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煤气中毒
一大早,王均过来陪胡晨阳吃早餐,同时向他报告了一件事:昨晚,城东区有一对老夫妇煤气中毒了,幸好,有人半夜从外面回来,闻到了刺鼻的煤气味,赶紧叫醒了这栋楼里的人,大家破门而入,这才将这对老夫妇救出来,后来又打了120,将这对老夫妇送到医院,算是抢救过来了。
胡晨阳点点头,没说什么。
如果只是一对老夫妇不小心煤气中毒,那这件事,听听也就过去了。
王均接着道:“但是,这对老夫妇醒过来以后,说了一句话,‘想死都死不成’。”
“自杀?”胡晨阳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自杀,那就复杂了啊。
胡晨阳问道:“具体什么原因?”
王均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总是有什么原因吧?”
胡晨阳道:“这件事,你跟进一下。”
“是。”
很快,王均便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对煤气中毒的老夫妇,确实是想自杀,用他们自己的说法,不活了,早点死了,还可以把房子腾出来,让孙子结婚。
那对老夫妇的身份也搞清楚了:男的原来是一国营小厂工人,女的原是街道一小厂职工,都已退休多年,收入都不高。
老夫妇有二儿一女,都已成家立业。但也都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单位,如今,长孙已经是大龄青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女友。女方的条件,就是坚决不跟男方父母住一块,要有单独的房子才肯结婚。长孙因为房子的事,跟父母闹。也找爷爷、奶奶哭诉;而长子夫妇呢,同样带着烦恼和委屈来找父母诉苦,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希望这对老夫妇能把房子让给他们的长孙。
紧接着,还没等这对老夫妇答应将房子给长孙呢,老夫妇的二子和女儿得到消息,也找上门来了,提出给房子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给他们一定的补偿。
或许是被儿孙们闹烦了,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这对老夫妇竟然选择了自杀。
听了王均的汇报。胡晨阳吩咐道:“上午的安排。推后一小时,你记一下,通知下列人员开一个短会……”
不到九点。市土管局、财政局、房管局等相关单位一把手都提前赶到了市政府小会议室,听说是胡书记召集他们开紧急会议,没人敢迟到。
9时准,胡晨阳和常务副市长罗天增来到会议室。
胡晨阳扫视了一下大家,神情有些严肃地道:“都到齐了,那就开会吧。昨天晚上,出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城东区有一对老夫妇煤气中毒,幸好被人发现,已经抢救过来了。初步结论是自杀。”
“自杀?”大家听了,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预感:胡市长大概是要拿这件事做些文章了。
胡晨阳接着道:“为什么自杀呢,起因还是因为房子,这对老夫妇的孙子要结婚,没有房子,让老人感到压力太大,这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说到这里,胡晨阳停顿了一下,道:“其实,老年人的自杀率并不高,有的老人,越老还越怕死呢,如果不是绝望,是不会动轻生的念头的。”
财政局长邹昌华轻叹一声:“唉,说到底,还是因为房子啊。”
胡晨阳道:“昌华同志说得对,说到底,是因为房子。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思想上也震动一下,请你们回去以后,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我们郧城市,如何尽可能多为特困户家庭多提供一些廉租房、保障房?这件事,天增同志牵头抓一下。”
“好。”罗天增答应了。
其实,胡晨阳也知道,在郧城市,要想多增加一些保障房,远比别的城市更困难,甚至可能比省会城市都更困难,因为郧城本来只是个山野小镇,几十年来,有二汽这个庞然大物,本来就属于严重超负荷发展,土地严重匮乏,如果不是胡晨阳上任以后,以极大的决心推动郧城市的造地工程,根本就不可能考虑什么保障房工程。
现在,想要扩大保障房工程,说到底,也还是要从造地工程着手。
地才是关键啊。
这些天,市土管局肖局长也是头痛的很,他太清楚郧城市的家底了,虽然造地工程取得了重大进展,但总归是供不应求,连招商引资都远远满足不了,又如何拿得出更多的土地建设保障房?
当然,他们也知道,胡书记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结果,而不是听他们诉苦。
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或者说是冒险的提议:平坟造地。
“平坟造地”,这个主意,其实早在盛东民担任市长时,就有人提出过,但是,当时盛东民一口否决了,甚至,盛东民私下还说过这样的话:“平坟造地,这主意太阴损,我盛东民要是做这种事,我盛家的八辈子祖宗都要让人诅咒。”
所以,当有人再次提出平坟造地时,肖局长也拿不定主意,他并不打算拿出这个方案,只能将之作为一种备用的方案,准备实在不行,让市领导逼急了,才抛出来,算是为自己减轻压力的一种手段。
几天后,胡晨阳再次召集国土局等相关单位开会,这次,各相关单位是要拿出个东西来了。
房管局长先发言,表示:最近,房管局正在对全市住房特困户再次进行摸底排查,同时,房管局要改变思维,不光是要管好现有的房子,还要通过城区改造、危房改造等,尽可能为困难户多提供一些廉租房。
同时,房管局长也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键还是土地。如果政府能多提供一些比较低价的土地,那么,我们就可以多为特困户提供更多的保障房。
接着,财政局长邹昌华也作了表态性发言。表示财政局要用好、用活中央、省里有关保障房建设的政策。
听了房管局长的发言,国土局肖局长有了压力,确实,土地是焦点。肖局长一咬牙,道:“其实,我们也想拿出更多的土地,大家都知道,这二年,国土局负责造地工程,做了很多工作。按照规划。这些造出来的地。主要还是用于招商引资和开发商品房了,至于保障房,目前确实拿不出地来。当然,也有人提出,在现有的造地工程之外,重新开辟一个新的战场,开出来的地,专门用于保障房和安置房建设。”
胡晨阳听了,有些动容:“你说,市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开辟新战场?”
肖局长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有人建议,平坟造地。”
此话一出。会场顿时有些哗然。
罗天增小声对胡晨阳道:“平坟造地,这也不是什么新点子,几年前就有人提议过,盛东民不敢拍板。”
平坟造地,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我们这样一个传统社会里,确实是一件敏感的事,胡晨阳还记得,有一年,燕大同学在京城聚会,就有一位同学提到这事,当时,董君辅教授的说法是,平坟造地,不能算是上策,中策都算不上。
然而,如果是为一部分贫困百姓安排“保障房”,是不是可以考虑呢?能不能勉强算个“中策”呢?
胡晨阳看了肖局长一眼,又看看会场,道:“既然说到平坟造地,似乎少了一个人啊?通知民政局长来参加会议吧。”
“好。”王均赶紧出去给民政局长打电话。
胡晨阳道:“老肖,你详细说说,这个平坟造地是怎么回事?”
肖局长介绍道,郧城市传统的坟场,是在“小白沟”,距现在的中心城区约三公里左右,“小白沟”就是坟场的代名词。后来,筹建二汽,人口激增,城市也逐渐扩大,土葬改成火葬,火葬场也是建在小白沟,由于小白沟方向有火葬场和坟场,地皮也就不大值钱,企业也好,个人建房也好,商品房开发也好,都不大愿意建在小白沟方向,也正因为如此,相对来说,“小白沟”的地皮要便宜很多,造地的潜力也大一些。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传统的郧城市民,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先人安葬在小白沟,如果真要平坟造地,牵扯到太多的家庭,阻力可想而知。
肖局长还没说完,民政局长王午生便匆匆赶来了,冲胡晨阳点了点头,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了几分钟,王午生便明白了为什么会急匆匆找他来开会,听到土管局说要平坟造地,王午生有点偷着乐。
目前的情况是,虽然市里已经在距市区30公里的地方建有新公墓,火葬场也迁到新公墓去了,并出了通告不得将死者安葬在“小白沟”的老公墓,但许多人都嫌新公墓太远,费用也高,仍旧习惯于选择“小白沟”的老公墓,还是通过“小白沟”的农民,偷偷将死者安葬在“小白沟”的那些老坟场中,新坟都是见缝插针式地挤进去的,只要去过老坟场的人都知道,那里很乱,整个坟场都是密密麻麻的“坟包”,根本无规划可言。面对这种情况,民政局也没办法。
现在,如果市里真决定平坟造地,那么,就算不会所有的老坟都迁入新公墓,但新逝去的人,总要选择新公墓吧?那时,新公墓真要大火了,各项收入也会巨增啊。
想到了这些,那王午生能不偷着乐么?
就在这时,胡市长点名了:“午生同志,你也说说,你们民政局对于平坟造地是个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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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艰难的选择(上)
听到胡书记点名,王午生赶忙先向胡书记笑了笑,然后才道:“胡书记,罗市长,刚才我也听了一会儿,这个平坟造地,说实话,确实是个很大胆的建议,从民政局这一块来说,我们倒是不反对。平坟造地,对于规范我市的殡葬事业,是一个新的契机。我们没理由不赞成。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平坟造地,牵扯面实在是太大了,自古以来,对待死者,主要就是二条,一是死者为大,二是入土为安。现在,要平坟造地,当然,这也是为了郧城市的老百姓,尤其是为了那些住房特困户,但是,郧城市的老百姓不只是特困户啊,不说县里的,光是二个中心城区,城东区和城西区,哪个家庭没有先人安葬在白沟?那里,有新四军烈士墓,还有当年因建设二汽而牺牲的烈士、功臣,还有人在小白沟建造了豪华的坟墓,花费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都有,让这些人怎么迁?如何补偿?难题太多了!”
此时,王午生真正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尽管他内心是极为赞成平坟造地的,但却不愿意表现得太过积极,免得惹来骂名。
随后,房管局马局长表示:“关于保障房,我们有个想法,保障房与商品房还是有些差异的,在建筑成本上要注重精打细算,在保持质量和安全系数的情况下,还是要降低成本,省下资金,尽可能多建几套保障房吧。”
罗天增笑道:“哎,你这个精打细算不错。”
“对。”胡晨阳也道,“你们这个精打细算。跟某些房地产老板偷工减料,完全是两回事。”
大家都笑,原先因为说到平坟造地而严肃、沉闷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财政局长表示:“只要保障房项目正式启动,在资金上,我们保证专项资金及时到位。”
听了大家的发言。胡晨阳道:“不错,今天的会上,大家都从自身工作出发,提出了预案,现在看来,最大的难点,是土地。肖局长介绍说,有人提出了平坟造地的建议。关于这个平坟造地。虽然早就有人提出来了,虽然别的地方也有过平坟造地的先例,但这不是一个小问题,牵扯面很大,阻力不会小,舆论反应也很大,这个决心很难下,也不是我们今天在这里就能决定的。不过。你们国土局可以牵个头,组织一些人就这个问题进行调研、论证。”
散会以后,胡晨阳回到办公室。问王均:“你对平坟造地怎么看?”
王均摇头:“胡书记,我说句实话,这个平坟造地,不是什么好建议,太招骂了。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民政局长王午生,他都有很多担心。其实。据我所知,民政局是最希望平坟迁坟的。”
胡晨阳点点头:“小白沟的情况,其实不止是一个老公墓的问题,而是因为老公墓离城区太近,确实制约了城市的发展,这才是关键。”
“对,”王均也道,“这也没办法,几十年前,谁能预测到城市发展这么快?”
胡晨阳神情有些严峻:“老公墓的存在,确实是制约了城市的发展,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就是没人敢动,难度太大了。”
王均道:“确实难。”
表面上,胡晨阳在平坟造地的事情上不动声色,没有明显的态度和倾向性,其实,在他的内心,还是认同平坟造地的。
在胡晨阳的办公室,有一张郧城市地图,在这张地图上,所有的行政村都标记在地图上,小白沟村也在其中。
从地图上看,小白沟村只是一个点,然而,就是这个点,成了郧城市发展规划中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随着胡晨阳对小白沟了解的增多,他知道了,其实,早在十年前,就有人主张迁坟、平坟,因为小白沟离城区实在是太近,整个西郊,因为小白沟公墓的原因,使得人们对于在西郊发展而心存顾虑,无论是外商,还是“内商”,只要对西郊稍加考察,得知有个公墓就在附近,便不大愿意在此落户。
所以,人们宁愿走更远的路,花更多的钱,在郧城市的东端、南端、北端谋求发展,也不愿意在西郊发展。
所以,从经济地理的角度说,整个郧城市的发展失衡了,西郊这一块,成了明显的短板,且失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所以,这次有人借“煤气中毒”事件,借保障房工程再次提出平坟造地,也是很自然的。
客观地说,提出“平坟造地”的人,是真正的有识之士,他们远比胡晨阳这个“外来户”更清楚地看到了郧城市发展的失衡。
也就是说,大家不是没有看到平坟造地的好处,而是下不了决心。
目前的胡晨阳,其实也下不了决心。
他才刚刚接任郧城市委书记,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何须“三把火”?就平坟造地这一把火,恐怕也会烧得“冲天而起”,会激起各方激烈反响,会将胡晨阳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更坏的情况,甚至引发社会动荡!
谨之,慎之!三思而后行!
或许,在这个问题上,三思而后行都不够了,得“百思”而后行啊。
常务副市长罗天增明白,胡书记请他牵头“研讨”平坟造地的事,无疑是将一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他。
不接是不行了,然而,即便是“接”,也有“真接”和“假接”之说。
真接,就是坚决按胡书记的思路走,甚至不惜充当他的“马前卒”。
为什么说是“马前卒”呢?因为,胡书记现在是郧城市真正的一把手了,位高权重,有些事,即便是他想做的,恐怕也不适合冲在前面了,得有人人冲在他的前面,必要时,还得替他挡子弹。
所以,做领导的“马前卒”也是不容易的,你要有“资格”,也要有“觉悟”,再加上“能力”。
罗天增揣测,胡书记怕是对这个“平坟造地”动心了,客观地说,平坟造地是有道理的,关系到郧城市的长远发展,换作是自己,也很想做这件事。
胡书记还很年轻,前途无量。然而,越是年轻,越是前途无量,想法就越多,越急于出政绩。
罗天增同样也有想法,因为,郧城市目前还缺个市长呢。
就“私交”而言,罗天增自信自己跟胡书记关系不错,尤其是在开山造地这件事上,自己是坚决站在胡书记一边,也是有力的执行者和指挥官,可以说,是他和当时的胡市长共同创造了这一政绩。
罗天增自信,如果真如省委组织部刘部长所言,要在郧城市就地产生一位新市长,自己当是有力的竞争者。
不过,是竞争者不假,但并非唯一的竞争者啊。
他心里很清楚,常委当中,副市长邱国明,宣传部长周义文、均州市委书记刘仲年等人也是有力的竞争者,而且,据他所知,这几位最近也没少活动,没少向胡书记主动“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也是向领导靠近、交心的方式啊。
至于“假接”,那就简单了,应付了事。当然,这也要冒得罪胡书记的风险。
官场上,你真做还是假做,谁都跟明镜似的。
罗天增是比较懂胡晨阳的,是个强势的人啊。前任组织部长谢大仲,还有那个郧南县委书记夏桦林、县长李振江,还有市交通局长贾卫平,这几个人都谈不上得罪了胡晨阳,但他们下台甚至双规、入狱,都是胡晨阳来郧城以后发生的事啊。
所以,这个“烫手的山芋”真接还是假接,也让罗天增很是纠结。
思考再三,他觉得自己要进一步摸清胡书记的心思,如果胡书记下定了决心,真要搞平坟造地,而且是准备在新市长人选择上支持他罗天增,那就“真接“吧。
所以,罗天增也来主动向胡晨阳“汇报工作“了。
罗天增先表态道:“胡书记,保障房工作,难度很大,但难度再大,我作为分管副市长,还是会抓好这件事。”
“好,”胡晨阳道,“保障房是提供给社会最底层、最困难的群体的,这项工作,也是我们政府今年向市民承诺完成的实事之一,很艰巨啊。”
罗天增点点头:“是啊,胡书记,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上次你让我牵头调研平坟造地的事,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啊?”
