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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幻之盛唐txt下载     幻之盛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弹劾与决心

    “大兄那儿递过消息来……御史台有人正在秘密串联,准备起弹劾”

    主持北、卫各军常务的副将,兼枢密知事韦韬皱着眉头对我道。

    “弹劾……弹劾什么……”

    “弹劾神策中郎将,静边招讨使卫伯玉,坐望失机,畏敌不前,致使友军陷敌……”

    我嘿然一声冷笑起来,二路讨乱军迟迟未能取得重大突破,路嗣恭等人尽陷于静边城,消息传到朝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暂时不要表态,……看看还有什么人跳出来……”

    “还有让军宪司给我查查,敌前机要,军中究竟是谁送出来的消息,又是谁有重有所勾连……”

    我又补充道,招讨军中,可是充斥了不少各种势力的眼线,虽然未必真能拖的了什么后腿,但是总是让人不爽,乘机挖出来一些也好。

    战时,多么让人怀念的借口和理由啊。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意外。

    “还有人弹劾安东守捉武卫中郎将薛嵩,阴蓄祸心,私相授约,……”

    我皱皱眉头,这件事我多少知情。

    原来是薛松的特遣军,平定安东以西数州后,为了在当地设立郡治,乃与当地助战有功的土族相约盟誓,以长白山为见证,以山林归于诸土族,平地水边归于唐人,林间共行走,所获自取……

    而所获之土,除留作军屯驻要之外,其余委托登州背景的劳役承包商,进行大面积开荒,期间又现了金沙和铜脉,显然有人看上了这些地方,想插手分点好处,不买账后开始找麻烦。

    “就说安抚土族的权宜之计,乃是枢密院授权的,至于其他东西查无实据,让他们滚蛋……谁爱查自己查去……”

    这安东山高水长,他们真敢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人出点意外。

    “还有人奏,说河西北路久无边患,却陈以大军。每每春出秋入,一年三狩,所获不多,却多费靡饷,……”

    听到这里,我顿时冷笑起来,所获不多的是朝中某些人吧,这才过了多久,又有人试图开始试探我的底线么。

    “还有么……”

    “还说金吾诸军本是朝廷中军,却与亲藩回纥的附族屡屡冲突,不免友邦诧异呼……又有说近年本府所开之土,虽然名为开疆,其实皆为己利,田土、矿脉本当归于朝廷统一规划……”

    “友邦个头,告诉那些人我也很诧异……如果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亲自送他们去友邦守边……”

    “大人,军中刊载的样稿,已经校对好了,请过目……”

    幕府掌书记杜佑送了一份稿件进来。

    我简单看了一遍,立意清晰,简明通理。虽然观点上没有太多的新意,但是分析的角度和素材还算全面,点点头算是通过了。

    这篇《论恒罗斯之战的得失》作为武学乃至军中广泛征文之一,准备刊载在名为《本朝与大食西域消长论》内部刊物专题上。

    作为西北四帅之一的高仙芝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旧部和影响还在,按照古人以死者讳的传统,也只有我的势力和地位,才敢把十几年前生前事,拿来作为讨论和争议和话题,挖坟打脸。

    因为这类征文活动,所投稿的文章,有几率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枢密使们的案头上;或是在同龄人中名声大噪,对将来的仕途和前程大有帮助;当然也有些人,是把这东西当成逢迎讨好上官的重要途径,因此连军队之外,都有人托关系投稿进来。

    就算不是在这个体系内,但本朝乃是文武不分家的,说不准什么时候有转任,因此这类活动,也相对定期的科举,被称为军中的小比,优胜者会得到来自上头的接见和褒奖,这对某些人的资历来说,是重要的一笔。

    虽然我暂时对数千里外的局势消长有些鞭长莫及,但是通过自己的权势和手段,敲敲边鼓,酝酿一些舆论,加强一些认识,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新编卫禁律和防要典的初稿……”

    杜佑又翻出一份稿样。却是总章参事府训战总监闻少名的签押。

    鉴于长安之乱中,各军的应急的表现,我决定重新编撰一本关于军事动员的典要和条例,主要是针对不同规模的战争状态下,各种人员和资源调配的参考条例,

    当然这东西自古以来就已经有了,历朝历代也有自形成的军事典章,只是比较零碎,相互接续不少而已,我只要把它们中看起来有用的部分整理起来,再加上点战争论什么的后世人的总结,作为核心,就形成初步轮廓。

    然后在按照需要分类编修,一种是通用各军的普及版本,一种是针对马步水射工缁诸兵种内部细分战斗序列的精密版本。

    “前陇右节度使王思礼送来自赎状,希望能入枢密院或是武学……”

    带杜佑站到一边,枢密院军庶司马岑参又上前奏报道。

    与仅仅只有御下不严之类轻描淡写追究,的关内节度使李嗣业不同,因为在长安之乱中站错队,陇右节度使王思礼直接倒了大霉,不但损兵折将,本镇所在的治所,被南下赴援的金吾军给袭夺控制了。不过随着地邻京畿的陇右和关内,以及山(南)西(道)三镇相继完成初步的检点整编,他的处境更加不妙。

    这段时间,他的家人散尽家财到处奔走求告打点,但最大关键是长安之乱中受害者——我家的态度,那些想收钱的,多少也要顾虑得罪我的后果。因此也托了好多关系,找到我的府上活动。

    “看在哥舒老帅的份上,放他一马有如何,好歹是定难有功的老将……”

    我想了想,这段时间也把他折腾的够呛。他是本朝仅此于高仙芝之后,屈指可数高丽裔的将帅,也是哥舒老帅的旧部,对我还有些用处。

    “就让他在将帅堂挂个名,去武学退养吧……不过只能保留一百名家将……”

    “会元场希望能增加明年生产的配额和人手,特别是能够开炉的熟练工……”

    岑参退下,主管大部分军队从属人口和生产项目的龙武军户曹……恩现在应该是枢密院口役署的右司马戴叔伦,按照尊位序列,出行上前一步奏报道。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也脱去了当初那些稚气和腼腆,变得成文自信起来。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是剑南十七场代表性的核心产业项目——钢铁冶炼的需求,不但没有萎缩,反而还进入供不应求的爆式增长,让许多非议我好大喜功,没及时见好就收的预言和声音,被打脸打的啪啪啪啪,当然这又不免在通阵营的盟友和部下中,给归到我的先知先觉,先见之明,目光远大之类的特殊天赋加成上去。

    其实背后真正的原因,是这些年各种优质廉价的铁制品大量进入民间的日常生活中,而逐渐培养成熟的新兴市场,不要说其他的,光是用来贮存果蔬肉食的罐头产业,所需要的薄轧铁皮,就是一直存在供不应求的缺口问题,因此每年龙武军内部召集各阶层关系户组成的改委会议,都要重新计算和协商,以决定来年的配额。

    更别说从战后各地轰轰烈烈屯垦开荒所需的农具,到越来越普及的各式车船载具的备换零件,乃至各种方兴未艾的水力工场所需要的精密铸件……因此龙武军这些年已经从大量下游产业的地段项目中淡出,好集中资源研经营最核心,利润附加值最高的高端核心产业,而把外围生产和下游配套项目,交给那些与龙武军关系密切的商家集团。

    “转改委议定……就让薛景仙来主持扩大会议吧……”……

    长安内里的秘密小宅。薛景仙还在慢慢大量这床前梳妆的人儿。

    红罗绮碧帐,她容色仍与当年无异,眼角眉梢却多浸风尘沧桑,虽然方才亲密的欢愉过,但还是有意无意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或许这仅仅两个同样有故事的人,相互籍慰的理由而已。

    “你的恩客么……”

    看见床头小匮上几封烫金华封名帖,薛景仙眉头挑了挑,虽然对这个女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和不太愿意依附男人的独立性子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心头还是微微跳了一下。

    “你也会吃味么……”

    女子扑哧一笑,却打破了内室沉闷的气氛。

    “他啊,就是外道州府,进京来跑三造的配额的……每年这样的人,老多了”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说。

    “要想拿得出手的排场,少不得要到我的手下,出条或是开个局子……”

    原来,由于龙武军方面经营有方,兼管打理的少府寺、将做监、军器监管辖下的产业和门类,也随着这个团体的日益显赫而水涨船高,各种直接和间接关系的矿业工厂膨胀到一个相当庞大产品门类,其中大部分都是市面上紧俏稀缺的商品,这些产出,除了军队内部消化,输给朝廷和皇家的配额,正常生产计划之外,总有部分多余产能,是作为掌握在上层手中,按照亲疏远近斟酌着,分润给盟友势力,外围和下线的关系户的地下配额。

    他们跑的就是这个路子,以钢铁项目为例,虽然各州各道的,都实际有定额,但是排位有先后,地域有远近,而生产出来的货品,大多数后总是供不应求,要预定排位到年后,毕竟谁不想为自己的地盘,多争取点资源,又能名正言顺的进行公款花费。

    “这位京兆胡静水,又是什么人……”

    “他就是吃这关系碗饭的,专门给人搭个线的勾当……”

    女子头也没有回的解释道。

    既然有需求自然有市场,不过那些外地的官员,在自家地头上固然是一呼百应的强势人物,但是到了京里,却都不算什么菜,不是什么人都有关系,直接攀结上朝廷大臣什么的,于是一些官场中间人的身份和关系,来传达和打点,于是这种富贵帮闲身份的中介惦客应运而生。

    为了方便做事,他们往往是挂靠在某某家勋贵宗戚子弟,或是清闲的京官门下的名义,面皮厚,人脉广,手眼通活,能上能下,身边又有一帮各色身份帮衬跑腿的人,从某衙门的小吏,到土生的富家子弟,乃至行院的红牌什么人都有,要场地有场地,要便利有便利,通晓各色寻欢作乐的手段,能陪着玩耍各种时新的娱乐把戏,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润滑着,原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当然前提是提供大量金钱的周转。

    他们往往按照之间的派系和喜好,凑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竞争又相互帮衬着,从过手的巨大数额中抽水,也能活的很滋润。

    “这位背后可是歧王家的老幺,不要小看这些宗子们,没什么品职,能耐却不小,真要起横来,连品官都要绕着道儿走,而他们的领头人,恐怕你也认识,就是宗伯家的老二,与那位府上往来密切……估计牵线牵的就是这条路子……”

    “再说了……就算南司没有配额,混点北司的份子,也还是可以交差的”

    那女子一边梳头一边继续道。

    自从少府寺、将做监、军器监三造的总舵产业回归京师后,这些营造部门的产业,也按照地域和背景,自动分为南司和北司两个体系,以关内道为分野,分别主理剑川山南等西南各路,和河西陇右等西北路的官营产业。而在关内道乃至京畿,则由这南北司的工场共存,进行经营生产上的直接竞争。

    而事实上大多数人口中的三造,也主要是指在那位大人手中经营的风生水起铁板一块的南司。至于北司,本身就是个什么都有的大杂烩,是各种势力为了效法南司的成功而拼凑起来的,当然由于体制资深的弊端和积习,模仿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反而成为底下官吏,强取豪夺的招牌和名头,最盛时,西北路但凡是能转点钱的营生,都有插手。

    不过近些年来在南司的强势下,并部好过,已经逐渐式微下去,再加上前些日子政治大地震,众多靠山们的倒台,北司差点就变成一个昙花一现的历史名词,不过南司背后的那位大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却在关头上放了一马,让北司这个名头得以继续延续下来。

    不过北司过关了,不代表里面的人都能过关,许多人直接被送进北军的临时大狱拷逼刑问,运气好的在反复过堂,脱了几层皮后被压榨出历年吞没的最后一丝好处,才放出来;运气不好的,就直接连带身家一起人间蒸了,连个声响都没有。

    现在正在接受南司派人的接管和整顿,要有些日子才能看到效果。不过在京师附近的部分产业,已经开始重新产出了。

    听到这里,薛景仙却是苦笑起来,这个特立独行女人,还在介怀自己那点小心思么

    关中河北相继收复后,大量曾经被招募起来,配合龙武军的各种组织和人员也被遣散,有些表现出色直接被收入军中特殊编制,有些做过贡献的则被安置到流民大营或着还乡团中,继续从事反奸细刺探,有些通过龙武军的关系网,被安排到官府的地方基层去,或者推荐给关系户以保镖护院的职业继续混饭吃,还有一些则利用某些方面的空白,摇身变成地方性的帮会组织,或者在有限的资助和扶持下渗透到各行各业去,也算是洗白了……他们也被称为特五类。

    但为了防止别人利用龙武军的名号招摇撞骗,败坏声誉,只允许少数几个特殊的存在,可以必要的时候使用龙武军的名号,以规避不必要的麻烦。象这位正在平康里混的风声水起的青

    楼联合,“天上人间”的幕后主持人,梅玖娘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在龙武军这个体系里有很多消息的渠道,负责的层次也不一样,有些是面向军中的,有些事幕府的,还有些事官场上的,有些是对五大长史负责的,有些由六曹分别掌握,有些则是直接向那位大人负责的,梅玖娘正好是那可以向总府直接通报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位。

    按照那位大人亲手订立的情治条例,这两个人是基本没有交集的机会,也应该避嫌的。他们应该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某种渠道生联系,却又对各自的身份相互保密。

    但是薛景仙自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鬼使神差的想法,让一切生了不可逆转的过程,也让事情滑向了不可预料的方向。

    很难以想象。

    那些个周密的组织、条陈、结构、职能、使命、纪律、目标,人生观、制约和监督……这些奇妙的构思和想法,那些繁复而又精巧的东西,是怎么样从他的脑子给创造出来。

    就算是最近这位大人的存在,号称谋臣席的薛景仙自己,所能了解的也只是他相当有限的一部分吧,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又是幸运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极少数的个别人,自己算是了解这位大人最多的一个人了。

    若不是这位大人是在表现太过于懒惰和散漫,又有很多东西宁愿不要名声,假他人之手,只怕还要有更多的人,食不安,寝不寐吧

    “阿玖……”

    想到这里,薛景仙突然开声道

    “唔……”

    “我想对我们的事儿,给个了结……”

    “怎么个了解……”

    女子正在梳头的动作一顿,且又转身露出一个释然而笑的表情,只是还包含着些惋惜、如释重负,叹息之类复杂的情愫,

    “我要娶了你……”

    “你疯了……”

    女子忽然站起,不顾轻纱滑落,露出成熟美好的身体,抱住他的额头惊声道……

    薛景仙,不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只是一直在犹豫,或者说在害怕,等下了决心,他又忽然意识到,或者他在害怕要站在那个人面前违逆他的那一天,虽然一那个人的个性这个概率很小,但是他长期以来潜移默化成的习惯,就是潜意识的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第五百八十章 十七日城与按军衔上

    柏海边上,杠铃一般的双子摊中,出现的一座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城,让这些长途奔驰,赴援而来的吐蕃健儿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特别是带队的将领,仅仅才不过离开十七个白天黑夜的功夫,唐人就在星宿川的要道上出现这么一座城。

    哪怕它只有一丈高,连像样的垛口都没有,墙上糊的泥浆还没完全干透,哪怕他规模很小,小到周长只有几百步,但丝毫不影响它堵在吐蕃人可以通过的洼地前,要想绕过去,就得下马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唐人石头都能丢到的距离内,在浅滩和泥沼中奋力跋涉,

    再远一些,这些吐蕃健儿就得学会在海子里游泳了。

    许多吐蕃勇士不信邪的念着法器,高喊着祖先和守护神名,勇敢的冲向这座城垒,仿佛用尖刺的长毛一戳,就能轻易戳穿这个虚假的幻想。

    随即折断在坚硬墙体上的尖枪,和前后堆拥,撞的人仰马翻,血肉模糊的事实,证明了人体对城防工事的脆弱,据守的那些唐人甚至还没开始反击。

    然后才从墙头探出长槊,将这些撞的头晕脑胀的吐蕃人,连人带马戳杀。这象是一个信号,根本不用号令,更多的吐蕃山中健儿,策马冲向了城垒。

    他们谨慎的压低身体,和马首保持一线,减小遭受箭矢的面积,知道逼近城垒,才争先恐后放开缰绳的踏着鞍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口衔马刀信手攀上城头,然后被雨后春笋冒出的唐兵挥舞着兵器剁翻手脚,或是戳穿身体,象断线风筝一般的跌落下来。

    唐人甚至有功夫,用整好以暇的用几轮急促连射,遮断了他们的后队,然后收拾那些躲在城壕下的幸存者,

    但随着吐蕃人的一次次进攻,更多放弃战马的吐蕃人踩着泥水,堆簇在城壕下,用他们最拿手的投枪和短弓,与城上露头的唐军抵近对射,并且用战马携带的木桩,撞击和捣挖起墙根来。

    然后几个火把落在人群中,烫开几个空洞,随即被点燃的壕沟,断送了这些勇士最后一线生机。

    着一定是唐人的妖法,像九地幽泉的妖魔借助了力量,而凭空在这片平坦草原上,早出这么一座城来。

    领军的吐蕃大将脸色铁青的吹响了退兵的鸣号,

    吐蕃人丢下尸体和伤者退去,刚刚消失在旁晚的雾霭中,随后小城的正面,大片的贴石,吃不住力量,崩落下来,粮院军大队校尉安小狼确实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就算这些将士和民夫紧赶慢赶拼死劳作,这座城垒的四面城墙实际只修完了一面,其他三面都是用大车做支架,拆下的板子做墙面,用连营支的木架子撑起来的假强,除了泥糊的表面之下,只要稍微卖力刺几下就可以轻易戳穿。

    因此只要吐蕃然冒险绕道两侧,这座坚城就是个毫不设防的笑话,但是那些吐蕃人显然没有,

    但是吐蕃人就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输掉了某个战斗的结果,在担惊受怕中熬到天明的时候,并没有如期迎来吐蕃人的攻击,因为他们已经偃旗息鼓,悄悄的从海子更远的另一端绕过去了。

    纠缠在城下的再加上绕道,当这一路吐蕃军队紧赶慢赶,来到星宿川战场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见到的只有满地狼藉的战场,和被折断践踏在泥泞的吐蕃旗帜,虽然他还不死心的沿着河源水而下,终于在一个弯道

    无数战死的吐蕃人被扒的赤条条被抛进河源水里,泡得发白的尸体塞满了很大一片河面,浑浊的河水都溢到岸边草地上来,到了这一刻领队的吐蕃大将不由自主的落马下来,跪倒在河边大哭一场,在巡曳战场的唐人斥候游骑跟上来前,急匆匆的黯然退兵,连长途驱赶而来的牛羊辎重也丢下不少。

    但真正给了退往伍茹首府达巴蔡途中,试图重整旗鼓的吐蕃残部最后一击的,却是来自山南另一个消息。

    “山南之地的部众反了……”

    确切的的消息是,继苏毗人之后,退守山前的吐蕃南路主力当雄部,不但没有响应大弗卢的征召,举起叛旗,杀死留守当地吐蕃贵人、军将、官员及属民百姓,多达数千人,

    达扎路恭再次眼前一黑,满腔的咸腥味涌上喉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当雄部的叛乱,后果更甚于苏毗人

    那可是终年气候温宜而降水充沛,号称吐蕃麦仓,丰饶之野的山南之地(包括后世的林芝和那曲地区),其中又分为山前和山后。

    其中山后则分布在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氏族手中,他们既兼在山中放养牲畜,也在肥沃的平地上耕作,甚至还有几个泊子里捕鱼。而相比山后,更加平坦而富饶的山前,主要分布着王族和附庸臣属的庄园领地。是常年向罗些川为中心的卫茹,输送粮食和牲畜的重要来源。

    当年在山南蔓延奴隶之乱,差点就让小半个吐蕃陷入饥馑,也间接引发了佛苯之争的矛盾激化,更糟糕的是,以当雄为首的叛乱各部,只要从山前越过群山之中的峡谷,就可以威胁到吐蕃根本的卫茹腹地,首当其冲对策就是达扎路恭家族所在的领地,达波之域的觉木岗城,比这还糟糕的是,达贡家的领地内现在是最空虚的时候。

    无限制从地方抽兵的恶果,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南路可以说是吐蕃军队保持最完好的一路,但是退守当地王军,东岱,以及向雄兵,还有各只附族的青壮,先后被抽调到青海和孙波茹的战场后,吐蕃人对地方统治终于开始失控。

    而显然当雄部的叛乱,不过是吐蕃王国这个庞然大物穷竭力尽之后,崩解离席的一个前兆而已。那些久蓄异心举起叛旗的臣属,当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随后达扎路恭在牛毡车围成临时帐子中,招来了亲卫部将

    “答应我,向香巴拉雅神主发誓……”

    达扎路恭用最后一点力气拽住自己的亲卫部将,达穆既是他的部曲,也是他的子侄辈,在达扎路恭的儿女都还没成年的情况下,是追随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死后,立即带着部众向唐人投效,”

    “什么……”

    “断送了吐蕃的军队和将来的人,我死不足惜……但是我的族人,”

    说道这里,他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的私心,却不容许我的亲族,因为我的罪孽而断绝……”

    “既然达贡一族,无法见证吐蕃的崛起和荣耀,那就请阿附在唐人的羽翼下,做顺服的臣民,好好活下去……”

    “第一个降服的悉补野人贵种,总是有机会得到优待的……”

    说完这些的诛心之言,他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过了许久,才招进众多部下,他们见到的是一个衣甲穿戴整齐,脸色红润的不象一个病人的达扎路恭,用一种坚定的声音道。

    “我要像一个真正悉补野人一样,寻找自己最终的归宿……”

    “你们愿意追随我走完这最后的一段么……”……

    只可惜,

    我没能赶上这最后的盛宴,听说那些号称永远面对敌人死战不退的吐蕃人,像惊散奔逃的羊群一样,散的满地都是,抓也抓不过来。

    我只记得随着最后一只援军的赶到,看着那些学兵队倒在血泊中,最后我也燃了,带着参军团和亲事兵,还有虞侯队,亲自对还在苦战的吐蕃本阵冲了过去,在一大堆大惊失色的部将,争先恐后冲上来的护卫下,骑马一气追着那面吐蕃王旗十几里,直到再也没有人可以扶起它,然后被送到我的面前,接着我乐极生悲,当场头重脚轻从马上滚落下来。

    因为高原反应,在加上淋了秋雨,让我当场就发了高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后了,好在敌人已经打败了,我的病倒没有对善后产生什么灾难性的影响,只是许多东西不免被拖延了。

    我这一病,让我几乎是陷入无休止的回忆和梦魇的碎片中,在穿越的前世和今生的现实虚幻中挣扎,甚至一度感觉,诸葛孔明、岳飞、乃至杨威利、莱因哈特什么的虚幻与现实中的俄人物,也交替出现在我的梦境当中。

    其中间杂着片刻的清醒,和轮流前来探视者,和他们含糊不清的表情和话语,让现实与梦呓的界限更加模糊。

    全部给我滚开,我在心里吼了出来。

    我不是为了自己的道德洁癖,而连累害死一干追随者的傻蛋大叔,也不是心灵缺失,只能靠王图霸业来满足内心空虚,吧自己活活累死的某个姐控,我怒吼着,他他们的形象一个一个给踢开,我还有一大堆萝莉和女人等着我回去养成和调教,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绝对容许……

    在这个念头的刺激下,我终于获得了身体的知觉,睁开了眼睛,视野中还是白茫茫的,只有小声低气说话的。

    “好了好了,没有大碍了……”

    “剩下的只是风寒入邪,须经好生调养……”

    我隐约听见随军医官的声音。还有女人鼻音很重的哽咽,

    还容易恢复视觉,却看见小慕容和姚芳菲都在我身边,两张姣好殷切的面容。

    “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哭呢……”

    我努力的让自己在脸上撑出一个笑容,吐出这么一句,小慕容的声线听起来都变的沙哑了许多。

    “谁在乎你了,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挂掉了,还没回到大非川的慕容部怎么办……”

    小慕容

    我心中狂叫道傲娇,这就是傲娇,没想到取向特别的小慕容也有这么一面。随机被搀扶起来,一个柔软的身体点在我身后,揽着我的后背和手臂,轻轻推拿起来,却是柳芳菲,躺的太久身体都有麻木了,所以她们需要每天定时的推拿活血……

    我觉得头很沉重,全身一只酸疼到了骨子里,呼吸起来可以听到肺里发出的杂音,小慕容给我喂几口酸酸甜甜的**,又喝了苦豆和罂粟壳粉出来的药茶,总算精神了一些。然后她贴胸抱着我的大腿,对着穴位一个个的按搓过去,兵询问我的感觉。

    不多久汗珠就从两个女人的额头上冒出来,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体和厮磨的气息,我不由左右开弓动手动脚起来,或许多做点喜闻乐见的活动,出点汗什么的,病状就能缓解不少了。

    “想都别想……”

    却听小慕容道

    “医官特地吩咐,这段时间要戒近女色的……”

    我x,只能化悲愤和**为动力,投入到善后的公务处理中,然后闻讯是络绎不绝的探视者,

    “要是我觉着死在这里,朝中那些人肯定会不吝赞美这一段千古佳话吧……”

    雍王来看我的时候,我突然对他如是道,然后不出所料的看到他满脸纠结的表情。

    出去这些细节,剩下的时间就过得很快,等到我回复了行动,已经在吐蕃纳雪之域的龙坡驿。

    按照地理位置,应该属于后世的那曲地区的范畴,百多年前松赞干布为吐蕃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体制的同时,也随着征战拓展的版图建立起遍布河谷山地之间的驿站,这些驿站也是吐蕃维系横跨雪山草原高原低地乃至沙漠戈壁的庞大版图和统治的重要基础,通过这些四通八达的驿站,吐蕃的得以号令和统治着无数风俗语言传统迥然相异的族群部落,获得钱粮赋税和各色能征善战的士兵。

    其中一些位于河谷山间要冲的大型驿站,同时也兼有吐蕃的兵站和军城、关卡的职能。位于伍茹纳雪之域的龙坡驿就是其中之一,龙坡驿又被当地人称为查玛卡群,意为热雾之地,因为附近就是到处洋溢流淌着温泉的山谷

    终年喷薄出地面的热泉,让这个山谷终日被云雾一般的水汽所萦绕,当地的封臣首领,在其中修建了温泉城堡,以容纳家族过冬和避寒的需要。这里已经相当接近吐蕃五茹的核心——卫茹,因此当地的封臣家族是直属王家的悉补野人,早被杀掠一空。

    绿草如茵的山坡起伏中,是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水泊,只要拿帐子一围,就是上好的浴池,据说当地人甚至无需任何遮蔽物,在某些特定的节侯,男女老幼同时下池,草地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袍子和胯衫,成为当地的一大风景

    不过现在这里只剩下一堆堆唐军的营帐,和泡在热水里高声谈笑的将士们。少年雍王已经回到伏远城处理,争先恐后来觐见的前吐蕃的城主、守将、地方头领贵人,。

    鱼朝恩已经带着一大票藩部送来朝见兼宿卫的质子什么的,俘虏的吐蕃贵人王族之类的,先走一步归国献捷了。

    所以我身边稍微清净了一些,可以稍微放肆一些。

    “苏毗国必须分成两部,这个没得商量……”

    我正在懒洋洋的泡在满是硫磺味的温泉水里,因为据说泡温泉可以驱除体内残余的寒气,一边趴在水磨原石边上,拿着碳条笔处理病倒的这些日子积压下的一堆事务

    “上部由苏毗王领,出海西之地,于紫山之北中十九城,择都建国;下部为群臣之领,留守孙波茹之地……世为朝廷屏藩……分芎、强、质、坝五州……”

    我口授道

    “伏远城为青唐都护府治所……”

    “于星宿川置柏海镇……”

    “大非川置退浑军,……暂定六千五百员,卫军一营,边军一营,余部以藩军充之”

    “海北之地,祁连山以南的草场山林,置新安乐州,禀奏朝廷开河源郡王府,以为食邑……”

    这些划分青海新格局的条陈和规划,都是参军团事先计划好的若干套方案,现在我只要按照实际需要和变化,进行选择和适当的调整。

    而大胜战后准备退兵的事宜,远要比出兵更加千头万绪,虽然大军即将班师,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青海的军队还需要从低地输送和囤积粮食,为了确保大军对新占领区拥有足够的控制力,对于道路和沿途堡寨据点的修缮和维护,也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对当地的残余势力也需要根据情况进行重新布局和梳理,以免战果缩水或者前功尽弃,青海战役结束后,当地的青海部也死伤累累,剩下的部众也需要重新编管,有功者给予更多奖赏,反抗者给予灭亡,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要给予杀鸡儆猴式的惩戒。

    但是无论如何,很大一部分青海部的藩人,将会主动或者被迫的离开旧有的领地,而迁徙到唐军指定的地方,按照出力的多寡和贡献,重新分配他们的领地和牧区,开始新的生活,然后再从河西和拢右迁来更多亲藩熟部,与他们混杂在一起。这期间势必也有一些反弹和抵制,因此今后大战没有,高强度的小规模清缴和追逐战,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统领留守部分北军、卫军、边军及部分蕃军,留在青海越冬的人选是严武,他终于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以青唐都护府判官,伏远军使的身份,他将在这里以百余城为基础,建立起大唐统治下的青唐新秩序

    毕竟,在一些边远的地区,仍然有吐蕃的残余,纠结部分不服王化的青海,在负隅顽抗。

    而当地青海部组成的皇协军,以及吐蕃俘虏组建的效节军,将随我踏上返程。

    “俘虏了一位吐蕃王妃?,恩吐蕃都快完蛋了,这个王妃什么的实在不给力……”

    我略微抬起头,看了眼满身正装坐在烟雾里的行军司马岑参,以及一干参军、参事、掌书记、记室、书薄们,

    “有姿色否……”

    “什么,苏毗王想求情吧人留下来,恩恩,我最好说话了……”

    “反正俘获的大论小伦的吐蕃贵人也不少,不差这位王妃,就让那位赞普头顶绿油油也好……”

    “小杨他们已经到了那里,……已经进入卫茹了么”

    我病倒的这段时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首先是吐蕃彻底乱了,带着数万军队回到罗些川的吐蕃赞普弃隶宗,在红山宫轻易就镇压了占据逻些城的彭波小王及支持者,手段激烈的处死数百名响应会盟的宗臣和贵人。

    然后曾经是吐蕃最大的舅族和封臣之一的娘氏族人,从十六域之一的娘波领地开始发动叛乱,杀死王室派遣的官吏并且得到工布、达波的部分封臣的响应和支持,向卫茹重镇匹播城(拉萨地区琼结县)进军,

    那位一路退回罗些川的吐蕃赞普,眼下面对应接不暇的叛乱,焦头烂额呢。大批无力抵抗的贵人、属民和百姓,纷纷逃亡到叶茹和茹拉,甚至有来自伍茹的吐蕃的城主和守将,以及藩臣,跑过来投奔唐军。

    而达扎路恭的残部,在納雪之域的阁川驿,向唐军集体投降。自星宿川一战后,吐蕃算是丧尽了最后一只成建制的抵抗力量,无论是伍茹还是叶茹,或是茹拉,都像脱光衣服张开大腿的女人,任由唐军的肆虐。

    这也是唐军更进一步攻灭吐蕃残余的好机会,可惜时不与我待,从长安到鄯州,再从鄯州到星宿川,这条补给线已经拉的太长了,而青海的秋季已经过了小半,紧接而来的是漫长而严酷的冬季,唐军必须赶在大雪封山阻道之前,安排好占领区的一切,然后还要有足够的时间,带着伤员和俘虏,还有战利品,回到相对温暖湿润低地。

    更进一步的军事冒险,就变得不再必要,事实上就在星宿川决战前,部分伤员,俘虏和战利品,已经从伏远城向鄯州启程进发了。但我私下还是做了一些个人的努力。

    另一方面,因为作为前驱分头进击的苏毗军和青海部,还有来自河西和拢右的蕃军,再加上吐蕃俘虏组成敢死效节军,已经把沿途经过的城邑和村庄,变成一片满地焦土和尸骸的人间地狱,他们可不需要太多的后勤支持。

    根本无需唐军本部亲自动手,大量各色战利品和俘虏,就源源不绝的输送到后方来。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比我麾下士兵更专业。

    唐人只要一边休整一边收集辎重,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收买他们的斩获,主要通过这些附从军队,虏获吐蕃百姓为奴,彻底挖掉吐蕃多年积累的根基和重新崛起可能性,

    反正打完这一战,唐人手上的钱粮变得宽裕起来,还有有大批用不完的积余物资和战利品,可以用来交易。

    吐蕃的国人主要有两种,平民和奴隶,前者主要是士兵和工匠,后者是大多数生产劳役的承当者,按照家生、赎买,战获的亲疏生熟远近,又分作多个等级。另有介于两者之间的部族人,虏获的对象主要针对前者。

    “当雄部大酋长想上王号……”

    “他有苏毗人的本钱自立么……”

