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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罪     仙魔变txt下载     仙魔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新的主人

    极其混杂的声浪在山体中响起,就像突然有千万条鱼在山体的洞窟和通道之中拍水。

    郭东神霍然回首。

    这个洞窟之中,所有黑铁座椅上身穿铁灰sè战甲的流寇首领也全部茫然和有些惊恐的齐刷刷转头。

    有两个不属于他们的人在外面这样混杂的声浪中走进了这间石窟。

    一个是一名面容平静,好像将眼前的一切人当成物品一样,漠无表情的在打量着的少女。

    一个是一名身背着长剑和一具乌骨巨弓的男子,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绣着梅花的柔软银白sè皮质面具。

    过于jīng致的梅花和这名男子身上冷厉的乌骨巨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身穿铁灰sè战甲的流寇首领不由自主的厉声大喝,但声音却是无比的颤抖,撞在四周的岩壁上,破碎成无数细碎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戴着jīng致面具的男子只是平静的看着这间石窟之中的每一个人。

    似乎将所有人都没有放在眼中的少女缓步前行,简单的说道:“跪下,臣服于我,要么死。”

    这一句话,听似狂妄到了极点,但是所有黑铁座椅上的流寇首领却没有一人马上出声,也没有人觉得异常的愤怒,而是更加的惊恐。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所有这些人都已肯定,这名年轻少女,便是传说中的那名女魔头。

    郭东神抬起了头来。

    他坐在这石窟的最高处,坐在威严的金黄sè巨椅上,然而面对南宫未央和戴着面具的林夕,他却依旧有种面对高山,要仰头才能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心中感到了极度的危险,他明白这两人的实力必定十分恐怖。

    他也根本无法想得明白,对方怎么能够进入这里,但他也没有马上出声,没有急着做任何的回应。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南宫未央和林夕身旁不远处,一扇原本关着的石门被人推开了。

    一阵轰然的气浪之中,一名身穿暗红sè长袍的冷厉男子首先冲出。

    他的身后通道之中,无数暗红sè的光华涌动,无数身穿暗红sè衣衫的人像cháo水一般,带着更为混杂的声浪,从通道中往外冲。

    大多数流寇都是因为怕死,才千辛万苦跑到了最适合隐匿和苟且偷生的东部边境,然后在接下来常年累月的如老鼠一般的生活之中,这些流寇便更加变得像老鼠一般胆小。

    然而郭东神的鳌角山流寇并不是一般的流寇。

    在过往二十年中,他将这鳌角山当成一个国一样经营,安定和安全的生活,也让他培养出了许多不怕死的部下。

    和鳌角山的防御一样,这也是郭东神强大的自信来源。

    所以他只是沉默的等着。

    就在他的这些亲卫第一时间赶到,推开那扇石门,第一名身穿暗红sè长袍的冷厉男子刚刚冲出的瞬间,林夕和南宫未央都没有动作。

    也有一道暗红sè的身影,从他们两人的身后闪现出来,瞬间越过了两人,往前迎去。

    这条身影,比场间任何人都要魁梧高大,浑身的暗红sè金属链子甲闪耀着异常森寒的光芒。

    只在看清这条如天神一般出现的身影的瞬间,看到那异常宽阔的额头和迥异于云秦人的厚唇,郭东神的呼吸就已经彻底的停顿,身体就已经变得彻底的冰冷。

    这是穴蛮。

    是世间最为强大的云秦帝国,在过往的数十年间,进行了无数征战都根本无法征服的穴蛮。

    然而对方,竟然能够让穴蛮为之效力?

    这是他根本无法想象,也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

    身穿暗红sè长袍的冷厉男子看到了迎上来,同样暗红sè如天神一般的身影,他的瞳孔微缩,然而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声厉喝之下,他手中一柄淡蓝sè的长剑便发出了耀眼的光华,狠狠的朝着前方这条魁梧的暗红sè身影心口处刺了过去。

    面对郭东神的这名悍不畏死的部属的一击,这条魁梧的暗红sè身影只是伸出了手,握住了异常锋利的淡蓝sè长剑。

    在他的指掌和这柄锋利的长剑相触的瞬间,一股赤红sè,如岩浆般的火焰,便带着恐怖的高温,沿着剑身往前蔓延而去。

    长剑停顿在空中。

    魁梧的暗红sè身影继续往前行去,淡蓝sè的长剑变成了赤红sè,这名身穿暗红sè长袍的冷厉男子的手骤然变得焦黑,在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之时,这种焦黑已经随着魁梧的暗红sè身影前进而瞬间弥漫到了他的全身。

    他的身体剧烈的燃烧了起来,坠落在地,“噗”的一声,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焦灰。

    魁梧的暗红sè身影身前全部都是火焰,带着恐怖的温度往前,随后冲出的数名郭东神的亲卫也变成了火人,坠在地上。

    从那条通道之中涌出的暗红sècháo水在一片震骇的惊呼声中急剧的停顿。

    浑身燃着恐怖火焰的魁梧身影站在了那道门口,封死了这条通道的出口,所以接近他的人全部化成火人,化成飞灰,通道出口的石门和周围石壁,也开始被烧红,开始融化,变成流淌的岩浆。

    面对这样的景象,郭东神只做了一件事情。

    他伏下了身体,离开了金黄sè的大椅,直接对着南宫未央和林夕跪了下来。

    在之前数分之一息的时间,南宫未央已经微微的仰起头看了他一眼。

    一柄超过了这里面绝大多数人反应极限的飞剑,已经从并没有耐心的南宫未央身前出现,笔直的刺向郭东神。

    在郭东神跪下来之时,这柄恐怖的无柄飞剑,已然震碎了南宫未央和她之间所有的垂幔,到了他的咽喉前。

    剑上凛冽的寒气,在郭东神伏下身体之时,已经令他的眉毛上结满了白霜。

    郭东神跪拜下去,这柄飞剑便在他咽喉前数寸之处顿住,如一段异常冷厉的目光,凝视着他,然后收了回去。

    火王身上的恐怖火焰慢慢的消隐下来。

    凛冽的飞剑回到了南宫未央的衣袖间。

    南宫未央朝着跪拜在地的郭东神缓缓前行。

    石窟之中所有黑铁座椅上的流寇首领全部跪了下来,全部惊恐的秫秫发抖着,不敢看这鳌角山新的主人。

    南宫未央走过了跪拜在地的郭东神的身侧,在金黄sè的大椅上坐了下来。

    *

    (只是一天没写,就感觉有些不在状态了,这章字数先少点,不和自己死耗,下面一章会在晚上的晚些时候,然后字数会会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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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蛰伏与权势的倾轧

    南宫未央的这一坐,十分简单。

    似乎她只是有兴趣坐在那里,她便轻易的坐了上去。

    但她这看似随便的一坐,实际上对于这整个世界,却是有着历史xìng的意义,这便代表着,林夕将会做到这整个世界,在过往的无数岁月中,都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打开和穴蛮,和大荒泽的边贸。

    这一切,无关于实力,无关于林夕的超出这个世界所有人的高瞻远瞩,只是源自一名来自大荒泽之后,想看看大荒泽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和穴蛮成了朋友,最终又死在云秦帝**队围剿下的小女孩。

    没有这名小女孩,池小夜便不会来到大荒泽,成为统一所有穴蛮部落意志的神灵,林夕便也不可能做得成这样的事情。

    所以就在林夕微笑着看着南宫未央在金黄sè大椅上坐下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想到了那名没有见过,也永远不可能会见到,但却曾和自己一样,以旅者的心情,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小女孩。

    ……

    就在南宫未央入座,已然算是征服了这云秦整个东境的流寇时,遥远的帝国中部,世间第一雄城中州城中,三架庞大的黑金马车,也历史xìng的相遇了。

    云秦以武立国,而为了防止兵刃反光、更利于隐匿,或是在黑夜之中袭杀,云秦军方的大多数兵刃,都是习惯用黑sè,所以黑sè在云秦,便代表着武力,便代表着勇武,世间的人想到黑sè,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云秦。

    这三架马车通体都是黑sè的jīng金打造,连车辕和车轮都不例外,所以便异常的沉重,即便是用八匹强壮的骏马,车速也很是缓慢。

    有时候,缓慢也意味着更多的思考,也意味着威严。

    尤其是当沉重至极的jīng金车轮,碾压在云秦皇城中金sè古砖上,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如同穿着铁鞋的巨人在缓缓走动的声音之时。

    尤其是当这些黑sè车厢上玄奥而神秘的,真龙山上独有的,比纯金的sè泽还要更加金黄和明亮的真龙金镶嵌打造的符文在些微的光亮下,便闪发刺目的金光之时。

    尤其是始终有数十名强大的修行者跟随在马车的周围之时。

    这种马车,是云秦先皇御赐,整个世间也一共只有九辆。

    这个世间,只有这九辆马车,才能直入云秦皇城的宫门,可以直到金銮殿的偏殿。

    这九辆马车,便代表着云秦最为强大的九个家族,九名手拥着巨大力量的元老。

    谁也不知道,这九名对于当年云秦立国都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元老之间有多少的恩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或许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苍老,或许是互相憎恶对方的面目,即便是在朝堂之中,也都隐没在重重的帷幕之后,至于平时,这些人也并不相见,尤其这黑金马车行进途中,这九名元老更像是九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然而这rì,这三辆马车,却是史无前例的相遇在了中州皇城外的一处道口。

    这处道口因为这三辆马车的几乎同时到达,而陡然变得拥挤起来。

    三辆马车的所有随从都往后散去,就像一条往外不断扩大的城墙,城墙之中,便成了真空。

    所以即便是在大街上,即便只是在皇城外不远处,这个世间,却是不会有任何人听到这三辆马车中人的谈话。

    “夏副院长选择了蛰伏。”

    一辆马车之中,苍老的声音首先开口。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出声道:“因为对于青鸾学院而言,真正的敌人还在后面。”

    “我们也是一样。”最后一名苍老的声音道:“所以我也会选择蛰伏。”

    这个声音传出之后,另外两架马车中也不再出声。先前那些如cháo水般将外面一切清空出去的随从,也开始飞快的收回。

    沉重而扣人心弦的车轮声再次响起,这三辆自云秦立国之后,第一次正式相聚的黑金马车,开始各自离开。

    ……

    ……

    云秦大军和大莽王朝军队的绞杀还在一rìrì继续。

    对于真正有能力改变些这个世间格局的大人物而言,他们的目光,也自然被这样史无前例的一战而吸引着,他们的目光,也自然大多放在那些真正的对手身上,所以整个中州皇城的人,都没有人发现整个云秦东部边境的黑暗世界里,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

    自九老中那名黄姓老人死去,闻人老首辅又因闻人苍月的事而屈从于皇城的意志,冷家和文家正式手握重权之后,整个中州城的暗里,也有无数的风雨在卷动着。

    清晨。

    云秦皇城最深最偏僻,接近真龙山后山脚底处的天牢中,最里的一扇沉重铁牢门缓缓打开了。

    虽然沉重铁牢门的转轴都上了油,保养得极好,没有发出任何难听的声音,但那种打开时的内里隐隐传来的如鬼哭般的声音,以及那种yīn寒cháo湿的气息,却使得守候在门口的肖沁的两只眼睛的眼皮都不自觉的跳了起来。

    肖沁已经在这鬼牢执事六年,但因为他十分清楚这天牢最深处的牢房里是何等的景象,所以即便这么多年下来,每次这牢门打开时,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极其不舒服。

    一名身穿微紫sè官袍,因为阳光照shè得不足而面容有些苍白的年轻官员以及四名身穿灰sè官袍的刑官从内里的yīn暗处,带着一股湿冷和腐朽的气息,走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让最前方的那名年轻官员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但除了这微微的眯起眼睛之外,这名年轻官员的面容却是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像只是随意参观了一个街区一般。他对着躬身行礼的肖沁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之后,便独自往前离开,而后方的四名身穿灰sè官袍的刑官,在吸入第一口新鲜空气的瞬间,却是都脸sè骤然变得异常的苍白,似乎陡然换了一个人间,变得非常难以适应。

    这四名刑官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变得迟缓下来,因为强烈的不适,额头上都马上滚出了豆大的汗珠。

    在肖沁将目光从那名年轻官员远去的背影上挪开,一边再度盘动绞索,关上铁牢门,一边忍不住想要出声发问之前,四名刑官之中,一名脸sè微黑,四十余岁的刑官,以及一名面容异常冷厉,头发花白,面容却只有三十余岁的刑官,却是陡然弯下了腰,忍不住连连呕吐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肖沁看这两名不停的呕吐着的刑官,骤然身体有些发冷,身体内不适的感觉也越来越浓,他呼吸微顿的转头看着其中一名很熟的干瘦老刑官,接着问道:“许大人又做了什么?”

    被问的干瘦老刑官脸sè又陡然难看了些,但不说出来,这名干瘦老刑官便觉得更加难受,越是也强忍着要呕吐的感觉,他回答肖沁:“许大人切开了那名案犯的肚子,将那名案犯的一些脏器切了下来,又施了药,将那名案犯的肚子缝好…然后当着那名案犯的面,将那名案犯的脏器切成了片,一片片煮熟了吃了,那名案犯忍受不住,终于招了…”

    肖沁的脸sè也骤然变得无比的苍白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早上吃的一份炒肝和一份肥肠面。

    许箴言隐隐的听到了两名刑司官员的呕吐声,他行走在天牢石墙下的石道上,脸上没有多出任何的不适神sè,却是反而露出了一丝微讽的神sè。

    对于他而言,切下些对方的血肉和脏器烹吃了,又算什么,若不是他身为云秦官员,无法公然的违反律法,否则为了那人的开口,他甚至可以将那人最为在乎的人全部当面烹了,逼那人慢慢吃下去。

    对于他而言,只要只将自己当人,高高在上,将这些囚徒视为低贱的牲畜,那心理上,便根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对于他而言,要在这样的地方往上爬,对这些人仁慈,那便是对自己残忍。

    因为皇城不允许一些秘密流传出皇城之外,所以皇城之中设有这样的天牢,但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不喜有血腥气,所以天牢中进出的官员,都必须走皇城中最为偏僻的一条巷道出皇城。

    就在许箴言走出天牢之后不久,这条巷道的另外一头,有一名身穿青sè官服的官员走了过来。

    “许大人。”

    这名白面无须,只是身穿从六品翰林编修官服的中年官员微笑着迎上了许箴言。

    “常大人。”

    许箴言恭谨的躬身回礼,眼中却是有不可察觉的惊诧和jǐng惕的厉芒一闪而过。

    被许箴言称为常大人的这名中年官员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却是直接掏出了一个紫檀木盒递到了许箴言面前。

    许箴言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种yīn厉深沉的神sè,“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文首辅托我给你的礼物…文首辅替我带话给你,他在你从碧落陵回来之后,便已经对你十分关注,他对你的能力十分赞赏。这里面有一颗君临丹,可以大大节省许大人修为突破的时间。”中年官员微笑不改的看着许箴言解释道。

    许箴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知道这种丹药是皇城中最为宝贵的修行者丹药,有了一颗这样的丹药,或许在明年chūn之前,突破到国士修为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听到这颗丹药的名字,他的心脏就已不可遏制的猛烈跳动起来,然而他却依旧没有伸出手去接面前的盒子。

    他抬起了头来,缓缓的呼吸着,用一种干涉的语气,看着微笑着的中年官员,道:“文首辅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中年官员微笑道:“你只需将需要回报给江家的事情,同样回报给文首辅。”

    许箴言面无表情的考虑着,平静的问道:“这件事情,我父亲知道么?”