“你觉得呢?”胡晨阳反问一句。
罗天增嘿嘿一笑:“我觉得,你是有一点动心了。”
胡晨阳道起身道:“来,天增同志,我们来看看这幅市区规划图。”
罗天增也随着胡晨阳起身来到地图前。
胡晨阳先指出了陈家沟子地位置:“天增同志,此前,我们在陈家沟子开山造地,已经初见成效,然而,相比小白沟,陈家沟子离市区要远得多,开山造地的成本更大。我们选择陈家沟子,也是有些无奈的。”
“对,”罗天增道,“如果是在小白沟造地,成本会更底,可开地也会更多,甚至可以说,会带动整个西塘乡这一块。”
胡晨阳满意地道:“天增同志,你说得太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艰难的选择(中)
罗天增道:“胡书记,说心里话,迁坟、平坟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做这件事,条件还不成熟啊。”
胡晨阳点点头:“是,如果现在我们就决定做这件事,是不成熟。所以说,我让你组织人好好研讨一下,呵呵。”
罗天增对胡晨阳说的“研讨”也是心领神会:“想达到什么效果啊?”
胡晨阳:“一步步来吧,先把那些主张平坟造地的人请来,听听他们的想法,鼓励他们把意见说出来,胆子够大的,不妨到报纸上、电视台去发表他们的意见和观点。”
罗天增大悟:“造舆论啊?”
胡晨阳微笑道:“平坟造地的观点,本来就来自人民群众,而不是我们这些领导拍拍脑袋想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啊?”
罗天增乐了:“对对,是人民群众的观点,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对喽。”胡晨阳也乐了,这个罗天增,悟性是不错。
不过,罗天增还是想从胡晨阳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罗天增道:“胡书记,你也是不容易啊,担子太重了,大家私下里都说,胡书记是个工作狂,几乎就没看他休息过,真是让我们感动和钦佩。”
胡晨阳道:“确实,现在是比以前更忙些,不过是暂时的,我也希望省里尽快把市长这个空缺补上。”
罗天增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到市长空缺了。
罗天增诚恳地道:“胡书记,这些天,我也在反思一些问题,我们这些二汽出来的干部,搞汽车搞了大半辈子,这确实是我们的优势,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正是我们过于依赖二汽。依赖汽车产业,使得我们的产业结构比较单一,以前还不觉得,等到汽车产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二汽遇到瓶颈期。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我们这才意识到,这样下去真的是不行了。你来了以后,一下就抓住了要害。加快培植新的产业,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好戏连台,也让我学到了很多,对于郧城的发展,更有信心了!”
罗天增自认为比较懂胡晨阳,他说这些话,其用意就在于强调“有信心”,一个有信心的市长。才配和胡书记搭班子。
这要比某些一味地向胡晨阳表忠心的干部,要更高明,也更能打动胡晨阳。
胡晨阳微笑道:“我们郧城目前的势头还不错,但这还远远不够,我希望,再过十年。或者还要更长一些时间,郧城市的整体实力,会达到再造一个二汽的水准,那个时候,郧城市的格局要比现在大得多。那时候。不管二汽出现什么样的风吹草动,我们都能扛过去。”
罗天增看了胡晨阳一眼,不无狡黠地道:“是。不过,就是不知道,胡书记会不会带领我们再干十年啊,呵呵,红玉书记可是只干了一届,就提拔走了。”
胡晨阳微笑道:“其实,只要制定了一个比较符合我们郧城市的发展思路,谁来当书记,谁来当市长,都差不多。我觉得,不管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都应该更注重实干,我常常说,实干兴邦,实干有理,实干得助,这句话不是我的发明,但我非常认同这句话。”
这里,胡晨阳强调“实干”,也是对于罗天增的一个回应,相信他也听懂了。
其实,罗天增不知道,这些天,胡晨阳在跟一些主动前来向他“汇报工作”的人,几乎都是强调,要实干。
出了胡晨阳办公室,罗天增立即找来国土局肖局长,向他面授机宜:好好物色几个赞成平坟造地的人,而且最好不要是公务员,是工人、农民,小商贩,小老板,或者是教师、医生,都行。
几天后,市国土局出面,召开了一个“座谈会”,主题就是“开山造地,再造郧城。”
参加座谈会的,还真是社会各界人士,当然还有郧城日报、电视台的记者。
会议由肖局长主持,首先,他向参加座谈会的热心市民表示感谢,也对媒体的朋友们表示欢迎,然后,肖局长向大家简要介绍了近几年郧城市开山造地的成果,这些,都是大家看得见的。
会上,有几位市民的发言很有意思。
南湾机械厂的一位王工程师发言道:“郧城市的开山造地,确实很伟大!要不是开山造地,我们南湾机械厂也不可能落户郧城市。”
郧城一中的江教师是位业余诗人,当场赋诗一首称赞开山造地,激起了大家的掌声和笑声。
终于,有人提出了平坟造地!
这位提出平坟造地的人,是二汽的一位退休工人,姓彭,彭师傅其实是个“杠头”,平时专爱跟人抬杠的,他语气有些激动地道:“我认为,开山造地是件大好事,只是,我有些不理解,当初,市政府决定开山造地时,为什么没有选择小白沟,而是舍近求远,偏偏选择了陈家沟子?”
肖局长心里暗自高兴,很是诚恳地道:“这位彭师傅,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解释一下,是这样的,小白沟确实离城区更近,只是,因为小白沟有一个老公墓,这个,所以,啊,大家都理解。”
彭师傅道:“我今天就是要说说这个老公墓的问题。城市发展到今天,老公墓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城市的发展,这一点,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可是,我们政府就是下不了决心把老公墓清理掉。结果呢,政府花了那么多钱建了新公墓,却空在那里无人问津,老公墓却又严重影响郧城市的发展,这样合理吗?非常不合理!”
这时,民政局长王午生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这位彭师傅说得很在理,市里建立新公墓,花了好几百万呢,基本上都空在那里,我们也很着急啊,可是,人们的观念,一下子也转不过来啊。”
彭师傅道:“我认为,不光是观念的问题,也是政府做事缩手缩脚的问题。”
“缩手缩脚”,这话又生动又深刻,可以说,这位彭师傅,把肖局长想说的意思,都说出来了。
肖局长“适时”地引导:“彭师傅,你刚才说到在小白沟造地,确实启发了我们。最近,有这样一件事,中央、省里下达了建设保障房的任务,这是为了帮助那些真正贫困的人,是政治任务。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建这些保障房,建在哪里好?哪里还有空地?就算是建在陈家沟子,也是离市区太远,给大家的工作、生活,给孩子们的学习带来很大的不便。其实,也有人提出,最好的办法,是在小白沟开山造地,可是,要平坟、迁坟啊,恐怕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啊,这个决心很难下啊。”
果然,彭师傅一听要建保障房,更加来劲了:“要建保障房啊,这确实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大好事啊!我知道肖局长刚才所说的阻力很大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有人不愿意,不高兴,甚至骂娘,但是,为了建保障房,为了郧城市更好的发展,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啊,我相信,只要政府是真正为我们老百姓办好事、实事,我们老百姓,还是通情达理的。”
肖局长激动地表示:“有彭师傅这样通情达理的市民,我们开山造地就更有信心了!”
随后,市里的报纸、电视台,都报道了这次座谈会的情况,尤其是彭师傅的发言,在报纸上几乎是全部刊登;在电视里,给彭师傅的镜头,比给肖局长的镜头还要多!
当然,这也是肖局长做了精心安排的。
彭师傅出了名,也引来一片骂声,据说,连他妻子都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紧接着,郧城日报开辟专栏,专门组织和引导读者讨论“开山造地”问题,也必不可免地涉及到小白沟平坟造地的问题。往下发展,最后的焦点也集中在了平坟造地上。
报纸上的讨论,倒并不是一边倒地支持平坟造地,编辑也选择性地登载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即便是在报纸上的讨论,也是尽可能地采用普通市民的观点,甚至还有在校大学生、中专生的观点,基本不反映官员的观点,给大家最深的印象是:这次的平坟造地,确实是由市民首先提起来的,
其实,并非没有公务员参与讨论,但都被报社有意识地“过滤”掉了。
随着讨论的深入,郧城市民也都热议“平坟造地”的事,至少,大家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老公墓确实太过接近市区,确实导致了郧城市中心城区发展的失衡。
当然,认同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要大家都赞成平坟造地,那也未必。
为平坟造地造舆论的工作,是市委宣传部长周义文主导的。
周义文自从兼任郧南县委书记以后,也得到了新的历练,而且,他自认为跟胡书记关系也不错,自信也是市长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郧城市委这届班子,有三位都是二汽出身,也就是罗天增、周义文和工业副市长邱国明,从二汽出身的干部中产生一位新市长,似乎也是应该的?
在这三人当中,再作考量,似乎更有竞争力的又是罗天增和周义文了,老邱么,作为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他的能力和政绩,不足以服人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艰难的选择(下)
在综合分析了各种情况之后,周义文认为:省里这次很有可能会在二汽出身的干部中选拔一位新市长,自己和罗天增机会更大一些。
上次,刘家麟部长来郧城市宣布新班子,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新市长人选还没有,这事也不急,省委还要再看看,当然也会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
周义文对这句话有自己的解读:省委当然会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但胡书记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倘若胡书记都不认可你,不帮你说话,那这事还有什么想头?
另外,周义文虽然视罗天增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却不想跟他搞僵关系,毕竟大家都是二汽出来的,不想为了争一个市长,搞得跟仇人似的,况且,能不能争到还不一定呢。
所以,当罗天增带着国土局肖局长来找周义文商量“造舆论”的事时,周义文满口答应,当即把郧城日报的总编找来,大家一起商定了“造舆论”的基本步调。
几个人研究完工作,罗天增还表示要请客,结果,又叫上了宣传部、报社几个人,一块去一家新开张的具有赣源省风味的“莲花血鸭店”吃饭。
“莲花”是赣源省的一个县名,与湘省交界,便也具有“辣”的特点,烧一盘血鸭,起码要放上半两干山椒,当店主端上一大盘血鸭,你会发现,那就是一盘“血糊糊”的东西,鸭血,加上红辣椒,油都是红的,又香又辣,而且价格也不贵,是特色菜,却不是高档菜,所以,颇受普通消费者欢迎。
血鸭店老板姓陈。据他自己说。之所以会到鄂西北这个地方来开店,就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有个庐阳人胡晨阳在郧城市当市长,灵机一动:胡市长在这里当市长,我是他老乡,开个家乡风味的餐馆,应该会受欢迎吧?
这位陈老板还真没想错,随着“胡市长老乡”名声的传开,还真有人要尝尝胡市长家乡的“莲花血鸭”,生意还真就慢慢火起来了。
当然。“莲花血鸭”味道还真不错,郧城人也不怕辣。适合这口味。
落座以后,国土局办公室马主任负责点菜,首先当然是点“莲花血鸭”,不过,肖局长马上加了一句:“莲花血鸭一盘不够,来二盘。”
这时,陈老板过来跟客人们打招呼。马主任道:“哎,老板,我问你一个问题哈,自从你这个餐馆开张以后,胡书记有没有来你这里吃血鸭啊?”
陈老板嘿嘿笑道:“他肯定来过啊,吃完了还让我再炒了一盘,打包回去了。”
大家都笑,明显不相信。
不过,这事就当笑话听。不能较真。
有关开山造地的大讨论逐步引向深入,当然,“大讨论”还只是胡晨阳谋划当中的一环,另一环也将要展开,这就是他从京城请来了城市发展规划专家,带队前来的,正是他的师兄魏国胜。
魏国胜一行四人,三个博士,一个硕士,在西安机场下的飞机,市政府秘书长韩乐生已经等待在那里,他先安排客人们参观了西安的兵马俑,然后才到的郧城市。
胡晨阳请京城专家的目的,其实也有点“诡”,他就是想借京城专家的嘴提出:小白沟的老公墓严重制约了郧城市的发展,必须下决心破解这个难题。
以魏国胜为首的专家们研究了郧城市历年的城市发展规划,又实地考察了郧城市所有县(市)、区,当然也包括陈家沟子和小白沟,然后,专家们与市委、市政府领导举行了了座谈。
市委宣传部特意安排了全程录像。
市委书记胡晨阳主持了座谈会,他首先对专家们的到来再次表示欢迎,对专家们的辛勤工作表示衷心的感谢。然后,胡晨阳又简单介绍了专家团队的情况,称赞他们“含金量”很高,是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请专家们来考察,就是要“借脑引智”,透过专家们睿智而理性的目光,好好诊断一下,看看我们的差距在哪里?我们的发展思路上,存在什么盲点?在我们的发展进程中,还有哪些我们忽略了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认识到的问题和不足?
魏国胜代表专家组发言,他首先表示,这次来郧城市考察,既是应郧城市委、市政府之邀,也是完成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布置的一个调研课题,来郧城市以后,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以及各县(市)、区的大力支持和配合,进展得很顺利,在此,向郧城的同志们表示感谢。
接下来,魏国胜对郧城市现有的发展思路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和赞赏,如培植支柱产业,发展多元经济,加快招商引资等。同时也提出:专家组对郧城市的发展有些想法和看法,将会形成一个专门的的报告,这里先跟大家交流一下。
魏国胜提出:郧城市开山造地,是一件关系到长远发展的大事,总的来说,成效显著,但还需要更注重城市经营的成本问题。
魏国胜解释道:“为什么提出城市经营的成本问题?比如说,开山造地,这确实缓解了郧城市土地严重不足的矛盾,但开山造地的成本也不小啊,你们硬生生在中心城区与陈家沟子之间,开出了一条创业大道,这个很有魄力,但也耗资巨大,我们了解了一下,你们的创业大道,想要再向前延伸,成本还会加大。”
听到这里,胡晨阳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魏国胜也点点头:“我们专家组在考察了了中心城区附近以后,发现了一个让人困惑的现象,就是你们的小白沟一带还很落后,如果当初你们把开发陈家沟子的资金,用于开发小白沟,要经济得多,为什么没有选择小白沟呢?我们接着又深入了解了一下,原来,小白沟有个老公墓。”
接下来,魏国胜谈到,平坟造地,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因为改革开发几十年来,城市的发展变化实在是太快了,相当多的城市,都遇到了类似小白沟这样的问题,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所以,有些地方,不得不下很大的决心,决定还是要实施平坟造地,为此,政府决策者和执行者,都承受了很大的社会压力,也背负了很多的骂名。不过,我们的意见是,郧城市的小白沟确实是城市发展的短板,这个地方治理好了,对于郧城市的长远发展必定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事情正朝向胡晨阳希望的方向发展:先是郧城市的“平头百姓”提出了要平坟造地,接着是来自京城的专家也认为要“治理”好小白沟,在这里,“治理”的意思就是要平坟。
然而,胡晨阳做梦也没为到,就在他一步步将局势导向平坟造地时,远在赣源省的乔树军,却在为胡晨阳担心!
现在,乔树军已经习惯于从网上和《郧城日报》上了解郧城市的情况,这是她关心和关注胡晨阳的方法,结果,她注意到了,最近,郧城市关于“开山造地”、“平坟造地”的新闻特别多,报纸上还开辟了了专栏讨论这件事,乔树军是什么人?她明白,如果不是领导授意,作为党的“喉舌”的党报,是不大可能开辟这个专栏的。
乔树军觉得:晨阳恐怕真是想在平坟造地上做文章了。
这不能不让乔树军为胡晨阳担心!
晚上,乔树军跟胡晨阳通了电话,先是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可儿的情况,说可儿也会上网了,还吵着要“种菜”。
“种菜?种什么菜?”
“哦,就是网上的一种小游戏,《开心农场》。”
胡晨阳“哦”了一声:“不行,不能让她玩这个,她想种菜,就在家里,搞个花盆让她种好了,小小年纪,不能玩电脑游戏。”
“好。我也不主张她玩电脑游戏。”
唠了会家常,乔树军这才道:“晨阳,我在网上看你们郧城的新闻,还有个‘车城论坛’,似乎有很多人在讨论开山造地和平坟造地呢。”
胡晨阳道:“是啊。”
乔树军道:“现在,全国有些地方也在搞平坟造地,影响很大,反对的声音也很多,有的甚至很激烈,都传到国外去了,说我们的政府官员为了上政绩,不惜扒人家祖坟。”
“是,”胡晨阳道,“我也知道,我胡晨阳要是做了这件事,这辈子都会背上骂名。”
乔树军道:“那你会不会做?”