    “带甲数万?这里头有多少是他本族的人马……又有多少是刀甲具装齐全的敢战之士”

    “恩,至少他们在山后之地,可以给龟缩到卫茹一代的吐蕃人找点麻烦……”

    “山前的地方,可以考虑让松州军北上,再从南平府调一部分汉裳蛮和摩些蛮的藩部过来……”

    “山南之地一定要给我打下一个钉子,这个没有商量……”

    “就用方便和他继续做买卖的理由……铁器、盐巴、还有茶饼,可以由他卖到泥婆罗乃至天竺去,”

    当雄部的叛乱原因很简单,出自南路军严武的一个简单至极的离间计,他派人把当雄部当年和松州唐军私下往来回易牟利的消息,从放回的俘虏中散播出去,再加上吐蕃南路当雄各部,一直怠慢避战,进展缓慢的表现,最终变成了山南重镇查瓦绒城中的一场内乱。

    吐蕃监军的笼官黎罗龙,是个刚愎自专的人,当即招以责问,伏下卫士当场扣押了这些首领,然后各部大乱,举而围攻弄贡城,把自家的首领抢出来,顺便将杀掠一空,然后东向对逼近的唐军派出自请归附的使者。

    在山前置安远军和山后置归元州的羁縻属,都可以以枢密使行大都护的身份,先行差遣,但是相应的爵级和勋职册封什么的还得等朝廷内议和天子圣裁,雍王这个安抚处置大使,流外官从三品以下可以以权代守的名义,先行委任,但是对以一国藩属,就不够看了。

    终于处理完这些杂务,我爬起来围着浴巾来到另一个温泉泊子里道,

    “久等了……”

    随即我愣了一下

    “你们已经开始了啊……”

    看着在温泉水里上下沉浮,从口舌到胸怀到腿根,不时抵对纠缠在一起的两幅娇躯,仿若人间天堂的景象,不由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恩恩,实在是憋了很久了,

    电鳗突击式,八爪鱼乱入式缠绕,我高喊着和必杀技的名头,投入肉搏的战团中去。

    神清气爽的围着大毛巾,到处转了起来,接着蒸汽和水雾的掩护,倒没有多少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无论是北军还是卫军,边军还是蕃军,此刻都毫无差别的赤条条,泡在温泉水里,坦诚相见,没有明显的军衔和阶级,也没有什么出身和归属的限定,大家看起来都一个样,饮酒泡澡高谈阔论,气氛很是不错,

    这些都是军队中年轻一代的精英和骨干,虽然其中许多人还很年轻,品阶也很低,但是经过这一连串从关中到河西拢右再到青海吐蕃的大战,积累的功劳和经验,足以让他们在各自军队中拥有不错的根基和前景,

    所以在这休憩的闲暇,大声的感叹和议论起诸如回家结婚生孩子置办家业,乃至对未来的憧憬和安排,人生理想追求之类的话题来。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武学出身或是在籍的士官,或是各军选入武学进修再造的基层军士,随着青海克定,这些人的前程又广阔了许多,

    按照他们之中好事者的编排,他们的出路,可以给归结为两府三军五卫六翼九节,两府就是枢密院与总章参事府,三军就是北衙八军之中的左右龙武军再加上左神策军,五卫乃是南衙十六卫中的左右金吾卫、左武卫、右骁卫、左威卫,这三军五卫基本是左龙武军和左金吾卫,再加上铁拔军,拆分出来的主力。

    然后六翼,是由河东道李正己的天平军的,云中道李宝臣的成德军,平卢道梁崇义的相卫军,高晖的泾原军,河北道魏博军田承嗣,再加上薛嵩安东讨击行营,管辖的守捉、平海诸军,构成的外围,这六路也是第一批接受并完成新军制改革的地方军镇。也就是从人员到装备,供给均按照新军制运作的,除了主将留用外,基本构成和龙武军的操条没有太大差别,所谓的样板部队。

    九节就是长期与龙武军并肩或是协同作战中,因为接触的表现和贡献被挑选出来,给予重点扶持的特色部队,规模不等,有边军、有守捉军,也有蕃军,他们的将官多来自武学,或受过武学的再教育,日常接受战术指导和额外补给,如横山、断水军,又如南平府的松州军和云南军,河西三受降城的驻军。

    此外还有不算在正规军编制的,隶属总章参事府名下的安东,南平、江陵、塞上四大训练营,楼关山和太白山两大工程训战营。现在又要再加上青唐这个地方。

    我听得有趣,也不由自主加入他们的话题中去。然后在一大片光屁股从水里紧张或局促的站起来行礼下和围观的年轻部属中,说起我的故事或者说传奇

    “多年前,我还是哥舒元帅帐下的一小卒尔……”

    我这段来历出身的谎话是越编越周密,越说越熟练,所谓谎言说上一千遍,也变成真理,更何况上至天子身边,下至部属都有一大帮有权有势的人,帮助我脑补和美化。

    “而且还是那种被抓差来的,哥舒元帅是个啥模样,都没机会见到……”

    “还来得及没上战场,就赶上潼关失陷,被一大败兵裹挟了出来……”

    “但是我会一点医道,多少懂得些趋利避害的法子,救了点人,于是有人愿意跟着我一起走……”

    “然后遇上天子的行驾……”

    “他们爬我去做那九死一生的断后之举……”

    “我也不晓得厉害,多亏遇上了韦中侯……那是我们第一次搭伙”

    “有习惯行伍的他帮衬,手下几个敢拼命,总算打掉了追敌……”

    “大伙儿伤痕累累的转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随驾六军哗变,逼宫上皇”

    “我这一标人马,被上皇天子看重,重赏了个出身……还把谢女尚指给我”

    “但这一路不好走,叛贼的追兵多如牛毛,靠收拢残兵,几乎是在血水里淌出来的……好在他们不齐心”

    “骆谷一战差点儿就万劫不复了……”

    “终于护的上皇天子入蜀安养……然后想法子弄钱练兵图复河山……”

    “因为没根基,手上没有多少本钱,舍不得愿意追随的弟兄折损太多”

    “先从陷没的关中,开始小股练兵,一县一城的慢慢经营……”

    “当时关中叛贼十几路兵马,随便那一只也比我更加兵强马壮,没办法只能玩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那套袭扰破敌的游击战法,慢慢与之的周旋……”

    “蒙上皇天恩,把成都府的赋税拨解过来,手头有点钱粮,可以收拢安置那些难逃的流民百姓,从中挑选青壮以壮行伍,垦托田土和置办工场以资军用”

    “后来居然创出一番局面……等到官军克定关中攻略长安的时候,我也是其中一路人马……”

    “几次出战,刚好都赶上紧要关头,居然成功挽狂澜的……于是渐渐有了些的名声,和人来投效”

    “等熬到邺城攻略的时候,我已经独挡一路叛贼大军……”

    “朝廷九路大军尽溃邺城,只有我这一路不知好歹的撞上去,被困死一地,汴州之战几乎是泡在血水里,差点就万劫不复,好在总算熬了过来……”

    “于是大伙儿发现,我的将士们,可与郭令公,李大夫比肩而战了……”

    “奔救成都的时候,大军在山上山下跑了数百里路,除了护身的刀剑,什么辎重民夫都丢了一地……”

    “然后一路吧辎重捡回来,继续追到南诏国内去……”

    “追着追着,就差不多把南诏灭国了……”

    “现在我贵为枢密,入则与宰辅并坐论事,出则执掌数道征伐,尚以公主,连哥舒元帅的千金,也是我房中人……”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与生俱来注定的……”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只要你能善于抓住机遇……”

    当我起身离开的时候,看到的是大批稍微打扮过的年轻藩人女子,给驱赶进这山谷。

    然后纷纷站在最大的一个水泊边上,在一大片目瞪口呆的光屁股男人的围观和瞩目中,在带领的头人呵斥和驱使下,哭哭啼啼,或是木然迟钝,或是大方的当场宽衣解带,披发散辫,将露出来的身体浸入热水中擦洗起来。这是作为温泉疗养之行的助兴节目,专门用来犒赏有功将士的福利,

    只要她们能怀上大唐健儿的子嗣,都能得到一笔实物作价的补偿,这对那些经过战火荼毒的部众来说,无疑是一笔重要的补充。因此在首领的号召下,很多人的妻女都被贡献出来。

    “不要乱……”

    “按照军衔,排队上……”

    抱着女人滚进热腾腾的水花里,然后是此起彼伏男女尖叫呻吟喘息的声响,让山谷中充满了春意盎然的味道。

    作为温泉之行的后遗症,数年后这泊温泉成为白汤,被当成能够繁育催生子嗣的灵验之地,成为当地男女欢聚的重要节日之一……

    小杨等一行人,夹杂在大队蕃部人马之中,打着火把行进在黑暗的山道上,他们的任务是伺机进入罗些川,看看能不能给吐蕃人的内讧再火头上添把油,顺便从红山宫带点纪念品回来……

    洛阳皇城

    “这又是闹哪一出……”

    看着景元门下,大批小队等着觐见的海外藩国的使臣,连身为宰相的崔焕,也忍不住涵养和城府,在亲信官员的簇拥中嘀咕了一大声。

    “他们是来献国的海外藩……”

    一名鸿胪寺的官员陪着小心道

    “来领受朝廷的章程……”

    这几年海外来进贡的藩臣,似乎越来越多,这两年干脆玩起了献土内附什么的,虽然这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海外小国,呈献上来田土户册,大多数还不及中土的一个中州,乃至一个大县,但好歹是是给天朝增加体面的行举,总是多多益善的。

    但随着南方浮海而来的藩国献土归化的事迹,在近年愈演愈烈,鸿胪寺和礼部都有些应接不暇的错觉,才觉得可能是给人做了冤大头,虽然在天下寰宇的图册中多出来一大堆全新的所谓“海外版图”,但是这些献国来归的蕃王国主们,客都要朝廷供养的,为了显示天朝上国的气度,这个规格还不能差了。

    天朝威名远扬,德化异邦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是这些番邦异族归化的多了,也变成一件大大的烦恼,但总归是一件体面的盛世,断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靠这些新纳地方的年贡,是远远不够的,这些新版图都是南海都督府开拓的,按照惯例,所有矿殖物产都是归其经营,但是当地的,却要朝廷来善后,颇有些不是滋味。

    因此朝中很有些非议的声音,一个主要是制定新章程,对这些归来藩主按照田土户口的规模,进行划等平定,以决定对应流散官品、爵级的待遇和规格。

    其次是向这些纳入羁縻属的海外州县,按照产出和户口厘定赋税和徭役。初定为十一抽,考虑海外王化难及,特准许以钱代役,以金银铜及绢丝等贵货作价充赋,以广州市蕃使秋岁春输,称为入蕃课。

    皇城大内的明堂侧殿,皇帝小白面前也放着若干份奏疏,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枢密院制作的最新版环舆图册。

    广州刺史宋思若,广州市蕃使木野狐奏,开海外盐铁禁,可岁增入百万缗,

    江淮租庸调使,江东转运使,扬州刺史奏,南海私盐泛滥,官盐绝滞,灶户多亡,请禁绝之

第四百六十五章 弹劾与决心

    “大兄那儿递过消息来……御史台有人正在秘密串联,准备起弹劾”

    主持北、卫各军常务的副将,兼枢密知事韦韬皱着眉头对我道。

    “弹劾……弹劾什么……”

    “弹劾神策中郎将,静边招讨使卫伯玉,坐望失机,畏敌不前,致使友军陷敌……”

    我嘿然一声冷笑起来,二路讨乱军迟迟未能取得重大突破,路嗣恭等人尽陷于静边城,消息传到朝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暂时不要表态,……看看还有什么人跳出来……”

    “还有让军宪司给我查查,敌前机要,军中究竟是谁送出来的消息,又是谁有重有所勾连……”

    我又补充道,招讨军中,可是充斥了不少各种势力的眼线,虽然未必真能拖的了什么后腿,但是总是让人不爽,乘机挖出来一些也好。

    战时,多么让人怀念的借口和理由啊。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意外。

    “还有人弹劾安东守捉武卫中郎将薛嵩,阴蓄祸心,私相授约,……”

    我皱皱眉头,这件事我多少知情。

    原来是薛松的特遣军,平定安东以西数州后,为了在当地设立郡治,乃与当地助战有功的土族相约盟誓,以长白山为见证,以山林归于诸土族,平地水边归于唐人,林间共行走,所获自取……

    而所获之土,除留作军屯驻要之外,其余委托登州背景的劳役承包商,进行大面积开荒,期间又现了金沙和铜脉,显然有人看上了这些地方,想插手分点好处,不买账后开始找麻烦。

    “就说安抚土族的权宜之计,乃是枢密院授权的,至于其他东西查无实据,让他们滚蛋……谁爱查自己查去……”

    这安东山高水长,他们真敢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人出点意外。

    “还有人奏,说河西北路久无边患,却陈以大军。每每春出秋入,一年三狩,所获不多,却多费靡饷,……”

    听到这里,我顿时冷笑起来,所获不多的是朝中某些人吧,这才过了多久,又有人试图开始试探我的底线么。

    “还有么……”

    “还说金吾诸军本是朝廷中军,却与亲藩回纥的附族屡屡冲突,不免友邦诧异呼……又有说近年本府所开之土,虽然名为开疆,其实皆为己利,田土、矿脉本当归于朝廷统一规划……”

    “友邦个头,告诉那些人我也很诧异……如果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亲自送他们去友邦守边……”

    “大人,军中刊载的样稿,已经校对好了,请过目……”

    幕府掌书记杜佑送了一份稿件进来。

    我简单看了一遍,立意清晰,简明通理。虽然观点上没有太多的新意,但是分析的角度和素材还算全面,点点头算是通过了。

    这篇《论恒罗斯之战的得失》作为武学乃至军中广泛征文之一,准备刊载在名为《本朝与大食西域消长论》内部刊物专题上。

    作为西北四帅之一的高仙芝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旧部和影响还在,按照古人以死者讳的传统,也只有我的势力和地位,才敢把十几年前生前事,拿来作为讨论和争议和话题,挖坟打脸。

    因为这类征文活动,所投稿的文章,有几率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枢密使们的案头上;或是在同龄人中名声大噪,对将来的仕途和前程大有帮助;当然也有些人,是把这东西当成逢迎讨好上官的重要途径,因此连军队之外,都有人托关系投稿进来。

    就算不是在这个体系内,但本朝乃是文武不分家的,说不准什么时候有转任,因此这类活动,也相对定期的科举,被称为军中的小比,优胜者会得到来自上头的接见和褒奖,这对某些人的资历来说,是重要的一笔。

    虽然我暂时对数千里外的局势消长有些鞭长莫及,但是通过自己的权势和手段,敲敲边鼓,酝酿一些舆论,加强一些认识,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新编卫禁律和防要典的初稿……”

    杜佑又翻出一份稿样。却是总章参事府训战总监闻少名的签押。

    鉴于长安之乱中,各军的应急的表现,我决定重新编撰一本关于军事动员的典要和条例,主要是针对不同规模的战争状态下,各种人员和资源调配的参考条例,

    当然这东西自古以来就已经有了,历朝历代也有自形成的军事典章,只是比较零碎,相互接续不少而已,我只要把它们中看起来有用的部分整理起来,再加上点战争论什么的后世人的总结,作为核心,就形成初步轮廓。

    然后在按照需要分类编修,一种是通用各军的普及版本,一种是针对马步水射工缁诸兵种内部细分战斗序列的精密版本。

    “前陇右节度使王思礼送来自赎状,希望能入枢密院或是武学……”

    带杜佑站到一边,枢密院军庶司马岑参又上前奏报道。

    与仅仅只有御下不严之类轻描淡写追究,的关内节度使李嗣业不同,因为在长安之乱中站错队,陇右节度使王思礼直接倒了大霉,不但损兵折将,本镇所在的治所,被南下赴援的金吾军给袭夺控制了。不过随着地邻京畿的陇右和关内,以及山(南)西(道)三镇相继完成初步的检点整编,他的处境更加不妙。

    这段时间,他的家人散尽家财到处奔走求告打点,但最大关键是长安之乱中受害者——我家的态度,那些想收钱的,多少也要顾虑得罪我的后果。因此也托了好多关系,找到我的府上活动。

    “看在哥舒老帅的份上,放他一马有如何,好歹是定难有功的老将……”

    我想了想,这段时间也把他折腾的够呛。他是本朝仅此于高仙芝之后,屈指可数高丽裔的将帅,也是哥舒老帅的旧部,对我还有些用处。

    “就让他在将帅堂挂个名,去武学退养吧……不过只能保留一百名家将……”

    “会元场希望能增加明年生产的配额和人手,特别是能够开炉的熟练工……”

    岑参退下,主管大部分军队从属人口和生产项目的龙武军户曹……恩现在应该是枢密院口役署的右司马戴叔伦,按照尊位序列,出行上前一步奏报道。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也脱去了当初那些稚气和腼腆,变得成文自信起来。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是剑南十七场代表性的核心产业项目——钢铁冶炼的需求,不但没有萎缩,反而还进入供不应求的爆式增长,让许多非议我好大喜功,没及时见好就收的预言和声音,被打脸打的啪啪啪啪,当然这又不免在通阵营的盟友和部下中,给归到我的先知先觉,先见之明,目光远大之类的特殊天赋加成上去。

    其实背后真正的原因,是这些年各种优质廉价的铁制品大量进入民间的日常生活中,而逐渐培养成熟的新兴市场,不要说其他的,光是用来贮存果蔬肉食的罐头产业,所需要的薄轧铁皮,就是一直存在供不应求的缺口问题,因此每年龙武军内部召集各阶层关系户组成的改委会议,都要重新计算和协商,以决定来年的配额。

    更别说从战后各地轰轰烈烈屯垦开荒所需的农具,到越来越普及的各式车船载具的备换零件,乃至各种方兴未艾的水力工场所需要的精密铸件……因此龙武军这些年已经从大量下游产业的地段项目中淡出,好集中资源研经营最核心,利润附加值最高的高端核心产业,而把外围生产和下游配套项目,交给那些与龙武军关系密切的商家集团。

    “转改委议定……就让薛景仙来主持扩大会议吧……”……

    长安内里的秘密小宅。薛景仙还在慢慢大量这床前梳妆的人儿。

    红罗绮碧帐,她容色仍与当年无异,眼角眉梢却多浸风尘沧桑,虽然方才亲密的欢愉过,但还是有意无意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或许这仅仅两个同样有故事的人,相互籍慰的理由而已。

    “你的恩客么……”

    看见床头小匮上几封烫金华封名帖,薛景仙眉头挑了挑,虽然对这个女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和不太愿意依附男人的独立性子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心头还是微微跳了一下。

    “你也会吃味么……”

    女子扑哧一笑,却打破了内室沉闷的气氛。

    “他啊,就是外道州府,进京来跑三造的配额的……每年这样的人,老多了”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说。

    “要想拿得出手的排场,少不得要到我的手下,出条或是开个局子……”

    原来,由于龙武军方面经营有方,兼管打理的少府寺、将做监、军器监管辖下的产业和门类,也随着这个团体的日益显赫而水涨船高,各种直接和间接关系的矿业工厂膨胀到一个相当庞大产品门类,其中大部分都是市面上紧俏稀缺的商品,这些产出,除了军队内部消化,输给朝廷和皇家的配额,正常生产计划之外,总有部分多余产能,是作为掌握在上层手中,按照亲疏远近斟酌着,分润给盟友势力,外围和下线的关系户的地下配额。

    他们跑的就是这个路子,以钢铁项目为例,虽然各州各道的,都实际有定额,但是排位有先后,地域有远近,而生产出来的货品,大多数后总是供不应求,要预定排位到年后,毕竟谁不想为自己的地盘,多争取点资源,又能名正言顺的进行公款花费。

    “这位京兆胡静水,又是什么人……”

    “他就是吃这关系碗饭的,专门给人搭个线的勾当……”

    女子头也没有回的解释道。

    既然有需求自然有市场,不过那些外地的官员,在自家地头上固然是一呼百应的强势人物,但是到了京里,却都不算什么菜,不是什么人都有关系,直接攀结上朝廷大臣什么的,于是一些官场中间人的身份和关系,来传达和打点,于是这种富贵帮闲身份的中介惦客应运而生。

    为了方便做事,他们往往是挂靠在某某家勋贵宗戚子弟,或是清闲的京官门下的名义,面皮厚,人脉广,手眼通活,能上能下,身边又有一帮各色身份帮衬跑腿的人,从某衙门的小吏,到土生的富家子弟,乃至行院的红牌什么人都有,要场地有场地,要便利有便利,通晓各色寻欢作乐的手段,能陪着玩耍各种时新的娱乐把戏,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润滑着,原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当然前提是提供大量金钱的周转。

    他们往往按照之间的派系和喜好,凑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竞争又相互帮衬着,从过手的巨大数额中抽水,也能活的很滋润。

    “这位背后可是歧王家的老幺,不要小看这些宗子们,没什么品职,能耐却不小,真要起横来,连品官都要绕着道儿走,而他们的领头人,恐怕你也认识,就是宗伯家的老二,与那位府上往来密切……估计牵线牵的就是这条路子……”

    “再说了……就算南司没有配额,混点北司的份子,也还是可以交差的”

    那女子一边梳头一边继续道。

    自从少府寺、将做监、军器监三造的总舵产业回归京师后,这些营造部门的产业,也按照地域和背景,自动分为南司和北司两个体系,以关内道为分野,分别主理剑川山南等西南各路,和河西陇右等西北路的官营产业。而在关内道乃至京畿,则由这南北司的工场共存,进行经营生产上的直接竞争。

    而事实上大多数人口中的三造,也主要是指在那位大人手中经营的风生水起铁板一块的南司。至于北司,本身就是个什么都有的大杂烩,是各种势力为了效法南司的成功而拼凑起来的,当然由于体制资深的弊端和积习,模仿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反而成为底下官吏,强取豪夺的招牌和名头,最盛时,西北路但凡是能转点钱的营生,都有插手。

    不过近些年来在南司的强势下,并部好过,已经逐渐式微下去,再加上前些日子政治大地震,众多靠山们的倒台,北司差点就变成一个昙花一现的历史名词,不过南司背后的那位大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却在关头上放了一马,让北司这个名头得以继续延续下来。

    不过北司过关了,不代表里面的人都能过关,许多人直接被送进北军的临时大狱拷逼刑问,运气好的在反复过堂,脱了几层皮后被压榨出历年吞没的最后一丝好处,才放出来;运气不好的,就直接连带身家一起人间蒸了,连个声响都没有。

    现在正在接受南司派人的接管和整顿,要有些日子才能看到效果。不过在京师附近的部分产业,已经开始重新产出了。

    听到这里,薛景仙却是苦笑起来,这个特立独行女人,还在介怀自己那点小心思么

    关中河北相继收复后,大量曾经被招募起来,配合龙武军的各种组织和人员也被遣散,有些表现出色直接被收入军中特殊编制,有些做过贡献的则被安置到流民大营或着还乡团中,继续从事反奸细刺探,有些通过龙武军的关系网,被安排到官府的地方基层去,或者推荐给关系户以保镖护院的职业继续混饭吃,还有一些则利用某些方面的空白,摇身变成地方性的帮会组织,或者在有限的资助和扶持下渗透到各行各业去,也算是洗白了……他们也被称为特五类。

    但为了防止别人利用龙武军的名号招摇撞骗,败坏声誉,只允许少数几个特殊的存在,可以必要的时候使用龙武军的名号,以规避不必要的麻烦。象这位正在平康里混的风声水起的青

    楼联合,“天上人间”的幕后主持人,梅玖娘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在龙武军这个体系里有很多消息的渠道,负责的层次也不一样,有些是面向军中的,有些事幕府的,还有些事官场上的,有些是对五大长史负责的,有些由六曹分别掌握,有些则是直接向那位大人负责的,梅玖娘正好是那可以向总府直接通报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位。

    按照那位大人亲手订立的情治条例,这两个人是基本没有交集的机会,也应该避嫌的。他们应该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某种渠道生联系,却又对各自的身份相互保密。

    但是薛景仙自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鬼使神差的想法,让一切生了不可逆转的过程,也让事情滑向了不可预料的方向。

    很难以想象。

    那些个周密的组织、条陈、结构、职能、使命、纪律、目标,人生观、制约和监督……这些奇妙的构思和想法,那些繁复而又精巧的东西,是怎么样从他的脑子给创造出来。

    就算是最近这位大人的存在,号称谋臣席的薛景仙自己,所能了解的也只是他相当有限的一部分吧,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又是幸运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极少数的个别人,自己算是了解这位大人最多的一个人了。

    若不是这位大人是在表现太过于懒惰和散漫,又有很多东西宁愿不要名声,假他人之手,只怕还要有更多的人,食不安,寝不寐吧

    “阿玖……”

    想到这里,薛景仙突然开声道

    “唔……”

    “我想对我们的事儿,给个了结……”

    “怎么个了解……”

    女子正在梳头的动作一顿,且又转身露出一个释然而笑的表情,只是还包含着些惋惜、如释重负,叹息之类复杂的情愫,

    “我要娶了你……”

    “你疯了……”

    女子忽然站起,不顾轻纱滑落,露出成熟美好的身体,抱住他的额头惊声道……

    薛景仙,不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只是一直在犹豫,或者说在害怕,等下了决心,他又忽然意识到,或者他在害怕要站在那个人面前违逆他的那一天,虽然一那个人的个性这个概率很小,但是他长期以来潜移默化成的习惯,就是潜意识的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第五百八十一章宁远莲花生

    第五百八十一章宁远莲花生

    第五百八十一章宁远莲花生

    费尔干那之地,天山和吉萨尔-阿赖山的山间盆地,山川秀美,气候宜人,乃是河中乃至中亚地区最大的农业区,没有之一,也是西域养活人口最多,最稠密的地区,同样没有之一,流经盆地中的锡尔河及其支系,再加上来自山脉上的融雪溪水,通过古老的灌渠和河沟,灌溉著连绵不断的肥沃绿洲和草原。(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大唐的藩属宁远国,拔那汗国就占据这座盆地的中部和东部大部分土地。

    虽然数十年前这片土地,被几条河水支系分成东西拔那汗两个国家,但随着西拔那汗来来自西方的侵并下覆灭,现今拥有七十余座城邑星罗棋布众多村镇的东拔那汗,已经成为整个河中列国,乃至偌大西域,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国之一。

    富饶的农牧产出,比邻黄金公路的贸易财富,在加上拔那汗国西北邻接的突骑师部落,让拔那汗人在坚韧的步兵之外,提供了大量彪悍的游牧骑兵,再加上雇佣自昭武列国的各部健儿,所以能够在历史中,屡屡以战略纵深狭促的一国之力,抗拒大食帝国的东进,甚至一度参加了唐军对大食领土的远征。

    现在,来自西方的真主之刃,再次被折断在拔那汗人的城墙之下,作为当代国主的阿肆冷,国内外的声望再次达到了一个高峰。

    王都渴塞城伤痕累累的城门下,拔那汗的王阿肆冷,正在巡阅自己为胜利而欢呼的军队和臣民,缴获自大食人的铠甲刀剑战马旗帜等各色战利品,堆满了一大片土地。

    另一个地方,费尔干那山脉下雪融溪水汇成河口的唐人军营外,大量的战马被放养在碧绿无垠的操场上,大批打着青龙战旗的士兵,解下描金虎纹的战甲和銮兜,将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河水盥洗和擦拭。

    荡漾起伏的草原上,整车整驼来自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的财物,和拔那汗人大量转送过来的骆驼骏马,还有牛羊等牲畜,连同整车整车的粮草,让正在营外清点数目的安西度支判官,金吾仓曹尉、材官士长,笑得合不拢嘴。

    “贵部所需要更多的铁料和矢材……正在筹办采买中……”

    一名派来劳军的内大臣,笑容可掬的站在他们身前,用字正腔圆的汉话客气陪着说话

    “国主请问贵军还有什么需要,一并说来,国人当尽力满足……”

    他们身后营地中,大量被组织起来的工匠,正在营地中中叮叮当当忙活的热火朝天,出战域外补给漫长到几乎断绝,刀甲枪矢的损耗不小,就需要足够的材料就地修造补充的。

    草甸上是另外一些在操练的士兵,他们或如小队狼群一般追逐和反追逐,或是用抱上厚布的刀枪相互格斗和冲击,直到把某一方打落下马。还有一些骑兵围成一圈,在乐此不疲的玩一种更灵巧的腕臂游戏,他们用锋利的马槊尖拨起一只活兔子,然后再相互之间跳来挑去,而不至于伤害到兔子的皮毛,直到某位力竭失手掉落为止。

    他们都是枢密院马军都知兼骁骑中郎将解思,最得意的部属和子弟,除了制式的铠甲和具装外,连他们的战马比别人大上一号,用额外用铁网和鳞环披挂到牙齿。

    当年的追随那位开府龙武出身的十郎将,死的死,伤的伤,居二线退养的退养,转任地方或他职的转任,硕果仅存还活跃在军中征战一方,也就解思、刘昌周、闻少名、罗先等寥寥数人而已,而能够长期奋战在一线的,也就解思这一位。

    与闻少名统辖,中军直属预备队性质的教导军,或是刘昌周统领敢死勇战之士组成,负责攻城略地拔营陷阵前驱突破的选锋军,或是罗先麾下的擅长大规模渗透潜伏破袭的游击军旧部不同,

    他这位枢密院马军都知兼骁骑中郎将,一直以来统领着龙武军编制最大的一只骑兵,扮演是类似快速反应性质的机动部队角色,常年要像救火队一样,奔走在漫长边境战线上,当任强力后援和堵漏职能,以至于被戏称称为骆驼军,以形容耐饥渴而战斗意志坚韧顽强的风格。

    这次考虑到他安西赴难健儿出身的缘故,这次算是公私兼顾衣锦还乡了,也是远征军中高适一下,与郭石头并肩的三号人物。这次救援拔那汗国,也是考虑到他马上善攻,马下能守的战斗风格。结果出奇不意打了个大食人措手不及,不但真叫动摇,连辎重都被夺走。被牵制在原地三天三夜,直到后队步军车营从容的完成合围。

    一干拿着地图,对着标杆和太阳的位置,正在描绘和测量的工程军身边,数名年轻军将正在议论纷纷

    “大食人就这么示弱了……”

    “当然没这么容易……”

    “那些希人和可萨人的消息果然没错,大食国内有事,需从东境调兵,所以他们无暇与我们对阵了,这河中列国的局势,总算消停上一阵了。”

    “你以为我们真的不想乘胜追击高歌猛进么,大食人毕竟是域外大国,不是一朝一夕可图的。”

    “郭都护这些年招徕军民垦拓安西,好容易有些起色,现在摊上一万金吾军,两万河西军和六千拓揭军,而重新变得紧巴巴了……”

    “作为客军,我们多少也要自己想法办法,好在这一战了毕,所获颇丰,足以撑上一段时日了……”

    “你觉得高军侯,会让我这数万大军就在这里接受安西军民供养而无所事事么……连我们的出兵口份,都是安西百姓口中省出来的……”

    “高军侯坐镇碎叶,督迫那些突骑师部帐出兵攻打大食人后路。现在应该早就动手了,所谓讨伐不臣”

    “讨伐不臣?……”

    “对,就是讨伐不臣,大食人之外,可是有不少助纣为虐的属国蕃领啊……”

    “如果没料错的话,已经有另一路人马,南下攻略那些臣附吐蕃的藩国,……”

    “你还记得总府大人,在我们讲过的军国主义和诸葛法么……”

    “当年诸葛武侯以一州之兵,连年攻打七州之地的曹魏而处于守势,就是仰仗了和这个军国主义的动员体制。”

    “那我们呢……”

    “我们还得呆上一阵,帮助拔那汗重整地方,并筹集粮草。”

    “不出意料的话,此地事了,很快会南下”

    “南下,难道叫我们去沙州就食……”

    “是去这里就食,……”

    最年长的军将,将手指移到便携地图上,还未彻底标明的一个角落……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前后一眼望不到边的唐军长龙,正在按照一个营团一个营团的编制序列用,用接力的方式续唱着这曹子建的《白马》

    其中还夹杂着横山断水营的蕃军唱的《赞普子》

    “本是蕃家将,年年在草头。夏日披毡帐,冬天挂皮裘。

    语即令人难会,朝朝牧马在荒丘。若不为抛沙塞,无因拜玉楼。”

    在秋高马肥,草色纷黄的季节中我们终于踏上了归途,每人都似乎变得归心似箭,而脚步轻快起来。

    出征青唐之战,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却让大多数人身心俱疲,这种疲惫不仅体现在**上,也是在精神至上,深入敌国腹地,维持着漫长的补给线,一次次的出生入死,将敌人的反扑打下去。但总算赢了。

    随着地势的降低,草木的金黄丰茂,大家的心情也变得的轻松起来,歌声也从缅怀同袍的“锲臂饮清血,牛羊持祭天。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的悲壮,变得情切生动起来。

    甚至还有人,用各色口音,竞赛一般的唱起充满地方风味的乐府民风(情歌)《地驱歌乐辞》来

    青青黄黄,雀石颓唐。槌杀野牛,押杀野羊。

    驱羊入谷,自羊在前。老女不嫁,蹋地唤天。

    侧侧力力,念君无极。枕郎左臂,随郎转侧。

    摩捋郎须,看郎颜色。郎不念女,不可与力。

    因为作为酬功,这次无论有没有婚配,老兵们从都当地带了女人回去,虽然多数属于语言不通的盲婚哑配,但丝毫不影响繁衍生育的古老功能,用专业术语说,他们以身体力行的实际行动,极大的促进了民族大团结和融合。

    他们还会得到在青唐的这一份土地,挂在他们名下,由那些俘虏进行耕种,定期收取一定比例的出产,然后通过往来的商队,折算成可以汇兑的现钱,或是直接交给驻军,然后在低地上按照数目从输军的配额里支取,虽然不是太多,但至少也是一个挂念和指望。

    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敕敕何力力,女子临窗织。不闻机杼声,只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阿婆许嫁女,今年无消息。

    我坐在马车上,听着这曲与《木兰辞》风格几近的《折杨柳枝歌》也露出笑容,手上翻动着几枚得胜钱,一边享受着柳芳菲的口舌服侍,心满意足的抚摸着她津津湿滑的脸庞,。

    “既然你救了我,为什么又象小猫小狗一般,把我丢在一边不做理会”她在被联手炮制癫狂之极后,在床底上低低泣诉的声音,还隐约在耳,可惜一切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这是奏请朝廷赐铸得胜钱,以资纪功犒赏的样范。

    这个得胜钱的传统,来自最早龙武军内部的战斗纪念章制度,以铭记荣辱和教训得失,用青铜和更值钱的白铜等贵金来制作,后来打下南诏获得丰富的铜和银的产出,开始效法外藩流入金银饼的模式,给士兵制作战役乃至战斗的纪念章。数量多了以后,就被挡出某种代货币,开始象军票一样流行开来,由于采用贵金属,在外界的消费往往估值很高。

    演变至今,已经移风易俗到中外军中,变成一种得胜钱的制度,朝廷对外开疆拓土获得的巨大胜利,都用这种专门铸印和制作的纪念性赐币,来作为庆祝,除了面值、年号等字眼之外,专门铸以战役所在地或是征服地等要素,按照战役的规模大小和成果,决定所用的材料和面值。

    青唐和吐蕃五茹虽然号称苦寒之地,但是各色矿藏物产和常年对诸国通商,积累下来的财富,还是相当可观的,特别是那些吐蕃宗贵头领,别看他们的臣下领内百姓蓬头垢面,庸奴衣不蔽体,但是私人的库藏里可是积聚颇丰的,随便一个领百家的曲勘,家里都有成套成套的金银器物,成框成娄的酥油、茶叶、青稞、糜子堆满房间。

    缴获的金银器,熔铸成青唐得胜钱的样品,大致有泰兴大金宝,小金宝,大银宝,小银宝,白铜通宝,青铜通宝大中小各一。

    当然,以朝廷内孥拿出来的铸赐钱,其实数量有限,真正的大头是军队自己用缴获金银铸印的,

    我的耳边襦裳半解的也小慕容在唱歌,她唱的是北朝流传来下的《慕容家自鲁企由谷歌》,

    “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

    郎非黄鹞子,那得云中雀?”

