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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幻之盛唐txt下载     幻之盛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2

    ’,勇死越生天国,怯弱来世如畜……”

    狂热的游行人群,高喊着诸如此类的口号,仿佛灼热的日光和空气,也没能让他们心中的热忱稍减半分。

    内布沙尔的常驻商人阿海里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靠在窗旁,透过雕huā的窗格,看着街道上大呼小叫的喧鼻人群,从前天开始,他们这些外国人就不敢出门了,饮食用度全靠衷心的仆人去采买。

    圣战开始后,数百所大小清镇寺,上万名神职人员将在公众场所举行祷告集会,为圣战募集金钱和物资,乃至志愿者,那些非穆斯林的人群,则要缴纳往常数倍到十数倍的信仰税,换取一个临时凭证挂在门上,才不至于被群情汹汹的穆斯林邻居砸烂住所。

    所有参加圣战的子民,将免除五年的人头税和地产税,并且可以从战利品平收益,共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和衣料,他们死后的孤儿寡fù,也将有当地的清真寺募捐进行抚怕。

    已经多少年没有宣布过发动圣战了,最近的一次也是二十年前的伟大开拓者阿布穆斯林发起的,大家几乎都要将此遗忘了,但对大多数唯一社会底层的平民和贫苦人家的年轻人来说,则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籍着宗教的神圣之名,追逐自己梦想和虔诚的坦途。

    作为他的客人兼重要合作伙伴的代表,李睿也大马金刀的坐在他的身旁,轻描淡写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或许该换一个藏身点了……”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月,却没有找到多少机会,重建起稳定的情报渠道,一方面是占据优势的穆斯林人口,让收买和代价过于高昂,另一方面则是严格到残酷的戒严管制。

    这位带兵来援的大食国皇太子,虽然还没展示出他在武功战略上的天分,但是在治理地方却是很有一套。

    在最初的月份,几乎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jiān细和可疑分子被抓出来,拷打和处刑,虽然大部分都是无辜的,但还是好容易进入内布沙尔的一点触角,也几乎损失殆尽,因为,所有外来的陌生面孔和可疑人员,都被鼓励举报并赋予重赏。

    李睿等人是靠娴熟的生存技能,躲在城市外的山野里,做子很长一段时间风餐lù宿的野人,才得以避过这真风潮的。

    但是圣战者的到来,让他重新看到了另一个机会”

    上美索不达米亚,萨拉克城,随着外围众多堡垒和据点的沦陷,这座城市虽然还没有易手,却不可避免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中北方全权总督叶海亚皱着眉头,看着城下高擎鹰旗的拜占庭军团,光是展lù出来的军团牌徽,就达到了七八个军团之多,更关键的是,代表拜占庭皇帝的圣三位一体旗,和众多铁甲圣骑兵,还有攻城器械也一起出现在了视野中。

    亚美尼亚突然爆发的战争,一下子打断了他后续的步骤,不得不收缩了兵力,放弃一些次要的地区,而集中力量守住这个控制着宽阔河口的大城。

    原本的计划是,在主场的地理优势下,利用边防军和志愿兵守卫的城市、据点,配合游牧骑兵和沙漠部族的袭扰,节节阻击罗马人的主力,yòu导和迫使他们的力量,被分散到幼发拉底河岸周边的数百里流域内。

    然后以内线调动,形成的局部优势来,抵消罗马人多路进军的锋芒,以失去一些城市为代价,将罗马人的锐气消耗掉,为哈里发的本部大军北上迎击,争取足够的时间和战机。

    但是因为留守北方马赫迪王子的莽撞,让他一下子陷入进退两难的矛盾中。亚美尼亚局势的重新恶化,让大不里士自顾无暇,更别说如期派出后援。

    缺少了后续的兵力,让他的部署陷入某种后继无力的状态,渐渐相持的战线背后是后援不至的虚弱,持续的机动作战,哪怕是在本国腹地的内线战场,战士和坐骑们也积累了相当可观的疲劳,如果没有让他们轮换,很可能就会被敌人瞅出弱点各个击破,最终形成连锁反应的战线崩溃。

    一旦罗马人的军队大举越过幼发拉底河上游西岸,相对干旱贫瘠和多山的地区,进入水草富美的美索不达米亚大平原北部,那全盘战局将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缺失,相比从小亚细亚一路烧杀过来,劳师远至的罗马人可以从这里重新获得足够的物资和人口,这也是几乎不可承受的代价和结果,自从穆圣传下神圣大道,阿拉比亚人建立国家开始,就没有罗马人再踏足过美索不达米亚腹地,

    并强令清野坚壁,焚改了一些城池市镇之类的大型聚居点和仓储物资,将力量集中到几个重要的节点上。化整为零凭借在精神的意志,继续与罗马人周旋,这是他们出生和成长的土地,没有多少后退或是逃亡的余地。

    另一方面,侦查判断罗马人的战略方向,冒险用自己做yòu饵,将罗马人的主力,聚集到某个方向上来,从这一点说,他似乎猜中了。

    深夏的幼发拉底河正是一年之中水量最充沛最湍急的时节,而作为外来者的罗马人,需要比平时非更多的力气,到更偏远的地区,才能找到适合制作泅渡工具的材料。

    所以他们格外需要拔掉这个依靠河口,而抵抗到最后的大型堡垒。

    事实上,由于道路的漫长和崎岖,以及从不断绝的零星袭击,让罗马人重型攻城器械的运输,形同龟速。

    当然,这种布置,是无法阻止少量罗马骑兵,强行泅渡过大河,进入异岸省区烧杀掳掠,能够阻止他们的只有那些地方上的少量守备部队和志愿兵。

    通行在幼发拉底河上的商船和世代生活水上的渔民都被强行征召和组织起来他们组成了一只沿着河流的输送的船队,可以从城市靠水的一面,冒着被蝎子弩和投石器攻击的风险,为坚守的军民送来东岸的支持。

    虽然常常有船只连人一起被打翻,血红sè的bō纹连同尸体和碎片很快被冲走,但是来自后方的输送却是一听都没有断绝过。

    一片纷乱忙碌的大马士革城中红发的拉赫曼,也在羊皮地图前沉思,虽然敌人没有完全退去,但是这座城市暂时没有什么易手的风险因为老对手曼殊尔的旗帜,已经从围城大军的营垒中消失了。

    来自外线的后援,让他稍稍恢复一些底气,得以重新检讨这段时间来的得失教训。

    作为一个强力的窃取者,曼殊尔并不是短时间内能打倒的而残余的士兵们也足够疲惫无法再进行强有力的追击。

    而自己过于注重虚无的荣耀和复仇的概念,而忽略了自身真正根基的所在,比如那些追随他万里迢迢征战异域的本国士兵、附庸、盟友们的感受和诉求。

    他也第一次萌生了退意,特别是在听闻过自己易手开创的国家,陷入危机和威胁中时。庆幸的是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需要联接更多的外援和后劲。好消息是,那些赛里斯人决定对他投入更多的支持力度,以换取在北非沿岸地区的某些特权和利益。

    真正考虑起如何经营和统治这片土地,而不是仅仅是作为掠夺和获取财富人口等战争资源的前沿阵地而已他决定重新站稳脚跟后,将城市以外的土地,分封和赐予麾下仅存的士兵们,无论他们是埃及人、还是叙利亚人,贝贾骑兵或是柏柏尔人战士伊比利亚基督徒剑士还是少而精锐的赛里斯人雇佣军,只要他们还在绿地白月的旗帜下,都会得到相应的筹赏。

    长期的拉椐和厮杀,让从黎巴nèn沿海到叙利亚腹地,从约旦河南岸的巴拉斯坦到汗志北方,这片广大的地区变得荒芜而人烟凋零。

    但他早年毕竟是一代雄主痛定思痛之后用了很少的时间,就多少恢复了睿智和清明,从那些柔弱fù人一般的自哀自怨中走了出来,并下了决定。

    经过两天的准备之后。

    他们放弃了这座城市带着大部分居民和财产,退往拜拉达河以南的城这里有通往海岸的河流,并且有东部的沙漠和西部的黎巴nèn山脉作为屏障,紧邻着欧泰拜湖沼泽,地理相对险要而适合以较少的兵力进行扼守。

    因为,大马士革地区所在的,曾经人烟稠密,农田水利发达,商旅繁盛,而号称人间的huā园,地上的天堂的姑塔绿洲平原,已经变成野狗和乌鸦横行的乐园。

    负重蹒跚而行的人群,所见所闻的都是让人心酸和哀伤的。

    沿河溪生长的白杨、杏树园和坚果园、橄榄园和菜园,种植着香草和名贵药材的苗圃,夹杂着一汪汪池水、河水、溪水和泉水,的美好田园,就像是鬼蜮一般的充斥着残垣断壁和荒草蔓生的颓败景象。

    疏勒镇,迦师城外,可刺(克孜)河畔,沉寂许久的山yīn别馆,再次迎来了人声鼎沸。

    作为我留在故乡的产业,被已经买下来很久了,直到近期才算重新修缮完启用。

    被当地称为“流玉河”的可刺(克孜)河,通过一条地下水道被引进林苑中,因为据说上游山中冲击下来的卵石中,当地人常常可以见到一些天然的籽玉和碎玛瑙。

    连片成荫的柏杨树下小丫头和雨儿正在围网场地中,打名为网球的游戏,林素昔则作为她们的记事,嗡嗡的弹跳击打声,随着少女欢快跃动的身姿,是初具规模的山峦起伏,飞扬的短裙下,雪白的大tuǐ和丝袜,隐约若现的短裳下,dàng漾起的是耀目的túnbōrǔ浪,紫红sè的xiōng兜小衣,如jiāo俏的精灵般,在满眼葱绿背景中,勾画出几抹鲜艳可爱的颜sè。

    来到安西后,似乎是因为换了水土的缘故,虽然在体型和脸蛋却几乎没有大变化。原本有些迟滞的另外一些身体发育特征,也变的明显起来。

    与后世二次元那只萝lì脸御姐心的人造人同名,新来的银发shì女伊利亚,头箍褶huā,身着白边黑纹团huā女仆装,低眉顺眼乖巧的站在一边,只有她偶尔抖动的耳廓,才昭示着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

    原本柔软细致的衣料,被束约在身体上紧贴皮肤的的感觉,让她有些异样和不自在,再加上里头传出来的动静,让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

    因为树荫环绕中,我也在做被动式的有氧〖运〗动,前于阒大公主尉迟瑶,正肉制光光的抵付在我的xiōng口上,为我涂抹防晒的鲸脑油,流淌在雪白丰腻的xiōng围上,随着我的手指缝流溢dàng漾出千奇百怪的形状,连每一粒凸起都亮晶晶的清晰起来。

    淡金如流沙的长发,散披在光洁如玉的背tún上,让人柔婉的爱不释手,随着噼里啪啦拍打揉捏的声响,从肩背到dàng漾到腰肢的bō动,不时眼bōmí离无意识发出一些liáo人心魄的jiāo腻吟吟。

    一路祭祖回来,小丫头为首的女人们就达成了某种共识,迫不及待的要加班加点,为延续粱氏血脉制造而付出更多的努力,因此白天夜晚什么的,倒成了一种常态。

    大tuǐ内侧,因为骑马长途跋涉,而微有些红肿的地方,正在被两只粉红小舌,小心翼翼的tiǎn吮shì弄着,哥舒小姐妹几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儿,带着虔诚而神圣的表情,像是镜子一样抵凑在一起,上下左右交替呵护抚弄的格外认真,连身透明缕纱的肉sè裙帷下,微微团起的粉sè蓓蕾,随着攀绕我大tuǐ上在粉nèn藕臂,像是讨好的猫咪一般,无意识的蹭来蹭去的。

    据说女孩儿的口水,是治疗这些人体jiāonèn部位的皮下辨伤是最好的,更何况她两还轮流含着冰块,融流下来的任何水迹,都会很快被tiǎn吸干净。

    最后像是小马驹儿一般倒套在我身上抽搐的是哥舒冰儿,jiāo喜嗔羞小女孩儿还在咕哝着,不给她多留一点云云。

    很是〖运〗动了一场,又在lù天浴池里游了会降温后,让人不由变的胃口大开,西域的夏天格外炎热,昼夜的温差极大,因此饮伞种类和烹饪手段,也概括了丰富的四季特点。

    抬上来是现煮的汤淘,摆开的大汤锅里盹的都是烂熟脱骨的野味,鸡、兔、鱼、羊等十几种肉类的大杂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个“鲜”字。

    每人面前放了一小碗,浓稠rǔ白的甜酿酒蓼,用了十几种益气滋补的方子,不是用来喝,而是用作蘸料的,捞出来滚烫肉菜,放到里面浸一浸,就温宜适口不那么烫人了,还带了被热蒸起来醇厚绵长的酒香药香,而被蓼浆迅速冷却包裹在里面的鲜味,只要稍许咀嚼,就像是在味蕾上爆炸开来,让人的舌头和牙齿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各sè瓜果轧成的果子lù装在一个硕大的琉璃盆里,各种造型的冰块沉浮下,冒出丝丝让人神清气爽,带有果香味的凉意。

    虽然是是戒严的战时,但丝毫没有影响我们一家子自得其乐的情绪。

    因为传来的都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的消息,那些叛乱的暴民,几乎是一击就溃,或是望风而降。

    因此我也乐得安心在呆在疏勒,继续我在家乡的修养,每天不是游玩访胜,就是打猎操练,编写我的日记和风物大全,xìng情所致,就让随行的画师当场应景作画留念。

    不过这种安逸没有持续多久,就就看见满身戎装被引入庭苑的南八,他也是我赋予临时主持疏勒镇军政诸务的人选。

    “有新的军情……”

    “前方出什么变故么……、,我主动问发道“是碎叶……

    他正sè回应“青莲先生也被困住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三川北虏乱如麻3

    第六百九十九章三川北虏luàn如麻3

    近年来这些绿洲城市,已经大量采用开采方便的石炭作为生活日用的燃料,而严禁采伐植被灌从作为柴草,事实上除了军队所需的不可替代的少量建材外,稍大一点的树木都是被严禁砍伐的。[本章由为您提供]

    虽然进来战事爆发,但由于葱岭支脉天然的地理阻隔,并没有对当地的主要生产造成什么影响,作为民以食为天的传统农业社会,深夏最炎热的时节,也是刚刚结出籽粒的稻麦青苗灌浆的关键季节,作为西域典型干热多风的盆地绿洲气候,这个季节可以指望的降水是很少,因此需要大量人工完成的保水追féi的工作,就成了时下生产的重中之重,连带着许多工场也短暂的停工歇业,以支派出足够的人手来。

    但如果这项工作做得好,则收获的时候穗子也会比内地的同类作物粒大颗重的多,脱磨出来的谷物亩产也高得多。虽然已有有速生耐活的土豆地瓜yù米什么的引入,但是稍有条件的人家,从口感和营养上,还是更倾向于传统的稻麦之属,而将这些新作物作为备贮的粗粮或是饲料的范畴。

    迦师城外的镇台大营,已经是日上高竿,作为前驱探道,斥候和游弋的骑兵,已经先一步开始出发前的热身,三五成群披着复合轻甲的骑兵小跑驰骋着,做出一些战术动作来,闪亮的头盔和xiōng甲,随着各种动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大多数拔营的军士们,开始按照人头和职分分发口粮,按照龙武军发展出来的,走到哪里后勤建设到哪里的传统,口粮的原料大部分从当地就近制取,或者干脆吸收当地某些制作工艺的特sè进行改良。

    象标准配备的传统型单兵日粮:为粮砖一块,咸菜少许,碎ròu脯三两,提神解腻的茶饼十六分之一块。

    改良型;体积更小的压缩饼3快,ròu脯变成分量更轻的ròu松少许,咸菜换成海苔烤制的水发干菜,硬邦邦的茶饼变成容易冲泡的茶粉一袋,或是指厚酸酪一片,多发鱼罐头或是餐ròu罐头一只。

    加强型,则在这个基础上,按照需要增加一些带有地区特sè的辅食,比如增加油脂和蛋白质的干果少许,开胃消食的陈皮梅ròu桃渍李干若干,yào用兼醒脑的烈酒若干,一小包糖沙或是半块黄板糖。

    有时候还会以十为单位,让驮畜带上一大包干豆粉,用作炮制豆腐豆浆,豆面豆饼豆包等杂食,无论是作为人的主食,还是加工做牲畜补膘的jīng料都可以。

    作为校尉以下的士官,还会多上一段包好的熏ròu、腊肠、风jī什么的腊味,而郎将以下的军官就再加上咸猪油、干酪、火tuǐ的干切片或是罐头的选择。

    然后全部用防水油纸包装,大抵只有寸厚巴掌大小,可以步套在腰带上而不妨碍行军的手脚活动,普通将士腰上挂这么一圈,就是十天份的行军口粮,还可以防箭,

    配料从最基本调味的盐粒,变成干酱包,蓼糟老醋培制的干块,乃至胡椒、辣椒、huā椒、高良姜等食材调制的浓缩汤包。还有具体四季地域之分,比如高原或是冬季会加上,姜蒜胡椒huā椒米椒腌制的辣子酱;而炎热干燥的沙漠地区,则加上薄荷冰片róu制的yào膏。

    而且由于统一制式,携带起来也相当方面,除了装满行营宿具的背囊,随身披挂刀枪弓箭的军带,再加上套在甲衣外,chā挂着随身零碎杂物方便取用的腰带或是xiōng套,就是一名将士徒步行军所携带的全部行头。

    偶尔守城的时候,也会开始分发这种便携口粮,那就意味着预期中的恶战和困境,或许连生火做热食的机会都不多了。

    这些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地域的士兵,凑到一起的最大乐趣之一,就是jiāo换各自口味的便携口粮,并在这些东西的基础上,做成一些颇具艺术xìng和观赏xìng的小玩意儿。比如sī下用坚硬如石的砖粮进行的雕刻比赛,用罐头做得铁huā,刻画,竹雕、陶绘什么的。

    而在军队驻扎的地方,自然而让的形成一个临时xìng的集市和地下黑市。

    比如安西本地不缺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马,既是代步的运输工具也是重要的日常生产工具,疏勒的马市也是当地最大的之一,几乎年年都有众多部族和藩国赶马过来jiāo易,因为各种hún血hún的多了也产生了一种名为疏勒马的hún血品种,这是一种个高tuǐ长蹄宽的大马,

    因此那些随我西来的扈卫将士们,也乐得将自己的坐骑,换成本地血统的良马,而多出一两匹备换骑乘的空额来,当然作为随xìng扈卫的福利,所有的差价都是我名下补贴支付的。

    就算不是骑兵,也被要求能骑马代步进行战场中的机动,因此按照龙武军的标准,编制一只骑乘驼畜完备的营团,所费的代价实在不菲。

    我正在巡视新建立的难民收容营地,用木栅和沟渠分隔出来规划整齐的营地中,或站或作满了蓬头垢面,神sè麻木或者惶然的人群,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fù孺。

    按照惯例,不断涌入疏勒境内的逃亡流民被编管起来,维持最低限度的供给,成年男人们都被组织起来参加负责开山采石,拓宽道路,营造房屋,挖掘沟渠等高强度的劳役,完成指定的量才能获得额外的食物供给,这也是他们给家人获取食物的唯一机会。

    而在平时他们就按照十、火、队、团、营进行编制,以十最基本单位进行相互监视和连坐,一人逃亡或是违规全十受罚,一十逃亡则全火受罚,如此类推。

    迅速将难民cháo控制在靠近葱岭守捉的山口附近,然后其中各种职业专长的人,再自报身份逐一被挑选出来,根据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获得更好的待遇和供应。

    而前方收降捕获的俘虏,也开始源源不断的送到后方来,而且男nv老幼皆有,主要是高目深鼻,褐目卷发的番人,衣裳褴褛,满是伤痕。

    碎叶镇的事情,说的严重了,就是驻军chōu调南下,缺少了足够威慑力量后,当地番胡乘机作luàn的问题,

    作为好几代突厥可汗的居城,碎叶城本身是一个极其高大坚固的城池,里面的军民数万,不是那些缺少军械和训练的叛胡部众可以轻易打下来的,

    但是李酒鬼是前往拜访一个突骑师首领,带领一干追随者,且战且退最后被围困在了一个戍军小镇里,

    作为大唐敕令的文化推介和形象大使,李酒鬼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我根本么秘法坐视不理,在不影响防务的情况下,我已经派出一队jīng锐健儿,前去伺机接应和救援,兼做武装侦察。书mí群2……

    碧bōdàng漾,白làng翻空,

    天赐州的港口,再次迎来帆揽林立的繁忙时节,五艘满载的海船,已经落下了大部分的风帆,由划桨的平底大船牵引着,缓慢的拖进港湾中。

    “准备上岸,把人看紧了,”

    渤海人胡静水吩咐道,几乎是话音未落,就有几个身影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在清澈见底的浅谈中,奋力游向岸上。

    “每人chōu十鞭吧……”

    他几乎是无奈的拍拍额头

    一众水手轰然应诺,轻车熟路的拿着绳子和套网,放下划子追上去,逐一把他们重新打捞上来,绑在桅杆上**的直接进行鞭刑。

    胡静水是在乾元七年买下了这艘名为“雪风”号的第一代老飞鱼船,作为自己的居船,

    和很多南下寻找商机和利益的北人船首一般,他最早在黄水洋参伙经营倭国和新罗、登州之间三角贸易线,后来官方chā手的愈多,他们这些中小船商渐渐无利可图,而更北方流鬼诸国乃至极西冰海的金沙、皮máo珍珠等航线贸易,则都掌握在登州商团联合的手中,

    因此乃南下夷州,跑起了往访福、杭、扬、洪诸州的近岸航线,依靠输出岛上时鲜特产和输入沿海生活物资,也多少赚了一笔。

    然后开始承当夷州官府的任务,将新罗、倭国等东海藩属招徕来的归化人,送到海南营垦的运输任务,然后再从海南输送各sè物料人口,到安南沿岸的新置州县,最终被招募参加了远洋的船团,开始在天竺东海岸捕奴牟利,他这一路上几乎是追逐更大更可观的利益,一步步的被引到外海来行事。

    后来,外昆仑海的经营卓有成效,在厚利的驱使下,他也参加了半年往返的国内船团,专mén为前沿开拓的输送物资,兼运回外海所获的战利品和俘奴,因为满载着金银、香料、宝石等价值昂贵的特产,他们这些运输船也被称为宝船舰队。

    他还因此成了一只小船团的头目。

    他此次经营的货物也与众不同,乃是从国内运来的人,而且其中近半都是的唐人。

    得益于海外市场和开拓的兴盛,造成了巨大的人手和劳力资源的缺口,特别是行船人员的极度匮乏,一些不择手段拉夫抓丁凑数的行举,也频频上演着。

    他们几乎什么人都要,乞丐、流民、破产农户、罪犯,都被一股脑的连抓带骗哄上船,然后在四面茫茫的大海中,不情不愿的成为船员中最底层的一员水夫,如果没有因为劳累、意外和疾病死掉的话,他们会逐渐熟练自己的工作,而变成一名拿全份钱的船工,乃至成为可以参加船东行首议事的资深老船员,甚至掌握航船中某种关键的技艺,而成为水夫船工的头目,或是掌管船上某个紧要位置,可以从特产jiāo易的利润中,按照阶级分红到一笔。

    大唐东部沿海,海港附近的城邑、村镇,经常上演着这一幕,而在利益的jiāo通下,地方官府几乎是不作理会的,甚至一些本乡本土的人,与他们勾结起来,将一些贫寒中的同胞骗到海边去。

    最后他们会被集体运到海南外围的岛屿上,进行短期的集训和cào练,主要是一些短期航程的小船,学会收拾帆揽之类基本活计,然后直接补充进远洋的船团。

    漫长的航行过程中,也是他们实习的过程,大概会有一小半人死在风làng,或是其他什么的意外和伤病中,剩下的人,则成为比较宝贵的资源,他们会被签下一份契仔,有条件的转让给别家的船东,或者在本船上开始领薪继续讨生活。

    但相比另外一群人,则要幸运的多。

    那就是船上的奴工们,从中南半岛,到印度洋,在那些藩国掳来的,或是一时卖不出去的贩奴,他们也是最底层的浆手和苦力,大多数时候只能呆在yīn暗cháo湿、长满霉斑的最底舱,甚至连那些臭烘烘的猪羊都比他们好一些,有较大的通风孔道,在需要的时候提供最简单的劳役,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武装起来,充作海战或是登陆抢劫的炮灰,被视为较为容易补充的消耗品。

    因为唐人的船团这些年横行袭掠外昆仑海,再加上来自南部檀洲昆仑奴贸易的极盛,各sè奴隶的价格在海外各大军州,算是极为低廉而实惠的,因此很多唐人都愿意买上一批,然后运到天竺、中南沿海的唐人据点去,开拓经营自己名下的田庄和种植园。

    就算实在舍不得找个钱,从安息到大食的漫长海岸线上,冒点风险随便找个村庄抢一抢,损失的人手就补充回来了,通常情况下,他们会huā上一笔钱,向天赐州为首的海外军州购买许可和情报,然后选定目标抢劫某个村庄,年轻的nv人和成年的男子,以及较小的孩童都会被带走。

    男人是重要的劳力和最常见的商品,年轻nv人则是充满附加值的特殊商品,在被卖掉之前可以用身体为所属的商会和船东,继续创造价值,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们会被船员优先购买下来做老婆,而提前结束这种悲惨的生涯。而孩童,则是来自某些藩国王公特殊的需要,如果没能卖掉的话,他们也会被处理给那些土生唐人或是归化人的移民家庭,作为家生子来培养。

    还有另外一些市镇,则是因为保持大陆走sī渠道的需要,再加上定期缴纳保护金的缘故,列在不被允许抢劫和sāo扰的名单上,相关的情报和目标,也是根据他们定期提供的信息。

    然后是与港口的市舶所的jiāo涉和点数,他这一只船团至少运来了六百多名唐人,按照青壮成sè以及职业技术,每人的抵岸费是三缗到八缗,如果是医者或是土木泥瓦五金匠人这样指定的职业,还会有额外的chōu成,

    此外还有七百多名的各sè归化人,按照人头的抵岸钱是一缗半到两缗。还有一百多人被留下来作为船团苦力的补充,因此jiāo割了承运的人数后,他发现至少有三千个泰兴小银宝的利润。

    今天也是开始入港大修的日子,胡静水难得慷慨的发了一笔份子钱,让众人上岸去逍遥一段时间,连奴工们也被每人发了五六百钱,安置在外岛的营地里去。

    按照传统海船使用的寿命和周期,出海一年或八个月都要回港重新检查大修,这就对泊地港有相当高的要求了。目前有能力进行短期维护大修的,也就是设置海外军州的五个区域,这也进一步限制了唐船的活动范围……

    疏勒王宫,清凉殿,帷帐围起来的房间内,皎洁如月光的银丝,披洒在雪白的肩背上,

    任由冰凉的清水从**的身躯下,凹凸有形的玲珑曲线挂住了大量的水滴,在环抱的手臂里形成一个小泊,又顺着沟壑渗流下去,却流不走身体里异样的感觉,反而随着敏感部位的动作,渐渐的再次发热起来。

    手持绿枝,正在进行洒身礼。“绿枝”一般由石榴、柽柳(即红柳)、橄榄或无huā果等树木的枝条组成,象征圣洁与崇高,可以chōu打走身心的罪孽和污秽。

    在沃教的教义《阿斯唯陀》圣典中,地火水风都是自高造物主阿胡拉的恩赐,不容许任何形式的玷污,因此教徒死后必须经过特殊天葬塔的处理,让灵魂随着啄食尸体的兀鹫,回归到了原人诞生的虚空国度中,也只有只有在洒身礼等极少数特殊仪式中,才被允许用“绿枝”沾着清水和rǔ液hún合成的液体,拍打清洁身体。

    相比同胞中最常见的黑发、灰发、综发、褐卷发乃至火一样的暗红发sè,伊利亚一出生,与众不同的那头银sè的发丝,让她从小生出来就成为一个异类的征兆,而被亲生父母畏惧和舍弃,送入大火圣坛中。

    这种像月光一样的头发,也被已故的教王惊为天人,视为万物之主阿胡拉马达兹创世的圣洁不朽的七柱神灵之一,代表宽容与慈爱的大地nv神斯潘多尔玛兹之从属,月神莫荷的赐福。

    从小开始修习教典和各种语言文字等知识,直到被某位王公家庭收养,赋予良好的教养和生长环境环境。在没有发下终身shì奉圣火的誓言之前,她们都是可以像普通贵族人家的nv儿一般嫁人生子,并且学习如何尽心shì奉配偶,承担

    因此可以预料到,当她十六岁后庭院里即将挤满各sè拨nòng乐器,弹唱歌曲的仰慕者。

    但在此之前,突然有一天教坛的召集令将她们召集了起来,这些被jīng心选出来一众纯洁无垢的年少圣nv中,最终她被选中了成为圣者化身的shìnv,却是因为另外一个奇特理由。

    因为但凡觐见过了环绕那位大人身边nv人们之后,作为天朝上国公主及其身边的nv官,或是于阗国的大公主,青海郡王家的nv儿,或是前哥舒氏族大首领兼元帅家的姐妹,无论从身份的尊贵还是容貌姿sè上,那些举荐者都不免自惭不已失去了比较的信心。

    唯一的突破点,就是那位大人对长着一头淡金发sè的尉迟大公主,似乎宠爱有加,因此这也成为伊利亚本成品的圣nv候选,被选中的理由。

    按照圣殿的记载,随天火而降世的圣者,是代表至真与纯洁的原人之祖和圣洁的火的佑护者,手执卷耳huā的天空之神乌尔迪贝赫什特的地上化身。

    据说冥冥的虚空国度中,作为乌尔迪贝赫什特从属的火神阿扎尔、人类的守护神苏路什,以及手擎旌旗的战神巴赫拉姆,常常伴随其左右,而再这位大人的生涯中,不断的展现出诸多不可思议之大能和奇迹。

    但仅仅才来了几天的所见所闻,她就发现自己的信仰有崩毁和mí失的迹象,

    她见到的,不过是一个荒yín无道狂欢作乐不择手段的年轻权贵而已,与想象中光辉而伟大的形象几乎是天壤之别,她甚至产生了一些罪孽的感觉。难道是黑暗尽头的原罪之神已经找到我的心里漏dòng了么。

    想到这里,她愈加用力将雪嫩的皮肤拍打的泛红起来,却没注意到一个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她的身体。

    比她稍稍矮一些的个头,宫装长裙团发环髻,象放大的洋娃娃一般让人可爱到骨子里的nv孩儿,居然是皇帝的妹妹,大人的正妻,但随即她的动作就让伊利亚笑不出来了。

    “还好,总算找到一个比我更小的……”

    小东西眼疾手快的在她的蓓蕾捏一把,禁不住吃痛的哼了起来,

    “这脸蛋,这身材,这皮肤,洗干净还马马马虎虎,可以留下来考察一下……”

    “?……”

    “你想做宠物么”

    “……”

    “或是ròux器?,”

    “还是活玩具呢……”

    “呜……”

    伊利亚浑身颤了一下,之前某些可怕传闻如闪电一般的掠过心头,不由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比如某人的军队,喜欢把战败的敌人,选择féi壮的出来剥皮剔骨剁碎,做成军粮,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超脱。

    “所以说,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

    “在这个家里,收起那点小心思……否则,嗯,我还差一只萝莉犬呢。”……

    大内太液池,紫兰殿,

    一袭天青轻罗纱裙的沈惠妃正在摇着扇子,满是怜爱的哼声看着摇篮中酣睡的华阳公主。

    就听得一阵由远即近的传报声,皇帝小白风风火火的踏入室内,看到摇篮和沈惠妃嗔怪的神sè,这才赶忙放轻了脚步。

    沈惠妃起来恭身行礼,引到靠水的内殿,又退去左近多余的人员,这才开口道

    “陛下这才下朝罢……怎么就到臣妾这儿来了”

    “突然想看看华阳……顺便告诉你”

    皇帝小白有些眉飞sè舞的道

    “朕今儿甚是欢喜啊……”

    “官家何喜之有……”

    “却是东南传电的三线项目,都已经完工,发回来准信了……”

    “哦……”

    她恭顺的应声道却也浮起淡淡的笑意,虽然长居宫中,但也没少听过关于这个神奇之物的纷争和传闻。

    “最远的一路是广州,只有四字‘荔熟奉亦’啊”

    “你可知道才用了多少时日……”

    “数千里传讯,前后所费不足两日啊,还是从汴州折转过来的……”

    说到这里,皇帝小白有些忘情的手舞足蹈起来。

    “你可知朝臣诸公的反应如何……”

    “呆若木jī,目瞪口呆的多啊……连殿前纠风御史都责捡不过了来了”

    “那倒是天大的喜讯了……”