电话那头,胡晨阳沉默了。
乔树军道:“晨阳,郧城市已经发展得不错了,你不要操之过急。”
胡晨阳道:“我跟你说件事吧。”随后,胡晨阳将那对开煤气自杀的老夫妇的故事说了。
乔树军轻叹一声:“这种住房极度困难的情况,那里都有啊。”
“是,所以,我们想为老百姓尽可能多建设一些保障房。可是,如何解决土地呢?以郧城市目前的情况,唯一可以想办法的,就是在小白沟造地,当然,一下子还不会迁坟,但你想,挨着坟墓建房子,对于许多人,住起来心里也别扭不是?所以,从长远来说,还是要把整个老公墓都清理掉,这件事,就是不在我任期内做,也总会有人做的。”
“明白了。唉,最好是不要做这种极端的事,真的很让人担心呢。”
胡晨阳道:“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蛮干的,现在,就是造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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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继续造舆论(上)
乔树军和胡晨阳通话以后,证实了胡晨阳确有“平坟造地”的想法,只是,限于目前的条件,暂时不能实施而已。
虽然胡晨阳也说过不会蛮干,但在乔树军看来,纵然有一千条理由,平坟造地本身就有很大的争议,就是蛮干。
当然,乔树军也相信,晨阳不是一个蛮干的人,他即便真要做这件事,也会做好各种“铺垫”,会尽可能化解各种阻力,避免一些负面影响。
而对于建保障房,乔树军倒是希望胡晨阳做成这件事的,这是惠民工程,也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
考虑再三,乔树军给刘家麟打了电话,说了她的担心。
“这个家伙,”刘家麟先感叹了一声,才道:“树军,你也不用太担心,晨阳做事,还不至于蛮干。我估计,他会花很多时间做铺垫,时机成熟了,他才可能做这件事,那还不知道是那一年的事。再说,我会盯着他的,他要蛮干,我给他采取组织措施,我让他当不成这个市委书记。”
刘家麟的话,当然有半开玩笑的意思,但也强调了“组织措施”,也就是说,必要的话,真会给胡晨阳来个“组织措施”。
乔树军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那么纠结了。
“造舆论”的工作仍在继续。
这个时候的胡晨阳,已经想得很深了,既然“小白沟”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那么,就得下决心做这件事,虽然目前的条件还不成熟。但做事的目标和方向是不会错的,胡晨阳的诸多前任或许可以不作为,但胡晨阳认为,他是可以做些“铺垫”的。
这天。胡晨阳叫上副市长王迪来到城西区,在区委和街道干部的陪同下,实地察看城西区的住房困难户。
在这些领导的身后,还跟着一些报社和电视台记者。
大家来到街道妇女王莲英家,这是一间老房子,只有三十多平米,却住了六口人,王莲英夫妇,另有二位老人。加上儿子、媳妇,三代同堂。
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客厅”、“饭厅”、“卫生间”的概念。就只有床、饭桌、灶台,还有自己搭建的小阁楼。
王莲英告诉胡书记:阁楼原先是给儿子住的,小俩口结婚了,一家人总不好意思让新人住阁楼,当然也不能让爷爷、奶奶住,那就只有王莲英夫妇住了。等儿子结完婚,小俩口又不好意思了,怎么忍心让父母每天爬上爬下住阁楼?就又住到阁楼上去了。
胡晨阳问道:“大妈,您抱上了孙子没有?”
“还没有呢,”王莲英道。“儿子、媳妇暂时还不敢要孩子呢。如果再增加一个孩子。四代同堂,这怎么住啊?”
胡晨阳还要亲自上阁楼看看。这让大家吃了一惊,赶紧劝阻,胡晨阳却不听,执意要爬上去,结果,好几个人抢着帮他扶梯子,生怕他有个闪失。
其实,胡晨阳也没完全上去,站在梯子上,胡晨阳看到了,阁楼的空间很小,其实就如同“打地铺”,坐着都不能完全直起腰,在床头,赫然放着一盒避孕套,而在所谓的“床尾”,还放着一只痰盂,想想也是,半夜要方便的话,为了一泡尿爬上爬下,还不如就在阁楼上解决。
看着这特殊的“地铺”,看着那盒避孕套,一时间,胡晨阳有些“走神”,他脑海里闪过当年他在新峡县的情形,他和陈小旋也打过“地铺”啊,也用过避孕套啊……
下了梯子,胡晨阳对王莲英道:“王大妈,今天看到您家里的住房这么困难,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们的下一代,总不能在阁楼上成长。政府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你们。今后每一年,政府都要拿出一笔资金,建设一批保障房,您家里这么困难,应该是第一批享受保障房的。”
说到这里,胡晨阳问陪同他来考察的街道书记:“王大妈应该是第一批吧?”
街道书记笑道:“对,肯定是第一批。”
“好!”胡晨阳对王莲英道:“王大妈,等第一批保障房建起来以后,我再到您的新家去做客,好不好?”
王莲英喜道:“好啊,谢谢胡书记。”
胡晨阳轻叹一声:“惭愧。”
电视记者将这些都完整的记录下来了,记者甚至捕捉到了胡晨阳在一声轻叹时,那复杂而真切的面部表情,极为传神。
看到这个表情的人,没有人会觉得胡书记这是在做秀。
胡晨阳道:“大妈,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事啊?”
胡晨阳道:“第一期保障房有可能会建在小白沟,可能离老公墓近一些,您会不会觉得有点那个?”
“那个”的意思,不须明说,相信大家都听得懂。
王莲英道:“不会啦。再说,我听说,政府已经决定要把老公墓全部迁走。”
胡晨阳赶紧摆摆手:“这个说法不准确,政府还没有决定呢。迁坟可是天下第一难的事,政府的决心也不好下啊。不过,老公墓离市区确实是大近了,已经严重制约了郧城市的发展,这是一个我们大家都必须面对的事实啊。”
说到这里,胡晨阳又轻叹一声,然后,又问王莲英:“如果让大家投票决定是不是迁坟,您会投赞成票吗?”
王莲英道:“会啊,我肯定投赞成票!胡书记,我们街道的老头、老太太也讨论过这件事呢,大家也觉得,老公墓离市区确实是太近了,早晚还是要迁走的。”
胡晨阳道:“有没人反对迁坟呢?”
“有是有。有人就是觉得,都入土为安了,迁坟会让死者不得安宁,不好。”
胡晨阳点点头,道:“王大妈,治理好小白沟,其实还不光是在那里建更多的安置房和保障房,也是为了全市有更好的投资环境和发展环境,也是为了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大家有更多的收入,有能力去买房子,买车,过上更好的生活。”
……
当晚,郧城市干部、群众从郧城电视新闻上看到了这一幕,受到很大触动,对于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有了更多的好感,同时,他们也相信,郧城市民关于开山造地、平坟造地的讨论、争论,胡书记都了然于胸,他其实是有倾向性的。
而且,胡书记已经表示:第一期保障房,有可能就建在小白沟,他当书记、市长的都这样说了,那就不是“有可能”,而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还有人对胡书记说的那一声“惭愧”很感兴趣,研究起他所说的“惭愧”是什么意思?
有人道:“我们的政府官员在面对王莲英一家时,是应该惭愧。”
也有人道:“胡书记是个好官,真正应该惭愧的是那些不作为、乱作为的官员。”
“对,”有人道,“胡书记就是在替那些人惭愧呢。”
……
“造舆论”的工作仍在继续,市电视台也与《郧城日报》遥相呼应,邀请专家、学者与普通市民上电视台,讨论开山造地的话题。在节目中,也反复播放了京城专家的观点:小白沟的治理工作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参与这期节目的有郧阳大学谢文新教授,二汽退休工人老彭,还有一位是街道大妈王莲英。
专家上电视的好处,是他们说话更条理分明,更有逻辑性,但这年头有些专家的话越来越不靠谱,而普通群众上电视,只要说出他们自己心里的实话就好,这样反而更真实,更具影响力。
主持人是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晓薇。
晓薇道:“最近,关于开山造地的讨论很是热烈,市民参与讨论的积极性也很高,在这次讨论中,也涌现了不少名人,我们今天就请来了几位,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一位,是郧阳大学谢文新教授,他也是研究社会问题的专家;这一位是二汽退休老工人彭师傅;这一位是街道王大妈。哎,王大妈,前不久,市委胡书记到你家里去了?”
“是哎,是哎,”王莲英道,“胡书记亲口告诉我,市里要建第一期保障房,我是第一批受益者,等我搬了新家,胡书记还要到我家里来做客呢。”
“哎呀,真好!”晓薇笑道,“王大妈,等您搬了新家,我们也去采访您,好不好?”
“好啊,欢迎,欢迎!”
晓薇这才道:“好,今天我们请来了几位嘉宾,就是来聊聊治理小白沟的事情。在开始这次节目之前,我们先播一个短片。”
随后,播放了京城专家与市里领导座谈的情景,也就是魏国胜谈到小白沟的治理问题。
看完短片,晓薇道:“好,从这个短片中,我们看到,京城来的专家,他们也提出,小白沟是我们郧城市发展的短板,必须治理。哎,彭师傅,我听说,您是第一个向市政府提出要治理小白沟的,看来,您都达到国务院专家的水平了。”
彭师傅哈哈一笑,摆摆手:“嘿嘿,我哪能跟人家专家比?”
晓薇道:“我听说,你现在可是我们郧城市的名人了。”
彭师傅又笑着摆摆手:“嘿嘿,不是名人,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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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继续造舆论(下)
“恶人?”晓薇故作惊愕状,“彭师傅,您怎么就成了恶人了?”
彭师傅道:“就因为我提出,市政府应该先在小白沟开山造地,这样将大大带动西郊这一块的发展,等西郊这一块发展起来了,再考虑在陈家沟子一带开山造地。,!”
晓薇道:“彭师傅,您这个观点很正确啊,怎么成了恶人?”
彭师傅道:“问题是,小白沟有个老公墓啊,要在小白沟开山造地,老公墓怎么办?我提出要迁坟、平坟,结果,很多人骂我,说我是彭大恶人。还说我一个退休工人,多操的心。”
晓薇道:“那您觉得呢,是多操的心吗?”
彭师傅道:“我不认为我是多操的心,我也是郧城市民,当年,**他老人家还教导我们要关心国家大事,郧城市的发展,就是国家大事,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操心?”
晓薇道:“谢教授,您认同彭师傅的观点吗?”
谢教授道:“呵呵,我有的认同,有的不那么认同。”
晓薇道:“哦?那些认同呢?”
谢教授道:“老彭说,在小白沟开山造地,相对于在陈家沟子开山造地,是舍近求远,这是事实,我同意。问题是,政府为什么没有决定在小白沟开山造地呢?政府有政府的难处,大规模的平坟,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难事。这个决心不好下。就算是下了决心,要落到实处也很难。我们假设一下,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就在小白沟平坟造地,可是,在执行过程中。遇到阻力怎么办?矛盾激化又怎么办?如果僵在那里,耽误几年,几十年,那会出现什么情况?那可能小白沟没治理好,陈家沟子也没开发好,那不两头都耽误了?”
晓薇道:“恩。谢教授担心,决策难,执行更难,第下第一难嘛。王大妈,现在大家都在讨论开山造地的事,你们这些街道大妈关心这件事吗?”
“关心!可关心啦。”王莲英道。“我听说,政府要建保障房,这是一件大好事啊,我一家三代六口人,就挤在三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没办法,只好自己搭阁楼,我儿子媳妇每天爬梯子上阁楼睡觉,他们结婚都快二年了,都不敢要孩子。没办法啊,真的是没办法啊。”
说到这里,王莲英都落泪了。
晓薇给王莲英递上了纸巾,等她稍稍平静了些,道:“王大妈,您接着说。”
王莲英道:“上次。胡书记来我家的情况,电视里都播了,胡书记问我,保障房可能要盖在小白沟,可能会离老公墓近一点,问我心里会不会觉得有点那个?我说不会啦。”
晓薇道:“王大妈,你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不过,我想再问您,是不是当时因为是胡书记问您,您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您心里还是有点那个的?”
王莲英道:“说实话,是有点那个。不过呢,我想,等第一批保障房建起来了,住进去的又不是我王莲英一家,又不是我王莲英一个人,那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晓薇道:“对,今年还是第一期,以后还会有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保障房,小白沟一定会成为一个热热闹闹的幸福小区!”
晓薇主持的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反响热烈,胡晨阳都给电视台李台长打了电话,表扬这期节目做得不错。
李台长接到胡书记电话后,兴奋地来到节目组,告诉大家:“胡书记打电话来了,表扬我们了。”
晓薇俏皮地道:“就是口头表扬啊?”
李台长道:“行,我请你们吃饭!”
晓薇道:“领导,现在有一家莲化血鸭店,大家都喜欢去呢。”
李台长呵呵笑道:“行,就去吃莲花血鸭。”
晓薇还不满足:“听说这个莲花血鸭还是胡书记家乡的特色菜,要是胡书记能跟我们一块去吃就好了。”
李台长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就算了吧。”
晓薇有些失望。
几天后,胡晨阳和副市长王迪带着市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来到城西区,在城西区书记余在军,区长张峰陪同下,再加上西塘乡书记、乡长等人,去了小白沟,考察规划中的保障房一期工程选址。
一期工程的选址,还是在公墓的外围,但已经有些零星的坟头了,据民政部门了解,这些外围的坟头,大都年代久远,也没人管了,平坟的难度应该不是太大。
然而,这还只是一期工程,如果以后再搞二期、三期,甚至更多期,就得在更大的范围平坟造地了。
其实,这些年来,小白沟也不是没有发展,同样也有一些小型企业,尤其是乡镇企业,还有些民房,离老公墓并不远。
但是,如果真把老公墓全部迁走了,这一块,确实能够重新规划,可以实施最大限度的造地运动。
国土局肖局长有些感慨地道:“这次,我们因为是要建保障房,即使要平掉一些坟,我估计遇到的阻力也不会太大,毕竟,这是一项惠民工程。”
“对,”胡晨阳道,“我们不能指望一夜之间就把老公墓迁走或者平掉,那不现实,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分步骤开发,把保障房、安置房建起来。经济学上有个名词叫‘倒逼机制’,保障房和安置房建设,就可以起到一种倒逼作用,那些住进了保障房和安置房的人们,他们会催着政府制定和落实迁坟、平坟的计划。”
看完了选址,大家接着去了小白沟的老公墓。
通往西塘乡方向的是一条柏油路,进入小白沟村的村口,是一条勉强可以通过二辆车的水泥路,直通公墓。
小白沟村是一个行政村,这里原先也是很穷的地方,但是。这些年,小白沟的农民靠卖墓地生活,收入很高了,几乎家家都建起了新屋。
这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富裕村。
小白沟的村支书叫朱大富,名字确实起得好,不但他富了。全村人都富了。
进了朱大富家的院子,养着好几条狗呢,见了生人,汪汪吠叫,朱大富赶紧喝住了几条狗。
朱大富介绍说,小白沟村民几乎不出去打工了。水稻都不种,就在家种点菜,种点果树。
水泥路的左侧,是村民们居住的地方,右侧则是山丘。也就是公墓,远远望去,几坐山丘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坟头。
肖局长问:“老朱啊,你们守着这公墓,怕不怕啊?”
朱大富笑道:“不怕,我们从小就习惯了,没什么怕的。我们村从来没有做贼的进来。”
胡晨阳微笑道:“那是不敢来,白天怕狗,晚是怕鬼。”
大家都笑。
民政局长王午生问朱大富:“老朱啊,你们村是不是还在偷偷卖墓地啊?”
朱大富道:“没有。我们村可是坚决执行市里的规定,坚决不卖墓地了!”
这话其实没人信。
胡晨阳道:“老朱,以前的事,不去说了,你能不能保证,从今天起,小白沟再不会增加一座新坟了?”
朱大富勉强笑笑,没有作声。
胡晨阳道:“你不敢保证,也可以理解。事关你们村民的利益,你们可能觉得。反正迁坟这件事根本落实不了,还不如偷偷卖点墓地,大家的日子也可以过得滋润一点,对不对?”