    词曲很简单,歌声也不算优美,但在这无垠草原上,却又一种空扬动人的韵致,

    我不由丢下钱币,埋首在在她的胸腹上,用手指弹动翻转着,满把握不住的丰腻,争先恐后的从指缝中挤涨出来。从咕哝的喉咙挤出恶狠狠的声音来。

    “我可不是什么黄鹞子,我是大金雕,要吧你连皮带骨吞下去。

    吐蕃已经尘埃落定,

    自星宿川之战后,吐蕃的国运开始不可遏制的滑向崩解离席的深渊,失去了土谷浑、党项、西羌众,乃至黎域列国所有的藩属附国,以及青唐、剑川等屏障之地,最后连五茹的根本之地也没法保全。

    其中前藏屏障孙波茹自立为国,靠近泥婆罗天竺的王室直属领地——羊同茹,也有自称大鹏金翅鸟王朝后人在举旗反乱,截断了来自泥婆罗的外援。

    而国内军事动员体制的基石——六十一东岱的近五十四万战士和青壮丧尽,以至于最后十八域封臣纷纷崩离,最后仍旧归属王族名下只剩下卫茹和茹拉仍旧由悉补野人占据主导的八域,其中直属王族的只有罗些和雪钦两大域。

    唐军虽然没有直接吞并伍茹和叶茹,但是战后那些残存下来的当地宗贵,和动乱中崛起地方武装,开始接受唐人的官职,在青唐大都护府名下,向大唐天子进贡。

    另外一些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没有直接和唐人发生接触,但是却尽可能地封锁了领地,将势弱的赞普诏令和不请自来的强邻,封锁在外,或者干脆以多年积累下来的旧怨为由,相互攻打厮杀。

    在后来的日子内,孱弱的王室权威和声望都低到了极点,甚至没有足够的实力杀出领地,以制裁那些形同自立的领臣,只是依靠相对肥臾的两大领地内,供养数万的军队,威慑周边那些较近封臣们,继续提供一定贡赋和劳役。

    至少在这个时空,吐蕃和后世的辉煌与成就,已经彻底绝缘了

    十天前,雍王代表大唐在西海边上的伏亦山,以高天神,地神,西海龙母之名,与青海各部诸蕃,杀白牛青马,裂牲盟誓,订立臣蕃之礼,约法二十九条,厘定官制和品阶,

    然后赏赐各色官品的冠带和印信,进献贡礼和蕃书,各部出钱出力出物料,在伏远城为一座青唐最大的寺院雏形——龙空寺奠基,与蛮头城的小雷音寺一南一北,作为总寺以管理那些在青唐随部落迁徙流动的帐篷寺院。

    但凡百帐以上的部帐头领,都要派出子弟入内侍奉,学习佛法和汉文经典,由长安法相宗和律宗的寺院轮流派大德驻锡讲经传道,然后派到帐篷寺院去修行。

    用宗教麻醉他们的精神和身体,用供养不事生产的僧人来消耗他们的财帛,吐蕃灭亡于佛苯之争前,佛教在吐蕃造成的社会负担,已经达到以国家指令三户养一僧人的发指地步,苯教支持的末代赞普朗达玛,试图灭佛不成,反而被暴动的国人拖垮了国家,连王室也被崇佛的贵族杀戮一空,最后只剩下只身逃到阿里之地建立古格王朝的某位身份可疑的宗室。

    这也是少林寺名下的第十七所下院,与国内那些因为朝廷的权威,而需要夹起尾巴做人的下院分寺不同,这青海下院,和南平下院、安东下院一样,可是与军队关系密切,允许名正言顺拥有领地、武装和百姓的寺院,国内裁撤的那些僧兵和武僧,还有不干预安分的俗家子弟、附户,也大都分流到这些地方,对地方官府,乃至朝廷也是一大好事。

    对于眷恋乡土的人来说,这里或是是一种变相的集体流放,但对骨子里流淌着不安于现状或是不甘平淡的人来说,却是上好的人生舞台,此时的大唐,还是那个最不缺少建功立业边陲的热血儿郎的大唐。虽然它渐渐已经没有了这些需要。

    但在寺院奠基之日,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不速之客,

    “莲花生跑这里来了……”

    当听到这个通报的名字,扮了大半天上位者城府的我,不由脸皮纠结的靠了一声,这位还真是固执啊,居然有卷土重来了。

    “等等……”

    我本来想叫人把他宰了算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改变了主意。随后我在主殿里招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密宗祖师,当然同在还有普宏、普光、寂如等一群随军的僧人。

    不管他在历史上的口评如何,起码这位卖相很好,面如端玉,庄严法相,明显硬挺的鼻子和脸廓,带有雅利安的白种血统,虽然一路奔波劳累,衣袍上风尘仆仆,被晒的面皮焦黄,但是仍然谈吐得体,表情如常,辩经说法乃至世俗众生的各种话题来也是头头是道。

    而且他虽然是密教大师,却熟悉上座部乃至中观、瑜伽诸多大乘法门和教典,乃至婆罗门的《犬舍》典。他出身的乌仗那国,在那烂陀寺修行结业,他的上师佛吉祥智曾立志朝礼五台,他的同学无垢友也到过汉地,因此按照他的说法,他有心愿前往五台山,学习天文历法。

    相比天竺佛法末世,大多数诸侯国内佛徒如过街老鼠,只能在底下像老鼠会之类传销组织一般进行秘密续法传道,甚至因为经典缺失,要靠挖开阿育王时期的佛塔,才保证传承不致断绝的低潮,他的诸位前辈金刚智、善无畏,都在中土混的风生水起,连他们半路收的弟子不空,都是大唐有字号的国师,还发展处僧一行等一干名士大家的下线,

    勿怪他听了同为僧人的姐夫寂护的推荐,就一脑门热心从天竺跑到泥婆罗,结果泥婆罗王不怎么看的上他,又从泥婆罗跑到吐蕃,结果吐蕃灭佛,连熟人寂护都被*掉,再从吐蕃跑到西域,最后又不知哪里得到消息,从西域到青唐一路眼巴巴的跑过来。

    天竺佛门江河日下,而位于佛法传播道路上,西域的葱岭河中诸国,不是深受大食、安息等外教侵并,就是小国寡民,供养不起太多的浮屠珈蓝,因此很多天竺高僧大德,修成大业后,第一个宏愿,就是前往东土之国,那个版图庞大子民亿万的佛国乐土。

    但是自唐玄奘后,这些天竺高僧往中土大唐传法,也没有那么容易,大唐本土衍生的众多支派,有自己的立身理论根基,不再是那些外来的蕃僧空有轻易忽悠和打动的,吐蕃可以说还是一个相当纯净的处*女地,当地的苯教,或者说黑教,还是相当原始万物有灵崇拜的高原萨满教。

    知道了他的根底,对历史之名人物的名头的敬畏和仰望之心,也就有限了

    “你知道爱经么……”

    听他们打禅机的扯了一大堆佛门地域风情的话题后,我突然打断他们的话题,从后殿走出来问道,听到这么名字,列位中途僧人的表情都变的很奇怪。

    “略知一二……”

    他表情如常的回答道,轻描淡写的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末节。但我似乎发现他嘴角也轻轻动了动,心道果然有戏。

    这是一本诞生在箕多王朝时期,与犍陀罗文化一起诞生的性与爱,哲学和心理学的著作。

    作为外道法门之一,很多天竺高僧都有所涉猎,理由无他,更方便以房中术等手段,接近那些世俗的统治者而已,**与繁衍,人类恒古至今不变的主题。作为藏传密宗的祖师,他也有类似的专长和记述,藏传佛教中蓄养金刚女和世间空行母的传统,也是源自他。

    与中土那些戒律繁复的恨不得断绝宗嗣的本土佛教不同,原始的天竺佛门更接近苦行修士,以艰苦的出世修行来磨砺自身,但另一方面往往不忌荤腥也不禁女色,只是有所条件限制,而自佛祖释迦牟尼以下各代,在世俗中娶妻生子的比比皆是。

    据说他在历史上因为这方面的专长,而曾经和被我赶的一路奔逃,只能归缩在卫茹搞内战的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玩过**游戏,据说是因为作为君王的顾问,内事外事房中事上都深得君心,所以那位太阳狮子王把自己的妃子布施给他,然后他也找了一个牧羊女,玩双休密行法养成之后,说是有大夙愿的度母菩萨转世,推荐给赞普做妃子。

    在吐蕃史书中被赞誉成宗教和王权的伟大结合,。我x,再怎么不靠谱,也能废物利用一下不是。

    “那可知天竺列国风物否”

    “曾游学诸国,略懂……”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谦声应道。

    我也笑了起来,

    这位可是地地道道的天竺通啊。比当年兼职旅行家和偷渡客的唐三藏专业的多,而且天竺佛门这些年也混的实在不怎么样,自从最后的佛门护法戒日王死后,一直处在低潮向更低潮的末法时代滑落。或许我可以用更低的代价达成某些目的。

    毕竟在关于天竺的成系统记述著作中,无论是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还是王玄策的《中天竺行纪》,都未免显得过时了,只有一些商人和高僧的旅行片段。

    于是力排众议之后,他成了我的临时顾问,当然目前仅限于养生和游记。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世事难料

    第四百六十六章世事难料

    临时枢密院的签房里。原本平时干练沉稳的薛景仙,一反常态的正在呆,已经引的好些前来交办的参军、参事、虞候、僚属、佐吏们窃窃私语了,难道这位大人也传染了那位总府的神游天外症……

    “我很生气……也很失望”

    还没等他开口,那位大人当场变了脸色,一副沉痛至极的模样,让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啊……

    “这种好事,你居然宁愿藏着掖着,也不肯相信我啊……”

    什么,这下却轮到他目瞪口呆。

    “老薛啊,你真觉得我是那种痛恨手下获得幸福的人么……”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我们还在打赌你这根老木头,究竟什么时候开花呢……”

    “玖娘的事情算什么,……好歹算是我们体系内的事,我祝福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想着破坏你们……”

    “制度,制度也是人定的,虽然我不会轻易去破坏它,但不代表就没有变通的可能性……”

    “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才算是生活完整的男人,你没看老温已经好几个外室了……”

    “什么。玖娘不想放弃她的职业,……一开始你的前程就卖给我了,难道你想落挑子么……那我再派个人和她一起经营好了……就叫新投奔过来的那个王启年吧……”

    “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他却象是爬过了好几座大山的悬崖,背汗淋漓起来。然后被名为幸运的东西充满了胸腹……

    “薛大人……”

    突然一连串呼唤把沉入内心世界的他唤醒过来。

    “薛知事……”

    就看见一名风尘仆仆的都虞候站在,手里奉一封文书。

    “薛大人,奴刺的来历已经查到了……”

    “奴刺本是铁勒别种,极北骨利突厥的附庸,太宗年间,奴刺酋长啜匐俟友,帅其所部万余人内附,置于玄阙州……后为铁勒薛延陀所并,转附于回纥九姓的浑部……”

    “这一支奴刺,却是开元十三年,从玄阙州故地迁到河西道北的且末州境内,数百人的小部,然后不断有回纥境内的族人来投,侵并周边部落水草,遂至壮大……”

    唐代在北方的边境极其漫长,而且由于草原势力的消长进退,一直在生变化,那些边军重镇,也只能控制一些节要据点,监控一大片地域内的部落势力。因此象这种中小部落在边境内外的迁徙,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在边军大举内戍勤王后,这种控制也被大为削弱。

    某些境外部落羡慕南边的水草。派族人越境放牧,乃至进行小规模的迁徙和渗透,也不足为奇。只是……

    “回纥,怎么又牵扯到回纥了……”

    他顿时心中一跳,皱起眉头来……

    说到节要,瀚海城,唐代北庭大都护府治所,当之无愧的所在

    瀚海之名,起于贝加尔湖流域,有唐一代,亦作后世贝加尔湖至杭爱山之间,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及其迤西今准噶尔盆地一带广大地区的泛称。

    据史籍载,瀚海军城旧址为汉代戊巳校尉耿恭屯戍的金满城。后为西突厥叶护阿史那贺鲁的驻节之所,称“可汗浮图”。自本朝灭并西突厥后为庭州,长安二年(7o2)在此设北庭大都护府,下辖金满、轮台、蒲类(后改菊花)、西海4县。后改北庭节度史,所辖瀚海军驻此,为唐代北疆重镇

    由于瀚海军所在的庭州北庭地处天山北麓,东连伊州、沙州,南接西州,西通弓月城、碎叶镇,乃是中西交通的重要孔道,亦是护卫丝绸之路保障天山地区安全的主要军事支点。是大唐在天山地区边防体系的核心环节。旧史称:“安西、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

    常驻士卒一万两千员,战马四千二百匹,相比驻留西州的天山军、驻防伊州的伊吾军,是十大节度使,数十镇边军中,少有的一只满员军,乃是北庭节度使的主力,为西域缓冲和护翼的主要军事力量。

    下辖沙钵守捉、耶勒守捉,俱六守捉,轮台守捉、东道守捉、神山守捉、凭洛守捉、西北道守捉等九守捉,及瀚海军中军所在的南营,构成了庭州的防御体系,守捉之下的编制有两种情况,一是守捉统辖若干队,一是守捉统辖若干烽戍。前者巡狩地境,后者警防一方,各有押队官三人。

    围绕的这些守捉,又有清海军、俱六镇、憑洛镇、神仙镇、沙钵镇、蒲类镇、郝遮镇、盐泉镇、特罗堡子诸屯所。据《唐六典》卷七记载,本朝在西域的屯田,安西都护府有二十屯,疏勒有七屯,焉耆有七屯,北庭都护府有二十屯,伊吾军有一屯,天山军有一屯。共五十六屯,每五十顷为一屯,为塞北军屯之要。

    此外,

    从瀚海到伊吾军所在蒲类海之间,不乏大小水草之地,因此其境内还有游牧有少量的回纥部落,西突厥末裔的处月、处密部也杂居在此。这些领既向唐称臣受封,也向回纥王帐藩贡。遇战事,也要出马出丁。

    因此,在真正历史上,作为北庭最后的据点,瀚海军一直到贞元六年(79o)才陷于回纥。

    军城周长十多里,内外两重城,城外四面环水的布局,内外城均系夯筑,其形制基本一致,即内城墙随着外城墙的曲直而曲直。内外城墙都有敌台、角楼和较密集的马面。外城还有曲折的瓮城,其北又有羊马城,城墙之外均绕以宽阔的护城壕、马面、敌台、角楼和瓮城等都使用了任木的做法。

    外城的城墙、马面、敌台、角楼和羊马城,基本上都是薄夯层,圆夯窝,坚硬结实;内城的城墙、马面、敌台和角楼都是厚夯层、平夯、无夯窝,比较松软。外城的城墙、马面、角楼经多次修补或增筑。最近一次乃是北庭节度使盖嘉运的增筑,挖宽了四面的护城河,又筑高了内城……

    此刻,作为大唐疆域最北之域唯一一座大型军镇,也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增筑,与温昆水下游连通的护城河被截断排干,进行拓宽挖深,掘出来的泥土,直接被用模子打压成坯,垒叠风干。

    被风蚀和剥落的墙面被层层的脚手架覆盖着,大量松脆的墙土被刨下来。直到露出坚实到刀插不进的里坯,用河沙沼泥灰浆调和的混合物抹平,再贴上泥胚重新烧制的大砖,将那些护城壕、马面、敌台、角楼和瓮城层层码置包裹起来。

    呼号的民夫和匠人,穿流不息的轮车,日夜薪火不息的窑炉矿坑,把这个原本因为大举内戍而变得偏远清冷的军城,变成一座喧闹繁华的大工地。

    而

    大量驱赶着牛羊的远近部落,正在用壕沟和栅栏围起来的工地外围进行交易,各种口音,大声的用结结巴巴的语言,外加肢体的比划,进行讨价还价。不时有人抡着鞭响把牛羊赶进栅栏后,然后载着一驮半车沉甸甸的茶砖、烈酒、布帛什么的,冲冲离开。

    满地的帐篷里,正在一边宰杀牲畜,一边烹煮培制各种肉制品,大量剔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被丢进滚水大锅,不时有人捞出沫子和血水,直接用小水轮冲洗到护城河里,临时搭建起来的仓房,已经堆满各色货物,最多的是皮子和羊毛打成团的毡子。

    “尽请枢密大人放心,只要瀚海将士存续一日,就不会让西夷、吐蕃和塞胡合流……”

    站在城头上,踌躇满志,信誓旦旦说话的,正是留守的瀚海经略都司杨袭古。

    由于北庭副大都护、瀚海军使、兼营田支度等使,为身在长安的豫王遥领,安西大都护兼安西、北庭节度使郭臬还在路上,因此,北庭境内空虚而脆弱的军政要务,都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瀚海经略都司杨袭古的手腕,在勉强维持。

    军中最讲渊源,枢密院军司马岑参,曾在历任北庭都护、伊西节度、瀚海军使封常清幕下,任过节度使判官。因此很早就搭上了他这条线。暗中往来不断。因此对那位枢密大人,也不算陌生。

    不过他很快可以从这些琐务中解脱了,因为朝廷新任的翰海军使段秀实,即将带兵赴任,同来除了三千河湟团练之外,还有数千名傍户和枢密院拨付的足够半年需的粮饷,要知道自从内戍之后瀚海军上下,已经好几载没有过全饷了,全靠与岑参那头关系,私下经营一些小规模以物易物的边市,作为补贴。

    直到这两年,才情形有所好转,因为。

    自从可萨突厥来朝,打开北上回易之路后,瀚海军由于地处节要,沟通东西,又有足够支撑大量暴增人口的土地和水源,也自成为一个上好的大型中转之地,因为许多背上寻找财富和商机的商队在进入咭嘎斯人的领地之前之前,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交易和补给。

    突然蜂拥而至的商团,和各种背景的代理人,将这里很快变成一个喧闹的市集,彷佛是一夜之间,各色钱庄、邸店、行栈、馆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朝廷也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市蕃使。原本防御性质的军城也变得狭窄起来,于是新规划出来的外围,虽然还只是用栅栏和壕沟圈出来的,却被各种新建筑划定的地基所填的七七八八。

    随着新作物的引种和收获,原本每年屯粮备边紧绷绷的日子,被大大缓解,那些本地留守的屯户,光靠售卖自家田畦里的瓜菜,或者从比较干净清冽的温昆水下游取水来卖,也能赚一些外快……

    长安定明坊鹰鸽里,当然这个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和传统情报、特务组织之类没有一点关系,纯粹是字面上的意义。

    这也是一个有幸在战后得到推倒重建的坊区,因此充斥了各种风格和门类的新型建筑,围绕着正中一个巨大的场市,这里也是长安最大驿递集散地,各种官营私办的货场、行脚局,充斥其中,围绕着这些产业,又衍生出专门饲养、训练、销售传译鸟类为主的特色市场,本来叫做定明里,不过因为每天起落盘旋于空中,大量人工驯养的鸟类,让这个地段成为长安的一大奇景,因此本名反而没人叫了。

    总驿署的建筑里,京兆府判官王伯伦,也正在大光其火。

    “蠢货,我让你们内查,是查奸防谍,有无内外勾连,出卖本军的利益……不是去查那些军头、僚属勾搭寡妇,争风吃醋这些狗屁倒灶的勾当,……大半个月才抓出个私下倒卖军资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作为刑部侍郎崔光远的手下五虎之一,他也被称为坐地虎,一度是那些地下世界中,小儿止啼一般的人物。

    “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我们是用来咬人的……死死地咬住一切可以怀疑的东西,不要怕误会……一切都有我和崔大人扛着”

    “清风明月和军宪司,那是上头自己抓的根底,我们不敢比……但是另外整出来的那几家,可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不要连个江湖会党凑合成立没多久的新京联都比不过,我们可是崔大人一造的老班底,年底的考绩什么,薛总司可是直接象上头汇报的……”

    说道这里,他声音不免有些无法察觉的酸溜溜。

    作为老京兆的同僚,有个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哪怕到了长安后,薛萍还是可以籍着这个由头出入于那位府上。

    不过其他人没有这点渊源,就只好靠比谁更卖力和做事的手段,以获得上头的重视和资源的倾斜,不过这点想头和私心,也就偶尔冒出来很快就被丢到一边,毕竟作为他们总靠山的崔大人,虽然号称上头的心腹肱骨,但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有这么个渠道,对这个背景鲜明的小团体,还是大有好处的。

    现在本家的情治系统正在整顿,在这期间,谁的表现更出色,谁做事更有手段,无疑能在整顿结束后,为自己的部门获得更多的主导权和语话的分量。因此连崔大人也二话不说的,放下手中的勾当跑外差去了。

    作为崔光远得力部下的京兆五虎,花惊定在城管总长任上,被人阴死在长安变乱之前,李处崟很早就转入军中效力,李椿去外道主持对那些江湖势力的清洗,严侁随崔大人去了外州,只剩下王伯伦在城里维持局面。

    暂时教导他手上的,是数千名城管马步队,上万名外围和线人,以及挂钩的江湖人士,必要的时候,还有一个正军标配的巡城团,可以调动。不由他不生出些多余的想念,大展拳脚作出点什么东西来。

    “小的这儿倒有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线索……”

    手下中突然有人开口道。

    “在西市里厮混的孩儿们,有人在胡姬的酒肆里讨活时,偶然听过一群沃祠里出入的胡人,正在打听军中火器的情形……”

    王伯伦眼睛一亮……

    吐蕃高原雅龙地三东岱之一弥罗川,

    赤卢水边在河渠的弯道中设立的营帐,金银镶宝的器皿,盛满了高地风情的佳肴,羊奶羔子、庖野猪,青稞嗉子、大盘的酥油堆子,大桶的烈酒,象水一样随处盛放,任人自取,用牛粪和松柴终日烧的热融融的火塘,由守夜的娃子不断添入来自天竺和唐地的香料,把营帐中熏的气味浓郁无比。

    “已经是第四天了……”

    旁边的贵姓伴从,窃窃私语道

    “少王宁愿在这下贱的猎营里和那些侍女们厮混,也不愿意回到赤妃的宫帐里……”

    “难道真的要诞生一个下贱王裔么……”

    另一些人则在交换着外界的消息见闻。

    “寂护那个傻和尚,捡错了日子来吐蕃,还想和摩柯衍辩法,结果马向的杀僧令一下,一并被砍了脑袋……”

    “这个莲花戒乃是他的妹婿……”

    “佛门也能娶妻?……”

    “天竺本土佛门又不禁婚嫁,也不忌荤食,与中土那套自己鼓捣出来的戒律是两回事……连这位莲花戒大师的夫人,也是佛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家全是佛子高僧……”

    “你这该死的羌种……”

    突然最大的帐子动了动,从织绘着生育与富饶象征蛙眼女神的彩色毡帘里滚出一个人,还有醉醺醺的骂声。

    “贵人前的土地,哪有你安坐的位置……野狗想混进獒群中么……”

    那人苦着脸拍拍皮袍,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却又换过一个谦逊卑怯的表情,对着围上来的年轻贵姓们,讨好的笑笑。

    “低地来的羌生子,这次你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献给王上……”

    “那醒脑提神的药茶和香精还有么……”

    “那种能够让人忘却伤痛和疾病的油膏呢……”

    “药茶已经没有了,香精和油膏还有一些,全部被王上拿走了……毕竟马向正在查禁来自低地的货物,我们也只能在迁徙的时候,少量的携带一些珍贵的物品,大老远的来这么一回可不容易”

    那人谦卑的低下脑袋。

    “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些低地来的神奇香草,你可以叫它无忧草,只要闻到他的味道,什么烦恼都会忘却到脑后的……”

    说话间,他从袍子里掏出一个花纹精美的小袋子,倒出一些小棍一般的事物。他们虽然号称是上族的贵姓子弟,但是被打到这偏远之地来陪伴少王的,要么是有特殊的目的,要么就是家族中不得意的人。

    “这可是罗些城里的贵人们,也在流行的好东西……”……

    厚实的大帐中,满地都是狂欢作乐过后的痕迹,只是那些衣衫不整抱成团昏睡的侍从和下女们,早就被清理出去。

    “这是弥罗岱的百户扎佯……”

    一个穿甲披袍的壮汉,满脸热切和尊敬的表情,伏在偌大的毡床前。

    “出自布鹿川卓白家的支系……也是王姓最忠心的臣族之一……自江布大王起,就世代守护先王陵谷……”

    “马向可以调走宫堡的护兵和附近东岱的将主,却没办法替换掉这些世系守灵的家族……”

    “你的东岱里有多少可靠的人……”

    毡床上懒洋洋的声音,

    “回尊贵的王上……”

    百户扎佯把头贴的更低。

    “岱主那儿不好说,但小的领下有一百五十名拥有铠甲的正户岱兵,如果是秋狩后,还有三百至五百名自带弓马的附从和伴随……如果再加上输粮打草的娃子,也有一千多名……”

    来人躺在旃檀里,和那些侍女一样被送走后,宫帐的主管躬身进来,毡床上的人又道

    “宫堡里送来的饮食,照例赏赐给那些婢仆和娃子吧……”

    “是……”

    “丹切,我的帐官,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帐下的那些娃子中,昨天有人失足落水死了……”

    “这些卑下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还用特意浪费我的时间么……”

    “就是王上经常赏赐的那个捡马鞭的娃子,机灵鬼切波多吉啊……他是了疯症,狂笑着跳进河里把自己淹死的,与他一起的好几个娃子,也已经变的呆呆傻傻的……下人们都在传他们是中了魔魇……又有人说,他们是在圣湖前,做了不净的事情,被神明惩罚了……”

    “……”

    “要不要从雍仲的冈仁波切(神山),请鬼神家的尔莫泽杰(苯教巫祀)来颂咒……”

    “滚出去……”

    毡床上突然爆出一声怒喝,随后几件沉重的器皿砸在他身上,让丹切战战兢兢趴在地上,连头上被砸出的血水也不敢擦拭,就这么倒爬退了出去。

    (苯教之初,诞生于高原部落,有“魔苯”、“赞苯”、“沐浴苯”、“招财苯”、“占卦苯”、“龙苯”、“神鬼苯”、“历算苯”等三十多种原始的“苯教”,最后形成有为苯、无为苯、轮回苯、涅盘苯、道谛苯、法处苯、所知苯和福德苯等八大类别。在松赞干布引入外来文化和佛教的大开化之前,这些苯教也是个部落知识和信仰的传承者。)

第五百八十二章代价、见闻

    第五百八十二章代价、见闻

    “大军已经班师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洛阳,奉天殿内,皇帝小白及诸位宰相枢密,再次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多少有些松口气的感觉。

    “声宏若雷,惶惶当日,人马飞灰,虽及远者,肝胆俱裂,而七窍溢血……”

    随即他们的关注,就转移到战场带回来的一份报告。

    “这火器研用到极致,真有这般威势……”

    皇帝小白颇有兴趣的问道

    “却是如此……”

    奉命召对的现任军器少监卢延凯躬身道

    “震天雷和发火箭在龙武本军中不过仅仅出战数次,都是惊天动地的成就,初战重伤史逆于汴州……二战大破南诏于国都,三战溃灭吐蕃……”

    “不过火器越是厉害,越是携行不便,而且声势骇然,却不是没有防范之法,”

    “而且火器利于攻坚或是固守,但在野战中却是耗用极快,若不能击垮当敌,则陷入久战……”

    “如此神器,当献国用,而私匿军中……实在不妥”

    尚书左丞刘晏突然开口道

    “什么叫私匿,交给你这些瘪犊子,还能守得住机要么”

    说话的是新任枢密副使来滇,他火爆的脾气和直言不讳的性子,让宰相们也有些无可奈何

    “当年中外军推行火器使用之法,结果回纥人那里马上就给用上……”

    “火器之事,毋庸再论……”

    皇帝小白打断可能发生他们的争执。

    “此外还有,开府大人口著的《吐蕃战亡得失论》《青唐经略方要》,请上阅刊于两学……”

    军器少监卢延凯恍若未闻,又开口道

    “吐蕃非亡于战,乃亡于国力和大势?……这又是什么说法”

    皇帝小白对着样本,又问道……

    洛阳梁园,已经是草木凋零,但是用大块琉璃和炉子保持常温的暖房,却还是春意盎然的摸样,各色棚栽的瓜果,正挂实累累。

    “阿笑,没法回来过年了……”

    “真是,好烦恼啊……”

    小丫头趴在小白狼充作的褥子上,突然大叫起来就是扯它的尾巴一阵乱揉的嗷嗷直惨叫……

    “不晓得会不会赶得上三大赛……”

    我轻轻叹道

    京师三大赛,又要开幕,天下各道州的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一些靠的较近的山南、剑南、河东诸道,都有人先期到达东都洛阳。

    三大赛首先是宫内省主持的,每年腊九迎新斗戏,主要是马球和斗球,跑街等项目,主要由各道及外藩朝贺的队伍组成,也被称为朝赛;

    其次是总章参事府主办的每三年一次中外军竞技会,比较中外军将士马步射诸战技,也被称为小武举,凡天下禁、卫、边、府诸军,营团军府以上规模的驻军,都要选人参加,由于选在冰雪消融后的第一个月,因此也被称为春训。