    “他先前已经拒绝过文首辅。”中年官员始终微笑着,只是在这yīn冷的石巷中,就像没有阳光的chūn风一样,令人觉得寒冷。

    许箴言冷道:“文首辅是不仅要我背叛江家,还要我背叛我的父亲?”

    中年官员微笑道:“文首辅觉得不会看错你…他相信你会做出合适的选择。许大人你也应该明白,利用江家,以及得到文首辅的帮助,你会拥有现在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你的父亲,不管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取代江家的那张位置,但是你应该明白文首辅现在的权势。”中年官员看着霍然抬起头,脸sè极其yīn冷的许箴言,继续微笑道:“但是你有机会,文首辅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你会让文首辅拥有更强的权势,同样,这也是文首辅对于你的许诺。”

    许箴言沉默的站着。

    他想到了去年那场父亲和自己之间的谈话,想到了碧落陵至今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冷冷的笑了笑,从微笑着的中年官员身旁走过,接过了那个紫檀木盒子。

    *

    (来了...时间是略晚了些,不过还得悲催的写明天早上的更新,明天也会尽量多点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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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旋转的黑云,巨大的城

    无数的乌鸦、秃鹫飞舞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黑sè漩涡。

    任何人见到由无数的乌鸦、秃鹫形成的一个笼罩数十里范围的可怕乌云漩涡,必定会震骇到了极点。

    然而这些飞旋在天空之中的密密麻麻的乌鸦和秃鹫群,却也是不停的发出焦躁、恐惧的叫声。

    这些密密麻麻形成黑sè旋云的乌鸦和秃鹫的下方,是一座城墙高达三十余米的雄奇城池。

    无数密密麻麻的大莽军士和云秦军士,围绕在这座城池的四周,在战斗着,在绞杀着。

    从高空看去,就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围着一块高耸的蛋糕,进行着剧烈的争斗和拼杀。

    这座城池的城墙,本来有一条护城河,但此刻这条护城河已经彻底被各种破碎的军械、檑木、巨石以及双方军士的尸首所填平。在四周的荒原上,战斗双方的尸体,也已经堆积了起来,此刻所有的战斗,都是站在重重叠叠的尸体上进行。

    这些尸体,对于上空盘旋,形成巨大黑sè旋云的可怖景象的乌鸦和秃鹫而言,都是异常可口的美食,然而这些乌鸦和秃鹫,却是不敢下掠,只敢贪婪却惊惶、焦躁的嘶鸣着,不时有力竭却不舍离开的乌鸦和秃鹫掉落。

    因为在乌鸦和秃鹫形成的黑sè旋云到这城池之间,还有两层黑sè的流幕。

    由城内和城外shè出的箭矢,形成的箭雨。

    由城内和城外的军械,投shè而出的弩箭、重物、甚至还有燃烧着的巨木。

    这些不停的穿梭交织在空中的东西的密集程度,已经使得飞下去的乌鸦和秃鹫,都会很快变成一团羽毛纷飞的破碎血肉。

    这是围绕着这一座雄奇城池,进行到已经白热化程度的争夺战。

    不算那些地上已经死去的双方军士,此刻正在进行厮杀的双方人数总和,都明显超过了十万。

    双方都有数量恐怖的箭军,在不停的发着箭矢。

    在四周投石车和贯山弩车的轰击之下,大莽这座雄奇城池的西边城墙,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为了堵住这个缺口,加上在连续数rì的攻城之下,云秦军队已经出现了疲态,所以城中的数万大莽军队,反而冲杀了出来,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在这样的疯狂而混乱,城内的箭军和军械都甚至已经无法分出敌我而只知拼命收割生命的战斗之中,任何人都已经变得疯狂,已经不知道害怕,只知道拼命的朝着敌人挥动手中的兵刃,直到自己力竭,或是被敌人的兵刃斩中而倒下。

    地面在强大军械的施放或是重物的砸地之中不停的跳动。

    那一层层尸体不停的从地上震荡跳动起来,宛如还活着。

    一名云秦军方的修行者手持一柄和人差不多等高的黑sè魂兵巨剑,剑身上鸟羽状的符文散发着耀眼的深青sè光华,所有他身周的大莽军士全部挡不住他的一剑,然而就在一剑将三名大莽军士全部拦腰斩成两段的瞬间。这名云秦军方的修行者抬头望天,他眼前的天空黑了。

    一断城墙的断体,被城中的投石车投了出来,朝着他砸落了下来。

    这名手持巨剑的修行者在抬头的瞬间,便开始往前狂奔,但一枝比婴儿手臂还粗的弩箭,却是带着一条恐怖的气流,从他的胸口穿过,将他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轰!”

    不知重达多少斤的断墙断体狠狠的砸落,将这名云秦军方将领和数名身周的云秦和大莽军士,全部压在了下面,边缘泛开一层血浪。

    这只是围绕着这个城池的残酷战场中的一小个片段。

    无论是投石车投出的巨石,还是弩箭,都未必是真正的瞄准了这名修行者,然而因为天空落下的东西太过密集,因为周身全部都是血浪和兵刃,这个战场上,却是充满了太多可以导致死亡的不确定因素。在这样的战场上,即便是修行者,力量和作用也被大幅度削弱,也显得极其的脆弱。

    然而就在此时,这座雄奇城池西侧那处城墙的缺口处,却是出现了两名在这样的战场之中,还显得十分强大的诡异修行者。

    这是一老一少,两名身上的肌肤都呈现独特的浅黑蓝sè的修行者。

    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黑红sè的长皮袍。

    纯黑发亮的皮袍上,绣着一座座红sè小山般的符文。

    两个人的身前,都有一架缭绕着黑气,琴身上布满许多魔王状符文的青、蓝两sè相间的长琴。

    一名名手持巨盾的大莽军士,拖曳着战车,像一朵朵莲花花瓣一般簇拥在这两名大莽修行者的身外。

    这两名大莽修行者的双手,在身前长琴上快速的拨动着,在他们的魂力灌输下,他们面前的长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发出缭绕的黑气,一根根琴弦,却是就像黑sè的发丝一般,飞shè出来,钻入了地上一名名已然死去的云秦或是大莽军士的尸体内。

    然后这些尸体,就在这两名大莽修行者的钻入其体内的琴弦控制下,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斩杀着周围的云秦军人。

    这两名诡异的大莽修行者,每一人都能控制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唯有在双腿被砍断,无法站立,或者身体被彻底破碎时,才会失去战力,而在一具尸体被击溃之后,他们又会设法用琴弦,再控制一具新的尸体。

    魂力自然不可能无穷无尽,再独特的控尸手段,无非也是源于魂力的一些控制技巧。

    但肠穿肚烂的尸体还在战斗,还在杀死着敌人…尤其被这些尸体杀死的军人,在下一刻都甚至会变成一具新的尸兵,这种景象,却是让这侧的许多已经因为鲜血和杀戮而彻底疯狂的云秦军士感到了恐惧。

    这些云秦军士在数rì的攻城之中,原本也已经疲惫不堪,此刻这种恐惧,在此时竟也有了些改变战局的能力,一股挫败的气机,从这片区域,开始如涟漪一般往外扩散而出。

    身在残酷绞杀之中的军士,在此时反而对于这种气机的感觉更为敏锐。

    一时之间,许多大莽军士开始发出了疯狂的大叫,如同陡然在黑暗之中见到了光明,直觉这一战,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

    眼看陷于胶着,原本似乎云秦军队一方还略微占有优势的战局即将彻底改变。

    陡然之间,整个雄奇的城池周围,整个战场,都同时滞了一滞,时间好像突然停顿了。

    一片耀眼的金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涌起。

    在宽阔至极的城墙上的大莽守军第一个看清,无数密密麻麻,身穿金sè铠甲的骑军,在地平线上,就如洪水一般,疯狂涌来。

    密密麻麻,至少上万的金sè铠甲骑军形成的cháo水zhōng yāng,有一架如同神王巨船一般,有两层楼高度的战车。

    拖动这辆战车的,不是普通的军马,而是数十头和穴蛮一般高大,浑身披满白sè盐霜的盐霜巨猿!

    这辆战车的上方,站着一名身穿金sè重甲,身穿金sè披风的将领。

    战车的最前方,是一个鹤嘴般尖利的巨大撞枪,底层一个个阁间之中,却是盘坐着一名名身穿云秦祭司服的祭司,御使着这些盐霜巨猿。

    盐霜巨猿,是力量惊人,魂师级的妖兽。

    显见,这些祭司,全部都是灵祭祭司!

    这架战车,在必要时,显然能在这些灵祭祭司的御使妖兽的推动下,化成一辆攻城车!

    灵祭祭司,代表最纯正的光明,在云秦是极其稀少的存在,然而此刻,在此处,竟然出现了这么多!

    加上这么多的金sè重铠骑军,这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战车上这名高大的,浑身金光闪烁,似要夺去这世间所有一切光彩的将领,便是云秦南伐的总统领,讨逆大元帅胡辟易!

    这一瞬间,所有这座雄奇城池周围的云秦军人,自然明白是什么人到来,而所有的大莽军人,在这一刻,也已经从这片金sècháo水和这辆战车的威势,知道了是什么人到来。

    一时之间,场上的形势彻底倒转。

    所有刚刚心中才出现曙光的大莽军人,便被绝望所充斥,便都疯狂而无助的嚎叫起来,有许多本身体力已经难以支撑的大莽士兵,甚至丢下了手中的兵刃,双手撑倒在地,等待死亡。

    金sècháo水开始冲锋。

    马蹄敲打在地面,形成了风暴,金sè的铠甲上耀眼的金光,反shè着阳光,让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这金sè的cháo水,冲击的方位,正是这座雄奇城池的缺口。

    两名古怪的大莽修行者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金sècháo水,脸上露出了苦笑。

    在下一刻,这两名大莽修行者就被无数从空中落下的金sè长矛洞穿。

    一场屠杀开始。

    金sè战车逼近到了这座雄奇城池之前,势如破竹的冲入缺口。

    一柄金sè的飞剑,如一道金sè闪电从金sè战车中飞出,瞬间切断城墙上数十架弩机旁的大莽军士的咽喉。

    这柄金sè飞剑的御使者,在闻人苍月叛国之后,唯有龙蛇边军顾云静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云秦大将胡辟易,仰起了头,微眯着眼睛,平静的环视这个如巨大火山口一般的雄伟城池。

    ……

    在南伐开始之后的三十二天,在无数犬牙交错的绞杀之后,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已经开始节节胜利的云秦军队,终于正式攻占了魔坛城,取得了南伐之后的阶段xìng大胜!

    魔坛城是大莽整个南境最为重要的军事枢纽。

    攻克魔坛城,不仅能长驱直入,占领大莽南部大片的粮田,最为重要的是,其后方的大片平原和数条大道,能够让云秦军队,顺利的将大莽布置在南境的军队分割开来。这样一来,云秦军队的大部,将能直接面对闻人苍月亲自镇守的大莽南境最重要城池,夺月城。

    也就是说,这魔坛城不仅像是一颗连着许多线的纽扣,不仅剪掉这颗纽扣,就会使得大莽的几条通兵和运送粮草线路被截断,而且这魔坛城,还是闻人苍月前方的一个盾牌。

    这个盾牌一被拔掉,数倍于闻人苍月的兵力,将会很快直接面对闻人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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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的反击在何处

    云秦北仓洞边贸集镇,是帝国东部边境,最靠近龙蛇山脉的边贸市场。

    这个山谷之中由数十间酒楼、客栈,以及一些简易雨棚搭建起来的简陋集镇,是不法商队、亡命之徒、逃亡者、试图一夜暴富的淘金者的自发聚集地。

    在北仓洞的南边有一条山涧,上面架着一座木制的,仅能容纳一辆马车前行的栈桥。

    身背乌骨巨弓,戴着jīng致的绣梅银sè面具的林夕,就坐在栈桥的那头,隔着这条山涧,遥望着北仓洞边贸集镇。

    对于林夕而言,这北仓洞边贸集镇并不陌生。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陈妃蓉,而现在他正式打通和穴蛮的边贸之路,这北仓洞边贸集镇,又将是个重要的接货地。

    有许多从龙蛇山脉和大荒泽而来的云秦稀缺物资,将会从这里流出,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渠道,最终再到他掌控的另外一头,再汇入他的手中。

    而龙蛇山脉和大荒泽之中缺少的药物、食物,也会从另外的一头,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渠道,流到这龙蛇山脉边缘,数个像北仓洞集镇一样的地方。

    虽然也是因为林夕的原因,北仓洞集镇经过当时龙蛇军方的黑蛇、黑龙和黑旗三大王牌军的彻查之后,和当年林夕第一次来这里时相比,已经变得十分萧条,但是林夕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比他第一次来这里时,还要繁华,还要混乱。

    不到这里对付沐沉允,便不会接触到地下黑市,便不会想到做黑市生意,便也无法将粮食运送至大荒泽之内。不在这里认识陈妃蓉,今rì也不会在这里等着解决她的一些事情。

    所以此刻林夕在晦暗的晨曦之中,看着远处薄雾中的北仓洞边贸集镇时,便更加觉得这个世间充满了无数说不出的因果,有始而终,又由终而始。

    在林夕的等待之中,薄雾笼罩的山道之中,徐徐行来了一辆马车。

    驾着这辆马车的,是一名神容古板的中年男子,马车的车厢之中,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一名身穿月白sè棉袍的清癯中年文士,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有些略胖,身上带着一种散不去的油腻味道,似是普通小酒肆的老板与老板娘,一直有些瑟缩的缩在车厢角落里,一种半睡不睡的状态。

    马车车门并没有关,虽然遮着厚厚的车帘,但是山路的颠簸之间,车帘起伏之中,远远的,马车车厢之中这名身穿月白棉袍的中年文士便也已经看到了坐在栈桥那边等着的林夕。

    看着沉静的等待在那里的林夕,这名中年文士眼中现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在他的几句低语之下,这辆马车在栈桥的这端缓缓的停了下来。

    中年文士弯腰,掀开了车帘,走下了马车,对着对面的林夕微躬身,道:“在下程子静,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林夕没有站起来,他只是看着这名面容平静,但眼底却带着jǐng惕和杀机的中年文士,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们柳家所能插手的事情。”

    “你很直接。”程子静微微一怔,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看着林夕,轻叹道:“看来你是陈妃蓉的人…看来先前我们柳家来的人,也是死在了你们的手里。”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

    林夕看着程子静,平静道:“因为你们知道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我通常会给你们柳家派来的人两个选择,不要离开东蛇边关,为我所用,或者便是依旧选择和我为敌,那便会死在这里。”

    “死,或者投降,这真是很简单的选择。”程子静笑了起来,看着林夕道:“只是留在这里做什么?做流寇么?”