朱大富尴尬地笑笑。
胡晨阳有些严肃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朱大富同志,整个西郊一带发展得慢,与小白沟老公墓的存在是有很大关系的。希望你们能认识到这一点。另外,你们不要算小账,按照政府的规划,将会整体征用小白沟的土地,村民得到的土地补偿费,会远远超过偷偷出售墓地,而且,将来的小白沟村民,可以像城里人一样工作、生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世世代代与这些坟墓作邻居。”
朱大富这下是真明白了,激动地道:“胡书记,我保证,我们小白沟村再也不会卖坟地了,坚决不卖了!”
“这就对了。”
不久之后,有些还想将死者安葬在小白沟的人发现,无论费多少口舌,找什么关系,小白沟村民都坚决不同意再出售坟地了。
同时,市民政局、物价局也查处、纠正了小梅山新公墓收费过高的问题,有的收费项目取消了,有的则下调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造舆论”工作,更多的人们认识到了,治理小白沟势在必行。
不久后,市里最终确定第一期保障房就选择在老公墓的外围地带,并且很快就完成了项目招标工作,已经正式破土动工了,一些零星的坟头也已经平掉了,在这个过程中,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也没有人辱骂政府是为了个人政绩而让死人都不得安宁,某些地方因为平坟造地而出现的阻力、甚至对抗,在郧城市都没有出现。
大家都接受了这样的观点:以后,随着更多的保障房和安置房工程在小白沟开工,老公墓终归是要平掉的。
市发改委也已经在调整、修改城市发展规划,新的思路是:整个小白沟,基本上都将用于建设保障房和安置房,这一带将发展成为一个大型的生活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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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莲花血鸭
罗威很想得到保障房工程项目。
自从来郧城市发展,罗威和李亚琳主要就是干一件事:参与陈家沟子的开山造地,应该说,表现还不错,算是郧城市开山造地的有功之臣。
开山造地是“啃骨头”的工程,利润是有,但确实很辛苦。
做到这一步,接下来,罗威想要拿到一些开山造地以外的基建项目,也是很正常的。
罗威也准备参与小白沟第一期保障房的竞标,作为郧城市开山造地的功臣,他也完全有资格参与招标。
胡晨阳得知后,给罗威打电话道:“大哥,叫上大嫂,还有猴子大哥,我们吃莲花血鸭去。”
罗威乐了:“好,你早就应该品尝一下莲花血鸭了。”
罗威赶紧给“猴子”打电话,几个人早早地去了血鸭店。
这家血鸭店开张以来,罗威和“猴子”已经是多次来这里吃饭,有时是请别人,有时是别人请他们,在郧城市这个地方,能有这么一家庐阳风味的餐馆,还是不错的,有时,谈生意,交朋友,还真需要这么一点家乡的氛围。
不过,“莲花血鸭”不是什么名贵菜,血鸭店也算不上高档餐馆,还是有局限性的。
罗威他们要了个包间,几个人一边喝着茶、抽着烟,一边等胡晨阳过来。
“猴子”感慨地道:“罗威,几年前,谁能想到,胡晨阳进步这么快?都干到市委书记了!”
罗威道:“是啊,高书记出事那一年,晨阳跟我说,实在不行。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他想去考研究生呢。”
“猴子”道:“郧城市的老百姓都蛮认可胡晨阳的,说他是个好官。”
罗威道:“绝对是好官。”
“猴子”道,“罗威,你觉得,胡晨阳这一辈子究竟能当到多大的官?”
罗威道,“这个不好说。要不,等胡晨阳来了,你当面问问他?”
“猴子”笑道:“那就不必了,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的。不过,我估计,超过汪国本,应该没问题?”
罗威道:“汪国本是副省级退下来的,晨阳现在已经是正地级了。超过汪国本不算什么。”
“猴子”道,“有一次。我听胡晨阳说过。论能力,汪国本当个省长也没问题,只是,关系不够硬,上不去。”
“对喽,”罗威道。“高明亮早就说过,到了他们那个级别,光有能力是不行的,”
李亚琳道:“听你们这么说。胡晨阳能有今天,主要还是靠他岳父的关系?”
“猴子”道:“也不完全是吧?”
等到快晚上八点钟,胡晨阳才来了,罗威几个人赶紧到外面去迎接。
进了包厢,胡晨阳道:“对不起,来晚了。”
“猴子”道:“来了就好,你现在党政一肩挑,郧城市第一大忙人。”
罗威也道:“哎,早点把市长位置让出来吧,时间长了,郧城市的官员们会有意见的。”
胡晨阳把话题岔开了:“点菜了没有?莲花血鸭来二份哈。”
“莲花血鸭来二份”,是郧城人吃“莲花血鸭”吃出的一个笑话,许多来血鸭店吃“莲花血鸭”的人都觉得一份不够吃,都要加上一份,又要等菜上桌,到后来,吃出“经验”来了,一开始就点二份。
胡晨阳也是听到过这个笑话的,而且,他说的“莲花血鸭来二份哈”是用鄂省方言说出来的,格外有意思。
因为已经八点多了,菜上得很快,这里的菜,还都有点庐阳特色,除了莲花血鸭,还有莴苣叶炒黄鳝、芋头蒸米粉肉等。
几个人开了瓶白酒,酒也是庐阳市的名酒“堆花”,这里当然也有鄂省的酒,不过,既然本店号称是“胡书记家乡的风味”,客人们也大都愿意品偿一下胡书记家乡的酒,而且也都公认,“堆花”口感不错,也不上头。
胡晨阳举起酒杯道:“来,两位大哥,还有大嫂,你们都是郧城市发展的功臣,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
罗威道:“开山造地,确实是苦,都是啃硬骨头,什么时候也应该吃块肥肉了?”
胡晨阳道:“啃骨头也是不容易的,当年,我们在新峡县修赣江大桥,参与竞标的也很多,最后中标的是谁?铁道部工程局。这就是实力决定的。后来,赣粤高速全面开工,在我老家遂南县那一段,山多,地质复杂,谁中标了?还是人家铁道部工程局。”
罗威道:“晨阳,我听说,小白沟第一期保障房工程,也是开山造地,也算是啃骨头,我想参与。”
胡晨阳道:“小白沟的情况很复杂,会牵扯到迁坟、平坟,这个很敏感,你们是外地人,最好不要参与。”
“那就算了。”罗威倒也听话。
胡晨阳道:“小白沟治理,是个很复杂的系统工程。还好,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是安排保障房工程,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动小白沟。”
李亚琳赞道:“晨阳做事,越来越讲究谋略了。”
罗威道:“报纸上,电视上,都在讨论治理小白沟,争论还是蛮激烈的。”
胡晨阳道:“有争论是肯定的,这是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决定的,否则怎么叫‘天下第一难’呢?哎,曹操在历史上的名声怎么那么坏?其中就有一条,曹操这人做事不讲究,他为了筹集军饷,有一支专门的部队,专门负责刨坟掘墓,当然,是挖古代那些王公贵族留下的坟墓。”
罗威道:“小白沟就好像庐阳市的‘七街’,这么多年都没有发展起来。”
在庐阳市,本来只有六个街道办事处,人们将通往火葬场和公墓的那条路,称之为“七街”。
胡晨阳道:“七街附近也浪费和闲置了大片土地,就是因为三公桩哪个地方。也有个老公墓。一个公墓,离中心城区才3公里,这就是老城市的通病,几十年前,很少有人能想到城市发展会这么快。”
罗威道:“晨阳,如果你是庐阳市委书记,你敢治理七街么?”
胡晨阳摇头:“不敢,也不会。”
“为什么?”
胡晨阳道:“郧城市和庐阳市还是有所区别的,郧城市是个新兴的工业城市,也是个移民城市。历史问题比较少。另外一个呢,郧城市又是山区城市,土地紧缺问题要比庐阳市严重得多,我们在陈家沟子开山造地,接下来又治理小白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也是为贫困户建保障房。为拆迁户建安置房。这个比较容易为老百姓接受。”
“是啊,”罗威道,“在我们新峡县,哪还用得着开山造地?”
这时,血鸭店的陈老板过来向大家敬酒,罗威跟陈老板比较熟一些。笑道:“陈老板,你老是在外面吹牛,说胡书记经常来你这吃血鸭,现在。胡书记可是真来了。”
陈老板心里一惊,这才仔细看了看坐在主位的年轻人,可不是,跟电视上的胡书记一模一样。
陈老板有些激动:“胡书记?真的是胡书记?”
说实在的,陈老板在郧城市开这个餐馆,没少在郧城人面前炫耀他是胡书记的老乡。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胡书记。所以,他内心也是有些复杂,又盼望胡书记来,又怕胡书记知道真相后不高兴。
胡晨阳点点头:“早就听说了你这家餐馆,生意还好吧?”
“还好,还好,托胡书记的福。”陈老板赶紧交待女服务员:“今天这一桌我请客,免单!”
“那不行,”胡晨阳道,“市委书记混吃混喝,不像话。”
大家都笑。
胡晨阳问:“陈老板,你是不是莲花人?”
陈老板道:“我是莲花人。”
胡晨阳道:“你们莲花出了个甘将军,将军当农民。”
陈老板点头:“知道,他是莲花坊楼的。甘将军是当了农民,不过,他的几个孙子都进了好单位,银行的,保险公司的,都有。我们这些没有好爹娘的,就只有靠自己了。”
胡晨阳道:“靠自己就对了。哎,你怎么想到来郧城市开餐馆?”
陈老板道:“我有个亲戚,是新峡人,他知道你在这里当市长,他告诉我,你原来在新峡县当过县长。”
胡晨阳道:“你那个亲戚,叫什么名字?”
“王志成。”
“哦,王志成啊?”胡晨阳道,“知道,知道,我在新峡县当县长时,他是农业局长。”
“现在还是农业局长。”
“还是局长啊?”胡晨阳有些感慨,“王志成能力是有,就是没当过乡长、书记,不容易提拔。”
“是,是,”陈老板道,“王志成说,你是个好官,你当新峡县长时,为新峡县做了很多好事,你走了好几年,新峡的老百姓还是忘不了胡县长,听说你官越当越大,新峡的老百姓都说,这是应该的,好官就应该越当越大。”
这陈老板还挺会说话。
胡晨阳也乐了,道:“陈老板,你在这里开餐馆,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他们都知道我是胡书记的老乡,没人敢欺负我。”
胡晨阳点点头:“老乡归老乡,做生意还是要诚信经营,不要坏了莲花血鸭的名声,你说呢?”
“一定,一定。”陈老板赶紧点头。
胡晨阳道:“你这里的菜还不错,基本上都是赣菜,不过,也不要全是大鱼大肉。我们家乡的萝卜干就挺好,你这里有没有?”
陈老板一愣:“萝卜干?有是有,是我老婆从家里带来的,我们自己吃的。”
胡晨阳道:“自己吃,客人也可以吃啊,,你能不能给我炒一盘?”
陈老板赶紧道:“可以,可以。”
李亚琳笑道:“胡书记对萝卜干情有独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是有人闹事
保障房一期工程,是在小白沟公墓的外围,虽然也有些坟地,但大都是年代久远的老坟,基本上没人管了。
然而,就因为迁坟是有补偿的,一些平时无人管的老坟也有人出来“认领”了。
出现这些事,其实也是预料中的事。
但是,预料外的事,还是发生了。
事情出在一个名叫“白哥”的人身上。
“白哥”真名叫白振培,以前是郧城市的一个混混,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是一个有前科的人,早些年,白振培所在的街道为挽救“失足青年”,组织白振培等街道待业青年搞了一个“迁喜搬家服务公司”,开始还真是帮人搬家,但正儿八经的搬家能赚到什么大钱?慢慢的,白振培就接些别的活了,比如帮人追债什么的,还帮人搞过拆迁,但因为手段过于激烈,地产商怕控制不了他,一般不敢再请他搞拆迁了。白振培还当过“医闹”,郧城市的多家医院,没少跟这伙人打交道,对这伙人是又恨又怕。不过,自从郧城市重拳打击“医闹”,白振培又及时收手。算是滑过去了。
总之,“迁喜搬家服务公司”牌子还在,业务也做,但并不是一家单纯的搬家公司。
白振培家里并没有坟地在公墓的外围,但是,他手下有个人叫“郭锤子”,家里有个亲戚,正好有祖坟在保障房一期工程内。
其实,祖坟的事,“郭锤子”也是搞不清的,是听家里的老父亲说的,那天,老父亲在电视上看了市里的通告。得知市里要在小白沟建“保障房”,顺嘴就说了一句:“你三爷爷就埋在那个地方。”
郭锤子的“三爷爷”死得早,解放前病死的,还没成年呢,那时候,家里也穷,用张破草席就把死人发送了。
得知了这事,郭锤子就跟白振培说了,想听听白哥的主意,能不能借机弄点钱?
白振培听了。说要弄就弄大,少说也要搞它几十万。
说干就干,郭锤子让老父亲带着他去了坟地,找了半天,老父亲才指着一个低矮的坟头道:“估计就是这个坟了”。
父子俩还在坟前烧了点纸钱。
回到市里。郭锤子又找人加急做了一块墓碑,埋在了坟头。墓碑上写的是“显考祖郭炳根之墓。孝孙郭锤子敬立”,从这个语气看,郭锤子已经不是侄孙子了,而是直接当孙子了,顺便给他爹也找了个新爸。
之后,白振培和郭锤子带着一伙人又去了小白沟村。硬逼着村里出了一张证明,证明郭锤子的“三爷爷”是埋在那块地上的。
然后,白振培就带着兄弟们找到正在平整土地的施工队,逼他们停工。
事情越闹越大。白振培他们的态度很强硬:30万赔偿金一分都不能少,郭锤子还拿出了汽油瓶,表示要是拿不到补偿金,就要在工地上**。
保障房一期工程的建筑商姓尤,是郧城本地人,也是有些关系的,否则也不可能拿到这个工程,他也明白白振培一伙是什么人,知道来者不善。
此时,工地并未全部停工,但是,白振培带来的那些人却是把郭锤子“三爷爷”的坟围住了,这伙人还“分班倒”,白天、晚上都有人守,有人专门给他们送水送盒饭,值晚班的还能喝上啤酒。
尤老板也是老江湖,一看这阵势就明白,这就是“钉子户”的架式啊。
坟头也不是谈判的地方,尤老板要请白振培去车城宾馆顶层,白振培却说用不着那么高档,有话就在这说好了。
尤老板只好把白振培拉到一边,道:“白哥,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混的,给兄弟一个面子,差不多就算了。”
白振培道:“尤总,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郭锤子是我兄弟,兄弟的事,我不能不管。”
尤老板道:“白总,这次搞保障房,政府很‘尖’,迁坟的费用没几个钱,你们开口要得太多,所有的迁坟款都给你们,也不够啊。”
白振培道:“就算迁坟的费用不够,工程的利润还是很大的吧”
尤老板苦着脸道:“白哥有所不知,这次搞保障房,真的是没什么赚头。”
白振培哈哈一笑:“尤总说笑话了,搞工程还会没钱赚?要不,你把工程让给我?我给你10%的转包费。”
尤老板道:“白哥要是对工程有兴趣,以后咱们可以找机会合作,这一次,能不能给兄弟一个面子,差不多就算了?”