    最后是五年一次在秋后由京兆府举办的京华斗剑大会,虽然最初名为斗剑,但是发展到现在当然不止限于斗剑,还有各色兵器和拳脚,个人和团体等名目的竞斗,后来也被那些将会帮会什么的,用来公开解决恩怨,在官方许可的规则下,光明正大的击败或是杀死对手,对喜欢角斗性质流血和刺激,或是太平日久闲闷的人来说,也是一大盛事,在各色名和利的驱使下,也等于朝廷对治下的江湖门派会党势力,进行一次定期的摸底。

    由于通过赛场内的各色名目和赛场外的赌盘等,可以从京师猬集的人气中,获得大量的收益,还有大量商家通过冠名广告等方式进行赞助,所以这三大会没有不赚钱的,只是年成多寡的问题,作为主办者主要是场地和组织上的付出,以及把一些宫内的旧物,拿出来作为奖品而已。

    今年刚好都是三大会撞在同一个年份里。想必京兆府回事最头疼和繁忙的一年,

    越往北走,景色越发的萧瑟荒凉,枯黄的草丛开始被裸露着大块砾石的河床和山地所取代

    可惜我还要耽搁一阵,没法赶回家过年了,因为在拢右以北传来发现吐蕃残余的痕迹,班师回朝的大军在湟中被分成两路,一路由严武和李昴率领步军为主的十万主力,并同战利品和俘虏,从刚刚修复没有多久的赤岭道走拢右鄯州回到河西,我率领本部左右虞侯军,连同战斗力相对完好的马队和蕃军两万多人并十多万牛马,由西海向北沿浩覃水,借助羊皮气囊筏子运载辎重顺流而下,然后穿过被称为恶风热海的柴达木盆地边缘,沿着祁连山脉西麓而下高原,进入肃州所在酒泉地界,在那里由附近的瓜、沙、甘诸协粮休整,等待来年开春,再转道凉州,经由灵州直接进入关内道。

    越往低地走,战争带来的破败景象就越发的明显,而且不仅限于藩人的地区,(由于追随吐蕃人出战而陷没在低地,再加上青唐两国的反复激烈拉锯攻杀烧掠,青海周边的藩部十不存三四,特别是西海周围的三大川附近,甚至是十不存一。),连唐人百姓的聚居区,也是一副百业凋零人烟渺渺的景象,大量青壮被征调去协助军队作战和运输的恶果,慢慢的体现出来。

    除了粮院所和军屯附近会繁忙热闹一些外,田地里劳作的多是老弱妇孺,连牲畜都很少见,要知道西北诸道可是朝廷最大的战马牛羊牲畜的产地啊。除了拉锯绵连的战争外,蔓延在河西的畜疫,也给造成巨大的损失。

    多少让我心情有些消停下来,所谓兴亡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至少给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带来数十年的太平岁月,

    战争达到国家这个层次,拼的是人口版图纵深产出等资源消耗,付出相似的代价,唐人或许还有休养生息,并从其他地区获得援助的机会,吐蕃人却是输掉了好几代人的将来,甚至是整个国家,而一阕不振。

    从拢右到河西到关内,可以说是一路残破,很难承当班师大军冬季行营就食的需要,相比之下,瓜、沙各州虽然吐蕃军过境,但因为吐蕃北路兵马,相对的损失远要好于中部和南部其他地区。这里有张掖河和甘泉水流域,河西最发达的水利灌溉系统之一,还有常年繁忙的贸易积累出来的巨大财富,因此才成为分兵就食的首选。

    走出祁连山脉后,地势一下变的平坦起来,我们抵达了第一个大规模的军事据点甘泉镇

    行宿的就是一个新设立的军府屯所,这也是目前龙武军模式下,最西边的一个军屯所。

    附近就是古玉门关遗址,也是继汉中、延州、静边、鄯州之后,第五个油厂的所在地。由于这些石脂水引火快,火头猛,因此和响水川的煤一样,已经成为军器监名下官方专营的战略物资。

    由于地广人稀,这里也充当了驿站和集镇的功能,这些年因为战事需要,被改造成临时粮院所的驿路体系,越发的庞大,连带的是功能更加完备运作体系,很多干脆就是由附近军屯庄派人在维护和经营。

    看起来相当的繁忙,田埂里的秋粮已经收过了,只剩下一垛跺的秸秆和满地挖开的土地。虽然地处边陲,但看起来具有相当的热闹和人气,

    “为什么投寄军府户名的怎么多,其中还有好些明显是,殷实人家……”

    看过屯正送来的户册名籍,我微微惊讶了一下,而且很多是近年才纳入的。

    “说到底,还不是官府催逼闹得……”

    屯正是一个龙武荣养的老军头,由于直属京军十六卫的体制,所以他对地方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讳言不讳言的

    “催逼,天子不是免了三年赋税和徭役么……”

    “天子免了赋税……但是官府可没有免啊……”

    按照他的说法,与初步实行摊丁入亩的关内道不同,河西诸道,实行的是两税法和一条鞭法的混合体制,所有徭役赋税一并都折算成钱,春秋两納,但是地方上以协粮输军,巧立名目加征的青苗课、架间税、除陌钱等林林总总却是一点都不少的,还有各色临时名目杂计,多如牛毛,让人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由于户口逃亡和流失,厘定的税额却是没有减少的,所谓减丁不减税,缺失的户口赋税,只能分摊到其他人头上去,哪怕是殷实之家也,所以纷纷举家来投府兵。

    原因很简单,府兵虽然也要交赋税,并承当频繁的劳役,一年到头不是修路造渠就是忙着筑城垦田,但起码可以吃饱肚子,有立身之地,无饥寒之绥,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加课和计征,也是很难找到他们头上的。

    “重课盘剥之下,军府不納者,则多流为盗……”

    由于军屯傍户也不是什么人都收,自有一套相对严格的标准,因此那些被拒而不纳的,就跑到山林中逃避赋税,顺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靠发达的官道大路做起了没本钱的生意。

    “这么说,地方上还有流贼……”

    “多半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而已……本镇也管不到那么多,只能确保住油厂附近而已……”

    重新上路,我有些心事重重起来,直到进入瓜州境内。

    汉时就盛产甜瓜,故称瓜州,这里截山横卧,山势险峻,碧水中流,形成天然隘口。东临绿州,西接荒漠,俨然铁关雄视。山峦起伏,烽燧林立,关内的沃野草原和关外的大漠戈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据说当年唐玄奘偷渡玉门关、夜渡葫芦河的典故就发生在这里。

    瓜州首府晋昌城,接到朝廷驿路加急发来的公文,瓜洲上下已经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气氛,大小官员聚集在署衙里商议对策,很有些惶然紧促的气氛。

    “天大的麻烦来了……”

    “梁开府要来肃州和瓜洲就食了……”

    “是谁把这个瘟神给招来的……”

    “谁叫你上报,境内吐蕃残余作乱,把这号勾过来了……”

    “不要自慌了阵脚,或许事情没那么麻烦……”

    “人家手持军国权柄……未必看得上你们那点见不得人的阴私,”

    “虽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们在地方使的那些勾当,赶紧给我清理干净手尾……”

    “怕他甚,枢密大人权位再重,难道还大的过朝廷的体统……”

    “就怕这位从来不按理行事的主儿……”

    “别忘了,他还是西北路招讨处置大使,朝廷可还没敕令在河西诸道结束军管体制啊……”

    “只要在战时之限,一应地方军民庶务,权宜处分……”

    “去和那些人说明利害……赶紧把犒劳王师的分子凑齐了”

    “别看城中粮税都征不齐,那些豪门大户家里那个不是囤积满仓……”

    “也该让他们割血出来了,不然大军入境,谁也别想好过……”

    “还有那些门第里家养自重的勾当,马上给我清理了……无论用什么手段,不许在本州地界内出现”

    “不然大军一到犯了风头和忌讳,牵连起来破家灭门,可不是说笑的……”

    瓜州地处河西走廊北端要冲,商旅和驿路都极其发达,因此某些消息要比别州更加灵通,对于这位大人的名头,可是早有风闻,更何况他外围的那些势力一直在努力把手伸进西北各道,没少与地方杯葛和龌龊过,不免让人有些惶惶不安或是心惊肉跳起来

    再下来,这一路走的是风平浪静,大军所过连带传说中的流贼也消失无踪。

    在淡淡的雪粒飘摇中,瓜州城外的接送亭,声乐缭绕,旗鼓林林,我见到了瓜州刺史周鼎、防御副使赵崇之,玉门守捉使曹贵,留守的豆卢军都知阎朝等一干前来恭迎地方文武官员。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世事难料

    第四百六十六章世事难料

    临时枢密院的签房里。原本平时干练沉稳的薛景仙,一反常态的正在呆,已经引的好些前来交办的参军、参事、虞候、僚属、佐吏们窃窃私语了,难道这位大人也传染了那位总府的神游天外症……

    “我很生气……也很失望”

    还没等他开口,那位大人当场变了脸色,一副沉痛至极的模样,让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啊……

    “这种好事,你居然宁愿藏着掖着,也不肯相信我啊……”

    什么,这下却轮到他目瞪口呆。

    “老薛啊,你真觉得我是那种痛恨手下获得幸福的人么……”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我们还在打赌你这根老木头,究竟什么时候开花呢……”

    “玖娘的事情算什么,……好歹算是我们体系内的事,我祝福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想着破坏你们……”

    “制度,制度也是人定的,虽然我不会轻易去破坏它,但不代表就没有变通的可能性……”

    “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才算是生活完整的男人,你没看老温已经好几个外室了……”

    “什么。玖娘不想放弃她的职业,……一开始你的前程就卖给我了,难道你想落挑子么……那我再派个人和她一起经营好了……就叫新投奔过来的那个王启年吧……”

    “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他却象是爬过了好几座大山的悬崖,背汗淋漓起来。然后被名为幸运的东西充满了胸腹……

    “薛大人……”

    突然一连串呼唤把沉入内心世界的他唤醒过来。

    “薛知事……”

    就看见一名风尘仆仆的都虞候站在,手里奉一封文书。

    “薛大人,奴刺的来历已经查到了……”

    “奴刺本是铁勒别种,极北骨利突厥的附庸,太宗年间,奴刺酋长啜匐俟友,帅其所部万余人内附,置于玄阙州……后为铁勒薛延陀所并,转附于回纥九姓的浑部……”

    “这一支奴刺,却是开元十三年,从玄阙州故地迁到河西道北的且末州境内,数百人的小部,然后不断有回纥境内的族人来投,侵并周边部落水草,遂至壮大……”

    唐代在北方的边境极其漫长,而且由于草原势力的消长进退,一直在生变化,那些边军重镇,也只能控制一些节要据点,监控一大片地域内的部落势力。因此象这种中小部落在边境内外的迁徙,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在边军大举内戍勤王后,这种控制也被大为削弱。

    某些境外部落羡慕南边的水草。派族人越境放牧,乃至进行小规模的迁徙和渗透,也不足为奇。只是……

    “回纥,怎么又牵扯到回纥了……”

    他顿时心中一跳,皱起眉头来……

    说到节要,瀚海城,唐代北庭大都护府治所,当之无愧的所在

    瀚海之名,起于贝加尔湖流域,有唐一代,亦作后世贝加尔湖至杭爱山之间,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及其迤西今准噶尔盆地一带广大地区的泛称。

    据史籍载,瀚海军城旧址为汉代戊巳校尉耿恭屯戍的金满城。后为西突厥叶护阿史那贺鲁的驻节之所,称“可汗浮图”。自本朝灭并西突厥后为庭州,长安二年(7o2)在此设北庭大都护府,下辖金满、轮台、蒲类(后改菊花)、西海4县。后改北庭节度史,所辖瀚海军驻此,为唐代北疆重镇

    由于瀚海军所在的庭州北庭地处天山北麓,东连伊州、沙州,南接西州,西通弓月城、碎叶镇,乃是中西交通的重要孔道,亦是护卫丝绸之路保障天山地区安全的主要军事支点。是大唐在天山地区边防体系的核心环节。旧史称:“安西、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

    常驻士卒一万两千员,战马四千二百匹,相比驻留西州的天山军、驻防伊州的伊吾军,是十大节度使,数十镇边军中,少有的一只满员军,乃是北庭节度使的主力,为西域缓冲和护翼的主要军事力量。

    下辖沙钵守捉、耶勒守捉,俱六守捉,轮台守捉、东道守捉、神山守捉、凭洛守捉、西北道守捉等九守捉,及瀚海军中军所在的南营,构成了庭州的防御体系,守捉之下的编制有两种情况,一是守捉统辖若干队,一是守捉统辖若干烽戍。前者巡狩地境,后者警防一方,各有押队官三人。

    围绕的这些守捉,又有清海军、俱六镇、憑洛镇、神仙镇、沙钵镇、蒲类镇、郝遮镇、盐泉镇、特罗堡子诸屯所。据《唐六典》卷七记载,本朝在西域的屯田,安西都护府有二十屯,疏勒有七屯,焉耆有七屯,北庭都护府有二十屯,伊吾军有一屯,天山军有一屯。共五十六屯,每五十顷为一屯,为塞北军屯之要。

    此外,

    从瀚海到伊吾军所在蒲类海之间,不乏大小水草之地,因此其境内还有游牧有少量的回纥部落,西突厥末裔的处月、处密部也杂居在此。这些领既向唐称臣受封,也向回纥王帐藩贡。遇战事,也要出马出丁。

    因此,在真正历史上,作为北庭最后的据点,瀚海军一直到贞元六年(79o)才陷于回纥。

    军城周长十多里,内外两重城,城外四面环水的布局,内外城均系夯筑,其形制基本一致,即内城墙随着外城墙的曲直而曲直。内外城墙都有敌台、角楼和较密集的马面。外城还有曲折的瓮城,其北又有羊马城,城墙之外均绕以宽阔的护城壕、马面、敌台、角楼和瓮城等都使用了任木的做法。

    外城的城墙、马面、敌台、角楼和羊马城,基本上都是薄夯层,圆夯窝,坚硬结实;内城的城墙、马面、敌台和角楼都是厚夯层、平夯、无夯窝,比较松软。外城的城墙、马面、角楼经多次修补或增筑。最近一次乃是北庭节度使盖嘉运的增筑,挖宽了四面的护城河,又筑高了内城……

    此刻,作为大唐疆域最北之域唯一一座大型军镇,也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增筑,与温昆水下游连通的护城河被截断排干,进行拓宽挖深,掘出来的泥土,直接被用模子打压成坯,垒叠风干。

    被风蚀和剥落的墙面被层层的脚手架覆盖着,大量松脆的墙土被刨下来。直到露出坚实到刀插不进的里坯,用河沙沼泥灰浆调和的混合物抹平,再贴上泥胚重新烧制的大砖,将那些护城壕、马面、敌台、角楼和瓮城层层码置包裹起来。

    呼号的民夫和匠人,穿流不息的轮车,日夜薪火不息的窑炉矿坑,把这个原本因为大举内戍而变得偏远清冷的军城,变成一座喧闹繁华的大工地。

    而

    大量驱赶着牛羊的远近部落,正在用壕沟和栅栏围起来的工地外围进行交易,各种口音,大声的用结结巴巴的语言,外加肢体的比划,进行讨价还价。不时有人抡着鞭响把牛羊赶进栅栏后,然后载着一驮半车沉甸甸的茶砖、烈酒、布帛什么的,冲冲离开。

    满地的帐篷里,正在一边宰杀牲畜,一边烹煮培制各种肉制品,大量剔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被丢进滚水大锅,不时有人捞出沫子和血水,直接用小水轮冲洗到护城河里,临时搭建起来的仓房,已经堆满各色货物,最多的是皮子和羊毛打成团的毡子。

    “尽请枢密大人放心,只要瀚海将士存续一日,就不会让西夷、吐蕃和塞胡合流……”

    站在城头上,踌躇满志,信誓旦旦说话的,正是留守的瀚海经略都司杨袭古。

    由于北庭副大都护、瀚海军使、兼营田支度等使,为身在长安的豫王遥领,安西大都护兼安西、北庭节度使郭臬还在路上,因此,北庭境内空虚而脆弱的军政要务,都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瀚海经略都司杨袭古的手腕,在勉强维持。

    军中最讲渊源,枢密院军司马岑参,曾在历任北庭都护、伊西节度、瀚海军使封常清幕下,任过节度使判官。因此很早就搭上了他这条线。暗中往来不断。因此对那位枢密大人,也不算陌生。

    不过他很快可以从这些琐务中解脱了,因为朝廷新任的翰海军使段秀实,即将带兵赴任,同来除了三千河湟团练之外,还有数千名傍户和枢密院拨付的足够半年需的粮饷,要知道自从内戍之后瀚海军上下,已经好几载没有过全饷了,全靠与岑参那头关系,私下经营一些小规模以物易物的边市,作为补贴。

    直到这两年,才情形有所好转,因为。

    自从可萨突厥来朝,打开北上回易之路后,瀚海军由于地处节要,沟通东西,又有足够支撑大量暴增人口的土地和水源,也自成为一个上好的大型中转之地,因为许多背上寻找财富和商机的商队在进入咭嘎斯人的领地之前之前,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交易和补给。

    突然蜂拥而至的商团,和各种背景的代理人,将这里很快变成一个喧闹的市集,彷佛是一夜之间,各色钱庄、邸店、行栈、馆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朝廷也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市蕃使。原本防御性质的军城也变得狭窄起来,于是新规划出来的外围,虽然还只是用栅栏和壕沟圈出来的,却被各种新建筑划定的地基所填的七七八八。

    随着新作物的引种和收获,原本每年屯粮备边紧绷绷的日子,被大大缓解,那些本地留守的屯户,光靠售卖自家田畦里的瓜菜,或者从比较干净清冽的温昆水下游取水来卖,也能赚一些外快……

    长安定明坊鹰鸽里,当然这个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和传统情报、特务组织之类没有一点关系,纯粹是字面上的意义。

    这也是一个有幸在战后得到推倒重建的坊区,因此充斥了各种风格和门类的新型建筑,围绕着正中一个巨大的场市,这里也是长安最大驿递集散地,各种官营私办的货场、行脚局,充斥其中,围绕着这些产业,又衍生出专门饲养、训练、销售传译鸟类为主的特色市场,本来叫做定明里,不过因为每天起落盘旋于空中,大量人工驯养的鸟类,让这个地段成为长安的一大奇景,因此本名反而没人叫了。

    总驿署的建筑里,京兆府判官王伯伦,也正在大光其火。

    “蠢货,我让你们内查,是查奸防谍,有无内外勾连,出卖本军的利益……不是去查那些军头、僚属勾搭寡妇,争风吃醋这些狗屁倒灶的勾当,……大半个月才抓出个私下倒卖军资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作为刑部侍郎崔光远的手下五虎之一,他也被称为坐地虎,一度是那些地下世界中,小儿止啼一般的人物。

    “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我们是用来咬人的……死死地咬住一切可以怀疑的东西,不要怕误会……一切都有我和崔大人扛着”

    “清风明月和军宪司,那是上头自己抓的根底,我们不敢比……但是另外整出来的那几家,可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不要连个江湖会党凑合成立没多久的新京联都比不过,我们可是崔大人一造的老班底,年底的考绩什么,薛总司可是直接象上头汇报的……”

    说道这里,他声音不免有些无法察觉的酸溜溜。

    作为老京兆的同僚,有个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哪怕到了长安后,薛萍还是可以籍着这个由头出入于那位府上。

    不过其他人没有这点渊源,就只好靠比谁更卖力和做事的手段,以获得上头的重视和资源的倾斜,不过这点想头和私心,也就偶尔冒出来很快就被丢到一边,毕竟作为他们总靠山的崔大人,虽然号称上头的心腹肱骨,但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有这么个渠道,对这个背景鲜明的小团体,还是大有好处的。

    现在本家的情治系统正在整顿,在这期间,谁的表现更出色,谁做事更有手段,无疑能在整顿结束后,为自己的部门获得更多的主导权和语话的分量。因此连崔大人也二话不说的,放下手中的勾当跑外差去了。

    作为崔光远得力部下的京兆五虎,花惊定在城管总长任上,被人阴死在长安变乱之前,李处崟很早就转入军中效力,李椿去外道主持对那些江湖势力的清洗,严侁随崔大人去了外州,只剩下王伯伦在城里维持局面。

    暂时教导他手上的,是数千名城管马步队,上万名外围和线人,以及挂钩的江湖人士,必要的时候,还有一个正军标配的巡城团,可以调动。不由他不生出些多余的想念,大展拳脚作出点什么东西来。

    “小的这儿倒有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线索……”

    手下中突然有人开口道。

    “在西市里厮混的孩儿们,有人在胡姬的酒肆里讨活时,偶然听过一群沃祠里出入的胡人,正在打听军中火器的情形……”

    王伯伦眼睛一亮……

    吐蕃高原雅龙地三东岱之一弥罗川,

    赤卢水边在河渠的弯道中设立的营帐,金银镶宝的器皿,盛满了高地风情的佳肴,羊奶羔子、庖野猪,青稞嗉子、大盘的酥油堆子,大桶的烈酒,象水一样随处盛放,任人自取,用牛粪和松柴终日烧的热融融的火塘,由守夜的娃子不断添入来自天竺和唐地的香料,把营帐中熏的气味浓郁无比。

    “已经是第四天了……”

    旁边的贵姓伴从,窃窃私语道

    “少王宁愿在这下贱的猎营里和那些侍女们厮混,也不愿意回到赤妃的宫帐里……”

    “难道真的要诞生一个下贱王裔么……”

    另一些人则在交换着外界的消息见闻。

    “寂护那个傻和尚,捡错了日子来吐蕃,还想和摩柯衍辩法,结果马向的杀僧令一下,一并被砍了脑袋……”

    “这个莲花戒乃是他的妹婿……”

    “佛门也能娶妻?……”

    “天竺本土佛门又不禁婚嫁,也不忌荤食,与中土那套自己鼓捣出来的戒律是两回事……连这位莲花戒大师的夫人,也是佛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家全是佛子高僧……”

    “你这该死的羌种……”

    突然最大的帐子动了动,从织绘着生育与富饶象征蛙眼女神的彩色毡帘里滚出一个人,还有醉醺醺的骂声。

    “贵人前的土地,哪有你安坐的位置……野狗想混进獒群中么……”

    那人苦着脸拍拍皮袍,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却又换过一个谦逊卑怯的表情,对着围上来的年轻贵姓们,讨好的笑笑。

    “低地来的羌生子,这次你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献给王上……”

    “那醒脑提神的药茶和香精还有么……”

    “那种能够让人忘却伤痛和疾病的油膏呢……”

    “药茶已经没有了,香精和油膏还有一些,全部被王上拿走了……毕竟马向正在查禁来自低地的货物,我们也只能在迁徙的时候,少量的携带一些珍贵的物品,大老远的来这么一回可不容易”

    那人谦卑的低下脑袋。

    “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些低地来的神奇香草,你可以叫它无忧草,只要闻到他的味道,什么烦恼都会忘却到脑后的……”

    说话间,他从袍子里掏出一个花纹精美的小袋子,倒出一些小棍一般的事物。他们虽然号称是上族的贵姓子弟,但是被打到这偏远之地来陪伴少王的,要么是有特殊的目的,要么就是家族中不得意的人。

    “这可是罗些城里的贵人们,也在流行的好东西……”……

    厚实的大帐中,满地都是狂欢作乐过后的痕迹,只是那些衣衫不整抱成团昏睡的侍从和下女们,早就被清理出去。

    “这是弥罗岱的百户扎佯……”

    一个穿甲披袍的壮汉,满脸热切和尊敬的表情,伏在偌大的毡床前。

    “出自布鹿川卓白家的支系……也是王姓最忠心的臣族之一……自江布大王起,就世代守护先王陵谷……”

    “马向可以调走宫堡的护兵和附近东岱的将主,却没办法替换掉这些世系守灵的家族……”

    “你的东岱里有多少可靠的人……”

    毡床上懒洋洋的声音,

    “回尊贵的王上……”

    百户扎佯把头贴的更低。

    “岱主那儿不好说,但小的领下有一百五十名拥有铠甲的正户岱兵,如果是秋狩后,还有三百至五百名自带弓马的附从和伴随……如果再加上输粮打草的娃子,也有一千多名……”

    来人躺在旃檀里,和那些侍女一样被送走后,宫帐的主管躬身进来,毡床上的人又道

    “宫堡里送来的饮食,照例赏赐给那些婢仆和娃子吧……”

    “是……”

    “丹切,我的帐官,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帐下的那些娃子中,昨天有人失足落水死了……”

    “这些卑下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还用特意浪费我的时间么……”

    “就是王上经常赏赐的那个捡马鞭的娃子,机灵鬼切波多吉啊……他是了疯症,狂笑着跳进河里把自己淹死的,与他一起的好几个娃子,也已经变的呆呆傻傻的……下人们都在传他们是中了魔魇……又有人说,他们是在圣湖前,做了不净的事情,被神明惩罚了……”

    “……”

    “要不要从雍仲的冈仁波切(神山),请鬼神家的尔莫泽杰(苯教巫祀)来颂咒……”

    “滚出去……”

    毡床上突然爆出一声怒喝,随后几件沉重的器皿砸在他身上,让丹切战战兢兢趴在地上,连头上被砸出的血水也不敢擦拭,就这么倒爬退了出去。

    (苯教之初,诞生于高原部落,有“魔苯”、“赞苯”、“沐浴苯”、“招财苯”、“占卦苯”、“龙苯”、“神鬼苯”、“历算苯”等三十多种原始的“苯教”,最后形成有为苯、无为苯、轮回苯、涅盘苯、道谛苯、法处苯、所知苯和福德苯等八大类别。在松赞干布引入外来文化和佛教的大开化之前,这些苯教也是个部落知识和信仰的传承者。)

第五百八十三章 瓜沙好大雪

    第五百八十三章瓜沙好大雪

    北风呼啸,雪花飘落中,瓜州府衙的内堂中,写着奉节厅的牌额下,炉火被生得热融融的,浸透石脂水的柴炭蒸腾起来的火头,让呆在室内的人根本穿不住厚裘大氅。(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秉烛连夜办公的刺史周鼎,却是没有多少心情理会端茶送水的妾侍,几次三番暧昧的暗示,他正在在烦恼和困扰中纠结忙碌着着。

    很长一段时间在枢密使的眼皮子底下行事,给全城官吏带来的精神上和**上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他这个刺史是一个权代守,半年前他还是一个正六品下秩的州别驾,只是因为头上的主官们或逃或死或入罪,而被当成应急的人选推上这个权代从五品下位置的,这也是目前河西各州非常普遍的常态。

    瓜州可是一个位于望要之地的富郡,大片的农田水利设施让它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上州,而位于商贸往来繁忙的河西要冲,让它商旅富户云集的繁华富庶,也是别州企望不及的。

    因此哪怕是一个小小不如品流的州下吏,在这里也可以迅速积攒起不菲的身家,更别说是一周之首的刺史大人。但他这个刺史却是有史以来最弱势的一位。因为他是被推举上位的。

    在州这一级行政编制中,大致又可以分成若干个层次,由朝廷直接任命的刺史、主簿、长史、司马、别驾等正途官,然后是由正印主官私人辟征的判官、从事等署僚,以及诸曹掾署地方出身,熬资历升上来的诸多吏员。

    他们往往也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行政体系和地方统治秩序,再加上城中有点名头的豪门大族和富商大贾,基本可以代表一个地域的势力分布。可是现今这个位置,却让他做的有些心惊胆战的。

    要知道前些日子,河西行台军前临机处断,先后杀掉的刺史、防御使、守捉使什么的弃守或怠政不力地方守臣要员,没有数十号也有十数号,夺职议罪送解后方,乃至以白身待罪立功的更不在此数。

    内枢密大人驻掖瓜州已经好几天了,除了拍不下接管了城防官要署衙府库,在城门外迎候时简单的宣慰外,就不再露面,

    城中大小人物,琢磨着心思送过去的各色礼物,不管贵重或是珍奇是来者不拒,但是派去服侍的人却连绵都没见就给放了出来,各种名头问安请教公事的拜帖第了不知道多少,也没有丝毫会客的意思,只有一个行营判官和一个行军司马在负责出面对应他们,

    不由城中上下有些惊疑和揣测起来,想尽办法从枢密大人身边得到一些有用的口风,

    难道是避嫌,可是枢密使的位阶还是身份,都与他们这些地方官差的太远,倒犯不上什么刻意为之,他有些自嘲的想到。

    他不得不忙,大军驻境的事情,可谓是千头万绪,却又丝毫马虎不得,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一个细节上的不周和疏忽,给自己的前程带来偌大的麻烦,于是瓜州上下官吏是难得的自发勤勉公事起来。

    三万大军是不可能全驻留城中,于是需要在城外兴建足够规模的过冬营盘,

    虽然他们自带粮草和牲畜,但是各色瓜菜酒水柴炭盐米却是要地方提供的,此外他们还带来了六七万匹骏马和十几万只牛羊牲畜,也需要大量的草料麦豆,还得寻找物料兴建大批临时厩场和棚子来安置的。

    所幸的是,枢密使入驻带来的是治安上的安定。

    这些将士令行森严,在地方活动也不甚扰民,而且也不行那强买贱卖的事情,这些刚打完青唐的将士,无论是军饷犒赏,还是战利品的收入,都让他们囊中颇丰,因此购买其东西来,像流水一样的让城中的各色生活物资的价格涨了又涨。

    受益最大的还有那些行院ji馆,除了半掩门的私娼寮子,无论是官私教坊行院,处处挂出被人包场的牌子,还有宪军在维持秩序,将那些欲求不满的寻欢客挡之门外,就算有人自仗身份相对这些军爷撒泼威胁,唯一的结果是被架起来丢进冰冷的河沟里清醒一下。

    “回去玩自家女人去……”

    “什么,不想回去,那我们可以替你代劳一二……”

    一想到下面人传回来的情形,他的眉头又有些纠结起来……

    泡在蒸腾而起的热水中,喝一口热腾腾的蜂蜜雪芽茶,却没有吞下去,咕噜在嘴巴里,思绪再次回到我刚刚忙碌完的公务上《河陇诸道部兵扎子》,

    由于吐蕃败亡,很长时间都不在成为有力的威胁,由于河西拢右不再是需要重兵云集的前线,边防的压力也大为减轻,因此军事布防的格局都需要重新调整,维持庞大的边军和镇军就没有意义了,一些边镇的军城镇戍将被裁撤归并,或是就地拆分,改编成新式府兵。

    河西节度使为天下老牌十镇之一,负责断隔吐蕃、突厥,领有统赤水、大斗、建康、宁寇、玉门、黑离、豆卢、新泉八军,张掖、交城、白亭三守捉,屯凉、肃、瓜、沙、会五州之境,治凉州,兵七万三千人。

    陇右节度为天下老牌十镇之一备御吐蕃,统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镇西十军,绥和、合川、平夷三守捉,屯鄯、廊、洮、河之境,治鄯州,兵七万五千人。

    这两镇之兵加起来,就超过十五万边兵了。还不包括那些团练州兵,和朝廷派驻的府卫之属。

    由于自天宝末年一来,河西陇右诸道被抽调走大批兵马勤王,事实上分驻河北河东各地,已经不在归建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兵火连天,各地军镇多半名存实亡,或是残败不堪,现今仅存的兵马都在卫伯玉的河西行台名下统一指挥,真正操作起来问题反而不是很大,具体策划上。

    事实上,十大节度使,至少有三镇都是为了备御吐蕃的需要,因此这些裁撤归并的编制,可以为朝廷省下大批的钱粮军资的投入,同时西北的一些军地政策也可以取消,有更多的人力物力腾出手来,于民修养生息。

    不过就算废镇,这两道每年还是要向毗邻的青唐都护府协粮出饷,只是输送钱粮的任务,不再由地方沿途转运,而是通过竞投报给有实力的大军从商经营,只要根据距离和预期的风险,核定一个上下浮动的慕耗比例就可以了。

    这样地方也不用再大张旗鼓的征伐民夫充事,这种既影响农时和生产而代价巨大,又徒费人力而收效甚微的徭役输运。作为代价他们要交纳一定免役钱,作为雇佣商人输送的所费。

    光是攻略青唐之战,前后就打掉了钱粮物资折价约一千四百万缗,这还不包括后续的地方重建屯垦、在关要结冲营造城垒和补充兵员,安置家眷的花费;以及众多伤残将士的后续治疗和安置,阵亡将士及其家眷的优抚,临时征发民夫的遣散……因此这一千四百多万缗,至少有小半还是挂在账上的。

    打战就是在烧钱,军队规模越大,烧的就越厉害,尤其是国家级别的战争,对兵役动员和后勤组织能力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吐蕃人就是先战河西败在补给输送的后力不及,再战青唐而败在国家动员潜力匮乏上。