    她并不是那种无知fù人,当年上皇开元天子,领岭南道尽发马力,以供荔枝与太真专享与洛阳,不惜劳费人役马力,也足足用了七天时光。

    现在距离都城最远的直辖州府——广州,往来传讯也不过要两日的,从近处说,这也意味政令递奏的上情下达,军情往来的极大便利和畅达。从长远说,对巩固君王权柄和朝廷的威严,自然是极大的好处了。

    “只是……”

    皇帝小白又摇摇头。

    “又有枢密副使马磷奏,请通西北各道传电,拟立杆牵线至陇右鄯州、河西瓜州,并着有司编列预算……”

    “这是利国益民的好事啊……”

    “这真是好事么,不会cào之过急么……”

    皇帝小白冷静了下来,

    “这一路山高险急,大漠斤泽,所费极具……”

    “臣妾亦听过,昔日造直道之速法,

    沈惠妃转而言他。

    “事前备足供料人力,分段各地,同时开建……遂折时而成”

    “你是说……可以在地平敞阔之野,分区各期营制……”

    皇帝小白若有所悟道

    “其中艰险之段,放留来日慢慢营建……”

    “其实也不用放留来日……传讯之前尚有鸽书、鹰讯、役递之法……”

    “你说的对,这些险峻之段不过数处,尚可以别法暂代,虽然比别处稍费人工,但也可以大大缩短传讯的周折费效了”

    “今谁在当值……”

    “宫内省内shì监静官恭候圣命……”

    mén外传来应声

    “草拟口谕,于通政司下增开讯务局,以兵部shì郎、畿内枢密副知事、左御史中丞三僚兼领其正佐印,通管天下传讯之务。”

    “诺……”

    “等等……”

    皇帝小白又赶忙叫住。

    “令诸承制、学士拟就后,传政事堂诸公览。”

    “你倒是我的解语huā啊……”

    心情舒畅之下,皇帝小白心满意足的多吃了半碗龙晶饭,还想拉住她做点什么消化的运动,却见她避开身去施礼道。

    “臣妾不敢多烦劳陛下,能得挂念同膳……甚之幸之”

    “还请陛下往别宫姐妹处,小憩片刻……”

    “你……”

    皇帝小白看了眼她,还是叹了口气

    “你这个xìng子啊,让朕说什么好呢……”

    “臣妾说什么倒也无妨,只要陛下清名不被人说什么就好……”

    沈惠妃笑容不bō的回答道

    虽然她是小户出身,却知道益正盈满的道理,用某人的话说,太近了,日久了,审美疲劳了,就容易厌倦了,要常时常新,保持一个尺度儿。

    毕竟作为皇帝身边和宫廷之中,最有权势屈指可数的nv人之一,她已经过了靠需要姿sè来维持关注和宠爱的年纪,更多是依靠吴兴nv子温柔包容的xiōng怀,让自己的男人需要的时候总有一个可以依靠和倾诉的对象。

    自从儿子被册为太子后,她更是被推上众望所指的风尖làng头,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变成指向乃至针对太子的事端,各种妒忌羡慕的情绪下,恶意中伤和诋毁总是环绕在她身边,而另一方面,指望走通mén路逢迎讨好她以达到自己目的和诉求的人,也是同样的层出不穷的让人心烦。

    因此她更习惯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而非那些迫不及待表现自己和诉求的建言者的角sè。

    或许皇帝需要某个渠道表达些什么,她想了想,叫了个名字,

    “传尚御陈太忠……”

    ……

第七百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4

    西斜的太阳让大地变得滚烫,沙土贪婪者吸收吞噬者喷溅的血水,迅速蒸腾干锢长一滩毫不起眼的浅sè污渍,一小群楮羯骑士,大声的哄笑着,耀武扬威的挑衅者,退缩在城寨里的守卫者,一连串脑袋像是缀满的葡萄一样,血粼粼的挂在他们的马鞍上,那是连夜发动偷袭的勇士。自从赛里斯人控制了这片区域后,这种偷袭与反偷袭的前哨战和拉锯,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因此大多数请款下,反而成为藩属军队中这些熟悉地理环境的河中武士们,磨练和展现家传技艺,猎取武功和名望的上佳舞台。

    嘲弄了一会,开始下马,在堪堪抵达弓箭的射程外,将削尖的木杆穿着人头插在地上,作为标记。但似乎因为沙土不够夯实,一只杆子老是立不直。不由趴下来,却发现松软的沙土在地上跳跃着,山丘在震动,嘈杂的声响像是从山口拐角处突然流泻出来,转眼到了附近。

    这些骑士惊跳起来纷纷飞奔上马,冲上前去。

    衣衫褴褛的人群,像是奔泻出山口的洪流一般,将这些少数逆流而上的骑士,猛然掀翻推倒撕碎,踩踏成大地上毫不起眼的一滩污渍。

    数个时辰后,大队高喊着神圣口号的圣战者,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掩过唐军设置内部沙尔方向的前哨和据点,直到遇上依托河流建立的前沿营寨,才象遇到了堤坝般被拦截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是守军,纷纷如雨的箭矢和弩枪,如割草的镰刀一般,在前沿制造出大片血sè的短暂空白,随即马上被更多的人潮给填补起来。

    一旦陷入肉搏,他们的命运几乎就已经注定了,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放箭,怒吼的声响在大食军的队列里响起,铺天盖地的箭只,刹那间如遮天蔽日的yīn云一般,落在纠缠成一团的圣战者和赛里斯军队中,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抬头,或是抽身,就密集抛射的力量掀倒在地。

    那些精良的复合明光铠和銮兜,挡住大部分箭只,但是那些防护有限的番兵和仆从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第一个以营为单位的惨重损失开始出现。

    然后敌人的骑兵也出动了,这些满身被敌人的血水迅速染成红sè的守军,就算没倒在箭雨下幸存下来的,也损耗了大量的体力而难以抵挡骑兵的冲击,几乎是随bō逐流的被冲出自己的阵地。

    只有火器,才能阻挡他们片刻,但是长期的交手,让这些大食人多少熟悉了这种灼热的可怕武器,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对策,那是用石棉做的披风和手套,捧起沙土将身上沾染的油火扑灭,然后继续战斗。

    尽管如此,代表jī烈战斗的更多火点,沿着河流防线的两岸,不停的出现自昏黄的夜空中。根本用不着热气球的观测哨示警,因为显然全力以赴的敌人,充斥在各个方向,让人应接无暇了。

    甚至有两具热气球为了防止被地面的敌人夺取,而主动割断了与地上连接的牵引绳具,随风漂流而去,最终落在河水里被冲走。

    “这些大食狗孤注一掷了,居然用自己人作饵来削弱本军……”

    这是被捞起来的观测军士开口第一句话居高临下的山地坡顶骑在黑sè骏马上的萨姆耳,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作为麦海亚指定的前线指挥官,他也是麦海亚的直属家臣和皇室黑带武士统领之一,曾经参加过多次对国外的远征,冷酷到冷静的铁石心肠和机馑的反应,让他在军事生涯中颇得威名,直到前年才从阿非利加归来。

    赛里斯军队的组织和纪律,让他的新战术之达到预期中的部分效果,当然他也不指望靠这些小伎俩,就能轻易击败敌人。

    先用乱糟糟的圣战者冲击敌人,在他们锐气耗尽陷入纠缠的时候,用弓箭手无差别覆盖,以打散敌人的阵势,为掩杀而出的骑兵创造机会。

    他们几乎是踹踏着圣战者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的血肉,为主力大部队开出一条充满血腥的道路。

    在他身后,是如林长矛堆簇成的滚滚铁流,那是来自伊朗高原上米底、胡泽斯坦诸省区的后援兵团。

    踹踏飞溅的沙土,打在脸上,呛在嘴里,让人火辣辣的难受不已,泰伯里将军玛格,刚刚击溃面前的战线,新的敌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出现在被沙尘模糊的视野中。

    “德米赫重步兵?”

    玛格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闪亮的连身重锁子甲,多只的双头短枪,插在手臂上的人高椭圆盾,就如描述古代bō斯遗迹上记述武功和战争的壁画里描绘的一般。

    按照古代的萨珊王朝兵制,贵族及其子弟构成重骑兵,贵族附庸和富有平民是轻骑兵的来源,而大部分步兵完全由贫穷的平民和奴隶组成,战斗力奇差。

    但德米赫重步兵是个例外,由古代吉兰的剽悍山民和农民组成的德米赫重步兵,可以说是中东、近东最好的步兵。

    他们不仅争强好斗,还特别吃苦耐劳,能长时间作战,在萨珊军队中,德拉米重步兵是帝国唯一可以与罗马重装步兵对抗的步兵,野战、攻城、守城都离不开他们。

    作为以强大铁甲骑兵立国的bō斯王朝庞大军事序列中极少数异类之一,他们最后一次亮相时在bō斯萨珊王朝谢幕的奈哈万德之役,德米赫军团拼死作战的最后身姿,被淹没在沙漠骑兵的浪潮中。

    时隔百多年后,他们再次成建制的出现在战场中,还是得益于泰伯里执政官,bō斯都护府都督李思远对里海西部的攻略,不过相比这些在白文黑底新月旗下作战的同胞,远要简陋的多。

    令旗手吹响快速脱离,重整队列的号角之后。玛格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些新出现的敌人,他们至少有四个联队之多,他们的战术与罗马重步兵相似,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先是肩并肩组成盾牌墙,向敌人缓缓逼近,到了投掷射程则投掷短矛。然后冲刺跑,挥舞刀剑或战斧或短矛进行肉搏。以骑兵的冲力,一旦被挂住,就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xìng。

    没想到阿拔斯王朝居然下定决心,重新组建并武装了这么一直带有浓重bō斯时代印迹的军队,要知道崛起于沙漠恶劣艰苦气候中的阿拉比亚民族,最为自豪的是他们为数众多以骆驼和战马组成的轻装沙漠骑兵。

    通过这些来去如风,战术灵活而攻击犀利的骑兵,他们最终打败了自阿拉梅尼奇王朝沿袭下来,在古代bō斯近千年历史中威名赫赫人马披甲的重骑兵,并一度将战线推进到欧洲最璀璨的明珠——拜占庭的都城君士坦丁堡之下。无论是四大哈里发的割据时代,还是伍麦叶王朝祸首阿巴斯王朝在新月旗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而战果累累。

    但是在来自东方全新的敌人和战术的入侵威胁下,显然他们也痛定思痛调整了战略和对策,加强了重步兵在王朝军事序列中的地位和比例,并招募和武装了更多的山地射手。

    除了熟悉的游牧骑兵之外,来自米底的剑盾重步兵,亚述的射手,玛格甚至还在出战的序列中,看到了国内基督徒组成的近战步兵,以及深肤sè的外族雇佣军。

    这也更像是宿命的对决,因为玛格统领的就是这么一只复兴的萨珊重骑兵,由于泰伯里本身之出产部分适合崎岖山地的邱林马,因此他们的坐骑都是来自里海南岸低地和咸海流域沼泽地区的huā拉子模大马,为了凑齐这么一只重骑兵,几乎huā费了泰伯里地区四分之一战利品。

    而这支只有千人的骑兵联队,经过唐人的再度武装已经焕然一新,插着黑马鬃的尖盔,闪亮整片xiōng甲,皮质的护肩和战裙,连战马都披上了皮革和纸做成的马甲,并在头xiōng等重点部位嵌上大块铁片,少数军官的马鞍上用豹皮来装饰,以示他们近卫的身份。

    马鞍上可以放置弓箭\\带钩投矛,超长马矛,长手斧或是弯剑,再加上一面手牌,让他们可以胜任大部分战斗的需要。

    此外伴随他们的骑兵扈从也有千人,他们穿着打泡钉的衣服,勉勉强强能抵挡弓箭,使用的武器有长枪、标枪、弯刀、钉锤,负责为主人掠阵或是牵制敌人。

    作好藩属军队的表率,忠实的遵从行台的号令出生入死,哪怕因此战死殆尽也没有关系,这只派遣部队的表现越是出sè,就代表着泰伯里政权的越发巩固,这也是来自大执政兼都督李思远的嘱咐。

    据说唐人的军队已经夺取了原属大食南方法尔斯省的大部分地区,其中包括作为拜火教圣地,bō斯萨珊王朝开创者,阿尔达希尔及其家族发源的伊什塔克尔城,这里供奉着拜火教中象征着金星,主管爱情、生育和丰收、战争和智慧女神安娜希德的神庙。

    而在古代主持安娜希德神庙圣火的萨珊家族,其实就是祆教的世袭祭司,这是一个重要的标志xìng成就。

    按照萨珊王朝流传下来的传统:每个君主在登基时,都要在龙兴之地,伊什塔克尔城的安娜希德神庙里,燃起一坛火,每位君主的圣火坛都有自己的名字。君主去世或者被废时,火焰要被熄灭。

    当地残存的祭祀,已经带着圣火北上觐见作为宗主国的岭西行台,以及失落在东方的安息王孙。

    “转向……”

    他几乎无视了少数因为转闪不及,撞在尖矛上挣扎的人体和哀鸣的马匹,铁石心肠的下令道“冲侧面再来一次……”

    “我们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阿苏力城,刚刚被移防到当地的艾布都所属的千人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就在这里遭遇了战斗,敌人几乎是在昏sè的掩护下冲近城市才被发现。

    “安啦至大”

    “赞美自大”

    两拨沉默的士兵,直到近在迟尺的距离,才突然爆发出几乎同样口音和语言“穆斯林军队?”

    “呼罗珊人……”

    双方几乎是错愕着,迎头撞在一起,本能的挥舞武器在对方的身体上劈砍出闪耀的血huā。

    “该死的叛贼……”

    作为赛里斯军队里也有穆斯林的士兵,还是呼罗珊本地人,这个认识让那些大食士兵,在短暂的惊愕和震撼之后,就剩下满腔被jī起的怒吼和愤慨。

    “怎么可以背弃至高之道……”

    然后化为汹涌的斗志加倍用力的砍杀起来“去死吧,怯弱和背信之徒……”

    “我不想死……”

    艾布都在心中怒吼着,变成嘴边的鼓舞……

    “想想你们的家人,击退他们,就拥有〖自〗由和土地……”

    他亲手砍倒一名满脸胡腮的资深十夫长,长相就像他暗中仰慕邻家女子父亲,一名人缘很好的老木匠,被劈开的圆盔像是喷泉一样,直接将红白相间的东西泼洒在他脸上。

    小木鹿城的行台驻地中,也陷入某种纷乱忙碌的紧张中。随着备敌钟敲响后,所有人很快都进入高度戒备的战时状态,取消所有休假和工役,加快整编速度,所有适龄的男xìng,都要进行甄选和武装。

    连河道和道路、城市的修缮翻建工程也紧急叫停,而将宝贵的人力资源转移到突击抢修的城防工事上去。

    “一群瘪犊子,没了火器难道就知道如何打战了么……”

    行台大帐中,某个声音大声的呵斥道“必须限制火器的使用……多派藩军接应……”

    从四天前开始,最后一批铁料送来后,就再没有任何补给和商人输越过药杀水(锡尔河)了,一起断绝的还有来自北天竺的粮食和物料,可以确定,作为重要屏藩的宁远国,引进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

    因此河中的一些军属工场和作坊,已经出现原料不济的问题,光靠河中本地的储备,再加上收刮民间,还能撑上一段,但是在高强度战斗下也不会太久。

    大大小小几十个铁作、煤场、铜厂,只有小部分形成产出,其余还要追加投入,才能形成产能。

    而内部沙尔的大食军,选在这个时候发动反攻,可以说是一种巧合或是默契?抢收的瓜种豆苗才刚刚种下去,还没来得及追肥,配套的河渠也才疏浚了一小半。

    再过几天,后方发生的变故,也无法再封锁下去,对那些根子都在东方藩属军队来,少不得有事一阵动dàng,对于河中及周边诸国征发来的本地将士,也是不小的士气冲击。

    而一旦消息在河中诸国传开后,也需要保持足够的军事存在,才能保证这些新降伏未久的地区,不至于再出现反复,因此行台手中的可以运用的兵力变得紧张起来。

    “提前刊发恩田令?……”

    “斯人守斯土,给他们一个拼死作战的理由而已……”

    “呼罗珊虽地广,方经大战之后,还是相当的凋敝……”

    “尾大不掉?,尾大不掉也比后力不济,丢掉这片拼死抢来的疆土,舍掉着着几十万好容易yòu着骗着拐着逼着,才迁移安置下来的本*民和归化人的好……”

    “只要大唐常胜常捷,威势不损,败一场几场,失掉十几城数十城,又算什么……”

    “只要架构完好,我们还可以从安西哪里拉上更多的人马杀回来……”

    “在呼罗珊境内,我们只有五路兵马使和两镇防御使……都还没有满员”

    “从周边各省召回各路人马,需要更多的时间……”

    “安西的后援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

    “可否从北方再征调一些藩部下来……”

    “不行,白登叶护的回纥军更不能轻易动……他们要弹压当地的局势,还要攻略乌古斯各部”

    “葛逻禄三姓和两种突骑施素有夙怨,任掉一部,都有莫大风险……若是稍稍示弱,只怕又是一个但罗斯故事”

    “如果北边一路再出了乱子,断了我们和可萨国的联系,那才叫雪上加霜了……”

    “其实我们还可以从南边想些法子……”

    是说吐火罗各藩?”

    “不是还有岭南路的人马在莫克兰山南……”

    “可惜太远了……又有大山阻隔……”

    “一来一去起码逾月的光景……”

    我懒洋洋的谈在太阳椅上,疏勒镇的营田副使,正在目不斜视的向我汇报这些年,在岭西垦拓的成果,以及帐目支出的一些明细。他也是当年我外放出去的人员之一,也是少数几个已经坐到州镇一级高位的官员。

    这批随郭析北上的派遣人员,由于学历和实务都不错,颇得郭析的任用,而在安西这个地方虽然战事频繁,但是也很容易找到立功机会,再加上在国内有后台,手上有扶持的资源,因此他们大多数升迁的比较迅速。

    依托新设置的军城镇戍等驻军据点,开拓了一百六十七个屯营、围堡,大者数百近千顷,小者也有数十顷,大都广占良田山林河泊,并且都位于道路或者河流等交通要冲附近,与设置的粮院所、驿栈、燧台、集镇结合在一起,形成类似共生和相互呼应的格局,这些据点以交通线为纽带,又与那些新近降服归顺的藩属贵姓。各自领地田庄城寨交错在一起,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平衡和擎制。

    因此在唐军的统治和管理下,以有限的人力直接经营的土地仅占很少一部分,却能以点带面,牵制和影响大部分的区域,并通过道路插手过往的商业流通和特定项目的经营,以较为隐蔽的方式影响和控制当地的经济命脉。

    这也是在新占领区内,逐渐mō索总结出来的成熟经验和模式。

    军屯庄里已经初步实现百分之九十的铁制农具,并且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将这些工具和农具,简单的改造成武器。

    除了传统的稻麦豆稷作物和新推广的土豆地瓜玉米等高产新作物之外,还会有计划的按照区域水土和气候的适应情况,分片种植某类经济作物,比如天竺引进的糖科和油料作物,在当地价格较为低廉,但是到了更西方和北边的地区,则是抢手的前方平叛的方略也送了回来,来自碎叶镇的骑兵已经北还了,但是余下的前后两路也有三四万人马。

    而拔那汗国所在费尔干那之地,有大城六,小城上百,以西健城和奥什城为两都,与北与突骑师等突厥别种接壤,因此在外族参与的复杂情况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卷入,平叛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重新打通一条安全的输送线,并恢复与南路大月氏都督府的联系。

    但在是否让远师在外的宁远王阿瑟蓝,回国定乱的问题上,都护府上下,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否定了这个主张。

    理由很简单,师气不可泄。

    宁远王正在岭南招讨行营的名下,领兵与一众外援联军一起,攻打中部和西部那些尚不肯顺服的吐火罗诸侯,因为这些作为地头蛇的土族贵姓,在没有了外部威胁后,开始对大月氏都督府迁至分封的新格局阳奉yīn违,并且极度排斥那些外来的新封臣,乃至凭据高举叛旗号攻掠周边,再加上王室衰微,将大片守不住的田产物业城邑领地都委托给都督府代管,以求保全和庇护,一时间攻杀来往,正打成一锅粥呢。

    不过我觉得这个其中更有安西都护府本位考虑,比如将来在这片地区更大的语话权和驻军需求。不过安西都护府与我并没有直接归属关系,更多是出于地位尊崇和协助xìng的业务指导,我觉得也没有过多理由干涉之。

    一个身影端着茶盘,里面是浮着冰沙的果子mì。

    新收的shì女伊利亚,黑sè洋装,白sè长袜,只是好像小了点,将身体绷的紧突突,有些僵硬的动作下,齐膝的短裙下边缘,鼓胀胀的tún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草莓huā纹?我心里好像有些东西被触动了下。

    “过来……”

    我招了招手“你知道什么叫shì奉么……”

    “顺便给我说说你们教中的事情吧……”

    虽然来历还没完全mō透,不能轻易收入〖房〗中,但是用来娱乐消遣一下,还是可以俄。!。

第七百零一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5

    重新补完的微缩沙盘地图,摆在我面前,上面代表新屯田区和军事据点的标识,不由陷入沉思。~~

    事实上以大航海为背景的殖民时代,从最早的西班牙、葡萄牙到后来的荷兰、英国,一直被一个严重的问题所困扰和制约,就是人口的基数,开拓和维持大量海外殖民的投入高昂,周期长收益晚不说,还造成母国本土的青壮年大量流失,而拖累了本土的产业需求,甚至造chéng人口的空心化。

    在土豆这个高产作物传到欧洲,并因此造chéng人口爆发xìng增长之前,这几乎是一个难解的命题。但对唐人来说就几乎没有这个问题了,庞大的人口基数,让海外流失的人口永远只是九牛一máo。

    而大多数华夏百姓,也是天生的农夫,只要有足够的土地并且不那么贫瘠,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解决后方输送的维持成本。

    从秦汉的边屯到唐朝的府兵,乃至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几乎都是这种传统的再沿袭和变种。唯一能限制他们步伐的,唯有落后的jiāo通和通讯上的地理阻隔。

    我更关心的是岭西行台的消息。

    相对大唐西征军和安西都护府来说,大食国可谓是疆域广袤,户口众多的一流强国,不同的地区盛产不同专长的民族和战士,如果不能一气将之击败,并控制重要的地理胜形,造成一定的既成现实,那是这时间的推移,将迎来更加猛烈的反扑。

    这座也被称为彩虹亭,因为天顶mén窗都是用彩sè的琉璃快儿拼接起来的,透出缤纷的天光,看起来相当绚烂夺目,但在国内,也只是暴富下里巴人的格调,长安城里稍有些地位和身份的人家。都是流行用玻璃越白越澄净最好,越大块越整齐为时尚,象皇宫里,用大块厚实的白琉璃板,做成的水晶大缸和观赏池,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了。

    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乃是岭南路的招讨行营送来的礼物。全是镔铁和玄铁打造的jīng良刀剑,据说都是打败那些吐火罗、天竺小藩国主诸侯的战利品。种类款式繁多,天竺、大食、bō斯、乃至北方游牧和希腊的风格,都可以在其中找到,做工jīng美并饰以金yù,代表相应身份和地位工艺高超的收藏品。

    对每一个访客来说,也是某种武功上的展示。

    只是价值千金的大马士革短刀,被用来做切瓜果的刀具。切成小块的瓜ròu,由新来的伊利亚银签chā着。送到嘴里,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

    “你为什么要叫我圣尊……”

    “咩,我是天之神转生的地上行者……”

    “你们的教mén还真会攀附啊……不过这东西已经太老套,”

    “那群景教徒,还说我是他们的乌里尔呢,东方大地的主保圣徒”

    “你们现在还带着火笼到处跑么……”

    “平时都有什么戒律……”

    “还允许妻姐妹么……”

    “你们和亚美尼亚的胡拉米叶派是什么关系……”

    “改改教义也好,不然都在我东土上世代生活了。拜的还是胡人的事物……”

    “shì奉,那就把裙下的东西脱了,坐到我tuǐ上来吧……”

    我越来越放肆道。

    “君上……”

    一个声音在外面通传道,这时。被我耍nòng的满脸通红的伊利亚,才像是惊到的兔子一般如méng大赦一般,赶忙一溜烟跑了。

    “我的老乡,想见上一面……”

    我嘿然失笑道

    自从我回乡探亲之后,各种名目突然冒出认亲或是攀旧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自称我族人的肯定都是骗人的,直接拿下拷问内幕再送有司法办,而自称老乡的也查问一番来历。然后说的不似作伪的话,多少回给点馈赠打发走。

    只有一些特殊渠道的会见。也会假托我的老乡之名,然后被招进来吃个饭。汇报下工作什么的,也不引人注目,反正我的背景设定是个对家乡概念很模糊的孤儿,从小就和师傅一起过到处流làng。

    “照例处理好了……”

    我懒洋洋的摆手道

    “是涂虞候带来的……”

    哦,我正sè起来,涂三泰也是第一批武学出身,正在疏勒军中,担任都虞候,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对当地兵科房的业务,进行定期监督。

    “你的重要军情是什么……”

    “请君上救救西健城中的军民。[本章由为您提供]。”

    来人穿着一件破烂袍子,满脸风霜和疲惫

    “你这说什么疯话……”

    涂三泰瞪了他一眼道

    “西健城难道不是大唐的将士,”

    “西健城乃是岭西行台所属……”

    来人冷笑道。

    “你这是攀诬本军么……坐视不救么”

    勃然作sè。

    “好了好了,别给我唱双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退下后,我想了想,把尉迟瑶叫了过来。

    “阿瑶,你来说说……”

    尉迟瑶眼下,在我身边属于有找事她干,没事干她的类型。她到我身边时间比较短,但很知趣也不多话,主要西域的民俗风情等日常方面,政治军事经济方面,她这个做过外jiāo的大公主,多少也该知道一些吧……

    伊比利亚半岛东部海域,巴利阿里群岛,赛里斯人刚刚建设起来的殖民区港口中,一只满载的船队再次出发,罗兰名下的的人马再次壮大了许多,新加入的是数百名的维京人,他们都是进过改造的战俘,来自意大利附近的亚得里亚海战。

    因为同样熟悉cào船和战斗,又没有人愿意为他们付出赎金,这些俘虏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卖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去,被当做较为高级拥有专长的奴隶,而重新驯化改造有条件的留用,这次当做临时追加的投资,也加入的罗兰队伍。这样罗兰的麾下已经达到四五千人人,足以被称为一支军队。

    在船上安排了最后一次饮食,不再是那种毫无滋味的航海饼干或是咯嘴黑面包加上清水凑合的日常餐,而是带有塞利斯风格的面食主餐,水捞的面条或是松软的发酵饼,和酸涩的葡萄酒一起,再加上船尾拖网捕捞。切片的生海鱼ròu伴盐粒,而军官们还得到水发干菜、酸nǎi油和碎腌ròu做成杂拌,顿时让因为长期海路旅行而萎靡的jīng神和士气振奋了不少。

    一些欢呼雀跃的士兵,甚至将行囊中携带的干ròu,偷偷丢进海里,在食用这种坚如磐石的风干ròu之前,要先用刀子刮去表面的油垢和氧化层。然后在河水中浸泡一两天,最后才能煮熟食用。至于味道和营养么,只能说是吃不死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年轻的罗兰变的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虽然听闻说,他的旧部并未全部被杀死,而是被剥夺了身份就地看管起来,就连他名下原属布列塔尼亚总督和边疆侯爵的封臣大部,也被类似流放xìng质的贬斥安置在当地,只有那些投靠了卡洛曼的人。才得以追随他回国争权的大军。

    因为领内被chōu调了家族军队,所以罗兰的父亲,当代的布列塔尼亚总督边境侯爵大人,也无力抗拒北上的卡洛曼大军。被夺走剩余的军队和权利,尽管如此,那些忠心家族的封臣们,和另外一些被夺权的大贵族家族成员、部下一起,以保卫光复土地的理由,派遣到了新征服的加泰罗尼亚、瓦罗西亚和南阿拉贡等地区,异地驻守以防生变。

    当年卡洛曼的祖父铁锤马特,也是依靠击退了进犯高卢的穆斯林大军。而获得基督教世界保护者的崇高荣誉和威望,进而以奥斯特拉西亚大公爵和宫相的身份。发动战争统一对墨洛温王朝分封的诸王国,自创始者日耳曼大首领克洛维之后。再次将法兰克人统一到同一个旗号之下。

    拥有了这个前例,看好卡洛曼的人,也远不在少数,其中甚至包括高炉地区历史悠久的高卢教会和众多哥特人中广为流传的艾利乌派信徒。

    因此在卡洛曼裹挟的军队和大势下,他们几乎没有抗拒的机会,而他们驻守的地区长期属于异教徒的土地,在这种充满敌意和的陌生环境中,他们想要牲畜什么事端,也很难获得足够的支持。

    他们离开熟悉的家园和土地,越过艰险的比利牛斯山脉,来到偏远的南方,在战后的满地荒芜和废墟中开垦,建设经营自己的心家园,同样牵制了他们大量的jīng力,不可谓不怨声载道。只要以亲信和很少的兵力控制住山脉中的几个要冲,就可以讲这些不安定因素封堵在半岛上,而不至于威胁到卡洛曼大军的后方

    这个盘算不可谓不一举数得。

    但是随着时间日久,却让罗兰看到了一线机会,新光复的土地,包括加泰罗尼亚和巴伦西亚,以及阿拉贡北部在内,被重新划分为上加泰罗尼亚,下加泰罗尼亚,巴伦西亚、阿拉贡尼亚、纳瓦拉五个主教区十六个郡,以及一个皇家直属的伯领,愿意追随卡洛曼的宫廷卫士和王室军队,都被分封在这里。

    此外还有西北部,半岛上仅存的一个基督教诸侯政权,帕纳罗普小王国,就构成了比利牛斯山脉以南,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基本格局。其中大量的土地被用来筹赏那些卡洛曼的支持者和亲信、部众,他们此刻大都在军队中,而将新领地jiāo给身份较低的家族成员经营,,另一部分土地,则被用来安置那些国内迁移过来的那些潜在不安定因素,他们的领地都不会太大,而且犬牙jiāo错在一起,以便于监控。

    因此,除了当地教会诸侯外,短时间内并没有多少声望和实力都较为强大的领主,而且因为土地和税收的缘故,他们与当地的异教徒居民、土著基督徒,也是矛盾重重。

    他为此反复权衡再三,放弃了从不列颠大岛借兵,登陆布列塔尼亚半岛的前期计划,甚至半途而废放弃了进一步的编练整训计划,而急冲冲的拉上所有能够召集的力量。

    看着死气沉沉的港口。很难想象之前这还是加泰罗尼亚首府,最繁华富庶的城市。卡洛曼军队之前的烧掠,临走前掠夺xìng的搜刮,让这座大量出口葡萄酒和橄榄油的口岸城市还没有恢复过来。

    发动突袭的前锋是那些维京人,他们敲着古老的鼓点,低声唱着古代歌谣,轻车熟路的划着单层大桨船。沿着水道栈桥攀岸而上,轻易就夺取了荒凉的港口,城市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然后更进一步的港口所在内城mén冲去,那里平时负责收税的几名税吏已经不见了,都是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就是没人想来吧mén给关上,事实上他们对来自海上的袭击。明显缺乏心理准备。

    这时,罗兰的坐船也入港了。放下的踏板上,走下成群列队的士兵,他们穿着整齐而闪亮的鳞甲和链甲,在破云而出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青sè的罩袍和绣着血sè十字的披风,充满了神圣的宗教意味,他们也是圣荆棘骑士团的主要成员。

    随后小心牵着马的马夫和输送辎重的人员。

    其他船只下来的士兵。则要杂luàn的多,既有腰chā手斧,背着大盾,手持长矛的法兰克人。也有圆木盾钉锤双持的伦巴第人,既有皮盔长斧背着数只投矛的山地哥特人,也有无盔只穿布衣的布列塔尼亚shè手,更有穿着拜占庭风格铁甲背心链网战裙的“希腊雇佣军”,

    甚至还有一小队赛里斯船团友情赞助的披甲弩手百人队,也高举着血sè大蟹旗帜。他们泾渭分明的站在一起,既威武有显目。

    还有两艘船没有马上装卸,那是装满了酒类、砂糖、盐、胡椒、ròu桂等昂贵特产。准备重新打开当地市场的塞里斯商人所属货物。

    最后是一小裙教职人员簇拥下的紫袍身影,让所有人的jīng神亢奋起来。

    一名紫袍大主教出现的号召力。是难以想象的,虽然这位主教大人是。收受了足够献纳之后应罗兰之请,教廷枢机厅直接从一众枢要秘书中,临时突击提拔起来凑数的新人,之前他已经在执事阶级干了十六年了,只是因为相应阶级的神职中,没有人愿意参加罗兰未来莫测的远征。