    林夕看了程子静一眼,没有回答。

    “看来先前苏仲文的发现和我的预料都没有错,陈妃蓉不仅身世有问题,还和流寇、黑市生意有关。”程子静微笑着看着林夕,“那就算我不想死,留在这里,难道一辈子在这里做流寇么?”

    “未必。”林夕冷冷的看着程子静,道:“等到柳家倒掉或许便可以了。若是柳家执意要这么做下去,倒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惜越是狂妄的人,便会越早灭亡。”

    程子静看着林夕,摇了摇头,微嘲道:“你难道以为,我们柳家在接连损失了许多人之后,会依旧没有什么准备,只是这样一辆马车离开这里么?”

    说完这句话,程子静便看了林夕背着的乌骨巨弓一眼,然后平静的抬起头,看着林夕身后浸染在薄雾之中的山林。

    山林之中,陡然响起了些纷乱的树木抖动声。

    “嗤….嗤…嗤嗤嗤!”

    但就在下一瞬间,一种急促而密集得几乎连成一声的切割声,却彻底主宰了那片空间。

    程子静的脸sè大变。

    林夕后方的薄雾突然破开,一名身穿墨sè长衫的蒙面修行者从中冲出,手中端着一具青铜sè,布满符文的弩机,就要对着林夕激发,但就在这一瞬间,那种急促而密集的切割声已经到了这名修行者的身后。

    在数分之一息的时间内,在这具弩机上的符文刚刚开始闪光时,一柄连着长长的锁链的靛蓝sè,却似在燃烧着的长剑,从这名修行者的后颈切入,瞬间切断了这名修行者的脊椎。

    急促而密集的切割声彻底消失了。

    程子静面前的整个天地,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在看到那柄连着锁链,如同从地狱中抛shè上来的靛蓝sè长剑的瞬间,他和身旁马夫的身体,就已经彻底的僵硬。

    靛蓝sè长剑缩回了因为血雾的扩散而变得绯红的薄雾之中。

    一名身穿着一件普通素sè棉袄的颀长男子,从薄雾之中提着那柄靛蓝sè长剑走了出来,那带有流淌的熔岩般符文的锁链,已经全部缩回了他的衣袖之中。

    程子静无比震惊的看着这名面容温雅的男子,他已然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会因为陈妃蓉而和柳家为敌。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林夕身后的山道中,又传来了一阵阵清晰的马蹄声。

    听到这样的马蹄声,程子静和他身旁的车夫如濒死的鱼一般的双眸之中,出现了些希望的神sè。

    一辆辆货运马车,从薄雾之中走了出来。

    程子静和他身旁的车夫,再度怔住。

    “你们在等什么?”

    林夕看着呆住的两人,冷嘲道:“在等你们柳家的那七百私军么?”

    “他们不会来了。”林夕微微一顿之后,看着程子静,道:“有一半已经死了,有一半选择了投降。”

    程子静和车夫的呼吸都几乎为之停顿,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随着那条山道上车队的出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和粮草独有的气息,传入了两人的鼻中。

    出现在程子静和车夫眼中的货运马车越来越多。

    有十余个人首先快步跑了过来,当程子静和车夫不存在一般,开始铺钉厚木板和架设横木,加固栈桥。

    程子静的身体索索发抖起来,他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某个事实…这么庞大数量的药材,即便是数千流寇,也不可能用得完。

    这个发现让他从震骇变成了敬畏,这名柳家的重要供奉,在脑海之中出现了柳家轰然倒塌的景象,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对着对面的林夕和程子静表示臣服。

    ……

    湛台浅唐和林夕走到了一起,上了一辆马车,开始绕过北仓洞,朝着鳌角山的方位前行。

    这一次两人的会面,也有着重大的意义。

    因为这是通往大荒泽的道路打通之后,第一次的通贸。

    先前从鳌角山运送出来的一批矿石和药材,已经随着林夕的出来而运送了出来,而这批药物和粮食运送到鳌角山之后,便会第一时间到达等候在那里的火王等人的手中,运送进深邃的地底世界。

    “云秦的南伐大军已经攻破了魔坛城。”

    没有什么过场的话,湛台浅唐直接和林夕说起了现在整个天下最紧要的事情,他看着林夕,眉宇之中因这第一次通贸而欣喜的神sè,被一股忧虑所冲淡了,“按照陈妃蓉大掌柜打听到的确切消息,云秦后继已经又投入了十万大军。有超过四十万的云秦军人,进入了大莽的疆域。魔坛城一破,大莽七路大军必定被切割开来。按照我的预计,将会有至少二十万的云秦军队,逼近闻人苍月镇守的夺月城。而夺月城的总军力,最多也在七万左右。”

    林夕没有摘下面具,沉吟道:“以这战况看,云秦军队是在节节大胜着?”

    “是的。”湛台浅唐点了点头,“夺月城之后,便是大莽人口稠密的数个行省,只要云秦军队一突破夺月城,突入那些行省,不仅对于整个大莽的士气都是致命xìng的打击,而且大莽军队光是靠占领和劫掠,就能补充许多军需,甚至能劫掳大量人口,构筑军事要塞。”

    “你的意思,是夺月城绝不能失。”林夕转过头,看着湛台浅唐,微冷道:“但闻人苍月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击败。”

    “我比云秦任何人,以及大莽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大莽的军力。”湛台浅唐有些苦涩道:“按我所知,大莽在这样的时间内,也至少再能调十万军队,但就目前情形来看,大莽这方却并没有大量后备军力投入。所以一直是近四十万云秦军,在面对二十万大莽军。”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闻人苍月必定会有一次大的反击。”

    “只是不知道他的反击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如果不守夺月城,大莽数个行省失守,对于整个大莽的国力和士气的影响,恐怕不是行军打仗能够决定的了。”湛台浅唐摇了摇头,道:“但守夺月城,夺月城必定会被三倍以上的云秦军团团围困…这如何守得住?”

    林夕无法从这些简单的讯息之中,判断出闻人苍月会如何做,所以他只是隐然觉得南伐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收尾,所以他也不再多想,只是又问道:“陈妃蓉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么?”

    “碧落陵已经正式分割,设立两个行省。”湛台浅唐看着林夕道:“陈妃蓉大掌柜特别带消息给你,说你派去的许笙十分出sè,在碧落陵,已经有大德祥的大片良田和牧场。”

    *

    (上一章大莽的南境的确是错误的,对于云秦来说是南境,大莽就应该是北境了...已经做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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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围城

    在云秦的南伐正式开始之后,一纸诏书,将碧落陵以山阳道为界,一划为二。

    镜天湖所在的这一半,被正式定名为碧水行省,另外的一半,被命名为天落行省。

    这样的正式设立行省,在绝大多数云秦人看来,只是避免重蹈覆辙,防止再出现闻人苍月这样权势太重,坐拥相当于数个行省领地的人物。

    然而这个世间真正拥有极高权势的人,却是再次觉得自己低估了新任首辅文玄枢和云秦皇帝玩弄权势的能力。

    因为那名原先调入碧落陵,代表着九老中黄家势力的省督,虽然任了碧水行省的省督,但实权却被再次削减了一半,这便代表着黄家越加的淡出了云秦的舞台。

    在帝国的最东边,林夕和湛台浅唐谈论起碧落陵中的事情时,碧落陵中的青草,已经开始了疯长。

    这是整个一年之中,碧落陵中的青草最嫩最肥美,牲畜长肉最快的时节。

    在一个用简陋的木栅栏和枯枝围起的围场之中,一群牧民围在一个铺着干草的马棚之中,骤然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一头浑身带着血迹的小马,摇摇晃晃的站立了起来。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分娩,但这却是这个牧场正式建立之后,驯服圈养的马匹,产下的第一头小生灵,对于这个牧场而言,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一名和两名有经验的老牧民一起完成了迎接这头小生灵诞生的青年人站了起来,用袍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这名开心的笑着的青年人面孔黝黑,身上的鱼腥味似乎已经没有了,此刻却是带着一些马粪的味道。

    他是从东港镇鱼市,走出的修行者许笙。

    有一名身穿黑甲的年轻云秦军官也目睹了这牧场中的第一次分娩,看着许笙脸上的汗水和灿烂的笑容,他也有些微微的感动,但却依旧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

    这名年轻云秦军官叫秦叶威,在发现了许笙是修行者之后,他便多次真挚的游说许笙,想让许笙加入军方发展。

    毕竟修行者对于整个帝国而言,是最为稀缺的资源,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修行者加入军队,自然更容易获得耀眼的荣光。

    但许笙拒绝了军方诚挚的邀请,虽然一来二去,秦叶威都和许笙成了朋友,虽然许笙在接下来的开辟农田和开辟牧场的事情上,也体现出了极强的才干,然而越是如此,秦叶威就越是想不明白…像许箴言这样一名拥有如此才能的修行者,难道就真的原意将脸埋在这碧落陵的泥土和沾染着马粪的干草之中,并始终甘于,且享受这样的生活?

    在人群之中便擦汗,便转过身来的许箴言看到了身穿黑甲的年轻军官,他也看到了这名年轻军官眼中的难以理解,但他只是冲着这名年轻军官,隐含着对方不知道的骄傲,笑了笑。

    他无法告诉这名年轻官员自己甘于做这样的事情,以及心中骄傲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无法告诉这名年轻官员,林夕才是大德祥的真正主事者。

    虽然在碧落陵的大战之中,所有的人都败给了闻人苍月,但当阵一剑斩杀秦擎黄,以及林夕之前率军的战无不胜和在龙蛇边关大荒泽会战中的表现,也已经随着云秦皇帝的当殿震怒而在军中彻底传播开来。林夕的名字,在云秦的军中已经十分响亮,先前的事迹,也已经使得他赢得了许多军人的尊敬甚至崇拜。

    许笙也无法告诉秦叶威,大德祥现在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开垦出数量惊人的农场,建立这样的牧场,也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他只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一些大计,是在他离开东港镇,到这里时,林夕就已经制定下来的。

    云秦帝国拥有惊人的疆域,拥有人口超过百万的繁华大城,但这个世界的人口和开垦程度,自然无法和林夕来自的那个世界相比,所以云秦帝国总体而言,依旧是地广人稀。

    碧落陵一分为二,设立行省,绝大多数云秦朝堂中人都可以预先猜测得出,必定会先免除数年赋税,大肆鼓励人移居,耕种、放牧。

    然而云秦帝国从不缺地,缺的只是人。

    除了附近行省的一些边民会移入之外,一般的农户、牧民,都不可能会放弃自己熟悉的生活和居住的地方,进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且在他们看来不知吉凶的地方来定居。

    所以谁都知道,即便设立行省之后,从上到下都会给出一系列的优惠之策,但在帝国将来很长的年月里,碧水和天落这两个行省的人口,还会少得可怜,还要依靠云秦帝国连年将案犯发配到这里,慢慢的增长人口。

    所以那名代表着黄家的省督,在帝国将来很长的年月之中,便会始终处于被架空的状态,随着黄家的消隐而慢慢的消隐。

    但是林夕让许笙采取了雇员制的手段,先行在碧水行省的交通要道旁建造房屋,形成镇区,然后将这些房屋,免费提供给大德祥的雇员…农户和牧民,首先便和大德祥签署约定,成为大德祥的雇员。不论年份收成的好坏,大德祥的工钱,都不会少。

    这个世界的商号雇员,都几乎是终身制的,而普通的云秦贫苦人家,能够成为一家大商号的雇员,都会视为一种难得的机会和荣誉。

    许多农户和牧民,都不会有信心和胆量自己进入碧落陵开垦,哪怕碧落陵的水草肥美,土壤十分肥沃,但他们却愿意成为大德祥的雇员,为大德祥做事。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可靠的东家,即便在这里的生意经营的不好,也会对他们负责,也会安排他们替大德祥做别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林夕早已定下的这样的大策的指导下,在碧水行省免除五年赋税,且对开垦和牧业有贴补奖赏的具体条例刚刚正式宣布后不久,许笙便已带着数量惊人的大德祥雇员进入了碧水行省,行动之速,震动了刚刚建立不久的碧水行省省督府。

    带入大批人口,这是对省督府的最大的实质xìng的支持,所以在接下来无论是选地,还是修路等方面,碧水行省也都给予了大德祥最大程度的支持,甚至为了保证这个刚刚建立不久的牧场的安全,碧水行省的军方都不动声sè的进行了一次chūn猎,将这个牧场周遭的野狼群,都围剿了一空。

    因为许笙很清楚自己是在帮小林大人做事,而且虽然在碧落陵一战之后,他和息子江沿岸的百姓们都由心敬仰的小林大人似乎已经因为重伤而一蹶不振,彻底消隐在云秦,但他却同样清楚,小林大人并没有消沉,已经在自己所做的这些方面,开始了他的复仇之战。

    他无比尊敬小林大人的品格,他信任小林大人的能力,他的修行者身份,也是小林大人带来的,所以对于此刻这样终rì和泥土、马粪为伴的生活,他甘之若饴,且认为做得极有意义。

    他在心中肯定,将来小林大人,一定会以一种震惊整个云秦的姿态,重返所有云秦人的视线之中,而他,也会因为追随着小林大人,而真正做出一番事业,获得真正的荣光。

    ……

    ……

    中州皇城。

    一名中州卫将领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封焦尾级的军报送入了御书房中,然后用最为恭谨的姿态,快步倒退着退出了御书房。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中,唯有身穿金sè龙袍云秦皇帝和云秦首辅文玄枢两人。

    这是现今世间,最有权势的皇帝,和最有权势的权臣。

    即便是面对最高级别的军报,云秦皇帝也依旧保持着无上威严,以一种不急不缓的姿态,看完了这份军报的所有内容。

    “呼”

    然而看完了这份军报之后,这名隐忍了十余年,终于开始彻底展露自己锋芒的帝王,却是再也难掩眼神中的狂热和狂喜,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将这份军报,摔在了身前的金sè长案上。

    “朕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将闻人苍月的七万主军,团团围困在了夺月城内!”

    “攻破夺月城,长驱直入,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之后,云秦皇帝转头,看着文玄枢,缓缓的说道。

    “恭喜圣上。”文玄枢躬身,诚挚的出声贺喜道。

    “即便不用青鸾学院的人,将青鸾学院和这南伐彻底割裂开来,这一战,朕不是一样要胜?”云秦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意,“江家的人最近花那么大力气逼供一些闻人苍月的旧部,到底想要从他们的嘴中掏出些什么?”

    “军械。”

    文玄枢微垂着头,简单而直接的道:“闻人苍月无法将他积蓄的大量军械从碧落陵带走,江家想要挖出埋葬这些军械的地点。”

    云秦皇帝点了点头,他的嘴角露出些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只是道:“许家的这个小子,的确有些意思。”

    在嘲讽的冷笑中说了这句话之后,处在南伐战场上传来的胜利消息的巨大喜悦之中的云秦皇帝,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忍不住想要提及那个让他憎恶的名字,但想到那个人是青鸾学院的底线,他便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

    …….