    作为一只兵种装备齐全,训练有素,战术手段和临阵经验娴熟的正规军队,除非学蒙古人哪样根本不顾后勤,只维持最低限度的需求一边迁徙一边战斗,走到哪里像蝗虫一样啃食到哪里,只留下一片焦土和尸体,来保证军队的战斗活力,否则说什么组织大军,万里远征扬威域外,都是眼高手低的笑话。

    这笔钱,光靠朝廷本身,也是一下拿不出来的,如今的泰兴朝廷,在传统的租庸调彻底败坏后,朝廷的岁入就被分成好几大块。

    首先是脱胎自租庸调制度的传统地税和户税仍然占主要的大头,地税按照田亩成色入课,上田每亩二十文或一斗栗,中田十五钱或八升栗,下田十文或五升,拓荒田三年两升的标准征收;户税按照民户的殷实程度分成九等收,从第九等的五百钱到第一等的一万三千钱不等,这些年通过清丈田亩和整理户口,目前朝廷大概可以收到三千多万缗。

    不过这三千多万缗只是账面上的,经过各地留州自用和由各道转运使送军的,朝廷中枢真正入库支配的只有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强的一千多万缗,只能维持和保证庞大行政官僚系统的运作。

    此外朝廷从传统官府专卖专营的盐铁茶酒等每年大概可以进项一千六百多万缗,这也是一笔朝廷可以直接支配的大头,主要由主管户口色役盐铁转运兼任户部尚书的度支宰相负责,朝廷进行基础设施的水利道路城邑市坊,各种国内营造兴建,乃至军队编练等方面投入,主要从这上面开支;

    从国内十税一的商课,以及钱帛金银贵物的兑汇上,九卿之一的司农寺还可以收到二百多万到三百万缗左右,再加上各地钱监铸钱发行的收入,主要还是通过战争新获不少贵金属产地,而得以增铸了金银贵币的原因,最好的年份可以达到七百万缗,这笔钱每年若有所的积余,作为朝廷备荒的急用入左藏库;

    然后是泰兴朝以来,沿海各埠新设立官椎局和市舶使的各色出入抽息,除掉营运维持输送费用,归到朝廷中枢,每年大概也有三百多万缗,直接归入大盈库,主要是用来平抑和粜调剂丰荒的准备金;

    还有乾元年间开始,司农寺用国库物料和土贡的剩余物资,与域外之地进行的大宗国家贸易收入,大概还可以进益以数十万乃至百万缗为单位,不过数额和周期不太稳定,往往一次交易后,就要隔上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通过地方官市和宫市的竞标投卖,每年也有一百万缗左右的收入,不过前者零零碎碎的很分散,多归于署衙公用,后者为宫内省管理的内孥。

    此外还有一项隐性的收入,通过这些市舶使和官椎局,还可以以赠钱、赐市,回易的名目,将国内区域生产力过剩和地区产品亢余造成的风险和不安定因素,通过贸易顺差,转嫁到那些藩国外域,以获取剪刀差作为财政收入的补充。

    当然,古人是没有这个经济概念的,知道这样能给所获厚利而无伤国内而已,所以目前主要还是由龙武军的外围下线和我家附庸的南海会社等背景,在具体操作这些事情,不算入国库收入。

    这些钱加起来看似巨大,但是朝廷各种名目的花费也不会少的,南衙宰相们手上十几万漕军和工程军就是一大,所以朝廷军费不会支给太多,而且其中还有部分是用实物充价的,剩下的缺口除了用两三年内预期收入绢丝茶纸等物产作价外,就要靠自己想一些办法自筹,

    这次,重新布防改镇后,各地空缺下来的位置也不会少,品阶高的固然要请奏朝廷,只能进行推荐和保举,但是郎将以下,校尉以上的各色军职至少好几百个听凭处分,我的参军团,虞侯队,学军营,见习士官团什么的至少可以安排一批出去,然后那些近两届内的武学生也可以安排一部分。就算是那些还没完成学业,就被征入军中从战的学生,也可以安排足够对口的见习军队。

    一些不那么要紧的职位,就可以拿出来待价而沽,当然这个钱还要分给卫伯玉一部分,以支持他拢右节度使的任上。

    此外还有一些地方州郡县属的职位,也可以想点办法的,在朝廷任命的河西都督上任前,我这个都处置大使,还是有军管名分下的处置权利的,如何利用这个消息和契机,最大利益化。

    要知道当年朝廷平定内乱打的是财政艰巨国库匮乏,几乎靠卖官鬻爵和滥受僧道度牒来凑集军用,连郭子仪、李光弼都卖过军队的名额官衔。现任景教法王(大主教)伊斯,就是组织信徒为郭子仪“输訾协力,为公爪牙,作军耳目”,而被赐紫袈裟,授予权朔方节度副大使衔。

    作为一贯经营有方的我,吃相当然不会这么难看,不过也不妨碍我从中弄些名目出来补益一些天文数字的花费,作为大战之后有功之臣,如果不会给自己弄钱,反而不正常了。

    如何从这些尚有余力的富州大州,最大限度的凑出军费来弥补一下龙武军集团乃至我严重受伤的个人腰包,又不至于泽鱼而竭伤及根本,弄得民怨鼎沸什么的,这可是一门复杂的大学问。盘剥穷人和打劫富户的代价和结果可能是截然不同。

    因此小慕容和柳芳菲再次被我派出去。随找个罪名抄家灭门之类的,固然是干的爽快,但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那几个典型就够了,仔细的寻找把柄,适当的罗治罪名,就算被你杀猪放血还要感激涕林,细水长流的效果更好。

    在是战时军管,身为体制内的官员,真正能一尘不染的只是少数,太平时期很简单或者说微不足道的贪赃枉法或是贪墨私渎什么的罪名,只要操作得当,就会变成破坏军国大计,扰乱后方的重罪。

    大军驻扎,军中自然会有人去收集地方民情风闻等情况,这是行军在外起码的功课,此外我还有另外一条线,作为近水楼台,当年察事厅在这些地方也有眼线,方便敛财和刺查官员**不法,察事厅到倒台后,西北这条线也逐渐转到我手中,由小慕容负责起来。

    现倒算是重操旧业,物尽其用了。

    这时,我突然听到隐约的钟声传来,新来的密教大师莲花生正在和随军的普如、宏济那本土显教群和尚,借助城中报庆寺辩经说法,据说吸引了不少当地信众和达官显贵的围观。才来没多久,他就懂得拉虎皮扯大旗,制造舆论和话题了。

    现在我的军中不发各色宗教人士,不但专职战斗和护卫的武僧和青城山的道门高手,更有来自大秦景教,塞拉弗一手创建的战地祈祷团成员,

    由于随行的好几只藩军营的故乡,都离瓜州的不太远,因此象骊人营什么,已经有部分将士都带着书信和钱帛礼品,请假出发回乡探亲了,回来的时候,将会带来更多的补充兵员。

    “真冷啊……”

    门惟被掀起,冷风鼓动着细密的雪花,吹的火笼一阵阵的摇曳,将身体裹在皮裘大氅的女人抱怨道,却是小慕容回来了。

    “有一些眉目了。”

    “明天出去走走如何”

    这些天,我对地方上的求见一律不理,反而从地方上找向导,简装易行寻访当地附近的名胜古迹,在风雪中的间隙到处的游玩起来。

    “打算去哪……”

    “我想去沙州看看……”

    昨天去了榆林窟,目前只开凿了四个石窟,所以没什么看头,这座曾经与敦煌莫高窟齐名的姐妹窟,真正的大头是在西夏建立后才修建起来的,不过现在的趋势,将来会不会有西夏,还是个大问题。

    所以我决定等天放晴了,去两百多里外的敦煌瞧瞧,

    “那要不和地方官府知会一声……”

    我恩的一声,突然心血来潮了一下,想看看瓜州的官吏们这会都在做什么。

    “拿大氅来,我要巡城……”……

    “梁枢府想去沙州……”

    “由他去……”

    “去得好……”

    我前呼后拥的直接闯进刺史署衙大堂的时候,听到的是这样的声音。

    “枢……枢。枢府大人”

    然后在绘满梅枝的屏扇后面,我看见的是刺史周鼎,那震惊和纠结成一团的脸皮,对我的突然来访,他好像见了鬼一样,噗通一声双膝软扑在地,连璞头都歪了。

    我嘿然,文官和武臣属于不同的体制,只要按照尊卑品秩,略微行礼就好,哪里像他一样直接拜到地上去,这算是心里有鬼么。

    “还请枢府大人救我一救……”

    谁知道他一开口语不惊人不罢休的,就是这么一句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养成与选择

    舞转回红袖。

    歌愁敛翠钿。

    满堂开照曜,

    分座俨婵娟。

    张云容掂指如兰,臂绽如花,正在教授几名身材窈窕的1o1I们,跳新编的婆罗门舞。只有半截的舞衣和短裙上,镶满闪亮的宝饰和金玉,摇曳抖动在大段袒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特别的养眼悦目。

    几只1o1I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刚有点育的身材秀逸细致,随着紧绷的舞衣,隐隐露出诱人的含苞花蕾曲线,娇娆绽放和清纯妩媚的鲜明对照,让人看的有点上火。

    自从张皇后在长安之乱中,突然暴疾“病故”后,她也像是解脱了一般,放下了心里包袱和最后一点矜持,努力使自己融入到我的女人这个身份中去。

    舞谱都是从东天竺和南天竺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然后进过某些商人的渠道,被当做礼物送到我这里的,由译文馆逐字逐句的推敲成汉字。然后抄送一份来我家进行订正。

    按照自古以来的惯例,所谓每个成功的知名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权势的男人,按照本朝的传统,每一个彪悍的名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出身显赫的男人在默默奉献……

    就像阿蛮,据说本朝十二种乐部,她精通两种,熟悉三种,对其他七种略有涉猎,因此除了作为小丫头的替身,代言出席各种朝廷上层和军队内部活动之外,就是一心陶醉在恢复修订前朝遗矢的乐章曲谱上。这些年她倒是越来越淡泊了,虽然没跟着玉真大长公主去修道吃斋,却也气质雅脱的让人觉得离俗世越来越远。

    因此就由原本打下手的云容,取代了她教授那些家养1o1I才艺的角色。

    我钩钩手指,一把扯住飘逸的围帛,将她拖带倒进我的怀里,勾起她的下颔,细细的品尝起来,灵芝手勾住她的丰美修长的腿根儿,一点点的引导着她的身体,盘缠这攀结上我的膝盖。

    几个1o1I的舞步还在继续,却已经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偷着眼儿小心翼翼的观察张云容的娇柔美好的身段,在我的抚弄下。轻音浅唱的一举一动。

    人的惯性真是可怕,之前我还多少有些自小养成的道德,生怕教坏了小孩子,但自从长安之乱后,我最后一点忌讳也荡然无存了,所有有花堪折直须折,需行乐时只需行,如果我不行没了将来,这一切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按照初晴的规划,她们将是我府上的家姬,按照各自的兴趣和专长来培养,安排了众多的项目:比如向阿蛮学习《霓裳羽衣势》;向董兰亭、张微学习十二部乐;向林素昔学习《古文观要》和《史略》;向公孙大娘学习「邻里曲」、「裴将军满堂势」、「西河剑器浑脱」;向金求德和月兰之剑两口子学习刺禁之术。反正我1o1I控的黑锅已经跑不掉了,养几只和养一大群都算是养成。

    待到成年后如果没有被我看上或是选入小丫头贴身的卫队,就会给一个收养的身份,在体系内部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对于那些可塑性较好的小女孩来说,衣食无忧的生活、良好的环境和教养,她们也似乎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和角色,毕竟这对当世大多数同龄的女子来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将来了,起码我还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

    虽说是养成。但相比起那些老牌的豪门大户,我家简直善良的掉渣了,要知道家姬舞伎什么的,都是养来赏玩或者送人的玩物,象歧王那样用女人的身体做活动的人烘炉,赵王家在大冷天用脱光的家姬来做肉屏风的行径,也不过是上层社会的一个觉得理所当然的笑谈。

    用初晴的话来说,这就是她们学习的机会和重要内容之一,比如将来如何才能侍奉家主让人满意,对她们的成长有好处。

    云收雨散,几只观摩的满脸通红的1o1I,乖巧的帮我重新把家居的衣袍穿戴起来。只是他们的老师张云容,已经酥软的没法再教她们任何东西了。

    “这是什么……”

    我忽然看见她们手上都有玉色珠子或是银制的铃铛子,不像是我家的东西。

    “这是惠妃娘娘送的……”

    为的1o1I,爹声细气的回答道。

    我哦的一声,却想起前些日子,在政事堂小坐,与领班宰相韦见素的那番谈话。

    “沈妃啊,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韦老狐狸已经老的满头霜雪,但这个几上几下的经历,似乎并未对他的容颜产生多少影响,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恩,还是充满了,老而不死谓之贼什么的味道

    “她本来就是小门户的出身,却得到太孙的宠爱,当年就碍了多少人的眼,光是那位心胸狭窄的杨国舅,就曾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侄女儿,塞进太孙身边。太真娘娘正当得宠,宫中的争风夺宠,风波险恶,也不知道让她吃了多少苦头,才被太孙一力保全下来……”

    “长安沦陷,太孙随圣上西幸,多少妃主随行,你以为她是被无意落下的么,不过是乱局中的人心险恶而已,连太孙都以为她难以幸免了,……这才重立了独孤氏……”

    “但是没想到,当年从逆贼孙晓哲杀妃主大臣血祭安庆思,到安庆绪弑父逆乱杀掠全城,乃至河北联军血洗洛阳,其中几次三番反复动乱,她屡屡逃过一劫,也算难为她了……”

    “今上好容易把她寻回,自然珍爱异常,不过也碍了别人的眼,好歹是皇长子的生母啊,本朝虽然抑制世族,可是皇后的尊位上,也没出过寒门庶族的出身啊……不要说七大氏族。就是京畿所在的崔韦裴卢高陈张那些宰相、后妃世系……多少人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中宫”

    “今上当年还是太子,自保有余却庇护不足,而举天下之大,还有谁能够想你一般,同样是不起眼的寒门出身却手握权要,与太子关系亲密相善,又有今上、太上渊源。只有送到你府上,才能断绝大部分人无谓的想头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历史上广平王领军在外,沈妃在光复后的洛阳大内突然失踪。却也有别样的意味了,按照正史的展,这可是一个未来皇帝的生母,一个潜在的庶族皇后和太后,很难说那些门阀氏族,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了。

    我也叹了口气,就算在我家,也不是照样有人敢打主意。可见这背后的水,是如何深的。独孤氏或许有这个动机和想法,但是未必愿意犯这个大不韪,但是其他人……或许小白老早打算好了,从一开始就和她的命运,就和我家牵扯在一起了……

    河西西境。

    一群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军人,正坐在一个凹地里休息。

    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战锋队编制的小组,按照本朝行军的体制,大军出外立营,所部分为战锋队和驻队两部分,轮流当负备敌和守营任务。而这些战锋组是由各营团队,在战前按照需要临时组成的,一般一名资深什长带若干名槊兵、刀排手、射声健儿、掷弹兵等组成。

    只是这只小组未免太凄惨了些,

    两面大排被砍的稀烂,却没舍得丢掉,槊倒有好几只长短不一,显然一只还是骑兵用的马槊,三名射声手中,两具弩机已经彻底损坏丢弃了,只剩下一只铁臂弓还能用一用,其他两人只能用捡来的角弓作为辅助,唯一一名掷弹兵身上,绑挂火弹的背带被砍了一个大大的裂口,又用草绳扎起来。

    两名负责背负弹药箭矢干粮的团练,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沉重的负弹背篓,一个在用扁壶里那点可怜的烧酒,小心翼翼给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众人清理伤口,另一个,正在用一小布包的细沙,从浅浅的泥水坑里。滤出一些可以勉强引用的浑水。

    他们小声交谈着

    “吃完这最后一个罐头……烟火管制令就自动失效了”

    “路军头有令,多收集贮备食物饮水,今后要化整为零在山里和那些逆贼周旋了……”

    “那那些伤者呢……”

    明显是学兵的年轻面孔突然问道。

    其他人声音一滞,却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转而言顾,没有回答他。

    他们有些是随拓揭军,在山里被打散的学军和教导团的成员,以往的野外生存训练,让他们的存活比率,比那些普通将士,要搞的多,因为封锁的放松,而突出来,试图投奔静边城,却遇上静边城破逃出来的路嗣恭一行,合流击退了追兵,转而逃进那些胡马不擅长的山中。

    作为军阶和官职最高的路嗣恭,率领这些幸存者,因为还带出来数量不少的火器,因此可以依仗举火火力的优势,与敌军且战且走,在敌占境内顽强的活动者。

    象他们这样的小队,还有若干只,却是那些幸存者中,能够凑出最完好的阵容。仅仅是因为朝廷二路讨伐军已经到达苍头河的消息,他们负责的是摸清这次西北边乱具体规模和幕后的一些东西……

    听着山下满营帐的灯火和獒犬的吠声,显然这次武装的任务并不轻松……

    “都是这些破烂,你叫我怎么和那几位大人交代……”

    数十里之外,攻克了静边城的部落军队领,却没有多少胜利者该有的喜色,看着一堆堆从倒塌的砖石下清出来,已经烧的扭曲变形的器械,正在大光其火,

    “石炮、车弩,旋风炮,弹射具,我要完整的样品……”

    “不是还有几百具大致完好的弩机吗,……”

    另一名头领,小心的问道。

    “那些机弦和小件都被锯挫破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他没好气的回答道。

    突然远处腾起一股黑烟,慢慢的扩散开来,却是营地的方向。

    “大事不好……”

    惊慌失措的奔过来名骑手,落地喘声道。

    “贮放那些火器烧起来了……”

    “混账……”

    他怒从胸起一脚踢翻这个带来噩耗的骑手,

    “不是叫你们好好看守么……”

    “我们是按照上师的吩咐,把这些火器用沙土埋起来贮放……”

    片刻之后,他满脸铁青的站在烧成一片焦黑的营帐前,

    “是那些库藏的火器被做了手脚,搬出来没多久就无故自燃起来,烧的很快……已经死伤了好些看守帮运的……还着了仓房和马厩……”

    为了完好夺取这些东西,他故意让出一线让那些人跑出来,准备逐而俘之,结果被半道杀出的伏兵给破坏了……,就算如此,能够得到这些剩余火器,也足够成为他向那些背后支持者交涉巨大好处的重要资本,要知道,另一路去袭夺火器产地的,几乎是什么东西都没得到就铩羽而归。

    现在居然两头落空,让他不禁愤怨的想吐出血来。他又想到一件事。

    “那上师呢……”

    “上师和匠头们正在检查那些火器,不想突然起火,裂溅的到处都是,上师当场被撩伤抢了出来,匠头们有小半都没逃出来……”

    脸上几条鞭子抽出血痕的部将,不敢捂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

    那些匠头可是部落里宝贵的财富,一个大部也就那点人,如果不是他有私心,想找出一些火器的奥妙,把仅有的一点人手召集起来配合上师研究……

    他更烦闷的是,前来讨伐的唐军主将,什么悍将卫伯玉,简直是卫乌龟,数万人马盘横在中陵川那点距离走了整整三天,一遇敌就结寨,几次试探性的接触战,也不乘胜追击,却派人四处大掠草场河川,……不管派去多少诱敌的饵,都一口吃掉,就是不肯加快进军的度。

    而迎战的这些部族之军,要它们召集起来四处流窜劫掠容易,但是要它们长期聚拢藏匿在一个地方,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是一天就要吃掉上千只牛羊,仅仅这一个月,就有不少小部的人,担心自家的草地和牲畜,试图偷跑而被处决。如果不是靠大敌当前和强力手段的约束……

    而

    幕后约定前来招抚的人,也迟迟没有动静,彷佛就从来就没有生什么事情过一般。当然,他也多少明白,被招抚也要体现出足够招抚的价值,只有打痛那些官军,又让朝廷觉得继续进剿是在得不偿失,才有招抚的可能性。

    不过,只要,只要能完成那个目标,想到自从多年前他被派来主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在背后一直支持他吞并和收服众多部众、土地,一点点的经营成一个举足轻重的部族势力的那些人,他顿时捏紧了拳头,看了眼那些在他盛怒面前,手足无措的部下和族人,突然下了个决定。

    就把他们全搭进去也不要紧吧,反正是一些杂姓的部落,就算全折损光,也伤不了真正的根本。作为草原人的生存法则,也不会轻易把召集将来,寄托在唯一的道路上。既然已经铤而走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充分运用作为棋子的身份,左右逢源,从几方多捞一些好处才是正理……

    “切波节热……我的手足”

    高原的山口,一行漫长的队伍蜿蜒而下,人人具是满脸风尘和疲惫的颜色。

    为的男子,被骑士簇拥着迎上一片早就驻扎好的营帐,身后是漫长的车队,驮载的是今年提前上缴的番供。

    “我的贵人,您可回来了……”

    切波节热微微让过他的把臂握膀的招呼,谦卑的弯下腰来摊手,向这位尊贵的年轻人行礼

    自从这位大人留守在南诏北部的苏毗族人组成的军队动乱,连同新封的领地一起叛逃到唐人那儿之后,他这个八牦牛氏族中,最有希望的领部大臣,就被颜面尽失的大弗卢,“高升”为驻留在勃律国的押藩使,名为奖赏,实际上却远离了他的部族军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个位置上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所谓的押藩使是一个相当尊贵的头衔,专门管理那些派驻在周边藩属的藩官,对那些从属于吐蕃的藩国部落来说,这些吐蕃派来的藩官,就是生杀予夺的太上皇,也是当地吐蕃驻军,各位千户的监军,这个位置尊崇而荣耀,比那些小国的君王和大部族的领们更显赫无比,但绝对也远离权力的中枢。

    但是他居然也被招回来,虽然只是暂时的。

    “马向居然下令从天竺和黎域同时调集粮食和金钱,连泥婆罗和小勃律也不例外,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

    由于吐蕃常常沿着当年王玄策,攻破阿罗那顺的路线,袭掠东天竺诸国,因此那里也被称为“吐蕃麦庄”。而泥婆罗和小勃律国,乃是吐蕃在东天竺和黎域保持控制和影响力的重要据点,也是最手笼络的藩臣家族,与王家是世代的姻亲,每代吐蕃王的大妃中,必然有一个来自泥婆罗的妃子,而前代的勃律王则取的是赞普的妹妹,吐蕃的大公主。

    大弗卢的征收,已经波及到这些亲缘的藩臣身上,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您不知道么,十箭氏族戎郭家的本山城堡,已经被来自罗些川的军队攻陷了,所有的人被赤身**的倒绑在马背上,押送到罗谢川去,……那些边远一些的贵姓部领们,已经有人把自己的儿子,偷偷送到大弗卢……请求马向的原谅”

    “现在马向的仓实里,堆满了来自各地寺庙供奉的金银珍宝……而马向的大军还在集结”

    “罗些川还在流传一些谣言……”

    “什么谣言……”

    “关于山南之乱的……”

    “哦……”

    年轻贵人的手,突然轻轻滑脱了下缰绳,随又紧抓在手中。

    持续数年的山南之乱,十四姓小王在内的数百家贵姓受害,数十万的奴隶和百姓,被裹挟进动乱中,或被杀死或被饿死,无数庄园和田地被毁坏荒弃,再加上来自象雄讨伐平乱的军队,对残余的百姓,肆无忌惮的烧掠,几乎毁掉了这个吐蕃在低地河谷上人烟稠密的大粮仓,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有谣言说,当年大弗卢对山南的动乱迟迟未作出足够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大臣们先前的疏忽和后来争执,就是执政的马向故意放任那些暴民,来削弱亲近王姓的贵族,后来派遣与有世仇的象雄军,也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切波节热小心看了他的脸色,才又道。

    “毕竟,那些亲近马向的臣属,都在山南重新圈占了大片的无主之地,却是不争的现实”

    虽然这种谣言看起来很浅薄无稽,但是对位于权利顶端的人来说,就是宁信有,勿信无的道理了。

    就象之前关于少王秘密笼络外臣,希望提前主政的消息,也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多少充满了阴谋和诡谲的味道,但却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马向为此流放和遣散了红山宫里一大半的陪臣和宫官,又从各家贵族子弟中重新挑选少王的伴从,从宫帐卫士到牵马抬鞭的娃子,都换成阿里来的新面孔。

    “那我们的王呢,还在雅龙热雍侍奉先王的陵寝么……”……

    “这是弥罗驿秘密出的信……”

    雍结行宫的总管南奘的面前,摆放着一枚他十分熟悉的银鹘箭令……

    “是关于您勾结摩柯衍,并提供秘密庇护的消息……”

第五百八十四章莫高剿匪

    第五百八十四章莫高剿匪

    敦煌,又称鸣沙县,莫高窟,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始建于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从十六国后期到北魏、西魏、北周、隋至今,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号称千窟之崖。

    当然,此时的敦煌的沙化并没有后世那么严重,莫高窟也并不完全是包围在沙海的一块孤岛绿洲,而是三面都是丰茂的草泽和低矮灌林,顺着千佛崖下谷底平坦分布的人工灌渠和暗沟大片延伸到敦煌城下。然后向西南一面通过稀疏的草地,遥望着远方黄色的沙丘尖顶。

    我站在九重塔楼之顶,敦煌莫高窟最高的北大像面前,旁边的岩壁上是号称十万文字的,武周朝时赐下的《大云经疏》题刻,周围没有人敢来打扰,雪后天晴大地银装素裹,万籁寂静,只有人呼出来的白气,迅速蒸腾在雪地映射的冰冷阳光中,颜色斑驳的积雪,点缀远远的金黄沙丘上,让人很有点北国风光的诗性。

    只是我却没有了豪情大发的意境,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中我的心脏,怀念和惆怅的情绪一下,一下浓郁窒息的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望着大佛坐像那熟悉的面容,这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了,前生后世,和今生的过去,在这一刻重新重合了,无论过去将来,弥勒大佛依旧沉静雍容,用一成不变的微笑着见证者世事沧桑的变迁和折转。

    我是当年勤工俭学自攒旅费来到这个地方,

    永远熙熙攘攘的景区,沉溺在好奇和惊喜中,成群结队的游客团和,拿着彩色小旗大声讲解和互换的导游,前者骆驼和驴马,在当地等待合影的工作人员,聚集在景区外围卖力售卖各色廉价纪念品的小贩,仿佛浮灯掠影一样,出现在我眼前的镜像中。

    更加鲜活的壁画,和还没被时光泯灭的开凿的痕迹,那些曾经残破不堪的塑像和壁画,还依旧是色彩明艳而活灵活现。

    林林总总的禅窟、中心塔柱窟、殿堂窟、中心佛坛窟、四壁三龛窟、大像窟、涅磐窟大小相差甚远,最大的窟达旷达数十丈方圆,最小的窟高不盈尺,窟外有木造殿宇,并有走廊、栈道等相连,一些还没有诞生,但更多的是后世还没有崩塌或是认为毁坏的洞窟。

    被虔诚的施主和供养人,不惜人力物力装饰起来,圆塑、浮塑、影塑、善业塑的各色佛像、佛教故事、佛教史迹、经变、神怪、供养人、装饰图案等题材,充斥在每一个视野的角落。

    这是一个凝聚了若干时代的艺术圣殿,琳琅满目的飞天舞,净土变,经变,漫天神佛金刚菩萨罗汉力士天女,各色来世今生的典故和寓言,历代供养人和持修者的世俗生活绘卷。表现狩猎、耕作、纺织、交通、战争、建设、舞蹈、婚丧嫁娶等社会生活各方面的史诗画作。或是雄浑宽广,或是鲜艳瑰丽。

    我几乎像是梦呓一样,由人引导者穿行在这些时间和历史凝固的记忆中,又彷如怀着孩童一般雀跃的心情,甚至我还见到了童年印象深刻的九色鹿动画传奇原型,《九色鹿本生故事画》。

    仿佛过了很久,眼眶中涌出温热的东西已经在我面颊下变得冰冷,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我重新听到另一种声响,丝丝萦绕在栈桥长廊楼阁之间的。

    那是,光影悦动的洞窟内,大白天也点着昏黄的灯火和火把,进行创作和雕琢的工匠画师们,他用宗教虔诚和奉献,把佛像画,经变画、佛传故事画,本生故事画、因缘故事画,比喻故事画,史迹故事画、乃至本土神话画,供养人居家修行画和山河画……一一个个完整系列的的模式沿着洞窟的墙边,组成一卷卷长篇连环故事画卷。

    从螺发高髻,坦身垂衣,情感强烈外露、动态鲜明夸张的,天竺西域风格浓重的早期佛陀造像,到披发垂髻,锦裙璎珞,臂饰环钏,线条丰满圆润,温静沉敛,仪态近人的近代菩萨绘物,可谓历代艺术文化变迁的活标本……

    可惜,在我那个时空,其中最美好的部分,随着最屈辱的那段历史的见证和战利品,被保存在西方各国乃至日本的博物馆里,

    恩,我决定了,在长安和洛阳建立一个博物馆,从我这一代开始,努力通过自己的行动,把西方文明最有代表性的文物,都掠夺过来做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从栈楼上下来后,一群人赶忙迎了上来,将我簇拥在其中,把方才生出那种孑然孤寂的感觉,驱除的干干净净。

    “捐凿一个山窟,要多少钱……”

    我对人群中的当地僧正惠通道。

    他是一个有点胡人血统的老和尚,皱纹深深的嵌入脸部的轮廓中,光秃秃脑袋上带着璞头,穿着楮色的納衣,看起来相当的世俗化。

    由于莫高窟此时正是营造的鼎盛时期,长驻了大量的僧人和石、泥、木、塑、画等工匠,因此官府专门设立了相应管理的僧官职务,以进行供养和维护。其中大唐佛教各派皆有驻法留迹,以净土宗的影响最大,这位惠通僧正,据说是莫高窟创始者乐樽和尚,在当地传下来清净无量的法脉。

    “大抵要数十万钱至千缗不等……”

    他脸色一喜,却在抽*动面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当然了,我是很难明白他欣然若狂的心情,事实上就算是佛法大兴极盛的少数世代,又实力又愿意独立捐建石窟的也是鳞毛凤角少之又少。

    就算是前朝延续下来的许多洞窟,都是达官贵人大富之族,几家乃至十几家捐建一所的,或者由地方本官郡望牵头出资供养,募集众多信众施主完成的。最多时洞窟内还要绘上一千八百人的施主像。

    如果是,当年参与和支持修造莫高窟的贵人,也不过是北朝的刺史、王族,能得到当代一个与宰相并列枢密使的捐赠,哪怕就算是以牵头为名的敛财,也足以他的有生之年,和祖师乐遵、法良等创始者一般,成为这千佛崖乃至整个河西佛门历史上浓重而显目的一笔。

    “主要是开山凿石,所费最大……其次木、石、泥、塑、画工等具要费,以画工最费”

    发现我的脸色有异,他赶忙解说道,

    “若是先开窟的话,……花费也不是那么多,其余事宜,可以慢慢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先把这个的名分弄到手再说,有了这个由头发动州内地方的官家贵人们,营造筹建倒真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决定供养六个窟好了……”

    我看着不自觉张大嘴的惠通僧正,一字一句的慢慢道

    “至少每个要有……南大像的规模……”

    南大像虽然比不了三十三米高的北大像,那也是二十七米的窟高。

    “这个……”

    他顿时面有难色道解释道,

    原来莫高窟虽然是砂岩堆土山,但也需要匠人轮流用人力一点点打出来的,而且越往内打,难度越高,越要求工匠的精湛手艺,支撑和配重全靠个人的经验和感觉……一个不小心,前功尽弃不说,搭进好几条人命也是寻常事,

    此外,一个洞窟从始建到完成,一般需要经过整修崖面、凿窟、绘制壁画塑像、修造并装饰窟檐或殿堂等程序。花费一整年到数年功夫也是常有之事,如果是大像,还得凿出石胎覆泥画纹涂彩,因此不管哪代,开凿石窟,都是一项繁重浩大的工程。

    想南大像善跏坐弥勒佛像的规模,也是敦煌人马思忠与僧处谚开始兴建,从开元年间一直造到天宝年间,断断续续的造了三十多年才毕功的。

    “非所不愿,乃力所不及……”

    他深深叹了口气总结道,满脸的热切已经平复下来,很有些可惜的味道。

    “出家人不做诳言……”

    既然如实以告,多少让我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势利的老和尚的感官好了一些,他说说的问题,这对我却不是难题

    战后我的工程部队,还剩下一点炸药,用来开洞是足够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在剑南等地积累足够的开山凿洞的经验。

    “你知道剑南青衣江畔,号称百丈的眉州大佛么……”

    我摇摇头轻描淡写道

    “那就是我家捐资的完成的……”

    “不过里头的式样,就得遵照我的腹案……”

    敦煌的壁画里,甚至有来自西方的大天使米迦勒的形象,

    “这是自然……”