    高举起罗马赐予的十字架,逐一的亲wěn和礼敬,城市的守军这才做出反应,街道上开始发生战斗和喊杀声。

    几乎是在同时另一只守军,他们沿着城墙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

    带队气汹汹的冲了过来,然后看见圣徽的旗帜和旗帜下的罗兰,不由愣了一下,拔剑刺倒身边的副手,然后将还站着血迹的配件,恭恭敬敬弯身高举过头的献给领头的罗兰,高声道。

    “我的恩主,很高兴见到您的回归……”

    这个戏剧xìng的意外,让占领和接管巴塞罗那城的最后一点妨碍,也彻底消失了……

    上美索不达米亚,萨拉克城

    “请转告凯撒,幼发拉底河西岸,已经属于帝国的版图了……”

    军团统帅包鲁斯,对着前来的信使,高声道。

    若干时间之前,他望着第一个将鹰旗chā上的禁卫军士兵,重重的顿下权杖,虽然这名士兵很快被复数的尖矛和剑刺穿身体,却像是雕像一样紧紧的簇立在城头上,直到重新被推倒。

    飘摇而落的血染旗帜很快被另一只手臂接住,顶着刀枪再次chā在城头上,几乎是每一个可供攀爬的地点,都在经历如此反复的jī烈争夺和战斗着,

    英勇的拜占庭士兵,如秋天熟透的挂果一般纷纷落了下来,变成层叠堆积在城墙下下的

    仅仅一个照面的突击,正面攻击的老兵旗队,就超过了百分之四十的伤亡,但是他们丝毫不为所动,用敌人和同袍的血ròu做掩护,缓慢而坚决的重新登上城头。

    他铁石心肠的下达了下一个命令

    “吹号,让牡鹿军团的旗帜上前……”

    之前抛弃了军人荣誉的某个边防军团,提前溃退下来的余部,被执行了chōu十杀一的战场军法,其余的人被编入敢死队。

    反复被轰击出裂痕又经过反复火烧和鲜血浇灌的城头,似乎终于传来不亢重负的声像,连头上面扭打纠结在一起的人群一起种种的崩倒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毫无遮掩的陡峭斜坡。

    上帝保佑。

    虽然两边赶来的艾穆哈士兵,像是cháo水一般的顺着斜坡猛冲而下,竟然是想冲这个缺口对拜占庭军队发起反攻,但是疲惫和武装上的差距,让他们的颓势已经变得不可阻挡了。

    逐渐沦陷的城墙背后,渡口停满了最后一批船只。

    “伤者和儿童都已经过河了……”

    “您的任务已经尽力完成了……剩下的只能求诸于至高了……”

    “愿至大佑护你的家族……”

    在护卫的簇拥下,登上硕果仅存几只渡船。冒着罗马人的箭矢,划向对岸的叶海亚,只能对自愿留下来的埃米尔老侯赛因,在心中做最后一次道别和祝福。

    老侯赛因也是王朝整个西部边防军中,幸存下来的最后一位在职的埃米尔,他选择了留在西岸最后的据点,继续履行自己最后的使命

    “你们的英名,将会在无数的地方被传送……”

    随着狂热和暴怒情绪的士兵冲进城市。抢劫和杀戮的火光,很快从沦陷的城市中蔓延开来。包鲁斯并没有制止或是约束的意思,这些时间在城下遭受的惨痛损伤的记忆,需要通过肆意烧掠发泄来弥补。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派出工兵部队,拆毁一切可以利用的建筑材料,为大军渡过大河,制造jiāo通工具。

    登岸的先遣联队。在满身湿漉漉的滴着水,遭受了对岸敌人的突击,不出意料的是敌人在对岸留了一只最后的突击力量,那是一只使用弓箭和标枪的骑兵。

    作为拥有古老荣誉字号“顽石”的先遣联队。他们几乎是忍受着伤亡,无视眼前呼啸的箭只和倒下的同袍,不慌不忙的用少量的盾牌,结成一个严密的阵形,缓慢的推进着扩大后续的登陆场。

    绵延的火焰,已经连成一片即便在白天,也依旧炽亮闪耀的,飘散的烟灰如雪一般。随风的纷纷落在渡河的士兵身上。

    包鲁斯手托飘落的小块灰烬,已经脸sè大变了。城中肆虐的喊杀声,已经变成惨烈尖锐的哀号声。

    “敌人在城市里堆满了柴薪。并在建筑浇上了石脑油……”

    满身烟灰和燎泡被带回来的传令兵,也带来了他所担心的噩耗。

    “已经有多只联队已经失去了联系,安塞利将军正在组织剩下的士兵冲出来……”

    “他们怎么敢……”

    包鲁斯头脑有些发昏,整整三个半军团的兵力,五个军团的番号,被火焰和致命的毒烟困在城中,这些艾穆哈人竟然用整座城市和数万百姓作为陷阱,试图与这些帝**队同归于尽。

    “让我的直属军团和卫队负责警戒……”

    在代价不菲的胜利之外,再次遭到意外的惨痛损伤,让这位资深的统帅不禁郁闷的想吐出血来。

    “出动剩下所有的人,救助我们的同袍……”

    他用最后的理智,发出这样的命令。

    随着火势的越发炽列,

    那些正在渡河的士兵开始看见,一些穿着罗马服sè的同袍,慌不择路的从城墙上跳进河水中,除了一些落在浅滩里的幸运儿,大多数落下去之后,就再也没能浮上来了。不由的有些sāoluàn起来……

    内沙布尔山口,阿拔斯王朝的东方统帅,皇太子麦海迪在众多禁卫军的簇拥下,也心思重重的第一次踏上呼罗珊这片被灰烬和血水浇沃的土地。

    希腊人与赛里斯人合流了,一只规模不小的拜占庭军队,已经公然出现在赛里斯人的土地上,其中甚至包括禁卫军的旗号,这对三面皆敌,唯有一面海路也不安靖的帝国来说,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在过去和未来最强大的两个敌人,都已经走到了一起,那些出现在拉赫曼海军序列中的赛里斯船队,以及出现在安条克,拜占庭皇帝亲率的大军,也并非偶然或是巧合。

    虽然对此早有有所心理准备,但是麦海亚还是禁不住陷入震惊和焦虑中,对巴格达派出信使后,这才痛定思痛才下定决心,在敌人做好联手呼应的准备之前,提前发动这场反攻。

    要知道原本计划中,最好的时机并不是依旧炎热的现下,只要再等上一个月到了相对凉爽的秋天,还可以得到更多养足膘的马力和部族骑兵支援,而敌人要忙于组织在新土地上的收割,反而惊天xìng和战备情况更进一步削弱。

第七百零二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6

    灼热的夏日下,热风吹的人暖洋洋的,

    晒干的烟草叶子,成捆成捆的码成一个个高高的垛子,等待烤制的黄白sè的烟捆,在风中散发出馥郁浓厚的气息。

    随着息工的小钟鸣响,收割的军户们高低起伏的身姿,纷纷停顿了下来,聚拢到田埂旁的荫凉下,掏出自己家预备的黑汤罐,掀开裹着的布卷,盖在上头的饼子还是热的。

    相互攀比过自家婆娘的手艺和成sè之后,大口的撕饼就汤,然后忍着第一个饱嗝,吧公家发下提神解乏的一小口酒喝掉,惬意的感叹上一声。

    “热汤蒸饼,这直娘贼的好日子,不知道还能享多久……”

    乘着树下消食的份儿,思量着这次出工的工分,能够从庄子的流动合作社里,给婆娘和儿nv们,换回些什么新鲜的杂什货sè。或者干脆换一捆烟叶子回去,蒸蒸拈拈的成一只只手工小卷,也能换点小钱儿huā销。

    这也是军屯庄发展起来的特sè经济种植之一,虽然对这个时代来说属于新事物,却仅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变成需求量旺盛的日常消费品。

    这一方面是因为本身作为某种低端香料的提神振奋的功效,另一方面,则是来自新发现的内敷外用的医疗要用价值,比如最常见的驱虫、肠道疾病、外伤感染、皮肤病、风湿症等方面的。

    事实上这些年往来东西方的商旅,都会带上一捆粗加工的烟叶,当作旅途各种头疼脑热急症的应急物品之一。

    因此当地的军屯庄。通过种植技术和流通渠道官方保护的半垄断,攫取了大量的利益。

    类似的经济作物还有很多,大片雪白绽蕾的棉huā、成林的甘蔗,绿油油的甜菜、huā生、油菜、芝麻、大豆、向日葵等不同季候的作物,分布在这些军屯庄的周边。

    习习作响的虫鸣中。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热风传过来

    “这西域之地,昼夜温差大,……”

    “原本只宜牛马驼羊等大畜生息……”

    “但自从军庄开始推广之后,连国中的猪兔等小畜,亦能在当地蕃息滋生……”

    “这其中周折和繁琐,一言难尽,当初带来的种畜也不知道各sè因由死掉多少……”

    “才养出适宜当地的新种……”

    “象这长绒种兔。乃是西北的草兔与当地獭兔杂合而生,不但绒。皮,ròu亦可加工食用……”

    “只要有足够的饲料,生养起来极快……”

    我忽然觉得有点惭愧起来,让西域引进国内的小型牲畜,只是我随口的一句话,真就有人奉为圣论,滋滋以倦去求是求新了。

    凉棚下的盘子上放着几样当地的作物。还带着新鲜挖出来的泥土味。摆在一起,还有继续向西扩展种植范围的计划书。只是我不免要些感慨,

    经过了无数时空的转换之后,这些作物终于在提前了一千多年的时空后。抵达了它们最初时的目的地。

    这些随我跨时代一起过来的作物,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代的衍生品了,经过了最初好几代的退化和变异,才逐渐将产量和习xìng稳定下来的所谓改良种,虽然现实产量比原始母本缩水了将近三分之一,但是胜在推广的适应xìng好,

    为了配合这些高产耐活的新作物推广计划。

    安西也有一个专mén由营田大使管辖的农政司和相应的农学所,进行人才培养和研发。前者主要负责批量育种和推广适宜当地的作物,而培育出来的良种幼畜。通常情况下也是只供应给各地军屯庄堡,然后才会自发的向民间慢xìng扩散。

    而后者最主要的任务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更多的新作物种苗。并就其经济价值特xìng进行改良,主要的手段以杂jiāo和嫁接为主。

    在相对简陋的原始显微镜等工具的条件下,但是在大方向的指导下,尽可能慷慨投入,鼓励一切的实验和创新,虽然真正可能出成果的比率很小,甚至不过百中无一,但只要能成功一项,就代表着巨大的经济和社会价值。

    比如桃李杂jiāo的奈的出现,很快成为上流社会尝鲜的新宠,而有价无市。当然处于利益和回报的需求,这些新成果都会被军队内部消化,在前期产生了足够利益后,才会被有偿授权传播出去,以进一步收割剩余价值。

    当然,任何试图跳过规则觊觎或是侵犯的,都将受到这个军队为背景的利益团体毫不留情的打击。而此类项目的投入和周期,往往是以年为单位,也不是可以一跃而就的,要想形成产量和规模所需的资源,只有军队这种组织xìng、制度xìng浓重的存在,才能经营的起来并承担相应的风险。

    田边庄外临时搭起的大棚下,前来劳军的歌舞团,正在表演杂剧和白戏。

    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盼望踏上思念路飞纵千里山天边归雁披残霞乡关在何方风沙挥不去印在历史的血痕风沙飞不去苍白海棠血泪

    一曲《梦驼铃》唱出来,顿时感染了不少看众,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声起来

    虽然在长安已经看过,但是经过安西本地的伎人重新演绎出来,却是另一种味道,没错,就是说唱白剧《yù娇龙》,只不过这是以安西为背景模版再创作的,

    某个身怀绝技的官家小姐,抗拒自己一成不变的命运而出走,最终因缘际会爱上了马贼老大罗小虎,然后死生缠绵的恩怨纠结故事背后,是歌颂大唐经略西域的大背景,因此结局自然不是劳燕分飞,骨ròu离别而天各一方。15而是让马贼老大罗小虎,去投边挣前程回来迎娶的诺言。

    其中又包含了各种归化人和土生唐人的不同文化和传统下的碰撞与融合,鼓舞人心的励志兴致的小故事,很有点后世样板戏的味道了。

    在大唐的军队中,只要肯努力有本事。出身什么从来就不是问题,当然了达到一定地位后,要想更进一步,肯定会触及玻璃天huā板的,往往需要好几代人的通婚和换血才能改变的,不过这对那些普通人来说,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表演还在继续,尉迟瑶亲昵的倚在我身边。做出一副耳语妮妮的样子,却在汇报新近的发现。以观风巡视为名。从人多口杂的城中,暂时转移到这里,四下旷野一览无遗,便于警戒和防止刺探。

    “不出所料,除了我们的人外,至少还有三bō人在盯着大人的行踪……”

    以前不注意就罢了,真的用心针对某些方向去运作。就mō出一些卯端来。疏勒镇算是我名义上的家乡,因此我在安西历年的经营投资,也是分到最多的,因此现在倒也有额外的好处。行事起来总是不缺乏名义。比如尉迟瑶是以调阅历年资金投入情况为由,出入诸馆社指派人手资源进行底下暗中行事的。

    “其中一bō是当地兵科房的人……”

    她继续道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的惯例了,外出的军国重臣周围,都有这么一批人,既是保护也是一种候命。

    “还有一拨人,则是出自当地的联社……”

    联社全称是联保群防互助会社,主要以军人家属和唐人移民家庭中的青壮年为基础。定期训练和执勤的半官方治安团体,由于西域当地衙役官吏的比例远要比国内少得多。因此一些藩汉杂居地方,基层的治安维持和部分公共事务。就有这种官方支持的结社来分担。

    但与地方官府所属的推官、巡官构成的基层刑名系统,他们是受到军镇的支持和指导的。却又与土团、义勇等乡兵组织不同,更像是一种乡土联防组织。

    要说军镇地方有人关注我的安危,特地派人尾随值守,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事先不通个气,就不同寻常,但还不是不能接受解释。

    “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尉迟瑶lù出一个犹豫的表情

    “兴隆府的少年兵”

    听到到这个名字,我不禁皱起眉头,相比国内驰废日久的府兵体系,常年处于四战之地的安西的军册下依旧维持了众多的府兵制度。

    早在开元年间之前,大唐为了经略西域,经过百年的经营,在安西前后设置了一百六十七个府兵,其中虽然很大一部分都是授予藩属国兵,或是城傍部落的番号,只有剩下三分之一才是属于安西都护府直辖的唐兵屯守军府,

    改朝乾元年后,随着安西都护府的逐渐复兴,又已经灭亡的国家和新开拓的疆土上,新增设大小军府三十七个,这才让唐兵为主的军府占到了五分之二。

    而这些军府大小不一,承当的职能和重要xìng,编练的规模和管辖的地域也不尽相同,除了提供后备兵员,屯垦积谷,定期定点戍防上番等日常职责外,规模较大的军府,还要兼承担附近的桥渡关津的察防戍要,承当维护道路河渠的工役巡查,乃至驻地内矿山工场的劳务和警戒等等。

    按照所处的位置的需要,分为甲乙丙丁四等,比如甲等府就是比照野战正军配备在一线附近的要冲,常年通过训练和补给,保持足够随时镇压地方或是支援前线作战的战斗人员比例。

    乙等被称为驻备府,至少有一半是定期脱产的战斗人员,也是除正规军外,二线地方压制的应急力量。等到了丙等府,就是武装屯垦的xìng质,他们要面对的威胁,主要是荒野中的狼群虎豹之类,或是少量因为灾荒而铤而走险的游牧强盗而已。

    兴隆府正是乾元年后安西境内新增的府兵之一,但又与其他府兵不同,这是一个用当地收容的孤儿,通过集体生活编训后,作为军队预备役补充的特别军府。前后总共设置了六个少年府兵,兴隆府就是第一个试点的成果。

    在需要的时候,这些少年府兵也和成年人一样。承当低强度的道路巡防,烽哨戍守,马递传驿的任务。由于他们的年龄和相貌上的优势,也会临时被征招参加一些特殊任务,比如潜伏、监视、察防jiān细等。

    要知道。这六个孤儿少年府的名讳,还是我亲自题写的,现在倒好居然被用到我头上来了。或者说,安西都护府是有人刻意对我身边进行情报和信息的遮断啊,或者说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是什么。

    要知道虽然我职级地位都在安西都护府之上,而且参与了众多的事务,但是就我个人本身,是缺乏主动干预地方的意愿和动机。除非牵涉到切身的利益,

    利益。我忽然灵光一闪,西键城的陷没危机,李酒鬼在碎叶的困境,北方突骑施的反叛和宁远国的动luàn,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勾连在一起,但还差了点什么才能形成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重新看了眼宁远的地理位置之后。我心中再次动了动,难道真有人想效法当年的石国旧事,

    不管当年高仙芝的动机和缘由是非对错如何,石国灭亡的下场。在西域藩属中造成的连锁反应,几乎是灾难xìng的,除了拔那汗之外的个别国家,几乎都是一面倒的离心离德,客观上为处心积虑东进无mén的大食人创造了一个良机,这才有了后来那场转折xìng的但罗斯之战。

    “请南八过来一趟……”……

    下加泰罗尼亚,这是一个摩尔人与hún居的村庄,他们正在出村的路口上。等待前来收取租税的新领主,一小群羊、几大车捆在秸秆包里的没脱壳麦子。还有装在亚麻小袋里的杂sè金属钱币,这就是他们整个夏季所有的贡赋。

    从罗马人到哥特人。到倭马亚人乃至最新的法兰克人领主,他们已经习惯了用忍耐和顺从来适应这种统治民族的变化。

    只要能够在夺走大部分所有和产出之后,留下那么一点点让他们活下去的微薄希望,他们就会继续忍受下去,事实上,在这个一望无垠仅有少量丘陵的大平原上,逃亡和反抗都是代价惨痛的回忆。

    来自北方落后地区的法兰克人,显然比过去更野蛮一些,他们迫不及待的制定了名目繁多的特产和税负的征收名目。如果不能受到心满意足的数目,那他们会派出扈从和卫士来亲自抢掠式征收,因此为了平息领主可能的不满意,他们还准备了一名洗干净的小nv孩,她是穆斯林的后代。

    随着道路上扬起的风尘,送来金属和血腥的味道,他们终于等到直接的对象。

    他们的新领主,像是狼狈的狗一样,带着数十名随从,被陌生的骑兵追逐着,不时有人落后被砍到掀翻在马下,很快他们下马逃往路边的灌木丛中,想冲进村庄获得庇护,却被那些骑兵用弓箭纷纷shè倒,然后逐一被杀死。

    “我需要一个向导……”

    一名满身披挂的骑士,来到这些跪伏在地上战栗的人们身前,用当地的语言道。在他身后是出现在道路尽头的大队人马扬起的风尘。

    年轻的罗兰登上伊比利亚土地的第九天,紫十字圣荆棘旗下的军队,就已经膨胀到了将近一万人,在他身后是一座座投降的城市和市镇,卡罗曼在当地留下的布置,让罗兰比预期中更容易达到自己的目标,除了几座边境的城市外,过于分散的领主们几乎没有足够形成规模的反抗力量。

    按照法兰克人的传统,除了需要常年驻留在边境城塞中的边疆侯爵等少数人外,绝大多数的法兰克贵族的领地都是分散在各地,与各sè的邻居犬牙jiāo错的,因此他们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游走在各处庄园、领地之间,收取产出和少量的关卡税,并处理与邻居的关系等繁琐事务度过的。

    只有依托城市发展起来的教堂、修道院,才能进行稳定的税收和管理,因此法兰克人也沿袭了罗马末代主教区的设置,地区的首府也同时是教区的中心。因此当地唯一具有广泛号召力和护卫实力的地区主教们,

    而这些中心城镇里,这些新设置的教会诸侯。在圣荆棘旗和紫袍大主教的威慑下,战斗意志和勇气,就像是阳光下的晨lù一般,迅速蒸发殆尽。

    他们只来得及在少量护卫下,带着装满少量财物的马车逃之夭夭。而将搜刮满满的教堂、修道院、城堡和仓库,留给罗兰的骑士团。

    而昔日布列塔尼亚的军队则被分散驻守到各个地方,这也造成一个后果,在对抗罗兰的讨伐军之前,他们先要经历一场内luàn。

    巴塞罗那城里的守军,还未与外来的敌人接战,就爆发了来自内部的大火拼,然后一连几天。都不断有罗兰的旧部,布列塔尼亚总督的封臣。乃至来自布列塔尼亚地区的士兵和领主,从驻守的地点带着武器反正投奔到他的旗下,乃至将看守的据点和物资一并献上。

    上下加泰罗尼亚的七个郡,五个郡都人宣布积极响应罗兰骑士团讨伐的号召。

    负隅顽抗的部分抵抗者,基本是被占有优势的军队,逐一击破藏身和据守的堡垒城寨,被杀戮抢掠一空。见势不好阵前投降的。在jiāo出一定的粮食财物,以及作为人质的子嗣加入骑士团的附庸联队后,亦得以保全。

    如果不是罗兰从装备和身体素质上严格限制,追随者的数量还会是目前的三倍。尽管如此。他还是得到了一只兵种齐全,辎重充足的军队。

    终于遇到一个抵抗意志比较坚决的城堡,这也意味着抢劫和瓜分战利品的盛宴。那是宫廷伯爵的直属领地,只有一名男爵(地区封臣头目)和九百名士兵,驻守的商业要冲。

    那是再次接受了罗兰的雇佣巴斯克人,这些穷苦恶劣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山民,在布列塔尼亚弓手的掩护下,无畏的冲向城墙。然后利落的攀爬起来。

    这时,塞利斯人的弩手。也加入了战斗,他们几乎是冒着咻咻而过的箭只。冷静走到足够的shè程,才不慌不忙蹲在木排后开始瞄准shè击,虽然shè击的速度远不如布列塔尼亚弓手的一半,但是每一轮齐shè的战果,却比人数数倍于他们的弓手们好看的多,那些奋力抵抗的守军,就像是自然熟透的挂果一般,成片的失去活力翻倒栽落,

    连质量最好的西班牙鳞甲,也挡不住他们的短矢,更别说法兰克式的粗环锁子甲,粗劣的木盾被shè的崩裂开来,再也无法使用。

    因此他们投入战斗后,城头上就看不到敢于站立的人影了。于是重装的希腊联队,开始登城压制城头最后的抵抗。

    善于攀爬的巴斯克人从内部将城mén打了开来,随着骑士团的骑兵冲进城中,为战斗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幼发拉底河东岸,

    天空终于发亮,被sāo扰了一整夜的军团士兵,开始就这晨曦前最后一点闲暇时光,清点武器和伤员。

    敌人已经退却,横亘在战场中的骆驼和战马的尸体,被血淋淋的割下大块的ròu,在烧红的灰烬里烫一烫,就这么半生不熟的囫囵下去。

    他们抓紧时间补充体力,用剩余的盾牌和长矛组成新的防线,连敌人和同袍的尸体也被利用起来做成简易的工事。

    这是队伍的后方,突然发生了sāo动,在某种声音的指引下,更多的事情纷纷丢下手中的食物,聚集到河边指指点点,连最资深的联队长,挥舞着斧棍也弹压不住,因为散去的淡淡晨曦中,可以清楚看见对岸正在发生的情形。

    渡口上的的准备已经停止了,满是浓烟和飘摇的灰烬中的城市,也被放弃了一般,看不见任何一面鹰旗,残破的城市之外,集结行军的鼓点响彻河岸。

    望着对岸匆忙拔营的大军,这些度过河水的士兵,发现自己已经被暂时遗忘和抛弃了,

    太阳升起之后,渡过来的传令兵,带给了他们两个选择,重新渡回对岸,或是就地自由寻找战机。

    “功亏一篑啊,就差这么最后一点点时间……”

    看着被小心放进丝绸护套的金质军团徽标,军团统帅包鲁斯也在叹息着,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像是yīn云一般,突然笼罩了高歌猛进的帝**队,

    按照最初君士坦丁的军事幕僚们,为皇帝制定了的三路进攻计划,又被称之为“三叉戟”计划。这三路分别是:

    北路,由包鲁斯率领的小亚细亚诸军团,向东北tǐng进,途径亚美尼亚,争取亚美尼亚出动其军队的骄傲—亚美尼亚重骑兵,两军合兵一处,继续向东入侵阿卓佩蒂尼(伊朗阿塞拜疆省)地区,然后相机而动,或者继续向东tǐng进雷伊(伊朗德黑兰),或者向东南入侵米底,沿小扎卜河或迪亚拉河河谷南下两河平原。

    南路,则由副帅巴列特率领的机动xìng较好的骑兵和轻装军团,向东南沿幼发拉底河而下,在两河jiāo汇处以北渡过两河,指向美索不达米亚古城苏萨。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渡河,是因为两河jiāo汇处以下是沼泽地,无法逾越。所以两河是世界上少有的,河口没有大城市的大型河流。

    这些沼泽多则多盐碱地,所以在当代的阿拔斯王朝,曼苏尔哈里发从非洲进口大量黑奴,在这里从事排干沼泽变耕地、晒盐等繁重劳动,结果造成了目前占据了巴士拉城和南部运河区的,阿拔斯帝国历史上最大的奴隶起义。

    一旦打通这条线路,也意味着短时间,阿拉比亚人发源的半岛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被人为的割裂开来,而无法获得任何援助。

    中路,是皇帝君士坦丁五世亲自统帅的禁卫军团为主力的大军,并不走马其顿亚历山大和古罗马克拉苏的故道,而是渡过幼发拉底河后,直扑辛加拉,指向泰西封遗址附近的新都巴格达,伺机将鹰旗直接扎在阿拔斯王朝的心脏上。

    这个计划的最大的特点,在于三路大军并非齐头并进,而是有时间差的相互递进掩护。

    包鲁斯北路先行,全程在山地、高原行军,吸引北方阿拔斯军队。如果阿拔斯人来战,则罗马重步兵在山地作战对阿拔斯骑兵有优势。如果阿拔斯人不战,也没关系,只要将他们牵制在这里足矣。

    南路后行,做出攻击巴格达的姿态,即使阿拔斯人击破罗马北路军,千里迢迢翻山涉水过来,也是疲惫之师,威胁到首都更是能让,阿拔斯王朝的统治震动,。

    由皇帝统帅的中路军最后开拔,等阿拔斯人在自己领土上南北两头奔忙救援累了,罗马jīng锐大军也来了,无论阿拔斯人是否愿意决战,都城的安危迫使他们必须前来救援,而进入罗马人规划的战场,胜利都似乎是囊中之物。

    但是局势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变化。

    从安条克整备出发的南下的一路,突然遭遇了哈里发亲率的北上大军,他果断的放弃了对苟延残喘宿敌拉赫曼的围剿,而全力投入北上。

    于是这只机动部队,先是被四面八方的骑兵所纠缠住,进而被陆续进入战场的优势敌人击败,阿拔斯人的战术仍然老套而实用,先以马步弓手倾盆箭雨做热身,大量杀伤罗马人之后,趁着敌军阵形动摇,呼罗珊禁卫骑兵收起弓箭,端起长矛发起冲锋,蹂躏践踏罗马步兵。

    一时之间,战场变成了修罗地狱,罗马人尸横遍野,看到的是断臂残肢,听到的是伤兵们的呻yín和哀号。副帅巴列特拼死力挽狂澜,几乎损失了大部分的步兵和辅助部队,以及一半的骑兵,才得以逃出来。

    正在向皇帝所属中路军队靠拢,大决战提前发生的可能xìng一下子变的迫在眉睫,以至于包鲁斯鉴于力量对比的考虑,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进一步成果

第七百零三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7

    消息还在传回来。安西军的捷报一个接一个,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无非就是克复城镇若干,击破叛匪若干,解救黎民若干,虽然杀获俘虏的数字加起来有些夸张,但还在传统的惯例之内。

    南八派出的一只混成游弋营,在北边的骆头川以少伏多,击溃了一只南下的小部,杀获男女约两千多人,算是确认了碎叶局势恶化的消息,己经至少有两个军州一级的大部卷入叛乱中,其他给裹挟和附庸的中小部落也有十几只。

    在突骑师等突厥别种中,拥有成年男子过万就可以算做一个大部或是军州,再加上附从的小部聚落,除掉照料牲口和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很容易就可以凑出五六千控弦之士的家底,这样就算是一次比较严重的边患了。

    不过游牧民族的最大缺点是攻城无力,而且野战善攻不善守难以持久,通常只能对付一些实力和规模都有限的中小据点,不过碎叶镇这一年的收成,算是泡汤。

    疏勒镇,迦师城,今天是栗末人的七月葡萄酒节,疏勒当地也有不少栗末移民及其后裔,因此官府也格外开恩,特许他们将崇奉的金牛神和天狼星,做成相应的图腾,抬出来游街,尤其特别开放了城郭内的夜禁,让他们游行完事后,聚集在一起纵饮狂欢,这时也不局限于栗末人了,各sè藩汉百姓在临时增设的夜市和街肆中,人头潺动的火光,嬉笑游乐的声浪,哪怕在刁斗森严的内城也能感受到。

    由于身份地位的限制和安全保卫的难度,我们是没法象国内那样混进去,只能就近坐在城上看一看,居高临下,体会一些异域风情的节日盛况。

    夏日的天空格外的澄净,璀璨星河如炼如带一样,披挂在蓝的发黑的天幕上,衬印着风轻云淡中吐lù柔和光华的下弦月,就像情人恬柔眷恋的xiōng怀,让人安逸静谧的不想动。

    偶尔仰望星空时,由于地理纬度的不同,在这用特制的观测镜看起来,倒也很有些特殊的味道。

    我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玩物,情致绯徊散发出来的那种恬红熏热的体息,薄薄黑纱丝裙的女仆洋装根本遮掩不住,抹xiōng小衣什么内在束缚的早就被退到腰际,紧绷绷的肌理直接摩挲在仅有的衣料上,凸起一个个可爱的战栗点儿。

    随着她的动作起伏纤柔身姿,跌宕起伏银sè的发丝象流水一样的,散佚在我的指尖,如同浮动的月光,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被称为月神的眷爱和祝福,来自后世二次元的熏陶,让我对这种代表荫和爱的东西,充满足够审美的越味,唯一的遗憾,她的眼睛不是红的,而是有些澄净黄的黑sè,或是再加上一对尖耳朵就完美了。不过这些也不是可以弥补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真〗实心意。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态,我不由自觉加重了力度和节奏。

    “大人不要啊……”

    伊利亚弱弱的叫唤和满心挣扎的抵抗,雪sè的肌肤笼罩在月光中,隐隐散发出一种殷sè的流荧,当然这种程度的抗拒,只会如火上浇油一般让我在她身上作怪的手指,变得更加灵巧轻快。

    如弹奏一曲美妙的乐曲一般,轻车熟路的在凹凸起伏的身段上,突出衫裙的敏感点儿上,jī出抑扬起伏哀鸣莘莘的乐章来。

    “丢了丢了……”

    拍手的声音,突然在宓静的夜空中响起,羞煞人也的伊利亚,无地自容的想从我膝盖上滚下去,却被我紧紧的搂着咬住耳根,只能抽搐着着翻出白眼,jiāo俏羞极的发出一些类似幽怨猫儿一般的哀鸣声。

    围住我们的帘幕,突然被掀开一面,lù出几个女孩儿好奇的脑瓜儿“我就说嘛,阿笑最喜欢这样奇奇怪怪的类型”

    小东西,目光灼灼的盯着交缠抵抵的两tuǐ裙摆间,已经晕湿了一大片。

    “我们正打赌你能忍多久呢……”

    “不过想直接开张,这是不可能的……”

    小东西率先走到蜷成一团伊利亚的身前,用手指戳了戳tuǐ上的水迹。

    “先学会用身体shì奉人吧……”

    “先从上面开始吧……”

    “要不要让人按住她的手脚……”

    与此同时,内城的疏勒王宫,野草牺牺的庭院中,宫人内shì早已摒避一空。

    疏勒王嗣子裴耀,也在接待一个信使,自从疏勒王、大都督裴冷,年事渐高,因此领下事务都逐渐移转这个儿子处置。

    清清冷冷的夜空中,来人毫不客气的开门见山道“前方让我来问,事情进行怎么样了……那位大人那里可还妥当……”

    “还是一如往昔,在别馆里游宴会宾,夜夜笙歌尔……”

    裴耀一板正sè,甚至有些谦逊的回答道。

    “除了本地一些跑要官身的人外,没有什么闲余人等现身……”

    “切不要掉以轻心……”

    来人并不见放心。

    “我们不该将关键,放在都护那头么……”

    裴耀有些迟疑问道“却非如此……”

    “什么……”

    “我们那位都护大人毕竟是国内方来日久,就算真被看出些什么……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但是那位大人就不一样了……”

    “他可不是好应付的等闲人物,虽然方来本地不久,但在地方上经营的日子可不短,许多将佐官吏都要称他座师恩主的。连宁远国主,也是他派人送回来的……”

    “日久熏浸之下……保不得那里稍稍有失周全,就格外生出是非来”

    “都护大人为高权重,诸事繁亢,未必管的过来,就算稍稍有所疏失”……”