    遥远的大莽王朝境内。

    二十万密密麻麻的云秦大军,将一座上方同样盘旋着无数乌鸦和秃鹫的宏伟巨城,围得水泄不通。

    城内守军雪亮的兵刃反光和黑sè的云秦大军,将这片天地变得森冷到了极点。

    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寂静。

    双方都还没有开始主动进攻,城内和城外,都在准备着一些大型的军械。

    在黑sè的云秦大军中的某个角落,一队云秦军士在打用以建造箭楼的木桩。

    一根削尖的巨木桩在十余人的合力之下,深深的扎入了泥泞的,先前已经经历过激烈绞杀的地面之中。

    在木桩入地的瞬间,这一队云秦军士沉冷的面容上,都充斥了异样的神sè。

    地面上的泥土在钉入的木桩的挤压下,挤出了不少水,而这些水,却不是黑sè的泥水,而是深红sè的血水。

    这一队云秦军士都清楚,很快,这片已经被鲜血浸湿的土地之中,将会浸入更多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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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攻城

    一座世人根本无法想象,以一块块墨黑sè光洁玉石堆砌雕刻而成,用和红宝石一样耀眼的红sè晶石镶嵌出无数火焰状符文的大殿之中,有一张完全由红sè晶石雕刻而成的王座。

    头戴高冠,身穿红sè神袍的炼狱山掌教,便座在这张宝石王座之中。

    他的面前,光洁的墨玉地上,站着六名手握镶嵌着黑宝石的骨杖的炼狱山长老。

    这些整个炼狱山最为尊贵的人物,在当rì围杀李苦之时,浑身都缠绕着黑气和火焰,此刻这些人身上的黑气和火焰消隐,他们显露在外的肌肤,却是一种奇异的银灰中隐隐带着暗蓝的颜sè。

    “掌教。”

    此刻六名炼狱山的权杖长老全部躬身谨立着,最为当前一名瞳孔中都似有两个火焰状符文在不停闪耀的长老出声道:“云秦大军已经将夺月城团团围住,我们还不要加以援手么?”

    炼狱山掌教沐浴在宝石王座上散发的红光之中。

    他依旧保持着低眉沉思般的姿势,威严的声音,却是从红sè光幕中传了出来:“云秦一共已经投入了近四十五万大军。闻人苍月才动用了二十万军队。在过往这些时rì之中,云秦军队的伤亡已经超过十万。闻人苍月的军队,伤亡也只是在十万。”

    “早在这场大战爆发之前,闻人苍月已经问我讨要了大量的黑磷、鬼油木...这些东西,早已运送到北境,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任何战阵之中。”

    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这两句话,炼狱山掌教便停止了说话。

    他甚至没有发表自己对于这个战局的任何意见以及看法,然而所有这些如同神魔一样的炼狱山权杖长老却是都已经得到了某种确切的消息,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也不再说任何的话,这些脸面和身上的肌肤都是诡异的银灰和隐隐带着暗蓝颜sè的炼狱山掌权者,都再次行礼,然后退出了这个大殿。

    在走出这个大殿门口的瞬间,有狂风从这六名身穿黑sè神袍的人身上卷出,黑气和火焰,重新弥漫这六人的全身,让这六人的身影,显得无比神秘和高大、威严。

    他们身后的这座墨玉和红sè宝石相间的大殿,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死火山口的最高处。

    这座死火山口的周围,还有数十座或已经“死了”许久的火山口,或依旧还在流淌着赤红岩浆的活火山口。

    其余的那些火山也并不小,但是和这座相比,却就像是云秦的婴儿,遇到了最为高壮的穴蛮一样,显得十分的纤细矮小。

    在这些火山再往南,是一片黑sè的,看不到尽头,天空中布满无数可怖红sè的荒原。

    此刻这六名浑身再度充斥黑气和火焰的炼狱山权杖长老所在的这座巨大火山口和周围数十座小火山,便是大莽最神秘也最为强大的修行圣地,炼狱山。炼狱山再往南,那片充满火焰和死气的无尽荒原,便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修行者敢进入的天魔狱原。

    这座巨大的死火山的山腰之下,和炼狱山其余那些小火山上,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工坊。

    有无数的普通农奴和炼狱山弟子,在承担着极其辛苦的劳作,供给和维持着这个修行圣地的运转。

    此刻,身穿普通炼狱山弟子黑红sè袍子的张平,便是这无数支撑着修行圣地运转的底层人中的一员。

    他挑着装满沉重矿石的两个箩筐,从其中一座低矮死火山的矿洞中走出。

    在一处充满着硫磺气息的温泉水中洗了把脸之后,他继续挑着这个沉重的担子,朝着不远处一个吞吐着黑sè焰火柱的工坊走去。

    这个chūn天,在极其jīng密的安排之下,他这名被青鸾学院看重的学生,先拥有了千魔窟外围弟子的身份,接下来在炼狱山对千魔窟的一系列吞并之中,成为了炼狱山的杂役弟子。在这整个不平凡的chūn天里,他只是rì复一rì的挖着矿石,冶炼矿石,做着一些唯有修行者才能承受的极沉重的杂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气味刺鼻,暗不见天rì的矿洞之中,极其的辛苦,这样的rì子很容易让人怀疑没有尽头,随着炼狱山的人对于千魔窟的人的天然敌视和胜利之后的鄙夷而不断的持续下去,更何况他自身所在的帝国正在和现在置身的这个敌国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恐怕已经在这场大战之中脱颖而出,远远的走在了他的前面,然而他在过往的rì子里,却是没有一丝怨言,只是沉默的完成每rì交待下来的事情。

    和往常一样,张平挑着矿石进入了如魔窟一般,到处都是燃烧着烈火的冶炼池的冶炼工坊。

    在一丝不苟的将所有矿石倾倒在指定的地点,并开始接着受指派顶替一人的位置拉动巨大的风箱按照一定的节奏鼓风时,一名头戴着黑冠,身穿着黑红sè长袍的人走到了他的身侧,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做得不错…从明天开始,你去上面的锻造坊报道。”

    张平没有停,因为他知道对于对方来说,像自己现在这样身份的人的道谢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对方也并不想自己停下来,对这里的冶炼造成丝毫的影响。也只是对他说了这一句,这名主管这工坊的头戴黑冠的炼狱山中人,便已经漠然的从他身旁走过。

    在这个无比炙热的工坊之中,他只是依旧沉默的拉着风箱,想着那片冰天雪地的地方,想着那近乎完美的容颜。

    ……

    在深chūn之中,在剿灭了数支大莽的援军之后,云秦二十万大军开始进攻夺月城。

    夺月城是在大莽王朝的前身,南摩国时期便已建立的重城,就像坠星陵是整个云秦帝国南部的堡垒一样,夺月城是整个大莽王朝北部行省的矛尖和堡垒,在南摩国三十万大军进攻云秦,被张院长和十七名从学院中走出的强者杀得大败之后,国内局势本身已经岌岌可危的南摩国,因为害怕云秦军队乘机大举进攻,所以耗费了无数财力和人力,对魔坛城和夺月城等一系列城池进行了修缮和加固。这也最终导致了南摩国财力的难以支撑,相当于自己把自己活活耗死,导致王朝覆灭,湛台莽在乱世中起兵,群雄逐鹿中获胜,建立了大莽王朝。

    夺月城的城墙高达三十五米,这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一种登城军械可以够得着,可以让军士直接冲上城墙,城墙外墙全部用数米长宽的月白sè巨石堆砌而成,城墙厚度惊人,城墙上足以让三十余人并行。修建这城墙整整挖掉了原先城池旁的一座叫魔月山的山岭,夺月城也正是因此得名。

    早在五十年前,张院长开始正式步入这个世界所有人视线中之后,这个世界的所有国度的军队将领,便都受了他带兵的影响,在本身就是十分残酷的战争之中,抛开了假惺惺的作态,抛开了下战书和叫阵等不必要的繁文缛节,而都以尽可能的杀伤敌军和获取胜利为第一追求。

    所以在云秦的数万大军和大量军械开始集结,压向夺月城的南门时,夺月城南部城墙上的绞盘式守城重弩,城墙上的小型投石车和城内的大型投石车,便都已经开始了轰鸣。

    一群刚刚盘旋往下飞舞的乌鸦,被一块轰然飞至的大石瞬间砸成了无数血泥和飞舞的羽毛。

    其余所有的乌鸦和秃鹫,顿时全部发出了惊惶的嘶鸣,奋力的扑动翅膀,拔高身形。

    压在城上的巨大黑sè旋云瞬间往上抬起,下方,一块块房屋般的巨石和车辕般的巨大钢铁弩箭,带着恐怖的风声和涡流,从高空中砸下,砸向云秦军队的阵中。

    云秦大军进攻的点是夺月城的南门。

    这夺月城的南部城墙面对的是大莽境内,防御工事比起北部城墙要略有不如,此刻云秦大军已经将这夺月城团团围困住,只选一点进攻,可以将所有优势军力和重型军械,全部砸在这一处,而对于大莽军队一方,城墙再宽,这一段城墙,所能容纳的大莽防守军力,也是有限。

    城内大型投石车投出的巨石狠狠坠落在地,因为巨大的惯xìng,巨石或翻滚跳动,或是在地上划行,移动的每一瞬间,都带出新鲜的血浪,沁入原本已经黏湿的泥土之中。

    十数个还未搭建完成的箭楼在夺月城中第一轮的军械轰鸣声中便被砸中,轰然倒塌。

    粗重的木材倒塌下来,又涌起了一阵阵血浪,压死了不少正在搭建箭楼的云秦军人,然而其余正在搭建箭楼的云秦军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不顾城中呼啸投出的巨石和天罚般的巨大弩箭,只是在做着眼前的事情。

    云秦军队的投石车开始了反击。

    在令人头皮发炸的巨械转动和轰鸣声中,一块块巨石以看似缓慢的姿态,被抛上高空,然后又像一座座小山一般,狠狠的坠落下来。

    在双方的不断互击之下,云秦大军越来越多如擎天巨人一般的投石车,行进到了夺月城的南面城墙外。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超大型军械,竟一时矗立如林,总共超过了三百架!

    密密麻麻的云秦军人,在一个个矗立起来的高耸箭楼和这些巨大的投石车之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蚂蚁一般。

    在地面不断的震颤之中,在二十万云秦大军的呐喊声中,三百架代表着庞大的云秦帝国的国力及复仇意志的巨大投石车,将一块块的巨石,不停的抛飞到空中,砸向夺月城的城墙和城池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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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蔑视

    这完全是真正史诗级的场景。

    上百架巨大的战鼓在不停敲响着。

    在震动天地的战鼓声和二十万云秦大军的呐喊声和吼声之中,三百多架投石车连续不停的将一块块如同房屋一般的石头抛飞在空中。

    只是数停的时间,聚集了如此惊人数量巨型军械的云秦军队便开始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城墙上一架架固定的大型弩机被巨石砸得粉碎,钢铁的弩身和绞盘从城墙上纷纷坠落。

    城内一些甚至超出城墙高度的巨型投石车,也在巨石的轰击之下,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巨木炸裂声,轰然倒塌,炸起一阵阵冲天的烟尘。

    云秦这方,也不时有擎天巨人一般的投石车轰然倾倒,但其余的投石车,却是依旧在不停的进行着摆动,轰击。

    如房屋般的巨石在空中飞行,坠落,发出恐怖撞击声的景象,足足维持了一个多时辰。

    在一个多时辰的连续不断轰击之下,夺月城南侧的城墙上,已经被砸得彻底支离破碎,堆满了各种巨石和碎裂的大石,一截数十米长度的城墙,彻底的裂口,崩塌下来。

    等待已久的数名云秦将领同时发出了一声厉吼,原本已经震动天地的战鼓声变得更加的激越,就像是无数巨人奔腾的脚步声。

    已经在阵列最前方待命的两万云秦重铠军士齐齐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大吼:“为了云秦!”

    “轰隆轰隆”的脚步巨响声中,大地在剧烈的震动着,两万身穿云秦主战青狼重铠的军士,排成了整齐的方阵,身上森寒的重甲反耀着阳光,犹如一座移动的巍峨铁山,朝着前方的城池轰然涌去。

    夺月城倒塌的城墙之后,瞬间也响起了无数金铁震鸣的声音和巨大的脚步声,整条城墙上的灰尘都在簌簌掉落。

    在咣当咣当的金铁撞击声中,无数身穿大莽步兵主战“夜枭”重铠的身影,连续不断的在倒塌的城墙处出现,瞬间就汇城了一片金属的海洋。

    “放!”

    一声声极其凄厉的军令声随着这些钢铁巨人一般的身影的出现而同时响起。

    “当!当!当!当…”的金铁撞击声和急剧的破空声中,无数由强力弩车shè出的弩箭,形成了一片钢铁的乌云,狠狠的撞入云秦两万重铠军士阵中。

    无数身穿青狼重铠的云秦军士身上的金属重铠在巨大弩箭的冲撞下炸裂,内里的血肉之躯破碎,往后倒撞而出,再也无法爬起,但整支云秦重铠大军气势却依旧犹如山崩海啸一般,毫无停滞,很快便带着轰然的狂风,涌到城池的缺口旁,和对方的大军冲撞在一起。

    “杀!”

