢笔,还有一个支票本,撕掉一张支票,在司徒美堂的诧异中在背面上写了几个字。
“Mt=((Ms)t+(Me)t)/z.”
刚一写完,李子诚便抬头看着司徒美堂问道。
“司徒先生可知这是什么?”
看着那一串洋文字母,司徒美堂先是一愣,旋即一笑,同时大摇其头。
“李先生,莫要笑话司徒了,司徒不过就是一粗人,没上过学,又怎会知道这为何物?”
“十几年前,子诚尚年幼之时,随父旅外,所学所识,虽不多,但却因为所学颇杂,做出了这一国力方程!”
这会李子诚倒是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
“国力方程?”
这是什么东西,司徒美堂还真不知道。
“钢铁工业是一个国家实现工业独立甚至是经济独立的重要影响因素,同时也是衡量国家实力的关键要件。按照这一国力方程:Mt=((Ms)t+(Me)t)/z.其中的三个系数分别是人口、钢、能源产量。可见钢铁对于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有着重大作用。并且根据这个公式,任何人都能得出结论,一个国家,人口、钢铁产量以及能源产量不及他国,便将为他国所欺凌,我中国就是如此。今日,又有几人愿意投资耗时长、耗费多、回报期长的钢铁工业?可国无钢不强,中国已遭列强欺凌数十年,今时民族得以解放,正是你我正已行,以图国强之时,岂能因些许未料之事,而避于外洋?”
看着司徒美堂,李子诚说出这么一番从《国力方程》中看到的内容和自己的想法。
“国!子诚是要回定了,然子诚回国不为其它,只为一事,以出售专利所得,回国投资实业,投资钢铁、机械、矿业以图增强我国力,从而谋得中国富强之道,若是说,国人视我为肥肉,那么……”
苦笑着,李子诚看似一叹,但心里却同样嘀咕着,自己会不会刚出虎口又入狼穴?按司徒美堂的说法,自己现在有了名声,有时候,或许名声就是最好的东西,之所以说出这番话,不也是为了借司徒美堂之口,传出去一个“忧国忧民”“实业谋强”的名声吗?
“李先生……”
“子诚谢过司徒先生关爱,但国,子诚是回定了,还请司徒先生莫劝!”
国是肯定是回去,自己的图纸、黄金甚至还有那架波音727现在可都在路易斯船长的船上,他的船现在可正在朝巴拿马运河驶着,自己可是要回国接货的!
听着这话,司徒美堂用力的点点头,面容随之肃然,然后端起茶杯沉思片刻后,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李子诚。
“既然如此,那……美堂若再阻拦,怕会为他人所耻!”
第020章 值得一试的生意(第二更)
在美国,在旧金山、在纽约唐人街都有一栋特殊的建筑,这栋建筑可以不显眼,可以位于僻巷之中,但是在唐人街内,只要接着一个人问上一句,很快便可以到达那栋建筑。
中华会馆,在唐人街,中华会馆并不属于什么个人,而且属于整个唐人街,由唐人街最具名望的一群人管理,而在唐人街内经营的商户,每个月都会朝会馆交纳一笔数额不等的“会费”,每年逢节的时候,都是会馆组织大家敲锣打鼓舞龙耍狮子。
而这里往往是很多往美国求生的华人踏入唐人街之后的第一站,无论贫富皆可在此得到免费的食宿,若是愿意的话,会馆还出面帮忙寻亲、找工,总之,唐人街绝大多数人都曾在此受到恩惠,后来在唐人街站住了脚了自然也乐得交纳会费,以惠后来同胞。
在唐人街中华会馆后院西厢院,虽说这位正值饭时,但此时却没有了以往的人来人往和彼此寒暄、客套声,大厅的门廊上吊着两盏白灯,穿着孝服的人进进出出的。各屋门口也挂上了白布白花,院内死一样的寂静。
而在西厢院中的祭棚内,案上摆着一座铜头舞狮,再朝上去,高燃白烛祭案上,摆着祭品与灵位。
几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跪在灵位左右,火盆里火纸燃着,驱散此时院内的些许寒意。
坐在门槛上,赵念荪叭叭的吸着,过去的那个铁狮子,这两天却像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爹的牌位,又是一声长叹。
原本的二十年前,爹他老人家犯上了官司,没了法了逃到了带着自己逃到了金山,后来在唐人街开了赵家班,后来辗转又去了墨西哥,那地方华人不少,可却没有舞狮班,这几十年生意到还不错。
原本爹在世的他还想着,多挣点钱,等攒够了路费,就回家,可,去年5月,在托雷翁接活时,却碰到叛乱,守城的联邦军寡不敌众撤退后,叛军开进了托雷翁。
从一开始,暴民和叛军就把怒火发泄在中国人身上。他们涌入华人商铺集中的商业区,大肆洗劫和破坏商铺,在大街上到处追杀中国人,抢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剥走死者身上的衣服之后还残害尸体。
那些肆意抢夺的暴民和乱兵们用墨西哥大镰刀在受害者的尸体上乱砍乱剁,还把砍下的头颅和四肢抛到大街上。而一小队墨西哥骑兵开到托雷翁城郊,把那里的中国菜农驱赶到附近的一个屠宰场,当场集体枪杀,之后还把他们的尸体践踏在马蹄之下。
那天要不是凭着赵家班的这三十几个半大的后生,怕……可爹他老人家还是挨了一枪,打那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好不容易来到了美国,可爹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到底还是没撑过去!
大蜡杆走到班主的面前,看着班主的一脸愁容的,于是便开口说了句。
“班主,老班主当初连梦里头都想回乡,今个老班主走了,若不然,咱就按照全叔说道的那个法子办法吧。”
大蜡杆的话音不过一落,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老勇,忽然抬起头来严厉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当年你要饭的时候,可是老班主收留了你,要不你小子早冻死了,现在可好了,老班主死了死了,你这个不知报恩的东西,反倒想着给老班主贴上牲口的签字,送老班主回家,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
听着这话,大蜡杆只觉眼前一热,泪顿时流了下来,
“俺、俺,俺也不想啊,咱,咱总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埋在洋鬼子的地界上,当孤——”
始终没说话的赵念荪,嗑了下烟袋锅子,看着师弟们。
“都别争了,不就是……!”
话到末了,赵念荪还是生生吞了下去。
就是什么,就是一千美金,这是洋人客轮运棺回国的价钱,这个价钱根本就是勒唐人街华人的银子,全美国,也就只有华人才会在死了之后送棺回乡。
不知道多少人掏不起这银子,最后不得不一把火把先人的身子烧了,装在铜皮罐子里,贴上邮费运回家,要不然过海关的时候,还得再掏二十美金。
两千美金,若是在过去,这钱赵家班也能掏起得,可托雷翁逃出之后,这一路上兵荒马乱,东奔西光的,那还有什么钱啊,若不是这中华会馆收着,怕赵家班上下非得饿死在美国。
夕阳的丝丝缕缕光线自屋门两侧的晴窗映射进来,一位身着一身孝服的女孩正坐在一张椅上,透窗而过的夕阳照耀在她那一头黑绸般的长发上,淡淡的散发出一层光泽,更是衬得肌肤莹白透明。粉色嘴唇如樱花般柔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宛如积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幽深的似一汪清泉,晶莹通透,清澈纯净。
虽说身上着的是一袭麻布孝衣,可却难掩身体玲珑浮凸曲线,纤腰不盈一握,高耸挺翘的酥胸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而这身孝衣反倒让她宛如一朵美丽又高雅的白兰,散发出脱俗的灵气,有种让人既想占为己有又不敢轻易亵渎的超然于尘世的美态。
从爷爷死后,始终流泪无语的赵琪,抬头看着夕阳,那双眼中这会尽是血丝,而似白玉般无暇的脸上,此时却尽愁容。
“哎……”
听着屋外父亲和他人的话语,赵琪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叹,若是没钱的话,哎……又是一声长叹之后,赵琪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作为一个女孩,她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在这个时候非但帮不到家里,反而还成为家里的赘累。
“也不知道,大哥他,能不能……”
自语着,她再一次把视线投到报纸上那块巴掌大的新闻。
轻啜一口咖啡,李子诚笑看着这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年青人,这个人可真有意思,来到饭店找自己,张开嘴来就是一句话。
“请先生您借给我三千美元!”
好大的口气啊!不过自己却喜欢他身上的这个劲头,实诚。
笑看着满面憨厚模样的年青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李子诚反问一句。
“钱,我有,可问题是,你我素昧平生,我为什么借给你!”
啊……
一愣,赵平朴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可是三千美元。
“我的命!”
看着眼前的正喝着咖啡的少爷,赵平朴一咬牙吐出了一句狠话。
是妹妹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个人,她想来找他错钱,一个女孩子来找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借钱,人家怎么可能借,没准还让人家占了便宜。
最后自己拦着妹妹之后,看着爹爹他们的愁容,自己反倒是跑了过来,可面对这个先生问的问题,一时没有主意的他不知道,除了自己的命之外,自己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只要您借给我三千美元,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您的了!”
“命!”
盯着他看了几眼,虽说穿着他穿着西装,可肌肉却把衣服撑的很是板实,沉吟片刻,李子诚发现自己身边除了阿四,似乎将来就只剩下一群泰勒招来的洋鬼子。
身怀巨款回国,而现在的中国虽说不是兵荒马乱可也是社会不靖,自己这样回国可不是找死嘛!似乎花三千美元弄个保镖倒也值得。
不过!
沉吟片刻之后,李子诚反问一声。
“给我一个理由!”
“先生!”
赵平朴愣愣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理由,什么理由,是自己为什么需要钱,还是自己凭什么值三千美元。
就在他愣头愣脑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旁的阿四看着这人的傻样,立即开口说道。
“少爷的意思是你要那三千块钱干啥!”
“先生,俺、俺要钱是想把俺爷送回家,好……”
听着他的话,李子诚明白了原因,最后点点头,冲着阿四吩咐一句。
“给他拿五千美元!”
“少爷!”
“先生!”
在阿四和赵平朴的惊讶声中,李子诚却已经站起身来,在离开餐桌的时候,只是丢下一句话。
“把你的事办好,然后就过来吧!”
命谁都有,可张嘴就要把命卖给自己的,这种人是信还是不可信,还要时间去证明一切。几千美元换一个人,这生意倒是值得一试!
更何况自己的确需要人,否则等泰勒带着人来了,自己可不就是带着一帮子洋鬼子回国打拼。
“回国!”
想到这个词,李子诚的神情一紧,在大洋彼岸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第001章 何谓能者(第三更!)
春节半近,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河南人更欢腾雀悦——因为南北统一了,因为袁世凯在北京就任大总统了,因为袁世凯是河南人。这河南出了一位大总统,袁世凯就是河南人,这河南可是打从北宋那会就没出过皇气了,这共和了,可当家话事的大总统,就是河南人,河南怎么能不更加欢庆鼓舞呢!
不过,这也就是一说而已!