白振培不肯松口:“兄弟们也要吃饭哪。”
两人就在坟头前磨牙,磨了半天,还是谈不拢。
尤老板道:“白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们要不肯让步,我只好找政府了。”
白振培冷笑道:“随便你找哪一个,政府也不能逼人**。”
到了这个地步,尤老板没办法了,只有向市里反映。
副市长王迪也有些头痛,真要搞出个**事件,影响也是不好。
但是,市政府也不可能让尤老板向白振培他们让步。
到了这个时候,王迪也不敢擅自作主,向胡晨阳汇报了。
胡晨阳听了汇报,让王均打电话通知市公安局局长戴有光一起过来研究。
戴有光一听白振培的名字,就道:“白振培这个人我知道,有前科。”
胡晨阳道:“既然有前科,那就查他以前的问题,最好是不要跟迁坟扯在一起。”
戴有光道:“明白了。”
王迪也松了口气:“这样好,这样好。”
市公安局加紧调查白振培一伙的劣迹,很快就掌握了一些证据,别的且不说,光“医闹”的问题,这伙人就让各家医院恨得咬牙切齿。
随后,市里也没有在保障房工地上采取行动。而是让尤老板出面,表面上答应白振培他们的要求,还请他们在餐馆吃饭,去哪家餐馆,由白振培他们点,结果,白振培点了“莲花血鸭店”。
就在白振培他们大吃大喝时,十几车警车统一行动,将白振培一伙全部抓走了。
市电视台报道了这一行动,当晚的新闻标题是:“我市再次重拳出击。摧毁一个医闹团伙。”
更妙的是,郧城电视台播放了这条新闻后,还加了段“本台评论”,评论说:白振培一伙过去多次组织、参与“医闹”行为,严重干扰了我市多家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最近。这伙人又公然干扰我市保障房一期工程建设,成为“害民之马”。现在。公安部门一举端掉了白振培一伙,实在是大快人心。
接下来,为证明端掉白振培一伙确实大快人心,又播出了一段电视记者采访郧城市多家医院和市民的节目,自然都是为政府铲除白振培一伙的行动叫好,尤其是住房困难户王莲香大妈。再次上了电视,痛斥白振培一伙竟敢阻拦保障房一期工程建设,不得人心,死有余辜!
罗威当然也知道了白振培的事。现在才明白了,当初,胡晨阳让他不要介入保障房一期工程,还真是为罗威着想。连尤老板都搞不定白振培,换作自己,如何搞定?
再看政府收拾白振培的手法,说明涉及到拆迁或者迁坟这些事,政府都有顾忌。
更让罗威意外的是,尤老板忽然找到了罗威,主动提出,要分一些工程给罗威做。
尤老板也参与了陈家沟子造地工程,自然也是认识罗威的。对于罗威,尤老板的印象是这个人很有实力,却很低调,似乎除了在陈家沟子造地,没接其他的工程。尤老板觉得,这或许因为罗老板是外来户,人脉不足,只能在陈家沟子啃骨头。
在保障房一期工程招标前,政府明确表态:凡是为造地工程做出过贡献的建筑商,都可以参与招标,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而让尤老板有些意外的是,罗威并没有参与保障房一期工程的招标,不是没中标,是一开始就没参与招标。
摆平白振培的事以后,尤老板自然少不了要请政府的人吃饭,酒桌上,有位国土局的章科长说了一句话:“尤老板,你要不是为开山造地立下了汗马功劳,保障房工程肯定没你的份。”
尤老板道:“是,是,胡书记都说了,我们这些人,是有功之臣。”
那位章科长道:“说到有功之臣,人家罗总的汉宫建筑公司,功劳不比你小,人家主动放弃了保障房工程。”
尤老板“哎”了一声,“是啊,以前我也搞不懂,罗总他为什么要放弃?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大概是不想跟白振培这样的人打交道,得罪不起嘛。”
“得罪不起?”章科长摇头,“你啊,你不了解罗总。”
听了这话,尤老板一愣,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放小声音道:“章科,透露一下?”
章科长却道:“其实我也不了解,呵呵。”
章科长越这样,尤老板心里就越痒痒,总想套出章科长的话,这章科长却是很鬼,再不肯说了。
过了二天,尤老板拎着一份厚礼摸黑去了章科长家,软磨硬泡,总算是掏出了点东西。
其实,章科长依然没说得很明白,或者,他本身就不是很明白,但他透露出的意思还是清楚的:罗威跟市委胡书记关系不一般,只不过,罗老板这人比较低调而已。
这一说,尤老板就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再联想到那年的“五一”,胡书记(当时还是市长)到陈家沟子工地慰问建筑工人,为啥偏偏就去了罗威的工棚?原来,这并不是偶然的啊。
接下来,尤老板就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要是能跟这位罗总合作,以后真就硬了,什么白振培之类,不在话下了。
还有,罗总不是低调吗?那好啊,我替罗总冲在前面好了。
结果,尤老板主动找了罗威,说是没想到保障房工程跟陈家沟子差不多,也是啃骨头,实在是忙不过来,愿意将一半工程无偿转包给罗总。
其实,真要是无偿转包,那等于是倒贴了,这个人情不小!
罗威却没动心,道:“算了,我还是在陈家沟子啃骨头吧,我就是啃骨头的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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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负面新闻(上)
应该说,胡晨阳在治理小白沟的问题上,考虑得比较周全,尽可能地避免一些负面的新闻,总的来说,效果还好。
只是,“负面新闻”这东西,有时想躲也躲不掉。
最新一期的《中南周末》上刊发了一篇《“留守村”纪事》,文章写到:随着农村劳动力转移,大量农民进城打工,妻子、老人和小孩在家留守,许多农村成了“留守村”,在这种情况下,一些“留守妻子”竟然成了村干部的“猎艳”对象。记者在一个叫做飞岭乡的地方采访了解到,有位村支书曾经这样炫耀:“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
这篇报道激起很大反响,人们对文中的“村支书”义愤填膺,口诛笔伐,文章、帖子满天飞。
有的文章标题是:《‘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是官德的扭曲》
也有的文章用了这样的标题:“村支书何出狂言?”
还有反讽的:《鄂省冒出第一牛支书》
有的名人、学者也加入到讨伐的队伍之中,甚至上电视节目点评这一“丑恶现象”。
影响确实很坏!
而这篇文章中提到的“飞岭乡”,就在郧南县。在我国,村名会有重复,乡名是不会重复的。
市委宣传部长周义文急了!
周义文还兼着郧南县委书记呢,郧南县出现这样的负面新闻,这岂不是煽他的脸?
周义文接到报告后,连着给郧南县委宣传部长杨彬打了几个电话,要求他们迅速查明:究竟是哪个乡、哪个村接受了《中南周末》的采访,具体到是谁接待的?记者问了些什么问题?村干部或者村民又是如何回答的?
郧南县委宣传部也是高度运转起来,也不知向下面的乡镇打了多少电话,最后总算是找到了点头绪:郧南县的飞岭乡竹下村最近是来过记者。不过,只知道那人是记者,不能确定他就是《中南周末》的那个姚记者。
杨彬赶紧带着宣传部几个人来到飞岭乡,在乡里领导陪同下,又来到竹下村。
村支书谢本忠汇报说:“前些日子,村里是来了个记者,主要是问留守村的问题,我告诉他,村里是有很多人外出打工了,但土地并没有荒。县里、乡里都允许土地流转,有些外出打工的后生回来了,承包了大片荒山、土地,有的搞起了养殖业,还有的办起了企业。”
杨彬追问:“老谢。你有没有跟记者吹牛,说村里的娃娃。有一半都是你的种?”
谢本忠道:“不可能啦!我就是喝醉了。也不可能说这个话的。”
随后,又询问了几位村支委,大家都说,没有单独接待记者,也不可能吹牛说“村里的娃娃有一半都是我的种”。
谢本忠气愤地道:“那个记者根本就不懂农村。现在的村干部,不好当呢。现在有几个村民会把我们村干部放在眼里?说什么村里的娃娃有一半都是村主任的种,就是土皇帝都做不到呢。”
掌握了真实的情况,杨彬又和乡里的书记、乡长碰了下情况,大家一致认为:谢本忠这人比较本份。不可能跟村里的妇女乱来,更不可能吹那种牛。记者所写,要么是道听途说,要么就是胡编乱造,无非就是想吸引读者眼球。”
随后,杨彬赶到市里向周义文作了汇报,周义文又带着杨彬向胡晨阳作了汇报。
胡晨阳道:“我相信谢本忠的话。一看就是假新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狂的村干部吗?”
周义文道:“影响很坏啊。”
胡晨阳道:“恩,宣传部门要把这件事作为危机公关来处理,先了解一下,那个《中南周末》是什么背景?”
周义文道:“这个我已经了解了一下,《中南周末》,是粤海省在特区办的一家周刊,经常有些所谓深度报道,读者面还是比较广的,影响力也比较大。”
胡晨阳道:“你们先要把调查工作做得扎实一些,可以派个工作组进村,把村里的各方面情况摸清楚,再来决定下一步的事情。”
“好。”周义文当即与杨彬商定:就由杨彬带领一个工作组进驻飞岭乡的竹下村。
过了几天,周义文带着杨彬再次向胡晨阳汇报情况,这一回,杨彬比上次更有了底气。
杨彬汇报道:竹下村基本上以谢姓人为主,一半人以上都跟村支书谢本忠有亲戚关系,村里那些“留守妻子”大多数都是谢本忠的晚辈,都要叫他一声“叔”。县委工作组进驻竹下村以后,吃、住都在普通农户家里,绝大多数农户反映,谢本忠这人最多就是工作作风简单、生硬了些,有打骂村民的现象,但打骂也是事出有因的,比如有的媳妇虐待老人,谢本忠会拿出长辈的身份教训她们,急了还会动手。
胡晨阳道:“好,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向公众还原事实真相了,你们先拿出一个方案来,报常委会研究。”
周义文、杨彬都站起身来告辞。
胡晨阳送他们到门口,嘱咐道:“别急,情况清楚了就好。”
回到办公桌前,胡晨阳凝神静想了一会,这才给省委宣传部长叶淮海打电话。
胡晨阳道:“叶部长,我们郧城市出了个牛人村支书,给省里添乱了。”
叶淮海笑道:“不至于吧?真有那么牛的村支书?我是不相信的。”
胡晨阳道:“是这样的,这个所谓的第一牛支书,完全是记者虚构出来的。”随后,胡晨阳把调查情况说了一下。
叶淮海道:“那个中南周末,发过一些很有影响力的文章,我原来对这家杂志社,还是有些好感的。”
“是,正因为这样,我们也特别慎重。”
“你们有什么想法?”
胡晨阳道:“我初步的想法。先礼后兵吧。先跟他们交涉一下,如果他们肯承认报道失实,正式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叶淮海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度。这家杂志社,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是家颇有背景的媒体,所谓名气大了,面子就也大了。”
胡晨阳道:“还是那句话,先礼后兵。”
叶淮海“恩”了一声:“还是要注意把握好一个度。”
“会的。”
放下电话,叶淮海预感到。事情越发复杂了,胡晨阳二次强调“先礼后兵”,已经表明,他是怒了,所谓“先礼后兵”。“礼”只是“程序”的问题,“兵”则是一种强硬的姿态。是要让人臣服的。
此时。叶淮海内心是有些矛盾的,如果郧城市的强硬,能让对方认错,那固然是好事;但如果对方并不认错,甚至还故意要把事情搞大,再加上网络、媒体的推波助澜。那对郧城市甚至对鄂省都会产生更加不利的影响啊……
胡晨阳确实是怒了,《中南周末》这篇严重失实的报道,不光是对郧南县基层党组织的抹黑,也是对广大农村基层干部的严重伤害。这种貌似的“正义”,其实也是对当代农民的侮辱。《中南周末》固然名气不小,观点以“偏右”而著称,但不能因为你是一家有影响力的媒体,就可以肆意妄为。相反,越是有影响力的媒体,越要向读者、公众提供负责任的报道。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果然如叶淮海所担心的那样,郧城市的“先礼”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逼得他们只有“后兵”了。
其实,胡晨阳内心早有预案,他也不指望那家《中南周末》有什么好的态度,如果是那样,郧城市反而不好有后续动作,那前面造成的负面影响反而难以消除了,那样,“第一牛支书”或许还无法翻案了,这怎么行?
经过精心准备,郧城市委宣传部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部分中央驻鄂新闻单位、鄂省及郧城市各新闻媒体参加。
出席此次新闻发布会的媒体都很踊跃。因为此前就已透露,郧城市方面将会就“第一牛支书”给个说法。
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马万平主持了发布会,另一位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畅则担任了新闻发言人。
马万平首先向应邀前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媒体朋友们表示欢迎,随后介绍了郧城市方面参加此次发布会的有关人士,包括:飞岭乡竹下村党支部书记谢本忠,郧南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杨彬,郧南县公安局局长周志彪,郧城市法律援助中心二位律师,其中就有大美女张琪。
郧城市的这个“阵容”,已经让记者们“很兴奋”了,一点也不怀疑,今天的内容会“很丰富”。
新闻发言人刘畅首先宣读了郧城市方面的一份书面声明,声明指出:《中南周末》在名为《“留守村”纪事》的报道中写道,有一位村支书声称“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篇报道发表以后,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反响,引发了广泛的关注,甚至被境外媒体转载。经过我们认真调查、核实,《“留守村”纪事》一文中提到的村支书根本就不存在,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在查清事实的基础上,郧城市委宣传部主动与《中南周末》杂志社取得了联系,说明了事实,要求该杂志社或者原作者提供采访依据,或者承认报道失实,挽回不良影响。遗憾的是,该杂志社以“遵循新闻工作职业道德,为信源保密”为由,拒绝了我方的正当要求。
听到这里,记者们越发兴奋了!从记者的职业角度看,《中南周末》越是拒绝,就越有新闻可挖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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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负面新闻(中)
停顿了一下,刘畅继续宣读声明:“对于《中南周末》的态度,我们表示强烈不满!何谓新闻工作职业道德?客观、真实,是新闻工作的生命力之所在。我们仍在继续与《中南周末》交涉,不排除运用法律武器为谢本忠同志讨回公道。”
声明最后再次敦促《中南周末》恪守职业道德,承认报道失实并郑重道歉。
随后,当事人谢本忠发言,他介绍道:今年3月,村里来了一位姓姚的记者,他说想重点了解一下村里青年外出打工情况。反复追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村里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人出去打工了,是不是十户九空?第二个问题,村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他们的女人在家里是不是很寂寞?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当时,我们回答他,村里出去打工的是不少,但不一定都是男的,也有不少女的,有初中、高中刚毕业的女子,还有些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也有出去打工的。在我们这里,农村妇女都是讲妇道的,谁要是做了不守妇道的事,是要被村里人看不起的。
说到最后,谢本忠有些激动起来,大声道:“那个姚记者写的‘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是瞎编哩,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村党支部、村委会的其他干部也不会说这种话。这种话,只有那种最让人看不起的懒汉、无赖才说得出来,因为他懒,他穷,穷得讨不起老婆,只有过嘴瘾!”
接下来,郧南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杨彬发言。他介绍道:《“留守村”纪事》这篇文章提到了郧南县的飞岭乡,并没有点竹下村的村名,经过我们认真核实,整个飞岭乡只有竹下村来过记者,而且是村支书谢本忠同志负责接待的,这位姚记者还在谢本忠家里吃了餐饭,老谢家里还杀了只正在下蛋的鸡招待他。
听到这里,有记者笑了。这看似扯“闲篇”,其实却在暗讽那位姚记者不厚道。
杨彬接着介绍:前几天,县委向竹下村派出了工作组。工作组吃、住都在普通农民家里,一边帮农民干农活,一边深入了解情况,大家普遍反映,无论是谢本忠同志本人。还是村里其他党支部委员、村委会干部,都为村里的发展做了许多工作。这些党员干部在群众中还是有一定威信的。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也要靠种地养活老婆孩子。谢姓人在竹下村是大姓,可以说,村里有一大半人都姓谢,都是他本家亲戚,是他的晚辈,“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种混账话怎么说得出口呢?吹牛都不是这样吹的,如果吹这样的牛,那等于是在骂自己禽兽不如。
听到这里,有记者又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随后。郧南县公安局长周志彪表示:如果真如《中南周末》所说,郧南县出了这么一位“第一牛支书”,那他已经触犯了刑律,我们希望《中南周末》那位姚记者能提供详细线索,帮助我们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当然,凭空捏造,诽谤我们的基层干部,那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我们要提醒那位姚记者,提醒《中南周末》,三思而后行。
接着,郧城市法律援助中心律师刘成林表示:鉴于《中南周末》所发表的文章《“留守村”纪事》已经严重损害了郧南县飞岭乡竹下村党支部书记谢本忠同志的名誉,并对他的身心造成了伤害,我们郧城市法律援助中心将向受害人谢本忠提供法律援助。日前,我们已经向《中南周末》杂志社和该社记者姚某发出了律师函。
随后,记者们开始提问。
来自新华社的记者提问:“如果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后,《中南周末》仍然坚持他们的报道是客观真实的,请问郧城市方面会采取什么措施?”