    一名名军士发出的厉吼声在这一瞬间竟然是压过了声震十里的战鼓声和无数钢铁身躯撞击在一起的金属撞击声。

    冲在最前排的军士瞬间被金属浪cháo淹没了,但后方的重铠军士又继续冲上,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前方狠狠的挥出手中的兵刃。在这缺口数十米内,瞬间就挤了上千人,钢铁身躯和兵刃全部挤在了一起,撞在了一起。而后方的钢铁洪流,还在涌来,将这片区域的密度,变得更加的稠密。

    双方完全都是以生命往前拱、以冲挤、厮磨、践踏的方式,在进行着绞磨般的厮杀。

    云秦后方的大量弩车、刃车等强力军械也已经跟上了,在投石车依旧不停的将巨大的石块砸到城墙上和投入城墙之后的同时,无数巨大的弩箭,如桌面般大小的旋转巨刃,也如同暴雨一般,砸入到了对方缺口后的阵中。

    双方的重铠军,挤在一起,在金属的暴雨之中作战,

    金属的海洋,顷刻之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汪洋,人体、铠甲、兵刃,不停的被碾压得支离破碎,不停的泛开一朵朵巨大的血花。

    双方的重铠军数量都在急剧的缩减,两边的军械也在不停的损毁着。

    云秦的投石车已经都开始减轻了投石的重量,保证巨石都可以落到城墙后方,不对自己的重铠军造成杀伤,最后列的投石车也开始移动往前。然而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大莽军队,也不断的涌出,纷纷撬动城墙上的大石,砸向重铠军阵中的同时,这些大莽军人也开始拼命的往城墙下,往缺口处砸落巨大的擂木。

    云秦已然树立的六七十个箭楼上,上千名箭手也开始发箭。

    密集的黑sè箭矢,也形成了新的暴雨,落向城墙。

    这种惨烈的厮杀,从正午一直延续到了黄昏。

    双方的重铠军的尸体,以及各种箭矢、钢铁弩箭和刃车的巨大刀刃,投石车投下的巨石,将这一段城墙的缺口再次堆起了六七米的高度。

    在夜幕降临之前,已经jīng疲力竭,甚至开始无法承担自己身上重铠重量的云秦重铠军开始撤退。

    在撤退时,两万云秦重铠军仅剩六千。

    大莽军的折损,也绝对不会低于军械还占优的云秦军,在这第一天的正式攻城战中,双方在这一个缺口周遭的绞杀致之中,双方总共便至少付出了三万以上军士生命的代价。

    夜幕降临,无数篝火在夺月城外的旷野中燃起,无力再战的重铠军撤退休憩,但是双方的大型军械,依旧在不停的轰击。

    一夜的轰击下来,坚固至极的夺月城又崩塌了数段,但残墙依旧有十余米的高度,依旧不如第一rì几乎彻底崩塌的缺口,依旧无法让大军直接涌入,然而经过这一夜的巨型军械轰击,夺月城南侧城墙上的所有大型弩机全部已经被摧毁成一堆金属碎片,内里所有能够还击的大型投石车已经全部被砸倒塌损毁。

    反观云秦这一方,除了被大莽投石车砸毁和连续不断的使用下自损的投石车之外,还依旧有近百架投石车矗立着。

    面对这些投石车,夺月城的这南侧,已经只能逆来顺受的默默承受,任凭一块块巨石,轰然砸在城墙上,砸入城墙后方的屋舍之中。

    云秦军方的数万步军在依旧不断震响的投石车的掩护下,开始朝着满目苍夷的城墙逼近,开始在距离城墙更近的地方建造箭楼,可以让箭军的视野也箭矢越过极宽阔的城墙,落到城中。同时一些大型的云梯,也开始推进。

    然而即便是在没有大型军械的掩护下,大莽军队还是进行了极其顽强的抵抗。

    一列列的盾甲兵和箭军聚集在城墙上,冒着密集的黑sè箭雨,和推进的云秦军队进行着绞杀。每次数块投石车的大石正中城墙上方,将一大片的大莽盾甲军和箭手轻易的如蟑螂一般碾成血泥之后,却还是马上有大批的大莽军人补充上来。

    从rì出到rì暮,城墙上的血水不停的如同小溪一般,沿着城墙的沟壑流淌下来。

    一名骑在一匹纯黑战马之上,在密密麻麻的云秦黑甲步军之中显得有些突兀的云秦将领,冷峻的看着流淌着鲜血的城墙。

    对于这名高阶云秦将领而言,这种绞杀对于云秦大军是十分有利的。

    因为在没有大型军械可以抗衡,任由云秦大型军械肆虐的情形下,大莽军队的这种死伤,绝对不会比主动攻城的云秦军队小。

    这样近乎一比一的死伤,虽然残酷,但必定可以给云秦大军赢得大量的时间,在数天之内,便能攻破这座大莽雄城。

    云秦二十余万大军围困住大莽七至八万军队,根本不怕对耗,怕的只是大莽的援军,以及大军后继的军械和军粮的运输。

    这些高阶云秦将领对于整个战局也自然有着极敏锐的嗅觉,他们也感觉得出来,闻人苍月恐怕还有数量不菲的大莽援军可以动用,而在他们看来,闻人苍月的唯一机会,也在于能否在云秦大军未攻下夺月城之前,调来大批的大莽援军,来个内外夹击。

    而云秦南伐大军的应对,便只是不计代价,将数量恐怖的军械和重铠军等强力部队,砸在了这里,同样不计牺牲的,以极短的时间攻占这座决定整个战役的城池。

    ……

    在一阵火山爆发般的巨大呐喊声和厉喝声中,两架云秦攻城云车的巨梯就要放落到城墙上。

    与此同时,已经休憩了昨夜整整一夜和今rì整个白天的六千云秦重铠军,也已经再度开始奔跑,化成金铁洪流,再次开始涌向一侧那个缺口。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红sè铠甲,披着长长的靛蓝sè披风,如同铁铸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铺满残肢血泥和碎石的城墙上。

    此时这城墙上不知道聚集着多少的大莽军士,不知道有多少箭矢在空中呼啸来往,同时依旧有不少巨型弩箭和巨石狠狠砸落下去。和投石车砸落的巨石相比,这条铁铸般的身影也显得十分渺小,然而这条身影却是如同带着无穷的魔力,却使得城下这名马上的云秦高阶将领和许多云秦军士,一眼都注意到了此人的出现。

    马上冷峻的云秦高阶将领瞳孔微微的收缩。

    “轰!”的一声,数万最靠近城墙的云秦军人,很快发出了一片更为巨大的海啸般的喊杀声。

    闻人苍月!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闻人苍月的面目,但是此刻所有这些人,却都可以在心中肯定,这条如铁铸般的身影,这名大莽军队的统帅,便是闻人苍月!

    闻人苍月,竟就在这夺月城中!

    这名弑杀太子的叛国逆贼,就在这夺月城中!

    …….

    闻人苍月面无表情的行走在血泥和残肢之中,就在他出现在两架云梯之前的瞬间,他身前的空气一阵巨震,无数鲜血和破碎的血肉从城墙上震飞而起,带着蔑视嘲笑气息的七曜魔剑,在轰然炸开的气浪中破风而出,瞬间摧毁落向闻人苍月的所有黑sè箭矢,斩在了那两架云梯之上。

    云秦这种登天云梯,外面全部包裹着一指厚的软黄铜,极韧极难折断,如难看扁尺般的飞剑,和这可以同时让数人并排攀爬上去的梯身相比显得十分细小,然而就在这道剑光一掠之间,两架云梯的前半截梯身便全部折断,轰然砸落。

    与此同时,闻人苍月凝立不动,漠然的遥望着这数万云秦大军的后方远处,无视那依旧矗立着的百架巨大的投石车,伸手翻掌,往下做了一个手势。

    这一瞬间,整个云秦大军爆发出了无比愤怒的滔天怒吼声。

    步军中纯黑马匹上的高阶云秦将领也愤怒到了极点,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闻人苍月的这个动作,就和林夕熟悉的那个世界的竖起中指一样,在云秦,表示的便是轻蔑和不屑。

    而他望向的地方,在cháo水一般的云秦军队最后方,有一片金sè的cháo水,有一架巨大而威武不能言的战车。

    那是整个云秦大军的中军,是这支云秦大军的总统帅,胡辟易所在的地方。

    闻人苍月,此刻是在对胡辟易表达他的蔑视,对整个云秦大军…乃至对整个庞大的云秦帝国,表示他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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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最光辉之时落寞

    不知因为何故,盘旋在夺月城上方如旋转黑云一般的秃鹫,也像畏惧闻人苍月一般陡然散开,飞向远处。

    极高的城墙上的闻人苍月,距离云秦中军那一片金sè的cháo水以及那一辆盐霜巨猿拉动的庞大战车极远,然而张院长给这世上带来了一种叫做黄铜鹰眼的东西,所以那片金sè的cháo水中,许多人都看清了闻人苍月现身在城墙上,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包括两层楼高的战车上的胡辟易。

    面对闻人苍月的现身,胡辟易只是平静的对着身旁的传令官下达了数个命令。

    数万攻城的云秦步军在他的命令下开始暂退,休憩,等待黑夜的降临。

    胡辟易无论是在修行还是在统帅大军上,都是真正的天才,否则他也不会在胡家所有的子侄之中脱颖而出,更不会正值壮年,便已成为云秦帝国三大将领之一,然而在过往的那些年月之中,无论他建立了多少战功,获得了何等的成就,无论他如何真正的出sè,闻人苍月,却始终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团如山yīn影。

    闻人苍月的战功比他更为显赫。

    闻人苍月号称圣师阶中无敌,个人战力比他更为强大。

    闻人苍月升任镇西大将军的时间比他更早。

    甚至几乎所有云秦人都认为,闻人苍月统帅的碧落边军,是整个云秦战力最强的军队。

    所有这一切,都隐隐的指出一个事实…即便同为三大将领,胡辟易不如闻人苍月。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此刻面对闻人苍月**裸的蔑视,胡辟易自然远比任何人都要愤怒,然而他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冲动小将,他十分清楚,在胜利面前,其余一切都没有意义。

    只要他能够赢得南伐的胜利,原先一切强加在他头顶的yīn影,便自然会烟消云散,所以此刻,他比平时任何时候还要冷静。

    为了避免这些攻城的云秦军人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做出太过冲动的事情,面对闻人苍月的蔑视,他反而暂时选择了退兵,选择让这些云秦军人的心情先行冷静下来。

    ……

    百架擎天巨人般的云秦投石车,如同宣泄着整支云秦大军和胡辟易的愤怒一般,彻夜轰鸣。

    在下半夜,原本已经满目苍夷的夺月城南侧城墙终于再次发出的天崩地裂般的崩塌声,再次崩塌一段,又出现了一个二十余米长的缺口。

    然而云秦军队并没有急着在夜间发动攻击,只是调教着投石车,继续密集轰击着这个缺口两侧的城墙。

    这一夜,云秦的贯月弩车和穿山弩车的恐怖金属震鸣声也响了一夜。

    云秦军队毫不吝啬的将大量造价昂贵且花了不知道多少代价才以这样的速度运送到前线的重型弩箭砸落在了两侧的城墙和缺口内里,为的只是防止大莽军队在这个缺口的附近建立起有效的防御。

    在新的一天黎明来临,第一缕曙光照shè到夺月城时,夺月城的这一段城墙已经崩塌近百米,钉在两侧未倒塌的城墙上,城墙内很长的一片区域内的黑sè儿臂粗细的钢铁弩箭,已经密集的像黑sè的丛林。

    所有的弩车、刃车停了下来,开始统一装填。

    所有还完好的擎天巨人般的云秦投石车也开始全部停下,开始统一准备。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开始变得莫名的安静。

    然而即便是最底层的大莽士兵,都从前两rì云秦军队的攻势,知道最终的决战即将来临。

    这种大战前令人窒息的片刻死寂,就连盘旋飞舞在城池上方的乌鸦群,都感觉到了被巨石压身般的恐怖,纷纷四散而飞。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地面再度震动起来,震荡出许多许多。

    云秦中军,那如金sè汪洋一般的重铠骑军,开始整齐划一的移动,前进。

    一列闪耀着森冷光芒的重铠军出现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只是这一列重铠军并不是先前剩余的青狼重铠军。

    那剩余的数千青狼重铠军,组成了几个小型方阵,混杂在数万步兵群中。这一列最前的重铠军身上厚度惊人的铠甲上,全部布满着玄奥的符文,就像裸露在外面的血脉。

    这是云秦军中最强大的,震慑天下的青王魂兵重铠军!

    “咚!”

    陡然之间,云秦大军中所有的战鼓,在一瞬间炸响。

    就在这令人的鲜血都似乎要震荡得飞出的巨大轰鸣声中,如雷般的马蹄声轰鸣在天地之间。

    战鼓声、马蹄声、以及云秦大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喊杀声汇聚而成的声浪,令所有世间的人,都根本难以想象。

    即便是最为平庸和胆怯的战士,在这样的声音之中,恐怕都会热血沸腾到了极点。

    数列金sè骑军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这数千身披金黄sè重铠的骑军每四匹战马一组,中间悬空晃荡着一根巨大的重型冲枪。

    在这些骑军带着五六米长的巨型长枪冲到最前列的瞬间时,数百具青王重铠身上的符文,在一刹那充电般闪亮,发出了耀眼的黄光。

    “唰!”

    这些重铠身上瞬间闪亮的光芒和巨型长枪枪尖上反shè的光芒,就好像在夺月城的城墙上,瞬间落下了一片明晃晃的闪电。

    如山崩一般,这些浑身闪耀着光亮的青王重铠开始挥舞着手中的长斧,怒吼着开始了狂奔。

    这一具具魂兵重铠,奔跑的速度和全力加速的重铠骑军几乎保持了一致,穿插在金sè的cháo水之间,冲入了那条百米左右的缺口之中。

    “轰!”

    与此同时,所有尚且完好的云秦投石车,在一瞬间同时将巨石甩出,无数团巨大的烟尘,在城墙后方爆开。

    夺月城中的大莽骑军也出动了,一列列的重装军和云秦的魂兵重铠军和重铠骑军冲击在了一起。

    一瞬间,便有无数的大莽重装军士承受不住魂兵重铠和那些汇聚着四匹战马冲力的巨型长枪的力量而像无数的瓶盖一般被掀飞出去,带出一蓬蓬的血浪。

    ……

    在前两rì一共伤亡了三万多名军士之后,整个云秦大军还拥有整整十七万大军。

    而即便是作为守城的一方,在云秦以强大的国力调动的压倒xìng的军械压制下,大莽军队的伤亡,也根本不比云秦军队少,整个夺月城中能够参战的军队,已经只有四万余。

    这四万多大莽军队,在连续不断的军械轰击声中,体力和意志早已经接近了极限,也不知道闻人苍月是用什么手段,让他们能够支撑下来。而云秦的中军,这几rì却始终在休憩,已经是如嗜血狼群终于开始冲锋,战意彻底迸发出来的时候。

    所以,整个战局并未像第一rì攻城中那么僵持,在最前列的青王重铠军开始魂力耗尽而倒下时,后继涌入的云秦重铠骑军,从高空中往下,已经像一条条金sè的水流,涌入了一个深潭之中,然后迅速的蔓延开来。

    城内对于云秦大军而言,是更为广阔,更容易施展的战场。

    惨烈的绞杀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未近正午,在抛下了近三万具尸体之后,残余的大莽军队开始溃逃入城内的街巷之间。

    一切如常。

    云秦军队极其有序的一批批突入城中,开始清剿般的巷战。一部分云秦军队,分数处方位登城,开始占领夺月城宏伟的城墙。

    在阳光最烈的正午时分,云秦大军对夺月城的占领已经实际xìng完成,十余万云秦大军已然进入了夺月城中,整个战争的进程,已经到了彻底清扫、占领以及找出和杀死闻人苍月的最后阶段。

    数十头盐霜巨猿拖曳着的金sè战车碾压过了城墙倒塌的碎石,进入了夺月城。

    和上次攻破魔坛城时一样,站在两层楼高的战车顶上的胡辟易微微仰头,环视这座被他攻陷的巨城。

    他身穿金甲,身负金剑,在烈rì下显得无比的光彩,在金sè战车碾压进夺月城的一瞬间,无数的云秦军人也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和欢呼。

    成王败寇。

    此刻所有身经惨烈杀阵的云秦军人,都不会去考虑这是数倍于对方的军力下的战果,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就在此时,最先开始谨慎的搜索,已经深入这个城廓大街小巷都并未发现异常的云秦快速侦察骑军,却是发现有一阵奇异的震颤,从城北附近传来。