阴历二月初二的这一天,按照民俗这一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加上清帝退位,南北统一,所以,这一天,家家户户的喜庆和欢笑,高于往年中的任何一年。家家户户的厨房里,摆放着蒸好的各种鸟兽馒头:搬藏、粮袋、喜鹊、蛇、刺猬、豕;家家户户里的一家之主,也早已赶在天亮之前,用灶火里的草灰,在院子里撒满了大大的圆圈,并在圆圈的正中央,放上一把五谷杂粮,用瓦片扣上:此谓粮囤,喻年丰家富、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待天亮之后,鸡出窝之时,再将粮囤里的片揭开,让鸡子欢快地吃掉粮囤里的五谷杂粮,因为二月初二,是人的节日,也同样是家禽的节日。
少女媳妇们爱干净,在二月初二这一天,早早地起床,忙完房厨房里的事情,便烧上一大锅热水,又洗头又洗脚,又洗衣服,嘴里同时还念念有词的唱吉祥丰收歌。家里的老年人不讲究干净,不为洗头洗脚而忙碌,但在这一天决不闲着,而是拿起一根竹杆敲门楣,嘴里同样念念有词的唱哟。
“二月二,敲门头,打的粮食满囤流……”
家里的小孩子像老人们一样,不讲究干净,不为洗头洗脚而忙碌,但更不会闲着,而是手拿小木棍敲瓦片,嘴里更是念念有词地唱哟。
“二月二,敲敲瓦,蝎子蛐蜒没有爪……”
即便是在京城,这遍地都是“八旗子弟”的四九城里,管他什么是“翻身作主”的汉人,还是“那些在旗的漏刀子的”,但凡是家里有小孩的,这会都排着队的在剃头的摊子或是铺子晨,等着给小孩剃头,谁不盼着应个好彩头。
“哟,那五爷!”
“嗬,这不孙二爷嘛!你老这是……”
一大早的,前门大街王记茶馆的门堂外,两穿着棉马褂,手里提着黑布罩的鸟笼子的一中一老两人一碰着见,又是打鞠又是做依的,两人客套老半天了,随着那年长的作着请字,这人才算进入了这茶馆。
茶馆是京城的一大特色,这里卖茶,也卖简单的点心与菜饭。玩鸟的人们,每天在遛够了画眉、黄鸟等之后,要到这里歇歇腿,喝喝茶,并使鸟儿表演歌唱。商议事情的,说媒拉纤的,也到这里来。那年月,时常有打群架的,但是总会有朋友出头给双方调解;三五十口子打手,经调人东说西说,便都喝碗茶,吃碗烂肉面,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总之,在这四九城里头,遍布四九城各处的茶馆,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有事无事都可以来坐半天。至于这里头的客人,老的青的,总之就是吃着皇粮不干活的什么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那些在旗的吃皇粮。
虽说去年革命那阵,南方的局势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甚至连梦里头都梦着脑袋让人砍了,可这会,打从南北议和了,袁大人当了大总统,优待条例不说,铁杆粮食年关的时候,又发了下来,着实让他们长松了一口气。
于是乎,鸟又溜开了,这茶自然也就喝开了,至于什么旗人习艺之类的,这打从祖宗那辈就没种过田、干过活的,现在习艺谋生,习什么谋什么啊!只要这皇粮还发着,过一天,就算一天吧!
在这里不单可以见识到四九城爷们的“范儿”,同样的也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新闻”,什么**立是为了光复大清啦,什么袁大人是明降暗扶啊,什么那里的蛤蟆成了精,什么鸦片怎么熬的好,那里的粉头屁股园,等等……总之,闲着呗,啥话有意思,就扯啥。
这会一些茶客,正眯着眼,摇着头,拍板低唱。有两三位茶客,正入神地逗着笼子里的鸟儿。还有几位正低声地聊着。
“嘿,庆二爷,您昨看报纸了嘛!”
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坐着喝茶的人问道旁边的人。
“咋能没看呢?”
回话的身穿一件极长极脏的灰布棉袍,耳上夹着几张卷烟吸的小纸片儿。
“7600万美金,知道啥是美金不?”
话的功夫,喝茶的拿出一张票票来。
“这就是美金,一个美金能换1两五钱四的银子!”
“一万万一千七百零四两!”
这会旁桌的人立即应了一声,说话的时候,整个茶馆里的人可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双眼放出了光来。
“乖乖,这姓李的这下可真是富可敌国了!”
“可不是嘛,当年和绅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姓李那可是都现银!”
“可不是嘛!”
“听常在东交民巷里奔走的伟三爷说,那人回来的时候,可是包了整整一艘船,那可不是拉人的,那船里头拉的可都银子的!白花花的亚美利加大条银!”
“乖乖,那得有多少啊!”
“可不是嘛,听说什么美国的舰队兴是怕人抢了那银子,还特意派了大兵舰给他护航来着!就是押镖的!”
“没见识的东西!”
应着话的满面文绉绉的,提着小黄鸟笼,在他身后跟着一人,走起来倒是雄赳赳的,提着大而高的画眉笼。茶房的伙计赶紧过来,沏上盖碗茶。他们自带茶叶。
“文二爷、孙四爷,两位爷您慢用!”
茶沏好,伙计便行个鞠退了过去,刚一坐下,那文二爷应着旁人的招呼说道。
“那钱看着多,可若是带回来,也就是一张票票的事儿!摩根洋行开张票票,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就可取成现款。”
这些人说的不是旁的,这几天,全中国的报纸,那还有报道什么大总统的,或是什么唐内阁的,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着同一个新闻。
《国人海外扬眉,专利售得亿万!》
所有的报纸,什么大报、小报、党报、民报、会报的,这会只有一个新闻,一个人,一个中国人,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中国人,卖给美国大公司一个什么新型高炉,卖得了7600万美元,据说那高炉,什么德意志,美利加啦,大不列颠啦,可都没人家的先进,这可是中国人设计的,这百多年啦,这事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更何况还卖了那么多钱!
“一万万一千七百万两!”
放下报纸时,孙中山甚至又觉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那个数字,这个数未免也太吓人了一些,太多,多的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根本就是什么笑话。
可那边连驻美公使都拍来电报提到这事,这边连美国公使也在确认了,甚至英国、日本的还寻思着能不能从那李子诚那买到那新型炼铁高炉。
而且报纸上亦引用“安良总堂”司徒美堂与其的谈话加以报道,司徒美堂更称其是“他日中国实业第一人”。
“何谓能者?”
一问,孙文又把眼睛投到报纸上那三个字来“李子诚”,这若大的中国过去从未有人听过的人名,现在可就是这个名字,让中国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扬了眉吐了气。
发明了最先进的炼铁高炉,卖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价。
想到自己竟然与李子诚,只是片刻之差,到是后悔起自己从纽约早走数日,若是晚走上数日,与其结交一番,或中国今天之局势必将大不同。
什么是大不同!从外国归来时,虽说说的是带回革命之精神,可精神是精神,没有银子……也就是没有银子,才使得袁世凯当了大总统。
“若是能从他那借着几千万两,一切问题,可算就是解决了!”
问题,什么样的问题。
想着那个问题,孙文倒是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那篇报道,一些报纸建议当在李子诚归国之时,由大总统授给他勋章,这根子里是为了什么,怕不单是外洋把他说成和爱迪生一般的人物,究到根子里,怕还是想着那李子诚口袋里的银子。
“总理,旧金山那边已经打来电报了,说是李子诚一行已经上了“东方希望号”邮轮,预计二十三天后到达上海!”
二十三天,还有二十三天,那边司徒美堂的电报中提的很是清楚,李子诚此人对政治全无热情,倒是对投资实业热情颇高,其意欲回国办厂。
“银子!无论如何,只盼着,这李子诚切莫把银子借给了袁世凯!”
心下寻思着,孙文便伏身于案前,着手给日本的同志写起了信来,正往武昌考察的他并未忘记自己一方面是为考察实业,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他日竞选造势,信写了一半,他突然止笔,抬眼看着胡汉民说道。
“展堂,也许你我应尽快结束考察,回上海等一等这位李大财神!”
第002章 欲取先予
作为男人的袁世凯,身材短小,体态臃肿,读书不多,屡试不中,自难风雅。在女性的眼里,既无“高度”又少“风度”,显然魅力不够。
哪像人家李鸿章,1米83的高度,早年进士出身,翰林院养就的文章气质,外加“洋务运动”历练出来的外交官风度,往哪儿一站都帅气夺人。
可袁世凯继承了李鸿章北洋大臣的政治衣钵,却无法继承李氏的男人风度。
倘若以貌取人,袁世凯的确有点色不如人,至少不养女人的眼:个头不到1米60,身躯臃肿,圆头短颈,在一袭德式军大衣的衬托下,不免示人粗鄙。
而东交民巷的法国人用恭维代替开涮:他的身材、面部表情、头部的外形、面貌的轮廓以及胡须的式样与他们的老虎总理克莱蒙梭非常相像。
在袁世凯就任大总统的时候,《纽约时报》则直截了当地说他:“矮小结实,有着粗脖子,身形微胖。”
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用外交辞令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评语:“他身材矮胖,但脸部表情丰富,举止敏捷。”
众口一词,个矮腰圆,体壮脖粗,袁世凯一亮相,在架势上就矮了李鸿章三分。这还是远瞧。走近看,袁世凯皮糙肉厚,面如蒙尘,暗无光亮,比不得人家李鸿章气血充盈,满面红光。得,在肤色上又吃了一亏。
可谁能想到,这的相貌不佳,读书不多,既无高度又逊风度,袁世凯却凭着久处市井,历练江湖,深谙市井风俗,为人处世上,既不违人情,又颇合事理,加之机心绵密,善于权变,所以官场上,巧于应付,拿捏尺度,自显英雄风采的“不学有术”,在共和之后,入主的新华门后的中南海,成为了中国的大总统。
咕嘟
一口喝罢杯中的武荑山新采的女儿香,感觉有些闷燥的袁世凯用手帕擦了下额涌出的汗水,随后又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窗我的亭谢,倒是一言未发,可脸上的愁意,倒是什么都未显出来。
“不妨等船告日本时,大总统原本不是有意让陆宗舆任驻日公使吗?可请其提前往日本,在轮船靠港时,抢在孙文等人与其接触之前,先与其接解,微露其意。”
赵秉钧一字一的斟酌着说道。
“当然,意思一定要恳切,一定要把大总统的意思传达到,而且还要让他明白,大总统看好他,愿意支持他办实业。”
沉默一会,袁世凯便点点头问道。
“如果碰了钉子呢?”
“钉子?”
“旅美华侨向来倾于孙文等革命党人,多年来具为革命党人所惑,怕这钉子是要碰得!”
沉吟片刻后,赵秉钧开口说道。
“钉子或许是会碰的。可他欲回国投身实业,自也属商人之列。即为商人,那也一样!”
虽说的袁世凯没说什么,但他在心里还是知道,这实际上是不一样的,一般的商人,无非以利取之,可那人只是欲投身实业而已,更何况其学胜于商,显然不能等于普通商贾。
这是袁世凯心里的盘算,当然不便说破。也不会说,实际上对袁世凯来说,相比于个人的意见,他反倒更看到下属幕僚的意见,同样他亦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全赖用人。
这几日,从南到北,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在谈着一件事,炼铁高炉和一万万一千万两,自然的也少不了一个人——李子诚,那个拿着专利卖给美国钢铁公司,卖了一万万一千万两的中国人。
当报纸和国内认为他就是“中国觉醒”的象征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他的银子,有的家里有女儿的,想着给女儿找个好归宿,有的则是想从中捞些什么,这都是人之常情,可之所以让袁世凯如此重视此事,倒是为了另一件事,南方的孙文等人,正试图其与接触,谋求资金支持,而现在政府财政紧张,自然也有官员提出能否从他那“借一笔款子”。
现在的李子诚就是那唐僧肉,是个人都想扑上去咬上两口,至于他袁世凯,也不例外,谁让政府现在没银子,为了筹银子,能抵的、能押的几乎全部都用上了,可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边外国人不承认共和政府,不承认共和政府,自然的就不需要递解关余。
“大总统,大总统……”
觉察到的袁世凯似乎走了神,赵秉钧连忙喊了两句。
“哦,嗯……智庵说到了那了?”