刘畅答道:“我们的态度是先礼后兵,今天在这里召开新闻发布会,本身就是一种应对措施,接下来,我们会视事态发展,采取相应的对策,包括运用法律武器,为基层干部讨回公道。”
《武汉早报》的记者向美女律师张琪提问:“你们已经向《中南周末》发出了律师函,你们确信对方收到了吗?有回复吗?能向我们提供你们的律师函吗?”
张琪回答:“律师函三天前已经通过传真方式发出去了,肯定是收到了。对方还没有回复。至于律师函,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涉及到双方当事人,不能提供给媒体。对,我们要尊重双方当事人。”
另一位《农民报》的记者也“忽略”了律师刘成林,直接向张琪发问:“你们帮谢本忠打官司,收费吗?”
张琪答道:“纠正一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入诉讼程序,还不能算是打官司。如果下一步,不得不打这场官司,那也肯定是不收费的。我们郧城市法律援助中心接手的所有案件,为弱势群体提供的一切帮助,都是不收费的。”
立即有记者追问:“在这个事件中,你们认为谢本忠是弱势群体?”
张琪道:“当然!农民当然是弱势群体,村官也是农民。前几天,我和我们刘主任去过谢本忠家里,他家的经济情况,在村里算中等,村里比他家富裕的有不少,我还问过几位村民,对《中南周末》的报道有什么看法?他们很愤怒,说要是那位姓姚的记者再敢进他们村,他们要打断他的腿。”
张琪的回答激起一阵笑声,连谢本忠都笑了。
第二天,国内、省内各大媒体及各大综合网站都报道了郧城市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消息。
新华社用了这样的标题:《郧城市发声:“第一牛支书”纯属子虚乌有》
《鄂省日报》的标题是:《郧城市质疑某周刊:凭空捏造,居心何在?》
《农民日报》的标题很别致:《村支书很受伤:我又不是懒汉、无赖》
各大网站上也在显著位置上报道了这次新闻发布会的情况,在一些知名论坛上,也出现大量帖子,这一次,风向确实大变,许多读者认为:“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种说法确实不靠谱,尤其是从一位村党支部书记嘴里说出来。
人们既然接受、认同了郧城市的解释,自然也就反过来质疑《中南周末》了,希望他们“给个说法”。
当然,也有的人就是抱着“看打架”的心理,打得越热闹越好。
面对郧城市的“反击”和舆论的“倒戈”,《中南周末》的态度有些反常,既没有承认报道失误,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给予辩驳,而是选择了沉默。
新闻发布会的第三天,央视的《焦点访谈》节目组也来了郧城市,他们也注意到了郧城市与《中南周末》的“纠葛”。
央视这次来郧城市做节目的,是央视一台著名的女主持人蔚冰,戴副眼镜,虽然是位美女,但风格很是犀利,经常让受访者无言以对。
郧城市委宣传部对央视记者很重视,先是陪同他们去了郧南县,几天后返回市里,采访了市委书记、市长胡晨阳。
采访在胡晨阳的办公室进行。
蔚冰道:“胡书记,《中南周末》上那篇文章您看了吗?”
“看了。”胡晨阳道。
“您怎么评价这篇文章?”
胡晨阳道:“整体上看,文章有一定深度。但是,也出现了不应该有的失误。”
“比如说?”蔚冰立马追问。
胡晨阳道:“比如说,文章中写道,因为外出打工的太多了,村里已经‘十户九空’。我认为,‘十户九空’这个词就很值得商榷。‘十户九空’,这是什么概念?即便是男劳力出去打工了,也还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在家,也不能说是‘空’啊,对不对?还有,如果广大农村真是‘十户九空’,那又是什么概念?那岂不是意味着百分之九十的农民都进城了,那我们的城市如何容纳得了?当然,这个失误还不是那么明显,最明显的,也是影响最坏的,就是文章中写道,有位村支书扬言,‘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个影响太坏了,你这样写,必须有事实依据啊。然而,事实呢?我们多次联系文章的作者,请他提供事实,但他至今没有提供这个事实。而根据我们的反复调查、核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时候,胡晨阳的语气十分有力,可以说是不容置辩。
蔚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人喝醉了,吹牛?”
胡晨阳答道:“这个有可能。个别农村的懒汉、二流子,穷得娶不起媳妇,偏偏还就爱吹牛,这种人是有的,那位记者或许是从某个懒汉、二流子嘴里听到了类似的话,但如果把这当成是一个基层党支部书记说的,而且还要拿到文章中发表,那就坏了,不能这么干啊。”
“为什么不能这么干呢?”
此时,胡晨阳稍稍有那么一点意外,没想到蔚冰竟然还要追问一句。
胡晨阳道:“好像有一首流行歌曲的名字叫《伤不起》,对吧?我想借用这个歌名强调一下,基层干部伤不起,干群关系伤不起,农村妇女也伤不起啊。”
蔚冰也有些动容,问道:“胡书记,您认为,这次的事件,伤害到了基层干部、干群关系,甚至是广大农村妇女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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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负面新闻(下)
“是的。”胡晨阳肯定地道,“我们也知道,在有些地方,有些单位,干群关系还有些紧张,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要改善干群关系,基层干部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我也在乡镇工作过,我有一个体会,一个行政村也好,或者自然村也好,如果这个地方的村支部书记,甚至村民小组长为人正派,做事公道,那这个地方的干群关系就比较好,就不容易出问题;反之,干群关系就紧张,就容易出问题。据我了解,飞岭乡竹下村的党支部书记谢本忠同志就是一个比较正派、公道的村支部书记,他在村里还是比较有威信的,那么这一次,《中南周末》的报道,对这样一位基层干部,伤害是比较严重的,同时,也伤害了干群关系,伤害了竹下村的妇女同志。”
说到这里,胡晨阳看了蔚冰一眼:“这几天,你们记者也在竹下村采访,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试想,如果情况真是《中南周末》所写的那样,出了这样的大事,那谢本忠应该已经被绳之以法了,而不可能依然还是村支部书记,还出面接受你们的采访。”
蔚冰道:“胡书记,此时此刻,您想对《中南周末》说点什么?”
胡晨阳道:“接受教训吧。”
蔚冰道:“这次,我们《焦点访谈》节目组还将采访《中南周末》,我们会替您转告的。”
“谢谢!”胡晨阳道,“我们欢迎批评和监督。通过这件事,我们也在反思,在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的情况下,如何发展好农业生产,如何照顾好留守老人和孩子?最近。我们会有一个比较大的行动,市、县(区)将组织三千名干部下乡,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四套班子的领导也会分头下去。”
几天后,央视一套《焦点访谈》播出了这期节目,标题为:《变调的“深度报道”》,节目始终是围绕“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个关键点展开,节目中,郧城市方面的明确态度与《中南周末》方面有些含混的表述形成了鲜明对比,结论不言而喻:“村里一半都是我的娃”这个说法不靠谱。
节目播出以后。省委书记关国富给胡晨阳打来了电话。
关国富道:“晨阳,这次的中南周末事件,你们处理得不错,挽回了不良影响,也维护了我们的基层干部。还有。你们那个组织三千名干部下乡,也不错。时机抓得好。要好好组织、落实。”
“是。”胡晨阳恭敬地道,“请关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组织、落实。我的想法,还要借这次大规模干部下乡,落实另一项制度,驻村指导员制度。也就是说,在每一个行政村,都要配备一名驻村指导员。”
“好!”关国富道,“希望你们把这项工作搞得更扎实。更有成效。”
第二天,省委宣传部长叶淮海也给胡晨阳打来了电话,称赞道:“不错,不错,现在舆论已经扳过来了,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胡晨阳道:“也要谢谢省委宣传部,帮我们做了很多工作。”
“呵呵,那是应该的。晨阳啊,现在,是非已经很清楚了,《中南周末》虽然还没公开承认错误,但也没出来反驳,这个结果已经比较理想了,见好就收吧,那个诉讼就算了。”
胡晨阳嘿嘿一笑:“可以,诉讼手段,本来就是备用的。”
“好。”叶淮海很满意,又道:“我也跟义文同志打了电话,要求他好好总结这次的经验,值得全省借鉴。”
“谢谢叶部长。请叶部长有空下来指导工作。”
“呵呵,郧城的发展势头不错,我是要去看看。”
放下电话,胡晨阳心道:“叶部长建议见好就收,大概也是跟粤海省那边协调好了关系,给那边留点面子?”
想了想,胡晨阳给市委组织部长习孝勇打了电话,让他来一下。
习孝勇进了胡晨阳办公室,兴奋地道:“胡书记,昨天的《焦点访谈》,我们都看了,扬眉吐气啊。”
胡晨阳点点头:“孝勇,宣传部的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唱主角的,就是你们组织部了。”
习孝勇道:“胡书记你放心。三千名干部下乡,我们一定抓紧落实。”
三千名干部下乡,在郧城市也是多年难得一见,毕竟,郧城市是工业城市,可以说,历届班子,都从来没有如此重视过农业和农村问题。
在“郧城市三千名干部下乡动员大会”主会场,市里四套班子成员全体出席,大会由市委组织部长习孝勇主持,市委书记胡晨阳作重要讲话。
胡晨阳首先道:“同志们,我也是三千名下乡干部中的一员,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也和同志们一样,有些小激动,嘿嘿。”
这时,台上、台下都有人笑了。
“为什么要组织这么大规模的下乡活动?”胡晨阳道,“大家都知道,前不久,出了个《中南周末》事件,文章中个别情节严重失实,至少在客观上是抹黑了我们的基层干部,对此,市里采取了一些措施,给予了必要的回击,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挽回了不良影响。”
这时,有人带头鼓掌,随后带动了更多的掌声。
胡晨阳做了个手势,压下了掌声,道:“同志们,我在接受央视《焦点访谈》采访的时候,也说过,我们也在反思。在一些农村地区,在一些基层单位,也存在一些问题,市委、市政府组织三千名干部下乡,主要的任务,就是为了更全面、更真实地了解基层的情况,倾听群众的呼声,帮群众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胡晨阳扫视了一下会场,道:“在我们这批下乡干部中,有老同志,也有新同志,我们有些干部,难得下乡,或者从来就没真正下过乡,不是很清楚自己下去以后,应该怎样开展工作?在这里,我想和这些新同志分享一下我下乡的几点心得。”
“首先,要接地气。我说个真事,有的地方领导下乡,去田间地头,有人担心领导的皮鞋会踩上泥巴,居然拿出了鞋套给领导套上。结果呢?领导的皮鞋是干净了,群众的心却凉了……”
此时,坐在台下“整装待发”的干部中,就有张琪。听着胡晨阳在台上讲下乡的心得,张琪也跟大家一样,边听边乐,她觉得,晨阳哥在台上说的话,就是针对她这样的“菜鸟”说的。
张琪起初并没想过要报名下乡,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刘主任动员她参加的。
在法律援助中心,大家都知道,刘主任很关心张琪,不断给她压担子,比如最近的帮“第一牛支书”谢本忠维权,刘主任就安排了张琪参与。其实,要论资历,这事是轮不到张琪的,徐副主任就曾主动请缨要帮谢本忠维权,不过,刘主任没答应他。
就在前几天,徐副主任辞职了,跟别人合伙搞律师事务所去了。
有人说:徐律师这人有点官瘾,守在法律援助中心,是想接刘主任的班,但是刘主任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退下来,现在,张琪又来了,无论是司法局领导,还是刘主任,都很看重张琪,明显是在培养她,这让徐律师有点泄气,觉得自己争不过张琪,这才下决心辞职。
听到这个说法,张琪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竟然影响了徐律师的进步?如果徐律师以后混得好还没什么说的,如果混惨了,岂不是要恨她一辈子?
刘主任对于徐律师辞职倒是没怎么挽留,还专门找张琪谈话,勉励她好好干,并鼓动她积极报名参加市里的“三千名干部下乡”活动。
张琪有些困惑,也有些底气不足:“刘主任,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农村工作,我要是报名下去,怎么指导村里的工作?”
刘主任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一般干部下乡,都有一个包村工作组,有组长带队,跟着组长去就行了。”
张琪还是有些迟疑:“一定要报名吗?”
刘主任道:“小张啊,你要明白,你不光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你也是司法局的干部,局领导对你很重视,现在,徐主任又辞职了,对你来说,机会就摆在面前,你差的就是资历,正好借这次干部下乡,磨练一下自己。”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张琪也就去司法局办公室报了个名。
果然,张琪的主动报名,让局领导很高兴,廖局长还在局办公会上表扬张琪觉悟高,积极响应市委的号召。
当然,张琪也就作为市直机关干部光荣入选了“三千名干部下乡”的队伍。
下乡之前,廖局长还专门把张琪叫到办公室谈话,勉励了一番。
廖局长很是亲切地道:“小张啊,你来我们局以后,表现很好,这次,你又主动报名要求下乡,带了个好头,不错,不错!”
张琪老老实实道:“是刘主任让我报名的。其实,我对农村工作很不了解,心里没底呢。”
廖局长笑着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以前,我也下去过。下乡嘛,就是了解点情况,多听,多看,遇到什么难题,也别慌,有组长呢,组长解决不了,还有县委、市委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打黑打到律师
本来,法律援助中心的刘主任和张琪都是准备要为谢本忠好好打一场维权官司的,尤其是刘主任,觉得机会难得,这个官司,无论输赢,影响都很大!
后来,随着郧城市方面占据了主动,打不打官司已经无所谓了,既然无所谓,那就不会打了。
刘主任对张琪道:“这场官司没打成,真的有点可惜。如果我们打赢了,影响太大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不要说我们法律援助中心,就是整个司法局都很光彩!”
张琪却是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什么“影响太大了”,什么“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对于张琪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上次央视的《焦点访谈》本来也要采访她和刘主任的,她就坚决回避了,把刘主任推到了前面。
她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出现在这期节目中,德修县的人肯定一下就认出她了,会惊讶:“那不是张琪吗?张琪怎么跑郧城市去了?胡书记就在郧城市当书记啊,这怎么回事啊?两个人搞到一起去了?”
只要这样“一联想”,完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还是低调些好啊!
张琪跟陈大旋结了干姐妹,又认了易少兰为干妈,母女俩都知道张琪痴情于胡晨阳,还追到郧城去了,甘心做胡晨阳身后的小女人。
对于张琪的敢作敢为,陈大旋是又羡慕,又担心,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张琪:胡晨阳老婆一家人都很厉害的,你要是暴露了,不光是对你很不利。恐怕也会害了晨阳。
大旋姐和易妈妈还劝过张琪:喜欢胡晨阳,放在心里就好,但你要明白,这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还是要为自己的一生着想,如果遇到一个条件好的,人家又真心实意地对你,那还是嫁了的好。
张琪也不能不承认,大旋姐和易妈妈说得有道理,是真心为她好。看看大旋姐。嫁给魏国胜以后,两人挺恩爱的。张琪还知道,大旋姐内心其实也很爱胡晨阳,只是,她不愿意给晨阳惹来麻烦。加上她性格也有些软弱,才会听了父母的话。最终选择了嫁给魏国胜。
当然。魏大哥也确实很优秀,又是董教授的得意弟子,大旋姐能嫁给他,也确实是不错的归宿。
张琪却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刘文明走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一个男人,更不会将自己交给任何一个男人。后来,是胡晨阳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影响了她,改变了她,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她已经爱上一个男人了,已经将自己交给他了,她怎么会放弃呢?
她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跟大旋姐一样的选择呢?
她就不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坚持爱一个优秀的男人吗?
张琪还在心里无数遍地对自己说:“我就是爱他,我就是他的女人,我决不给他添麻烦,这总可以了吧?”
至于将来的事,管它呢!