    夺月城北,是正对着云秦的方向,也是固定军械安置最多的地方,此时也唯有这一小片区域,云秦军队还没有绝对的掌控权。

    而就在此时,沉重的北门,打开了。

    打开的北门之外,依旧是数支严阵以待的云秦大军。

    然而就在打开的瞬间,无数强劲至极的弩箭破空的声音和金属震鸣声,带着狂风,瞬间降临最前方的云秦军队。

    密密麻麻的重型弩箭,瞬间将数百名云秦军士撕碎成了破碎的血肉。

    一支骑军,从洞开的城门之中,以惊人的速度冲出。

    外面密密麻麻的云秦军士,顿时齐齐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怒吼声和喊杀声。

    因为就在这支队伍最前列的一匹血红sè巨马上,骑坐着的,正是身穿黑红sè铠甲,如铁铸般的闻人苍月。

    即便明知闻人苍月的强大和可怕,即便一瞬间,前方就有数百名军士变成了破碎的血肉,所有围堵在北门外的云秦军士,还是不想让闻人苍月突围而出跑掉,所以所有人,反而都是更加决然的朝着闻人苍月涌去。

    北门外箭楼上的军旗剧烈的挥舞起来,和凄厉的军号声一起瞬间传递出闻人苍月正从北门突围的讯息。

    城中一支轻铠骑军,在jǐng醒的瞬间,数千名骑士便同时一声厉喝,决然的从腿肚上抽出一柄利刺,狠狠的扎入平时十分珍爱,视为亲密伙伴的战马马身上。所有这些战马在痛苦的嘶鸣声中,将速度化成了极限,根本不管零散的大莽军士的阻截,只是不停的,像一条条闪电一般,决烈的往北门冲去。

    然而就在此时,夺月城中许多处平坦的地面,却是都奇异的微微隆起,并发出了丝丝的声响。

    就好像一座座喷发的小火山一样,地面隆起,裂开,冲出了一条条黑sè的烟柱。

    地下有火光涌动,透shè上来,而黑sè的烟柱散开,纷纷扬扬的落下。

    一片片黑sè鱼鳞般的碎片,在空中飘洒下来,就像突然下了一场雪。

    原本已经低下头,直视北门方向的胡辟易,陡然抬头。

    他看到,有一片如黑sè鱼鳞般的黑雪,朝着他所在的战车飘落了下来,然后在他凝固的视线之中,在他的感知之中,这片黑雪迅速的变红,燃烧,释放出恐怖的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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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战而变

    天空中光明大作。

    胡辟易的金sè身影,在这一瞬间更加显得光辉万丈。

    然而他的脸sè,在这一瞬间,却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退!”

    一声前所未有的厉吼,从他的口中迸发而出,这辆威武至极的巨大金sè战车高处震荡而出的磅礴气息,瞬间将那一片掉落下来的流火吹散。

    然后即便是震成粉碎,那些无数细小的微粒,还在继续燃烧,施放着恐怖的热力。

    夺月城中地面上的无数隆起隆得更高,喷出了一丈来高的火焰。

    纷纷扬扬洒落的黑雪,几乎笼罩了整个夺月城。

    像胡辟易这样强大的圣师阶人物,光是凭身上气息的震荡,便可以卷开和震碎所有飘落向他和战车的黑雪。

    然而那些普通的云秦军士,那些浑身的魂力本身都已经几近耗光的普通低阶军中修行者却是不能。

    纷纷扬扬洒落的黑雪,很快全部变成了一片片的火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粘附在他们的身上,剧烈的燃烧。

    很快,整个夺月城,都几乎燃烧了起来,都变成了一个喷发的火山口。

    无数骁勇善战的云秦军士,变成了火人,在地上翻滚却依旧无法扑熄粘附在身上的火焰。

    胡辟易喝令全军撤出这个城池,他自己原本已经不想退,然而所有拉着战车的盐霜巨猿,在面对这个燃烧着的城池,面对落下的火焰,却是根本无法摆脱本能的恐惧,已经根本不受那些祭司的控制,惊恐的拼命往后退却。

    威武的巨大金sè战车,以一种跌跌撞撞般的姿态,从燃烧着的城池中冲出。

    脸sè苍白到了极点的胡辟易,在浑身不可遏制的微微颤抖之中,转头看后方的城池。

    ……

    数千悍不畏死的堵住北门的云秦军队,被闻人苍月所率的这一支骑军切豆腐一般轻易的切开。

    因为充当箭头的,是圣师阶中无敌的闻人苍月,以及他一大批魂力充沛的修行者部下。

    所有刺向他和他身下战马的兵刃,全部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力量,和在他身前形成光幕的恐怖剑气震得破碎、倒飞而出,嗤嗤的洞穿阻挡在他前方的云秦军士的身体。

    他身后所有的追军,被烈火阻断。

    那数千骑云秦轻铠骑军,也在未接近北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冲天的火焰吞噬。

    闻人苍月面无表情的带着身后的近千骑军,冲入荒原,朝着西方逃遁。

    虽然此刻他是真正的在逃遁,然而他身周七曜魔剑的剑光,却似更加充斥浓浓的鄙夷和嘲笑的意味。

    ……

    猩红的火舌从夺月城北门门洞中卷出。

    城中的火焰,有些地方甚至超出了城墙的高度,映得上方的天空一片赤红,整个城池,就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灶。

    没有多少人能从城中逃出来,所有在城外的云秦军人,浑身都忍不住秫秫发抖起来。

    十余万强大的云秦大军,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这座燃烧着的城池吞噬,而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威武的巨大金sè战车之中,一名须发皆白,十分苍老的云秦灵祭祭司在黑雪飘落的瞬间,便似已经木化,原本红润的脸sè变成了那种朽木的灰黑颜sè。

    在金sè战车被盐霜巨猿拉出夺月城,终于停下,所有的盐霜巨猿看着自己身上的焦痕也开始发抖之时,这名已经木化般一动不动的苍老云秦祭司陡然伸出了手,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是要呐喊什么,但是就在一张口之间,一口鲜血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没有发出任何的声息。

    这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的双手兀自朝着那燃烧着的城池伸着,他的头颅却已经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猛的垂了下来,再也不会再抬起。

    ……

    就在此时,就在魔坛城至夺月城之间百里荒原中的一片丘陵地带,一支云秦军队正依旧按照部署,朝着夺月城前行着。

    这支云秦军队是一支运送粮草的押运军。

    二十万云秦主力大军,每rì消耗的粮草都是十分惊人,在前方大军不断推进之时,云秦的千霞山后,运送粮草的军队,也会源源不断的跟上。

    此刻这支两千余人的云秦军队距离夺月城还有数十里,隔着重重叠叠的山峦地带,不可能知道夺月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所有这些云秦军人,还是都忍不住有些震骇的抬头望天。

    因为即便隔着数十里,他们也可以看到,夺月城那处方位的天际,已经一片赤红,比最红的晚霞还要红。

    也就在这些军士抬头望着那处天际,心中震骇的做着各种猜测之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落了下来。

    一枝深红sè的金属箭矢,落入了这支云秦军队的阵中。

    这枝深红sè的箭矢力量太过强大,绝大多数人只觉得有一道狂风从空中贯入阵中。这枝深红sè的箭矢速度也太过惊人,几乎所有的云秦军士,都没有看到这一枝箭矢从何shè来,只是隐约反应了过来狂风落下的方位。

    一阵巨大的惊呼声和哭嚎声从队伍中响起,绝大多数云秦军士愕然转过头去,只看到他们这支军队中的最高将领,那匹高头战马上身穿黑甲的人,整个头颅已经破碎成了一堆絮状的烂肉。

    数名将领的近卫,手中持着兵刃,脸sè苍白的看着无头的将领尸体,震惊恐惧的看着远处的山林。

    “将军…”

    在数名校官终于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平rì里十分强大的这名修行者将领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情形下,被一箭刺杀了,开始用变声的语调发布军令时,那片山林之中,身背着深红sè长弓,脸蒙着红sè细鳞片面罩的箭手,已经转身离开。

    一股股磅礴的力量从他的双脚和双手中涌出,就像一片片无形的翅膀,使得他的身体以比奔马还快出数倍的速度,迅速的消隐在山林之间。

    此时,闻人苍月还在竭尽全力的逃着。

    跟随他突围的骑军只有近千,面对云秦的数万残军,若是被困住,他依旧会死。

    然而此时,在距离夺月城最近的大莽魔名海行省的边境地带,黑纱山区,有一支已经扎营了十余rì的大莽大军,已经开始吹响了号角,开始全速离开山区,朝着夺月城的方向行进。

    这支军队的前锋军在正式行军出山区,涌入平原地带时,后方的军队,还密密麻麻的,覆盖着后方整整两座山丘。

    这支大莽军队的总数,已然超过了十万!

    ……

    ……

    有比秃鹫飞得更快的驯鹰飞翔在大莽北境的荒原之中,有烽烟燃烧在天地之间,有快骑在不顾一切的奔跑着。

    这一切,将南伐战场这一rì上发生的事情,以各种渠道,洒向人世间。

    大莽王城距离大战发生的地方要更近,所以大莽王城的议事大殿之中,很快响起了赞叹的声音。炼狱山最高的山巅墨玉殿堂之中,也响起了威严的赞叹声。

    很快,所有大莽军方和朝堂的人,都知道了最新的战况,知道了云秦二十万大军攻陷了夺月城,但却被闻人苍月烈火焚城,烧死了十万强大的云秦大军。

    大莽人,尤其是大莽朝堂和军方的人,都十分清楚战争的残酷,云秦本来就是大莽的敌国,这些年来也一直在交战着,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不会因为死了多少大莽军人而感到愤怒,他们只会考虑到,闻人苍月七万大军在夺月城对阵二十余万云秦大军,最终云秦大军只剩下不到五万,七万大军杀死云秦十五万大军,这种战绩,是极其惊人的。

    从确切的军报来看,从云秦南伐,正式侵入大莽国土开始,已经投入了超过四十万的军力,到现在为止,云秦战死的军人,已经超过了二十五万,而大莽总共战死的军人,还不到十五万。云秦南伐大军此刻在大莽国土之内的总兵力,也只有十五万,然而此刻,所有大莽人都已经开始知道,闻人苍月已经有十万大军,开始反击!

    先前大莽绝大多数人,只是质疑闻人苍月身为云秦人的身份,只是质疑闻人苍月的统兵能力,怀疑这一战在他的统御之下,不可能战胜军械天下第一的强大云秦军队。

    然而进行到此刻,在大莽军队开始反扑之时,所有大莽朝堂和军方的人,反对闻人苍月的声音,便都瞬间消弭于无形。

    这一rì发生的事情,稍晚一些也到达了中州城。

    这世间最为雄伟的大城之中,一间华贵的书房中,一名拥有和闻人苍月一样魁梧身躯的老人,甚至比皇城还要略早一些得知这个消息。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这名身材极其魁梧的老人,也是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名老人,是之前一直在抱病不出的闻人老首辅。

    他这间书房外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黑金马车。

    这世间总共有九辆黑金马车,代表着先皇的最高赏赐和最高的荣耀,代表着九个支持云秦立国,支撑着云秦的强大家族。

    然而这名老人知道,继那名黄姓老人死去,黄家被流放般在碧水行省彻底架空之后,恐怕又有两架这样的马车,要彻底退出云秦帝国的舞台。

    闻人苍月越是强大,对于云秦的损害越大,他便越是无法面对云秦的百姓。

    而胡家,已然和彻底倒向皇帝的胡辟易近乎决裂,但却也势必要承担起胡辟易大败的责任。

    喷出了一口鲜血的老人痛苦的抬起了头,院落里,那一株云秦开国之年,先皇亲临闻人家,亲手栽下的那一株梧桐树,在深chūn的风里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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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复杂的和简单的

    战争是极其复杂的。

    那数十万前线的大军,就像是一个jīng密复杂钟表的指针,任何动作的背后,庞大的帝国,都不知道有多少齿轮在为之转动。

    只是要将数百架擎天巨人般的投石车以及上千大型弩车在规定时限内送达城池之前,期间便有无数工坊的赶工、有无数工匠的跟随,有无数军队沿途的调动部署,也不知道有多少阻击和抵御对方军队袭扰的战斗发生。

    对于大莽一方也是一样。

    将炼狱山近百年积蓄的黑磷和鬼油木制成可粘附在物体表面迅速燃烧的魔火片,逃脱出云秦侦察军和潜隐的视线,运送至一个城池,并在这个城池的地下做出一个近乎覆盖全城的火网,这也是极其复杂的事情,暗中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调动和争斗。

    光是一支运粮军队的到达时间,行进路线,也要牵涉到后勤供给,侦察军,军情处、沿途军队的配合…不知道要牵涉到多少人。

    但有时候,战争到了有些人的面前,却是十分简单,最终只归结于一些简单的军报,一些简单的数字。

    云秦皇城金銮殿前,云秦各司的最高阶官员已经齐聚,而此时云秦皇帝长孙锦瑟,还在御书房中。

    因为绝大多数军情,尤其是在深入大莽北疆之后,都是要通过军方传递到中州皇城之中,所以军方最高阶的人物,比起云秦皇帝知道前方的军情还要更快一些。

    御书房中,云秦皇帝展开了最新的军报。

    在展开这份最新军报之时,这名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强大的云秦军队占领夺月城,将一面面代表着云秦的威武大旗插满夺月城的城楼,并已有威武之师,开始朝着夺月城后,更为宽广和人口稠密的大莽领土进发。

    对于他而言,这是帝国一个全新的开端。

    不是那一点点帝国疆域的拓展,而是帝王的意志,大大的往前进了一步,青鸾学院和那九张重重帷幕之后的重座,又被他的意志,压得往后退了一些,被他抛开了一些。

    今rì之云秦,终究是朕的天下。

    怀着强大的威严和自傲,云秦皇帝看起了传递到他面前,已经变得十分简单的战争。

    然后他威严的面目,变得像未熟的猪肝一样的紫红,变得异常的扭曲。

    “轰!”

    他面前的金sè书案,名贵的纸砚、镇纸,甚至平时最为喜爱把玩的玉石…所有的一切,全部被金sè的闪电,炸成了粉碎,冲击在御书房的大门。

    御书房外站着的两名侍官瞬间喷血倒地而死,身后御书房的沉重楠木大门,化成了无数碎屑,形成了一条洪流喷出。

    “啊!”

    御书房中的帝王,发出了就如野兽般的疯狂叫喊声。

    ……

    遥远的帝国最北端,登天山脉中的青鸾学院,收到云秦南伐的局势一战而变的军情也和中州皇城相差无几。

    在天枢峰中,夏副院长看着谷心音,长长的叹了口气,“连张院长都不敢小看炼狱山,长孙锦瑟他凭什么,敢小看炼狱山?”