一问,赵秉钧倒不敢说什么您走神了,反倒是继续说了下去。
“慰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这报上说他欲回国投身实业,以助国强,那自然的,就离不开政府的支持,若是他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投资革命党人,无非财助乱局,资助政府即维国稳,又可得大总统之好感,政府自将妥为照顾,敦轻敦重,岂能不分?”
嗯!理倒是这个理,可年青人……想着那些年青人,总是心倾的革命,多少让袁世凯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子,好久说不出话来,只道得一声。
“理倒是这个理……”
话未说完,便让赵秉钧把话打断了。
“大总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此事必可成!”
赵秉钧的话,倒是让袁世凯在心里头难过了起来,平生没有做过这样窝囊的事!自从做了这个大总统开始,成天没别的事,脑子里就只剩下两字,银子!银子!还是银子!
那边各国卡着几千万两的关余不递解,另一边,六国银行团又提出条件苛刻至极意欲接管中国财政的贷款,尽管他并不愿意贷这个款子,可这边财政吃紧是明摆着的事,没银子,这政府就维持不下去,就连军队也维持不下去,政府没银子要倒阁,军队没银子要兵变,一切都是银子。
不过对于袁世凯来说,他善于作假,有喜怒不形于颜色的本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他对这贷款的看法,对于他来说,这善后借款就是一个工具。
“大总统,李氏于国内并根无萍,欲办实业自离不开政府的支持,若是能得大总统支持,自可事半功倍,想来他也是明白的!”
“陆宗舆去日本……”
端起丫环刚继上的茶,袁世凯沉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位轻言微,不显政府对其关护之意!要能显得,要能……”
话至一点,袁世凯突然停了下来,他却是微皱着眉,脸上堆出了一派思索的神情。
“智庵你觉得,谁人前往日本最为合适?”
一声反问,倒是让赵秉钧沉默下来,他沉默好一会,开始在心里犯起嘀咕了,这大总统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去日本?不行,自己不能去,现在自己这内务总长的椅子还没做稳当,若是去了日本,不知道会出什么旁叉来,得好好寻思一下。
在脑子里的反复寻思好一会后,赵秉钧试探的问了一句。
“若是派出政府要员前往日本,虽为他事,但只怕会引得各国反应,到时徒增麻烦!”
“嗯!”
点点头,袁世凯倒没反对。
“各国怕我国与日本定下何种私下之易!”
打定主意,自己肯定是不去日本的赵秉钧试探的询问一句。
“不知大总统以为皙子如何?”
“杨皙子?”
袁世凯倒是一愣,旋即明白了原因,虽说杨度未有官职,可却也是自己的亲信幕僚,若请他去,再合适不过!
“嗯!皙子去到也合适!”
看看是时候了,袁世凯始将筹思早熟的办法说了出来。
“这样,就让皙子去日本,亲自陪他一同去回国,最好……最好不要让他去上海!嗯,总之要千方百计的,说服他从青岛下船!这边……智庵,你再好好筹备一下如何欢迎他!要不逊于孙文的礼遇,银子什么的,花点就花点吧!”
“欲取先予”,这是一切政治阴谋家的惯伎,一直以来袁世凯倒是颇精此术,同样也明白,对于一个年青人来说,什么东西最具诱惑,而那些东西却是南方的孙文等人给不了的东西。
“大总统,若是如此那李子诚可就是承情不尽了。”
(关于保镖,无语想解释一下,在当时连个照片都没有情况下,即便是有新闻报道,在美国也不会有几个人认识“子诚·李”,如果说李子诚请了一大堆保镖前护后涌的,这几乎等于告诉其它人“这厮是头肥羊”,低调、低调,呵呵,当然保镖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在回国前后,一切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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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邮轮上
“东方希望号”邮轮,离开东京湾后,经丰后海道入对马海峡后太平洋的风暴停止了,此时邮轮已经航行了很久,在航行了二十天后,此时邮轮即将驶离日本的领海,进入中国的黄海。
此时风平浪静,无垠的洋面就像一面镜子。由于天气晴好,视野可以达到极限。纵目望去,只见四周水天茫茫。时进4月,此时的黄海上全没有以往初春的寒意,太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而在这艘美国太平洋邮轮公司的豪华邮轮上,充分体现出了亚洲与西方的不同,在中国人面前趾高气昂的日本人,转个脸即对西洋人唯唯诺诺的起来,以及对西洋人、日本人同样也是唯唯诺诺的中国人。
尽管日本击败了俄国赢得了强国地位,但在西洋人面前,他们依然是唯唯诺诺的,而至于船上的中国人……几十年来,一次次对外战争的失败,使得人们在面对外国人的时候,腰几乎本能一般的就软了起来。
午餐时间刚过,三等舱甲板上确已坐满了人。欧洲人、日本人、中国人都乘着这个初春时节难得的好天气,从阴冷潮湿的船舱里逃了出来。尽管太平洋邮轮公司号称自己的这艘邮轮是整个太平洋最豪华、最舒适的,但是三等舱这个历来只有中国人以及贫穷的欧洲人、日本人才会选择的船舱和世界其他国家的三等舱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邮轮从圣弗郎西斯科启程时,三等舱内的剩大多数都是西方人,而一天前,船靠横滨之后,三等舱却挤满了来中国人、日本人。自然的,自日本击败俄罗斯之后,一跃成为强国的日本,也让所有中国人觉得,小日本能够打败了老毛子,无意中给华夏子民指出了一条新路。也就是这个原因,几乎所有的中国人,对于日本社会的发展模式羡慕不已;这股情绪弥漫开来,在中国人看来,日本人能够在瞬息间变成一个现代化国家和世界强国实在是太值得钦仰了,太值得去学习了,数万名留学生赴日留学,使得此时这艘船上绝大多数中国人,变成了回国的中国留学生。
虽然4月并不是日本大学毕业的日子,可两个月前,共和革命成功了,一时间赴日留学的留学生纷纷回国,也许有的人是想趁着共和初成回国建设祖国,也许是有些人只读了预备学校跑到日本镀镀金,然后就选择在这个再合适不过的时间回国,毕竟现在共和初成,也许他们能回国谋个一官半职,对于这些人来说有太多也许了。
而在这些学生中,有一位依在舷边与众人聊着天的青年,却显得异常醒目,并不仅仅是他的身高,同样也是因为他偶尔流露出的神情。站在舷边的关振铭就是这挤满三等舱的数百名留学生中的一位,不过他回国的原因到是颇有不同,他本来是东京帝国大学经济系高才生,毕业后在一家日本大型企业谋得了一席之地,甚至屡获提升。
而现在他之所以回国,就是希望在这共和初建之时,回国去建设中国,随着半月前,袁世凯及北洋将领通电支持共和,月前逼清帝逊位,不日即将就任大总统,中国共和已成必然,回国投身实业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此次南北议和已成,袁大人更是业已就任大总统,国家共和,正当我等大用之时啊!”
“可不是,过去那些人抑压我等,现在共和已成,国家正待大兴之时,必是我等一展所学之时……”
听着大家在那里谈着那“大用之时”,想到他们满门心思所思所想,无非只是依持留日镀金,好待回国谋升官发财之道,关振铭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这些人委实太过天真,这官位总是少的,南方各省要拿官位来犒赏革命党,而大总统更是要拿官位来犒赏部众亲随,到时到他们的口的不过只是些许残羹罢了。
“你们先谈着我去透口气!”
心底冷嘲着这些同学,可又不想点明这点,又对他们的谈话倍觉气闷的关振铭对身边的同学们抱个歉,便离开了船舷。
“他怎么在这?”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关振铭的视线之中,那个人正在上等舱甲板和三等舱甲板的梯间,正同一名外国海员商量着什么。
杨度!没错!就是杨度,杨先生!过去在三叔府上,关振铭曾见过杨度,可扬度怎么在船上,他不应该……
取出一张50美元的钞票,注意到海员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杨度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些外国人,个个都是贪财好色之徒。
“先生,这让我很为难!”
海员嘴里这么说着,可眼睛却盯着杨度手中的钞票,这会那50美元的钞票又多出了一张来。
一百美元!海员朝周围看了一眼,然后一边拉开护链,一边说着。
“好吧!先生,我想您也是上等人,自然不适合和那些人呆在一起!”
在海员叮嘱的时候,杨度已经上了楼梯,在头等舱甲板走去时,杨度的唇角微扬着。
李子诚不在船上?他从夏维夷下船了?
这个消息能骗到日本人,却骗不了他,杨度几乎能想象的出,那李子诚为何会在夏维夷传出这个消息,恐怕还是因为他在那里看到了报纸上的对他的报道,身为唐僧肉,自然有唐僧的觉悟。所以他才会传出这个假消息。
他为什么要从夏维夷下船?
在横滨上船的之前,杨度已经从船员那里询问了最近的天气,在进横滨港之前和之后,经历了三天的阴天,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但凡是个人都会从船舱里走出来,那李子诚只要在船上自然也不例外。
十几天前,在大总统亲自请自己来日本上船劝说李子诚前往京城起,杨度就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重要的一个机会,当初他以为袁世凯一旦做了总统,自己也就是共政府的大员了。可最后,唐绍仪和南方专使团一起来到南京,通过参议院认可后,正式向国人公布南北联合的新内阁。
杨度看到内阁名单,大为失望。尽管袁世凯向他作了解释,并以四十万元作为酬劳,他心里仍然有些不快。原本用二十万元在青岛买了一座洋人造的豪华别墅,便带着家人到那座别墅里度假去了。
可未了,那李子诚却横空出世,年青有为、富可敌国,单是最后一条,便让杨度嗅到一些味道,共和初成,政府最缺的是什么?是银子,什么嘴巴、什么刀把,可都是用银子撑起来,没有银子,南京临时政府要把大总统的位子让给袁世凯,袁世凯没银子,没准就……
果然不出所料,未过几天,袁世凯就派长子袁克定到青岛拜访自己,不为其它,只为请自己秘密前往日本,游说李子诚直接前往京城。
这是一个机会!杨度明白,若是自己能和李子诚这个富可敌国的年青人“绑”在一起,所有的问题即可迎刃而解,而且袁克定还许诺,他日待唐内阁倒阁之后,便会在政府中给自己安排一要职。
财政部总长!
想着这个或许是共和政府最为烫手的烫手山药,杨度明白或是自己能同李子诚绑在一起,这烫手山药立即可变为炙手可热的肥差。出于怕被其它人发现的缘故,他甚至特意用化名买船票前往日本,而在上这艘邮轮时,又特意做了三等舱,而不是上等舱,一切只为了能掩人耳目,免得让他人得了先机。
“李致远啊!李致远!”
心里想着,人已经走上头等舱甲板,站在甲板上,杨度便朝着满是各国乘客的甲板上寻找起来。
当杨度在头等舱甲板上寻着人的时候,在三等舱甲板通往头等舱甲板的扶梯旁,关振铭却是笑看面前的美国海员,不过那笑容中尽是讽刺之意。
“你……你想干什么?”
心底本就没什么底气的海员,看着这个人,心里敲起了鼓来,这个人眼中全不见东洋人的那种唯唯诺诺。
“一百美元!不少啊!”
关振铭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轻蔑,自己怕洋人,可从不怕贪银子的洋人。
“什么?你说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人来的地方!”
“是啊!我没有一百美元不是!”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想船长先生应该对这事很感兴趣,你觉得呢?”
关振铭冷眉一扫,语中尽是威胁之味,从杨度竟然住在三等舱,而且还特意花了一百美元上了头等舱的甲板,就让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肯定是有所图谋,可他又图谋何事?