    来人顿了一下,换了个说辞。

    “为了上下一体的周全,就算发现什么卯端,处置起来,也会尽力寰转,将影响减至最小,不至于因小失大”

    “但是那位瀛洲公,就没有这个顾及了……你明白么”

    “这毕竟不是什么风光叟月的好事,能少一些烦扰就少一些……

    “奉迎起来一定要细心周至,勿使无暇他顾……”

    “他既然对番外舶物颇有,那珍玩奇巧之物,多献纳一些……不要吝惜”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好容易有些局面和气象,只要能撑过去就是一劳永逸,沿泽数代”

    “那些人又怎能理解,我们世代人人一如既往付出的牺牲和代价呢……”

    “为了大唐和后世子孙的长久之业……”

    碎叶川西麓的,正深陷重围怀远镇,这是一个五百多户耕战一体的屯军组成的大镇,此刻。

    三儿叹了口气,放下抵肩的狙击弩,将珍贵的兵箭取下来。换上简陋的无尾短矢。他是一名专门击杀敌人头目的射声军。但那些叛胡暴民乱糟糟的服饰和武器,本身成了他们天然的掩护,很难分辨出哪个是头目。

    这里似乎被人给遗忘了,十九天,没有见到任何的后援,围攻的帐落中,构成这只叛胡军队的首领们,也在商议着“这会不会有些过了……”

    “折的儿郎多了,底下的头人们都有些怨言了……”

    “老汗主的吩咐……”

    “我们只要做足气势就够了……”

    “千万不要出死力,伤了本族的根本……”

    “就算是那些人的承诺,也未必真的可靠……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要防备他们翻脸不认,须得我们自身的实力不无大损才异……

    “无论到什么时候,靠实力说话,才是我等一族最根本的道理……

    他们虽然口称汗主,但其实不过是一个较大部落的首领,自从突骑师最后一任可汗莫贺达干,也被唐军攻杀后,突骑师各部就分裂成黄黑两姓,数十个大小部帐,相互厮杀攻掠,因此稍有些实力就自称可汗者,也有十数家之多。

    后来唐人强势介入调停,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转而向外夺取生存空间和资源。

    这些年大唐调兵遣将西进,那些历史悠久,或是稍有些实力的大部,也被征招了相当的战马和部众,参与攻掠亲附大食人的突厥同种乌古斯人,以转移争夺水源草场而jī化的内部矛盾。

    赶走了呼罗珊北方的乌古斯人后,他们重新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南下作为唐军本阵藩属附从,为唐军继续攻掠呼罗珊各省,以获取财货和人口。另一个则是跟随回纥军的步伐,继续北上征讨夺取,那些逃往可萨国东部的乌古斯残余,以及当地切佩佐涅让人的土地。

    因此,这些外出的部众,在唐人的旗号下东征西讨,得到足够的土地和人口后,很少有人愿意再回到本族,因此虽然还顶着同族同部之名,但实际上这些部落被人为分裂成不同地域,相对独立的好几部,而被大大削弱了。

    于是得以留在本地,他们这些势力次等一些的中等部落,在水源草场等资源矛盾大大缓解的情况下,颇是过了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好光景。

    “这处镇中有个大人物,关系到我们将来与唐人交涉的关键……

    “切不可有所闪失……”

    宁远国,一场常见的遭遇战,刚刚落下帷幕大批垂头丧气的俘虏,与其说是乱军,不如说是难民的叛贼,乱糟糟的抱头席地而坐,敢于抵抗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大坑里的尸体。

    “都逃走了么”

    一名安西军服sè的唐将,对着自己的亲信低声交谈道“正是……一个个都重新交代过了”

    “换下一个地方吧……”

    “等他们重新起事,还需一些时间,我们正好换个地头修整下……

    “其中不要干涉太多,计划的越周详,设计的点面层次越多,事情越入痕迹……”

    “且由他们〖自〗由发挥,我谨守本职,做足了份内功夫就好……”

    “甲马衣粮切不可图省事,该给的好处也不要可惜……我还指望他们给我挣足了功劳呢……”

    “那西键城哪里怎么办,好歹是个储积丰厚的大城,还有众多匠户和工场……”

    “那可轮不到我操心,自有人对付……”

    “一切都按稳妥行事,肃清一个地方,再做图谋……谁也说不出道道来”

    “延误军机的罪名,还有人能比我们更着急呢……”

    说到这里,他将一句没有让人知道的话,给吞了下去,或许这还是必须的代价。

    伊比利亚半岛北方,远征的骑士团,刚刚打败了前宫廷伯爵斯比亚名下的留守军队,夺取下加泰罗尼亚主教区的首府,亚麻种植和纺织业的中心塔拉戈那城。这也意味着骑士团在伊比利亚半岛北方,初步站稳脚跟。

    为了庆祝这一阶段xìng的胜利,登陆不久的骑士团,就慷慨的从战利品和带来的远方货物中,拿出一部分来举行首次的筹赏功劳的宴会上,圣荆骑士团的大团长罗兰,大大喝了一口葡萄酒,感受口中的酸涩逐渐变换的甘甜生津,满意的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各种肤sè和民族,欢饮厮混成一片的部下们,来自东方塞里斯风格的菜肴,和来自南方穆斯林地区的香料和肉食,让这一次宴会看起来丰盛而奢华,他也难得暂时放松修持的节制和戒律,自从塞利斯人带来新的葡萄酒伫藏技术后,他们就不再需要饮用那些发酸发愁的葡萄汁了,夯实的木桶,再加上桐油混合石灰的粘合剂,可以将酒水密封伫放上很多年而变的悦来越醇厚可口。而不是随着季节和天气,迅速变质掉。

    塞利斯人也因此成为地中海沿岸,最大的葡萄酒中间商之一,无论任何地区的酒类到了他们手上后,都会改头换面泛发出新的味道和价值。这种略微混杂有石灰和桐油味的陈年葡萄酒,也被命名为比苏斯,意为再生之酒。

    在这次宴会上,也将初步分配,罗兰那些昔日追随者和投效的旧部,当地投靠的封臣,所领有的土地、职务和管辖的区域,那些雇佣军们将得到第一笔赏金,作为鼓励。

    罗兰一登陆,就宣称直接是伊比利亚乃至南高卢所有基督徒的保护人,因此地方上的响应者如潮,许多留守的小领主,不是纷纷起兵相应,就是带着家人和财产逃亡北方。

    而地方上潜在的观望者,还会有更多,为了减少征服的代价,罗兰必须给他们一个可以参照的预期。

    这时,一名打扮迥异的贵族,给引入宴会厅中。

    “阿斯图里亚王国的使者到……”

    暂时充当礼仪唱报官的教士杜伦达特高声道,顿时让会宴中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比利牛斯山西麓的阿斯图里亚王国。这个新生王国由哥特人、加利西亚的苏维人和瞟悍的巴斯克山民构成。由科法敦加战役的英雄佩拉约的女婿,哥特人的康塔布里亚公爵阿方索领导。

    在半岛穆斯林最强盛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屈服,因此也是号称半岛上,受主荣光照耀的最后领地和庇护所,因此在半岛乃至北方高卢地区,拥有崇高的声望和地位。他们的态度,同样是罗兰的骑士团立足半岛的重要依据之一,或是重大的危机和挫折。!。

第七百零四章三川北虏乱如麻8

    第七百零四章三川北虏luàn如麻8

    “敬告伟大的哈里发,我们已经光复了呼罗珊西南部的绝大多数城市。~~。在圣战者的大军面前,塞利斯人的防线,就像是海làng下的沙丘,”

    《阿拔斯史话》……

    呼罗珊地区,泽拉芙拉河下游,

    皇太子麦海迪意气风发的骑在马背上,在呼罗珊近卫骑兵和黑袍宫廷卫士的簇拥下,随着衣甲鲜明旗仗如林进军的大队人马,行进在宽敞的夯土大道上,塞利斯人夺取了当地后,短时间内动用俘虏和百姓重修拓宽了道路,反而变成反攻进军的便利。

    一座座残破的市镇和城池,被这只大军远远的抛在身后,只有那些残垣中的建筑,才昭示着这里曾经遭遇jī烈战斗和反复争夺的痕迹。

    但是塞利斯人还是被一次次打败击退了,一面面战斗中夺取的旗帜,随着大军阵的行进,而从沿途修整的军队中送了过来,

    “这是……塞里斯八只皇家近卫军之一的青sè龙旗”

    “这是,塞里斯八只皇家近卫军之一的紫sè麒麟旗……”

    “这是塞里斯中央军团之一的金sè辟邪旗……”

    “这是塞里斯中央军团之一的大白虎纹旗”

    “这是塞里斯中央军团之一的角翼天马其……”

    “这是塞里斯首都守备军团之一的飞豹旗……”

    “这是西北边防军团的黑sè昆吾旗……”

    “这是安西大军区通用的血sè战旗……”

    “这是塞里斯东北沿海地区山地兵团和弓箭手的旗帜……”

    “这面牛尾黑旗,是来自被塞里斯人灭亡高原王国的唐牦士兵……”

    “这狼尾旗是来自塞里斯藩属的回纥人……”

    “这只牛角大愫,来自安西军区境内的附庸突厥部落,代表着一位万帐大首领的家徽……”

    “这是来自河中地区,被重新武装起来的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的褚偈武士……”

    “这是来自雪山之国梵衍那,东部山中诸国大勃律的旗帜……”

    “这是来自南方吐火罗地区的部落士兵和雇佣军……”

    作为麦海迪的重要臣属,曾经作为使臣长期驻留过赛里斯过度的副官,如数家珍的向身边的人展示着这些战利品的来历,足足多达数十个部队番号和来历。

    这些人中也包括了,刚刚被释放出来的前呼罗珊总督卡塔赫,也是众人中最沉默的一员,他一身简朴的黑袍,就像一个毫不起眼的跟班一般,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只有开口问到他,才应声自言片语。

    因此在多数人,这位失势的前总督尽管身体已经康复,但还没从打击和消沉中恢复过来。

    虽然不喜欢这位因为错误的判断和战略,而多失去呼罗珊富有很大责任的总督大人,但是权衡利害和现实的需要,麦海迪还是将他开释出来作为随行顾问之一。

    一方面作为收复呼罗珊的善后问题需要他的经验和知识,另一方面对这位富有失土之责的前全权总督,也是一种变相的羞辱和比照。

    而在遥远的美索不达米亚北方,他同一个rǔ母nǎi大的玩伴,伯克麦尔家的长子,叶海亚正在率领当地的军队,与入侵的拜占庭皇帝周旋。麦海迪的筹划和进军,多少有些竞争和比较的意味。

    善于揣摩心意的大臣,已经开始计划着,给这位皇太子的姓氏序列里,敬上一个诸如“解放者”或是“光复者”的尊号。但麦海迪的内心对此并未满足,更进一步的击败这些敌人,光复整个呼罗珊地区还不够。

    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效法先人“征服者”古太白的路线,打过锡尔河,进军让古太白留下遗憾的费尔干那之地,与塞里斯皇帝直接通使jiāo涉,为自己的姓氏序列里,加上一个“开拓者”的头衔。

    沿着泽拉夫河通往图兰大平原的上游,阿巴斯王朝的军队,在大道路上汇成了漫长的洪流。

    不时有扛着大包包的圣战者编队,心满意足的走出那些村庄和市镇,留下一地的嚎哭和咒骂声。这对自筹口粮和武器的他们来,却是心安理得的犒赏和酬劳,按照阿訇的宣传,所有参加圣战的穆斯林,加诸于异教徒身上的苦难和暴行,都是代表作至高降下的惩罚,而从道德和宗教上被豁免的。

    至于当地百姓中穆斯林和非穆斯林的区别,对他们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拒绝响应协助圣战的穆斯林,并不能算安拉虔诚的子民,同样无法获得原谅和豁免。

    而另一方面,塞利斯人从这些地区退走前,采取的政策,也进一步加剧了这种趋势,他们一方面用威bī利yòu的手段,尽可能搜刮光当地百姓手中的存粮,然后将城镇里没带走的财物,散发给他们作为补偿。

    而大多数带不走的粮食等物资,则被奢侈的直接就近倒入河水中冲走,这样就算被费力的打捞起来,经过河水的浸泡和炎热的天气,已经霉坏变质的难以使用了。倾倒在大河里的物资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很多年后依旧可以发现淤泥里的麻袋,而让这条大河有了另一个名字,阿泽瓦达,意为“飘满之河”。

    而此后当那些打着光复旗号,来自西部高原的圣战者到来后,与当地百姓的矛盾就不可避免的产了,当地人没有足够的口粮供应他们,却又sī藏有为数不少的财物,于是要求他们踊跃协助圣战者的命令,最终变成威吓恫吓bī迫他们,jiāo出仅有的口粮和钱财的暴力和强制行为。

    因为意料之外的反抗,而引发的杀戮和强jiān,也在被一代行至高惩罚的名义,随处上演着,

    家破人亡饱受暴力侵害的现实,这也让很多对阿拔斯王朝的旧日统治,仍旧保有足够期待和希望的潜在顽固分子,也不免大失所望乃至变的愤恨不已,sī底下jī发的仇怨和抗争,也在不经意中,慢慢的积累起来。

    甚至有人很容易就改弦更张,开始怀念塞利斯人时间有限的统治时期,除了初期对地方残余抵抗力量严酷镇压手段外,塞利斯人是严禁烧杀和强jiān这种暴行的。就算军队有所需要,也会付出一些代价作为补偿。

    比如他们会召集当地城镇的领头人,明确提出要求xìng服务人员的大致数目和期限,让当地人去想办法凑集,如果无法筹集,也可以用金钱或是其他东西来弥补。而如果他们得到满意以上的数字,那还会的到额外的奖赏,比如在用钱财和粮食布匹等民物资支付的征用代价上,追加一两成的数量。

    除了特定的休假时期,很少直接让士兵与地方产jiāo集,而减少了许多军纪上侵害事件,各种jiāo易都是要求明码标价,连召集劳役和资源,也是有偿的,虽然这个价值远低于普遍的水准。

    塞利斯人统治期间,也并没有前政权统治时期繁复的税负和律法限制,只有一些古老而简单的bō斯律令,被延伸下去。

    对大多数主动降伏的城镇居民来,只要jiāo出足够的赎金和劳力,并因此制定定一个税负徭役的基数变准,他们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城镇内推选领头人和管理者,拥有相当程度的自治权,而多数时候,赛里斯人仅在驻军和税收上体现存在感。

    而这些圣战者来到之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他们甚至没有具体的规划和分类,成群结队的在一个地点一次次的反复勒索和搜刮,直到当地人纷纷逃往一空,或是留下一片残败的景象,才咒骂着先下手的前人,重新上路。

    就算是这些圣战者之间,也是充斥着杂luàn无章而良莠不齐的氛围,他们多数以血缘和婚姻为纽带,按照来自的家族和故乡、地区和城市,被组成一个松散的建制,然后由麦海迪派遣的职业士兵和军官进行统领和约束。

    但尽管如此,频繁的违反军令和缺少管束还是成为一种常态,他们甚至会为了赛里斯人丢下财物,而在大路上哄抢成一片,进而演变成大打出手和浑水mō鱼的围观,堵其他友军进军的路线,乃至贻误战机。

    而麦海迪所在阵,对这些数量庞大的圣战者,也颇有些头疼,由于大多数缺乏足够的控制力和指挥效率,几次三番走走停停受阻于道路中之后,干脆痛定思痛放弃整肃和惩罚的打算,而是排除彪悍的先行骑兵,对这些聚集在道路上的人群进行驱散,清理出足够军队通行的范围即可……

    毕竟圣战军其中不乏被宗教狂热煽动起来,抱着发财和谋取利益的贫民和流làng者构成的,因此在没有足够正规军压阵的情况下,指望他们的纪律和队形,也是一种难得的奢望……

    呼罗珊图兰大平原中部的法卢城,已经被捣毁了大半的城墙下,心翼翼的大食士兵,高举着圆盾掩护着自己蹲伏放低的身体,慢吞吞的越过城垣的废墟和坍塌的建筑,将手里的短矛和长刀指向前方。

    “冲过去,”

    一名身披锁子甲包头圆盔的百夫长,咬牙切齿的喝令道。

    “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他头上多了一只箭尾,眼睛翻白的重重栽倒在地,剩下的人一阵慌luàn,纷纷找了掩体将自己身体藏了起来。

    随即又是一声惨叫,又一名替补的百夫长,因为被shè中lù在外面的靴子,而失去平衡痛苦的栽倒在地,重新暴lù在敌人的shè界中,他的护兵刚忙高举着盾牌和滕版,踢撒其尘土作为掩护,抢到身边想将人拖回去,却被一箭shè在了空隙中,跌落了一面盾牌,而被紧接的一箭夺取命。

    又付出两条命的代价后,他们才得以拖着留下一条血痕的百夫长,逃到视线之外。

    呆在城中的shè声郎将全承泰,箭法连珠一连shè倒多名敌人,直到第四名顶盔贯甲的头目,也成为他的战果之后,这才收起弓弦越过慢慢燃烧起来,发出大量遮掩视线烟雾的建筑,从城镇的另一端椎绳而下,与一队亲卫骑兵汇合后,开始追赶先行退走的部队。

    而这时,那些大食的散兵,甚至还没从城墙下追上来,因为他们被烧怕了,而赛里斯人擅长用火器配合少量骑兵进行断后。

    因此大多数战况,反而并不像大食军的上层将帅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和乐观,很多情况下,当地的塞利斯驻军,会依据堡垒工事进行了足够的抵抗,制造了足够伤亡后,才会主动放弃这些城垒,缴讫变成一片毫无利用价值的焦土,而那些狂热的圣战者,因为冲的太快,反而陷身火海而损失惨重,如此几次三番折腾下来,就算有宗教信仰作为支柱,他们也不免失去了猛打猛冲的锐气。

    这时一只正在附近活动的大食骑兵,也得到消息像恶狠狠的狼群一般猛追上来,却遭遇严正以待的唐军队列反击,散shè的弓弩打luàn了他们冲击的锋势,然后短短的突入后就被枪矛和横刀所构筑锋线所停止,短暂的冲击和纠缠之后,唐人的骑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侧翼,轻易的将被步队缠的大食骑兵击溃驱散。

    短暂的会面和jiāo涉之后,这只骑兵得到撤退友军留下的武器和箭只,以及装着口粮的袋子,才重新奔赴下一个正在发战斗的据点。

    “骑九团,回归三个队……实到百又二员,马百五匹”

    “膘一团,回归一个半队,实到七十九员,马九十八匹……”

    “新七团,归来三个队,实到百十九员,马百七十匹……”

    “藩二团,归来一个队,实到五十九员,马七十六匹……”

    “游十五团,归还两个队,实到百十员,马百二九匹……”

    另一个地方,刺绣银边的青龙旗下,大队风尘朴朴的骑兵汇合在一起,正在清点战力。

    “还有余力,再冲一阵么……”

    满身被血水染红的马军都统制解思,沙哑着嗓子对左近将领道,虽然他们遭遇了复次jī烈战斗后,被砍刺的破破烂烂的铠甲上,已经满是粘结的干枯血块,其中大多数是敌人也有自己的,一些伤口深的皮ròu都翻卷起来,却没有多少时间缝合,只是那纱布卷按紧一裹,就重新上的战场。

    这种豁出xìng命去透支适用的状况,却是这个阶段的行台对应战略所造成的。

    早年高适和郭石的搭档,在龙武军中被称为“铁碾子”,因此多年战争磨练和军事素养的积累,让这位龙武军中最年长的将帅,形成一套独有的作战风格,他最擅长jīng细的计划和指挥,来发挥最大的战斗效能。而以细部的优势,扩大为整体压倒xìng的战场态势。

    虽然前后布局和投入的周期比别人更加费力费事,但是一旦成功的纠缠敌人,不付出惨重的伤亡乃至覆灭为代价,难以结束这种水墨功夫一般的战场噩梦。

    他出任岭西之后,亦是huā费了大量的功夫和jīng力,将行台麾下各sè来源成分复杂的军队,进行细致而周密的统合和整理,然后在自由发挥的框架下,梳理编练成可观的战力,以步步紧bī的严谨战略推进,迫使始终处于局部劣势的敌人不断的失血,将之消耗到无法忍受的程度而不得不进行决战,再予足够的正面优势逐一碾压之,通过唐军将士优秀的战斗协同和军事组织,进行战场的环扣和衔接,基不给敌人以改变战局的可乘之机。

    相比之下是数量庞大的大食军队低下的组织效率和指挥程度,麦海迪的麾下虽然号称十五万大军,实际连后勤人员在内,拥有近十三万人马,但除了他部的呼罗珊近卫军、来自中部的几个兵团,内布沙尔的地部队外,剩下的大半军队,都是圣战者,城市志愿军、部族士兵,雇佣军构成的,在战斗力和军队规模上起来固然可观,但是在组织程度和指挥效率上,就难以恭维了。

    经过初期的攻略之后,这些散放出去的部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进一步失去控制而散落在唐军刻意让出来的广大地域内。

    这也给了岭西行台大规模调整战线,重新调配兵力的空间和余地,不惜消耗掉大量就地扩编和锻炼出来的新力量为代价,为回援的各路人马争取足够时间和空间上的缓冲。而在有计划的展现收缩和阻滞行动中,这只由解思统帅高规格配属,疲于奔路充当救火队的骑军,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这也是他们的使命,作为行台唯一聚集的机动骑兵,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的进攻再进攻,以前只那些敌人,协助前方驻守在那些城镇里的唐军将士,jiāo替掩护着逐一退回来,重新进行集结。

    “愿赴骥尾……”

    “舍我取谁……”

    “长存敌后……”

    “有无无敌……”

    这些充满疲惫和伤痕的军人,还是纷纷应声道。

    这种jī昂的情绪,甚至感染到那些负责配合协同他们作战的藩属和附庸骑兵,让原缺乏足够作战持和韧xìng的他们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垮掉,而在战后重新收拢起来……

    迦师城外的别庄里,作为求援信使的宇文拔都,也心急如焚的呆在房间里,他被困在这里已经第五天了,连lù面的机会都没有,那位大人也再没召见过他,这对他当负出来求援的重托,无疑是一种度日如年的巨大煎熬。

    那些奋战在西键城里的同袍,还能支撑多,他实在心里没底,从被委托冲出来求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觉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麻烦和yīn谋之中,而成为某些人的众矢之的。若不是通过当年为轮换后方的军将们,组织和提供休假期间的各sè服务而培养起来的人脉和关系,才得以摆脱外围的监视和封锁。

    但是在葱岭守捉所设立的敌前行台,他发现自己没有多少机会,活着接近重重兵马防护中的大都护郭析,只转而求其次潜回疏勒,以昔日的渠道,通过临时接防的外军,进而求助于那些回乡探亲祭祖的瀛洲大人。

    在这段期间,他也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目前他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和可能xìng,是西建城对于那位大人的意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或是这位大人没有足够介入安西军中和地方的意愿。

    无论是哪种后果,都意味着这位位高权重的枢府大人,在一定代价的补偿和利益取舍下,与那些策划这一切的人达成幕后jiāo易,而抛弃他这个无关紧要的棋子的可能xìng,那他就只能抱着满心的悲愤和愧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不起眼的黑暗中。

    mén外响起了脚步声,将他紧绷的神经触动了下竖起耳朵起来,现在并不是三餐进食的时间,因此不会是送来饮食的shì人,也不是习惯中前来零星询问他所见所闻的shì从,脚步声显得多而杂luàn,难道已经决定对他的处断了么……

    他随即又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这般紧张又有什么用,现在已经不是他可以自己做主的,还是倘然面对自己的最终命运。

    脚步声停在mén外顿了一会,苇草的mén帘才被重新掀了起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却不是负责引荐他的营田副使求三泰,而那位大人身边的虞侯长之一。

    “宇文拔都?”

    来人吩咐道。

    “准备一下,随我们去见郭大都护吧……”

    “什么……”

    宇文拔都惊喜过望的喊出声来,却又彷如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chōu走了他身体中的每一分气力。

    但他再次振奋起来,只是一个开端和契机,西建城的同袍们还在敌人的包围中苦苦支撑,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làng费。

    随后他在前往葱岭守捉的路途中,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并不是他是特别幸运的,无独有偶,远在吐火罗南方领军作战宁远国王阿斯冷,也轻装简从秘密回到了安西境内

    ……www.

第七百零五章三川北虏乱如麻9

    第七百零五章三川北虏luàn如麻9

    这个季节罕见的暴雨,突如其来冲刷掉地上的暑热,将天地间变成一片湿润的清凉,沿着山势和道路迅速汇集起来的水洼和溪流,也给行人带来了不少麻烦。[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呼吸上一口饱含水分的凉爽气息,似乎还能感受到滴滴沥沥的雨势,沿途所见的田野植被,也被冲洗的格外碧绿茵陈。

    山峦之巅横跨天际的彩虹之下,一只衣甲鲜明的车队也在蹒跚而行。高举的军旗家徽和作为仪仗的枪戟斧钺,显示着与众不同的身份,

    刚被放出笼子一只máo茸茸的动物,在我乘坐的宽大车厢里,被丫头追的惊慌失措的到处luàn窜,打翻了一堆陈设。

    “这是什么猫儿,圆滚滚的真是招人可爱,”

    “这就是传中的天山兔狲啊……猫儿中的异种”

    我回答道

    这只兔狲灰白相间的绒máo细长彭软,四肢粗短滚圆,尾巴不足数寸,耳朵尖尖的藏在大蓬的颈máo中,起来圆头圆脑的,饶是荫杀人等。

    因为受惊而拼命上爬上高处,却因为车厢的摆动,屡屡掉落下来滚成团团,晕头转向翻着白肚皮吐着舌头,发出一些可怜兮兮的咪唔声。

    对正当年纪的孩儿来,却是最没有抵抗力了,róu脸搓耳纠尾巴一拥而上,蹂躏的声音都变掉了。

    “起什么名字呢……”

    东西自言自语道

    “我们家已经有了西贝猫,就叫做战斗猫了”

    “祝你此去一路顺风楼……”

    我正在一奏表,不由对她笑了笑

    凡疏勒镇内,有正仓(官仓)、常平仓(市场调剂)、平粜仓(低价储备),转运仓等并十八万石七千六百三十有余,及营田诸军城镇戍哨燧属屯所诸sè杂仓六万八千五十一石,各州县乡里村社义仓(社仓)报存八万石有余。

    除掉路耗和运夫所食,足前方大军食逾半载。我不出前方各路大军拖拖拉拉裹足不前,不肃清宁远境内叛luàn的理由。

    虽宁远国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大国,抵得上国中几个中州,或是凉州、jiāo州那样附属管辖众多的大州,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绞杀殆尽的,但也不至于连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通道来都不行。

    更别宁远王居然是偷偷潜还回来,不去安西都护府报到,却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庇护。想到这里就让人一阵阵的心烦。

    到了路口后,我们开始分道扬镳了,东西将继续打着我的旗号在疏勒境内巡游,而我则带着大部分事先分散出发,在集结在这里的扈卫向北进入山区。

    过了疏勒以西标志xìng的播密山,就算进入葱岭边缘,

    随着地势的慢慢升高,植被和命的痕迹变的越来越淡薄,天地似乎只剩下几种单调的颜sè,碧蓝的天空,雪白的连云和万年冰封的雪顶,黄赫sè调的砂岩山体,搭配着星星点点大型牲畜死后留下苍白的骨骸,就是这段旅途大部分的风景。

    “喝盘陀城到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思。

    葱岭守捉所在的喝盘陀城(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县一带),身就是一座据山而立于高地要冲的大型军城,可容军民数万,向东是绵延于山体间的河川谷道,向西则是山势逐渐变得平缓的大片高地荒原,起伏的沙粒和枯草丘陵是其中最常见的。

    在这里原被层出不穷的山峦所局促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无遗起来。

    一条冰峰融雪汇集成的溪流地势极高的崩腾而下,挂落出条条山地瀑布,又经过级级的山地坡线的缓冲,在城池周旁川流过后,汇入流经当地喷赤河,向西奔流而出分成数只,在荒芜孤寂的山地中,冲刷出大片浓密的绿意和村庄屋舍堆簇的人烟。

    而缘山而出西北,就是古代大宛国的发源地费尔干纳,现今的战云密布的宁远国。

    商旅繁密道路要冲的标志之一,就是大片连绵的称谓街市和馆舍,不过因为战事阻断jiāo通的缘故,变得冷冷清清,随着巡曳的披甲军士,充满一种紧张的气氛。

    前往前线宣慰驻军将士,与大都护会谈军情,这是我这次带队出行的理由,可以想象事后闻之的疏勒当地官府,因此jī飞狗跳屁滚niào流的情形。

    我深深叹了口气,走下车来,我只需要确定一件事,大都护郭析,是否参与了这件事,或者参与了多少。

    为此我这次带来整整两个重装营和一团具装甲骑的扈卫人员,他们已经在周围列队重新整装,一些车载的器械,也被帮了下来组装完毕,随侯待命。

    “回大人,”

    风中猎猎的旗帜下,一名前行jiāo涉的虞侯,奔上前来屈膝致礼道。

    “四mén紧闭,叫城无应,却有人影藏迹气候,鬼鬼祟祟意图不明……”

    我深深吸了口气,果然前线行营也出事了,

    “那就按照乙计划行事……”

    “诺……”

    他应声转去准备。

    随后我在众多龙鳞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东mén外,

    “大唐瀛洲公……内疏密使尊上,前来巡慰诸将士,速速开mén迎候”

    这些城上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将领mō样的人,同样探头出来高声道。

    “奉大都护令,前方军情熊急,禁止一切出入,恕不能开……”

    这时,接着喊话的机会,潜入mén下作业的几个人,也拔tuǐ箭步跑回队列中。

    就听一声轰然巨响,厚木包铁的城mén,被崩裂出一个巨大的破口,城上一阵立足不稳jī飞狗跳的慌luàn中,一群顶盔冠甲的龙牙军猛然冲上前去,在满地残碎中,为我清理出一条通道,

    当我穿过短短的mén道,在刀枪盾甲的护卫下,出现在城内的时候,迎接我的是此起彼伏的告警鸣金声,和大队股汇集在街道上,与现行入城的亲卫龙牙军对峙的安西兵。

    在最前三列的,赫然是安西军中赫赫有名的陌刀手,他们连身明光披挂到脚,手执过人高的长刀,寒光森森,饶是煞人。

    自从我改良了陌刀的材料和工艺后,随着更轻便、坚实、锋利的新版陌刀的在军队中的推广和普及率,陌刀兵的比例也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按照新军制的训令,每营团之下都会编练一支陌刀队,作为压阵、督战或是预备队来使用。

    但是到我的仪仗和旗帜,似乎有有些不知所措,连手中的长刀都垂了下来,纷纷转头去后方,似乎指望各自的将官们能给个法。

    “我家主上有紧急军情与都护大人会商,

    龙牙队的队正,再次大声喊话。

    “你等无故再三阻却……作何居心……””难道篡逆叛国不成……“

    “请瀛洲大人出来法……”

    这些士兵队列后一个声音道。

    “我就在这里……”

    我转念数想,还是排众而出,直接走到陌刀阵前,。

    “你们想对我下手么……”

    那些安西军顿时sāo动了起来,

    “或者这里难道不是大唐的治下,你们不是大唐的将士么……”

    “这些陌刀,都是……我在国中锻造拨给的,你们的陌刀战法也是我重新编练的……”

    “你们想拿来对付我么……”

    “不敢……”

    前排的这些士兵已然不敢与我正视,犹豫了下还是赶忙把长刀侧转到另一边。我直接退开的空隙,走到他们中间去。

    这时又有几名军官匆忙赶忙赶到我身前,对我屈身行礼

    “武学三期甲等第二十六名崔蕴,问枢府大人安……”

    “将校班十三期安载恩,见过大府尊上……”

    “众将士不得无礼……枢密大人代天子检点驻军,凡所需皆便宜之权,上下不得妨碍……”

    我对他们点了点头,事先派人的秘密查访和联系,倒是有不少意外的收获。有这些亲熟的将官,现身法做开释,那些安西兵顿时如释重负,如放倒的森林一般,放下刀枪屈身致礼。

    其中还有人想跳出了什么,却被潜伏在人群中的某些士兵挟,架到一旁再也无法开声了。

    “所有队正以上将官随我去会见都护,有紧急军议……余者全部散伙归队,”

    “得令……”

    他们躬身点头,迅速从军队中召集一批人出来,跟在我身后。

    然后这一路浩浩dàngdàng,前行到府衙所在建筑前,再次被一群在台阶上的卫士所阻,他们的穿戴比那些陌刀兵更胜一筹,内锁子外明光加双层重甲,左手铁槊右手大牌,如矗立的礁岩一般,堵了前往行营军司的通路。

    怎么也不让开只有一句硬邦邦的“不敢违令”。纠缠起来

    “枢府息怒,他们也是恪尽职守……”

    一名绯袍的官员匆忙跑出mén来,对我低声下气道,我认得他,乃是都护府别驾孙荣。

    “都护大人病重,为了前方计而秘而不宣?”