    谷心音似是有些不满嘟囔了一声,他十分清楚在这世上一些人的眼中,最后终究只是少数人,那几个地方的战争,但那些死亡是真实的,受苦的,却终究是世人。

    ……

    整个云秦震动了。

    云秦大街小巷之中的百姓,震惊而不敢相信于前方传来的消息。

    在所有的云秦百姓的脑海中,云秦帝国是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帝国…事实上,云秦帝国也的确是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帝国。

    所以不管云秦朝堂之中,那些有识的官员觉得开chūn的南伐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还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甚至可以用一些手段,先搅乱一些大莽国内的政局,但对于重武,又有着天生的自傲和荣耀感的云秦百姓而言,这南伐,自然是要打,而且是越快越好,大莽就是要狠狠教训。

    因为在他们看来,云秦大军不可能败,在他们的心目中,大莽王朝,就是被张院长打得落花流水的南摩国。

    茶余饭后,许许多多的云秦百姓,谈论的都甚至是咱们云秦的大军,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够攻入大莽皇城,让大莽的新皇帝给咱们云秦跪下来磕头认错了吧。

    之前一些时rì,从南伐前线传过来的,也的确都是些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大军已经突破大莽边境线了。

    大军势如破竹,成功围困了两万大莽军,一战灭之。

    大军夺取了大莽北境两个重要的军械库。

    大军逼近魔坛城,已经近乎掌控整个大莽北部边境线。

    大军攻破魔坛城,在五rì之内,便剿灭了两万零散大莽援军,完成了对夺月城的围困。

    只要攻占夺月城,大莽北部的数个丰饶行省,就像是剥了壳的嫩鸡蛋,咱们云秦帝国,已经可以很轻松的一口嚼了吞下了。

    然而这天,怎么会突然变了呢?

    十余万大军,就被烧死在了夺月城中?

    大莽的军队,已经开始反击,云秦的大军,已经开始节节溃退,已经开始被大莽军队,不停的分割,追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老师,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整个城池都很快的燃烧起来么?”

    很多私塾之中,一些云秦孩童,都无法相信的问自己的老师。

    云秦朝堂之中许多人已经明白了过来,闻人苍月花了整整一个秋冬的时间是准备了什么,也明白了过来,炼狱山在前面的秋冬,也已经付出了积蓄百年的用以炼器的珍稀燃料。然而民间普通的私塾学堂的教师,却是根本不可能想得明白,做得出解答。

    因为这个世界,是没有火药的,即便是堆满干柴,洒满火油,也是不可能很快将一座城池彻底化为焦土,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修行之地而言,炼狱山都是神秘莫测的修行圣地,不为外界所知,更不用说民间普通的私塾、学堂。

    云秦百姓想不明白,难以理解,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然而这些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却又是千真万确的。

    一些阵亡的名单,已经开始送到军部,并传递到阵亡将士的家眷之中。事实上这些阵亡名单,还不是在夺月城一战之中,还是在二十天之前犬牙交错的推进战中阵亡的将士名单,但在那段时间之内,阵亡的云秦将士,实际上也超过十万,只是这样的伤亡,因为前面的节节胜利而被掩盖了而已。

    云秦大街小巷之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yīn郁,很多家舍之中,开始传出隐隐的哭声。

    有更多的人开始心慌…虽然这些家庭还没有接到自己参军的家人阵亡的消息,但是谁都知道,云秦总共投入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余了十余万,且还在拼命的抵挡着大莽军队的猛烈反扑。谁也没有信心,自己的亲人能够在这样的伤亡之中活下来。

    ……

    ……

    云秦皇城金銮殿中,一阵阵声嘶力竭般的声音隐隐不断的传出。

    一名后背和臀部血肉模糊的年轻律政司官员,被数名身穿银甲的殿卫挟着出了金鸾殿。

    这名身穿律政司给事中官服的年轻官员,正是云秦年轻名臣刘学青。

    在过往半年之中,这名清正不阿的年轻官员已经做出了不少让云秦百姓爱戴的事情。

    有数名年纪苍老的官员也随着出了金銮殿,他们愤怒的推开了数名面有不忍和无奈神sè的银甲殿卫,扶起这名因愤怒直谏而当殿受了杖责的年轻官员。

    刘学青在昏厥之中醒过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皇城中上方的天空,脸孔顿时变得和背上、臀上鲜血一样的鲜红。

    他没有说任何的话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自己站直了,整个脊骨挺得笔直,他大喝了一声,便一头朝着身后金銮殿的大柱撞去。

    似乎知道他要做这样的死谏一样,数名苍老的文官死死的将他拖住。

    其中一名满脸皱纹,头发雪白的年老官员泪水满脸纵横。

    他摘下了头上的官帽,看着刘学青,用最真诚的请求语气道:“你还年轻,云秦帝国还需要你,我已经老了,这件事,便应该由我来做。”

    “圣上!”

    说完这句,这名年迈文官对着殿中拼尽所有力气,大喊了一声,然后用出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撞向了金銮大柱。

    鲜血在金銮大柱上四溅,年迈的官员缓缓的倒下。

    这一rì,礼司给事中刘造泽以死谏,请求云秦皇帝废除先前的命令,请求青鸾学院的修行者入世,统军。

    然而他的鲜血很快被冲洗干净…云秦皇帝根本未管他的死谏,依旧将青鸾学院割裂在南伐之外,甚至不让一些青鸾学院出身的将领带领援军。这一rì,因为过激的言行,有十余名官员被斩首,有二十余名官员,被捕下狱。

    ……

    这一rì,背着深红sè巨弓的原碧落陵第一箭师胥秋白独自行走在大莽北境的荒原中,准备和大莽一支急行军穿插的军队配合。

    他是先前整个碧落边军之中,参与战役最多的人。

    而对于他而言,战争也是十分简单,那就是用箭,shè杀一名又一名的对方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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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要先斩他一条手臂

    浓厚铅云下。

    一大群穴蛮在大荒泽深处的一片泥沼之中挖掘着。

    就如云秦的寻常百姓根本想不明白炼狱山原本就是可以和青鸾学院并列的地方一样,这群穴蛮也根本想不明白,这泥沼里面蜂窝一样的青绿sè石头和云秦那种连百炼钢都可以切开的魂兵有什么联系,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可以换取比葛根还白的米面,想到微甜的白面烤馍和蜡肉的香气,他们的肚子里和心里就似乎有了些暖意,他们浸在冰冷泥水之中的双手双脚,似乎也不再觉得寒冷。

    在云秦普通的米面、食盐、砂糖和腊肉、肉干等物,对于穴蛮而言,却是极其宝贵,需要用生命去换取的东西。

    因为在之前所有食物短缺的时候,穴蛮都是要以许多族人的生命为代价,去进攻云秦军队一些储粮的地方,或者翻越龙蛇山脉,长途跋涉至云秦境内去抢夺。

    然而现在,在不用许多族人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们在夜晚的地下世界,已经能够分取到一点这种宝贵的食物。

    除了这些宝贵的食物之外,还有一些宝贵的药物,已经让很多快要死去的族人活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宝贵的食物和药物来自何处,部落中的长老也严格的要求每个人以自己的生命保守秘密,不带任何这种食物离开地穴,但他们自然认为,这是上苍的馈赠,所以他们每个人都用生命保守着这样的秘密,并在心中感恩着。

    ……

    云秦帝国和穴蛮之间的边贸,在这世上的各个朝堂都根本不知晓的情况下,已然艰涩的进行着。

    从云秦内地到东林行省再到龙蛇边关,地下黑市的消化,所赚银两的洗白,保证粮食能够突破云秦边军的一些巡察深入大莽,这也都是十分复杂的事情,在第一批粮食和药物进入大荒泽的过程之中,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像遭遇柳家的势力,也只不过是许多插曲中的一小段。

    但有强大的穴蛮策应,在有湛台浅唐和南宫未央这样的人物的坐镇之下,要解决一些麻烦,彻底走顺这些关节,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至少在攻占了鳌角山之后,南宫未央不仅已经成了东境流寇的王,彻底慑服了东部边境之中的流寇,获得了其中许多人的忠诚,而且鳌角山中积蓄的大量钱财和物资,也使得林夕根本不需要再动用大德祥的财力。

    郭东神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不断的加强鳌角山的防御之后,便已经觉得鳌角山是一个国,但当他被迫当着自己所有部属跪倒在南宫未央和林夕面前,被迫对南宫未央和林夕效忠之后,面对这云秦立国之前和云秦立国之后,从未有人做到过,但南宫未央和林夕已经在进行的事情,他才明白自己先前只不过是一个坐井观天的青蛙。

    以为自己是王,结果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浅薄的青蛙,这种醒悟,对于自信的打击是极其的残酷,但这也使得原先只是迫于形势的郭东神在极度的震撼过后,开始考虑南宫未央这样的首领,值不值得自己去真心的追随。

    林夕看得出郭东神这些流寇首领的心态转变。

    南宫未央从救走南山暮,带领一支云秦军队突破碧落边军的封锁,逃进般若走廊之后,和西夷十五部抢地盘开始,就已经不停的做出让整个云秦和他都为之吃惊的事情。

    尤其是在对付宫亭绝这个自认为是黑市之王的人的势力时,看到南宫未央竟然能让平rì见不得光的流寇造出投石车,并像军队一样运送到突袭地点,他就已经明白南宫未央不仅仅是在修行方面天才而已。

    一名强到让这世间原本已经算是强者的人都无奈的人物,本身便很容易让人折服。

    尤其是当一名这样的强者给人以希望和给人感觉在做一个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事业之后,便更容易让人不自觉的誓死效忠。

    南宫未央和自己,还有湛台浅唐,有能力给这批原本像腐鼠一样活着的流寇一个像样的生活,甚至让他们觉得他们真像是在开一个国一样,从郭东神甚至柳家的程子静等人眼中的细微神sè变化,林夕就知道南宫未央和湛台浅唐要收服这些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毕竟除了南宫未央之外,湛台浅唐一个流亡国君的身份,也比起一个柳家更加充满诱惑和希望。

    人都是活在梦想中的。

    小的梦想,往往会被更大的梦想所打败。

    所以在鳌角山的最高处,看着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浓厚乌云,看着这鳌角山上密密麻麻的碉楼、投石车、纵横交错的滑轨,无数的强大弩机时,林夕都甚至有种好好在这里经营,将鳌角山布置得更像他想象中的太空堡垒,在这里发展出一支强大的大军,然后杀入大莽,杀死闻人苍月的想法。

    拥有龙蛇山脉和大荒泽中的大量出产,以这里为根基,建立一支强大的私军,似乎也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

    然而这种诱惑,只是让林夕心动瞬间,因为这个世间,每天都在变化,外面不是一成不变的在等着他慢慢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

    有南宫未央和湛台浅唐,自己想到的这些事情,他们也会在做。

    而且,帝国的这东边边境,虽然偏僻,虽然比起云秦许多地方都要消息闭塞,但外面那些大的事情,却终究还是能够传到这里。

    “是什么可以让一座城池燃烧的速度,让大军都根本无法自救,无法逃离?”

    林夕站在鳌角山的一处悬崖边,将湛台浅唐给他的一卷小卷震成粉碎,挥洒在前面的风中。

    他之前从未将自己视为一个真正的云秦军人,然而他在军中呆过,对于军中那些怀着最真挚荣誉感和为了守护帝国而不惜牺牲自己xìng命的军人,有着最真挚的尊敬。对于他而言,那进入大莽的四十余万南伐军,就是无数的羊尖田山巡牧军。

    所以他此刻可以想象这样的军情会给刚愎自用的云秦皇帝怎么样的打击,他也可以想象云秦皇帝见到这样的军情,脸sè会难看到什么样的地步,但他的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的幸灾乐祸之情。

    湛台浅唐很能理解林夕此刻的心情,他微苦的一笑,缓缓解释道:“按我先前所知的一些资料,炼狱山有一种用于炼器的材料叫做鬼油木,这种东西和黑磷炼制而成的燃料,可以发出极高的高温,可以烧融这世上一般火焰根本无法烧融的金属。但是这种东西很珍稀,即便平时炼狱山一些炼器的地方要动用,都要经过掌教的批准才能从库房里支取。闻人苍月这次动用的量,整个炼狱山,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年才能开采得出来。”

    “以二十万大莽军队为饵。”林夕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就是闻人苍月准备了一个秋冬的反击。”

    湛台浅唐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统帅,纯以战争胜负而言的话。”

    “以你的猜想,现在你们大莽北境的战局已经如何了?接下来的战局,你又觉得会如何?”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转头看着湛台浅唐问道。夺月城一战的结果传到云秦皇城,便需要不少时rì,而传到他们这里,更要多了许多天,这么多天过去,大莽的北境,早已不是这军情上描述的北境。

    湛台浅唐早就已经想过这些,听到林夕的这句话,他平静的轻声道:“胡辟易先前必定和我们一样,觉得闻人苍月的反击应该是死守夺月城,等到大部援军到来,里面夹击。所以云秦大军大部赶得很急,在五天便完成了穿插和堵截,将夺月城围住,然后又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攻下夺月城。所以现在云秦的大规模后援肯定和前线脱节,现在的局势,应该就是闻人苍月的大军,在尽可能的吃掉退往后方的云秦军队。即便是由我统军,在云秦主力大军已经残缺的情况下,云秦总数十余万的军队,我率军阻截和追杀,恐怕也能令之折损过半。”

    “闻人苍月早有蓄谋,他统军,云秦军队的伤亡当然会更加惨重。”湛台浅唐微微一顿之后,语气变得凝重了一些:“而且先前云秦军方必定没有料到伤亡会这么惨重,后方的军械和粮草运送,还是按照先前的大军配给,大莽在前些年风调雨顺,军粮是根本不会缺,但云秦大军强的就是军械,闻人苍月肯定会得到不少强力军械,此消彼长之下,闻人苍月的军队,要收复失地是肯定的了。现在唯一不能肯定的一点是闻人苍月想不想过千霞山。”

    “换了大莽别的将领,不一定会过,但闻人苍月想要拖垮云秦,就一定会过千霞山,胡辟易原本在熟悉的千霞山,或许能够和闻人苍月一战,但是他失去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部队,即便心态不失衡,也不会是闻人苍月的对手。”林夕点了点头,“他一定会过千霞山。”

    湛台浅唐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对于庞大的帝国战争而言,夺月城之战只是一个挫败,还远不能伤其根本,但这样下去,闻人苍月得到大莽国内的支持将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强大。

    “我等会就会离开。”林夕转头看着湛台浅唐,平静道:“我会去千霞山。”

    湛台浅唐动容,惊道:“现在你去…”

    “我知道我现在不会是闻人苍月的对手,你放心,我不是想要去杀死闻人苍月。”林夕语气平静,但面容却微冷道:“我要去杀死胥秋白。”

    “你方才给我的军情上,有说有十余名云秦高阶将领死于箭手的刺杀,那人只可能是胥秋白。”

    “我要去杀死他,先斩掉闻人苍月的一条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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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告别、却再也不是旅人

    月光如霜,一片竹林之中,一名身穿黄衫的瞎子正在抚琴。

    琴为银sè,表面符文为霞光般灿烂,头发花白的黄衫瞎子手指落在琴弦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在这名瞎子的心中,却是自成曲调。

    蓦的,这名瞎子身上气息疯狂涌动,只是数息的时间,便挟琴掠出了竹林。

    竹林外不远处便是一个白墙黑瓦的宅院。

    林夕就站在这宅院门口的两个小石狮子前。

    “是我。”