“哗啦!”
扶梯前挂着的铁链被取下的时候,关振铭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日元钞票,接着满面轻蔑的强塞给了那个海员,这些洋鬼子,没有一个不贪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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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杨度(今天加更!)
“……从15岁起,我就无依无靠地独立生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没有别的亲人,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中国,甚至于对中国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我很像那种随风飘动的无根草……”
在一尘不染的甲板上,李子诚与穆湘玥并肩散着步,当穆湘玥询问自己的身世时,李子诚便半真半假的说着,而穆湘玥则静静地听着。
“那你为什么想回国呢?”
“因为我是中国人,这点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穆湘玥笑了笑,点头表示承认。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轻呤着,李子诚便停下脚步,走到舷边,望着浩瀚的黄河,这里就是中国的大海了!再过不到三天的时间,自己就要踏上中国的土地了,1912年的中国!
1912年的中国会是什么模样呢?
一穷二白、国弱民贫、兵弱民衰!这就是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中国啊!
“从旧金山,直到现在,很多人都问我,为什么回到中国,可为什么不回到中国呢?”
扶着船舷,将视线投向大海,李子诚的眼眸中露出丝许激动的神色,为什么不回中国?现在中国这么贫弱,不正是自己奋斗的时候吗?如果不去做的话,自己也许会后悔一生,一辈子都活在无尽的懊恼之中。
“致远,现在国内很多人,都把你当成了唐僧肉啊……”
看着李子诚,穆湘玥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杨度在那?
走到头等舱甲板的关振铭朝周围看去,但却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中国欲强,必先兴实业!”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听着这句话,原本正在寻着人的关振铭,立即在心里称赞了一句。
“还是有人有见识的!”
感叹着,关振铭便开始在那里寻找着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舷边站着两个人。
“……他人常道,国富方才民强,数十年来,我等有识国人,皆投身寻求“国富民强”之途,可岂又知,从一开始,大家就错了,真正强国之途,唯“民富国强”,先有民富方才有国强!”
眼望着浩瀚的大海,李子诚冲着身旁的穆湘玥说道。
尽管早已被李子诚那个“钢铁帝国”的梦想说服,否则也不会暂时休学从美国跟随李子诚的穆湘玥心里依然存在一些疑惑。
“致远,为何你选在那里办厂!”
那里……
李子诚的双眼朝着大海的另一边看去,那里是什么地方,包头,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
“那里有铁矿!”
沉吟片刻,李子诚便开始解释着自己选择那里的用意。
“藕初,半个月前,袁世凯已经就任了大总统,归绥一带虽说地处关外,但因其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所以总体上来说,基本上还算稳定,而且那里资源远比你我想象更为丰富。”
在提到包头一带的矿产资源时,李子诚神色变得激动起来,正是在包头工作的经历,使得在这个时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在从黄河北白云鄂博到黄河南鄂尔多斯的地下有多么丰富的资源。幅员几万平方公里的地域几乎遍布着矿产,地下矿产资源丰富、种类多、分布广、储藏大、品位高、易开采。
铁矿、石油、煤炭、天然盐碱无不是大型矿点,储量非常可观。而最为难得的是那里还有着北方地区较少见的各类有色金属,铬、铜、铅锌金、铋、三氧化钨、,锡、镍,可谓是品种极为齐备。
而更为重要的是,鄂尔多斯的煤炭探明可采储量可达数千亿吨,煤炭资源绝大部分都是低灰、低硫、低磷的优势煤炭,是优势质的动力煤和化工用煤,这从根本上解决了工厂的燃料、动力问题。
“北部的铁矿解决了钢铁厂的原料问题,南部煤矿解决了燃料问题,我们可以选择两地中部作为工厂所在,利用黄河水解决水源问题,而工厂未来的发展,又可以依托着当地丰富并且种类齐全的矿产资源,得到进一步发展状!”
从靠近资源地作以解释的时候,李子诚稍做沉默,声音变得有些无奈。
“而最重要的是,你我都明白,列强国家在我国早已划定势力范围,南满是日本的,北满是俄国的,山东是德国的,长江是英美的,云广是法国,归绥一带勉强算是俄国的势力范围,但俄国的影响仅至蒙古,相对而言,归绥一带反倒甚少有外国势力渗入,在那里建立大型工业联合体反倒是合适不过。”
依着船舷,李子诚的双眼望着起伏不定的大海,事实上在过去的一个月中,自己一直在思考着应该去什么地方,沿江的马鞍山或许最合适,交通便利,鞍山有中国最大的铁矿,唐山、迁安也不错,但是最终考虑到各种国内外因素,最终还是选择了包头,一方面自己对那里比较熟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里远离外国势力范围,甚至远离军阀的干扰。
“十年!最多十年人们只要一提到那里,就会像提到德国就会想到鲁尔一样,知道在中国有一座建立在荒原之上的工业之城。”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野心和梦想,而对于李子诚来说,或许现在自己最大的野心就是用十年的时间把包头建设成中国的鲁尔。
“藕初,或许你我,以及很多国内的有识之士,为了救国,他们会走上实业救国的道路,但是到最后,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一切都会走回了原点,因为从一开始他们所选择的便不是救国之路,而是轻工业富已之路。唯有重工业才能强国,也唯有重工业才能兴国。这是唯一的途径。”
听着这个人的话,关振铭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一直奉行着实业救国富民宗旨的他,被这番高论惊呆了,就在这时透过的舷栏,隐约看到那个人的模样,那人似乎是非常年青,难道说……他,他就是……他不是不在这艘船上吗?
“可……致远”
穆湘玥犹豫还是提出了一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从纽约到旧金山的火车上,李子诚第一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他便开始搜集着相关的资料。
“现在京张铁路,甚至还未修到大同,如果我们要在包头建厂的话,那交通问题……”
“那我们就自己修一条铁路!”
好大的口气!
致远!李致远!李子诚!
没错,就是那个人!
关振铭在心里一联系报纸上对这个人的报道,立即意识到站在舷边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在夏维夷下船的李子诚。
修一条铁路……虽说惊讶于李子诚的野心,但关振铭却开始在思索开来,他要修一条铁路,也许,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如果自己……
心想着,关振铭抬腿便欲朝李子诚走去,可就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好!”
声音不大,话声中带着一些湖南口音!只是一听声音,关振铭便知道,身后说话的正是自己要找的扬度,看来他也是来找这李致远的!没准还是奉了大总统的命令!
“致远果然不愧是当今年青人中之翘楚!单凭这个心,若大的中国,便找不出第二人来!”
杨度一边称赞着,一边朝李子诚找去,若不是听到这番话,怕自己再围着船走了一圈,也找不到那个电报中提到的“身高六尺许、相貌白晰、二十一二岁模样”年青。
“你是?”
听着赞称,李子诚在回头时忍不住一皱眉,之所以在夏威夷时花了1000美元,买通船长,伪装自己已经下船,就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自己还未回国便成了各方眼中的唐僧肉,这唐僧可不好当!
好一个英俊的后生!
几乎是李子诚一转脸的时候,杨度便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相貌英俊的年青人,杨度倒是见过不少,但是像他这样英俊中又带着些书生的清秀,白皙的皮肤和嘴角微微上翘的嘴唇,却又使他看来还带着些孩子的天真和倔强的年青人,倒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而且在他身上全见不到国人特有的那种要么卑躬要么趾高的神态,有的只是一种不卑不亢的淡然,若是早个十几年的话……
心想着,杨度觉察到李子诚脸上流露出疑色,便抱拳行了一礼。
“在下杨度!”
杨度!
听到这名字,再联系到那湖南口音,李子诚双眼微敛,是他!是那个与他人一同“捧杀”了袁世凯的杨度!
不待李子诚说话,倒是旁边站着的穆湘玥听着杨度的大名,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
“原来是皙子先生!”
穆湘玥的恭敬倒是让的杨度颇为受用,他再朝李子诚看去,却看到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不卑不亢的淡然。
“杨先生!”
“这小子……”
远看着那李致远只是冲杨度微微点头致意,关振铭倒是佩服起他的这种淡然起来,见三人似乎欲说话的模样,关振铭侧个身,将自己半隐于三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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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我来了,中国(第二更,求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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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需知,今日大总统鼓励实业……”
看似坐在露天餐座上喝着咖啡的李子诚,偶尔打量着眼前这位侃侃而谈向自己说着“大总统的好”的杨度。
杨度个头中等,身材单薄,长脸上眉骨突出,两只大眼睛精光闪亮,在挺直的鼻梁与轮廓分明的嘴唇之间有一道深深的唇沟,给人以一见即不可忘却的印象。而今天,他身上却一袭洗得发白的蓝布夹长袍,脚穿单梁薄底黑色粗布鞋,头上没有戴帽子,脑上只有不到一寸的短发,这短发显然是新长出来的。
这个人是中国近代历史上一个极富争议性的人物,才华卓绝,抱负不凡,由名师运授与帝王之学,后又东渡日本研究君主立宪政体,最后又是这个人的帝王之学捧杀了袁世凯。甚至直到袁世凯死时,仍发出“杨度误我”的叹息。
在杨度传达着袁世凯的“邀请”时,李子诚知道自己面临着几种选择:一是接受袁世凯的邀请,前往京城,二是按计划在上海下船,三是两种都不取。
第三个等于没选,两边都得罪了,中国也就没自己混的地方了,至于第二个,如果自己拒绝邀请,仍按计划在上海下船,那自己无疑就是用行动向袁世凯表达一个信号,自己选择了革命党,可现在革命党能给自己什么支持?在国内自己无根无萍,无亲无友,如果没有来自政府的支持,只怕万事俱难。
可袁世凯为什么想请自己去京城?
银子!
无非就是为了银子!无论是在袁世凯或是革命党的眼中,自己根本就是唐僧肉,问题是唐僧有孙悟空守着,而自己呢?却没有任何保护。
要么被人吃掉,要么就主动割掉一块肉,卖个好价钱!相比于袁世凯,革命党能给自己的太少,而且革命党力量太过薄弱,他们根本不可能保护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能。
虽说从旧金山上船后,一想到自己要割块肉,就有些不太舒服,可这会瞅着眼前代表着袁世凯而来的杨度,李子诚却是暗自偷乐着,被咬口肉,还能像现在这般开心,恐怕也只有自己。
杨度啊!杨度!
心底暗乐着,自己正愁着在国内无根无萍,当今最大的靠山就送上门来了,既然袁世凯主动找上门来,想吃自己的肉,自己不崩掉他的牙,也得让他吐出几大桶血来。
或是觉得口干,杨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致远,当今中国,谁人不知李致远之名,谁人又不知李致远之才,大总统知道你意在实业,而非政事,所以才欲请您往京城,一来见得你这当世青年才俊,二来也是知道,你自幼居父移居海外,在国内无亲无故,便想借此机会,介绍你认识一些人,这样,做起实业来,到也颇得助益。”
“如此看来,子诚是一定要到京城亲自拜谢大总统了!”
李子诚笑了笑,当然要去京城,不去京城,那能让袁世凯吐出几桶血来。
“其它,大家都把我吹的太高了,我也没有做什么事。图纸是总结前人之经验技术而成,说实话……”
“致远,您说笑了。”
一听李子诚愿意往京城亲自拜访大总统以当面道谢,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的杨度连忙说道。
“国人谋西学数十年,这十多年无数人士来所撰写的数百万文章,却不及致远你的高炉售得一万万两白银之励,虽说目的有谬,但这重利所诱之下,却使得现今国人不无大谈科学、专利,更兴起投身其中之潮,可以说,致远你不仅开启了今天的民智,而且对子孙后代都有不尽的启示。”
这倒不是杨度的恭维,而是事实,重利诱之,过去,人们只看到学西学是强国之道,可却未曾想,这西学之中蕴藏巨利,有时只需一个专利即可拥富可敌国之财。
之前,国人对于西学尚心存疑虑,而现在有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却无人再有任何疑虑,西学就是财富!