……
张琪参加“三千名干部下乡”活动后,跟着工作组后去了县、乡、村,她去的那个村叫沙坝村,离江边很近,村里不少人挖沙子赚钱,是个条件还不错的村,张琪来到这个村后,住在村妇女主任家里。
张琪是个美女,又是个律师,还是很受大家欢迎的,而且,她的法律知识在村里也发挥了作用,还帮着村里搞起了普法宣传栏。
其实,“三千名干部下乡”也就是一次集中下乡活动,声势固然不小,但真要发挥长效作用,真的还不如实行“驻村指导员”制度。
这次,下乡工作组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督促各乡镇落实驻村指导员制度。
沙坝村的“驻村指导员”已经到位了,叫葛松,是乡里的普通干部,通过自学拿到了大专文凭。葛松已经接受过“驻村指导员”培训了,一到村里就开展了工作,没几天,跟村民就混得很熟了,让张琪很佩服。
张琪跟葛松接触以后,就知道他真的是很熟悉农村工作,可以说,乡里的各项中心工作,他都干过,乡干部收入都不高,干的工作却不少,一人身兼多职的情况很普遍。
其实,正是无数象葛松这样的普普通通的乡镇干部,撑起了基层这一片天啊。
下乡的日子其实很平凡,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时间也不长,半个月后,张琪回到法律援助中心,一切照旧。
这天,辞职后自谋生路的徐律师给张琪打来了电话,说是要请她吃饭。
如果徐律师没辞职,他请张琪吃饭,张琪还不一定去,但人家都辞职了,如果不去,那人家会说你瞧不起“个体户”,所以,张琪答应了,说要和小王律师一同去。
徐律师道:“好啊,我本来就打算要请小王的。”
下班后,张琪和小王律师一同来到“莲花血鸭店”,徐律师已经先到了,还有一位陌生人,经过介绍,此人是徐律师的同学,也是位律师,叫尹汉军,在京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尹律师这次来,是代理一桩经济纠纷案,被告方是市里的一家汽车配件销售商,叫邱国立,是郧城市委常委、副市长邱国明的弟弟。
因为忌讳被告方的背景,尹律师有些底气不足,也想通过老同学徐律师在郧城当地找点关系,倒不是想让法官偏袒自己,只要公平就好了。
说到这事,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诉诸公平,竟然也要找关系?
徐律师虽然认识一些人,也有些关系,但这些关系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邱国明啊。
徐律师想到了张琪,他跟刘主任一样,都知道张琪背后肯定有很硬的关系,请她出来吃饭。也是想看看她愿不愿意帮忙?
大家坐下以后,因为都是律师,谈的还是案子。
小王律师问道:“徐主任最近接了案子吗?”
徐律师道:“这个要慢慢来了,倒是有个离婚案,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接,不过,这个案子蛮有意思的,比小说都精彩。”
小王律师有些兴奋:“那给我们讲讲?”
徐律师道:“简单说吧,这是个悲催的男人,老婆出轨了。最离奇的是,他老婆出轨时,他丈母娘居然帮着女儿‘望风’。那天,那男人出差提前回家,刚进家门。丈母娘就让他去买些菜回来,男人出门后没走几步。觉得不对劲。立即返回,再度进门后,推开拦阻他的丈母娘,直冲卧室,果然,一个男人正在慌张地穿裤子。妻子更是一丝不挂地在床上。奸夫跑了,这个悲催的男人煽了妻子一个耳光,母女俩一齐上阵,反把这男的打了一顿。”
小王律师道:“我靠。这母女俩都是极品。”
徐律师道:“这个男人想离婚,他来向我咨询,因为是他主动提离婚,怕分财产时吃亏,我跟他说,女方出轨了,你有证据吗?他傻眼了,说我都当场捉奸在床了,还要证据?我告诉他,他们死不承认,法院也没办法,你必须拿出证据。”
小王叹道:“还真是这样。”
徐律师道:“所以,我给他出了个点子,下次,你再发现你老婆跟这人搞在一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给110或者当地派出所打电话,说是有人嫖娼,让警察去抓他们,警察来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是嫖娼,那就只好承认是出轨,这样你就有证据了,再谈离婚的事,你就主动了,法院判决肯定对你有利。”
大家都笑,说徐律师这个主意很损,但确实很实用。
这时,京城来的尹律师道:“老徐,我们做律师的,最忌讳的就是给当事人出这种主意,搞不好会给自己惹麻烦的,我那个律师事务所就有一位律师,帮人打官司,结果自己也进去了。”
随后,这位尹律师说了这件事:最近,尹律师的一位同事庞律师接了一桩案子,为川西省一位被警方认定是黑社会老大的民营企业家当辩护人,做的是“无罪辩护”,结果,这位律师非但没帮到当事人,还让当事人“供”出来了,说他教唆当事人做伪证,触犯了法律,当地警方反把这位庞律师抓起来了,当地检察院也认定他有罪,已经提起公诉了。
徐律师听了,有些激动:“我操!打黑打到律师头了!”
尹律师道:“这有什么奇怪?你知道川西省是谁在那当书记?冯建初!太子党!他在川西省搞打黑唱红,上上下下都有人为他叫好,庞律师撞到他的枪口上,不是倒霉嘛?”
大家都感叹,都说炒股有风险,原来做律师也有风险啊。
尹律师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我也说不清,也可能我那位倒霉的同事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其实也是我们这一行的潜规则,只是,没想到会让自己的当事人反咬一口。至于他为什么要咬这一口,就不好说了,也可能是被逼无奈?不好说。”
徐律师道:“律师这一碗饭,也不好吃啊。”
“后悔了吧?”尹律师道,“你就不应该辞职,你要是事先征求我的意见,我肯定反对你辞职。”
徐律师有些扫兴:“你这是马后炮!”
接下来,当然也谈到了尹律师准备在郧城市代理的这个案子,徐律师问张琪能不能帮忙?张琪道:“我哪能帮上忙?我只能祝尹律师好运。”
后来,张琪把“打黑打到律师”的事说了,胡晨阳很感兴趣,问张琪:“你怎么看?”
张琪道:“我觉得吧,川西省这样干,搞不好会得罪整个律师群体?”
“对喽。”胡晨阳道,“比如谢本忠的案子,我们完全可以告那个律师,最后为什么决定不告了?就是因为,《中南周末》即便有错,他们身后,总还是有一个记者群体,该放一马的,还是要放一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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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市长人选(上)
转眼间,胡晨阳接任市委书记已经几个月了,新市长人选仍未产生。
不过,这几个月,市委班子运转正常,郧城市社会稳定,发展势头良好,省里是满意的。
也正因为如此,方方面面都在关心、期待一件事:新市长人选差不多要浮出水面了吧?
表面的平静中,也有些不平静。
比如,有些人总是要找些机会向胡晨阳“汇报工作”,在胡晨阳看来,有些汇报其实就是一个借口,主要还是想接近一把手。
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当然是瞄着市长的位子,有的人却是瞄着其它的职位空缺。不妨假设一下:就算由常务副市长罗天增接任市长吧,接下来,谁来接常务副市长?好,就算是由邱国明来接常务副市长吧,接下来,谁又来接邱国明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好,就算副市长王迪能进常委吧?好,接下来,谁又来接替王迪的空缺?如果是从局长当中提拔一个副市长,但局长的位置又出现空缺了。
总之,动一个,可能就会引发后面一连串的变动,这就是“提拔一个,带动一串”。
谁不希望自己是那“一串”当中的人?
胡晨阳也觉得,应该考虑新市长人选了,“党政一肩挑”的情况,只能是特殊情况下的安排,时间拖长了,弊大于利,自己干着太累,吃力还不讨好,还挡别人的路。
所以,胡晨阳给刘家麟打了电话,先是简要汇报了一下工作,然后,谈到了新市长问题。
刘家麟道:“晨阳。我知道你的意思。哎,你跟我说实话,如果确定就地提拔,你认为谁更合适?”
胡晨阳明确地道:“第一人选,我觉得还是罗天增。”
“第二人选呢?”
“周义文。”
“有没有第三人选、第四人选呢?”
胡晨阳一怔,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胡晨阳道:“刘部长,省委有了其他的考虑?”
刘家麟“恩”了一声,这才道:“人还是你们郧城市的人,有人提议邱国明。”
“邱国明?”胡晨阳沉默了。市委常委中,有三人来自二汽:罗天增、周义文、邱国明。这三人中,胡晨阳明显更倾向于罗天增或者周义文,还真没过多考虑邱国明。
刘家麟道:“前几天,关书记跟我提了一下邱国明。”
“怎么会呢?”胡晨阳道,“论能力。论口碑,罗、周都强过邱啊。”
刘家麟道:“这个我相信。哎。你跟邱国明。有没有什么矛盾?”
“这倒是没有。”胡晨阳道,“我就是觉得,罗天增这个人确实不错,让他上,更理想一些。”
刘家麟道:“好吧,我再跟关书记谈谈。”
“好。”
放下电话。胡晨阳陷入沉思。
胡晨阳知道,这次,他让刘部长为难了。邱国明既然是省委一把手提出的人选,想要否定。难度太大,搞不好,还会影响刘部长跟关书记的关系。
现在,只能等结果了。
正如胡晨阳预想的那样,刘家麟也很为难。那天,关国富给他打电话,先是提到郧城市发展势头不错,赞扬了胡晨阳几句,然后才道:“长期让晨阳同志党政一肩挑,也不是办法,真要累坏了晨阳同志,乔书记对我有意见了,呵呵。”
“是,”刘家麟道,“关书记有没有人选?”
关国富道:“邱国明怎么样?”
当时,刘家麟也有些意外:怎么会是邱国明呢?
刘家麟也没提出异议,关书记不会轻易开这个口,既然他开了口,就一定有他的考虑,接下来的事,就是按关书记的意图走下去,让邱国明顺利当选郧城市市长。
刘家麟估计,胡晨阳听到是邱国明,也会意外。
果然,胡晨阳明显不认同邱国明。
换作别人,刘家麟会做些工作,最后还是要按关书记的意图走。
但因为是胡晨阳,刘家麟必须格外慎重。他相信,既然胡晨阳不认同邱国明,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至少,胡晨阳提到的“第一人选”、“第二人选”,都比邱国明要强。
现在,刘家麟也很想知道,关书记为什么会重点考虑邱国明?有没有其他因素?
这个“其他因素”,才是最复杂,最难把握的。
第二天,刘家麟去见了关国富,道:“关书记,上次,你跟我提到郧城市,提到了邱国明,昨天,我跟胡晨阳吹了一下风,他有些意外。”
关国富当然也明白,所谓“意外”,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表明胡晨阳不认同邱国明。
沉默了一会,关国富道:“邱国明,是汪定波打了招呼。”
刘家麟“哦”了一声,也沉默了。
现在,刘家麟真的很为难了。
汪定波,政治局委员,既然他出面打了招呼,关国富不能不给面子。
而且,汪定波是“二汽”走出去的干部,是“二汽”的标志性人物,他“过问”一下郧城市的人事安排,也不难理解,谁没有几个关系好的老部下呢?
有没有可能不给汪定波面子呢?难!毕竟身份摆在那,政治局委员,那是属于党和国家领导人序列的。
再说,谁知道关跟汪又是什么关系?没准,是关先请汪举荐人,汪才提了邱国明,反过来,关又不给汪面子,那说得过去吗?
还有,邱跟关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邱已经搞定了关?
……
一时间,刘家麟脑子里转了很多念头。
还是关国富先打破了沉默:“家麟同志,你的意见呢?”
刘家麟道:“关书记,能不能这样,郧城市长还是就地提拔,邱国明呢,也提拔一下,交流到别的地市工作,或者调到省里来?”
关国富看了刘家麟一眼:“那就是一下提拔两个了?”
细想一下,“一下提拔两个”,也不大合适,郧城市既不是省会城市,也不是副中心城市,一下提拔两个正厅,拿到常委会上,确实不容易通过,就是勉强通过了,也容易引起方方面面的意见。
刘家麟想是想再争取一下,道:“关书记,邱国明同志是不错,不过,据我了解,在郧城市干部群众眼里,邱国明同志未必是新市长的最佳人选。勉强提起来,我有点担心,有些同志心里不服,可能会引发矛盾。”
关国富道:“个别同志有意见,也是暂时的,做做工作吧。”
在这里,关国富说的“个别同志”,当然就包括了胡晨阳,显然,关国富并不在意郧城的干部有意见。
刘家麟只好道:“我再做做工作。”
从关国富办公室出来,刘家麟并没有急于做胡晨阳的工作,而是跟乔光荣联系上了,说了这件事。
乔光荣的态度很坚决:“首先,不能让晨阳来挑选市长。哪有这个道理?”
刘家麟道:“言重了。晨阳没有那个意思,他就是觉得,有人比邱国明更合适。”
乔光荣道:“那也是省委考虑的事情,当然,省委也包括了你。”
刘家麟道:“真要考虑我的意见,那我也是不赞成邱国明的。”
乔光荣道:“那你就明确表达你的意见好了。”
刘家麟一愣,有些不明白乔光荣的意思。
乔光荣道:“既然你也认为邱国明不是最佳人选,那常委班子里,肯定也会有同样的意见,这是正常的。但如果因为晨阳不认可邱国明就不提拔他,那就是不正常的,在这个问题上,晨阳的意见并不重要,老关当然也不用考虑晨阳的感受。但是,如果是你坚决不同意提拔邱国明,那关书记应该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刘家麟嘿嘿一笑。
乔光荣道:“另外,汪定波这个人,我不看好他,当然,也用不着跟他较什么劲,就事论事吧。”
刘家麟道:“好,那就常委会上见吧。”
乔光荣道:“对,该硬的时候,就硬一点,这对老关也是一个提醒,你对一把手的尊重,并不是无原则的。”
“好。”
放下电话,刘家麟觉得自己腰都直了许多。
乔光荣的意思,刘家麟已经明白了:不要太纠结于自己跟关国富的关系。既然邱国明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自己就有责任和义务提醒关国富,如果关国富一意孤行,自己也可以表明反对的立场,这就是乔光荣所说的“原则”。
随后,刘家麟给胡晨阳打电话,面授机宜。
刘家麟道:“关书记仍然坚持要提拔邱国明,他说这是汪定波的意思。”
胡晨阳道:“我明白了。”
刘家麟道:“按照程序,下一步,省委组织部会派人下去考察,应该会同时考察几个人,这个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明白了。”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觉得罗天增、周义文更合适吗?你可以跟组织上表明你的观点,大家都说真话,这也是对省委负责。”
“明白了。”
胡晨阳是真明白了,刘家麟刚才这段话,要害就在“大家都说真话”,只要郧城市的大多数干部都站出来说真话,关国富就有压力,省委就有压力。
另外,邱国明可以背后活动,罗天增、周义文在省里就没有支持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市长人选(中)
ps: 今天,对于老吴来说,是一个好日子,因为《官僚》终于突破200万字了。
记得我以前向读者承诺过,《官僚》至少要写200万字,现在,终于兑现这个承诺了。
我想,大多数《官僚》的读者都认同,《官僚》不是“水文”,无论是在起点,还是在别的什么平台,想要找到《官僚》这种写实风格的网文,太难了。
当然,200万字并不是终点,《官僚》还有较长的一段路要走,而且,仍然会延续一贯的节奏、风格和质量,即便成绩不好,我也认了。一个人,能在一段时间内专注地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圆一个梦,我觉得挺好,感谢上苍!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也要特别感谢无线频道的读者们。
几天后,省委组织部部务委员、干部一处处长雷启明来郧城市考察干部。
这次干部考察,方式方法上与以往并无多大区别:民主测评,找人谈话,尤其是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每人都要谈,市人大、政协班子成员,由于时间关系,不一定每人都谈。
雷启明临时“征用”了一间小会议室作为谈话地点,市委组织部不参与谈话,只配合叫人。
这种谈话,时间的长短,基本取决于谈话人,他希望你多谈点情况,那就会耐心启发、引导你,他不想谈下去了,只需要点点头,道:“好,不错,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谈。”
此外。谈话的时间长短也跟被谈话人的身份有关,重要的领导,谈的时间肯定要长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有时就是走个过场,三、五分钟结束也不稀奇,这其中还包含了双方握手、扯闲篇的时间。
虽然谈话一般都不会暴露上级的意图,但这次谈话,有些人却是被“谈糊涂”了,以至于有那么几个人在谈话结束后,拐了个弯。绕到胡晨阳这里“求解答”。
王迪进了胡晨阳办公室,坐到了胡晨阳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副汇报工作的架式,但一开口,却谈起了别的。
王迪道:“胡书记。我感觉不对啊?”