    “那我更该前去望……”

    “什么,得的是时疫,怕传染他人而隔绝开来……”

    “你当我是三岁儿么……动手”

    龙牙兵中抡出几个大坛,丢砸在阶梯上碰的碎开冒出大股白烟,那些卫士赶忙闪避,却纷纷身体摇晃着栽倒一片。

    随来的安西军将官不免惊声一片。

    “放心,他们都没死……”

    “这是酒萃中蒸馏出来jīng华,闻者即醉,比最的麻yào都管用……”

    “不过时间拖得长了,就不了……”

    把他们也拖开后,就在没有可以拦阻我们的人,一路闯将进去,连mén口的别驾孙荣在内,沿途所见官吏将属一并就地拿下,。

    在最里面的房间,我终于见到了据“重病在身,不能视事”的大都护郭析,他健康状况还,就是神sè有些萎靡和疲惫。

    “报……”

    这时甲骑团的军尉,也前来回复

    “自衙后出走的数十人,皆已捉拿归还……”

    “……”

    我拍案道,这下才算尘埃落定了,能够兵不血刃,不用自相相残杀而解决事态,自然是最。

    重新恢复行驶职权之后的郭析,望着一群被捆绑在堂下的文武官员将领,也不免脸sè铁青呵斥道

    “为什么……要做如此作为”

    “难道我赏罚不明,处事不公么……”

    “难道是我不够殚jīng竭虑,

    “我来到安西后,不够振作作为,不够励jīng图治么……”

    “使君自然恩泽地方,众望所付,但未必同意我们的行事,只是为以防万一不得已出此下策尔”

    其中职级最高的疏勒镇守副使章稳,慢慢的抬起头来,吐出这个么一句

    “不过是为了安息众多大唐将士,日后长之计尔……”

    “为了你的长计,就可以罔顾前方无数的将士死么……”

    郭析冷笑了起来。

    “乃至挑动藩国内luàn,让无数军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么……”

    “一时不查,竟被这些苟sī之辈所乘,是在愧对朝廷的信重啊……”

    除了玩这些人,他再次向我致谢道。

    “多谢枢府大人援力……”

    “都护过誉了,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我再次询问道。

    “前方军中,你确定还有多少可靠的人马……”

    “至少可以确定七成……”

    “而且就算那些人麾下,大部分将士恐怕都是不知情的……”

    “毕竟这种事情,难以拿出台面上,自然知情的越少越,……”

    “那就,

    “这毕竟是安西都护府内部的事情,相应处断上,自然以都护大人为主……”

    “我不过是代天子巡守安边之责,你我职上没有直接管辖关系……”

    “多谢枢府信重,必不负所托……”

    他脸上lù出一丝喜sè,这也意味着,我将事件处理的主动权,jiāo还给他,但保留干涉的权利,

    现在客强主弱之下,除了这么大的变故,安西都护府上下少不得要一段时间的动dàng和整顿,如果我要扩大追究的范围,他也没有多少办法拒绝。

    虽然这些人嘴上的颇为光明磊落大义凛然,但是付诸行动的手段,却是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也不向他们口头上那么充满信心的,因此消除了指挥中枢的隐患后,稍稍拷bī一下,就得出事情的大概来去。

    这番动luàn的内情,却于我有不少关系,由于我在国内大力推动西征的缘故,认为郭析身为安西大都护,在当地的资源分配上,却太过倾向岭西行台下的西征军,要兵给兵,要户口给户口,虽然有战利品和俘虏作为进益,但从长远已经严重损害到安西地的根基了。

    作为安西地出身的某些人,为了个人sī心和立场,以及与岭西行台的分歧,而应运发动了这次的yīn谋而已。

    其中又涉及到朝廷派遣和当地世系的官吏军将,新老两派势力之间的争议,因此最初安西军内部某些人,对这场宁远国的叛luàn,幕后干预xìng质的推bō助澜,以谋求彻底摧毁拔那汗国的统治根基,以绝叛luàn为由的获得长期驻军的名义,以事实上渐进彻底控制这片四通八达的要害之土。

    毕竟自古以来拔那汗都是朝廷扶持和树立的亲藩榜样,无论是国力人口都不是那个被被高仙芝以不臣为由攻灭的石国可比的。虽然这些年作为军事屏藩的重要xìng慢慢的降低,一旦政权出现更迭,对大唐在西域的藩属,将会造成连锁反应的冲击。

    如不是境内爆发了叛luàn,还真不下手,为此他们已经在拔那汗境内,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策动了部分的突厥部落派人参与到叛luàn中去,以过协和株连更多的当地贵族世家,只是没想到见到虚弱和机会,假意叛luàn变成了真叛luàn而一发不可收拾。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场叛luàn规模还会扩大,在拔那汗大部被击破后,会流窜到周边诸国,以剿灭和保护的理由,从这些国家获得更多的贡赋徭役,并进一步扩大军事存在。

    而我的到来,却成为促使他们真正下定决心的理由和导火索,一旦我抵达拔那汗,他们或许就远没有这个机会了,结果连我都成了计划中的一环,用守护地方,羁縻我的部下,然后得意chōu手出来进行更多的布置……

    宁远国,西建城

    “随我把工场区给打下来啊……”

    叛军首领西奈儿,在luàn糟糟的叛军洪流中大声的吼叫道,

    “那里还有唐人在抵抗,我们必须消灭他们……”

    虽然已经夺取了这座城市,但一片残败的官署被打破后,残余的唐军沿着街道和支持者们一起退到了附近工场区里,仍在做最后的抵抗和坚持,可惜响应他的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进入城市的那一刻,就失去对联军大多数人的控制力,那些付出了惨重伤亡后的叛军们,只顾得上蜂拥而上抢劫那些官衙、市场、仓房、馆舍以及起来相当殷富的各sè民家,尽情的沉溺于烧杀jiānyín掳掠的快意中,而对他去啃这最后一块硬骨头的号召,不感兴趣。连抓带骗,才重新凑齐了一千多人。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对那些幸存在工场区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这些挥舞着缴获的兵器,冲进工场区的luàn军,虽然战斗力平平,却让人手有限的守军让疲于奔命

    解军洲也不得不下定决心,红着眼睛,将一把发火管,递给那些躺在地上不会动的伤员,他们身边都被堆上了事先备的柴炭,等到他们这些还能动的都战死后,就只能靠这些伤员来完成,避免工场区内技术资料和成品,落入贼人手中的任务。

    ……www.

第七百零六章尽洗甲兵长不用

    第七百零六章尽洗甲兵长不用

    “活下来了,”

    “终于活下来了……”

    在塔楼上,看着城下出现的血红战旗,点起火把,对上柴薪,准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付之一炬,与敌偕亡的解军洲等人,在一片欢腾声中,也不住热泪盈眶奔滚而下。

    高举着的火把,也被重重的掷在地上踩灭掉,这个结果来的实在太过沉重了。

    包括重伤不能动的人在内,七拼八凑出来的数千名守军加上先后数次增募的青壮,最后退到这里的只剩下三百多人,剩下的都是逃过来寻求庇护的官民百姓和工户匠人们。

    号角声中,一只骑兵正在马踏联营,随着他们飞驰而过的身影,人类的肢体和破碎的漫天飞舞而起,轰轰烈烈的火团和惨烈的痛嚎声,像是伴奏一样,在他们突击行进的方向不停的升腾而起。

    城外留守的营地,接二连三的被点燃,那些留在营地中休整的叛军打不,就像是被滚水淹过的蚁穴一般,被驱赶的没命奔逃,连滚带爬的相互践踏枕籍,就是没有人敢于停留下来稍作抵抗。

    西奈尔,几乎要吧牙齿咬碎,就差一点,他已经夺去了昔日城主的府邸,将残余的守军,围困在内城的工场里,

    只要夺取到这些塞里斯人一星半点的核心技术和关键样品,不管在拔那汗的成败如何,事后无论去投奔那里,都可以换取到足够地位和待遇的重要资本。

    可惜就算他有这个决心,他的部下们已经没有与负隅顽抗的残敌,继续死拼下去的斗志了,哪怕他亲手砍倒了三名临阵脱逃者,也无论遏制这种颓势。

    “不要怕,我们还有机会,都到城头上去了……”

    西奈尔声嘶力竭的怒吼道,可惜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或是能听到他所说的了。大量叛军因为抢劫的缘故,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一时难以聚集起来了,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去控制城墙,做最后的努力。

    像是烟熏了洞穴的鼠兔一般,他们慌慌张张的纷纷从正在抢劫的城坊街市里跑出来,许多人还是衣裳不整,袒露着半身,裤腿缠拌这腿脚,连武器和铠甲都拿不全,手上拖抱着沉重的财务或是牲畜,乃至拉着哭哭啼啼的女人,咬牙切齿或是茫然无措的街头跌跌撞撞成一团。

    一言不合,就推挤殴打成群,更增加了他们的混乱。当这种混乱和惶然的气氛酝酿到了一个临界点后,新的变化终于产生了。

    首先是那些有马的突骑师人,先打开某处城门向外逃窜,在一片目瞪口呆的尘土飞扬中,向远方扬长而去。他们的举动像是给剩下的人做了一个表率和范例一般

    然后是叛军中的,拔那汗人崩溃了,他们想的不是如何据城而守,而是如何带着抢来的大包小包,从没有被人阻截的其他城门逃出城外去,进而在门洞里挤踏砍杀成一团。

    西奈尔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带着最后的部下骑上市场里抢来的骡马,打翻一路拥堵在街道上叛军,夺走他们的坐骑,尾随着突骑师人的方向,也向城外冲去……

    喝盘陀城,一场暗藏的变乱才刚刚尘埃落定的,但安西都护府善后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像郭析这样资重厚望的封疆大吏,率土之臣,居然被地方势力给反制,困禁在自己的行营大帐中而无所作为,这代表的是一种危险的苗头和征兆,于公于私都是没法轻轻放过的。

    传令的信使大量奔走于道途,大量将领被招还和调换,相关涉及人等的公务,也要临时提举选拔其他人来填补,这也让相关人选的缺口变的更加严重,甚至连我扈从的文员属僚,都被拉去凑数,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补偿的善意和姿态。

    短暂的会商分工后,

    郭析直接上路回到疏勒境内,在那里他匠亲自领兵北上去收拾碎叶镇的乱子,北方那些突骑师虽然也是突厥别种,可不比国内羁縻日久的那些东西突厥后裔,经过自上而下数代的羁縻和归化,都成了养熟的走狗。

    从后突厥的最后一任白眉可汗,突骑师最后一任雄主莫贺达干死掉到现在才不过数十年,而真正归纳到安西的征战体系内来,也不过二三十年。

    原本只是暗中有偿指使下,某些部落略作姿态分散注意力的佯动,很容易就变成有样学样的大规模动乱,在安西都护府痛下决心,以强大军势雷霆万钧之势压顶,痛下狠手吧他们杀破胆之前,恐怕是不会学会什么叫做顺服和低调的。

    于是我得到一个新的任务,带兵进入宁远国代天子宣抚周边各藩,毕竟,消除了战场进展迟缓的幕后因素后,宁远国境内剩下的事情,将从战场转移到政治上外交上。

    但在之前,还还得先处理一桩事情。

    宁远国主亲来负荆请罪,我愣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会晤。

    他穿了一身天青色便服包着噗头,看起来与寻常的唐人士子没有什么两样,熟悉的面容依稀,却啊是稚气不再,变成了硬朗和成熟的线条,只是满脸的愁容和忧心忡忡的倦态,是难以掩饰的。

    “阿斯冷,我多少年没见面了……”

    我很有些感触,当年还是带着几个忠心侍从,不愿万里偷偷跑到朝中来求援的愣头青少年王子,如今已经是当负万家黎民生计的一国之君。

    当初信手布下的一个闲棋,居然已经成长到棋盘中关键的力量之一,不过我并不是那种控制欲爆棚到事无巨细的程度,只有有点欣慰,又有点怅然和感叹。

    “阿斯冷治理无方,致使国中生变黎庶涂炭……更累及上国劳师奔禄……”

    他突然屈膝拜下,奉上一叠东西。

    “痛思前后,愿效法于阗故事,以举国内附,这是田土户册……”

    “这是何苦来由……拔那汗一向不是国朝诸藩最亲么”

    我直接将他奉上的东西摆到一旁,缓声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东西么……你想必很不甘心把”

    我紧接着看着他的眼睛道。

    “这毕竟是场无妄之灾……你怎么可能没有怨望呢”

    “国臣不敢有怨望啊……”

    他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颓然低下头来。

    “实乃大势所驱……”

    不过作为宁远国统治的根基,那些大臣背后的贵族大姓,也在这次变乱中损失惨重,他们的家族庄院城垒,不是被乱军所屠掠,就是牵扯上,从某些程度上说,这次安西都护府内部的密谋,已经达到了部分效果。

    就算唐军最后成功彻底平叛后,宁远国传统的统治和威信,也已经被严重的动摇了,那些幸存下来的臣民百姓,心态算是极为复杂的,最直观的见识到了大唐的赫赫天威和强势武功之后,相信愿意越过这位国王,直接抱上安西都护府大腿的贵姓大族,也不在少数。

    “于国家大义,还是君臣名分,我都不会让拔那汗成为那个反面的典型,你明白么……”

    “更别说你为大唐功业,领举国之兵远赴它域而始终未请归期……”

    “朝廷上有大用处……不是你一句愿承其咎,就能落摊子的……”

    “作为亲藩的典范,我还希望宁远王家,能够继续千秋百世下去了,你明白了么……”

    “多谢上国抬爱……”

    他似乎解决了心中的一个难题,如释重负的恭维道。

    “说实话,拔那汗的王权实在太过疏放,不利于长治久安计……”

    听到这句话,他惊讶的抬起头来,脸上闪起一片潮红,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大唐需要的是一个赏罚公明,心悦诚服的藩属,而不是一个审时度势,暂且屈服在强权之下,心怀嫌隙的藩属……”

    “你如果想安朝廷之心,那就将那些不怎么驯服藩臣附属,都具列出来来……”

    “我会把他们划走的……另地迁置的”

    “什么,不愿意,那就让他们都跟着老王走好了……”

    “我只是为诸藩树立一个榜样而已,只要始终忠心追随我大唐,作为诸藩之首的拔那汗,无论臣属户口,还是土领地不会减少只会增加……”

    “当然,拔那汗本国土地有限,只能转封于外,无论是吐火罗、呼罗珊,还是布哈拉,或是撒马尔罕,乃至花剌子模,都可以拥有你的封臣和王家的领下……”

    “说不定,你我后人,还能做邻居呢……”

    说到这里,我开了句玩笑缓颊道

    “上国处分公允,理当如此……”

    一阵脸色变幻,心情激荡之后,他已经接受了我潜台词的处置意见。然后我才展开他献纳的图册,在上面标注说明起来。

    根据他新献土的格局,除了东拔那汗王都周边的另地之外,代表拔那汗腹地最精华的部分,大小二十六座城都被圈定在了献给岭西行台直辖的范畴内。但另一方面这里也是受到拔那汗内乱,波及和牵连最多的区域,重新安置军州起来阻力也会小的多。

    其中的臣民百姓,愿意随王有偿迁徙别地,或是愿意就地归化,都听凭自便。

    作为调整和补偿,按照事先与郭析初步沟通的结果,同时拔那汗王族和臣属的领地,也被分别置换分散到岭西其他新征服的土地上,继续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

    当然,谁也不能硬说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因为拔那汗国获疆域和户口已经大大增加,王权也被加强了,只是失去了一些旧臣和故土,得到更大的新疆域而已……

    而原本宁远国所在的循州都督府,被分为南、东、北循州三个大军州,宁远王升格为大都督,其中北循州将成为岭西行台治下,以保持国中往来的通畅;而东循州则成为安西都护府的直领州,确保北天竺——吐火罗走廊的安全。

    拔那汗虽然还有国家的名义和形式,但是领土上已经被分割成不同管辖的三部分。但这算是比较理想的妥协方案了,自从河中之地后,拔那汗作为抗击大食东进前线屏藩和缓冲的价值就消失了,其政治地位和军事价值的反差,在大唐政治版图中的位置,也变得尴尬起来。

    坐拥西域最重要的四战要冲之地,堪称大国却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性,就算本代国王一心亲附大唐,但不代表将来世世代代也是如此,此早回积变成不得不正视的隐患。如今的拔那汗国的位置虽然有所边缘化,但换来的是,相对的政治上的稳定性和延续性的需要。

    而且通过这件变乱也说明了某些事情,岭西行台和安西都护府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并且随着版图的扩大和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将进一步拉大,两者之间还需要一个地缘上的缓冲,这就是保留拔那汗大部分国土的需要所在。

    处断完宁远王这端事,我又拿出最新绘制的河中郡国图舆来参详。

    岭西行台在兴都库什山脉以北,阿姆河到锡尔河流域之间,被称为“索格迪亚”的河中地区,先后重新设置了大宛、康居、南谧州、贵霜州、安息州、劫法州、三曹州等八个都督府,下辖十一个大军州和数十个羁縻州,所辖人口数万到十数万不等。

    因此也编练了相当比例的驻军,以镇守这片文明开发程度很高的广袤地区。

    当地驻守的军队分为防人和官键两种,官键就是按照正规军标准,挑选募集训练装备的野战机动部队,一般都是来自安西境内的军户家庭,再加上城傍、老归化人的后裔作为补充,后来又吸收了河中当地的一些贵胄子弟,连同常随军役在内,大概有一万八千六百多人,编为三个小军一个守捉,约大小二十六个营。

    主要以萨末键(撒马尔罕)、康居城(布哈拉城)、达失干城(塔什干)为驻地。其中驻守萨末键的安远军和乌浒守捉同处一地比邻而驻,算是眼下河中之地的政要所出的中枢。

    而防人顾名思义,就是戍防地方之人,属于以府兵屯庄形式存在,常驻性质的地方治安日常维持部队,因此要求被进一步放低,允许从当地招募表现的心向大唐的亲熟分子中招募,当然为了避免事端采取的异地服役,并按照要紧程度实行一百里到四百里的同乡回避制度。

    为了填补西进后防守力量的不足,曾在当地广募各族键勇,搭配安西的军户和归化人移民,按照重要程度和来源成分,同样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但平级最大的编制不过团,分以安州、康州、石州三镇防御使兼营田官进行统制,编点在册的防人戍户,正好与当地的官键维持一比四到一比五之间的比例。

    官键主要驻守在道路关要城邑中待命,而防人则分布于道路两旁的市镇城寨之中以备地方,非传召不得带甲出防区百里,战时则应需提供兵源和辅助役。

    由于从安西到河中乃至南方的吐火罗都盛产良马,随着商路通达而多至价贱,因此官键全部都有复数的备换坐骑,而防人中自备坐骑或是以马代步的比例也很高。控制这么大一片区域,保持足够的机动力是必须的。

    在这些军事序列之外,还有国内一路随军来的亲藩熟部,安置地方而成的城傍聚落,多分布在靠近沙漠草原的北方,以百户、千户为基本单位,分别归属在上述军州治下。

    此外还有河中西南部还有何国、小史国为首等若干小国,一大批本地贵姓大族出身的传统“德赫干”(领主、城主)构成的羁縻州,他们按照实力和领地大小,顺服唐人官府的册封,并承当一定的军役贡赋。

    他们也统治着远离交通干道,而唐人暂时无暇顾及的大多数边远地区,在自己的城堡和村镇里,管理着治下的城镇人口,村庄和乡村农业人口,以及草原及其游牧人口。他们坐拥在数量众多的农奴和附庸平民以家族和姻亲为纽带,维持着近似遥远西方中世纪封建采邑一般的社会生活,只是因为商业和文明的交流更加开化和接近文明而已。

    他们也是那些辅助作战的藩属军队主要来源之一,如果表现出色的话,也会被破格选入正规军,进而取得唐人的出身和前程,而成为大唐军事序列中的正式成员。

    而根据距离唐人行政中枢的亲疏远近,像这些当地土藩中的自治程度也有所不同。

    像小史国的国兵是由唐军一手重建的,国中充任要职的官员大半都是唐人,几乎就是一个于阗国的新模版。而何国的军事防御,则完全交给了驻扎境内铁门关的一营唐军,在商贸和外交都要接受当地劫法都督府的指导。

    而在这些不同地方政权势力之间,还有不少可以留白出来的缓冲之地,原本就是预定作为封赏有功将士的功爵领有之地,这也是我这番前来西域的重要因由之一……

    天竺西北的信德大平原,一支军队正在沿着列阵,奔走的游骑不是带来前方最新的变化。

    而队列中的资深的老兵和士官们,正在检查自己所属的部曲,逐一查看兵甲军备,并小心的嘱咐道

    “不要怕热流汗,一定的披挂整齐……”

    “天竺土军中,不少善用毒箭的……”

    “虽然轻飘飘的射不远,但是躲在山林中偷袭,却是中者力毙,难有侥幸的……”

    “你们这一路随军征战过来,也算是百战之士了,且不要因为一时贪懒疏附,而丢了身家性命……”

    “热死总比被流矢憋屈的夺去性命的好……”

    在军阵的前方,成群结队的本地人,想温驯的羊群一般,被赶进事先预定的位置,开始挖掘壕沟和蹄坑。

    “这就是你们募来来的土卒……”

    骑在高头大马上,北天竺经略副使鱼同,有些郁闷的看着眼前一群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土人,手中拿着竹木削成的尖矛,总是一副有气无力,不堪重负的模样。

    “就这么一些行尸走肉能堪什么用处……”

    要知道同样是就地取材,发土人为驱前军奴,但北天竺那些诸侯藩主土王治下,虽然同样役使大量土奴,穷尽其力来供养自家奢靡无度的生活,但好歹领下下户口也只是常年面黄肌瘦,脸有菜色而已。

    “严格他们都是牲口,两只脚走路的牲口而已……”

    负责就地慕卒的,是一名祖上有天竺血统的吐火罗部将,他赶忙开声解释道

    “当地能跑的都跑光了,不能跑的都在这里了……”

    “牲口?”

    鱼同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信德之地,按说比远在旁遮普的高地诸国还要富熟多产的多,怎么过的更加不堪,要知道,一百多年前的大唐西域记中,玄奘法师可是将这里描述成谷疏嬴野,路不拾遗的丰足之地,这些个饿殍算什么回事。

    “或者说牲口都比他们过的好……”

    吐火罗部将添油加醋道

    “起码在我们哪儿,作为牲口主人家也要好生养着,吃饱喝足适当修息,才能在尤生之年最大限度的驱使为役……”

    “这有事怎么说法……”

    “那是与当地风俗民情相关的……”

    “本地四季富足,地熟多产,水肥地腴,春落其子而来年夏收一树果。”

    “当地人又极好生养多孳息,是以底层户口较别域极贱之至……上位者驱役致死而毫不足惜”

    “这些还是其中挑出来较为健壮的了……”

    看着这些赤身露体,蓬头垢面不分男女的人,已经羸弱衰竭的似乎随时要倒毙风中的情形,更别说拿来驱使为军前炮灰了。他不免苦笑道

    “起码耐受力是极好的,一时半会不至于死掉的……能挡一会就够了”

    不多久天边已经传来来号角鸣金声,预料中前来迎击的敌人终于抵达战场了。

    高大的战象和大队骑兵的身影,已经出地平线上,他们穿着铁鳞甲和皮甲,大象身上也披着大片的布卷在头部罩上藤牌,全部用油彩涂成鲜艳的颜色和纹路,看起来既威武又诡异。

    色彩斑斓繁复的旗帜上,只能依稀辨认出一只金鳞孔雀的模样,与这与西北招讨军之前遇到的那些诸侯土藩兵,迥然相异的一只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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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尽洗甲兵长不用2

    第七百零七章尽洗甲兵长不用2

    进入宁远国之前,我特地在西北麓的一个山口停留了一下。因为,走出这里,就走出了我后世那个国家最西端的边界线,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国外了。

    一水劈山急落直下的的山势和地理,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只是一千多年后载重卡车轰鸣往来不绝的水泥干道,变成了碎石黄土经由大队商旅踩出来的古道,高耸的界碑变成敖包一般堆砌的山石;林立的口岸边防建筑,变成了夯土垒石的围子。

    唯一没有太大变化的,就是作为驻守当地,宣示主权的华夏军人身份。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边疆小哨,看管着沿着大山南北两座顶上的烽燧,总共才十六名戍卒,五户防人,三匹传讯的官马和一大一小拉车挤奶的两头牛,一只看家的大黑狗和一小群只羊,就是这里最常见的生灵。

    堆土的矮墙,防不了什么人,也防一些不请自来的野兽而已。但他们的存在却代表的葱岭之地的管控之权。他们的追求和景愿也格外简单而朴实的多,没有什么民族国家大义的崇高,也没有为国开疆拓土的宏伟蓝图和使命感,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有家室负累,没有精力和决心像那些少年人一样去追逐军功,那便只有从最简单朴实的地方做好本分,只要在这里驻守的年限够了,自然而然会从军府下得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田地,作为余生养老的资本,这就够了。

    他们的祖先随着开拓的足迹不断背井离乡向西迁移,从前代人开始,就常年带着家眷轮驻在这里,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五六品以上的官员,骤然见到我这种朝廷中枢屈指可数大人物,不由激动的全身颤抖,都说不出囫囵的话语来了。

    为了以示郑重,他们把所能找到像样的东西,都披挂在身上出来迎接我,因此看起来满身细碎层叠的,有些可笑又让人笑不出来。

    虽然有大河可以取水,但是周围都是坚硬的山石和沙砾,没有多少适宜开垦的土地,只有在山坡上用碎石拦出一小畦的沙土,靠山阴岩缝中沥出来的一点滴水,种上几株矮小耐活的酸枣,为了节约成本,约摸一旬送一次口粮和各色生活用品,委托路过的商队一起送来。

    这时,他们的家眷也会一同回去,领取他们的饷钱,采买一些杂物。

    而他们的子女,则留在后方的戍堡里过集体生活,只有冬季大雪封山后的还休季节,才能回到后方村镇城邑中,相处上三五个月,日常清贫而艰苦,但还不算孤寂,因为靠近山中大道,总能从频繁过路的商旅中,得到足够的消息和新闻,聊以解乏。

    我特地赠送了一堆罐头和十几匹细布,收下他们平时闲余无事骨雕木削的小玩意儿,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张完好的白色鼠类皮子。

    从这里一路下山,就算进入费尔干那谷地了,说是谷地那是后世地理测绘上的说法,其实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广大平原,无论是向西向北,根本看不到远方地平线上的山脉存在痕迹。

    再次上路就没有多少停留了,作为安西军最初的抵达的地区,道路沿途都被清理过了,也没有被多少兵火波及,因此只用了两天就抵达了唐军平叛的第一处大型前沿基地,一处大河洲上的重镇伐拉木城。

    在这里重新加强了护卫力量后渡河,就是恍如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对岸林木都被砍伐一空,人口聚居的村邑,都是火烧过的痕迹,沿途凋敝和残败的感觉挥之不去,就算将来那些逃亡异地的百姓重归家园,这个曾经号称幅员千里带甲过万,户口数十万计的西域大国,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

    面有菜色强作欢颜的人群,零星躲在道路附近的鬼鬼祟祟的人影,此起彼伏出现的盘踞在道路中央的鬣狗和乌鸦,让人心情是愉快不起来。

    唯一完好的反而是那些沿途设置在交通要点的军屯围堡,长期保持的军事化管理和武装程度,让他们在地方生变之后,能够及时撤到到屯围里,依靠过往的储集,坚持上很长时间,直到官军到来。因此除了一些生产工具和作物的损失外,基本没受什么大的损伤,甚至还有余力庇护当地那些比较亲善大唐的百姓官民。

    这也让当地民众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分野,理论上有野心或是不安于现状的人,以及那些比较排拒唐化的地方贵姓,大都被卷入了叛乱中而无暇自顾。

    现今的宁远王阿斯冷我与我同行,随行队伍中打出的王旗后,也会吸引一些当地留存的臣民百姓过来迎接和哭诉,然后散发一些粮食和药品,指引他们到唐人建立的营地去寻求帮助,那里可以用劳动换到急需的粮食和生活物资。

    现今的阿斯冷名下,在吐火罗和北天竺还有上万军队,不过归到他直接指挥的也就王卫和国兵在内的三四千人,其他都是藩臣、部领的族兵,以及部分城邑村镇募集的义从。

    按照计划,前者将被逐步分散安置到当地,成为唐人军州的屏藩势力之一;后者则被吸纳进新置的军庄里,成为防人户口的一员。

    虽然他年纪远比我小得多,但是很早就开始秉政,这些年负担国事的殚精竭虑,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成的多,连儿女都有了好几个。

    他的王后和他生母一样的出身,也是大唐皇室敕封的宗女,早在长安求助的时候,就在芙蓉园三月三女儿节上结识的,秘书监少丞宇文若尘的幼妹,本来对方的家庭不愿意女儿远嫁异域的,但当事人不是那么排距,我和小东西多少就在幕后推了一把,因此也不算什么包办婚姻。

    虽然陆续纳了好几个妃妾,但是作为王后和嗣子的地位,随着大唐在西域的强势开拓,却是越发的稳固。因此只要大唐的军事存在足够的强力,他身后数代之内的拔那汗政权,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沿途宿营地一般避开人多口杂的城市,而选当地择常见的军屯围子,这种据点都有着统一的制式,典型的圆环状夯土屯围,不过一丈多高,但是搭配外围深掘的宽渠和内里厚实的坡墙,哨塔和土垛,足以应付一定规模的围攻。

    从建筑工艺上说,更像是后世南方山区的土楼,用细筛过的河泥、石灰、黄土调浆的三合土,整根横木堆搭成内骨框架,有条件的话还会用碎石镶成墙面。

    里面相当紧凑的分布着嵌入式的水池、深井、暗渠,诸如兵营、武库、仓房、工坊、居舍等都是以复楼式堆叠在一起,以节省出足够防火和活动的空间。

    连城墙下的过道也被利用起来,搭上栏板做成畜栏和马厩,所有的污物可以通过孔道,冲到墙外的堆肥池去,而上面则成为墙头拓展出来的活动空间。

    因此整体上比地面都要高上一截,而高出来的建筑同样可以作为守卫的平台,可以容纳数百人至两三千常驻人口,而我们到来后,发现仍有许多当地居民的帐篷,如同绿叶一般,东一茬西一茬的分布在屯围的外部。

    据说这些都是前来寻求庇护的当地居民,虽然军官以及解除,但是他们很多人仍旧不愿回到自己的宅院里,而宁远在军屯围堡附近搭起帐篷,寻求一种心里上的安全感。

    偶尔还会见到一些被摧毁的屯垦据点,我就会停下来召集附近的居民,祭奠一下当地牺牲的将士和死难的军民百姓,动乱的汹涌大潮之下,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幸免。

    一些防卫薄弱或是撤退不及的据点被攻破,屠杀和烧掠也不是什么新闻,很多人连囫囵的尸骨都找不到,只能根据军册上记录,用残余的遗物建造一个共冢,然后立碑题名以供后人拜祭。

    “见鬼了,真的与大食人有关么……”

    进入宁远国的第五天,我突然得到一个新的消息。

    从舆论上将大食人列为宁远国之乱的罪魁祸首,不过是形势所需树立最方便的替罪羊而已,没想到居然真能抓到证据。

    “消息可靠么……”

    我从洗漱的银盆里抽手出来,匆匆搽干道

    “那些突骑师降人,曾有大食使节重贿那些首领……”……

    胡罗珊,名为圣战的大进军还在向北方蔓延着,

    “加把劲,把这些赛里斯人,赶出我们的土地……”

    随军的经师和教长,发出如此的豪言壮言,得到的却是响应者寥寥的回应,

    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在为圣战献身的狂热逐步消退后,变成另一种极端的低潮。他们一边拖拖拉拉的传达和回应着军官们的号令,一边交头接耳讨论自己近期的收获和成果。

    随着战线的拉长,是圣战者们糟糕的后勤,以及指挥上的混乱对正规军带来的拖累,麦海迪不得不下令抛开大多数行动龟速或是乱哄哄的圣战军,而让自己的主力超前赶路,以免贻误战机。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在进攻状态下,所发动的圣战,在内部沙尔的总军需官并不能总是及时足额的提供粮秣的情况下,圣战军的狂潮,自然而然变成一场规模浩大在新光复区内抢劫和侵爆地方的盛宴,

    麦海迪为首的指挥层,也开始反省和归纳初期的战斗之后暴露出来新的弊端,这却是有着历史原因的。

    由于阿巴斯王朝的版图辽阔,因此随着距离权利中枢的距离越远,那些行省总督实际获得自主权也越发大。

    按照阿巴斯王朝的体制,除了赋予特殊使命的全权总督外,王朝的财政大臣和派驻各省的财政总监;驿站和情报大臣以及行省的驿站长官;从中央到地方的大小宗教法院;都由哈里发任命,并直接对他报告工作。除此之外,还有长期派驻行省负责监督总督在内官员的大监察官,他们任期往往比总督的任期更长,这也是哈里发确保集权和控制地方的重要保证。