宁静的黄海似像迎回那归来的游子一般,静静的,甚无此许波浪。时进傍晚,天海一线间被夕阳染成赤红色。坐在椅上,打量着那被夕阳染成赤红色的海天,望着那似乎被的血色染红大海,依在舷边的李子诚似乎又看到了甲午年间黄海海战的硝烟,也许,这里距离大东沟甚是遥远,但却不妨李子诚的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同时也看到了中国这个虽然没落了的帝国,他还可以有一天,崛起于东方这个地方!”
多前年曾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这会李子诚却没了先前以肉换血的那种自乐,反而是生出更多的沉重心底喃语着。
睡狮已醒,崛起东方!
这是多少代中国人的期望,多少国人为之付出了自己毕生精力甚至于生命,一代代中国人都努力的去寻找这个答案,自以为找到了。
但是直到百年之后,人们却依然迷茫着,似乎答案依然很遥远。
答案!
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回过头来李子诚看着一直在那游说着自己杨度,将手中的烟蒂狠狠的按灭于烟灰缸中。
“皙子先生,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中国实现富强?”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自己,到底什么是答案呢?近乡情怯,或许正是知道自己即将踏上这个时代中国的大地,自己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少一点争论,多干点实事吗?”
猛的听到这个问题,倒是让杨度微微一愣,随即用之前李子诚偶发一言作了回答,话虽短,但杨度却明白他说是事实,中国从不缺以嘴旁观之徒,但却没多少埋头实事之人。
见杨度用自己的话语回答了自己,李子诚无奈的笑笑,可不就是这样吗?只要人人都去干点实事,中国……
望着大海的尽头,那里……那里就是中国了,一个自己最为熟悉的国度,同样对自己而言,那里的一切又都是陌生的。而现在自己自己即将到达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国度,开展自己的事业,或许应该说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但……
眉头紧锁着,过去人们常说近乡情怯,现在自己不正是这样吗?对于未来,李子诚发现自己却是如此的迷茫,甚至于在自己二十三年生命之中,也未曾有过今天的这般迷茫。
“杨先生,我会从青岛下船!”
尽管杨度还未挑明来意,但李子诚却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什么大总统的殷切期盼,什么求贤若渴,说白了,是为自己的银子。
如果自己从上海下船,估计在上海那边,会不断有人给自己上课,说什么“袁氏意欲篡夺革命果实”之类的说教,这一类的说教自己已经学习了几十年,现在已经无需再去学习。
“……我会从青岛下船!”
只听到这句话,关振铭的唇角一扬,便无意再听下去,剩下已成定局,选择革命党人?任何稍有远见之人都知道,选择革命党人意识着什么,现在的中国是袁世凯的天下,一但获得了的李子诚的资助,那些本就不甘将大总统之位拱手相让的革命党人,又岂会似现在一般甘心螭伏于野,若是那样,只怕中国最终又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枪炮战争。
更何况李子诚他又岂会不明白,得到袁世凯的支持,便意味着未来他在中国行事经商的事半功倍。
“铁路、钢铁厂……”
反复在心底沉吟着这两个词,关振铭缓步走下楼梯,这一次他并没有去甲板,而是直接去了三等舱,拥挤的三等舱内一股混合着劣等烟草和脚臭、汗臭等的气味弥漫于空气之中,走到自己的舱铺内,关振铭仰躺在床上,眼盯着天花板。
“铁路、钢铁厂、铁路……”
每一次重复这两个词的时候,关振铭便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团火燃烧着,这团火燃烧的越来越旺,以至于他甚至都无法克制内心的这团火焰,只能任由他越燃越烈。
“李子诚啊,李子诚!”
放夜时分,大海又呈现出另一番景色。月光下的海面显得格外纯净和辽阔;而没有月光的晚上,在天光的辉映下,海便膨俄一气,深邃而美丽。
凌晨时分,船在青岛外海靠岸时,望着那岸上的灯光和港口内泊停的德**舰,远远的看着那似乎小柏林的青岛,随众人一同下船的李子诚在心里一叹。
“胶州湾!中国的,却是德国人的!”
同样的一叹,同样从提着行李下船的关振铭的嗓间叹出,提着行李,在脚踏上青岛的大地时,关振铭不自主的回头朝着头等舱看了一眼。
“致远,那边我已经包了几节车厢,明天中午的车,今天我们可以先到饭店去休息一下!”
即将下船时,杨度的语中略带着一丝殷勤,但面上却难掩眉宇中的得意之色,在船上微探了一下李子诚,身旁的这个年青人在国内的无友无故,却让杨度看到了机会,必须要抓住机会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
“谢谢!”
道谢时,李子诚朝着身后的一阵人看去,那是自己从美国聘请的各行专家,他们将会帮助自己在中国建立一番事业,心下寻思着在左脚即将踏上青岛港的土地时,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李子诚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大吼一声的冲动。
“中国!我来了!”
第006章 大总统的烦恼
初春的京城,全不见往日的阴霾,阳光温暖而灿烂,在石大人胡同的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尔的会有人把视线投向京城最豪华的西洋建筑之一“迎宾馆”,只不过当年的“迎宾馆”,成了现在的大总统府。
这所迎宾馆是宣统末年,为了迎接访华的德国皇太子兴建的。武昌起义爆发后,袁世凯复出被任命为清政府内阁总理。为了显示新气象,袁世凯将内阁政府即设在了迎宾馆内。
此后不久,连家也安在其中,而其正是在这里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而迎宾馆自然也就成为了临时大总统府。
大总统府门外,荷枪实弹的卫兵立于辕门前,而在大门外还有两尊汉白玉石头,似是上马石,无不是雕工精细,边角圆润,无不显出中式石雕的风润。
无论是大总统或是大总统府,外面看着是权势倾天、威风无比,可只有呆在这大总统府里的人才知道,种种风光与权势不过只是表相罢了。
费尽千辛和万苦做上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自从当上这个大总统以来的南北两派的争执和不和,使南北统一之后的民国政局屡现危机,所以,这位大总统的心里也并不轻松,他的临时大总统做得并不舒服,他不但为时局不稳而焦虑,更要为财政而发愁。
“唉……看来若是想稳固时局,必须得邀请孙黄二人来京了!”
躺靠着椅背袁世凯在发出一声长叹后,开口说道。
“虽说孙黄二人在野,但二人却仍享有崇高威望,特别是在临时参议院里中,同盟会的参议员仍然以他二人马首是瞻。现在,要想化解目前的南北茅盾和冲突,就必须在表面上与二人携手共进,共渡建国初期的难关。”
但在说出这番话时,袁世凯却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邀请孙黄二人,现在的内阁总理唐绍仪,虽说是自己早年的老友,自从南北议和以及出任这第一任内阁总理后,便就与自己渐行渐远,无论是阁员任命或是政策施行皆与自己相违,所以,他才会动起邀请孙黄二人来京,实际上就是想在某个方面向唐绍仪示威,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圈虎”之需。
“大总统所言甚是,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梁士诒点点头赞同道。
“嗯!没错!”
袁世凯同样点下头。
“孙文在没辞去民国临时大总统之前,还对大总统这个位置恋恋不舍,还对把大总统这个职位拱手让给我而心疼,若不是革命党一众指责他贪婪权势,恐怕他根本不可能把大总统之位让于我。后来又弄个一个什么临时约法,想尽一切办法来架空捆实接任这个大总统职位,弄什么内阁制!”
话的功夫,袁世凯满面都是懊恼之意。
“大总统,现在内阁之最大问题,无非是银子,没有银子,唐内阁最多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便会倒阁,到那时,这内阁还不是任大总统掌握!”
望着大总统梁士诒提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现在别说是他梁士诒全中国有几人不知,别说是每月维持政府的几千万两银子,现在政府连几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那边唐绍仪为了维持政府运行,可是把能挖着银子的地方都挖了出来。
“银子!最关键的就是银子,杨子若是能把他李财神拉过来,银子的问题顿时可解,有了银子,大总统便可维持新内阁,有了银子,便能轻易分化革命党人,可以说,现在根本问题就是银子!只要解决了银子的问题,所有的问题也就都解决了!”
“银子啊!”
叹一声,袁世凯指抚着茶杯陷入了沉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孙文因为没银子、没军队把大总统之位让给了自己,如果自己没银子,军队自然也就散了。
“为了给少川筹银子。秉三和六国财团谈判月余,未得丝毫进展,这笔款子借不来,政府难以维持不说,政府又迟迟不能得到列强的承认,若想同他们有什么关系,并且迫使他们承认咱们,就只能在借款问题上动些脑子!”
提到借款袁世凯的眉头便锁成了一团儿。
虽说现在六国银行团还在伦敦开会,可袁世凯却明白,到时这六国达成一致之后,对中国的善后借款,怕就是来者不善了!虽说明白这点,但却又不得不盼着这笔借款。
“银子,如果不想让六国拿着银子卡着咱们的脖子,咱们就必须得先解决银子的问题,至少是一部分!”
放下茶杯,袁世凯鼓着气说道。
“虽说熊秉三为了筹银子,正在同四国……应该是六国了进行谈判,可现在库里头空荡荡的跑老鼠,他们的抓住咱们手里没银子,就会百般勒索,到那时,这国权、国利不知道得丢多少,只要咱们能解决银子的问题,至少能让六国知道,即便是他们不给银子,咱们也能解决缓个劲,这借款谈判,咱们就不至落着下风,而且……”
沉吟一会,袁世凯又继续说道。
“上个月,熊秉三开始同四国银行团交涉借款。一方面磋商大借款的条件,一方面谋求先垫付一部分款子以应急需。四国银行团同意向政府先垫付110万两,条件是今后中国政府若急需用款,要首先向四国银行团请求提供。当时急于得到这笔款项,熊秉三不便同意了这个条件,而我也不得不答应这个条件。”
说到这,不单是袁世凯,连梁士诒也跟着长叹口气,那个条件的几乎就等于接管了中国的财权。
“你也看到了,结果前几天,唐少川同比利时一财团经过协商,以京张铁路为担保借款100万镑的合同,那边比利时财团可都是把银子给备好了,可结果怎么样?英、法、德、美四国政府闻讯后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指责我们不守诺言。四国公使联合照会外交部,以不许四国银行团同中国商议借款为要挟,使得咱们被迫放弃同比利时财团的合同,甚至还要表示要遵守之前诺言。现如今,他们就这么干,若是咱们真从他们那里拿了这款子,不知道他们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提着这事,袁世凯的那张方盘团脸上尽是懊恼之色。
“可……咱们却又不得不借,若是不去借这笔款子,政府就运营不下去,没有这笔款子在那兜着底,那六国又岂会承认咱们!”
“可不是嘛,大总统,这六国就是吃透了这点,才会这般没有顾忌,可,咱们却又没法子回了!”
梁士诒的语中同样带着恼意,便更多的却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懊恼。
“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他李财神!”
袁世凯的眼中精光一闪。
李财神是现在国内报纸送给李子诚的别号,对这个拥亿万之资的财神爷,不知道多少名门大户想当自家的闺女嫁给他,不说旁人甚至连他袁世凯自己都有这念头,可问题是,这借的银子可不是一二百万两,而是……
“只要他李子诚愿意把银子拿出来,至少半年一年的,咱们不用愁银子的问题,到时咱们便能慢慢的,静下心来和六团银团去谈,他们愿意不愿意,只要咱们不急需银子,最后国权、国利的,他们就拿不走!而且未了啦,银子还得按照当初答应清政府的条件借给咱!”