    他满口答应。既然知道我曾经捐助我眉州的百丈大佛,相比之下,就算是北大像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不知大人想造什么式样的……”

    随即送上来一堆历代积累下来的图样存档,供我参考。

    至于内容,我都初步计划好了,千佛窟虽然号称千佛,但事实上也包容了大量其他文化和宗教的元素,像儒家诸孝义理的劝喻图,道家的诸色神仙传说画都有体现,甚至还有来自大秦的景教徒,留下大天使米勒加的绘象,只要你愿意出资的话。

    除了作为我个人家窟,最大的大像窟用来记述龙武军上下,征战西北光复青唐克定吐蕃的大小战役和功绩外。

    其中一窟的壁画,将以伊斯兰教兴起和扩张为素材,名为《西方魔教东渐图》,以大食国的狂热信徒破坏其他宗教场所,排斥迫害其他非信仰者,迫令改俗易信的《舍生报业图》,以穆斯林圣战为名的扩张,屠杀佛教徒为题材的《修罗恶鬼执念障》等等收集来的黑材料。

    一窟就留给景教除了描绘景教在中国流传的各种事迹外,还有以耶稣生平事迹为蓝本的《大秦景教圣人普济图》,还有耶稣基督降生时老子、佛祖、周公三位东方贤者给予祝福《三贤封圣图》,《伊甸园起源业报传》等神话传说,这将成为后世东方正教运动和正本清源教会起源于大唐的重要依据。

    还有一窟留给沃教和摩尼教,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亚述人,苏美尔人神话起源开始,历经巴比伦人的通天塔、汉莫拉比法典等诸多神话典故,乃至巴比伦之囚,沃教和摩尼教兴衰纠结的恩怨,就当做开外域之眼的科普材料。

    还有一窟专门留给泰西(希腊)大秦诸国,用来描绘荷马史诗、布匿战争等希腊罗马传说题材,算是简易版的西方文明史。当然出于我个人的恶意趣味,还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些手尾,看看能不能称为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的作品素材。

    至于很多年后,传出石窟中的壁画中藏着某人留下的天书云云,只要能破解了天书,就可以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财富,就不是我可以估量到的了。

    于是我的敦煌之行,变成了一场聚善之行,当即有画师和画匠聚集起来,开始逐一给我和随行人物取形绘样,还包括我的仪仗卫队,还有出席的各色人等,修造的工匠画师等,然后汇总起来,作为新开主窟墙上的壁影绘卷,

    他们做这个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据说最多时一窟可以绘制上一千八百多名僧人,然后加入当地来自域外风格的写实派的元素,我家供养的吴道子等人花间派亦称写真派随军画师也要参与创作,因此新壁画不在是那种大比例夸张变形的平面写意,而是光影透视明暗分明的立体彩绘,还要逐一留下个人的作品题赠,将当代的诗歌文艺音乐歌舞等作品都加进去,反正面积足够大。

    最后还要在洞窟里开一个藏经洞,将记录这次活动的书面材料,各人捐献的书籍文献等抄录一份封藏起来,以确保长存后世。

    或许吐蕃破灭后,后世再也没有那副著名的《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却留下了《梁开府行仗图》。

    既然要修窟,召集当地达官显贵贤达名望之士见证,以示郑重,所以我在这里暂时停留下来,中军帐就在他们特地清理出来的最大一间禅窟兼僧房和佛殿里。既然是僧人修行齐聚所在,显得十分清苦简单,只是被处置的一尘不染而已,夜晚呆在里面,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栈楼檐角的铃响,也饶有别趣。

    铺上驼绒地毯,用绸布将四壁绘象围起来,挂上兵器架和地图,摆上沙盘和案几,用屏风和布障隔成若干个厅室,就是一个中军台。

    这也是随军的僧人和信徒的盛会,无论是法相宗还是律宗,唯识宗,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教义的承载,连新来的莲花生,也找到一个供奉着大日如来和欢喜金刚的毗诃罗式密教窟,躲进去参详唐密的十六观想法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个人的态度不同,

    年长一些的扈从,像倭国来的藤原贞秀,或是出身党项的拓跋修,由于出身的关系,显得要虔诚礼敬的多,不管多寡还是贵贱等秩,几乎人人都会掏出身上的钱或是值钱的物件,供养当前,连小慕容也不例外。

    而我那些家养的少年亲事,大多是好奇而已,长期受到军队生活和军国主义的熏陶,对于漫天神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抱着惊奇和赞叹的态度进行游览。

    其中也包括了少年见习参事李益。他现在在我身边,和李莪一起,并称为大小李参军,为了方便区分,也称小李编修,大李检正。

    “金鱼……”

    我点他的名道。

    “回大人,是君虞……”

    他面色如常的纠正我的习惯性口误道,这是小丫头那里留下的恶习。

    “恩恩,君虞……我记得你家也是附近的大族,怎么都没人过来瞧瞧……”

    我方才在里头转悠选择式样的时候,特意被领到一个最新建造的,供奉千手千眼观音、不空绢索观音、如意轮观音经变三种密教观音经变的大型涅槃窟。

    据说本地郡望李氏一族捐建的家窟。我记得他出身可是河西的郡望大族,山东七大氏族陇西李氏的主要分家之一,

    “大人您记错了吧,本家出自武威一脉,本地最近的郡望,乃是本家的近族,瓜州李氏所属……”

    “哦哦,是么……”

    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陇西李氏身为山东七大氏族之一,当年也是厉害哄哄,据说当年李唐皇室修族谱追赠三代,想攀亲溯源的意向,结果被陇西李氏给婉拒了,理由是高祖这一家子血统太杂,被鲜卑贵姓胡化的厉害。李唐才无可奈何攀到北朝十六国的西凉王李轨身上,又把传说中的人物老子李耳拉过来做老祖宗。

    再加上,李唐本身就是代北勋贵的门阀出身为根基,进而逐鹿天下的,因此从岁末十八家反王五十六路尘烟中脱颖而出掌握政权后,对南北朝延续下来,在政治生活中占有重要影响力的传统门阀势力尤为警惕,巴不得天下的有力门阀越少越好,最好只有李唐这一家门阀天下独大。,

    因而待到天下稳固后,第一个下手打压的就是这些山东七大氏族为首的门阀势力,先是以法律抑制通婚,然后又是重修氏族志,打乱门第传统,从经济基础和社会影响上不断削弱其存在感,迫使其主动分家,最后。

    从陇西李氏分出四大系,即武阳系(故城在今山东朝城县),姑臧系(既后世的武威民勤县),丹阳系(治今河南项城县东北)和敦煌房(治今甘肃敦煌县)。到本朝,已经出过数位宰相了。

    其中姑臧李氏就占了两位,从龙五大臣,朝中西北系代表人物之一李涵璀,也是出自姑臧李氏,象现领武威郡王,退养家中的李嗣业,出身的京兆高陵(属今陕西),也与姑臧李氏,有那么点渊源。

    不过由于早年在西北爆发的武威胡乱,不但打乱了西北朝廷后方部署,也让姑臧李氏世代经营的产业和族人损失惨重,直到现在姑臧李氏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再加上长安宫变李涵璀所在政治派系的覆没,不但失去一个朝中得力的强援,连姑臧李氏本家也不免受到牵连。

    因此这位原本和将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家子弟李益,才得以被以武威郡王族侄的身份进入武学,然后以经略、参军、曹务等诸科优等的考评,获得到我身边见习的资格。

    “大人对瓜州李族有什么想法么……”

    他敏锐的察觉我的想法,反问道。

    “或者说,想借这个修佛窟的由头做些什么么……”

    “如果我说想吃大户,想拿瓜州李氏杀鸡儆猴如何……”

    我看着他眼睛微笑道。

    “大人这个比喻错了,以瓜州李族之家世做这个效尤,放眼河西之地,倒没有几家能担待的起这个擏猴的身份啊……”

    他似乎不为所动,应声道

    “好吧,有没兴趣替我跑一趟,”

    我有些无趣的摊摊手。

    “请大人吩咐……”

    他侧身礼道

    “替我传句话说,时代已经变了,还要死抱着过去沉沦尘埃么……”……

    瓜州府衙中,一大票被请到这里来达官显贵和豪门大户巨贾的头面人物,济济一堂,满怀心思的猜测着召集中者的意图。

    满案精美的点心,甚至还有破冰捕获的河鱼,也被精致烹饪成煎、炸、煮三味摆在席上,不过众人没有丝毫动著的胃口,

    难道这位底气和根基不足的权刺史大人,突然心血来潮,想在枢密大人面前,表现出一番奋发作为来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还真是猜对了。

    “都到全了么……”

    府衙后堂,一个声音问道

    “当是全了……”

    心惊胆战陪做在下首的刺史周鼎不住点头道,又看了眼自己的亲信,团练军尉阎朝。

    他有些欲哭无泪的暗想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鬼迷心窍,对深夜私访上门的枢府大人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拿全州的豪门大户那些勾当作为投名状后,他想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生杀予夺的州父母,甚至更再往上一步,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看到从内堂出来的不是刺史大人,却是枢密大人的行军司马,一些人恍然大悟,一些人却是暗自皱起眉头,还有一些人不知所措的左右顾盼,交换起眼色来。

    西北路安抚处置使行军司马岑参将众人的反应都略略收在眼中,又看着一张张小册子被分发到众人手中后,才略微一笑开口道。

    “召集列位地方贤望,无非是商榷……”

    “这是劝募协军的陈条……可以带回去慢慢思量”

    被召集来的众人大多数稍稍松了口气,无非是要钱的手段,随即岑参又道

    “此外下官在此,要告诉列位一个好消息……”

    “枢府大人训令,大军暂驻多蒙地方襄助,感知幸甚,”

    “谬赞了,……”

    “这是我们地方士民本分才是……”

    众人纷纷应道。

    “但是,本部却也不能平白接受地方百姓士民的供养……因此”

    岑参顿了顿又道。

    “决定派兵剿匪,以至地方平靖……数日前,兵马已经出动了”

    “剿匪……”

    这个字眼终于触动了众人闹钟那根心弦,顿然哗然轰声的议论纷纷起来。其中某些人很有些天昏地暗的感觉。

    这时堂下再次走进来一人,原本,脊背窜凉,惊声哗然起来,还有人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拔腿就向外冲去的,却被穿着大片明光的甲士拦了下来,这才发现,值守府衙的已经换成了行营的虞侯兵

    “吐蕃人……”

    无怪他们要大惊失色,这人披发散辩,身穿涂楮的密环锁子甲,黑盔黑缨毡袍,手按大炳战剑,一个典型的吐蕃将领打扮。

    “莫慌,这时本军边傍行人司所辖的吐蕃效节军……”

    岑参再次拍手,压下众人的声浪,

    “既然有吐蕃残党流匪地方,所以我军用熟悉吐蕃的将士……进行清缴,一定能恢复地方一个域内朗朗的……”

    一片死寂,

    这次青唐战后,由吐蕃俘虏改造充任的敢死效节军的规模,再次得以扩充到一万五千人,分为二十一只小营,其中随中军来到瓜州的有五营。

    这些效节军将士,主要是吐蕃被俘虏的庶人和大小“桂”组成,还有部分四大内族的附族部众和降服的葛西嘉尼,不过曲勘、曲勘勒等铜牌告身以上的身份,却是一个都没有,道理也很简单。

    吐蕃人的观念中尊卑等秩观念极重,如果是身份和家世稍微尊贵一些的俘虏,有先人的显赫荣耀和家世的风光积淀在前,就算战败了家国部族的立场也没有那么容易转变过来,如果被留在这些军队中,也不利大多数人的改造和驯服,

    他们被直接送到长安去游街献俘,估计等皇帝朝礼玩腻了,会让他们就地安置在两京附近,组成一个异域风情村子聚落,被当成征服和武功的活战利品时不时的拉出来展示一下,在监管中当猪养到死。

    或许在他们下一代中,会有人被挑选出来当任皇帝的宿卫,甚至成为大唐的将帅,不过到那时,他们无论从精神还是血缘上与吐蕃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就像当年东西突厥的可汗们的家族从属一样。就算是中华民族的包容与融合,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势力和基础作为前提条件的。

    “不过,兵马回师之前,还请诸位在这署衙呆上一阵,……”

    众人再次哗然起来……

    开始了么,我得到消息微微一笑,看了眼重新躲进人群中的老猫,继续走进城门,小慕容的黑材料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地方官的污滥事我懒得管,无非就是接着备敌的借口大肆搜刮,以查奸威名侵占豪富商贾家产,还有以清帐户口威名,侵夺那些受兵灾的户口田土产业。

    还有蓄养容留匪类,与那些杂胡藩部勾结,以劫道剽掠威名,构陷、打击和排挤事业上的竞争对手。

    但是有足够的素材捅到我面前,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但相比之下,在吐蕃军过境瓜州的时候,城中的豪门大户,将坚决主战的官员将士,出卖给吐蕃人充做战功,以换取不破城的许诺,这可是天大的罪行,属于十恶不赦的通敌卖国之罪。

    周鼎本来在我需要取缔的名单的上,但是那次突然心血来潮的夜访让我改变了主意,我这几天在等,等他们中有人沉不住气,打开缺口,结果理由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瓜州李氏一族聚居的重庆坊中门大开,瓜州李氏的族长李大宾身穿六品散官的绯衣,率领一干盛装重礼的族人,快步恭迎过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养成与选择

    舞转回红袖。

    歌愁敛翠钿。

    满堂开照曜,

    分座俨婵娟。

    张云容掂指如兰,臂绽如花,正在教授几名身材窈窕的1o1I们,跳新编的婆罗门舞。只有半截的舞衣和短裙上,镶满闪亮的宝饰和金玉,摇曳抖动在大段袒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特别的养眼悦目。

    几只1o1I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刚有点育的身材秀逸细致,随着紧绷的舞衣,隐隐露出诱人的含苞花蕾曲线,娇娆绽放和清纯妩媚的鲜明对照,让人看的有点上火。

    自从张皇后在长安之乱中,突然暴疾“病故”后,她也像是解脱了一般,放下了心里包袱和最后一点矜持,努力使自己融入到我的女人这个身份中去。

    舞谱都是从东天竺和南天竺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然后进过某些商人的渠道,被当做礼物送到我这里的,由译文馆逐字逐句的推敲成汉字。然后抄送一份来我家进行订正。

    按照自古以来的惯例,所谓每个成功的知名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权势的男人,按照本朝的传统,每一个彪悍的名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出身显赫的男人在默默奉献……

    就像阿蛮,据说本朝十二种乐部,她精通两种,熟悉三种,对其他七种略有涉猎,因此除了作为小丫头的替身,代言出席各种朝廷上层和军队内部活动之外,就是一心陶醉在恢复修订前朝遗矢的乐章曲谱上。这些年她倒是越来越淡泊了,虽然没跟着玉真大长公主去修道吃斋,却也气质雅脱的让人觉得离俗世越来越远。

    因此就由原本打下手的云容,取代了她教授那些家养1o1I才艺的角色。

    我钩钩手指,一把扯住飘逸的围帛,将她拖带倒进我的怀里,勾起她的下颔,细细的品尝起来,灵芝手勾住她的丰美修长的腿根儿,一点点的引导着她的身体,盘缠这攀结上我的膝盖。

    几个1o1I的舞步还在继续,却已经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偷着眼儿小心翼翼的观察张云容的娇柔美好的身段,在我的抚弄下。轻音浅唱的一举一动。

    人的惯性真是可怕,之前我还多少有些自小养成的道德,生怕教坏了小孩子,但自从长安之乱后,我最后一点忌讳也荡然无存了,所有有花堪折直须折,需行乐时只需行,如果我不行没了将来,这一切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按照初晴的规划,她们将是我府上的家姬,按照各自的兴趣和专长来培养,安排了众多的项目:比如向阿蛮学习《霓裳羽衣势》;向董兰亭、张微学习十二部乐;向林素昔学习《古文观要》和《史略》;向公孙大娘学习「邻里曲」、「裴将军满堂势」、「西河剑器浑脱」;向金求德和月兰之剑两口子学习刺禁之术。反正我1o1I控的黑锅已经跑不掉了,养几只和养一大群都算是养成。

    待到成年后如果没有被我看上或是选入小丫头贴身的卫队,就会给一个收养的身份,在体系内部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对于那些可塑性较好的小女孩来说,衣食无忧的生活、良好的环境和教养,她们也似乎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和角色,毕竟这对当世大多数同龄的女子来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将来了,起码我还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

    虽说是养成。但相比起那些老牌的豪门大户,我家简直善良的掉渣了,要知道家姬舞伎什么的,都是养来赏玩或者送人的玩物,象歧王那样用女人的身体做活动的人烘炉,赵王家在大冷天用脱光的家姬来做肉屏风的行径,也不过是上层社会的一个觉得理所当然的笑谈。

    用初晴的话来说,这就是她们学习的机会和重要内容之一,比如将来如何才能侍奉家主让人满意,对她们的成长有好处。

    云收雨散,几只观摩的满脸通红的1o1I,乖巧的帮我重新把家居的衣袍穿戴起来。只是他们的老师张云容,已经酥软的没法再教她们任何东西了。

    “这是什么……”

    我忽然看见她们手上都有玉色珠子或是银制的铃铛子,不像是我家的东西。

    “这是惠妃娘娘送的……”

    为的1o1I,爹声细气的回答道。

    我哦的一声,却想起前些日子,在政事堂小坐,与领班宰相韦见素的那番谈话。

    “沈妃啊,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韦老狐狸已经老的满头霜雪,但这个几上几下的经历,似乎并未对他的容颜产生多少影响,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恩,还是充满了,老而不死谓之贼什么的味道

    “她本来就是小门户的出身,却得到太孙的宠爱,当年就碍了多少人的眼,光是那位心胸狭窄的杨国舅,就曾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侄女儿,塞进太孙身边。太真娘娘正当得宠,宫中的争风夺宠,风波险恶,也不知道让她吃了多少苦头,才被太孙一力保全下来……”

    “长安沦陷,太孙随圣上西幸,多少妃主随行,你以为她是被无意落下的么,不过是乱局中的人心险恶而已,连太孙都以为她难以幸免了,……这才重立了独孤氏……”

    “但是没想到,当年从逆贼孙晓哲杀妃主大臣血祭安庆思,到安庆绪弑父逆乱杀掠全城,乃至河北联军血洗洛阳,其中几次三番反复动乱,她屡屡逃过一劫,也算难为她了……”

    “今上好容易把她寻回,自然珍爱异常,不过也碍了别人的眼,好歹是皇长子的生母啊,本朝虽然抑制世族,可是皇后的尊位上,也没出过寒门庶族的出身啊……不要说七大氏族。就是京畿所在的崔韦裴卢高陈张那些宰相、后妃世系……多少人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中宫”

    “今上当年还是太子,自保有余却庇护不足,而举天下之大,还有谁能够想你一般,同样是不起眼的寒门出身却手握权要,与太子关系亲密相善,又有今上、太上渊源。只有送到你府上,才能断绝大部分人无谓的想头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历史上广平王领军在外,沈妃在光复后的洛阳大内突然失踪。却也有别样的意味了,按照正史的展,这可是一个未来皇帝的生母,一个潜在的庶族皇后和太后,很难说那些门阀氏族,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了。

    我也叹了口气,就算在我家,也不是照样有人敢打主意。可见这背后的水,是如何深的。独孤氏或许有这个动机和想法,但是未必愿意犯这个大不韪,但是其他人……或许小白老早打算好了,从一开始就和她的命运,就和我家牵扯在一起了……

    河西西境。

    一群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军人,正坐在一个凹地里休息。

    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战锋队编制的小组,按照本朝行军的体制,大军出外立营,所部分为战锋队和驻队两部分,轮流当负备敌和守营任务。而这些战锋组是由各营团队,在战前按照需要临时组成的,一般一名资深什长带若干名槊兵、刀排手、射声健儿、掷弹兵等组成。

    只是这只小组未免太凄惨了些,

    两面大排被砍的稀烂,却没舍得丢掉,槊倒有好几只长短不一,显然一只还是骑兵用的马槊,三名射声手中,两具弩机已经彻底损坏丢弃了,只剩下一只铁臂弓还能用一用,其他两人只能用捡来的角弓作为辅助,唯一一名掷弹兵身上,绑挂火弹的背带被砍了一个大大的裂口,又用草绳扎起来。

    两名负责背负弹药箭矢干粮的团练,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沉重的负弹背篓,一个在用扁壶里那点可怜的烧酒,小心翼翼给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众人清理伤口,另一个,正在用一小布包的细沙,从浅浅的泥水坑里。滤出一些可以勉强引用的浑水。

    他们小声交谈着

    “吃完这最后一个罐头……烟火管制令就自动失效了”

    “路军头有令,多收集贮备食物饮水,今后要化整为零在山里和那些逆贼周旋了……”

    “那那些伤者呢……”

    明显是学兵的年轻面孔突然问道。

    其他人声音一滞,却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转而言顾,没有回答他。

    他们有些是随拓揭军,在山里被打散的学军和教导团的成员,以往的野外生存训练,让他们的存活比率,比那些普通将士,要搞的多,因为封锁的放松,而突出来,试图投奔静边城,却遇上静边城破逃出来的路嗣恭一行,合流击退了追兵,转而逃进那些胡马不擅长的山中。

    作为军阶和官职最高的路嗣恭,率领这些幸存者,因为还带出来数量不少的火器,因此可以依仗举火火力的优势,与敌军且战且走,在敌占境内顽强的活动者。

    象他们这样的小队,还有若干只,却是那些幸存者中,能够凑出最完好的阵容。仅仅是因为朝廷二路讨伐军已经到达苍头河的消息,他们负责的是摸清这次西北边乱具体规模和幕后的一些东西……

    听着山下满营帐的灯火和獒犬的吠声,显然这次武装的任务并不轻松……

    “都是这些破烂,你叫我怎么和那几位大人交代……”

    数十里之外,攻克了静边城的部落军队领,却没有多少胜利者该有的喜色,看着一堆堆从倒塌的砖石下清出来,已经烧的扭曲变形的器械,正在大光其火,

    “石炮、车弩,旋风炮,弹射具,我要完整的样品……”

    “不是还有几百具大致完好的弩机吗,……”

    另一名头领,小心的问道。

    “那些机弦和小件都被锯挫破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他没好气的回答道。

    突然远处腾起一股黑烟,慢慢的扩散开来,却是营地的方向。

    “大事不好……”

    惊慌失措的奔过来名骑手,落地喘声道。

    “贮放那些火器烧起来了……”

    “混账……”

    他怒从胸起一脚踢翻这个带来噩耗的骑手,

    “不是叫你们好好看守么……”

    “我们是按照上师的吩咐,把这些火器用沙土埋起来贮放……”

    片刻之后,他满脸铁青的站在烧成一片焦黑的营帐前,

    “是那些库藏的火器被做了手脚,搬出来没多久就无故自燃起来,烧的很快……已经死伤了好些看守帮运的……还着了仓房和马厩……”

    为了完好夺取这些东西,他故意让出一线让那些人跑出来,准备逐而俘之,结果被半道杀出的伏兵给破坏了……,就算如此,能够得到这些剩余火器,也足够成为他向那些背后支持者交涉巨大好处的重要资本,要知道,另一路去袭夺火器产地的,几乎是什么东西都没得到就铩羽而归。

    现在居然两头落空,让他不禁愤怨的想吐出血来。他又想到一件事。

    “那上师呢……”

    “上师和匠头们正在检查那些火器,不想突然起火,裂溅的到处都是,上师当场被撩伤抢了出来,匠头们有小半都没逃出来……”

    脸上几条鞭子抽出血痕的部将,不敢捂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

    那些匠头可是部落里宝贵的财富,一个大部也就那点人,如果不是他有私心,想找出一些火器的奥妙,把仅有的一点人手召集起来配合上师研究……

    他更烦闷的是,前来讨伐的唐军主将,什么悍将卫伯玉,简直是卫乌龟,数万人马盘横在中陵川那点距离走了整整三天,一遇敌就结寨,几次试探性的接触战,也不乘胜追击,却派人四处大掠草场河川,……不管派去多少诱敌的饵,都一口吃掉,就是不肯加快进军的度。

    而迎战的这些部族之军,要它们召集起来四处流窜劫掠容易,但是要它们长期聚拢藏匿在一个地方,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是一天就要吃掉上千只牛羊,仅仅这一个月,就有不少小部的人,担心自家的草地和牲畜,试图偷跑而被处决。如果不是靠大敌当前和强力手段的约束……

    而

    幕后约定前来招抚的人,也迟迟没有动静,彷佛就从来就没有生什么事情过一般。当然,他也多少明白,被招抚也要体现出足够招抚的价值,只有打痛那些官军,又让朝廷觉得继续进剿是在得不偿失,才有招抚的可能性。

    不过,只要,只要能完成那个目标,想到自从多年前他被派来主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在背后一直支持他吞并和收服众多部众、土地,一点点的经营成一个举足轻重的部族势力的那些人,他顿时捏紧了拳头,看了眼那些在他盛怒面前,手足无措的部下和族人,突然下了个决定。

    就把他们全搭进去也不要紧吧,反正是一些杂姓的部落,就算全折损光,也伤不了真正的根本。作为草原人的生存法则,也不会轻易把召集将来,寄托在唯一的道路上。既然已经铤而走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充分运用作为棋子的身份,左右逢源,从几方多捞一些好处才是正理……

    “切波节热……我的手足”

    高原的山口,一行漫长的队伍蜿蜒而下,人人具是满脸风尘和疲惫的颜色。

    为的男子,被骑士簇拥着迎上一片早就驻扎好的营帐,身后是漫长的车队,驮载的是今年提前上缴的番供。

    “我的贵人,您可回来了……”

    切波节热微微让过他的把臂握膀的招呼,谦卑的弯下腰来摊手,向这位尊贵的年轻人行礼

    自从这位大人留守在南诏北部的苏毗族人组成的军队动乱,连同新封的领地一起叛逃到唐人那儿之后,他这个八牦牛氏族中,最有希望的领部大臣,就被颜面尽失的大弗卢,“高升”为驻留在勃律国的押藩使,名为奖赏,实际上却远离了他的部族军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个位置上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所谓的押藩使是一个相当尊贵的头衔,专门管理那些派驻在周边藩属的藩官,对那些从属于吐蕃的藩国部落来说,这些吐蕃派来的藩官,就是生杀予夺的太上皇,也是当地吐蕃驻军,各位千户的监军,这个位置尊崇而荣耀,比那些小国的君王和大部族的领们更显赫无比,但绝对也远离权力的中枢。

    但是他居然也被招回来,虽然只是暂时的。

    “马向居然下令从天竺和黎域同时调集粮食和金钱,连泥婆罗和小勃律也不例外,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

    由于吐蕃常常沿着当年王玄策,攻破阿罗那顺的路线,袭掠东天竺诸国,因此那里也被称为“吐蕃麦庄”。而泥婆罗和小勃律国,乃是吐蕃在东天竺和黎域保持控制和影响力的重要据点,也是最手笼络的藩臣家族,与王家是世代的姻亲,每代吐蕃王的大妃中,必然有一个来自泥婆罗的妃子,而前代的勃律王则取的是赞普的妹妹,吐蕃的大公主。

    大弗卢的征收,已经波及到这些亲缘的藩臣身上,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您不知道么,十箭氏族戎郭家的本山城堡,已经被来自罗些川的军队攻陷了,所有的人被赤身**的倒绑在马背上,押送到罗谢川去,……那些边远一些的贵姓部领们,已经有人把自己的儿子,偷偷送到大弗卢……请求马向的原谅”

    “现在马向的仓实里,堆满了来自各地寺庙供奉的金银珍宝……而马向的大军还在集结”

    “罗些川还在流传一些谣言……”

    “什么谣言……”

    “关于山南之乱的……”

    “哦……”

    年轻贵人的手,突然轻轻滑脱了下缰绳,随又紧抓在手中。

    持续数年的山南之乱,十四姓小王在内的数百家贵姓受害,数十万的奴隶和百姓,被裹挟进动乱中,或被杀死或被饿死,无数庄园和田地被毁坏荒弃,再加上来自象雄讨伐平乱的军队,对残余的百姓,肆无忌惮的烧掠,几乎毁掉了这个吐蕃在低地河谷上人烟稠密的大粮仓,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有谣言说,当年大弗卢对山南的动乱迟迟未作出足够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大臣们先前的疏忽和后来争执,就是执政的马向故意放任那些暴民,来削弱亲近王姓的贵族,后来派遣与有世仇的象雄军,也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切波节热小心看了他的脸色,才又道。

    “毕竟,那些亲近马向的臣属,都在山南重新圈占了大片的无主之地,却是不争的现实”

    虽然这种谣言看起来很浅薄无稽,但是对位于权利顶端的人来说,就是宁信有,勿信无的道理了。

    就象之前关于少王秘密笼络外臣,希望提前主政的消息,也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多少充满了阴谋和诡谲的味道,但却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马向为此流放和遣散了红山宫里一大半的陪臣和宫官,又从各家贵族子弟中重新挑选少王的伴从,从宫帐卫士到牵马抬鞭的娃子,都换成阿里来的新面孔。

    “那我们的王呢,还在雅龙热雍侍奉先王的陵寝么……”……

    “这是弥罗驿秘密出的信……”

    雍结行宫的总管南奘的面前,摆放着一枚他十分熟悉的银鹘箭令……

    “是关于您勾结摩柯衍,并提供秘密庇护的消息……”

第五百八十五章屈服,输送

    第五百八十五章屈服,输送

    第五百八十五章屈服,输送

    摇曳的海水中,港口灯塔的弧影,在地平线上出现后。(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胡静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总算到达了。

    自从那次协助藤原一族逃亡之旅后,他选择将来自巡检司的奖励,换成了南海造新船的优先认购权,花光理念积蓄,变卖了身家还举了不少债,才买下这条船的。

    这是一条二千料被称为钻风级的二桅角帆飞鱼快船,虽然比不上南海巡检量身定制的二千五百料破浪级快船,而且除了铜壳船底外,大部分军用标准的配设都被取消的简化版,但丝毫不妨碍他对新船的惊叹和喜爱。

    与厚重粗短的传统唐船不同,新船如梭子一般的修长而线条优美,大量帆揽轮组只要十几个人操持自如,再加上尖狭的船首和大块的角帆,就能乘风破浪轻快滑行在海面上,新船到手的第一眼,就像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吃住在这条船上,事无巨细的努力熟悉“她”每一个角落和细节,以至于被手下疑心得了失心症。

    有了好船,他就不用偷偷摸摸沿海停泊接力的辛苦玩走私,然后变本加厉的跑起倭国往来大陆的航线来,虽然大部分贵利之货的贸易,都被官方或是地方有背景的任务所把持,但是通过运输大宗的硫磺,木材,稻米、布匹等寻常物产,通过与倭人的以物易物价差和来去捎带的外快,亦能赚不少钱钱。

    然后各个唐人囤聚的港口都跑的熟了,突然一只来自夷州商团的委托将他找到了九州,才有了这次行船,选择的最安全最稳妥的路线,时间的要求也很宽松,但不允许过多的停泊。

    随着海船徐徐入港,可以看到,前些年还呈现一片破败的翁山县,自从成为景侯的封地后,很快随着大量移入的商户和船户,而迅速重新繁盛起来。

    相对东南沿海诸港官府复杂而拖沓的管理体制,这里要简明的多,再加上陆上的摊丁派役,也上不了岛,因此很快吸引东南之地,大量本钱有限的中小船帮的入驻。

    随着船队的抵达,大批早已等候在附近的乡民,撑着满载瓜菜果蔬鸡鸭鱼畜的大小海垡子,想蚂蚁一样的靠拢上来,扯着嗓门大声的叫卖,更远处一些轻巧一些,插着花枝的小船上,一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也毫无顾忌的站在船头抛头露面,远远冲着船上的男人们,挥舞起帕子招呼起来。

    让港口中的繁忙,混乱而充满生机活力。

    相比那些讨价还价的满面红光的水头船工,船上另外一些人仍然留在船舱里,小心的戒备着这次运回来的货物,只有上岸交割后,他们才算了事,这是一次特殊的委托运输任务。

    哪怕胡静水已经在倭国这几条线路上,贩运铁锭和铜块往来多次,但也没有见过如此郑重其事的,整个航程,他们几乎都呆在底仓里,哪怕遇到风浪和海险。

    他们是夷州水师分营的海兵队,这是一群来历背景复杂,却在海上让人望而生畏的人。

    在大唐的官僚和军队体系中,也只有南海府下的海军学堂,才更看重冒险精神和经历,而敢不太讲究出身,招收这些来历可疑的学生。

    事实上敢出海打拼讨生活乃至搏命的,多少都是因为各种不得已的缘故和隐衷,或是干脆是在陆上呆不下去的麻烦人物,本地许多大小田主,也是洗脚上岸的海贼出身,

    因此投报南海府名下的海事院,乃至海军学堂,成为那些原本出身贱籍或是番外归化人,乃至亡命匪类,一种洗白身份进入正途,乃至获得官身曲线救国的捷径。因此这些人往往以敢战拼命著称。