胡晨阳微笑道:“有什么不对啊?”
王迪小声道:“刚刚考察组找我谈话了,要我提几个人选。我提了。他们居然还让我提,我就有些奇怪了,莫非我提的人不合上面的口味?”
胡晨阳看了王迪一眼,道:“那你提了?”
“没有。”王迪道,“我就提了老罗,多提就没意思了。再提下去,我还不如提我自己呢。”
下午下班前,罗天增给胡晨阳打来了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
胡晨阳道:“晚上就算了。不出去了。”
罗天增道:“那我现在来你办公室坐几分钟。”
“来吧。”
罗天增来后,胡晨阳起身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王均进来泡了杯茶,出去了。
跟往日比,罗天增神情有些凝重,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胡晨阳道:“雷处长找你谈了?”
“谈了。”罗天增道,“还让我提人选?我也搞不懂,什么意思?”罗天增是想说:怎么叫我提人选?难道我不是市长人选吗?
这也正是罗天增急于要找胡晨阳交流的原因。
此时的胡晨阳,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惜,由于多方面原因,他不能说出真相。
胡晨阳只好道:“老罗,你也别多想,既然是人选,就不止一个,备胎总是要的,对吧?”
“备胎”的说法,倒是有趣,罗天增勉强笑笑,道:“有人说,搞不好要爆冷?”
胡晨阳心道:看来,雷处长他们还是在谈话中暴露了一定的倾向性。一再要谈话对象提“人选”,往往就是因为人家提出的人选还没有“到位”,要人家多提几个,直到提了邱国明为止。然后,考察组就可以选择性地归纳出一条:“很多同志都提到了邱国明同志。”
这才是关键!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雷启明是带着关国富的意图来的。
而郧城的干部们也不是傻瓜,他们虽然还不知道省委预定的人选是谁,但却在猜测“要爆冷”。
如果邱国明真上了,也确实算得上是“爆冷”。
如果省委真定了邱国明,接下来胡晨阳还得负责落实省委决定,确保邱国明下一步能顺利当选郧城市市长,这其中决不能出任何问题。
想了一下,胡晨阳道:“雷处长还没有找我谈,估计也快了。他找我谈的时候,我肯定会说出我的看法。我来郧城市也有几年了,大家也比较了解了。如果省里决定空降一个人来当市长,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还是象刘部长上次所说的,就地提拔一个,那应该提拔谁,我觉得还是我们郧城市的干部群众更了解情况,更有发言权。”
罗天增道:“是啊,只要公平、公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喝水。”胡晨阳示意罗天增喝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口,道:“老罗,你在二汽工作了多少年?”
“15年。”罗天增道。
胡晨阳又问:“你有没有跟汪定波共过事啊?”
“没有。”罗天增道,“他走得早,他当二汽总厂领导的时候,我还在下面的分厂呢。”
虽然如今的二汽早已经是大型集团公司,下面也拆分成很多公司,但二汽的干部还是习惯于说“总厂”、“分厂”。
胡晨阳接着又问:“汪定波离开二汽以后,回来过吗?”
“没有吧?我印象中,这十多二十年,他一直没回来过。”
胡晨阳点点头:“我原来在新峡县工作,我们那地方,出过一个宰相解缙。”
罗天增点头道:“解缙。听说过,民间传说,他死的时候,是倒埋紫金山。”
所谓“倒埋紫金山”,民间还真有这样的说法:解缙被人害死前,估计死后也没什么好结果,就玩了个心眼:请杀害他的人倒着埋他。解缙的心思,用现在的话说,是“逆向思维”:害死他的人肯定不会顺他的意,你要倒着埋不是?我偏不!解缙没想到。人家这一回偏偏就顺了他的意,真把他头朝下倒着埋了。
胡晨阳道:“倒埋紫金山,说明一个道理,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罗天增很认同。
胡晨阳又道,“在我们新峡县。人民群众并不怎么怀念解缙,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虽然当了宰相。但他入朝为官以后。从来就没有为家乡做过什么,老百姓为什么要怀念你呢?”
罗天增若有所思:“是这个道理啊。”
胡晨阳道:“是这个道理吧?天增同志,我们这届班子,还算是为郧城市的老百姓做了点实事吧?”
罗天增笑了:“那当然!”
胡晨阳道:“这就对了。今天,我们能有机会为郧城市的老百姓做点实事,那就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无论我们当不当这个书记、市长,都要多想想老百姓,我们心里就平衡了,否则就算当了宰相。那又怎么样?老百姓会觉得,你跟这个城市没什么关系。这个城市培养了你,对得起你,你却对不起这个城市,对不起这个城市的人民。”
胡晨阳这些话,似乎是在扯闲篇,又似乎意有所指,罗天增是后来才完全懂了。
终于,雷启明的考察工作进入尾声,轮到市委书记胡晨阳了。
不过,这一次的谈话,并不在小会议室,而是雷启明带着助手,主动来到了胡晨阳办公室。
这当然是雷启明对一个市委书记应有的尊重。
何况,雷启明也很清楚胡晨阳跟刘家麟的关系。
雷启明道:“晨阳书记,谈话基本上结束了。”
胡晨阳微笑点点头:“这几天,考察组很辛苦。”
“哪里。”雷启明道,“你们才辛苦。我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胡书记是个工作狂。”
胡晨阳笑道:“压力山大啊,早就盼着你们来,让新市长早点到位,我也轻松一些。”
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新市长人选。
雷启明也就跟助手点了点头,助手很是默契地打开了记录本。
雷启明也打开了记录本,这才道:“胡书记,现在,我们受省委组织部委派,正式找你谈话。”
“好。”
雷启明道:“胡书记,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来,主要就是考察新市长人选。你觉得谁更适合担任新市长,理由?他们的优点和不足?”
胡晨阳点点头,道:“我首先向省委推荐罗天增同志。”
雷启明和助手交流了一下目光,然后才在笔记本上作了记录。
胡晨阳在介绍了罗天增的情况之后,又提了一个名字:周义文,随后又介绍了周义文的情况。
雷启明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胡晨阳的介绍,这才道:“胡书记,除了罗天增同志,周义文同志,还有什么人可以推荐?”
胡晨阳道:“还要再推荐一个?那我推荐刘仲年同志。”
刘仲年,市委常委兼均州市委书记。
雷启明再次与助手交换了一下目光。
雷启明道:“胡书记,也有同志推荐邱国明同志,你觉得他怎么样?”
胡晨阳道:“国明同志也不错,毕竟是二汽出来的干部,对工业这一块,非常熟悉,不过,国明同志长期分管工业,有一定的局限性,不够全面,如果在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上过渡一下,可能会更好一些。”
雷启明道:“罗天增、周义文,也是二汽出来的干部,说到局限性,他们和邱国明差不多吧?”
胡晨阳道:“还是有差别的,天增同志担任常务副市长,分管的领域比邱国明要宽得多,他肯定更全面一些;义文同志这几年兼任郧南县委书记,也得到了更全面的历练,这一点,也是国明同志比不了的。”
雷启明道:“哎,问个题外话,当初,义文同志下去兼任郧南县委书记,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吗?”
胡晨阳道:“不是。当初,郧南县委班子出了点状况,市委决定调整郧南县委班子,红玉书记提名,由义文同志兼任郧南县委书记。”
雷启明“哦”了一声:“当过县委书记,确实能加分,从某种意义上说,义文同志其实比天增同志更全面。”
胡晨阳点点头:“至少,比国明同志全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市长人选(下)
雷启明点点头,问道:“胡书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晨阳道:“这几天,有些同志向我表达了某种担心。”
“哦?”雷启明道:“什么担心啊?”
胡晨阳道:“他们担心,这次郧城市选拔市长,会不会爆冷?说实话,听到这种说法,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困惑,爆冷?什么意思?难道省委会提拔一个我们大家都不看好的干部?不会吧?”
雷启明也道:“不会吧?”
胡晨阳道:“雷处,有这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雷启明赶紧摆手:“我算什么。”
胡晨阳“哎”了一声:“你可是代表省委组织部的。其实,我是相信省委,相信省委组织部的,省委一定会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选拔出最优秀的干部。”
雷启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胡晨阳道:“雷处,郧城市的情况,你们也了解,这几年,随着二汽总部搬迁和发展重心转移,我们确实面临很大的压力,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走多元化的发展路子,培植新的支柱产业,通过招商引资,加快民营经济的发展,这几年,我们其实就是跟时间赛跑,跑在了时间前面,我们就能保持社会、经济稳定发展。如果跑不过时间呢?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们不敢松懈,郧城市还没有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让我感到比较欣慰的是,我们市委班子,市政府班子,都很团结,大家都拧成了一股绳,都把心思放在了发展上。在这种时候。我尤其不希望因为某些不正常的因素,影响到班子的团结。”
胡晨阳这些话,说得很倒位,雷启明当然也听懂了,甚至可以说,胡晨阳是在向省委施加压力。
雷启明道:“好,你的意见,我们一定会如实向省委汇报。”
考察组晚上吃饭时,依然是市委组织部长习孝勇出面陪同,其他班子成员一律不出面。
饭桌上。雷启明告诉习孝勇:考察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明天就准备回去了。
习孝勇道:“这几天,考察组很辛苦,要不。明天去武当山看看?”
雷启明道:“武当山就不去了,下次吧。”
习孝勇道:“好吧。我们也盼着新市长早点倒位。也帮晨阳书记分担点压力,他真的很辛苦。”
雷启明道:“是啊,晨阳书记确实很辛苦,这次谈话中,很多同志都说,感谢省委给我们派来了一位这么好的市长、书记。”
雷启明的助手也道:“是。晨阳书记的口碑确实很好。”
雷启明返回省里的第二天,一上班就去向刘家麟作了汇报。
在民主测评这一块,包括胡晨阳在内的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测评情况都比较正常。满意率比较高。
提名情况,比较集中在罗天增、周义文二人身上,也有提邱国明的,邱国明的民主测评情况也还不错。
听了汇报,刘家麟道:“跟我们事先预计的差不多。胡晨阳的意见呢?”
雷启明道:“晨阳书记提名罗天增,其次是周义文,他认为,邱国明也不错,但不够全面,最好是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过渡一下。”
刘家麟点点头,问道:“你觉得呢?”
雷启明道:“我觉得,晨阳书记的意见很中肯。另外,晨阳书记有一种担心。”
“什么担心?”
“他担心,如果这次选拔市长出现爆冷的情况,会引发一些矛盾,会影响班子的团结,甚至影响大局,他认为,郧城市目前的情况虽然还好,但压力仍然很大,不能松懈。”
刘家麟点点头:“有道理啊。郧城市的情况,还是比较特殊的,几年前,红玉同志和盛东民同志搭班子的时候,由于二汽的影响,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在这个时候,省里也意识到了,郧城的班子弱了些,正好,中组部交流干部,省委就把晨阳同志派到郧城去,当时,省里还是有些担心,想试试看,结果,晨阳同志去了以后,郧城市变化很大,省里也比较放心了。”
雷启明道:“是的,要不,省里也不可能让晨阳同志接红玉书记的班。”说到这里,雷启明迟疑了一下,道:“刘部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硬要把一个大家都不大认可的人提起来,引发矛盾,那还不如维持原状,由晨阳书记继续兼任市长?”
刘家麟道:“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这终归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还是不行。”
“是。”
刘家麟道:“行,辛苦了。关书记去京城了,等他回来,再向他汇报吧,你也参加。”
“好。”
雷启明出去后,刘家麟思考了一会,这才给胡晨阳打电话。
刘家麟道:“晨阳啊,你们郧城市有些同志提出,希望你继续兼市长,你怎么看?”
胡晨阳道:“这不解决问题啊,时间长了,矛盾焦点就转到我身上了。”
确实,如果胡晨阳长期“党政一肩挑”,不光是大权独揽招人妒恨,也挡了别人的进步,弊大于利。
刘家麟道:“看看情况吧,在特殊情况下,维持原状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权宜之计也是计。”
周三晚间,关国富从京城回来后,先跟刘家麟通了个电话:“家麟同志,郧城市长人选考察得怎么样了?”。
刘家麟道:“关书记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叫上雷启明一块向你汇报。”
“好,来吧。”
随后,刘家麟叫上雷启明一块去了关国富办公室。
汇报以雷启明为主,关国富听了几句以后,打断了雷启明的汇报:“不用那么详细,你就说几个重点,第一。呼声最高的是那几位?第二,邱国明的考评情况;第三,胡晨阳的意见?”
雷启明道:“是这样,呼声最高的二位同志,一位是常务副市长罗天增,另一位是市委宣传部长兼郧南县委书记周义文,这二位同志,都是二汽出身的干部,大家也比较认同他们。”
关国富点点头,问道:“邱国明呢?”
雷启明道:“民主测评。市委大多数同志考评都不错,综合得分要好过以往,满意度还是比较高的,邱国明同志的考评情况也不错。”
关国富道:“好。胡晨阳推荐了谁?”
雷启明道:“晨阳同志推荐的第一人选是罗天增,第二人选是周义文。之后我们也谈到了邱国明。晨阳同志的意见是,邱国明也不错。不过。他长期分管工业这一块,不够全面,如果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过渡一下,会比较好。”
关国富点点头:“这也没错。不过,胡晨阳同志本人可是直接从县委书记提拔到市长位置的,当初。我们有些同志还有些担心,事实证明,晨阳同志干得不错,是吧。家麟同志?”
刘家麟只好笑笑:“是这样。”
关国富道:“既然三位同志都不错,那你们考虑一下,先把邱国明同志提起来,以后有机会,再考虑罗天增和周义文同志,行不行?”
雷启明不敢随便表态,只是看了刘家麟一眼。
刘家麟道:“启明,你不是说过,郧城市的同志有一种担心?”
雷启明一凛,道:“是,有些同志表示过担心,他们觉得,如果提拔的是一个大家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同志,可能会引发矛盾,会影响班子团结。”
关国富道:“这是少数人的看法,还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雷启明迟疑了一下,道:“是……少数同志有这种担心。”
关国富一摆手:“那就不必担心了。”
雷启明本来还想说胡晨阳也有这种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刘家麟道:“关书记,其实,刚才启明同志提到的担心,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省委提拔的是一个大家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同志,确实会有一些同志会感到意外,或者说失望,也可能会有些猜忌,会影响班子的团结。还有,胡晨阳同志也给我打了电话,表示过他的担心。”
关国富道:“看来,晨阳同志的态度,比较关键喽?”
雷启明低垂着头,刘家麟也不好再说什么。
关国富对雷启明道:“行,你先回去,家麟同志留一下。”
雷启明起身向两位领导点点头,退出去了。
关国富道:“家麟同志,我的意思,还是让邱国明上。定波同志难得开一次口,他毕竟是我们鄂省出去的干部。”
刘家麟道:“关书记,能不能这样,郧城市长还是罗天增,邱国明也提起来,放到别的地市或者省直机关?”
关国富道:“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过,我担心,郧城市一下提二个正厅,其他同志有意见啊?就算常委会上通过了,别的地市呢,省直机关呢?”
刘家麟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维持原状,仍然由胡晨阳同志党政一肩挑。”
关国富道:“这个办法不好,还是做做胡晨阳的工作吧。”说罢,关国富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胡晨阳办公室的电话,几声铃声以后,接电话的却是一位女同志:“您好,这里是市委值班电话,请问您是?”
关国富道:“我省委。胡晨阳不在啊?”
对方答道:“哦,胡书记下乡去了,您有事可以打他手机,他手机是……”
关国富没等对方报完手机号,就把电话放下了。
关国富道:“这小子,下乡了。”
刘家麟微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胡晨阳的手机。(未完待续。。)
ps: 感谢倾听生命的声音和乡村呢喃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