“所以……”
这会梁士诒总算是领悟了大总统为啥在京城筹备这个“欢迎会”,就是为了从李子诚那里弄银子!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一摸光亮的额头,袁世凯又吐出句话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可要舍那个孩子去套这头狼,袁世凯这会心里还是没有一丝主意,只能等他李子诚到了,再做定计了。
第007章 诸人心思
“工厂遍地、机器轰鸣、工人忙碌、高楼林立、火车轮船穿梭于原野江海。”
这是一幅动人的景象。
每每向众人描绘着这一未来中国的场景时,孙中山便会兴奋不已,以前当临时大总统太忙了,如今辞职,他自请出任铁路督办,要为修建十万英里的铁路身体力行。
在让位袁世凯后的第三天,孙中山开始了大规模的全国巡回演讲,宣传他伟大的建设计划。他奔走多个省市,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工厂、港口还是铁路线,都留下了他调查访问和视察参观的足迹。
这个长期流亡海外,被人称为“夏威夷华人”的革命元勋,从来没有如此靠近他的祖国和民众。在大江南北,他演说“以实业与商务重建我们的国家”,总是会令国人心潮澎湃。
在武昌,面对露天会场的人潮,孙中山看着不远处的滚滚长江,提出修建长江大桥和挖掘长江隧道的设想,并提出要在长江上游修建一座世界最大最高的水坝。
话音一落,“大总统万岁”的欢呼声响彻武昌城。
正当人们满以为,孙中山的下一站会是湖南、广东时,出人意料的是,孙中山却忽然从乘船离开了武昌,前往上海,似乎他的考察就这么结束了。
睡醒之后,孙中山一把扯开丝绒落地窗帘,迎着带有南方特色的春天朝阳,呼吸着清新而潮湿的空气,尽管在内心里依然还对大总统这个位置恋恋不舍,还对把大总统这个职位拱手让给袁世凯而有些心疼。并且,是想尽一切办法来架空捆实接任他的袁世凯。
可是,让孙中山始料未及的却是,几乎是在革命党人用半强迫的方式,迫使自己辞去临时大总统的当天晚上,身心都像如释重负一样,竟然睡了第一个临时大总统以来的安稳香甜觉。
从那之后,再也不需要为临时政府的财政赤贫而焦头烂额了,再也不用为临时政府的内外交困而走投无路,更不用担心南京城里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叫嚷发放欠饷的士兵了。
“无官一身轻啊!”
看着窗外哈同花园内靓丽的景色,孙中文忍不住长叹一声,自临时大总统的位置上卸任之后,如果说有什么感觉的话,恐怕就是这浑身轻松,顿感心情舒畅愉悦。
人只有在轻松愉快的时,才有心情去玩山游水。卸去临时大总统地孙中山,在卸职的第三天,便带着胡汉民、汪精卫等数人,环游南方各省,一路之上,他一边考察各实情,一边宣传他的“民生主义”,受到各省官员的热情接待和当人民的热烈欢迎。
当然这么做,一方面是为是领略祖国的好河山,另一方面,却是为未来的竞选做准备,现在袁世凯同样也只是临时大总统,未来执行议会政治,谁负谁赢还是未知数。
过去的一个月下来,孙中山领着胡汉民一行,已经走遍了江苏、安徽、湖北,几乎遍及半个南中国了。也就是直到这个时候的孙中山,才真正有了领略到了祖国的大好江河和山川的切身体会。
孙中山之所以有这样地体和感慨,是因为由于革命的原因,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长期流亡国外,对中国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更没有机会和心情来浏览祖国的山川河流。
在浏览山川河流的这一个月里,孙中山对交通发生了巨大地兴趣。孙中所以对交通发生了巨大地兴趣。是因为。他在各省考察地这几月期间。发现了一个惊人地奇迹。那就是。凡是交通畅通无阻地地方。经济就极度繁荣昌盛。当地地财政也相对比其它地充裕些。
原本还曾计划着再考察两个月方才返回上海的他,却突然在三天前回到了上海,甚至还特意趴在地图上,拟定了一份修建全国铁路大干线的计划。
“展堂,你看这张地图!”
在早餐未上桌时候,孙中山却在餐桌上摊开了昨天连夜绘制的《中国铁路大干线规划图》,对于他来说,他最在乎的是在中国土地上修建铁路的设想。
“若是十年之期,这一规划得以实现,修建10万至20万英里铁路,中国自可富强了!”
面对着这张草草而就的规划图,孙中山显得有些意筹志满,这是过去的一个月中,他查阅铁路工程资料,并亲绘铁路建设草案,而在他看来,这份地图还有一个作用。
“展堂,你看这个报道!”
说着,他又把从武昌看到的报纸拿了出来。
“Mt=((Ms)t+(Me)t)/z.”
吐出这个国力方程时,孙中山的面上尽是欣赏之色,现在国人谁不知道这个国力方程,而在欧美各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已拿这一国力方程对世界诸国国力加以计算,国力方程之准确几超所有人想象。
“李致远虽说是一技术专材,可却又以经济见长,否则恐难编篡这一国力方程,其意欲回国投资实业,又以钢铁为主,而修筑铁路又离不开钢铁,铁路、钢材可谓是天造地设之合,这一计划必能得李致远之支持,若得李致远赞同,十年十万英里铁路,亦可见功成之日!”
踌躇满志的孙中山又指着报纸上的一句话说道。
“今日之钢铁世界,欲立国于地球之上,非讲求制造不可,讲求制造亦非讲钢铁不可!深得我意啊!可惜了,当时在纽约我与他却只是一夕之差啊!否则……”
叹一声,他的脸上却又露出了喜色。
“不过也好,现在他回国了,这轮船肯定是要来上海的,等李致远到了上海,我一定要亲自拜访这位……”
“先生,日本那边的报纸上提到,李致远早已从夏维夷下船了,似乎……”
话到嘴边,胡汉民还是吞了回来,无论南北,现在皆为“李”动,南北风云都被这位“李大财神”搅得一时难平,为的也就是那李致远口袋里的银子。
“哦?”
似忘了这个消息的孙中山一愣,旋即开口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他暂缓回国也是对的,这样,我给夏维夷的同志去份电报,问一下他的住址,把这份铁路规划图和我的想法拟个章程给他寄去,他欲办钢厂、我欲修铁路,这等天作之合,岂……”
“就怕那李子诚是贪权恋财之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孙中山的话,胡汉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相貌俊雅的年青人,走了进来。
走进屋的汪精卫直接开口说道,他的这一句话,只让孙中山、胡汉民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这种关注倒是让他颇为满意。这两个月前曾对孙中山道出“您不会对大总统的职位恋栈吧!”暗指其贪恋权力逼其辞职的年青人在提到李子诚,满面尽是轻蔑之色。
“若他直接去了京城,只怕到时为袁氏所用!”
“兆铭,凡事不可妄断!”
“展堂先生,这又岂是妄断,李氏商人尔,商人重利,若袁氏许以重利……”
就在汪精卫准备侃侃而谈时,一个女仆却捧着一厚叠报纸走了进来,在报纸放到餐桌上的时候,胡汉民习惯性的朝着报纸上扫视一眼,顿时猛的站起身,手拿着报纸,喃喃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先生!李致远去京城了!”
去京城!
列车喷吐着浓烟在胶济线上奔驰着,坐在豪华车厢内靠窗的沙发边,半开着车窗,任风吹拂着自己,看着火车外的田地,李子诚只觉心头激情汹涌。
在离开青岛时,杨度已经悄悄的把自己回国将前往京城的消息“捅”了出去,他是在造势,在为自己,又何尝不是为“自己”,自己这个唐僧,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心智。
“唐僧肉!”
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反而让李子诚比较中清醒而深刻地认识到未来会面前什么,同样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选择的道路,尽管明知道未来的道路绝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但在呼吸着中国的空气,却又为自己他日能一展拳脚而兴奋不已。
想吃我的肉,先看看你们牙口好不好!肉让你们,血你们至少得给我吐出几桶来!
对着铁路旁的旷时,李子诚默默地在心中念叨。
不管今后遇到多大的挫折,不管有多少人反对,自己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决定,一定要沿着这条道路走到底……
(哎,没钱的愁钱,有钱的时候,这人哪能,咋干个事这么难呢?主角倒底唐僧肉还是的……呵呵,求推荐、求收藏!谢谢!)
第008章 车厢内的讨论(求推荐)
喷吐着浓烟、轰轰隆隆的火车在驶出天津站后,便在天津和京城之间的平原旷野上行驶着,此时的天空下着小雨,在火车刚驶出天津站的时候,路边隐隐还能看到月前壬子兵变时焚毁的民宅,偶尔当火车经过一条官道时,更能看到官道两侧居于草棚中的兵变难民。
火车东倒西歪地在轨道上刮刺刺地绕过一处弯曲路段时,位于列车中部的一节车厢内的人们打起了精神。后来,火车像是正直地抖动着自己的车身,在他们底下加快了速度,轨道上的铁轮子有规律地嚓嚓作响,到了这时,他们重又放松起来。
此时,在列车的一间相对豪华的头等车厢里的这一群华洋各异的人们,一直在校对过去的一个月中,制定的公司发展规划。眼下,已近5分钟休息时间的末尾,他们有的在默默地吸着烟,有的在写零散的、不连贯的评语,等待着重新开始。
保罗·拉德福特吱吱地咂着他的直杆烟斗,然后,他意识到烟末已经燃尽,便着手把白烟灰倒进车壁烟灰盒子里。
“李先生,您真的认为可以在两年半之内,建成你计划中的这家工厂吗?”
在沙发的对面,从伯利恒钢铁公司聘请的冶金专家,查普曼博士从在看着的手中的那页文件上抬起头来,其它人同样把视线投给了李先生。
在所有人看来,眼前的这位李先生,无疑就是一个迷团,一个半月前,他还是一文不名,可是现在呢?这个已经名扬中美两国的中国人却乘着邮轮,带着他从美国聘请86名各行各业的专家来到了中国。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眼前的这位李先生似乎是在酝酿着一个梦想,尽管准确的来说或许是规划!但在他们的眼中,这无疑更接近于梦想,尤其是在他们越发了解这个国家之后,更是如此。
按照在美国做的规划,公司未来在包头一带举建立的钢铁公司,其规模、产量都是亚洲一流的,他是一家拥有采矿、选矿、烧结、炼焦、炼钢、轧钢、耐火材料、机修等系统几十工厂的联合企业,各厂矿主要生产部门都采用冶金界先进的技术装备和新技术,他的设备是世界第一流的,同样也是全亚洲规模最大的钢铁厂。
这家工厂主要设备完全参考美国的利哈伊谷伯利恒钢铁公司,甚至于连同工厂图纸,都是直接泰勒从伯利恒公司购买,当然除了炼铁高炉之外,剩下的只需要按照旧图纸进行厂房施工,机器安装后即可开工,尽管节约的工厂设计阶段性,但所有人依然持着怀疑的态度。
虽说作为作为主持了五年前伯利恒钢铁厂规划设计的保罗·拉德福特相信自己可以把工期压缩到三年以内,但两年半的时间,着实太短了,而且还有其它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我确实不知道,保罗,也许可以吧。”
李子诚在脑海里竭力去回想着,现在这样的事太多了,尤其是这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的时候,每每看到那在火车站欢迎自己的人群时,自己便一真猜测着,以这种欢迎背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是陷阱?还是……
“我不是提到过吗?那些工厂的设计图直接沿用旧厂图纸,我们可以在挖好厂房地基后,把厂基作好,然后在厂房施工的同时,直接安装调试设备,霍勒斯博士,你觉得如果这样的话,可以缩短多长时间的工期?”