    除了听命与哈里发的国家常备军外,行省各地也有数量庞大的地方警备部队,他们也是地方日常生活和社会底层治安的维持力量。由各省总督根据局势需要和财力情况,而从地方募集维持数目不定的地方武装,因此这些警备部队之间因为地域和民族的差别,战斗力和作战方式上也有不小的差距。

    这给具体指挥上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周折,也让击败了敌人后,很难取得较大的战果,因为除非有强势的命令驱使,否则那些士兵会停留在当地进行搜刮和抢劫,而不是辛苦的去追击敌人。因为除了高地各省的兵团和本地志愿兵有固定的薪饷外,其他人都快眼看战利品来发财。

    借助圣战军的掩护,李睿等极少数幸存下来的秘密人员,也得以重新回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以一名“麦瓦利”的身份,拿着刀矛出现在志愿兵的序列中。

    历史上,改宗伊斯兰教的非阿拉伯血统的穆斯林,阿拉伯人称他们为“麦瓦利”,麦瓦利人除免纳人头税外,必须缴纳包括土地税在内的各种赋税,参加军队也只能当步兵。未改宗伊斯兰教而仍保持原来信仰的原住民,阿拉伯人称他们为“迪米人”。迪米人的社会地位更低,他们必须缴纳包括土地税和人头税在内的一切捐税,并且不能担任公职,也不得反对穆斯林。

    阿巴斯王朝就是打着这些民族赋予平等权利的口号,推翻了伍麦叶王朝,但掌权后却背弃了当初大多数承诺,二代哈里发虽然致力于建立起一个高度集权代表社会各个阶级和职业的官僚系统,但在地方上顾虑到那些王公贵族的上层利益和特权,所能做的改变却是相当有限,这也成为各民族不满和反叛的来源。

    因此为了充分调动当地和周边诸省的战争潜力,作为最高军事统帅的麦海迪,在众多伊玛目的见证下,以祖先荣誉的和哈里发赋予的权柄发誓,凡是参加圣战的“麦瓦利”,都能得到传统阿利比亚穆斯林的待遇,而愿意襄助神圣事业的“迪米人”则得到比同“麦瓦利”的社会地位,哪怕不亲自参加,也可以通过武装和雇佣他人来实现,只要有圣教神职人员的在场见证……

    “如果帝国的海军足以担当重任,我们又何须借助东方盟邦的力量……”

    《伊苏利亚王朝兴亡录:利奥五世在元老院上的演讲》

    “沿途所见,令人震惊,从波斯湾到红海,从阿拉比亚半岛到东非沿海诸王国,广大而漫长的海岸,这里似乎变成了赛里斯人任意出入的后花园……到处是他们的殖民地和贸易点,”

    “无所不在的赛里斯人据点,数量之多和密集的存在感,甚至让我生出一种错觉,我并没有离开赛里斯本土”

    “他们的海上优势,让他们可以选择登上任何一处海岸线,轻而易举的抢劫和掳掠那些人口聚居的村镇和城市……无论是异教徒还是基督徒,然后再附近的军队赶来之前,满载而归……”

    “无论是印度人、埃及人、还是波斯人,或是阿拉比亚人及其附庸的民族,都在他们面前失去古老传统和优势,”

    “他们一次次的努力和反抗被毫无意外的击败,最后只有恭敬的合作者,才被有代价的允许通行在他们控制的航线上。”

    “于是到处都有与他们合作,并为之服务的人……不限种族和肤色”

    “为了方便在这些沿海殖民地的往来,赛里斯人甚至专门发明了一种运送人员和传递信件的特制快速帆船,巨大的风帆和尖长的船体,让他们从西印度抵达埃及南部,只要一周多一点的时间……”

    “他们甚至用这种船来递送新鲜的水果蔬菜和不易保存的高级消费品,以满足某些王公富人对奢侈生活的需求……因此即便你生活在炎热潮湿的印度,也依旧可以享受来自遥远埃及的沙漠特产”

    “这些殖民地中,以印度西海岸的卡利库特和柯钦最为著名。这里与印度洋诸岛、马来群岛、安南、中国、阿拉伯半岛、波斯、非洲和埃及均有贸易往来”

    “主要的出口商品是大米、棉布、铁器、硝石、香料和糖;进口货物有马匹、珍珠、铜器、珊瑚、丝绸和汞等。”

    “上帝保佑他的子民,仅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沙丘吹来的炎热而干燥的热风中,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阿克苏姆王国的海岸线上……”

    “他们也是赛里斯人在非洲最有势力的合作伙伴和贸易对象……”

    “据说这个刚刚从内战中复兴的古老王国,无论是宫廷中还是军队中,都不乏赛里斯人的身影……”

    “他们的士兵,甚至成建制的参加赛里斯人组织的对海掠夺作战……”

    “在这里,我丝毫找不到昔日横行海上阿拉比亚海军的存在痕迹……他们建立的贸易点和殖民地,都被打上了塞里斯人的印记……”

    “虽然有大量沿海的也门人和黎巴嫩人的商船出现在航线上,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悬挂着赛里斯人赋予的旗帜……”

    “很难想象,近百年前他们所拥有的庞大海军,沿着大洋直逼到君士坦丁城下……”

    “在马萨瓦港的短暂停留格外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当地居民居然毫无隔阂的,在欢庆赛里斯人的节日”

    “阿克苏姆人将沿海的港口和土地,大量的租借给这些外来者作为殖民地,然后从中获益,……终日充斥在港口中的奴隶、珍宝、香料,是我对这些地区唯一的印象”

    “又经过四个日出月落,我们终于看到了埃及充满绿色的海岸线……”

    “然后我意外的被告知,其实我们不需要停船换乘……”

    “因为我们这只的坐船的载重和体积,足以直接抵达地中海……”

    “随后我看到的是一条宏伟的人工运河,从波光粼粼的海口,一直蜿蜒向内陆,大量的奴隶和骆驼在岸边牵引这船只,直到它进入尼罗河。”

    “河水两岸是大片被新开垦灌溉出来的土地和村庄,站在泥土和沟渠里劳作的,几乎都是皮肤黝黑或是黄褐色的奴隶,……”

    “充满咸水的大湖被引入的尼罗河水所冲淡,因此当地人得以开发那些原本只是以生长芦苇和鸟类的盐碱沼泽……”

    “从我在航船上的视野,以绿清白灰为主要色调……”

    “白色的是赛里斯人的盐场,他们有大量制取海盐的先进工艺,以此牟利并作为对当地统治者的租税……”

    “绿色的是沼泽淤泥堆积成的农田,里面种满了大小麦、油瓜、洋葱、韭、豆子、小扁豆、大蒜、萝卜、卷心菜、黄瓜和莴苣。”

    “青色的丘陵上开辟的果园,种着大片的枣子、无花果、葡萄、石榴和各种瓜类。”

    “灰色的是沼泽分割出来的水塘,用来养殖鱼和禽类……”

    “赛里斯人同样大量的使用奴隶为主要劳力,并使用先进的农业技术和工具,其中金属制品的比例很高……据说是来自印度和波斯。”

    “但无论走到哪里,都轻易可以将那些赛里斯人,与当地肤色相近的土著——科尔普特人区分开来,”

    “因为与那些习惯终年袒露着大部分身体的本地人不同,无论天气多么的炎热或是烈日当空吗,他们都整齐穿戴着故国风格的衣冠,而保持着一种充满礼教和沉稳的生活态度……”

    《小马略日记,从大河到大海》……

    意大利西北的军团驻地,特别租界区的首府,威尼斯小城,繁忙的港湾中再次迎来满载而归的排浆船队。

    来自意大利的主教孔特诺里亚,赶忙带人迎候上去。

    这些来自沿海各大行省的船只,又送来一大批保罗派的信徒,不过与前几个批次青壮年有所不同,这次多出了许多老弱妇孺,几乎是以家庭为单位,集体被迁徙到了这里,曾经的边境地区和新光复行省的大后方,虽然属于帝国疆域之内,破败荒芜和恶劣的周边环境,却是形同流放一般的处置。

    因为只有在这里,这些军队中不愿意该宗的异己分子,才能继续保持有限公民权,并以军人的身份为帝国服役。

    保罗派虽然是基督教徒,却深受受波斯摩尼教的影响,主张善恶二元论。他们认为现实世界有上帝王国(善的世界)和魔鬼王国(恶的世界)两部分。

    教会和教产属于魔鬼的产物,必须铲除。因此他们主张取消教阶制,简化宗教仪式,废除偶像崇拜,恢复早期基督教的平等。保罗派是具有明显的反封建反教会纲领的社会民主派。

    因此对主张君权高于神权的君士坦丁来说,也是严重不合时宜的,从前代利奥皇帝开始就要利用他们去打击那些积弊日久的传统教会,但又在另一方面严格的限制他们。而到了君士坦丁五世皇帝,则在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干脆彻底的抛弃了他们。

    将他们流放到北意大利与东方来的异族人为伍,则是对这些不安定因素,有条件再利用而已。但从另一方面说,他们与同样源自东方小亚细亚周边地区的亚述教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这也让孔特诺利亚看到了一个机会和前景,因此作为当地具有影响力的教会代表,他积极的参与到迎接和安置这些外来者的事务中去,并为此乐而不疲。

    而西方军团的总司令官,拜占庭皇太子利奥,刚刚莅临了这座城,作为对这些为了商业和贸易的利润而不远万里前来,在帝国求取一片立足之地的东方雇佣军们的褒奖和肯定。

    仅仅几次战斗后,就对这些塞里斯人的乌合之众,大为改观,无论是是那些船藤甲和鱼皮的海兵队,还是那些在崎岖的山地上健步如飞的骠子军,据说其中大多还是塞里斯附庸国家和部族的士兵,以及某位权臣领地内的私兵而已。

    这也让他对塞里斯帝国的军队,在遥远波斯东部陆地上的表现充满了期望。

    在正常的历史上,还要两百多年后,从意大利北方崛起的威尼斯城邦,作为海上力量衰败的拜占庭军事和经济上的重要盟友,并因此把持和垄断拜占庭帝国在地中海的大部分海上商贸权益。

    不过在这各时空,远道而来的赛里斯人,已经提前取代了威尼斯人的作用,而且他们还走的更远,从传统的东地中海,到西地中海,乃至英伦三岛所在北海和非洲西海岸,也出现了他们的足迹和触角。

    也许威尼斯人作为一个融合后的新族群仍旧会在历史中继续延续下去,但是显然另一个时空的威尼斯城邦,就再没有机会出现在历史舞台中。

    特别是这次皇太子利奥以招募近身侍从为名,带回的了一对塞利斯人兄妹,因为他们善于烹饪和制作塞里斯菜肴,而深得欢心。

    “深河桑,你们发达了之后,千万要记得提携老兄弟们一把啊……”

    负责送人过来的南山贼,露出无比谦卑恭谨的嘴脸,大声道

    “你走后,我们就少了许多气运啊……”

    这是昔日老乡黑岛仁的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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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尽洗甲兵长不用3

    全文字无广告第七百零八章尽洗甲兵长不用3

    大叙利亚地区,已经变成或年轻或古老的两种文明和信仰激烈碰撞的战场。

    “既然叙利亚人拒绝了罗马的慷慨,那就给他们带去伤痛和泪水吧。”

    在遭遇了当地居民普遍的冷漠和麻木的对应之后,君士坦丁五世皇帝如是说。

    “以上帝和凯撒的名义,你们所见到的土地,将成为你们后代的新家园……”

    在安条克对诸军将士布道的君士坦丁大主教麦凯尔,如此宣称到。

    “奋勇作战把,这是主赋予他信徒的考验和试练……”

    “奉皇帝的谕令,在小亚细亚南方,设置新的安条克军区和下亚美尼亚军区,每一个参加出征的将士,按照他们的军事阶级,都将在这里得到自己的份地……”

    面对屡屡遭遇顽强的敌人,而士气开始低落的军队,北方军团统帅包鲁斯如此鼓舞道。

    “大把的优厚职位和肥美的土地在等候你们的分配……”

    随着他们的承诺和命令,更多的来自西部边防军团和辅助部队的士兵,通过海路,从安纳托利亚被输送到安条克,进而进入叙利亚地区,而众多军团配属的辅助轻骑兵大队,也被派遣出去就地为军队征集粮秣,敢于反抗的居民点和村庄,很快变成杀戮之地,更多人携家带口逃进了沙漠和山区。

    “清野坚壁,毁掉任何一株禾木,填埋所能找到的水源,不给外来的异教徒留下一点快眼利用的物资……”

    北方总督叶海雅对新征募自大内夫得沙漠的贝贾人骑兵道

    “就做那些你们擅长的事情,任何敢于阻挠的都是将是至高和哈里发的敌人,而赋予你们惩罚的权利……”

    而在上美索不达米亚,

    奔流的永恒之河,幼发拉底河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百余具溃散中被杀死的拜占庭士兵的尸体,秃鹫在半空中啾啾盘旋,待到暮色笼罩到这儿时,长草丛中慢慢爬出了二十多个盔甲不整的残兵败将,领头的下级军官警惕地举着短剑,四处张望着——远方和对岸的草地,有着许多阿拉比亚和贝贾人骑兵的营舍火光星星点点。

    他们的行动要伴着十二分的小心,原来两个中队一百多人,渐渐在逃亡战中被杀、离散,现在只剩下这么些人丁了。

    这时,上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一些士兵将背囊举了起来收集起雨水来,不久后军官将几个盛满水的背囊全捆在了自己的腰上,咕哝道

    “草原的气候变化无常,现在起用水也要实行配给制度!”

    第二天迎着晨曦光芒,他们看见了被夯实除草的遗弃营地了,大多数的围栏和营垒还留在那儿,因为罗马人没有进行任何反击就放弃了这儿,而周围也没有任何敌军士兵的踪影整个场面一片寂静。

    六名士兵首先从草丛里谨慎地弯腰走出,慢慢靠近了木桩堆,他们迫切需要取暖和烤干身体的柴禾,他们手还没有触碰到木头的时候,

    他们侧旁的草丛中嗖嗖飞出了十几支投枪,除了落后的一名士兵眼明手趴在地上,只有胳膊被重重刺穿了,其余士兵就倒霉了些,胸口和腰部被其他的两支以上投枪贯穿了,该死!这些艾穆哈人居然事先就在草丛中埋伏了人手!

    随着嚎叫的声音响起,一群衣衫褴褛的敌人挺着式样各异的刀剑,从营地的阴影中跃出,拜占庭军官拾起地上未中目标的那支标枪顺手回掷了去,当头一人在跳跃的半空中像河里的鱼一样被扎穿,在地上倒腾了几下便不动了。另外一个扑到了他的身前,两人轰隆倒在了一起。

    其余拜占庭士兵举着短剑和马刀怒吼着杀了过来,

    “别怕这些的武器,下了马他们连狗屎都不如!”

    随着穿着黑袍的袭击者头目喊声,周围立即集合了十来名部下,手持长枪像个大刺猬一般,

    “冲过去,刺穿他们的喉咙!”

    八支长枪平端在腰身位置,五支长枪斜在了腿部位置,像片小小的涌流般碰撞在那些拜占庭士兵身上,他们中三个最前面的立刻浑身喷血着仰到在地——。剩下了拜占庭人见情势不妙,立刻背靠背绕成了个圈对峙着,重新爬起来的军官围在中间。

    但这并不能挽救他们的命运,十数只投矛再次光临了他们的队列,那是再次出现在营地里的部落女人们,然后成列的长矛同时扎入幸存者的身体中,他们还没嚎叫出来的时候,女人们迅速拿着短匕利索地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她们兴奋地扒下了这些贵族军官盔甲上的银饰和镀金的节棒,剩下的士兵在快速地拖出圆木放在了帐篷皮上包裹起来,首领仰头喝了口水走上前去,将把短刀扔到了一个处理尸体的少年手中。

    “掀开他们的裙甲,用这割下他们的大腿肉!”

    那个少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首领,却被他不耐烦地踢开,亲自别着匕首来到了尸体旁,吱吱地发出了骨肉在刃面摩擦下的声音,然后满面血污的他抬着头对着那些吓得有些呆的族人微笑起来,

    “这些外来人烧毁了我们的家园,夺走了我们的亲人和牲畜,吃他一点肉作为补偿,难道不符合我们贝贾人的传统么”……

    叙利亚南方,拜拉达河流域,曾经以盛产花卉和香精油著称的地区,已经变成了临时的牧场,大量来自非洲和埃及的牲畜被放养在这里,而将大片的种植园和田庄,啃食的面目全非。

    拜拉达河南岸的欧泰拜城中,满头红发的哈里发拉赫曼,也和他仅存的追随者,正在新一轮的军事会议作出分析。

    “巴勒斯坦和黎巴嫩地区的统帅任命已经发布了,是来自米利特的伊塔亲王,”

    “如果是他,我们可以喘一口气了……重新整理我们的军队”

    拉赫曼解释道

    作为皇太子麦海迪的血亲堂兄,他在军队中的经历和威望更加资深的多,在麦海迪成年之前,他是被作为皇储来培养的。

    这也决定了他的战略必然是保守而谨慎的,作为前皇储和哈里发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在麦海迪成年并开始学习政务的情况下,地位是十分微妙和尬尴的。

    辞去一切职务,除了奢华无度的交游饮宴,就是浪荡在市井间,屡屡的违背圣训戒条和屡教不改,直到被哈里发重新启用。

    虽然他作为前线的大将的表现是毋庸置疑的,在战争的初期也是威名赫赫,以并不具有优势的兵力,而保持了强力而灵活的攻势,牵制了更多拉赫曼的军队。

    但是他有一个先天的心结,就是来自哈里发的态度和意图。随着曼苏尔大君的垂老和皇太子麦海迪的成熟,为了政权的平稳过渡,他就成为一个相当程度的潜在因素,

    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权势和自主性后,他反而要变得畏首畏尾起来,避免在直接维持的战线上出现过大的疏漏,而给予哈里发严惩乃至剥夺一切的口实,但是也要避免一下子获取了太大的战果,而压倒哈里发前番努力所营造的威势。

    因此注定了他负责的战略是保守而谨慎的,从他没有进驻大马士革城,而仅仅是派了一队维持治安的守军,就可以看出来。

    “来见一见我的女儿,茉茉莉尔”

    拉赫曼拍着肩膀道。

    “安达卢西亚的玫瑰……按照我的承诺已经渡海从非斯过来了……”

    “随行的还有三百名奴隶和侍从,一千第纳尔的嫁妆……”

    “……”

    在一片异样的目光中,塞里斯雇佣军首领陆双鹤的脸皮一下变得滇红起来,显然他也被这个一个惊喜给弄的不知所措,只能求援式的左右顾盼,却只能看到一堆羡慕妒忌恨之类的情绪。

    “尊贵的王上,您实时在太慷慨了。”

    被幸运的感觉充斥全身的陆双鹤,只能按照礼仪深深的鞠身致谢道。

    “这只是身为一位上位,有言必践的酬诺而已……”

    说道这里,拉赫曼转身对着众人如此宣称道。

    “在我的麾下一视同仁治理着众多民族和信仰的臣民,他们拥有同等的机会和条件”

    “如果你们能够取得更多的成就,别说作为我的女婿,就算是成为这片土地的埃米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主人,非要如此么……”

    资深的近侍,搀扶着他低声问候道。

    “我迫切需要赛里斯人的力量,他只是一个表率和榜样而已”

    消耗了大量精力,而脸色酡红的拉赫曼微微喘着声道

    “我的时间并不多了,再给我一些药物把,不要那些茶草,要东方来的药膏……”……

    大不里士城,再次被战争阴云所笼罩,

    马赫迪望着绵连在城外的营地,那里正在举行大规模的站前弥撒,各种服色和阶级的代表,在簇拥着圣西里尔大十字架的教师群体引导下,亲吻他们骑在马上新王的戒玺,以个人和家族的名义,宣誓为上帝的事业和同意的亚美尼亚国家效忠。

    四面八方赶赴而来的,亚美尼人再次聚集在一面旗帜下,那是代表马科米扬家族的金色马蹄旗,宣誓加冕城守护这片土地的王族之后,又在上面加上一枚十字宝剑,作为新王室的徽记。

    但充满莫大讽刺的是,这位新出炉的亚美尼亚王头上的王冠,还是他派人送去的。而王冠的拥有者,则希望能够用昔日宗主王朝的最贵血脉,来完成自己的复仇血誓和立国第一战的荣耀。

    受到称王和复仇誓言的鼓舞,平原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几乎是群起而乱,各地穆斯林的军队比预计中坚持抵抗的时间更短,以至于短时间内,除了少数边境要塞外,阿拔斯王朝在亚美尼亚南方,所能控制的领土就只剩下大不里士这座城市及其几个卫星堡垒了。

    而其中的三座上飘摇的黑底银新月旗已经变成亚美尼亚人的战利品,剩下的城垒看起来也岌岌可危,所幸大不里士作为一座首府和重镇的城防是足够合格的,大量逃亡到这里的穆斯林百姓和亲附王朝的追随者,成为坚守这座城市的中坚力量。

    而不计代价的搜刮和征集,让守军拥有坚守足够时间的物资储备。

    亚美尼亚人似乎铁了心了把握住这次机会,而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涉,尝试性排除的使者,被剥光身体倒骑着驴子,

    还没有出现动乱的阿塞拜疆地区,那些大小部族首领,则多是一群毫无主张的墙头草,指望他们能够派出援军,还不如期盼他们在动乱中能够坚守中立。

    刚刚平复的库尔德人,显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就像是一个被压抑了许久而突然弹开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形式一下恶化的不可收拾。

    希腊人的军队,已经深入美索不达米亚北方,逼近王朝的腹地,因此那位叶海亚总督也有足够的理由放弃对亚美尼亚局势的努力。

    虽然为至高和王朝的大业献身,是他自小发出的誓言,但不是在国家存亡的内陆地区,而是在这种远离权力中枢的边远地区,这让他很有些不甘心。

    连城中的军民官吏,也开始出现针对这位王子的怨言和谣传,比如:因为他的品行不端和恶习,轻率的将叶海亚大人好容易奠定的大好局面损害掉。

    这让他无比的愤怒,却又无从解释开始,只能一遍遍的行走在城头上,在灼热的空气,鞭笞那些疏懒的士兵,发泄自己的愤慨……

    宁远国(拔那汗)都城,大唐兼休循州都督府治所——渴塞城(今长散)。作为华夏文明圈的边缘,民俗风情在这里异化的很厉害,作为重要的十字路口,来自波斯人、天竺人、大诗人,突厥人的影响,乃至希腊文化,在这里都有不少遗存

    自古以来拔汗那境内,盛产葡萄、香枣、桃、李,亦出驼、骡、羊、马之

    产朱砂、金、铁、银、铜、铅等。又有东至葱岭(帕米尔高原)、西至药杀水北岸(锡尔河),群山环抱的山河地理之险要,在中亚众多的绿洲平原为主的城邦国家中,可以说是拥有独树一帜王图霸业的资本。

    只可惜在这些城邦小国背后,无论是东方西方,或者是北方,都长期存在更加强势的庞然大物作为近邻,因此拔那汗的历史,一直辗转在作为历朝历代大国政权地缘较量的夹缝中,扮演着侍奉强者的附庸角色。

    古代的拔那汗版图最盛时横跨药杀水(锡尔河),古代以河南河北为界,一国两王曾经分属突骑师和大食,直到开元三年(公元715年),吐蕃与大食共同发兵攻打拔汗那国。国王求援与大唐,乃以监察御史张孝嵩与安西都护吕休率旁侧戎落兵万余人,击败吐蕃大食联军复起国。

    前代国王阿悉烂达汗助唐平突骑施可汗吐火

    被册封奉化王令其统一其界,又于天宝三载唐改其国号宁远,嫁义和公主于此,生下当代国主阿斯冷。

    可惜这片富饶之土,被糟蹋的是在不成样子,只有王都的光景稍好,因为墙高城大,虽受多次围攻而没什么损害。

    据说危急时受到数家大藩臣的进逼,王太后和王后两位女性,亲自披甲带兵上城,慰劳将士,鼓舞士气,仅靠城中八百名拱卫兵和新募军,硬是守住了这座都城。

    阿斯冷还都之后,就大张旗鼓的颁布一系列相当激烈和激进的国政新策,

    其中包括宣布该宗唐姓,以入朝时的赐名薛裕,为新国姓之始,用唐人的典章制度,改新国家制度和官阶,以国委代官为各地城主、郡官,而各地领地封臣必须入为朝官,又令诸王公贵姓皆效法王族逐步移风易俗,以宗国唐风为崇尚。

    因此,现今改名后的当代奉义王薛裕,正在召集残余下来的王公贵姓的代表,在狮子宫内召开御前大会,宣布和商讨国家战后对策及之多该封易制事宜。

    据说这场会议开的十分压抑,充满了火药味和纷争不断而一波三折,因此正整数日城中的守军,都奉命枕戈待旦,以备万一。

    而已都城为中心的四周交通要道上,都派驻了唐军的骑兵队,准备消灭一些意外出现的因素,各地军屯庄的军民也武装动员起来,准备配合附近城邑里的安西军继续平叛。

    作为这场变革的间接见证者和推动者,我也带着扈从和护卫驻扎在城外的行宫里,随时可以强势入城,铁腕消灭那些不和谐因素。

    所幸这些布置最后都没能派上用场,但还是十几具尸体被抬出来,他们则代表了旧时代的落幕,无论其中多少人情愿或者不情愿,在绝对的力量威慑下,大多数异议的声音是轻率而毫无意义的。

    大量的利益交换和妥协后,大量旧日拔那汗贵族的家嗣断绝,又有大量的新贵姓家族诞生,稍大一些的贵姓藩臣都被要求分家,按照不同的需要分戍各地。

    通过一系列土地置换,分族远戍的繁琐编派,这样一个相对集权的王国制度,算是初步建立起来。然后是他们交出年轻的子嗣和家族护卫,就地编成一只随行国王军队,向西去接受新的家族和王室领地,以尽封臣之责……

    河中境内,

    一只堪舆队,正跋涉在高低起伏的山间,正好一个半什的编制,六名护卫的将兵,五名挽马负载口粮器材的民夫兼向导,三名分工不同的专业人员和一名见习生,每人都有一匹代步的马,以便迅速脱离危险环境。

    作为军属的直属技术部队,他们平时既担负有地理测绘、天文观察、物候和水文分析,为大军行战宿营提供专业意见外,还勘探新征服地区的矿质物产,从中搜寻具有经济价值的发现,一边为后续占领的可持续性经营,提供参考。

    突然向导的坐骑不安的原地打转起来,发出低低的嘶鸣声。无论怎么叫骂鞭笞就赖在当地不肯进退。

    “地龙翻身了……”

    高耸的山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力从内部推了把一般,山石裹挟连根卷起的巨大树木,像是咆哮的巨兽一般匠地势较低的大片林木给吞噬殆尽,只剩下暗褐色的新鲜土石和整根翻到凸露在外的惨白粗硕断根。

    惊魂未定的众人,顾不上惊慌乱跳的牲口和被打翻的器材物资了,连忙奔逃到一个稍高的矮坡上。尘埃逐渐散尽后,豁口的山体中崩裂裸露出来的奇景,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全能全知的主啊……”

    “佛祖啊……”

    “太上普华天尊啊”

    “伟大的阿胡拉……”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条件反射一般的用各自信仰的神祗祈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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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尽洗甲兵长不用4

    第七百零九章尽洗甲兵长不用4

    随着道路的通畅和沿途治安环境的好转(jiāo通要道上充斥着赛里斯人的军事据点和巡逻队),往来东西方的贸易成本无形间被大大降低了,商旅中的骆驼队和马帮也愿意用更少的人手和护卫,运送更多的商品,于是他们的货物种类变的大为丰富,不再局限与往过香料、宝石、yào材、瓷器等价值不菲附加值高的奢侈品,而转向更多具有地区差额互补需求的大众商品,

    比如铁器、酒类、食盐、糖制品和茶叶等,总是最受欢迎的选择之一,木材和粮食、牲畜也是不错的选择,流通和充斥在道路上的商人和旅店行栈无疑是这种繁荣额最好写照。[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而东方商路起源的塞里斯帝国,作为大多数东方特产的输出国和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市场,他们庞大的版图和人口的社会各个阶层,对各种舶来商品的渴求与吸纳能力,简直是无穷无尽的。

    从那些官方垄断的贸易者手里lù出一星半点的残羹剩饭也足以让他们从此富裕无虞了。如果能够获得一个塞里斯公民的身份,无疑会在多如牛máo的商业竞争中,取得相应的优势和利润。

    事实上这个国家是如何的富有而繁华,以至于中亚那些栗末人的同胞,去了东方就很少再有回来的,如果他们不是劳累病死在半路的话,往往会选择在当地寻找一个大城市落户,用几代人的通婚,奖助金变成一个地道的赛里斯人,偶尔寄回来的书信,也多数夸耀式的宣称自己令人羡慕的所见所闻,然后从家乡和亲族里招募更多人,抱着所谓的“大唐梦”,前往东土去奋斗自己的未来。

    事实上,很多栗末人后代在赛里斯帝国获得了成功,他们拥有了难以置信的财富,或是在宫廷和军队中获得不低的职位,甚至成为一方大军区的统帅。

    但那个帝国距离实在太远了,再加上复杂的周边形势,远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成功到达。

    因此当大唐的统治和征服的触角,重新伸入中亚地区后,这些热衷于贸易往来商业活动的本地人,几乎找不到多少对赛里斯人的抗拒心理。对他们来说,赛里斯人既是特有商品的提供者,也是潜力巨大的消费者。

    因而这些中亚地区各民族的商人,总是众多的归化人群体中,最热衷与归化为赛里斯国籍的群体,为了获得塞里斯国人的身份,他们不吝啬所付出的金钱,乃至亲自上阵为塞利斯军队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

    而成为一名塞里斯人的最快捷径,无疑是配合征服者的军队和提供各种服务了,但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为军队和官府,跨地区输送大额物资的运送业务,

    有实力的当地商人,会按照同乡和亲族的关系结成一个个大小商业团体,进行jī烈的竞投获取某区域内两到三年大宗物资承运的专营权,缴纳了巨额的保证金或是溢价的抵押品后,将会有士兵和他们同行,对那些靠近边缘蛮荒的地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和通行证明。

    因此他们可以将运价和期限压制到无利可图,甚至是亏损的底限,而回程因为空置,而就地采买的商品,则是他们真正的利润来源,为军队服务的资深商人身份,也会让他们的信用和贸易额度,得到一个很好的上限。

    当这种服务和信用度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以诚实可靠商人的身份,提出成为归化人的申请而水到渠成,这样他们就可以让自己的后代,在赛里斯人的统治秩序内,谋求更高层次的发展。

    比如在借贷、典当、汇兑等金融服务业的准入标准之一,就是作为塞利斯户籍的“清白人家”。赛里斯人的统治下,对当地大多数社会职业阶层的现状,并没有做太大的改变,但是想要往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更大资本规模的方向发展,就必须遵守顺从某些规则和变化。

    他们甚至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带路党,引着塞拉斯的士兵和他们的附庸军队,到自己家乡去剿灭那些暗藏在乡里的残余抵抗分子,一些投机者甚至会告发自己乡里平时著有声望的富裕者,然后分走藏匿者的家产,作为前往他乡发展新事业的本钱。

    《中亚通史:栗末人的前世今生》……

    随着夕阳不甘心带着最后一点余辉,沉入地平线的昏暗中,渴塞城中欢宴才刚刚开始,被称为甘lù宫的,宁远国都内,王城大殿中,已经坐满了参加饮宴的宾朋宴客。

    这座甘lù宫的历史甚至可以上溯到魏晋时代,因为营造王宫过程中,掘地而涌甘泉而得名,涌出来的泉水,被通过类似坎儿井的室内水道和室外的暗渠而流淌于宫室间,让这座方正扁平的石构大殿,哪怕在最炎热的酷暑,也保持足够的清凉气息。并在室外浇灌出繁茂异常的huā草果木。

    在夏末逐渐消散的暑热中,白日被晒的奄奄无力的虫鸟,也慢慢恢复了jīng神,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大鸣大唱起来。

    华灯初上的阑珊中,王城里的各sèshìnv、仆役、奴婢们奔走了好几天准备的食材和器物,终于派上了用场,从黎明天刚发鱼肚白,就开始忙碌到现在,才完成了会宴所需的一切。

    这场充满异域风情的会宴,

    既是平定宁远之luàn的庆功宴,也是安抚臣蕃的大型招待会,因此除了作为主场的大殿,连廷下的庭院空地里,摆上了大量自助xìng质的长条餐桌,任凭众多来宾自取自酌,那是没有资格进入王宫内宴的小贵族、豪商,以及城中等各个阶层的代表,再加上数百名平luàn唐军因为表现卓异,而得到特别邀请的中下级士官。luàn哄哄的参杂在一起,