    他们的参与,让这次委托任务,多了许多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但至少安全到达了不是,胡静水安慰自己道。

    完成这趟任务,他在南海会社和夷州商团内交涉往来的权限,都可以再抬升一级,这也意味着更广大的发展空间和更多的利润前景。

    相比当代传统行会陈规严密的师徒传承和会首体制,以及那些通过官府强制力来维持的行业壁垒,与龙武军相关的南海社,南平社,其实是通过先进的技术手段、产业化体系和严密的制度等壁垒,进行间接而隐性垄断的。

    当然从表面上看起来门槛是低得多,而且相当公平开放的,只要愿意又有实力都可以入行,没人拦着你的。但是想从中间赚钱牟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多年积累的口碑和信誉,成熟的渠道,都不是外来者可以轻易染指的,想烧钱玩竞争,成本和技术含量又比不上,资本投入更是远不如,

    因此在大部分航路经营和贸易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只有中小船团还有一些活路的情况下,很多人都选择了从海南更换更大更好的船,走上远洋航线,跑到更加遥远的大昆仑洋外海去寻找机会。

    倭国航线也一样,随着倭国经营的逐步成熟,几条常见航路上大量竞争者的加入,他从这里头赚取的利头也越来越小。几条只有他熟悉中短航路,也面临着被别人插足和或是成本上升的趋势,所以他才下定决心接下这个要求死板严格而惩罚严酷的任务。

    或许我也应该换个环境,胡静水暗自下了个决心,乘着这条船的状况还是上好,能够跑的比别人更远的时候。

    岸上装船的人也来了……

    瓜州李氏的家长李大宾,也正在心情反复的烦恼中,等待着众多族人被召集起来。

    作为这一代的领头人,他只当得上一个中庸或者说保守的平价,瓜州李氏这一代在他手上没有什么大变化,也没有太大的波折,哪怕几次朝中的动荡和吐蕃寇掠,河西战乱这样的影响,也比别人更小一些。

    甚至因为扶持和救济地方,在战后重建的地方秩序中拿到更多的语话权,这样下来,连那些族中一直对他保守作风,颇有微词的声音,也终于闭嘴了,因此,作为李氏财力和实力的象征,他花费不菲在沙州的千佛崖上,特地建造一个供养佛祖涅磐象的李氏家窟以资纪念。

    相比陇李其他支系,这只距离朝廷中枢更远一些,长期在地方发展的结果,从军乃至世代经商的族人,对联姻的血统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看重,因此与西番诸国乃至草原各部,都有某种纽带和联系。

    因此虽然在朝中不显,但是在地方的厚积薄发,却让他始终成为当之无愧的郡望大族。作为位于商路重镇和军事要冲的瓜州,接触的域外风物和心态眼界,远要比其他几支更加开阔一些,但相对的在地方政治生活中,这些长期传续下来的世家大族,也占据了相当的分量。

    相比肥沃的南部和中部,河西北部比邻的是大片草原和沙漠,一条长长绿洲构成的低地走廊将草原和沙漠还有高原上地分割开来,再北越过草原就是北庭都护府所属的伊州(今新疆哈密附近),向西越过大片沙漠戈壁,就是安西都护府最东端的菖蒲海(罗布泊)镇。

    在这片偌大地域内被划分成瓜、沙、肃几个州郡,同时管辖着大量的羁縻藩人的部帐,因此作为血统纯正,历史悠久的陇西李族的分家,瓜州李氏的影响,可以说是横跨整个河西北部,也不足为奇。

    在另一个历史中,他会成为守城十年抵抗吐蕃的中坚,然后他的后人会继续抵抗吐蕃人的统治,并在数十年后追随瓜州人张义潮推翻吐蕃人的统治,建立政权,与当地张氏、索氏、曹氏一起为归义军四大家族之一。

    作为汉族世家,无论是盛唐百余年培养成的民族优越感,或是上千年历史传承积淀的文明自豪感,都不会让他们真正甘心臣服吐蕃这样刚从野蛮蒙昧走出来的。

    但在这个时空,虽然李氏还是地方一等一的大族,但是前景却是不太好,河西商路的断绝和河西地方军队的重创,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这个老牌的氏族产生了严重的冲击,特别是直通安西的青唐道,和连接北庭的回纥道的打通,对那些长久以来,已经习惯把持商路之利的世家大族来说,绝对不是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与其他地方不同,河西北部各州依靠农田的产出有限,更多是依靠牧业和商贸来促进和保证地方的繁荣,现在地方上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元气,但是它的竞争对手们,却又更多的选择。

    更糟糕的是,背后明显站着剑南、山南、关内等新兴崛起的商团行会势力,的内枢密大人已经到了沙州,却没有进州城,而是去了鸣沙县的千佛崖,李氏虽然号称瓜州郡望,但本家却是位于瓜州境内析分出来的沙州城内,因此他虽然躲过了瓜州城的那场是非,却要在沙洲面临自己的选择。

    于是他不出意料的妥协了。

    “首倡善业,献纳米粮五万石,驼马三千匹……”

    “分家,去青唐……”

    他的决定在族人中宣布后,不出意外的掀起轩然大*。

    “还要去安西和北庭……”

    “这是变相的流放么……”……

    沙州城中,我正在会见分别从洛阳和长安赶过来的信使,雍国公主府的录事段忠义,内史杨奉朝,这两人都是前南诏政权的汉姓大族,辅佐蒙氏王族的世官之族,现在也是梁氏负责领地事物的家臣,督封租、主家财货出入等方面。

    录事段忠义带来的消息是,朝廷对青唐之地的处分已定,循例在大都护府下,置观察使一人,营田使一人,转运支使一人,度支判官两人,

    置伏远、羌塘、孙波三经略,西海守捉使一,分领十一州五军之属。

    余别驾、长史、司马、掌书记、六曹、参军事,判司、推官诸僚属自择良定,以官身侯备奏进院即可。

    打下青唐后,朝廷一下多出一大堆新职位,可以安置那些正在熬排行,候选差遣的官员,这个买卖倒是要得。

    此外,

    既原先的岭南和安东,后来的夷州、倭国、虾夷大岛(北海道)、耽罗岛(济州岛),窟说部(库页岛及勘察加半岛部分地区)之后,青唐成了朝廷的第九个流人地。

    由于这些地方不是孤悬海外,就是终年暑热潮雨,或是冰封酷寒,或是毒虫瘴疫横行的,所谓穷恶苦死之地,所以青唐反而还成为过得去的近选。

    因此朝廷派发的首批流人数千口,已经分批出发了,主要是误伤致死的刑徒和无力偿官债只能戍边劳役的流人。

    内史杨奉朝带来的是另一个来自海外的消息,

    去年夏天,出逃夷州的藤原仲麻吕死了,这位显赫一时的前倭国太政大臣,相当凄凉的在最后的亲族和追随者陪伴下,因为心力憔悴和郁郁成疾的身体衰弱,死在了夷州的台风季节。

    他幸存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出,不愿回到倭国,情愿就地改姓归化,并分家置业,各拥一班支持者,闹得不可开交,因此特地报请上来,希望获得我的处置决定。

    我想了想,就决定将夷州这只藤原氏收为我的领臣,毕竟作为昔日的倭国第一家族,精通艺文音律都是必修课,对领地建设还是有些益处的。

    不过必须分成两只,一只留在夷州赐姓源氏,家主给名义经,另一只远走海南的赐姓平氏,家主给名将门。

    这样将来或许就没有原平之战,也没有了传世的《源氏物语》这部作品,只会留下梁式物语,光源氏养成计划,也将变成梁式养成计划。

    前些年倭国爆发的藤原仲麻吕之乱后,在后续的清洗和追捕中,还有数千来自被清算的橘氏、犬养氏,以及与藤原氏有关的倭人,陆续通过海路逃到了夷州,其中不乏公卿贵族军将兵士工匠杂役等各色人等。

    其中的青壮被挑选出来,训练之后组成拔刀队,派往海外羁縻州和据点,作为土人聚居区的治安辅助力量,就叫新选组。

    与很早就建邑置郡县,如今名下拥有本岛六州数十县属的海南不同,夷州还是按照府兵制度的军管体制,除了沿海十几个建港的县治外,往内陆大概分为二十几个军府,三百多由大量任用土著劳力的种植园、矿山、工场组成的武装民屯。

    这些倭人无论在夷州,还是南海外岛诸羁縻州,还是相当好用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由于倭国重新即位的称德女王,还在继续她崇佛的荒唐大计,去年改元天平神护,设置近卫府,任命宠爱的僧人道镜为太政大臣禅师。旋即又迫不及待的任命道镜为法王、藤原永手为左大臣、吉备真备为右大臣。

    象日本这种藩国改元国号,都要上奏宗主天朝,因此顺水推舟的派出遣唐使。

    随遣唐使一同回来的,还有来自倭国来的头批运金船,三个月前已经抵达了翁山县,大抵有三十五万枚当缗大银宝,十四万枚当十缗金宝,又这笔货币做支付的保证金,龙武军体系刚刚因为打完吐蕃而财政紧张,可以大为缓解。

    我这些年经营的产业和投资的收益,已经多的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摊子铺的大了,也林林总总出了不少状况和问题,所以才有了宁凝南下整顿和清理之行。

    但相对海外经营的产业,相对会简单一些,自主性也大一些。其中以倭国最为明显。

    这些年进入日本的大唐商人,利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和带来的技术,逐渐把握了倭国的矿殖和营造的相关产业。那些尾随他们而来的各色唐船,光是靠贩运生铜和铁锭等大项,就足够赚钱了。因为日本经营运输之利,而蜂拥而自的唐船,也因此彻底击垮了当地技术低劣吨位可怜的倭船,大量把持了往来日本各地的航路。

    其中通过我名下派出的开拓团和家族商人,在日本国大量圈地也是卓有成效,先后开拓了数十个庄院和温泉馆,掌握了硫磺,生铜等矿藏十几处,相对倭国现有的数百万人口,日本本土还是拥有大量未开辟的蛮荒之地,因此对天朝上国的来人,还是持有相当尊敬且合作的态度。

    不用去花钱收买或是制造舆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满地都是仰慕大唐风物,自带干粮的日奸或是潜在的带路党。因此真正麻烦,反而是相对恶劣的地形、自然环境和气候。

    而且他们多数,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国家资源保护的意识,在他们看来,自从这些唐人来了以后,带来众多先进的生产技艺和新奇的物产,对提升地方田土税赋的产出,促进消费和市面繁荣意识大有益处,连带生活品味和需求都上了好几个档次。更别是对改良贵贱之嗣的促进作用。

    而作为经营日本的重头戏,寻找和开采金银的事业也初见成效,目前发现的金山两处,大小银山五处。

    倭国已经拥有足够悠久出产金银的历史,当代倭国朝廷所属的奥州金山,每年至少要向平成京进献的沙金百多斤,据说为了庆祝鉴真登陆日本当年为皇族受戒,专门建造了一座高达数丈的大佛像以资纪念,为了这尊大佛像的贴金,就使用了约一千斤的奥州金。

    要知道大唐朝廷每年官方的白银产出收入才不过十几万斤(不包括民间私采的),在这个时代黄金白银什么的,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通货币,而是作为一种地方土贡给朝廷的特产,专供殿中省属下的错金局制造成各种饰品和器物。

    不过就算是能找到这些金银矿脉,开发起来却是破费周折,首先是不能离海岸线太远,其次必须附近有条件屯垦足够的人口以提供劳力,然后是从产地修通道路直到出海的港口,因此大部分矿山直到近年才开始有所产出。

    作为我名下,最大的一处金山,属于九州太宰府下鹿儿岛金山,地理位置应该属于后世大名鼎鼎的菱刈金矿,从古代一直开采到现代还在继续运营。不过此时还是一片荒芜,只有附近几个走私猖獗的小渔村。

    另外一个则是位于本州岛西南端的偏远地区,后世大名鼎鼎,据说每年输送明朝百万白银的石见银山,不过来发的规模还很小,主要是靠近九州一代实在太过荒芜,又有复杂漫长的海岸线,找起来大费周章。

    之所以能找到这两处,主要还是因为这两处因为开采量和持续时间的缘故,在世界历史图册有所标注,其他的甲州金山,箱根银矿什么的,就只能靠有限的历史记述去慢慢找寻碰运气了。

    石见当地的郡司上下收了半车的唐帛谢礼,毫不在意的将这些远离京畿的边远地区大片沿海山林土地,直接划为“唐泊地”,为往来海岸线上的唐船晒帆补水之用云云,当地黎庶百姓良贱具不得入。

    鹿儿岛就更简单了,只要和太宰府大哥招呼,就可以筑城建邑以“打击走私”。连迁地安置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把这些渔民抓起来,送到山里开矿坑去。

    最初还是直接将金银粗坯分批少量的运回国内,后来为了减少成本和功夫,从各地通过水路运送来的金银粗锭,被集中到鹿儿岛,在军队监管的相对封闭环境下,由大陆轮换派遣过来的工匠,进行重新熔铸,压制成大唐乃至周边国家流通的各色金银币。

    按照计划,

    除掉生产运输维护方面的费用后,这批金银币其中两成左右,作为驻军和工匠们这些参与者的分红和补贴,以及用在在日本国内作为就地收买劳力丁口,田产土地、特产物资等商业活动结算手段,以及结交权贵公卿的花费。事实上连日本大量流通的开元通宝、乾元通宝,泰兴钱,都是在这些沿海岛屿上铸造的。

    另一部分约占五成,通过海路南下运到海南府收藏起来,作为南海会社发行各色票据,经营的外围诸多飞钱票号的保证金。剩下的三成才作为海外邑司的收益,输送到大陆上来入私人腰包。

    这次却是正好赶上西北用兵急用钱,所以连同输送海南的那部分,也被临时周转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奇兵与投毒

    第四百六十八章奇兵与投毒

    河源谷地中陵川。

    营寨间旌旗飞舞。壁垒森严,刁斗号角声绵延不绝,营前军阵,气势如山,间隙疏松有序,保持了足够的进退攻防伸缩空间。士卒面目洋溢着久经沙场的自信和勇毅。虽然偶起风卷沙尘,旗舞襟飞,人马肃然不动,队型严整。不时出入在错落的壕沟栅寨之间大队小股,往来不绝,尤见百战之师的动若脱箭,立若横枪。

    立营之势,乃是根据本朝《下营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阵》条:

    出征行军的基本军制是“七军”,即中军、前后二军、左右二军、左右虞候二军。在七军之中,前后二军和左右二军又称为左右厢四军。中军四千人。……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左右厢各二军,军各二千六百人。四千人为营,在中心;左右虞候(二军)、左右厢四军共六总管各一千人为营。……六总管下,各更有两(小)营。

    中军四千人,内取战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为一队。计五十六队。战兵内弩手四百人,弓手四百人,马军千人,跳荡五百人,奇兵四百人。

    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内各取战兵千九百人,共计七十六队。战兵内每军弩手三百人,弓手三百人,马军五百人,跳荡四百人,奇兵四百人。

    左右厢各二军,军各二千六百人,各取战兵千八百五十人(共计一百四十八队)。战兵内每军弩手二百五十人,弓手三百人,马军五百人跳荡四百人,奇兵四百人。

    马步通计总当万四千人,共二百八十队当战,余六千人守辎重。

    ……遇贼,将出战布阵,先从右虞候军引出,即次右军,即次前军,即次中军,即次后军,即次左军,即次左虞候(军)。

    中军的大帐中。在微凉的气候中却是被炉火烤热融融的。

    满案菜肴被抓的狼藉的盘盏,并列的长桌,十几架正在烧烤的牛羊吱吱冒油,自有有人不断削片割去火候适合的部分,盛放到餐盘中,

    在行军状态下,龙武军的军官的伙食与士兵无异,都是从一个大锅里搅出来,只是按照军阶等级,增加一些瓜菜、肉蛋之类的辅食而已,这也是龙武军对“与子同袍”的自豪的传统。

    又是例行的餐会,对此有经验的军将和士官们,早早就填饱肚子,然后端着茶水或是小食,啃着为数不多的水果和干脯在一旁三五成堆的闲聊,等待开会的时刻。

    这样的机会也是消闲享受的时刻之一,有些人也会捎带一些比较稀罕的瓜果什么的,给自己的亲兵马邑尝尝鲜……

    “听说了么,楚国公主家的独孤雯要去和亲,这是大好事啊……起码许多人的下半身得以保全了”

    “好个p,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别看她入幕之宾多,要是被她一个不合意,爆蛋蛋爆到死……这可是事关藩国脸面的外交大事件啊……”

    “据说是和亲去可萨国,也只有那样极北极西的绝域,才不会吧她的坏名声给传过去,没人敢乱嚼她的舌头啊……”

    “你就是兀风堡,用小半队军乐手,吓跑上千人胡马队的那位啊……”

    相互打招呼,攀谈着各自的来历,只是兵器不离身,再怎么闷热,甲衣也扣的严严实实。作为老龙武士官,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修边幅的一边手把酒肉谈笑风生,一边随时可以操家伙上阵的传统。

    “不要说的那么不堪……”

    另一些则在讨论军情通报上,关于静边城破后,残余拓揭军的消息

    “拓揭军好歹是平乱出来的百战之兵,若不是以拓跋党项为饵,诱进这些西军不胜长的山地中,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乾元元年秋,吐火罗叶护乌那多与西域九国领来朝,请求‘助国讨贼‘,肃宗派他们赴朔方行营效力,构成了拓揭军的最初班底。因此这些幸存者被打散后,按照各自在守城战中养成的默契,组成一个个小团体突出来,好容易才和取得联系。他们关注的一些学长和前辈,也在其中。

    “这就是兴兵打战么,……”

    当然也有些异议的声音

    “简直是全副武装的巡游啊……叛番没攻灭几个,只烧掠了一些破烂……”

    “这就是武装巡游……”

    同伴明显在餐会中有些陌生和拘束的面孔。努努嘴,。

    “毕竟那些家伙还没试出全力呢……还稳妥一些好”

    他们是来自体系外那些军队,既有新编的北军和卫军,也有以助战为名,沿途召集起来的地方部队,对于检点后的那些外军将领来说,他们在平难中所创下的功业,足够他们在目前的位置上,舒服的享受到子孙还有剩余,但是如果想更进一步的前程,就必须接受再教育和职位的流动,这是看起来很宽松的双向选择。这也是他们如此热心此次战事的缘故。

    “轮战轮战,究竟要轮到什么时候去……”

    “肃正……”

    突然一声大喝。整齐划一的甲荡声,一身银虎山纹冠盖,昭示了他们作为主将仪仗的身份,为者来人鹰鼻深目,彪悍凛然,他叫卫信。

    乃是主将卫伯玉的亲军头目,以别将衔当任衙前将之职,曾经是塞北有名的沙盗酋之一,却栽在仗剑游历西域的卫伯玉手上,遂为折服改姓投身,随从军而征。他统辖的部众。也相当具有特色。

    在龙武一府三率之中,除了那位总府大人,由家将和士官组成马步水射工缁一应俱全的微型军队龙鳞兵外;中率府韦韬的亲军,是以师从同门出身为骨干,以长枪大马冲锋陷阵的突骑队著称,又被称为狮子营;高适的亲军,则是以当年哥舒帐下共事过,而前来投奔的老朔方军士,攻守皆长,绵韧有余,因此也被戏称为老磐营;而作为卫伯玉亲军团最大的特色。这种边军军户背景为主,还有好些早年意气相投的游侠儿渊源为骨干组成,号称披坚执锐无所不拔的拔山团。

    随后进来的卫伯玉年惑三旬,相貌英挺,脸上神情淡然,顾盼自有一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煞和肃然……虽然气度城府都随着年岁已经包敛了许多,但是眉眼间隐约还可以感觉到早年的意气飞脱和热血决然,让人本能挺胸凹肚的精神一振。

    紧随而入的李勉,个子不高相貌魁伟,看起来相当有力量和城府,又一丝说不出儒雅的味道。却是此次的领军的将副。

    李勉字玄卿,乃是少有宗室出身的将领,郑王李元懿的曾孙,父亲李择言,曾为汉、褒、相、岐四州刺史、安德郡公。而且他原本并非武人出身,到他这一代袭荫也是个衣食无忧的开国男,但是他却选择去出仕,官至开封尉,治理水陆所凑,邑居庞杂,最号难治的汴州,而富有绩名,后以本职赴国难,先后从征与河东节度王思礼、朔方河东都统李国贞、朔方左武锋军浑释之帐下,东征西讨,为今上所赏,专领天子八军之一。

    这位李中郎亲手带出来的白珽营,也与别家的精心打造的精锐中军不同,都是一些长短槊队组成的,却把这种最大路化的兵器,挥到了极致,在河北讨逆的时候,尽管面对那些山呼海啸一般的三边劲骑,也丝毫不落下风,颇有些话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鱼贯而入的还有随营的都军法长,材备官、都虞候、席参军诸差遣,以及行军长史、行军司马、都掌书记众佐僚……最后。还有一个风尘仆仆毡衣裘帽牧人打扮的中年人,眉眼尽是沧桑的颜色。

    “这位就是青海王府长史慕容殷……为本军联络”

    待到人齐齐一堂,副将李勉看了眼卫伯玉,才开声道。

    “奉枢府令,三天前,安乐州刺史各部一万骑已经出兵上曲……攻灭奴刺及附部十七处水源地……”

    这句话入巨石穿浪,在那些军将中,荡漾起神情各异的的波澜,诧异、震惊、了然、惋惜、坦然、叹息还有少许的不甘……但除了那些外军将领之外,大多数人却没有多少嘈杂的声音,而是将目光灼灼的聚焦在他身上。

    “众将士听令……”

    卫伯玉吐声道

    “诺……”

    帐一片肃立顿足声……

    “内枢密大人,又去军器场了……”

    头斑白的御史中丞吕諲,却正在上谏。

    他本是蒲州河东人,天宝初进士,累历虞部员外郎、侍御史。肃宗即位於灵武,他驰赴行在,拜御史中丞,从幸还都至今,是宪台中唯一资历比御史大夫韦鄂还要年长的老前辈。早年和内侍朱光辉、李遵等走的近。

    不过因为他曾经做过哥舒翰的度支判官,与旧日同僚的高适、严武依旧有所往来,因此那些阉党动前,反而把他排除在外,结果他反而成为少数被牵连进长安反乱,却又被起复的前朝老臣。

    不过私交归私交,这个人不喜欢龙武军这个跨体制的怪物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经历了长安手下一班年轻的御史,天天盯着龙武军的吹毛求疵,不过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在御史闻风察事的本职内出,倒也让人无可奈何。

    “军器虽然事关重大,但是责专其人,任以所长就可以了,枢密身为军国之要,却喜欢专营这些小道小术……实非国家之幸,所谓上好下效……”

    “知道到了……”

    小白有些头疼的摆摆手,却又想起登基之后的初谈。

    “正是因为他通晓的太多,处处都可大用,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刚刚因为父皇退位前的那番评价,再加上一些谣言,有点心乱如麻或者说没来由心烦意乱的小白,不禁对着被招入的宰相李泌,既是自嘲又是牢骚道。

    “臣子太能干,天子也有压力啊”

    “陛下,您似乎执着了”

    这位白衣卿相,李泌静静的看着他,这才笑笑说

    “哦”

    “臣阅史书,古今有能成大事者,虽然各有异才,但也无出用人驭心之道,未闻有需要兼通博类如此之多的旁门小节,而大成就的……”

    所谓话不在多,点到为止。

    “这么说,倒是朕失了分寸……”

    他才心底平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初为天子,但起码纳谏如流的气度还是有的。一想就明白了。

    作为一个人的寿元和精力毕竟有限,要学会这么多东西,必然没有太多的顾及其他。所谓天妒其才,其实就是殚精竭虑的东西多了,不免要折其阳寿的。

    古之管仲、诸葛,皆如是以,而自古君王之道,不在能够兼长多少才识,这些东西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真正的核心在于驭人用士之道。

    倒是那些醉心才学文艺之道,而名富一时的君王,却因为荒废了上位者根本,而失国丧柞的比比皆是,或困于权臣,或陷于外虏,难得善终……

    丝毫不知道又被人打小报告的我,正在重新扩建后的军器场里,查看最新式的产品。

    因为那场动乱,军器场周围建筑被拆平了老大一部分,直接也划入了新场地。

    “这是乾元五式,改进而来的泰兴初式……”

    新任的弩坊署令,指着几具正在演示的弩机,对我介绍道。

    原有场官因为尽忠职守,几乎全部战死,因此不得不重新从剑南抽调人过来主持。

    “换了更坚固更轻巧的弩臂和棘轮,缩短了弩架,以减少射远,提高射,方便携带,一个健卒,用扳杆一气可以连六十至一百只……直接用手的话,也可以快连射三四十只……”

    我哦了一声。

    现在铁臂弓和钢弩现在已经是龙武军上下普遍性的多型号和系列的装备,连那些无甲的武装民夫战时手里都有一定的配备,当然到了那些民夫手里,都是最简化的廉价产品,虽然准头和射程都比不上正规的军用品,但是靠数量攒射,还是相当可观的。

    因为结构简单,维修方便,通用性好,怀了只要回炉再造就好了,所以许多军将士官,都会另外掏钱定制,或者买上一把袖珍型号的便携版,作为和军用匕一般的近身武器,有钢铁工业和标准化生产这两样大杀器,让这个装备和训练的门槛变得很低。

    我点了点头,他又把我引到另一处,正在往满地泥水里投掷的士兵身后,一个个火雷被丢出去,却没有爆裂开来,而是被捡回来拆开分类放到一边。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大人,在做环境测试……”

    “主要改良了密封和火的工艺,在潮湿多雨的南方,也能较好的保存和使用……”

    一排排用藤编的篓子和扁箱,里面码着小罐一样的火雷,这个东西直接可以由义勇、团练等武装辅兵,用背带负载身后,作为射声手和掷弹兵的助手。分别写着乾元初式、乾元二改之类的名称

    这些只是官面上的名称,随着军工产品庞大的系列不断拓展,为了方便管理,在内部还有一套用共和历的生产编号,比如乾元五式,就是共和16o4型改,然后还有初(原始型),型(定型列装)、改(改良版)一二三四等若干种,其中又细分为不同地区的使用版本,象南方用于防潮的油蜡封装,到了北方,可以因为气候寒燥而干裂。

    现在军器监已经制造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产品,一些已经通过实验,准备产量化,一些还在小批量生产实验阶段。

    象长安之乱中,展露头角的火箱车,其实就是木塞助推的火药弩,用的是竹管,射十几次就烧蚀的不能用了,但是装填方便,材料廉价易于获得,集中起来作为箱车或者队列,还是有可观的杀伤的,而且还省力,对操作要求不高。就是射程和威力,都远不如强弩。

    看完火箱车的演示,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这东西看起来烟火很大,乱箭齐飞很是壮观,但是一定距离后就没有准头了。野战之中,对骑兵,也就一轮压制的效果。

    弩坊署令察言观色,随后又使人帮出一具沉重的扁条箱,打开却是一些铸铁壳的产品,却是早就秘密在研制和实验,却一直没有正式列装爆炸物,样式比最初的形式精致了许多,只是火管被分开放在一旁。

    不要小看这一管火用的火棉,那是用血淋淋的人命堆出来的,为了实验出合适的成分比例,前后死了十几个人,还有三十多人被各种意外炸伤、烧伤,乃至成为残废,为了固定实验结果,获得稳定生产的配方,在反应实验中又有多人受伤,各种器材损失无计……最后才得到类似钝性射药、钝性炸药,敏感炸药三种结果。

    虽然爆炸物很早就出现在龙武军的内部,但是出于种种条件的限制,使用效果不怎么理想,还只是停留在开山破石炸死物的攻坚实验上。除了少数几次特例,几乎没有大规模运用的实践条件。

    这次在实验的新式投掷爆炸物,已经很有些后世手雷的雏形,只不过要大上一号,精炼黑火药的爆芯占了大部分的体积,裹着薄薄一层硝化甘油的填充物,废铁渣预铸槽的破片外壳已经打磨过,一点都不咯手,还有一条丝涤做成的甩尾,和大多数火雷弹一样,引线是与弹体分开的,分为瓷粉摩擦的拉和芦苇管线香式的两种。引信中用了松香、樟脑和石蜡,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水。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至少有两三斤,据说最有力的熟练老兵,能甩投出4o多尺。再搭配上大弹弓加导轨一样的单兵弹射器,就成了山地部队也能使用的利器。比那些在南平府的小规模冲突中,已经混杂在火油弹中使用的黑火药弹,却是天上底下的差别,当然成本也不会太低。

    看完了这处,我又去了军医署下的防疫局,这里有个连那位总医官也不知情的部门。

    表面上是瘟疫急症的特别处置部门,他们真正的是龙武军秘密所属的毒物处理小组,对各种毒物及其药理进行试验分析,找出中和缓解的措施。此外,他们还有一些秘密的任务,

    比如用白汞蒸馏出的气体,用来熏制茶叶、茶砖、丝绸等高档商品,然后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吐蕃去,作为进贡给高层的礼物。又如还有在水里添加炼丹产生的易融汞化物,然后用其中的养的鱼,浇灌的食材,给罪大恶极的死囚或外族高级俘虏食用,观察其积累反应过程。

    目前可以观察到的中毒症状为,,奥斯脑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被侵害,轻者口齿不清、步履蹒跚、面部痴呆、手足麻痹、感觉障碍、视觉丧失、震颤、手足变形,重者神经失常,或酣睡,或兴奋,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总而言之,有很高的几率,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症状。

    恩,虽然是无限拉网式的无目的投毒,但还是让我们为吐蕃那些**小白鼠默哀吧。

第五百八十六章经营,面首

    第五百八十六章经营,面首

    长安城中,太阳西斜,薛景仙面前摆着几份专门挑拣出来的文牍,有例可循能够自行处置的都已经签发,这些是必须呈请大人备阅或是裁断的。(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首先是一份关于军屯庄可能遭遇突发状况的报告。

    起因是军府屯庄的统购统销制度,由于有大量外围和下线财力和物力上不断输血的支持,因此哪怕在灾荒或是丰年贱价之世,除了计划内的指标外,也可以以一个较好的价格,处置这些军屯户受伤多余的粮食,因此很多原本不属于军屯户的乡民,也开始把粮食转售给他们,以获取比低迷的市价稍微搞一点的收入。

    原本属于被剥削最外围的傍户,居然因此变成了上下转手牟利的食利阶层。但更不满意的显然是那些家大业大的田主和大小粮商们,虽然转售军屯只是乡民个人自发的行为,但积少成多也已经影响到他们在谷米市场上长期维持的传统和惯例上。

    之前先是部分地区的佃荒,然后又是被迫间接提高麦价,于是鼓噪起来,似乎在暗中酝酿着什么,地方上的眼线特地突出警告。

    其次是一份来自海南邑司,请求扩大对南海自垦团,投入和扶持力度的报告。

    这些自肯团顾名思义,他们是中小型自发性的垦拓团,主要由小有身家的退伍老军和小商人组成,以同乡为单位,由南海府根据信用记录作保,由南海各大商社贷给启动的款项,然后他们从内地招募或者说诱拐那些流民或是破产的农户,或是从同乡中拉羊,然后登船出海到某个初步勘探的岛上进行开荒,

    所有前期的生活物资以及耕牛种子农具等生产资料,都是南海府免息佘给五年,然后然后逐年分期用指定种植的经济作物来偿还,如果遇到灾荒和困难还可以顺延和减免。

    一般情况下,一个小型垦托团就可以构成一个到数个拥有相当自治度的移民村落(屯),然后若干个村落构成一个拥有基本围墙和集市的镇(据点),然后以开拓的田土和产出预期为担保,向南海会社申请更多的借贷,以扩大生产投入和修缮水利道路等公用设施,购买更多的驯熟土奴,并同时可以要求建立团练和启蒙学塾,由南海府派出训练人员和初级教师,图进一步发展。

    用官样的话说,这些武装开拓者,带去了众多粮食和经济作物种子,和先进的农耕纺织技术,对当地人融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此外还有一份是,朝廷对南平、南海等新开拓地区,派出了分巡道御史的报告,虽然按照官面上的说法,是为了向归化没多久的蛮荒之地,宣示天子恩泽威德,按照惯例,有明面上的巡查御史,就会有暗中活动里行御史,比较令人担心的是当地钱监的问题。