“根据计算,如果投入足够的机械和人力,以规模最大的炼钢厂、轧钢厂为例,可以在一年内完成施工,当然,还需考虑到工人的熟练成度,不过。”
霍勒斯·范·杜森博士抬头看着李先生。
“我对中国的工人素质很不乐观,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加以推算,未来仅培训钢铁厂安装工人,就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查普曼博士点点头。
“不错,就是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说,工人的素质,直接决定了工厂施工的速度。”
“是的,先生,在其它国家,我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卡斯·米勒乖戾地说道,在李子诚聘请的专家中囊括了美国工业界的精英,像这一批负责工厂施工建设的专家中的很多人都曾参加过美、德、英等国大型企业的规划、设计以及建设。
他们的话,让李子诚皱起了眉头来,也许自己的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
“也许吧。没有熟练的工人,公司可以培训!这个问题总是能解决的。”
说罢,李子诚勉强笑了一下,自己聘请的这些专家,总是不断的向自己重复着这不可能,那不可能,如果什么都不可能,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我想,也许,在未来的一年中,我们可以在全中国招工,现在中国有很多流民,在船上,我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如果我们需要的话,甚至可以请到上百万人,而且每个月只需要支付可怜的几百万元而已!”
李子诚的这番话却没有人回答,或许在其它人看来,这不过就只是梦幻罢了,中国或许可以提供足够的劳力,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提供足够的工人。
保罗·拉德福特慢慢擦摸着他的热乎乎的烟斗锅。霍勒斯·范·杜森摘下他的角质框眼镜,举起来对着灯光,然后又戴上。卡斯·米勒很沉着地嚼着烟丝,朝下凝视着有些破损的地毯,从青岛下船之后,尽管沿途几乎没有下火车,可仅仅只是在火车上,他仍然发现这个国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落后。
“好吧,安装工人的培训很容易,可是工厂内的技术工人呢?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另外,李先生,工厂需要大量的工人,或许我们可以在一年内建立一百家工厂,但是在一年内培训几万名工人,却是非常困难的!”
这些专家们的反驳让李子诚叹了一口气。
“好吧,”
李子诚说着,用手在自己已经留长的短发上梳弄了一下。
“工人的问题应该是可以解决的,可以从其他的工厂招聘,建立培训学校,甚至于我们还可以从美国聘请一些工人过来,当然我们要最优秀的,或许他们言语不通,但是总能让我们的机器开动起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李子诚的眼睛扫视了一眼这间所谓的豪华包厢内的专家们,他们是自己聘请的“专家组”的成员,他们要帮助自己设计并建设出一家亚洲一流的钢铁公司。
从这些人的脸上,他看得出一些疲惫的神色,在近一个月的旅途中,从火车到太平洋,从大海再到火车,他们一直在工作着,每一个人都很疲惫。不过,李子诚还是决心不去管这些,重新把自己的眼睛凑近手中的手稿上。
“哦,现在,我们来谈谈另一个问题!”
话语微顿,李子诚看了西尔蒂斯一眼,他是自己聘请的铁路专家。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尽管早在多年前,政府便有修建京绥铁路的计划,在京张铁路竣工后不久,张绥铁路同时开始修建。去年,当铁路修至山西阳高时,南方爆发了起义,随后由于资金不能及时到位,铁路因而被迫停工,所以这个我们必须要解决。”
“不错。”
听着西尔蒂斯的话,李子诚点点头重复道,对着手中的黄色底稿查看了一下。
“修建钢铁厂的设备运入和未来的产品运出,都需要这条铁路,可以说这条铁路就是企业的生命线。”
“可现在现在这条总长824公里长的铁路,现在仅修至阳谷县,还有491公里铁路尚未修建!而且现在中国政府似乎又无力续修这一铁路,至少就目前看来,他们没有相应的计划,而且,即便是其制定了计划,也很难同我们的计划相契合!”
西尔蒂斯补充说道,在上船下船之后,当他第一次查看到京绥铁路的资料后,他就提出了由公司承修这条铁路,在他看来这条铁路的投资是值得的,30年即可收回投资。
“因此我认为,在一切工作展开之前,此次前往京城,我们必须要拿下京绥铁路,至是阳绥段的商办筑路权,从而招募尽可能多的工人,在阳谷至大同56.6公里、大同至丰镇44.8公里,展开前期分段双向施工,以便加快进步,同时,为丰镇至归绥的240.3公里作前期准备,最终丰归段,归包段可在阳谷至丰镇铁路修通后,再行施工。”
作为一名铁路专家,曾在美国主持数千英里铁路修建的西尔蒂斯从自己专业的角度提出了建议,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加快工期的唯一选择。
“需要多少投资?”
“预计修建整条铁路需要1200万美元直接投资!”
听到这个数字,李子诚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随后站起身,沉默了很长时间。这笔钱的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实在是……太多了一点,1200万美元……钢铁厂的投资都没达到这个数,还好,自己能够承受。
“如果不修铁路的话,钢铁厂的大型设备很难运到目的地。”
一直沉默不语的泰勒适时出言提醒道。
“好了,先生们。”
面对着这么一笔巨款,看大家都把目光投给了自己,李子诚终于还是从窗边走到沙发旁坐下。
“那么这一次我们去京城,就要拿下这条铁路的商办权!”
“可……”
保罗·拉德福特看着李子诚,再一次提醒道。
“我需要再次提醒您,李先生,即便是我们有可能在一年半之内修好铁路,但也不可能在一年内,建好钢铁厂,所以,钢铁厂的选址非常有必要重新考虑!”
又是这个问题!
眉头一锁,李子诚陷入沉思之中,从自己公布过钢铁厂的选址之后,他们都在说着一个又一个问题,而最根本的问题是交通与选址。
铁路不修到包头,设备就不可能运至包头,设备运不到包头,钢铁厂的施工就会延期,这根本就是……
“致远!”
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赫然是满面喜色的杨度。
“京城快到了,大总统亲自到前门火车站来接你!”
第009章 名啊!利啊!(求收藏、求推荐
一九一二年4月15日,京城前门火车站到处是一片戒备森严的模样,在火车站内外随处可以看到手持小国旗,似是准备作欢迎的人群,从前门火车站,直到城市路两侧同样站满了人,而在街道两侧随处可见标语。
“发扬共和之精神,筑强大之中华!”
此时身为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这会则却屈贵降尊的来到火车站,偶尔,他会看一下怀表,全一副焦切的模样。
“大总统,再过一小会车便进站了!”
或许是看到大总统的焦切,唐绍仪连声说道。
虽说从当了这个总理,唐绍仪便没怎么舒服过,甚至隐现与袁决裂之势,可这却是打从当了这个内阁总理后,难得的几次与袁世凯意见相同的一次,毕竟现在内阁更需要钱,没银子,第一个垮的是内阁,而不是大总统。
“少川,你觉得那李子诚不愿上花车是为何事?”
沉吟着,袁世凯吐出一个自己有些担心的一件事,原本按照计划,在他的精心安排之下,由财政熊希龄、交通梁如浩等人专程从北京赶到天津迎接,同时在天津特意安排一辆花车专列天津,以便他直达北京,可未曾想他拒绝了。
“总统,想来他也是想为政府省点银子!”
唐绍仪的回答让的袁世凯沉默着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不怕他乱花银子,就怕他是个省钱的主啊!”
或许是觉察到大总统脸上的异色,唐绍仪又继续说道。
“大总统,欢迎宴会之后,大总统可直接同其面谈,向其晓明当前利害关系,至于什么其它的。不如干脆大总统,您直接告诉他,政府愿意在各地支持他办实业、办工厂,甚至咱们可以给他的厂子十年、二十年的免税。这样,他本人也就会感激总统了。”
听着唐绍仪的话,袁世凯笑道。
“少川,你竟然这样精明,将来可别用总理的职权来算计我哟!”
意有所指的话,只让唐绍仪在心头一惊,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哪能呀,到时若不称你的意,你一句话不就免了我的职!”
虽说唐绍仪说的同临时约法不同,但袁世凯却收起笑容,说。
“好,不说闲话了,就依你的办。”
接着袁世凯摸了摸胡须,思考了一会,最后到是没说什么。
见大总统不发一言,唐绍仪连忙恭维道。
“大总统这次安排着实是手妙棋,想来那李子诚若是的看到大总统为其准备的欢迎会,他一定感激得很。”
面对唐绍仪的恭维,袁世凯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唇角一扬笑了笑,自己可是把各部部长、京中名绅都请来了,若是李子诚……
“火车来了!”
突然一个喊声从月台处响了起来,一听到车来了,月台上的人们顿时把头朝着火车驶来的方向看去,而在人群中一群身着西式裙装的妙龄少女们,更是娇羞中带着些的期待,她们大都是来“相亲”的,尽管只能远望一眼,可却也让一些人趋之若鹜。
中午一时,列车驶入京城前门火车站时,袁世凯的代表及总统府的秘书长早已带着各部长在车站等候,再加上参议院的众议员,工商界、学界、教育界、报界、外宾等近万人的迎接,再加上雄壮的军乐队。
几乎是在火车刚一停稳,透过车窗看到月台上的场,李子诚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地上铺着一条长长红地毯,而在地毯两旁则站着全副武装的陆军士兵,更多的却是腰挎西式指挥刀的军官。
而在那群军绅簇拥的中央,却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肥壮的光头男人,那是……袁世凯!
此时此刻,杨度看着窗边的李子诚,他似乎已感动的说不出话,他甚至觉得这位“李财神”已感动的双眼潮湿,可他那里知道,这会李子诚的那里有一丝的感激,更多却是心慌,外加意乱。
袁世凯竟然用这等隆重的场面迎接李子诚,着实出乎了杨度的意料,同样也让他意识到李子诚,准确的来说,他的银子在袁世凯的心里份量,更是坚定了他之前的决定。见火车已经停了一会,他还站在那全是副未回过神来的模样,便出言提醒道:
“致远,该下车了!”
“哦……哦,好……好!下……下车!”
深吸一口气,走到车厢门旁的时候,军乐队立即奏响了《大帅练兵歌》,而迎接的人们立即发出了欢呼声,同时摇起了手中的小国旗。
这场场面,差点没把李子诚吓回车厢里,强咽口唾沫,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李子诚,感觉自己的掌心都冒出了汗来,这……这场面未免也太大了。
银子!
这都是银子惹的祸!
想到这里,李子诚定定神,然后再次深呼吸一口,学着以前陪领导到矿上视察时,领导的作派,尽可能的用一本正经,四平八稳的脚步走下火车,人不过是刚一走出火车,那边却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突如其来的礼炮声,只让李子诚心头一震,这炮声……
正欲观望炮在那里,身后杨度却的轻轻地说。
“那就是袁大总统,他从不往外迎接客人,今日为致远您是破例。”
顺着杨度的视线,李子诚只看到,在红地毯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头大腿短,膀阔腰圆,脸上红光满面,双眼精光明亮,上下罩一身德式军呢大衣,可尽管如此粗粗一看,简直如同大钟寺里那座浑圆的古钟。
看着那只存在于“袁大头”和历史图片中的人物,直到他走近时,李子诚终于看清楚了那张在中国无人不知的面孔,这“窃国大盗”、“盗世奸雄”看起来就像是……
“致远!大总统来了!”