    铜质大盆和彩陶的器皿里,盛满了充裕的食物和酒水,诸如jīng心烹制的熏全羊、烤沙jī、烧骆驼tuǐ、炭炙野驴等特sè大菜,被慷慨的刷上蜂蜜和糖稀,淋上多味调制的香料浓汤,用切的细碎干果、蜜饯、脯类盖的满满的,时令的果蔬被码成了一座座小山一般。

    而内殿摆满金银杯盏瓷具的筵席上,则换成了大量我随行带来蒸馏烈酒、果子酒、甘蔗酿、甘薯烧等国中特sè产品,菜sè也以jīng致和珍贵出奇了,来自北方冷水大湖的鱼类和南方山地雨林的珍惜野味,按照宫廷大宴的规格,被煎炸烹煮蒸焗加工成sè香味俱全的冷热盘菜,佐味的小菜是海米、紫菜等遥远东方的海货,甜品是各式糖果糕点和蛋nǎi羹汤,让这些世代生活在内陆的君王们,不由大开眼界。

    按照身份尊卑远近的序列,

    拔汗那王薛裕,穿着代表武卫将军紫sè官袍鱼袋,坐在我的左首,在他下首一列的是穿假紫袍,官拜右骁卫翊府左郎将的护密国摄政破罗那,以此类推之下东安(喝汗国)、东曹(俱战提国)、小石(柘折国)、那sèbō、揭职、俱兰、自国等,位于费尔干纳盆地及葱岭周边十几位唐属藩国诸侯的当权者,也按照实力和亲疏远近做成两排。

    这些地方王侯邦君,最小者不过据有绿洲上一城一地,因为历史上地缘相近而早早就通贡天朝臣事必敬,是以得了封赠和庇护,多沿袭至今。

    在我的右首,则坐着南八为首的扈卫军将,安西都护府所属官员及平luàn诸军的将领,循州都督府下三大军州所属的派遣官属,大都是生面孔居多。

    至于拔汗那本地仅存的臣属和贵族,那些邦君同来的近臣,则只能在远远的座次上遥望自己的主君,随呼应声频频举杯,恭祝大唐天子万寿永康,天朝上国享柞富强;大唐安西都护府武功昌盛,诸军将士长胜无匹;之类的官样话。

    由于这种会宴没有太多实质的政治内容,我出席的象征xìng意义更大一些,我得以端着杯子的掩护,可以观察到左近不少潜藏在强作欢颜之下,消沉低抑,食不知味的表情。

    这也是形势比人强,除非想自己的领下土地,变chéng人烟稀薄小猫两三只鬼蜮的话,否则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仰仗安西都护府的鼻息,只有大都护府作为边镇军事集团和大军区,才能拿得出足够的物资来提供给拔汗那人,当然评判和援助都不是无偿的,拔汗那人要付出的东西也不会少的。

    而对安西都护府来说,这种地方势力逐渐做大冒头,谋求更大权利和语话权的弊病,从天宝末年的安西军主力内戍,就已经开始显现,再加上朝廷中枢的忽视和上层主官的长期缺失,变得有些边远莫及而放任自流上很长一段时间。

    郭析到任后在严峻的形势下,只是为了确保安西的稳定和边防的巩固,而对这些已成气候的地方势力,一直采取有所包容的态度,并尽量通过对外征战所获得利益进行调和和制约,结果随着安西形势的好转,和岭西行台设立随产生的利益纠纷和分歧,最终酿成自下而上的祸端。

    如果不是我的到来,他或许就只能在内部的力量对比,以及内luàn动dàng带来的严重损害的利害得失之下,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现实,象征xìng的惩处几个外围冒头的人员,和稀泥过去等候多年后再考虑秋后算账的可能xìng。

    因此,深切感受到内部不和所带来的阵痛,此番郭析可谓痛下决心进行整顿,严厉的打击这种以下犯上,裹挟绑架安西都护府利益的地方山头倾向。

    安西都护府下辖一小半的官吏署僚都收到了牵连,或调任,或黔徙,或贬斥,或夺职,或流放。乃至前线平luàn的安西军中,从各路的马步军兵马使、讨击使、防御使、都知、权都知、守捉、团练诸职,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轮调和更换,可谓是大换血了。

    但直接处刑的并不多,更多是被罚遣到岭西行台治下,戴罪效赎。

    毕竟对于新征服的这个一大片土地来说,安西所拥有的每一个唐人户口,都是相当宝贵的资源,要让他们物尽其用,离开了让他们兴风作làng的故乡,到新征服的土地上置于那些外族百姓中,在人生地不熟潜藏着敌人和风险的情况下,只能更加抱团互助而没有多少心思去和自己人勾心斗角了。

    而一些被打上牵涉嫌疑标签的将领,也要籍我之手发配到岭西行台下去,为他们造成的影响和损害进行间接的弥补。

    随着夜sè如水的越发深沉,酣畅欢饮夹杂着器乐丝竹的声làng如涌cháo一般,一阵阵的绕梁而上。端壶换盏的shìnv,娇颜如huā,香风蝶行的让人mí醉流连,随着我的离席,一些人开始牵着shìnv的裙带,被引入静室。

    在这个喧嚣的夜晚,无论有多少伤痛和泪水都要暂时被忘却,哪怕许多人明天就要离开自己熟悉的故乡和家园,到一隅去寻找新的天地。

    像是为了表态也是做出相应的榜样,会宴之后宁远王薛裕,仅仅在渴塞城停留了三天,然后宣布以四岁长子薛丞监国,以王太后窦氏和王后宇文氏辅佐之,就在一众骑军的护送下,赶回回到南方的吐火罗境内军队中,继续他在当地的征战攻伐。

    之后我也再度启程,前往战后的西键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我在当地预定的第一处采邑,因为其位置太过重要和敏感,因此除了我有资格受领外,其他人都不太合适。

    虽然早年有海南和夷州作为封邑,但那时挂在小丫头的名下作为嫁妆陪过来的,我遥控经营了多年,却还没真正踏足过,因此这里倒算是我第一次亲临的领地。

    由于太过要害的的地理位置,经过叛军惨烈的攻战,残破的西键城大概还剩下两万多居民,再加上周边乡村中的幸存者,在户籍上也就三万出头多一点,田地荒芜,村庄和市镇都凋敝不堪,作为管领的城市城防和公共设施,也需要足够的投入来修缮,这就是现状……

    西键城,得到相应消息的解军洲,已经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滋味,一连串的消息和变故,让他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

    解军洲升官了,西循州刺史,管辖宁远国在yào杀水(锡尔河)西南岸的一大片土地,但他面对西键城的现状,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宁远境内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工场矿山,几成废墟,物质上的损失还好说,通过军方的扶持还是能凑集出来的,但是工户和匠人上的损失就不是那么容易补全,恢复起来只怕是遥遥无期。

    动luàn带来的还有人口流离和生产荒废,今年可以预期的收成和多处城镇的储集是没有指望了,若不是安西都护府从东边调拨过来,少不得来年要闹上一场大饥荒。

    因此他面对的几乎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残局,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位前来巡视自家新领地的枢府大人,能够得到一些外来的援助……

    一只枪仗如林,旌旗飞扬,甲服鲜明的军队,蜿蜒如长龙,深深没入天际,行进走践踏起来的尘嚣直上云天。

    数以百计具装甲骑前呼后拥的摇晃马车上,我有些情绪低昂的看着新接到的邸报。随军过了几天身边没有nv人的日子,突然觉得有些孤枕难眠的寂寞,而怀念其留在疏勒的小丫头她们了,就算什么都不作,抱着软绵绵香喷喷匀称的身子,也是很好让人入眠的。

    因此只能通过看公文来给自己催眠。

    首先恢复通畅,北天竺吐火罗道,随同到来的还有北天竺经略府挤压的文表奏献,其中包括了我昔日的虞侯将出身的经略副使鱼同,他请文以北天竺为安老退养地的一揽子计划。

    计划中陆续将有三万多名将士,被安置到当地因为瘟疫和**而广为荒芜的féi沃土地上,然后以将士个人的名义,再加上募集来的归化人,建立一个小规模的军户田庄,按照同乡亲族的关系,若干个相邻的军庄及附庸的归化人,构成一个小屯围。若干个屯围根据jiāo通节点,再构成一个防戍,若干个戍构成一个小镇,若干镇以军城为中心进行管辖,若干个城,又构成一个屯守军或者防御使。

    带到初步自上而下直接建立起一套简明有效的统治体系,然后再以这些军庄为核心和支撑点,陆续安置汉地移民和归化人,等达到一定规模就可以考虑,以军庄戍堡为基本行政单位,承当起向周边的土人户口征收税赋徭役,组织公共事业的基层管理职能。

    一旦这个归化,初见成效之后,可以考虑将范围从北天竺扩大到岭西行台境内,受土安置归养的对象,也不仅限与那些归化人,快眼考虑扩大到城傍番军以及那些蕃附义从中去。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冷不防打断了我神游天外的思绪。

    “禀告主上……”

    一个声音在外响起

    “yào杀水西岸,鹞子书送来的紧急军情,称河中有变……”

    我叹了口气,这算什么树yù静而风不停么,我怎么走到哪里都不会消停啊。

    通路的第一时间恢复,就组织起对西边的输送,这场动luàn已经被拖的太久了,但是输送过去的队伍,也出现了麻烦,据说河中也出现了luàn象,连武装护送的部队也觉得棘手,可不是普通地方的sāo动可以形容的

    这样我不得不再次改变,原本仅仅是对周边列国,武装宣示xìng质的迅游行程了,西键城暂时是去不成了。

    !@#

第七百一十章尽洗甲兵长不用5

    第七百一十章尽洗甲兵长不用5

    伊比利亚半岛北方,塔拉戈那城,正在向一个地区政治中心转变中的圣棘骑士团驻地。

    罗兰在雾霭笼罩的晨光醒来,仅着一件亚麻单衣,就走出陈设简单的居室,站在在罗马风格的廊台,进行苦修轨仪之一的晨练。

    露水和汗水浸湿了他的单衣,全身都变得热气氤氲之后,才在坚硬粗糙的石板上跪了下来,对着罗马赋予的圣十字祈祷,

    “全能且无所不知的至高存在,难道是我不够虔诚,并且缺乏足够的历练,所以才降下这种考验与我之身”

    因为阿斯图里亚王国代表带来的影响还在后续,塔拉戈那城,变得冷清了许多,许多聚集在这里的法兰克贵族和地方领主已经提前离开城市,带着扈从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了,愿意继续留下来,追随罗兰提倡的骑士之道讨伐战争的,仅仅有一小部分人。

    因为四天前的庆功宴会上,

    王国的领导者,康塔布里亚公爵阿方索,拒绝了罗兰军事和经济上守望互助,组成基督教互利联盟的提议,并一反常态用最为强硬的态度,严正指责骑士团进攻,并夺取基督徒领地的行为,并宣布那些逃亡的卡洛曼贵族,将受到王国的庇护,并保留为他们伸张公义的权利。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充满欢乐的庆功宴会,在不欢而散的政治辩论中,变得虎头蛇尾,也让许多人的心头笼罩上了挥之不去的阴云。

    由于可能同时遭到南方的异教徒,和西部本土基督教国家攻击的双重战争威胁,许多人改变了态度,对罗兰建立的新政权不再抱有乐观想法。

    没有了足够当地势力的支持,骑士团的战斗力再怎么抢眼,也可能如历史上的众多入侵者一般,被重新驱逐出去。

    “果然还是我太急于求成,”

    想到这里,罗兰再次叹了口气,登陆以来顺利的局面,让骑士团被自大和盲目所笼罩,失去了谦逊和敬畏之心,对现实的理智和判断也出了偏差。

    骑士团的初步方针,在骑士团内部掀起了不少争议,这还是建立在大半成员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法兰克人,而是外来者的情况下,但随着更多新成员的加入,而变的矛盾凸显起来。

    比如许诺保护当地基督徒不受非正义和公理的侵害,又对当地的穆斯林予以相对宽容的对待,在缴纳了足额的赋税和一大笔献金之后,同样纳入骑士团的管理下维持现状,甚至视他们所做的贡献程度,有条件的允许他们在特定区域内的宗教活动。

    但显然在骑士团内部,有人将这些尚未成型的纲要,透露给了阿斯图里亚王国,而让他们获得道义上的借口和理由,这也让罗兰十分痛心,新生不久骑士团的凝聚力,果然还有待时间和经历来考验的。

    这片地区的情况同样复杂,骑士团所代表的外来追随者,新迁移来的法兰克家庭,本地的基督徒后代,来自南方的穆斯林百姓,再加上巴斯克人等山地少数民族,构成了这个地区大多数人口的成分,也是骑士团治理这片土地的基石。

    外来追随者中,真正虔诚而死板的基督徒并不多,而且都与罗兰的成败利益攸关;本地的基督徒后代,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缺少发言权的状态,并且习惯了与异教徒共存的状态,就算是在新政权中,也不足以成为问题所在;而那些本土穆斯林,他们已经转变成需要收到骑士团保护,才能存在群体,更不是问题;巴斯克人等山地少数民族,本身没有太过鲜明的政治和宗教立场,要说立场也就在作为雇佣军的利益上。

    反而是作为新移民的法兰克人,代表的是这片土地基层统治的地方贵族及其附庸,但是大多数学识和见历都十分有限,也是新变化最大的阻力,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潜移默化;

    但,要想推进先进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光靠武力的维持是不够的,更需要一个能够妥协大多数人的方案,并通过时间来磨合的,骑士团最缺少的就是时间,特别是无论对北方比利牛斯山脉以北,内战风云中的法兰克王国,还是雄踞南方却深陷叛乱的异教徒国家来说。

    命运之神让他失去一样东西,又从另一样东西上让他获得报偿。太阳出来后,赛里斯的一名常驻商业代表,也出现在会客室内,他带来了一个远方的口信。

    赛里斯人和南方异教徒国家的往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构成了当初罗兰勾结资助异教徒,出卖同袍的间接证据。

    来自南方哈里发政权的使者,代表安达卢西亚的拉赫曼继承人希沙姆,向罗兰为首的外来军事集团,提出了以阿拉贡山地为界的维持现状条约。

    他们既要和南方渡海而来的柏柏尔人作战,还要对方逃亡北方领地负隅顽抗的萨姆基叛党,而自顾无暇,这时出现在北方强势崛起的罗兰军事集团,就变成难以忽视的存在。

    随后,像是约好一般,

    前首都卫戍长官萨姆基,西北方势力最大的领主兼叛乱者首领,也派来了使节,提出更加慷慨的条件,以东部沿海地区为代价,换取对步步紧逼监国王子希沙姆大军的军事压力。

    他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希望能够延续,关于法兰克大军的统帅卡洛曼,在北归前与萨姆基达成的某种共存性密约……

    “药杀水上的蒲口渡到了……”

    我特地走下车来,站在高出迎着铺面而来的河风和湿润的水气,看到的是一条足有数百米宽,波光粼粼的大河,这就是锡尔河?。

    作为一条从源头的冰川融雪汇集成的大河,现在正是夏季水量最充沛的时节,水面宽达数百米,潜藏的急流在河中央时常泛起一个个带着白色水花的漩涡,

    这就是中亚的两条生命之河和文明动脉之一,滋养灌溉出出众多的本土和次生文明,诞生文明的历史也仅仅比被称为美索不达米亚的两河文明摇篮稍晚一些。

    号称中亚地区流经最长流域最广的河流,前后长达三千公里,它的上源主要由南北两条支流汇成:

    其中一条南支卡拉河,向东源自葱岭山脉中,古渴盘陀国\今葱岭守捉的支流,又流经拔汗那境内的,被称为真珠河,取义其浪花滚涌,如水面浮动的珠玉。因此当地人亦称为质河,出自古波斯语的“珍珠”。

    另一条向北支纳伦河,自源于天山山脉南脉北麓的吉尔吉斯斯坦东部,自东向西横穿石国(今吉尔吉斯斯坦塔什干地区)流入费尔干纳盆地后与卡拉河汇合后始称锡尔河。

    两河回合后,向西北流经后世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广大地区,沿克孜勒库姆沙漠的东北缘穿行不断地蒸发消耗后,最后经由图兰低地进入咸海地区的支流。

    同时也在葱岭高原群山之外的荒野上,沿途不断弯弯曲曲的冲击出大片流域沼泽,这些沿途水草丰茂,鸟兽蕃息的地方,则成为传统葛逻禄、突骑施部众乃至更早的西突厥汗国,生聚繁衍的源起之地。

    这里也是大唐划分入藩和绝域,内藩和外贡的传统地理分界线,也是古代汉兵所能抵达的最远地理界线。

    而这个渡口所在的对岸,在历史上也是大大有名的古战场,来自西方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在这里击败了塞西亚王国的弓骑兵,打开了通往南亚的通道,而完成对印度河北岸地区的征服大业。

    我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筹备渡河的物资,品尝了几顿据说是药杀水才出产的鱼鲜,收集了十几件据说快眼上溯到亚历山大东征时代武器的文物之后,等到了另一只前来汇合的的部队。

    原定巡阅宣抚诸藩的计划已经改变,宁元国境内的安西军也被抽调出精兵强将,编成一部划入我的麾下听效,

    随行统领这些安西兵的,则是前葱岭守捉杜廊,虽然没有明确证据指向领军在外的他,也参与了宁远内乱中的密谋,但是大都护郭析在他的谢区内,被犯上作乱的阴谋分子所裹挟,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难辞其咎的责任。

    虽然由我牵头,郭析联名共署的进奏,对此事还是做了淡化处理,所谓“绝大大多数军民官吏都是好的,众多臣藩之属也总是心向天朝,一小撮境外敌对分子掀起的骚乱,指日克平云云”的官样话充斥于表。

    但安西都护府内部惊变的余波还在持续,作为郭析带过来的亲信,原疏勒镇守使,安西节度副使李元忠,由于难脱失察之责,以夺俸三年,减爵及出身三等,调往碎叶镇成立经北行营以观后效。

    另一位佐理事务的疏勒镇守副使张弨在失败后自杀,为这次谋乱身份最高的参与者,划上一个休止符;疏勒事务由来自北庭都护府的西州镇守使尔朱郭转任。

    疏勒王、大都督裴冷,以染病告老退养,让位于名不见经传的次子裴兴,前王世子裴冷则被安排入藩朝中宿卫天子;藩落大使陈奉朝,因藩务不力,至多怨变,亦同行还国归养。

    因此外派领兵跟随我前往河中,也有将功补过兼留待查看的意味,不过他年纪不过三十过半,却已经算是的是一位富有经验的宿将了,与随行我左右的杜佑算是同宗远族之亲,也是参加过但罗斯远征,而得归还的少数军将之一。

    而在安西这片土地上处于形式和战备的需要,作为唐人军户的后裔,实际的服役时间要比国内早的多。而安西又是长期接敌的四战之地,大小冲突战事,从来就没有真正平息过。因此在每每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几乎没有虚浮者滥竽充数的机会,那是要那自己和同袍的性命作为代价的,因而每一位从底层一步步打拼磨练上来的军将,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杜廊是从军屯下辅助役的少年团结兵开始,一直做到负责疏勒镇两大要冲之一的葱岭守捉,也长期担负着前线备敌的职责,更直接参与出兵援助宁远的渴塞城保卫战,也算是久经战阵了。

    如果不是在他的辖区出了这个大乱子,这快眼说是一份相当完美的大唐边军将帅的履历。要知道葱岭守捉使的防区,乃是史上山中之国渴盘陀的故地,扼东控西之高岭要冲,常驻正军五六千人,在兵员有限需要大量借助地方团练和戍户来补充的安西都护府来说,几乎比得上一个不满编的大军。

    再往上辍升,就是独领一镇的防御使,或是实权的镇守副使才可以安置的,而安西各镇镇守使,同时也是安西节度副大使,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节制军政全权的。

    他这次带来了整整九千名安西军,虽然北方用兵且急,但是郭析重整后的都护府,还是给我凑出接近一个整编军的人吗来。

    其中包括了都护府数十万军民挑选出来,最精锐的直属五只新制整编营中,一只以车代步的重装步营,一只驮马的山地营,其他将士绝大多数都是当地土生的唐人后裔,或是境内已经服役数代的老城傍子弟。虽然不敢说与变乱毫无牵连,但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来说,却是没有妥协或投靠的可能性。

    按照兵马一过万就要分作五军的传统制度,我的扈卫加上疏勒地方扩充来的将士、夫役,构成本部和后卫,左右军是来自安西境内的城傍和藩落骑兵,前军则是由四千名安西骑兵组成。

    三万武装到牙齿,具装齐备携带数月粮草的大军,足以在河中地区横行无忌,对应的多数情况了。

    作为重要的渡口,有完善的堡寨和畔水而居的村落,居住在河州上的当地居民,主要通过渔获和渡船来谋求生计的。

    早年为了方便通行,已经事先用锁链捆绑住大木排和皮筏,搭造成数条横贯两岸的浮桥,足以提供两名牵着马的骑兵并肩通过,但作为军用的大车,就要适当的减重之后才能通行。

    将较大的车具行装拆装分流,安排前卫、探哨、游骑的次序,三万多大军渡河,是一件很壮观和繁琐的事情,因此颇为耽搁了些时间,

    度过了河流后,又是另一番景象,虽然还是属于拔汗那境内,却是充满了另一种异域的风情,早在开元年间,宁远国前身的东拔汗那国,在国朝的支持下吞并以河为界的西拔汗那,统一锡尔河中游的费尔干纳谷地大部地区之前,西拔汗那王长期都是侍奉着更西端的波斯人,以及后来的大食人为宗藩的。

    因此留下的异域痕迹,又远比一水之隔的东拔汗那故土更加明显的多,为数众多荒废的拜火祠和景教教堂,从佛教寺庙原址上改建又被捣毁焚烧的清真寺,无不是在昭示着这片土地前后宗教纷争和矛盾的激烈。

    零星还能看见几座,明显是新近才翻新重建的,充满天竺犍陀罗风格的佛教寺院,也觉得格外亲切的多,由于当地的僧人和信徒,在残酷的宗教镇压下亡秩殆尽,因此现今主持经营这些寺院的,几乎都是东方来的僧人,他们全部是在安西都护府中挂号过法碟的差遣僧。

    由于河道的弯曲和低洼地势,河流在平原上的走势波动很大,常常会改变河槽,溃决堤岸,淹没低地,发生局部洪水,因此形成中多个河口三角洲地带,有许多河汊、支流、湖泊和沼泽地,这里也成为人口聚居的农业灌溉区。因此沿岸所见的村庄,也是绵连盈野,人烟不绝的富邑景象。

    一边感受这沿途风光景物,一边酝酿感想口述见闻日记,就是我这些旅途中的主要业余内容。

    当地派出的向导一路引领下,并没有停留太久,就抵达了河中八都督府中最南端的东曹州(今土库曼乌拉-提尤加)境内。

    作为武德年间就已经向唐臣贡的国家,也算是河中列国中的亲唐派,开元十一

    东曹王设阿忽与安王,就上书朝廷请击黑衣大食,旋即为大食攻破。

    因此岭西军征定河中后,得以存复其国重立王裔,于境内设置军州并周边诸多羁縻属,而合并成一个都督府,现任国主呼贝里,为前东曹王设阿忽之侄,刚刚参加完渴塞城的会见,随行一同归国。因此这一路是风平浪静,虽然有传闻汹汹而未见其乱乎。

    不过大军趋行,还要安排好批次,组织沿途食水草料供应筹集,从当地雇佣暂时性的夫役和向导,以节省人力马力,不然大军蜂拥过境,不可避免的会对当地相对脆弱的绿洲生态,造成难以恢复性的损害。

    所以以机动性较好的骑兵混成一个前导营,先行探哨趋从,通知沿途做好接应过境的准备……

    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俱在腰。

    作为本地出身的慕天恩,也在这只前军探哨的队伍中,以从九品下的轻车副尉,游弋番长的职衔,统领着一支游骑队,

    西键城里幸存下来的百多名生员,已经直接结束了剩下学业,并跳过了见习期,直接发遣到军中、地方,充任基层职要,虽然其中不乏归化人后代,乃至本地的蕃人子弟,但是经过这么一场攻围守战,他们这些出身有待考察的生员,也算通过了忠诚考验,可以格外綽举加恩,比找唐人后代任官仕军,直接派上用场了。

    因此,他也获得分家自立门户的资格,并接受赐予的唐式姓氏,成为在籍的官户,为了转移风险,对宁远过的未来和去向,充满担忧和不确定的慕罗姆家族,可谓在他身上投足了重注。

    十几户支系族人和领民作为他的附庸,带着大批牲畜和土地一起分出去,还为他取了三个嫁妆丰厚的妻子,都是小有名望的地方贵族,如果他能够再取一个唐人女子作为正妻并诞下后代的话,那就更加圆满了。

    “我们已经抵达贵霜州境内了”

    他喝了口掺烧酒的淡盐水,看着地图上的对照物,对部下鼓励道。

    “再走一天,应该就可以到铁门关去落脚休息了……”

    贵霜州(今土库曼卡塔-库尔干地区):古时称为“何国”,也是少数继续存留的国家之一,贞观年间设立贵霜州,唐军西进后,主动献国投附,因此在乾元四年并诸军州羁縻属而重置贵霜州,虽然号称国家,但是举国多山地,户口不过数万,胜兵千余人,却因为拥有两山夹一河谷的河中要冲——铁门关,而在河中列国中独树一帜。

    “备敌……”

    一名战马跑的满是口蜒的前斥骑兵,喘着气大声汇报道

    “有人掩于道旁,试图袭击我们,被甩脱了……”

    把他的马牵下去小跑一圈,再休息喂食,不然这匹古大宛马的后裔就要废了。

    “整队点员备战……”

    听到这个消息,慕天恩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意外和担忧,反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扬眉吐气的错觉,像是要在血管里燃烧起来一般,果然战场才是西域男儿的好归宿啊。

    一路顺风顺水迎送恭切,让他们憋了一股子火性无处使力,不知道多少人摩拳擦掌,终于等到战斗的机会。当然还有他们自己所不觉的,一等亲藩之国,对三流藩附小国的优越感而已。

    随着吹响了传信的号角,骑兵们开始整队,检查武器甲胄鞍具,换乘到备用的马匹上,按照作战的习惯,三五成群的组成一个个疾行小队。

    三个时辰后的夕阳下,他们就结束了战斗,

    慕天恩“呸”的一声,将溅在嘴里的血腥味,吐了出去,在防箭的毡子上,将细长唐式银装马刀上的沾染的血肉沫子,小心的擦拭掉,又从扈从手中接过一筒手弩专用的箭,他现在马鞍后面挂着一张包铁强弓和两具快弦速射的手弩,以满足骑射牵制和近战压制的需求。

    短短从军的时间里,他已经学会那些唐人同僚的作法,在作为士官配给的制式装备之外,还会按照习惯多花钱定制几件备换的武器,以提高战场的适应性和存活率。

    看着夕阳下,满头脸血污蹒跚而行的俘虏,心里却有些失望,他这次杀获不过是一些因为河中动乱的局势,而盘踞道路,乘乱抢劫的临时性盗匪集团,最多不过上千人,和真正意义上的叛乱还离得远呢。

    整队的骑兵一出现在道路上,那些乱哄哄的袭击者就一窝蜂四散奔逃了,好在安排迂回包抄的后手,跑掉的大都被重新堵回来,像打兔子一样竞逐砍杀或是套捕在荒野上,最后只有百多人成了俘虏。

    但毕竟何国小国寡民,在河中众多“德赫干”中也只能算是一个较大的藩主,更一度是撒马尔罕政权的附庸之一,就算加上周围羁縻属的部落军州,敢于盘踞道路作乱的也没有多少人。

    不过,随后从哪些俘虏中中部地区平流窜过来的某些人口中,他得到一个足以让人神经紧绷起来的新消息。

    在铁门关以北,有信誓旦旦的谣传说,岭西行台已经在呼罗珊地区大食人的反扑中,遭到了惨重的失利,甚至丢掉了大部分的土地和军队。这些不同版本的谣传,如洪水一般的出现在新征服的土地上。

    伴随着这个消息的,是那些战败和溃逃的藩属军队,他们几乎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沙漠边缘,丢盔弃甲越过阿姆河流域,逃入布哈拉地区,造成地区局势的混乱。

    因为当地的防御使下辖军力有限而自顾无暇,缺乏对驻地以外足够的压制力量,因此随着地方治安的恶化和残兵败将流窜道路,河中当地众多“德赫干”,开始因为相互的立场和积年恩怨,招兵买马开始大打出手,讨伐攻战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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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尽洗甲兵长不用6

    第七百一十一章尽洗甲兵长不用6

    宏伟的和平之城巴格达,高大宏伟的绿顶金宫,已经变得清冷了许多,幼发拉底河畔的伯克麦尔庄园,又被称为无忧苑的庞大园林建筑,却显得格外的热闹非凡,因为哈里发的恩旨,特许年老体衰的首席大臣哈立德,在自己的家族园林里办公。e^看

    因此在哈里发和他的继承人都远征领军在外的情况下,留在首都总秉国内事务的首席大臣,及其所在的庄园,自然而然的成为当地临时xìng的政治中心和小朝堂,关于王国的各种消息、政令和重大决定,也从这里诞生。

    刚刚主持完一场部分缺席的宫廷会议,重新被纸草和羊皮卷文牍包围的首席大臣哈立德,正在困倦的籍着小憩时间,进行思考。

    处处都是噩耗,让他已经麻木了,最新确认的消息,

    他出生的家乡,遥远呼罗珊东南的巴鲁黑,已经重新恢复了佛教的信仰,但作为以伯克麦尔一族为首。他们这些背弃祖先信仰而改投异教的,当地世袭僧侣集团的后人们,却被视为最可耻的叛徒和敌人,名下所有的土地、产业和资本都被没收,而留在当地管理家族产业的族人,几乎都没能逃出来,在反攻倒算的清算làngcháo中痛苦煎熬着。

    另有令人不安的消息,那些占领了南方港口重镇巴士拉的暴动黑奴,开始向南方沿海的巴林和阿曼地区进发。

    根据特殊的渠道报告说,这些重新出发的暴luàn奴隶,看起来队列整齐,而且经过武装,有完整的军事建制和军队阶级,至少有一万多人,这些时间,他们甚至在城市里和周边村镇,建立原始收税和司法的基层政权,将运河周边那些土地重新分配掉。

    要知道,整个运河沼泽流域,所使用的各族奴隶,就多达十几万人,其中其中成年黑奴就占了大部分,而河流的上游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巴格达,但借助洪水的阻隔,在冬天沼泽地区封冻之前,临近的伊拉克省区,并没法派出大规模的讨伐军,

    仅仅半年多的蛰伏时间,就让这些暴luàn奴隶,获得了这些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报告中怀疑与那些活跃在海外的赛里斯人有所关联。毕竟,在北方被洪水和沼泽阻隔,东部是无法逾越的山脉高原,南方是茫茫大海和沙漠,西部饱受来自半岛沙漠中,贝贾骑兵为主的地方部队袭击的情况下,除了那些横行在海外的赛里斯人,还有山脉势力,能够将这些卑贱毫无见识的奴隶们组织在一起,并发起反击。

    仅仅数年时间,这些赛里斯人像是瘟疫一般,频频的出现在任何一个与王朝敌对的战场附近,从西方的拜占庭到安达卢西亚的拉赫曼,从北方草原的可萨汗国,到南方东非沿海阿克苏姆王国,赛里斯帝国的军队甚至入侵了呼罗珊……这些赛里斯人的图谋显然很大。

    为此,他甚至一度有些后悔,为了迎合哈里发身边主流的声音,而放弃了长子叶海亚关于重建王朝海军的规划。

    想到这里,他的太阳xùe再次有些突突的跳动起来。

    为这个国家殚jīng竭虑的时间长了,老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苍老了许多,随着年事渐高而越发的jīng力不济。

    再多的珍贵yào物和食材,就像是沙漠中漏水的皮囊一般,迅速从这具身体中流逝殆尽,为此他现在只能依靠几种在巴格达上层社会相当流行的醒神和jīng力yào剂,来保持自己日常的清醒和专注。

    比如讲这种来自印度地区的秘yào,底也迦丸jīng粹物,做成的油膏涂在口鼻和太阳xùe上,可以遏制间歇xìng的头痛和困倦。

    领军在外的哈里发赋予他的权利极重,除了王国的常备军之外,他可以对王朝版图内不论身份和阶级的任何人,进行生杀予夺的裁断。

    已经查抄了数十位王公大臣的家族,但是这种惯用手法所能获得收益,却是在日益减少,一方面是因为传统贵族本身的特点,查抄所获得的资产中,可以直接充入国库充当军饷和支付huā费的,珍宝和钱财只是个小头,反而是土地、宅院、店铺、工坊、琐碎日用器物等站了大头,一方面则是经济上的不景气,让这些可以变现的价值大打折扣。

    而那些仍旧有购买力的人,更愿意将钱财投资在粮食和这些有保障的特定对象上,而避免受到当权者对直接财产的觊觎。

    作为几乎所有王朝军队的后勤大总管,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维持王朝的财政运转,并最大限度的动员和征集起征战所需的资源来。