    大唐司农寺名下管辖一百六十七路钱监,光是南平、海南、安南三路钱监的实际产量,就顶的上其他所有加起来的钱监所出,说到底还是造币来钱快,不但投入产出周期极短,获利极厚。不过南平和安南都是属于整个利益集团内的合伙性质,不管上游还是下线都要分掉不少利益,只有海南的才打算个人收入的大头,再加上倭国的收入。

    也是那位开府大人,能够以个人投入,有效掌控和维持这只越来越庞大的军事集团,并不断输血推动那些看起来异想天开的项目和事业的最大一笔财力支持。

    但是这些年眼红这些地方利益的人,可是被挫败了也着实不少,借这个由头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终于下了决心,把这几份东西,放进精铁的匣子里,封印上加急的火漆和印契,再盖上枢密院形制的封条。

    作完这些,他稍微活动了一些有些僵直的筋骨,已经多少年了,曾经的陈仓县令,正当壮年的须发,不经意间被岁月染白了杂半。

    但他无疑是令人羡慕的,作为曾经是这个国家庞大官僚体系最底层的一员,他有幸见证并追随了一整个时代的传奇和辉煌,现在这个传奇显然又要达到另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却有些忧虑起来

    毕竟这位大人的年纪,对一个号称历经三朝元老之臣来说,未免有些尴尬。显然他还没有将自己归入那些一言一行,可以轻易影响这个国家走向的极少数人之中,这也让中枢的那些大人物头痛不已。

    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这么一个习惯不务正业的主家,无论是当代天子还是下代皇帝,都可以找到善存之道。早早的退居幕后,由家里和帐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分别适当代理某些领域的态度,就足以……

    “是谁,把你带到我身边来……”

    我的内室,小慕容正应着《天竺女》节拍跳七婆罗门舞来。

    她舒展着美妙的身段,摇曳着手足上的金铃,赤足趟地做出一个姿态曼妙的舞蹈动作,象柔软的蛇类一般,盘绕在我身边耳鬓厮磨,却又滑不留手。

    “光着瓜州一地,就弄到钱帛折色43万缗,粮料65万石……还不及那些抄没入官的……”

    她贴着我的耳朵吐息道,这是我们特有的汇报工作的方式,总是在一种相当奇特而暧昧的氛围下进行。

    “依照这个行情,各州也能凑出不少来吧……”

    当然了,在这些数字中,小慕容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比如可以沟通哦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在,下次就恐怕没法弄出那么多了……”

    我摇摇头道

    “这样下去你这位枢府大人破家灭门的恶名,也该在西北各道传扬了吧……”

    “我又不需要他们传颂的好名声,这东西值多少么,我只要他们的敬畏战栗,没胆在我过问的事情上闹幺蛾子。这就足够了……地方上豪强世家这种东西是打不尽的”

    我再次摇头冷笑道。

    “再说什么地方的人心得失,这不是应该天子才操心的事情么……”

    “那先由你示之以严峻,再使他人辅之以宽济,你还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慕容再次挂在我身上,低吟浅笑的点破我心思道。

    “等卫军侯到任,只怕地方要欣然悦之了……”

    ‘我能为老卫他们做的也就这些了……“

    “还有牟羽可汗也派人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我停下在她身体里的动作。

    “听说是请您帮忙找一些会筑城的人……”

    原来,回纥那位牟羽可汗,刚刚从内乱和灾荒中缓过气来,就派人过来找援助了,希望派人帮助他在草原上筑城

    “好啊,为什么不帮他筑……”

    我不暇思索答应道。

    “不过得按照我的方式和条件……”

    游牧民族从迁徙到定居,是从蒙昧向文明化靠拢的自然趋势,但是以游牧民族的环境和资源,一旦习惯定居后,就不再是游荡的狼,而是被套上项圈的狗,只要主人的鞭子和棍棒足够给力,就会凶猛的扑咬任何一个敌人。

    “对了,还有人托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程……”

    “这个倒不急……”

    既然这一战后,朝中的势力和利益格局,也该固定下来,形成相对稳定的,抓住这一次朝廷议功颁赏一次尾巴,为自己的体系内捞取最后一点好处,那就是傻瓜了。把河西拢右地方给逐一理顺,确保就算不在任上,也能维持一定的利益。

    回到朝廷中枢,面对那朝野政治格局,在规则体系内玩为和别人所代表的派别势力争夺资源,沉闷无趣的权利游戏,远没有打败和征服敌人,并享受他们的痛苦和哀戚,来的有趣。

    我或许有做权臣的潜在条件,却没有做权臣的心态。这个或者说是我最大的局限性,或是身为穿越者最后一点残留。有打破范畴,不拘一格的决心和手段,却没有掌控一切的长期耐心……

    宰相自汉时就为天子之下,总揽朝政第一人,但随着封建王朝制度的不断完善和庞大,延续至今宰相的权利已经不仅仅操持于一两人之手,而变成一整个小群体的代称,也延伸出许多差别,

    自太宗开始设立政事堂,以中书门下诸省首长、次长合议之处,历代宰相也固定在数人到十数人之间增减。

    在政事堂(中书门下)办公的数位宰相中,设秉笔宰相一名,谓之“执政笔”,在处理中书门下日常事务方面具有相当的职权。唐前期为专人,肃宗以后改为轮代,以防秉笔宰相借执政事笔之权,独揽大权之弊。

    因此秉笔宰相,又称执领宰相,专任宰相,他往往有权提议奉还皇帝的诏书,或是驳回臣下的奏事。而“诸司官知政事者,至日午后乃还本司视事”,这就是所谓的兼职宰相,比如兼领户部和司农寺等部门的宰相,也被称为度支宰相或者计相;另有省部寺监的主官,特质恩见“参知政事”“参豫朝政”,也可以列席政事堂正常的办公会议,可以被称为“宰辅”或是宰臣。

    还有以节度使遥领尚书左右丞,或是恩加仆射衔,就可以够的上宰相的最低门槛,被称为使相,如果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就更好了;此外追赠过世或是至修的元老臣子的,三孤三少以及勋臣、散官的头品次品,也可以被比同宰相称为相公,不过这都是虚相之位,徒有其名无其实物而已。本朝的很多宰相门第和宰相世系,就是这么来的。

    对皇帝下达的制敕,中书令有“宣署申覆而施行之”的权力。同时,政事堂也有自己的公文体系,计有堂案、堂贴、堂判、敕牒、熟状等数种。

    是时,尚书省以成为政事堂领导下的具体执行机构,而尚书省官吏的任用亦由宰臣掌握。此外,对科举考试宰相也同样具有最终裁决权。因此,玄宗时的政事堂宰相已拥有封建国家最高的行政领导权,政事堂已成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是政府中枢决策和首脑权力机构。这种宰相独断制的确立和发展必然导致其与皇权矛盾的尖锐化,最终走向权相专权。

    玄宗开元十一年(723)中书令张说奏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改政事堂印为“中书门下之印”,同时,又创置吏、枢机、兵、户、刑礼五房于政事堂正厅之后,分理众务,所设吏员,地位至重,称堂后官。也可以和省台官员一起,称之为“阁人”

    为了对宰相权力加以控制,玄宗也采取了许多措施,如规定宰相任期,以三考为限,借以防止权相的出现并极力维护机关本位制原则;又如注重发挥谏官和御史的牵制作用;再如,注重对宰相的待遇和对其的监督、任免,使宰相的生死哀荣,皆系于皇帝之手等。

    但所谓制度是人定的,就算是以唐玄宗早年英武睿明的先见之明,一旦生出荒怠朝政的心思,就不可避免的诞生李林甫这种几乎把朝中变成一言堂的权相,杨国忠这种气量才具都与位置和权力不相符,而把国家高的一团糟的。

    因此吸取了上述教训,自肃宗乾元朝始,进一步的分化宰相之权,收回宰相对御史台等部门的奏复之权,又建立秉笔宰相轮值制度,不再以某个人固定执领政事堂。

    到了泰兴朝,自从韦见素告老,颜真卿半退之后,当代的秉笔宰相,其实就落在了李泌和张镐身上,其中李泌多才善谋,无论是军国韬略,还是经济治世,可以说是兼长多能,主中书省辅佐天子决策。张镐资重忠直心思细密,领门下省以把关理核内外间奏,可谓对国事详虑周全。

    因此只要有这两位宿臣在,就算政事堂里的其他几位宰相人选如何变迁,朝堂的大政方针的方向,始终能保持在与天子一致的步调上。

    洛阳大内明堂后殿之中的内朝,天子及诸位宰臣正在听取,枢密院转递来的关于河西道八军三守捉,陇右道十军三守捉战后处分扎子……”

    “减河西节度使辖屯的凉、甘、肃、瓜、沙、伊、西七州为五州,以伊、西两州入北原道治……”

    “增陇右节度使屯治,辖鄯、廊、洮、河、湟五州,”

    “废赤水、大斗军……防地余部,悉地编遣为民”

    “以建康军移入防青唐都护府……编遣马步一千三百员”

    “撤黑离、宁寇军之制,以辖下五军城十六镇四十九戍残余军民,析置十一府兵……”

    “以玉门、豆卢军,降为军城,并为横莫军……治玉门镇”

    “废白亭守捉,降张掖守捉为张掖团练、升交城守捉为交城防御使、

    “于湟源增置赤岭军,统振武、西湟两城五镇十一戍,计定三千一百员……”

    “凡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镇西诸军,量存不过一二或所部尽丧……悉令罢黜,以充补陇右大营……”

    “总计陇右道三军三守捉,留备兵马兵四万三千人,河西四军一守捉,留备兵马四万五千人……年需帛二十五万匹,供马一万七千,驮畜……”

    “请废河西备边课,各州前输绢,及茶马盐铁军抽及杂役,……”

    “请减凉、肃、瓜、沙、会、廊、洮、河诸州军输役,以九等户姓纳粮折代……”

    “秘书监……”

    皇帝小白闭着眼睛,听着一干北门学士和通政奏进,轮番出列将这一条条战后处置的章程念下来,突然开口道。

    “以泰兴四年上元日为界,凡战前编管所期,新开经营田土矿殖,悉听处分,……截至现状不得侵占地方……”

    他又转头对站侯殿角的枢密承制乔献德道

    “班师大军到了那里了”

    “回大家,已经过了灵武……献俘告捷的露布正在云阳境内……”

    宰相李泌为首的几名宰相也微微点点头,这只人马回到长安后,大家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了,这可是朝廷中枢眼下,最有战斗力规模最大的一只武装力量了。那些朝廷后来新成立的编制,缺少足够的老兵和战场历练,段时间战斗力也就是徒有空架子而已。

    都怪,那位枢密大人大人走的时候,京畿的防御力量搜罗的实在太干净,以至于连正常的内外诸门启闭登闻,和日常秩序巡夜捕禁,都要靠那些从经济附近召集来的武装城管在维持,好在刑部侍郎兼京兆尹萧华还算得力,这段时间并没有出太大的差池和卵子。

    “内枢密还不想回来么……”

    “说是道路和地方不靖,还须时日来清理……”

    乔献德回答道。

    大唐天子小白听到这里,有些烦恼的支起前额,轻轻揉捏着。

    这位曾经的良师加密友,真是个**烦,没有回到朝中时,那些曾经被他催逼和挤兑苦不堪言的朝臣官吏们,或是没少吃过他家两口子苦头的那些豪门大户门阀高弟之类的存在,固然是弹冠庆幸不已,觉得京都的天空都明朗了不少。

    但是这位长期滞留在地方上的折腾劲,却是一点儿不差也不让人省心,时间了长了那些地方上又受不了,这位枢府大人再在河西陇右游荡下去,他们只好向关东居家逃难的。

    攻圩结党营私,肆意妄为的角、已经不新奇了,于是开始有人人心肠关注起,皇帝这位幼妹的婚事起来,所谓,金枝玉叶蹉跎日久,实在不是君兄之道,非正礼而同宿于臣下,名不正言不顺,非朝廷之福,有背礼统云云……

    “开府大人想请旨回乡探亲……”

    “探亲……”

    皇帝小白再次皱起眉头。

    “他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他还有什么亲族可以探么……”

    “据说是想回乡看看而已……”

    “开什么玩笑……”

    这些殿中的列为宰相,也不由表情各异起来,这位传说中的家乡在安西都护府下辖的葱岭以西之地,距离长安号称数千里至上万里,

    真要回去探亲什么的往返都是一年半载的功夫,共别说他们这种朝廷重臣出行,少不得大量扈从和亲随,再加上仪卫什么的,就是带着一支军队回去也不奇怪。

    小内朝也散去之后,皇帝小白也觉得饿有些饥肠辘辘起来,正想使人传膳,就听传报,雍国公主来了。

    作为皇帝亲近和宠爱的象征,这位幼妹可是有直接在宫廷乃至御前出入奏进的特权的

    “我大婚不大婚……**们鸟事”

    一身素黄缀珠镶玉绣满孔雀金鳞宫装的小丫头,正在明堂左近的回廊上骂骂咧咧道

    “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找人堵门去”

    “慎言……慎言……”

    内常侍闻季带着一干宫人内宦苦着脸跟在屁股后面,

    “马上把这话……”

    随即他冷脸对着点头如鸡啄米的起居内史喝到。

    “该怎么记述,不用我教你吧……”

    “朝中谤言,雍国恼之,乃曰,自身不正,安敢嘀他……”

    起居内史小心回答道

    “甚好……”

    闻季可是打心眼里明白,这位小祖宗的威胁,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曾经有个自身的老御史,不知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或是想在天子面前搏出位,居然上表说天子幼妹乃为宗室之榜样,梁府家闱不肃,乃是有碍德教……

    结果当天就被一群冒出来的青楼女子,拿着他签下的手书,堵上门去讨要宿夜之资,更有女人抱着孩子要来认祖归宗,愣是把这位府上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真的变成家闱不肃的大笑料了。

    “气死我了……”

    入宫无果回来的小丫头顿顿脚,恶狠狠地对迎上来的内长史温哲道

    “马上写信给姓梁的,”

    “搞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现在侯也早封了,玩也该玩够了,收多少女人我也不管,赶紧给我回来……”

    “再不回来大婚,就等着我们给他养面首罢……”……

    红山宫,昔日的千堡之城,地上神宫,已经满目疮痍,浓郁的血水从曾经的宫室中流趟出来,被冻的硬邦邦的尸体,像是胡乱堆砌的草垛,横七竖八的罗列在盘山而上的通路中。

    匆匆赶回来的红山宫临时总管,脸色铁青的看着山上还在燃烧的宫室,那是一群来历不明潜入的突袭者留下的纪念品,罗些川现在就像是个百孔千疮的筛子,

    赞普麾下有限的军队,要镇守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宗贵臣领,还要从多个方向对抗来自孙波茹等昔日叛臣的袭扰,作为腹地的罗些川变得十分空虚,连罗些城墙的损坏也没有来得及修复,居然就被人钻了空子……

    交河城中,河中康国人康纳罗布,正在在满街侧目中飞马奔向城中最大的ji馆。

    在青海的这段时间,他见证了这个高原王国的轰然倒下,塞里斯征服者的强大与威势,栗末人的曙光,或许在另一个方向。

    虽然作为寻求贸易和庇护的对象,唐牦(吐蕃)人已经不足依靠,但是作为新占领者的唐人,却还是充满兴趣的。

    因此对于他的损失,那位尊贵的大人不但给予了足够补偿,还馈赠了不少珍贵的土特产,作为开拓这条商路的先期投入。

    如果能够从接触中得到满意的回报,这位掌握帝国西北巨大地域军队和人口的禁卫军总帅,也不介意给予他背后的家族乃至整个栗末族群渴望的事业,从经济手段到武装力量上的援助,当然前提作为临时代理人的康纳罗布和他的家族,还是必须体现出足够的价值。

    但他一颗也不想等下去了,他怒吼着砸开白天冷冷清清紧闭的ji馆大门,将一大把金银币象天女散花一样,劈头盖脑的投向那些气汹汹冲出来的

    “我要一个大浴池,还要很多的女人……很很多的女人”

    他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喊出来。

    长期忍受一群臭烘烘的牲口的骚扰,和终年几乎不沐浴的肮脏多毛男人们,光屁股贴身在一起相互取暖的经历,给他身心留下了惨痛的烙印,他迫不及待的来开那个充满伤痛与噩梦之地,在这家看起来最大的ji馆,用一大堆温柔可人的萝莉御姐shu女们,好好安慰一下严重受创的身心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奇兵与投毒

    第四百六十八章奇兵与投毒

    河源谷地中陵川。

    营寨间旌旗飞舞。壁垒森严,刁斗号角声绵延不绝,营前军阵,气势如山,间隙疏松有序,保持了足够的进退攻防伸缩空间。士卒面目洋溢着久经沙场的自信和勇毅。虽然偶起风卷沙尘,旗舞襟飞,人马肃然不动,队型严整。不时出入在错落的壕沟栅寨之间大队小股,往来不绝,尤见百战之师的动若脱箭,立若横枪。

    立营之势,乃是根据本朝《下营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阵》条:

    出征行军的基本军制是“七军”,即中军、前后二军、左右二军、左右虞候二军。在七军之中,前后二军和左右二军又称为左右厢四军。中军四千人。……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左右厢各二军,军各二千六百人。四千人为营,在中心;左右虞候(二军)、左右厢四军共六总管各一千人为营。……六总管下,各更有两(小)营。

    中军四千人,内取战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为一队。计五十六队。战兵内弩手四百人,弓手四百人,马军千人,跳荡五百人,奇兵四百人。

    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内各取战兵千九百人,共计七十六队。战兵内每军弩手三百人,弓手三百人,马军五百人,跳荡四百人,奇兵四百人。

    左右厢各二军,军各二千六百人,各取战兵千八百五十人(共计一百四十八队)。战兵内每军弩手二百五十人,弓手三百人,马军五百人跳荡四百人,奇兵四百人。

    马步通计总当万四千人,共二百八十队当战,余六千人守辎重。

    ……遇贼,将出战布阵,先从右虞候军引出,即次右军,即次前军,即次中军,即次后军,即次左军,即次左虞候(军)。

    中军的大帐中。在微凉的气候中却是被炉火烤热融融的。

    满案菜肴被抓的狼藉的盘盏,并列的长桌,十几架正在烧烤的牛羊吱吱冒油,自有有人不断削片割去火候适合的部分,盛放到餐盘中,

    在行军状态下,龙武军的军官的伙食与士兵无异,都是从一个大锅里搅出来,只是按照军阶等级,增加一些瓜菜、肉蛋之类的辅食而已,这也是龙武军对“与子同袍”的自豪的传统。

    又是例行的餐会,对此有经验的军将和士官们,早早就填饱肚子,然后端着茶水或是小食,啃着为数不多的水果和干脯在一旁三五成堆的闲聊,等待开会的时刻。

    这样的机会也是消闲享受的时刻之一,有些人也会捎带一些比较稀罕的瓜果什么的,给自己的亲兵马邑尝尝鲜……

    “听说了么,楚国公主家的独孤雯要去和亲,这是大好事啊……起码许多人的下半身得以保全了”

    “好个p,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别看她入幕之宾多,要是被她一个不合意,爆蛋蛋爆到死……这可是事关藩国脸面的外交大事件啊……”

    “据说是和亲去可萨国,也只有那样极北极西的绝域,才不会吧她的坏名声给传过去,没人敢乱嚼她的舌头啊……”

    “你就是兀风堡,用小半队军乐手,吓跑上千人胡马队的那位啊……”

    相互打招呼,攀谈着各自的来历,只是兵器不离身,再怎么闷热,甲衣也扣的严严实实。作为老龙武士官,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修边幅的一边手把酒肉谈笑风生,一边随时可以操家伙上阵的传统。

    “不要说的那么不堪……”

    另一些则在讨论军情通报上,关于静边城破后,残余拓揭军的消息

    “拓揭军好歹是平乱出来的百战之兵,若不是以拓跋党项为饵,诱进这些西军不胜长的山地中,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乾元元年秋,吐火罗叶护乌那多与西域九国领来朝,请求‘助国讨贼‘,肃宗派他们赴朔方行营效力,构成了拓揭军的最初班底。因此这些幸存者被打散后,按照各自在守城战中养成的默契,组成一个个小团体突出来,好容易才和取得联系。他们关注的一些学长和前辈,也在其中。

    “这就是兴兵打战么,……”

    当然也有些异议的声音

    “简直是全副武装的巡游啊……叛番没攻灭几个,只烧掠了一些破烂……”

    “这就是武装巡游……”

    同伴明显在餐会中有些陌生和拘束的面孔。努努嘴,。

    “毕竟那些家伙还没试出全力呢……还稳妥一些好”

    他们是来自体系外那些军队,既有新编的北军和卫军,也有以助战为名,沿途召集起来的地方部队,对于检点后的那些外军将领来说,他们在平难中所创下的功业,足够他们在目前的位置上,舒服的享受到子孙还有剩余,但是如果想更进一步的前程,就必须接受再教育和职位的流动,这是看起来很宽松的双向选择。这也是他们如此热心此次战事的缘故。

    “轮战轮战,究竟要轮到什么时候去……”

    “肃正……”

    突然一声大喝。整齐划一的甲荡声,一身银虎山纹冠盖,昭示了他们作为主将仪仗的身份,为者来人鹰鼻深目,彪悍凛然,他叫卫信。

    乃是主将卫伯玉的亲军头目,以别将衔当任衙前将之职,曾经是塞北有名的沙盗酋之一,却栽在仗剑游历西域的卫伯玉手上,遂为折服改姓投身,随从军而征。他统辖的部众。也相当具有特色。

    在龙武一府三率之中,除了那位总府大人,由家将和士官组成马步水射工缁一应俱全的微型军队龙鳞兵外;中率府韦韬的亲军,是以师从同门出身为骨干,以长枪大马冲锋陷阵的突骑队著称,又被称为狮子营;高适的亲军,则是以当年哥舒帐下共事过,而前来投奔的老朔方军士,攻守皆长,绵韧有余,因此也被戏称为老磐营;而作为卫伯玉亲军团最大的特色。这种边军军户背景为主,还有好些早年意气相投的游侠儿渊源为骨干组成,号称披坚执锐无所不拔的拔山团。

    随后进来的卫伯玉年惑三旬,相貌英挺,脸上神情淡然,顾盼自有一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煞和肃然……虽然气度城府都随着年岁已经包敛了许多,但是眉眼间隐约还可以感觉到早年的意气飞脱和热血决然,让人本能挺胸凹肚的精神一振。

    紧随而入的李勉,个子不高相貌魁伟,看起来相当有力量和城府,又一丝说不出儒雅的味道。却是此次的领军的将副。

    李勉字玄卿,乃是少有宗室出身的将领,郑王李元懿的曾孙,父亲李择言,曾为汉、褒、相、岐四州刺史、安德郡公。而且他原本并非武人出身,到他这一代袭荫也是个衣食无忧的开国男,但是他却选择去出仕,官至开封尉,治理水陆所凑,邑居庞杂,最号难治的汴州,而富有绩名,后以本职赴国难,先后从征与河东节度王思礼、朔方河东都统李国贞、朔方左武锋军浑释之帐下,东征西讨,为今上所赏,专领天子八军之一。

    这位李中郎亲手带出来的白珽营,也与别家的精心打造的精锐中军不同,都是一些长短槊队组成的,却把这种最大路化的兵器,挥到了极致,在河北讨逆的时候,尽管面对那些山呼海啸一般的三边劲骑,也丝毫不落下风,颇有些话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鱼贯而入的还有随营的都军法长,材备官、都虞候、席参军诸差遣,以及行军长史、行军司马、都掌书记众佐僚……最后。还有一个风尘仆仆毡衣裘帽牧人打扮的中年人,眉眼尽是沧桑的颜色。

    “这位就是青海王府长史慕容殷……为本军联络”

    待到人齐齐一堂,副将李勉看了眼卫伯玉,才开声道。

    “奉枢府令,三天前,安乐州刺史各部一万骑已经出兵上曲……攻灭奴刺及附部十七处水源地……”

    这句话入巨石穿浪,在那些军将中,荡漾起神情各异的的波澜,诧异、震惊、了然、惋惜、坦然、叹息还有少许的不甘……但除了那些外军将领之外,大多数人却没有多少嘈杂的声音,而是将目光灼灼的聚焦在他身上。

    “众将士听令……”

    卫伯玉吐声道

    “诺……”

    帐一片肃立顿足声……

    “内枢密大人,又去军器场了……”

    头斑白的御史中丞吕諲,却正在上谏。

    他本是蒲州河东人,天宝初进士,累历虞部员外郎、侍御史。肃宗即位於灵武,他驰赴行在,拜御史中丞,从幸还都至今,是宪台中唯一资历比御史大夫韦鄂还要年长的老前辈。早年和内侍朱光辉、李遵等走的近。

    不过因为他曾经做过哥舒翰的度支判官,与旧日同僚的高适、严武依旧有所往来,因此那些阉党动前,反而把他排除在外,结果他反而成为少数被牵连进长安反乱,却又被起复的前朝老臣。

    不过私交归私交,这个人不喜欢龙武军这个跨体制的怪物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经历了长安手下一班年轻的御史,天天盯着龙武军的吹毛求疵,不过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在御史闻风察事的本职内出,倒也让人无可奈何。

    “军器虽然事关重大,但是责专其人,任以所长就可以了,枢密身为军国之要,却喜欢专营这些小道小术……实非国家之幸,所谓上好下效……”

    “知道到了……”

    小白有些头疼的摆摆手,却又想起登基之后的初谈。

    “正是因为他通晓的太多,处处都可大用,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刚刚因为父皇退位前的那番评价,再加上一些谣言,有点心乱如麻或者说没来由心烦意乱的小白,不禁对着被招入的宰相李泌,既是自嘲又是牢骚道。

    “臣子太能干,天子也有压力啊”

    “陛下,您似乎执着了”

    这位白衣卿相,李泌静静的看着他,这才笑笑说

    “哦”

    “臣阅史书,古今有能成大事者,虽然各有异才,但也无出用人驭心之道,未闻有需要兼通博类如此之多的旁门小节,而大成就的……”

    所谓话不在多,点到为止。

    “这么说,倒是朕失了分寸……”

    他才心底平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初为天子,但起码纳谏如流的气度还是有的。一想就明白了。

    作为一个人的寿元和精力毕竟有限,要学会这么多东西,必然没有太多的顾及其他。所谓天妒其才,其实就是殚精竭虑的东西多了,不免要折其阳寿的。

    古之管仲、诸葛,皆如是以,而自古君王之道,不在能够兼长多少才识,这些东西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真正的核心在于驭人用士之道。

    倒是那些醉心才学文艺之道,而名富一时的君王,却因为荒废了上位者根本,而失国丧柞的比比皆是,或困于权臣,或陷于外虏,难得善终……

    丝毫不知道又被人打小报告的我,正在重新扩建后的军器场里,查看最新式的产品。

    因为那场动乱,军器场周围建筑被拆平了老大一部分,直接也划入了新场地。

    “这是乾元五式,改进而来的泰兴初式……”

    新任的弩坊署令,指着几具正在演示的弩机,对我介绍道。

    原有场官因为尽忠职守,几乎全部战死,因此不得不重新从剑南抽调人过来主持。

    “换了更坚固更轻巧的弩臂和棘轮,缩短了弩架,以减少射远,提高射,方便携带,一个健卒,用扳杆一气可以连六十至一百只……直接用手的话,也可以快连射三四十只……”

    我哦了一声。

    现在铁臂弓和钢弩现在已经是龙武军上下普遍性的多型号和系列的装备,连那些无甲的武装民夫战时手里都有一定的配备,当然到了那些民夫手里,都是最简化的廉价产品,虽然准头和射程都比不上正规的军用品,但是靠数量攒射,还是相当可观的。

    因为结构简单,维修方便,通用性好,怀了只要回炉再造就好了,所以许多军将士官,都会另外掏钱定制,或者买上一把袖珍型号的便携版,作为和军用匕一般的近身武器,有钢铁工业和标准化生产这两样大杀器,让这个装备和训练的门槛变得很低。

    我点了点头,他又把我引到另一处,正在往满地泥水里投掷的士兵身后,一个个火雷被丢出去,却没有爆裂开来,而是被捡回来拆开分类放到一边。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大人,在做环境测试……”

    “主要改良了密封和火的工艺,在潮湿多雨的南方,也能较好的保存和使用……”

    一排排用藤编的篓子和扁箱,里面码着小罐一样的火雷,这个东西直接可以由义勇、团练等武装辅兵,用背带负载身后,作为射声手和掷弹兵的助手。分别写着乾元初式、乾元二改之类的名称

    这些只是官面上的名称,随着军工产品庞大的系列不断拓展,为了方便管理,在内部还有一套用共和历的生产编号,比如乾元五式,就是共和16o4型改,然后还有初(原始型),型(定型列装)、改(改良版)一二三四等若干种,其中又细分为不同地区的使用版本,象南方用于防潮的油蜡封装,到了北方,可以因为气候寒燥而干裂。

    现在军器监已经制造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产品,一些已经通过实验,准备产量化,一些还在小批量生产实验阶段。

    象长安之乱中,展露头角的火箱车,其实就是木塞助推的火药弩,用的是竹管,射十几次就烧蚀的不能用了,但是装填方便,材料廉价易于获得,集中起来作为箱车或者队列,还是有可观的杀伤的,而且还省力,对操作要求不高。就是射程和威力,都远不如强弩。

    看完火箱车的演示,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这东西看起来烟火很大,乱箭齐飞很是壮观,但是一定距离后就没有准头了。野战之中,对骑兵,也就一轮压制的效果。

    弩坊署令察言观色,随后又使人帮出一具沉重的扁条箱,打开却是一些铸铁壳的产品,却是早就秘密在研制和实验,却一直没有正式列装爆炸物,样式比最初的形式精致了许多,只是火管被分开放在一旁。

    不要小看这一管火用的火棉,那是用血淋淋的人命堆出来的,为了实验出合适的成分比例,前后死了十几个人,还有三十多人被各种意外炸伤、烧伤,乃至成为残废,为了固定实验结果,获得稳定生产的配方,在反应实验中又有多人受伤,各种器材损失无计……最后才得到类似钝性射药、钝性炸药,敏感炸药三种结果。

    虽然爆炸物很早就出现在龙武军的内部,但是出于种种条件的限制,使用效果不怎么理想,还只是停留在开山破石炸死物的攻坚实验上。除了少数几次特例,几乎没有大规模运用的实践条件。

    这次在实验的新式投掷爆炸物,已经很有些后世手雷的雏形,只不过要大上一号,精炼黑火药的爆芯占了大部分的体积,裹着薄薄一层硝化甘油的填充物,废铁渣预铸槽的破片外壳已经打磨过,一点都不咯手,还有一条丝涤做成的甩尾,和大多数火雷弹一样,引线是与弹体分开的,分为瓷粉摩擦的拉和芦苇管线香式的两种。引信中用了松香、樟脑和石蜡,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水。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至少有两三斤,据说最有力的熟练老兵,能甩投出4o多尺。再搭配上大弹弓加导轨一样的单兵弹射器,就成了山地部队也能使用的利器。比那些在南平府的小规模冲突中,已经混杂在火油弹中使用的黑火药弹,却是天上底下的差别,当然成本也不会太低。

    看完了这处,我又去了军医署下的防疫局,这里有个连那位总医官也不知情的部门。

    表面上是瘟疫急症的特别处置部门,他们真正的是龙武军秘密所属的毒物处理小组,对各种毒物及其药理进行试验分析,找出中和缓解的措施。此外,他们还有一些秘密的任务,

    比如用白汞蒸馏出的气体,用来熏制茶叶、茶砖、丝绸等高档商品,然后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吐蕃去,作为进贡给高层的礼物。又如还有在水里添加炼丹产生的易融汞化物,然后用其中的养的鱼,浇灌的食材,给罪大恶极的死囚或外族高级俘虏食用,观察其积累反应过程。

    目前可以观察到的中毒症状为,,奥斯脑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被侵害,轻者口齿不清、步履蹒跚、面部痴呆、手足麻痹、感觉障碍、视觉丧失、震颤、手足变形,重者神经失常,或酣睡,或兴奋,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总而言之,有很高的几率,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症状。

    恩,虽然是无限拉网式的无目的投毒,但还是让我们为吐蕃那些**小白鼠默哀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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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想与勇气,权力与欲望交织的时代,这是一个如火如荼动荡与转折的大世界,欧亚大6三大帝国的风云变换,一个古老帝国盛极转衰,一个年轻帝国走向全盛,一个新生帝国崛起,经过刚改朝换代的黑衣大食帝国,拜占庭王朝的分裂与动荡,没落中酝酿着天主教与东正教分裂的种子。伊比里亚半岛穆斯林进攻高卢,唐与大食争夺大西域的昭武战争,法兰克矮子丕平建加洛林王朝,迎回出逃的教皇,以罗马为宗教都的献地运动,以火与剑的手段从精神和肉体上消灭其他信仰的异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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