杨度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时,李子诚却看到袁世凯竟然主动向自己伸出了右手,心头一慌,忙趋前一步,叫了声。
“见过大总统!”
而这会袁世凯伸出双手,握着李子诚的手,两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天李子诚着一身黑色西服,系一根红底斜黑条纹丝绸领带,脚蹬黑色亮皮皮鞋。俊雅的仪表,配上这一身崭新的洋装,在一大群暗色古朴的马褂长袍面前,倒是让袁世凯的心里生出一种仙鹤来到群鸡之中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年青人,袁世凯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久闻李先生有潘安、何晏之美,老夫总有怀疑,才学如先生者,怎会是那样的容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先生面前,小儿辈皆成寒鸦了。”
这话说的!被袁世凯这么一捧,李子诚连说道。
“大总统过奖,实是过奖了!”
李子诚注意到袁世凯并未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是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热情而诚恳地说。
“致远,我袁某实在是想快点见到致远呀!当初,日本报纸上提到您从夏维夷下船了,袁某还以为你被那些报道吓了回去那纽约了!”
袁世凯的话,让李子诚连忙开口说道。
“美国不是我的国,纽约不是我的家,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我的国和家!”
一句话入耳,袁世凯盯视着面前的这个年青人,审视了好一会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一句美国不是我的国,纽约不是我的家!这……”
手执着李子诚的手,转过身来袁世凯指着欢迎的人群说道。
“致远,现在你就算是到家了!”
袁世凯以这般隆重的礼仪迎接自己,这是李子诚所没有想到的,而更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在出车站之后。在袁世凯的陪同下,李子诚一行人出了车站,坐上袁世凯特意为自己准备好地豪华四辕马车,在军警的护送下,畅通无阻的前往宾馆。
沿途之中,尽管有实枪荷弹的军警维持秩序,但大街地两侧,围观人群仍然拥挤如潮,仍然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起一睹这位长与海外、因专利所得亿万之资而被全国下下议论纷纷的人物的风采来。
坐在这豪华马车上,看着众人盯着自己,几度无法控制自己的李子诚不时探出身子,学着的电视里领导人的模样,向路边的人群挥舞着礼帽,以示致意。每一出身子的挥手,围观者都报以海啸般的欢呼。面对人山人海地众人,面对众人如海啸般的欢呼,面对袁世凯给予自己这至高无上地待遇。
第一次,李子诚从最初的不自在、不好意思,变得有点儿飘然自得。而这种飘然自得之中,仍更是开始享受起路边民众的热情,豪华马车每行走一段路程之后,都探出身子向围观人潮挥手致意。
“名啊!利啊!”
感受着人们投来的视线,有些飘然的李子诚脸上带着笑,直到今天自己才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说着什么,名利大丈夫所逐也!
(呒呼,主角开始同中国近代第一人交手了,是袁世凯吃肉,还是主角喳骨头,敬待后续发展,哈哈!新书不易!求收藏、求推荐!拜谢!)
第010章 总统府夜宴
当天晚上,石大人巷的临时大总统府大门外悬挂起八盏大红宫灯,门前又移来四五十盆花木,应时的鲜花开得茂茂盛盛,四季常青的松柏苍苍翠翠。除去一班政府要员、京津名绅之外,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二公子袁克文,三公子袁克良率领一班子幕僚清客,齐刷刷地站在门外恭候。
“夜宴!”
当马车拐进石大人巷的时候,李子诚朝穆和杨度两人看了一眼。
“宴无好宴啊!”
心里嘀咕着这别又是什么“鸿门宴”,马车夫却摇起轻脆的铃声,胶皮大轮平稳地在门前停住。
一见马车停稳,大公子袁克定穿着簇新的西装来到车门边,微微弯腰,高声说。
“请李先生下车!”
“要冷静!要冷静!”
没有料到袁世凯的欢迎场面如此隆重的李子诚,在最初的激动之后,这会已冷静下来,宴无好宴的这个理自己还是懂得,可一下车,诧异的看着对站在车旁的这个人,如何称呼时,杨度却帮自己解决了难题。
“这就是袁大公子芸台先生。”
接着他又指着克定身后的两个人说。
“他们是二公子寒云先生、三公子规厂先生。”
见袁府三位公子迎候在旁,李子诚打量了一眼后,便双手抱拳,边下车边说。
“不敢当,不敢当!”
而袁克定扶着李子诚的手说。
“家父极为钦佩李先生,愚兄弟更是对李先生崇敬不已。今日李先生光临寒舍,乃我袁家的光荣。”
袁克定的话说得如此诚恳,令李子诚心中暗自惊讶。这些天来自己的双耳灌满了称颂之辞。似乎这一切颂扬自在预料之中,普通百姓的赞扬也可以理解,袁世凯是什么人?袁大公子是什么人物?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大出意外。
一起走到门边,正要跨进大门,只听见一声高喊。
“李先生到!”
而在袁克定接车恭维时,袁世凯却已从大总统府内走出率着众陪同官员,站在大厅地台阶上恭候李子诚。灯光如昼之中,皓月失色之下,当李子诚一行人一进入袁世凯的视角,他便立即率领众官员走下台阶,急步而不失稳重地迎上去,在陪同官员的介绍下,他一把执起李子诚的手,热情而诚恳地说道。
“致远啊,这一路劳困,本不应该在今晚相约,可我袁某若不为致远您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只怕他人会笑话袁某不尽人情啊!”
“谢……谢谢大总统!”
李子诚也立即回应着凯,说着见面之后地寒暄之语。
“大总统如此厚待子诚,实是令子诚汗颜!”
对于李子诚表现出的紧张与尊敬,袁世凯不但是安然受之,更为他表现出的紧张而倍觉欣慰,甚至于心间还因为产生自喜之感。与陪同李子诚前来的一行人寒暄过后,袁世凯并未松开李子诚的手,而是执起他的手直到走进夜宴之中,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众人一起走进临时大总统府的餐厅。餐厅内意大利水晶吊灯正放出雪亮的光芒,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玉箸银杯。尚未落坐,袁世凯便开口说道。
“今夜此宴特为李先生而设,请上坐!”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无官无爵的,谁敢领这个情?今天若是领了这个情,明个不知道还会领下什么祸。
“大总统主持国事、稳定国局,居功甚伟!请大总统上座!”
李子诚连忙先恭维再推辞,最后又是一鞠躬,见李子诚这番作态后,袁世凯倒是大大方方地落座在上席。待袁世凯坐下后,李子诚、袁氏兄弟、杨度等也依次坐下。
刚一坐下,李子诚便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里,大总统对我照顾备至,非常感激。原本想抵京后一定专门向大总统道谢的,没想到大总统这般客气,我愧不敢当。”
这会在说话的时候,李子诚完全把自己摆到了过去的位置,那种“跟班”的位置,虽说在伺候领导上,自己并不是高手,可现在不管他袁世凯是对自己有所求也好,有所需也罢,这种人宁可捧着,也不能得罪了。
而袁世凯却面带赞色说道。
“李先生才学气节,老夫甚是尊敬,小小一点意思,不足以言谢。来,喝酒吧!”
袁世凯举起酒杯,大家都抿了一口。放下酒杯,袁世凯又命克定给李子诚夹菜。席上,袁世凯绝口不提“银子”两字,也不说国内的政局,一个劲地和李谈家事,谈读书。直到最后,在读书上实在没办法和袁世凯再谈下去时,李子诚才慢慢的不由自主的把话朝政局上引着。
“老夫三十多年来为国家办事,深知国事弊端重重。”
袁世凯看了李子诚一眼,虽只是短暂的接触,但他却认准了一点,这李子诚是个“实诚”人,根本没什么心机,于是便继续说。
“李先生年纪轻,可能不知道。早在康有为初到北京的时候,我就为他代递过变法奏折,以后又参加了强学会。两宫回銮后,我和张文襄公一起上变法三疏。后来在山东在直隶练新军办新政,这一切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国家的富强!”
袁世凯说到这里,拿眼睛盯了一下李子诚,被盯视着的那一瞬间,李子诚能够感到这眼神里有一种威慑力量,似乎又藏着很深的潜台词。
而杨度连忙在旁边插话道。
“是的,大总统当年为中国的新政办了很多实事。好比前几年全线通车的京张铁路,就是大总统在直督任内委任詹天佑修建的,全部铁路完全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施工的。老百姓都说,这条铁路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
杨度这段话说得袁世凯很高兴,他知道这李子诚志在实业,要想从他那弄银子,就得让这个实诚人看到自己实业的一面,于是便接着这个话题说。
“李先生那时应在欧洲求学,可能不太清楚。这条铁路虽只有三百多里长,但中间经过居庸关、八达岭,穿山过水,地形复杂,工程浩大。洋人说,中国修造这条铁路的工程师还未出世。袁某鼓励詹天佑大着胆子干,要什么东西,我为他采购,经费我提供,别人说闲话,我给他支持。也是詹天佑争气,到底建成了。詹天佑就是当年曾文正公派出去的留美幼童。曾文正公很有远见,为国家培养了很多人才,少川也是这批人之一。”
少川是国务总理唐绍仪的表字,听闻大总统提到自己,唐绍仪正欲插话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能插话,只是略显尴尬的向李子诚点头致意。
詹天佑修造京张铁路,李子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在后世京城张铁路和詹天佑都如同民族英雄一般,但其中细节却一直被人们所忽视,或是没有朝中要员的支持,单凭一个詹天佑能修成那铁路吗?
听了袁世凯这番话后,李子诚知道袁世凯能有今天之成,和他会识人用人不无关系,于是连忙说道。
“詹天佑做成这番事业,也多靠了大总统您当年的支持信赖。”
袁世凯微微笑了一下说。
“凡是有真才实学,愿意为国家出力的,老夫一向都支持。革命党如果真正是为了中国在办事,但凡任何能有益中国富强之举,老夫也一定支持。”
谈话渐深,袁世凯的谦逊和热情,给李子诚一种没有丝毫距离的亲切感。和袁世凯谈话时,李子诚感觉自己的心里,竟然对自己曾对他产生百般防备的感觉,而心生愧疚之意,甚至想起历史书上对袁世凯的误解,和对袁世凯的言论抨击和言论羞辱漫骂,真是替面前的袁世凯抱不平呀!更是觉得袁世凯受了巨大的委屈和冤枉。
就在李子诚似乎心有恍惚之时,袁世凯却又继续说道。
“致远世居于海外,我还想请致远你帮我一个忙。”
这时袁世凯伸出一只粗短的手臂来,将肥厚的手掌扬了扬。
“关于实业方面的学问,老夫所知不深,想请李先生给我传授一下。”
被袁世凯再一个轻轻的恭维,甚至恭成了“先生”,倒是让李子诚面对袁世凯的热情和亲切,在心生警意之时,又生出些许感动,于是急忙回应道。
“彼此彼此,大总统素有带兵之威名之外,又在民众心目中有极高的威望,更有倾助实业之名,说不上赐教,我们可以共同切磋……”
就这样,两位人在夜宴之上,推杯换盏,交谈甚欢。被袁世凯这般恭维着,李子诚甚至发现自己已经品不出吃到嘴里的饭菜是甜是酸,更品不出佳酿的甘醇和冽爽。而此时此刻,面对袁世凯给予他的这种至高无上的礼遇,面对宾至如归的亲切场面,面对袁世凯那如春风拂面的热切言词,李子诚放眼望着灯水通明、豪华丰盛的夜宴,竟然有一种天上人间的幻觉。
“这……这当真是梦吗?”
(呵呵,被大总统恭维,真亏主角还能受得了,这钱啊!有魅力!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