    只要有钱,就代表着充足的物资,全天候满员开工的工场,以及源源不断被武装起来的更多军队,但是王国收入的项目多,用钱的地方更多。

    同时面对多个方向强敌的持久战争,让王朝国库和哈里发金库像是陷入流沙中的无底dòng一般,总是消失的比输送更快。更多被战争bō及的省份,让王朝的财政运转每况愈下,因为战争所需的兵员和徭役而chōu调的人力,已经达到青壮年人口的五分之一,已经开始影响到地方上的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正常运作。

    为此他刚刚搜刮了国库和地方积余的税金,给麦海迪送去了六百万迪尔汗的钱币和八十三万迪拉姆(大袋)的粮食,作为东方诸省发动圣战运动的启动资金,但可以预期的是,就算这场圣战短时间内就获得胜利后,东方诸省严重的财政亏损,也将变成帝国最为沉重的负担之一,除非放弃对圣战者们的部分承诺。

    加税和抄家已经难以满足需要,卖官鬻爵和出卖头衔和身份来弥补国库的不足,以哈里发的名义和权威,已经四次对国内大小贵族、领主追加的特别献金和贡纳,而让这些王朝的基石,变得怨声载道。

    直接向他们的领地派出税吏,无疑可以征集到更多的钱财和物资,但同样也可能jī化这些人的立场和情绪。

    之前他已经下令,将王朝垄断的某些领域专营权,按照地区细细拆分,进行五年一期的特许售卖,以进一步收刮王国治下那些外来商人,本地基督徒、犹太人手中的最后一点资财,但收回这些资金,需要时间和周期。

    更让他犹豫不决的是,麦海迪从遥远的东方送回来的一封敕书,敕书中明确无误的表示,希望首席大臣能够查抄,前呼罗珊总督卡塔赫的家族,

    卡塔赫出身的胡奈特家族,可不是一个寻常贵族家族,与来自巴鲁黑僧侣集团,世袭首领家族的伯克麦尔家族一样,胡奈特家族乃是前河中藩王之首胡马特氏族的远支,也是最早支持和亲自参与阿拔斯一族,在呼罗珊地区发起反抗伍麦叶王朝暴动的重要元勋家族之一,

    因为他们虽然是改信的前异教徒家族,但丝毫不妨碍他们在新政权中,得到高官厚禄的职位和哈里发的宠信中用。相比传统僧团大地主出身的伯克麦尔人,胡奈特家族的专长更多在商业领域上,因此王朝建立以来,他们在经济、商业和外jiāo领域,也为国家贡献了多位宫廷顾问、大臣和地方高官。

    因此这个家族的富有,也是众所周知的,在多个大城市拥有包税和专营权,并且与希伯来豪商有着密切经济往来的,他们无须哈里发的宠信和赏赐,也能过着不亚于伯克麦尔家族的豪华享受的生活。

    从某些方面说,他们与伯克麦尔人,有着天然的政治盟约和亲近立场,像卡塔赫就是作为哈立德看重的亲信,而推荐为呼罗珊总督的,但显然现在变成了一个败笔。

    这也是让哈立德觉得最棘手的地方,作为当事人的卡塔赫得到他的处分,他并不意外,但是他并不认为处断了胡奈特家族,会对王朝的局势有所帮助,虽然这可能是出自兔死狐悲式的担忧。

    当然了,作为王朝仅次于哈里发而最有权势的人,身边永远不会缺乏来自哈里发授意的密探。这是一种爱护,也是一种鞭策,所以他很犹豫,麦海迪这次的决定,是否经过哈里发的授意和默许,毕竟卡塔赫背后的家族,和伯克麦尔家族的渊源,是众所周知的。

    要他亲自剪除自己这个重要的臂膀,是否还出自哈里发对这个老臣的忠臣试探,要是以前他可以问心无愧的反驳回去,并亲自向解释,但是现在,据说战事不断地恶化,让伟大的曼苏尔也变得的易怒和暴躁,因为他的心情不虞而死在小事上的shì从和nv人,已经达到了复数。

    特别是在卷土从来的前朝余孽拉赫曼,在巴勒斯坦和约旦地区的成功反攻倒算,以及大量叙利亚人的倒戈让大马士革易手后,让这位大君变得敏感而多疑起来,连哈立德也不能保证自己旧日的情分和宠信,能够不受影响。

    反复思虑良久的哈立德,最终还是家族延续立于不败的立场占据了上风,在对胡奈特家族的裁决书上,签押上资金的印记,完成了最后一道程序。

    “只能寄希望战争结束后,稍稍给予补偿了”

    他叹息着将手卷jiāo给应声进来的书记官。

    片刻之后,接到命令的一小队近卫骑兵从这里出发,在一片人仰马翻,惊惧和慌luàn的注视中,穿城而过,来到城市中心区,王公大臣聚居的大型街坊中,

    “奉伟大的哈里发及首席大臣的命令,”

    领头的千夫长,高傲举起一卷羊皮纸的大声宣读到

    “胡奈特家族的所有成员予以逮捕……查抄一切家产”

    迎接他们的是哭喊成一片的声音……

    河中地区中部,法拉瓦日河畔,

    一名当地的德赫干(领主)卡德拉.伊.希纳,正在率领自己召集而来的领地军队,沿着河流蹒跚而行,他们刚刚将所经过的村庄劫掠一空,青壮男子都裹挟走。

    他huā费了历代积蓄下来的家底,也才武装起两百名不完全脱产的骑兵,一千名自备武器青壮年,这对这条河流支流流域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武装力量。

    这是已经他所能召集最大限度的力量,经过了这次动员后,希纳家族名下各地的村庄和坞堡,就基本只剩下老弱fù孺。

    卡德拉.伊.希纳的祖上是出自布哈拉的卡什卡瓦族部落,这个曾经诞生过库拔泰王,统治过布哈拉的大部族,在阿拉伯征服者屈底bō的武力强迫下,他们的房屋全部让给阿拉伯移民,而举族四散迁移到异乡重新建立了几百百座堡坞。

    按照传统,每个卡什卡瓦族人,在自己的住堡附近给自己的奴仆和随从修建了房屋,并在堡mén前开辟了园地,种上huā果、树木,进而发展成为当地新的德赫干。

    希纳家族就是其中之一,由于家族带来了为数众多的土木工匠,因此以擅长建筑沟渠、水坝和其他水利设施而著称,在其最强盛时,曾经拥有上法拉瓦日河畔的七十五个sī人村镇,十几处商栈发展起来的集市,好几只骆驼商队和小型船队,数万人为了希纳家族的事业奔走劳碌。

    但是随着阿拉伯人对索格迪亚地区渗透和统治的加深,连这些处于当地社会上层的人,也无法置身其外。

    由于阿拉伯人在经济上对中亚实行横征暴敛,竭泽而渔的政策。他们按照bō斯萨珊王朝的方式,规定了各种税收。土地税(哈拉吉)占农民收成的一半;人头税(吉齐亚),最初只向不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征收。

    此外,对于农民和手工业者还课以其他苛捐杂税和实物贡赋。并且强迫他们为建筑房屋、桥梁和城墙,以及开挖渠道等,提供无偿劳动。不缴税的人遭受残酷的惩罚,并被没收土地。在不按时纳税的人的脖子上悬挂特制的号牌,直到他们纳完税才能取下。

    作为外来征服者的当地驻军将领和外派官员,不满足于抢占城市时所掠夺的财富,他们经常会向当地居民临时xìng的,派发征收很多苛捐杂税,责成居民向他们提供奴隶、婢nv、牲畜、粮食、纺织品和各种其他商品,并且充分满足阿拉伯驻军的一切需要。

    阿拉伯贵族在所征服的地区内,占领最好的可耕地和灌溉设施,并且随意的课城市以贡赋。

    而这些土著所信仰的祆教、摩尼教、景教和佛教、萨满教,变成被严厉打击的对象,阿拉伯的统治者更籍以这些宗教为借口,不分贵庶的惩罚和剥夺他们这些土著居民的财产、土地和人口,哪怕身为一国国王也不能幸免。

    历史上,俱密国王那罗延,在给唐朝的表文中控诉了阿拉伯人对该国的残酷经济掠夺:“……今大食来侵,吐火罗及安国、石国、拔汗那国并属大食。臣国内库藏宝及部落百姓物,并被大食征税将去。”

    随着阿拔斯王朝建立,它对中亚人民的经济掠夺变得更加厉害。例如,在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统治时期,呼罗珊总督阿里.伊本.伊萨在呼罗珊任总督,中亚各地人民大肆搜括,得来的不义之财数量巨大,足够1500匹骆驼运载。

    在这种背景下,作为当地颇具势力的“大德赫干”,希纳家族也无法避免陷入动luàn衰弱和不断逃亡的困境循环中,进而因为某些下级家臣投靠了阿拉伯人,分裂出了多个新的小德赫干。

    等到了他的父亲塔赫利时,除了本家的城堡外,这个德赫干手中只剩下十几个远离河流灌溉区的sī人村镇,在伊斯兰教传到布哈拉时,也曾为了逃税而入教,改名为艾哈迈德,直到赛里斯人重新征服这片土地后,才改回了希纳的名字。

    赛里斯人到来后,是几乎兵不血刃的较小代价,获取这片地区的,因此新当局在没收阿拉伯贵族产业,清算那些亲附派贵族之后,只占据了位置重要的大中城市,并圈占靠近道路两旁的地区。

    但对当地其他方面的统治格局,并没有做太大的改变,这些现存的德赫干们,只要愿意前往撒马尔罕觐见和朝贡,按照人口和产出,厘定了每年赋税徭役的基本标准后后,就基本不干涉他们在自己领地内的自治行为。

    因此,没能赶上赛里斯人建立新政权过程中的政治投机行为,也没能赶在当初局势húnluàn的时候,乘机扩大势力,卡德拉.伊.希纳既是失望,又有些庆幸,很是心灰意冷的蛰伏了一段时间,随着赛里斯人统治的稳定,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将复兴家业的指望传给下一代。

    如今索格迪亚地区的局势,却又卡德拉.伊.希纳看到了一线希望,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上天赐予的良机,取回祖先遗产和荣誉的上好机遇。

    在事情明朗,或是大食人重新出现在阿姆河以东地区之前,他虽然不敢公然对抗甚至攻击现有的唐人政权,但是籍以húnluàn的局势,乘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吞并周边的大小领主封臣,攻击自己有夙怨的家族,却还是有所依仗的。

    无论是赛里斯人战败,还是阿拉伯人被击退,对他所处的地区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至少在这场大国争霸的胜利者,重新chā手干预之前,他大可抓紧时间,整合好地方上的势力,以全新的姿态,在新一轮地方政权格局中,获取更多的地位和资源。

    相应的风险,却是远要比那些利yù熏心昏了头,乘luàn去直接抢掠唐人直辖区域的傻瓜和疯子,或是被绑上战车不能回头,只能死心踏地的派出战士,替官府卖命平定地方的少数德赫干们,都要小的多。

    他已经联合了另外几个有姻亲的远方德赫干家族,一同进攻法拉瓦日河上游的领主,这也是从希纳家族叛离出去的最大一只前家臣,这个家族以nv儿众多著称,通过联姻等手段,屡屡投机成功,现在甚至拥有一座上万人口的城市。

    那也是这个临时联盟汇合的地方……

    昔我往

    杨柳依依;

    今我来

    雨雪霏霏

    今夜月明人尽

    不知秋思落谁家

    我正在赏玩一件希腊风格的带翅小金狮,一边绞尽脑汁构思一份家书,给小东西她们报平安,毕竟预定的归期被大大拖延了。

    当地的藩王诸侯什么的,不知道从那里获得了我早年在从事m哼哼是“考古”行业的传闻,特意收罗了一大堆各sè珍奇稀罕的古物玩意儿来结好我,其中很多明显是新鲜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盗掘了当地多少墓地和古迹什么的。

    因此少不得要找专业人员好好赏鉴辨析一番,其中还真不乏某些大有来头的文物,挑出些有特sè的,一并给寄送回去聊表心意。

    这只黄金翅狮,据说是马其顿人征服索格迪亚当地后留下的遗物,翅展商还带有代表皇家崇拜密特拉教太阳纹的徽标,小狮子反纽头身前足高撩,张口做咆哮状。我决定回头让人焊上一块黄金底座,作为我sī人的收藏印好了。

    另外一些则是古代羊皮卷和纸草书制作的古籍,就需要好好妥善包藏,然后再慢慢翻译出来。

    而在围起来的车阵远远的前锋,则是喊杀连天的遭遇战,这可以是一场教科书式的战斗,已经严谨慎密到了无趣的地步,虽然战斗场面很jī烈。

    骑马的游牧人如cháo水一样的掩过山坡,挥舞着棍bāng和叉矛的暴民,如涌动的yīn云一样紧随其后,从多个方向包抄向大路上结成的车阵。

    但这些挥舞刀枪冲杀的làngcháo,像是撞上以了一道无形的堤岸,又像是被剥去的洋葱一般,一层层的倒下,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nòng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拼着盲目的劲头一个劲的往前冲,然后被掀翻掠倒。

    由于初次采用了实验xìng兵器,新铸的铜胎子母炮,在喷涌的烟雾后方,大团大团的血雾在人群中喷溅出来,但是那些被大铅丸击中的人更加不幸,他们几乎是没来的发出惨叫声,就被巨大贯穿力量,撕扯成如huā朵般绽放的碎块。

    这是一场用新式火器堆积而成的屠杀,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崩溃了,变成藩属的轻骑兵赶羊式的捕俘活动。

    作为前军统将的杜廊,甚至有空对着满地血腥狼藉的战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看着山丘后面姗姗来迟,包抄过来相对的骑兵队,眯了眯眼囔囔道,

    “这才有点意思啊……”

    随着号角的变声,战车上弹shè出来的火油弹在凌空爆开,然后火焰覆盖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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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尽洗甲兵长不用7

    第七百一十二章尽洗甲兵长不用7

    过了何国之后,我的麾下中已经拥有了可称得上八国联军的藩属军队,最多的是拔汗那兵一千多人,最少是何国王子统带的王宫卫队一百多人,他们的存在更多是象征性的义务和排场,以示大唐在这片地区的号召力和威望。

    这些藩国之君,在国为君对唐称臣,虽然在自己的传统地域内,享有内政自治的权力,却必须服从唐朝领导下的总体外交,军事上既受唐号令和指导,又受征召。构成一种当地的宗藩关系。

    作为藩臣的义务,包括政权更替所必须的册封和授官程序;传统的朝贡、贺正、朝枧体系;纳质和亲,从血缘和文化上,世代加强与中央的纽带;受昭馈军和助国征伐,既出钱粮徭役输军和自募国人派兵从战等等。

    人多马众的,走的路线也自然要讲究西域-河中地区,适合大规模行军的道路也就那么几条。

    按照传统的,从长安出发,通过河西走廊和回纥方向的丝路,在北庭汇集后,又在安西境内被分为南北中三条商路干道:

    南线是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和昆仑山北缘的于阗道,其中又分为大小勃律(克什米尔)、护密—吐火罗、青海-于阗三条支线;(最后这条支线,也曾今是建国初期,新疆解放军进入阿里藏区的路线)

    中线是沿着天山南麓山前地区和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绿洲走廊的传统汉北道,也被称为安西道,也是玄奘等历代高僧,以及众多往来外域的使节所走的大道。

    北线,被称为碎叶道,又称热海道、北新道,因为这条线路的开发比较晚,兴起于北魏年间,从庭州出发沿着天山北麓,穿越突骑师、葛逻禄等大片游牧民族的山后草原地区,经过碎叶又分出五六条支线,或前往河中地区,或穿越锡尔河下游和图兰低地,最终抵达咸海沼泽所在花剌子模。

    而人眼最密集的中线,以疏勒镇为枢纽,又分为两条通往外域干道,既传统前往河中的拔汗那—康国(布哈拉)道,和经由葱岭以西,转道故象雄国(今西藏阿里地区)进入东天竺的五役斤道。

    我现在走的就是拔汗那—康国道,也是最长最好走的路线,据说过了药杀水(阿姆河)之后,沿着河流冲击绿洲,向北最远可以经由里海北岸的可萨突厥,进入大秦即东罗马,又称拜占庭帝国的疆域;向南则经由吐火罗、波斯故地进入大食的领土。

    得益于沿途发达的农业灌溉区和商业文化,历史沿袭下来的道路状况相当的良好,而岭西行台唐军征服这片地区后,第一件事就是征发募集各族人役重新拓宽这条干道,并令各国修缮道路的支线以联结至,因此大军行进而过,很容易获得补给和劳役。

    但好的道路状况不能带来好的心情,

    大道上开始出现成群结队逃亡的难民,先是本地民族特征的土人,然后是各色迁移来的归化人,然后是三三两两黑发黄肤的身影也夹杂在其中,并且这些唐人的比例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被拥堵在道路上,看起来绝望而颓丧,而越往西走,发现形式越是糟糕,整个整个的村镇人眼绝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原本繁忙的商栈和集市被烧成白地,只剩下一些躲在残垣废瓦里哭泣的当地人。

    唐军取得河中这片地区的主要战斗都集中在布哈拉地区,像撒马尔罕几乎是兵不血刃而下的,虽然一度地方上存在过战败逃散的大食残兵和不甘心接受穆斯林后代,组成的零散反抗力量,但基本都活动在边远地区,因此大多数富熟繁华的城邑,都得以保持完整。

    因此,在这片地区采取了两套体制,唐人直接圈地的正设州县,和用来安置藩属军队部众的所谓熟羁縻州县,保持地方现状的生羁縻州县。

    在唐人圈定的地区内,实行汉地相对严密的编户齐民制度,凡男女出生为黄(婴儿),四岁为小(儿童),十六为中(少年),二十为丁(青年),六十为老,生死皆入册,每岁一核,三年再造户籍。

    户籍中有包括赀簿、青苗薄、差簿等项目,分别用来编册不同等级的户税钱、土地及孳生物产税赋、徭役派遣名录等

    由于通过战争赶走大食人后,没收和圈占的无主之地,可谓相当充裕,因此在这里,除了地方驻军的营田和特定要点的编连军屯之外,继续沿袭了初唐的班田授受制。

    所谓第一等的是那些军功将士和退役老兵,他们直接按照阶级和积功受最好的泽田或是青田,由当地官府派遣奴婢代耕分成,或是自募奴仆佃户经营;

    第二等是迁来唐人填口,无论男女随地落户,就可以无偿受口分田若干,享受一定超长期无偿借贷配额的补助;

    而再次一等是大量本地归化人的受田户,他们按照人口向官府申领耕种的土地,然后还需要五到十年的经营和赎买,才能获得相应田产物业的真正产权,但也有农具、种苗、日用方面的实物低息借贷,进行扶持。

    前三者按照一定比例,组成集体农庄性质的,相对松散生产互助组织,然后以此为单位向官府承当少量赋税和徭役的派遣,定期组织人前往官驿、官属畜栏、厩场、工场、种植园、灌渠、围堰、桥渡口、粮院所、长行坊、铺递等处执役。

    而更重要的一些的看守仓房、桥津、烽燧等色役,以及参加团结兵的秋冬训,就只有唐人移民和两代以上的老归化户,才能充任。而里正、坊正、渠头、典狱、乡兵番头等基层职务,也比照此类。也可以用本地多产的大麻(亚麻)、白叠(棉花)的编织品,或是牛马骆驼驴羊狗等畜类,来抵充服役所费另雇他人。

    又次一等的是本地现存的土户,编户齐民后就予以保持现状,他们也是赋税徭役征发的大头和主要成分,几乎要把出产的一大半都交出来,才能完成正杂税和售官的任务,但在摆脱了传统大食统治者和土地贵族的双重剥削压榨之后,在唐人的州县乡里坊的制度下,各种负担其实反要相对轻薄的多。

    但这次显然连这些地方也难以幸免了,几乎是前方摧枯拉朽的横扫之势下,是纷传而至的坏消息。

    拔那汗的动乱,对西征军造成的巨大影响远不止如此,由于大量兵力被一再抽调到呼罗珊前线的缘故,连河中地区也开始出现动乱的苗头,而前线溃退下来的各色藩军部队,更是加剧了这种趋势,

    以至于我带兵进入河中的时候,得到的是岭西行台已经战败的传闻,和遍地的人心惶惶,大批新安置没多久的军民,开始成群结队的从屯所逃离,想要逃回锡尔河的东岸。

    因此我的麾下,也壮大了许多,仅仅三天沿途收拢的军民百姓,足足有数千人之多。为此我特别停了下来一天,搭建一个刑台。

    “会不会稍微苛严了些……”

    这是随群殴前来的一众幕僚中某些人的建言。

    “法不容轻,特别是我们已经身在外域,周围都是新归附的外族,其心难测,他们可都在盯着我们呢……”

    或者说岭西行台在这里建立的统治基础,还缺乏足够的时间来巩固,需要铁血手段来加强一下印象,

    因为逃亡的人群中,不乏被指认出来的地方官吏,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年轻,或者说这就是岭西行台在河中地区的常态,除了布哈拉所在康居都督府和康州防御使外,任命的官员都是普遍的年轻化,很多乡官、戍主都是从安西大学堂突击抽调过来的在校生。

    虽然是有拔苗助长的嫌疑,但是为了迅速稳定后方,构架起基本的统治秩序来,但也不算得什么,治政领民的经验不足,就只能靠时间来慢慢磨砺了,先把架子搭起来,站住这个名分和权限再说。

    但是年龄少,也意味这涉世的经历有限,虽然作为安西境内军民出身的大多数人,往往很早就开始接触集体生活和军队相关的各种熏陶,但这些空降下异域不过数年的年轻官员们,虽然碍于军队的强势,不至于有生命财产危险,在处理地方事务上,就不可避免的收到地方豪族势力的影响和诱导,甚至被玩弄与股掌之上,也不无可能。

    因此这次动乱,就将这些弊端凸显出来,慌乱不知所措,处置适当,乃至率先逃亡,让局面更加失控。

    几十名公开受刑的唐人,他们都是派遣在地方的屯戍之官,最高是一名镇将,最小也是一名戍主,丢下自己领下的军民,而只身出逃的无能之辈,明典斩首示众,以正军法;带领麾下军民主动出走的,也要武出身处以棍刑,文出身则处以鞭笞不等;坚守过一段时间,带领麾下军民撤退的,则暂不追究,但需待罪军中,将功赎过。

    这也是我进入河中,第一次沾染上同胞的血,但是非常局势,惩警效尤,不得不发,血淋淋的事实初步震撼后,那些被强制拦截收拢的逃人中,顿时风气为止一肃,不管是羞愧,还是畏惧,或是同仇敌忾,让他们回复其了过去身为唐人荣耀和骄傲的记忆,这只新多出来的队伍,更多了一些哀兵之气。

    有罚,就有赏,然后我在河中初次开帐,评定军功的时间。

    根据《唐六典》,凡以军功授勋的,战场上或战后由随军的书记员记录战前的情况,战争的过程和胜负的结果,同时要记录每个官、兵杀死或俘虏敌人的数字,上报到尚书省吏部。吏部的司勋郎中反复审查,验证为实,然后拟定官阶,奏上皇帝,等待授官。谓军士战功之等级:

    首推牢城苦战第一等,酬勋三转,第二、第三等差减一转。凡临阵对寇,矢石未交,先锋挺人,贼徒因而破者为跳荡;其次先锋受降者为降功。

    以战前的条件分:以少击多为“上阵”;兵数(包括战士人数和装备)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

    按战争的结果分: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按照战前的条件和战争的结果,综合起来,拟定“转”数。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以下递减类推。

    受最末等从九品下武官的武骑尉、飞骑尉等,只需要一转战功,以此向上类推,而从特进、柱国升为最高等的上柱国,则需要以本位阶评定十二转的军功。

    不过到了这个层次,除非是一些早死的重臣或是正在等死的老家伙,是不会轻易授予的。像老子神位内枢密使,已经贵为总戎军国的第三号实权人物,也不过是个勋册第10转,比同正三品的上护军,比起相位的同中书门下三品,还差了半截。

    而对底层积功上来的将士来说,只有获得了这个最基本比同门资、出身的勋官,才可以像那些获得进士科举出身的文官一样,谋求相应品阶的校尉、都尉、别将、旅帅、郎将等适任武职事。

    再往上升的难度就变得越来越大,而职事官的品秩越高,相应勋散职的高阶低配程度就越是利害,以三、四品正阶,实任五六品职事的比比皆是,更多人还在辛苦熬资历等出一个合适的缺呢……

    “快快快……”

    幕天恩大声吼叫着,催促这押运物资的民夫,一边冷冷的警戒这沿途所见的人和村落。

    这次述功论赏中,足足有数百人获得出身,近千名归还籍的将士获得正籍,某些人喜极而泣的样子,让幕天恩看的很有些唏嘘,要知道如果没有西键城里的死战,他数个月前,也还是和这些人一样的。

    过了铁门关后,他们这些轻装的骑兵队,被分成十几只别遣队先行地方,驱逐绞杀叛匪乱民,宣达传缴大军前来的号令,然后乘势就近从地方大户、乡官中征集物资,以补大军用,同时就地征募一定的青壮年随军劳役,这既是人质也是义务,以消弭地方重新生变的土壤。

    而本阵则放慢了脚步,以后队组建安定军,一路收拢流人难民,以附近军屯为核心,用征集来的物资,编成一个个临时军管性质的安置点,致力于恢复沿途地方的秩序。

    作为恢复秩序的残酷和决心另一面,大军到来的消息传开后,除非能够证明身份,所有聚集在道路附近的团体,将视为匪类受到无差别的捕杀,一路上被斩杀的叛乱分子和盗匪的头颅,被仔细码成一个个金字塔状的“京观”,作为路口的标志性路标……

    法拉瓦日河上游,正午的艳阳高照,炙烤这大地蒸腾起熏人的热气,哪怕站在绿油油的草浪中,却依然是汗流不止如蒸笼一般让人充满煎熬。

    作为召集人的卡德拉.伊.希纳,心中无比的冰凉手脚抽搐,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了,对面阵营里代表“德赫干”的旗帜,足足有二十多面,五颜六色聚集在一起的各色士兵,至少有上万人。

    作为这次目标拉夏城的泰拉家族铁标记,也成为夹杂在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面,它们都附庸在一面最大的飞马旗帜周围。

    那是当地最古老,也是历代幸存下来数一数二的“德赫干”,人称“布哈拉的常青藤”的乌奈特家族旗帜,作为同样源自卡什卡瓦氏族的较大分支,也是最先向征服者屈波底顺服并提供服务的当地贵族,因此一跃成为阿拉伯征服者的代言人之一,而攫取了巨大的利益;屈波底死后他们的地位却依旧得以沿袭下来,甚至一度将女儿嫁给伍麦叶王朝的最后一任呼罗珊总督纳尔希,并皈依了大食教,而成为上下法拉瓦日河地区的事实管领者。

    发源于呼罗珊的阿巴斯人取代伍麦叶王朝的战争,同样借助了这些河中贵族的力量,比如他们提供的金钱和武器,但翻脸过来用屠刀和血泪清算这些昔日盟友的时候同样也毫不手软,只是轮到乌奈特家族时,却爆发了反阿拉伯的布哈拉大暴动,最终阿拉伯总督以布哈拉大暴动为由,残酷处决了布哈拉的王族,但对这些更东方的支系,却采取了相对怀柔的手段,以借助他们的力量镇压和剥削地方。

    赛里斯人进入索格底亚之前,乌奈特家族也被分为三支,一支逃往呼罗珊境内追随卡塔赫总督,一支进入南方吐火罗谋求发展,而留在当地的这支恭顺的迎合了新统治者,因此尽管经过大规模分裂,依旧是当地最有实力的德赫干之一。

    而作为卡德拉的盟友,希纳家族邀约来的“德赫干”也有十几家,但都是较他家更弱一些的“小德赫干”,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千人的规模,而且他们同样也露出畏惧和后悔的神情。说不定有人已经开始考虑临阵倒戈的代价。

    要知道上法拉瓦日河流域,稍有实力的大部分领主都聚集在这里了,足以构成一场流传史诗的战争了。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站在明显要失败的另一方。

    连这乌奈特家族这样,收到新统治者重视和的大德赫干,也放下矜持和城府加入了地区的局部争斗中,这说明那些赛里斯人政权的制约力,已经败坏虚弱到了什么程度。泰拉家族的姻亲关系,或者只是个借口而已。

    经过了这场战斗后,上法拉瓦日河流域或许会诞生一个新的大藩主,卡德拉.伊.希纳甚至心灰意冷的开始考虑起,比较体面的投降,以及希纳家族如何在一片旧日敌对家族的觊觎和侵夺下,忍辱负重的将家名和血脉继续沿袭下去。

    搭起一个罩着华丽凉棚的高台,德赫干们带着亲近的家臣,围绕着乌奈特家的首领聚集在高台上,由穿着丝绸的侍女端上茶水和饮料,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欣赏这一场压倒性的战斗了,

    在猎猎的数名旗手护卫下,

    “以公正、权威的乌奈特之名,给予你们的恩德……”

    头戴翎盔,垂着长长雉尾的泰拉家族使者驱马上前,对着这些乌合之众骄傲的昂起头颅高声道,

    “降服,还是去死……”

    也打断了卡德拉.伊.希纳的思绪,他骑马出众,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对方的阵营突然吹起了遇警的号角,让这场交涉半途而废,一队人马随着风尘出现天边,呼啸着奔驰而近,他们的形容,

    让卡德拉心中再次升起一线希望,花了巨大的代价,邀约游牧骑兵,一支流窜到小部族,他们号称可以提供一千名骑马战斗的男女,而成为关键时刻出现在战场中的奇兵。只要有这些足够外力的介入,以相对小的代价退出战场,也不是不可以商榷的。

    随即对面那些敌人就哄笑了起来,卡德拉赋予期待的这支援军衣裳褴褛,装备不全,甚至有人拿着黑曜石的武器,光着两只毛茸茸的大腿骑在马背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随后就失去了取笑的声音,因为更多的游牧骑兵,成群结队的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装备更好,拥有铁制的兵器和相对整齐的皮甲,但同样也追逐这烟尘而来,他们的数量已经达到,足以改变战场对峙的态势……

    小心警戒这这些突然乱入战场的游牧人,直到他们头也不回的绕过双方的阵营,没有丝毫的减速也没有停下交涉的意向,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绝尘渐去。

    就仿佛在马匹的屁股后面,有极其可怕的恐怖事物在追逐这他们一般,更多的游牧骑兵再次出现,这次甚至可以看到大队穿着皮甲的骑兵和身着链甲的游牧贵族们,簇拥着代表一位吐屯的旗帜,急匆匆的穿过战场,他们的旗帜大都被丢掉,仅有的武器也仅仅绑放在鞍具上,丝毫没有进入战斗的状态。

    要知道在西突厥人统治索格底亚的时代,一位吐屯就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幕后操控者,虽然如今的吐屯名不符其实而已不如往昔,但其麾下的部帐之众,也是多位德赫干倾尽全力联手,才能抗拒的对象。

    经过了这番变故之后,大多数人心中的战斗意志,都已经消散了大半,变成浓浓的疑惑和忧虑。直到风中再次送来马蹄的声音。

    “绿海”的地平线与天际之交处,一个旗尖慢慢地升起,那是一名塞里斯的先锋骑兵,他越升越高,终于停了下来,举着呼呼摆动的旗帜,在望见了聚集在战场上的德赫干之后,他来回挥舞了几下旗子。

    乌奈特家的首领,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茶几在微微抖动着,他好像听见了压抑咆哮的海啸,但是他眼前的草原并没有刮起风来,杯中那淡青色的茶水不断地在震动中溢出。

    那是数千名塞里斯骑兵的铁蹄声,无数高高竖起的长枪慢慢地在那先锋骑兵身后“浮”了出来。站在前列德赫干的将军们,几乎觉得对方就是一座正在移动的“铁城”。

    那是数千名浑身包满鳞甲的人和马,他们盔顶上苍白色的流缨宛如深夜中的星星万点,每支长枪上都绑着信标,每人手中都举着狭长的手排,浑身的盔甲、盾牌、马甲发出细细碎碎的摩擦声,但是五千种这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就像无数只蚊蚋在这些河中士兵耳边飞舞一样。

    领军大将,被簇拥在如滚动银色浪潮中的骑兵队的中间——耀眼的金色銮兜护面下,是一双骄傲而冷漠的眼睛,打量着这些杂乱而的军阵,因为到处都充满了可以攻杀的破绽和漏洞,身后负着巨大的青龙旗和血色战旗。

    “果然是东方大帝国的气势嘛?也许我不该前来的。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误”

    这些德赫干及其家将们,在惊惧和担忧中,心中不由这样想到,而他们的士兵中,很多人变的全身僵硬,腿脚发软。

    毕竟河中地区是轻取而下的,除了传说中的强大,很多人并没有亲眼真正见识过塞里斯大军的威赫和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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