    看着以极快的速度从竹林中掠出的黄衫瞎子,林夕轻轻出声,然后深深躬身对这名黄衫瞎子行了一礼,“谢谢秦先生。”

    林夕今天穿得很好。

    他穿着一件红sè绣边的薄锦布棉袄,是中州城最出名的制衣铺子柳笙记的衣衫,他脚下的皮靴也是新的,名铺的东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回家之时,穿得好一些,jīng神一些,快乐一些,自己的家人便会心安一些。

    黄衫瞎子看不到林夕今rì的穿着,但是他听得出林夕的声音。

    他是宇化家的人,自然也十分清楚在过往的一年之中,在这名从鹿林镇走出的少年身上发生了多少事情。

    在听出站立在宅院门口的这人是林夕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僵,接着便认真躬身对着林夕回礼,道:“大人,您不应该回来。”

    要在这个世上出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就是扳倒或者杀死一个本身就非常出名的人,另外一种就是你的名字由皇帝的口亲口说出来。

    幸运或是不幸的是,林夕这两者全占了。

    碧落不死将军秦擎黄在云秦有着极高的威名,然而碧落陵一役之后,所有云秦的人却都知道,这名云秦名将,被一名叫做林夕的青鸾学院学生当着大军,单枪匹马的一剑斩了。

    接下来随着太子被闻人苍月刺杀,帝王一怒,当庭喝出林夕的名字,林夕便更是成为了那种富有传奇sè彩的人物,他之前不为人知的在息子江沿岸,在龙蛇边军之中所做的事情,也慢慢被人知晓,甚至被一些文人、吟游者,说唱者,记载在了必定流传后世的故事之中。

    尤其是对于朝堂中人和军中的人而言,他们知道的事情要比外面故事中的事情要更多,要更清楚。

    在大多数人看来,云秦皇帝对于林夕的处置是十分不公的。

    因为从当时的局势而言,林夕已经竭尽全力,已经做得不能再好,甚至自己也几乎伤重不治。

    尤其在许多军人的眼中,林夕的所作所为,已经代表了真正的荣光,代表了一名云秦将领所需具备的所有崇高品质,在他们看来,帝国应该再给林夕颁发象征勇敢和荣耀的勋章,多有褒奖,而不应该迁怒在他的身上,甚至提出要将之处死。

    虽然皇帝的口谕最终在那些元老和朝臣的阻止下没有能够执行,但这近一年来,云秦朝堂也没有再宣布过任何对于林夕的处置,不管是处罚或是奖励都没有,像林夕这样一名已经让许多云秦军方将领尊敬甚至崇拜的人,却像是被云秦帝国遗忘了,遗弃了。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不公,都对林夕的际遇非常同情。

    此时南伐新败,帝王情绪更加失衡,对于尊敬林夕和对林夕的际遇同情的人而言,林夕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不是个很好的时机。

    “我明白你的意思,尤其是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要不了多久,注意我的人就会知道我又回到了这个世间。”林夕明白黄衫瞎子的意思,他再次点头致谢,同时却轻声道:“但我总不能一直躲着…如果闻人苍月一rì不败,一rì不死,我便一直躲着,等到他死了之后,我再出现,那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黄衫瞎子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微微躬身,便转身朝着竹林退回。

    就在此时,院内响起了数声咳嗽声。

    这数声明显故意发出的咳嗽声和走出的脚步声,惊醒了宅院里的所有人。

    宅院大门打开了。

    看着提着灯笼打开大门的老人,林夕有些艰涩的笑了起来,道:“刘伯,我回来了。”

    有些佝偻的老人端详着林夕,看着这名当年自己带入四季平原的少年,他有些感慨的道:“你长高了些。”

    一名有些胖,有些老,十分普通的男子披着衣衫,有些跌跌撞撞的从内院跑出来。

    刚刚跨过门槛的林夕,看到这名男子双鬓中一年前还没有的白霜,他有些微微哽咽,对着这名男子深深躬身行礼,道:“父亲,我回来了。”

    很普通的鹿林镇商贾跑到林夕的面前,双肩不停的颤抖起来。

    他看着林夕,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双手抓住了林夕的肩膀之后,才彻底回过神来一般,发出了一声喊:“夕儿回来了!”

    “你受苦了。”

    在内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这名发福的,有些苍老的中年矮胖男子,只是看着林夕,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林夕的眼眶瞬间模糊。

    ……

    林夕不是普通人。

    但他这鹿林镇的家人却是普通人。

    对于这鹿林镇的普通人家而言,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有些太过遥远而不真实,他们所担心的东西十分简单,那就是他们的儿子,她的哥哥,有没有受苦。

    “那些传言大多都是有夸张的…妹妹都知道,故事里的事情,哪有几分是真的。”

    “我也没有受什么大伤,过年都没有回来,只是因为我被安排做了些事情,一时赶不回来。”

    “圣上怎么可能真的会迁怒于我,他只是因为儿子被刺杀,心情悲伤发怒是正常的事情…情绪恢复正常之后也便好了,要是真想处死我,我怎么能活到这个时候?”

    “……”

    林夕很清楚自己的家人唯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他做出了很多对于普通人而言听上去十分可信的解释,甚至还解开了自己的衣衫,让含着泪光的父母和妹妹看自己的胸膛。

    因为明王破狱的作用,他的胸膛上没有什么伤痕。那枝箭留给他的创伤,只是在看不见的心里。

    “看到了没有…要是真受了故事里说的伤,怎么会一点伤疤都没有。”

    林夕笑着看着自己的父母和老妹道:“看看反而是多长了些肉吧。”

    “身材是好了些。”看了林夕明显壮实了许多的胸膛,林芊破泣为笑,道:“可以娶媳妇了。”

    林夕看着脸孔微红,明显也又高挑了不少的林芊,一边怕冷般飞快穿衣,一边玩笑道:“老妹你也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我有同学不错,要不要介绍给你?”

    “你少来拿我取笑,小心王思敏姐姐撕了你。”林芊故作凶恶的点了点门外一处,道。

    “我又不止姜笑依一个同学。”林夕笑道。

    林芊面孔更红,又羞又恼的对林夕露出了小虎牙,恶狠狠道:“怎么,刚回来就瞧着我生厌,就想把你老妹赶出门去么?”

    “怎么可能,我是生怕好的先被人抢了去…”

    “夕儿,这次你回来,是准备长住一阵,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面容姣好的妇人擦干了眼角的湿痕,制止了林夕和林芊的玩闹,看着林夕出声。

    林夕的双手微微的一颤,他知道终于要面对这无法逃避的问题。

    “老哥,要不不要走了,不要去管外面的事情,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在这里住着。”林芊也感觉到了林夕眼中的一些变化,她脸上的笑意也开始消隐,看着林夕,陡然有些哽咽的出声请求道。

    林夕有些艰涩的舔了舔嘴唇。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跪在自己父母的面前,磕了一个头。

    双鬓已染白霜的中年肥胖商贾不知道林夕为什么突然这样做,忍不住一下子受惊站了起来。

    “对不起,父亲,母亲。”

    林夕一时没有起身,仰头看着震惊的父亲和有些明白了什么的母亲,认真而缓慢的说道:“先前我答应过你们,如果我有选择,我尽量不会去参军,不去危险的地方。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不去做完这些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不会真正开心起来。”

    “我知道我只要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便会担心。有些事情,可能也会不可避免的传到你们的耳中,所以我不想骗你们,瞒着你们。”林夕垂下头,将头埋在母亲微微颤抖的双手中,“孩儿来是要告别,请求你们的原谅,孩儿要去一趟边关。我想请求你们不要太多担心我…相信我会照顾好自己。”

    面容姣好的妇人用颤抖的双手将林夕拥入怀中,就像当年林夕重病刚刚醒来呼唤母亲时一样。

    “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管着你,有些事情,你认为对的,你便去做。”面容姣好的妇人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在林夕的背上,“但你要答应我们,你一定要回来。”

    “当然。”林夕肯定的出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

    (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顺便就书评一些书友的意见随便扯两句。实际上一百个人心目中有一百本书,每个读者和作者心目中的书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这章,有些读者肯定以为不必要,但对于我而言又很有意义。还有有些书评会说你有那个不擅长就不要写了...可我偏偏又觉得写得不错,要分配多少笔墨在某件事情上,这作者和一部分读者的看法当然也不同。还有如果所谓不擅长就不写,那又怎么会进步。对于写作这件事,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擅长,都是在不断进步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用心,然后会越写越强,会越来越好。最后还是鞠躬,谢谢所有认真看书,投票,以及认真写书评建议的读者,希望这样的交流不会认为是不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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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千叶关的残军

    chūn将逝,夏未至。

    中州皇城之内,高墙深院之中人烟稀少,再加上南伐不利,时有血染殿堂的事情发生,和外界相比,便显得更加清冽而无暖意。

    鬼牢的沉重铁门外,一间刑司官员用于休憩的偏房之中,有两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正是许箴言。

    在江家的支持和权倾朝野的文首辅的暗中发力之下,许箴言在刑司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且也已经开始在宫中结交了一些朋友,有了一些心腹。

    此刻和他相谈的礼司官员年卿晨便是其中之一。

    “你确定林夕已经出现在燕来镇?”

    “那rì在御书房服侍的宫女是我的人。她亲耳听见了些圣上和大供奉之间的交谈。”属于许家门生的年卿晨看着许箴言比自己还要年轻,却是让自己不是有些心生恐惧之感的面目,尽量平静道:“消息不可能有误。”

    许箴言冷淡道:“那圣上有什么表态么?”

    “圣上原本情绪极差,但在大供奉的劝说下,却应该不会做什么事情。”年卿晨说道:“因为那林夕正去往南边边关。”

    “在这种时候去南边?”

    许箴言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露出些针尖般的寒光,冷笑了起来:“想找闻人苍月、胥秋白报仇?难道他的身体和修为已经全部恢复了?就算青鸾学院提供他各种灵药,最多也只能道国士阶为止,哪怕是胥秋白,都早已是大国师巅峰的修行者,他要去报仇,简直就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圣上会放任不管。”

    ……

    林夕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秋冬,再加一个已将逝去的chūn季。

    然而因为他隐隐成为青鸾学院和中州皇城决裂的底线式的存在,所以至少在云秦,任何一股大势力,都么有遗忘他的存在。

    就在许箴言和宫中礼司官员年卿晨谈论起林夕的这rì,三架威严至极的黑金马车,又再次聚集在了上次聚集的道口。

    “林夕出现了。”

    “这是正常的事情。”

    “但青鸾学院却依旧蛰伏着,这是不正常的事情。”

    三辆威严黑金马车中的老人,再次开始了交谈。

    “这的确是不正常的讯号。”

    “夏副院长身体不佳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所以?……谷心音镇内?林夕镇外?青鸾学院这外面的天地,是要交给林夕?”

    “看似不可能…但从眼下这所有迹象而言,却正是如此。”

    “所以?”

    “不管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夏副院长和萧明轩既然这么选择,便必定有他们的理由,所以我不会插手。”

    “我也不会插手。”

    “我同意。”

    三辆威严的黑金马车中恢复了沉默,然后沉重如巨人行走的车轮声响起,三辆可以决定这世间很多事情的马车分开、离开。

    从云秦南伐失利的消息传到龙蛇边关的鳌角山到林夕出现的消息传入到中州皇城,这些天之中,整个云秦帝国,又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

    云秦皇帝发布了征兵令,在整个帝国范围内,开始大量征兵。

    大批从先皇时便已任重职的云秦老臣因为黄家的隐退和礼司给事中刘造泽的死谏无果而上书请辞告老。

    各地的镇守军纷纷接令赶往南部边境,没有追责胡辟易的统军失利,依旧让胡辟易统军,这恐怕是云秦大多数官员极少和云秦皇帝保持意见一致的地方。

    因为大莽皇城,已经明确给出了收复千霞山的命令。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闻人苍月统帅的十余万大莽军队,已经发动了大小不下二十次战役,云秦军队无法站得稳脚跟。大莽中军已经收复和越过魔坛城,而和湛台浅唐预料的一样,在胡辟易统帅的中军已经残缺,无法和大莽军队正面抗衡的情况下,云秦深入大莽北部边境的剩余总数十余万大军,伤亡又已经超过了五万。

    即便云秦已经有一些后继部队加入,然而加入云秦援军的数量和战力,却根本无法比得上大莽军队消灭云秦军队的数量和战力,所以此刻整个大莽北境的战局,已经到了以一些小股部队的堵截和固守,来换取云秦大部脱身,退回千霞山的战况。

    南伐的战场上没有好消息,只有不断的坏消息传回云秦。

    一rì一rì的过去,许多势力的视线之中也再次失去林夕的具体踪迹。

    因为青鸾学院对于林夕的出现,似乎也依旧保持着缄默,而林夕一路往南,也只是一个人而行,没有动用任何一方的势力。

    要发现一个人的踪迹,自然也是要靠人,如果这人就像一头独狼,就像一个流寇,不和人接触,那即便是再强大的势力,都很难把握他的具体轨迹。

    ……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莽的主力大军,距离千霞山已经只有五天的路途。

    暮sè中,一支三千人建制的云秦军队陡然堵住了大莽大军前行的主道。

    三千人面对七万大莽主军,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根本半分获胜的希望都没有,然而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大莽主军,这支云秦军队还是沉默的选择了坚守应战。

    一支五千人建制的大莽jīng锐骑兵很快绕到了这支云秦军队的侧翼,开始进攻占据了主道旁地势高处的这支云秦军队。

    同时,大莽一支三千人建制,配备了箭军、重铠军的前锋营,也从正面开始了进攻。

    在不到十停的时间内,这支云秦军队的侧翼已经承受不住压力,有了崩溃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时,大莽大军最前方,出现了一匹异常高大,身披连体的黑红sè铠甲,如铁铸般的战马。

    战马的上方,有一条身穿黑红sè铠甲,披着长长的靛蓝sè披风,如同铁铸一般的身影。

    这条铁铸一般,给人异常强悍之感的身影,显然对这样的战况还不满意,看着这支顽强的拖延大莽主力大军追击步伐的云秦军队,他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在他的冷哼之中,他前方阵中的一名前锋将领面容微白,一声令下,首先手提着一柄如岩浆般sè泽的三叉枪冲了上去,与此同时,前锋军中两百架战车上,两百具身穿大莽主战夜魔铠甲的重铠军士站立了起来,跃下了战车,而后开始朝着前方的云秦军队开始狂奔。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在前面十停的时间里,这支云秦军队只迎来了数百人的死亡,而在接下来十停的时间里,三千人建制的云秦军队,已经只剩下最后数十人。

    这尸堆上的数十名云秦军人已经气力消耗殆尽,面对四周纷乱斩至的屠刀,这些已经无力抵御的云秦军人只是狠狠的盯着大莽军中那尊铁铸魔神般的身躯,狠狠的吐出了一口唾沫。

    ……

    千霞山千叶关,参将陈宫面sè苍白的看着山下的荒原。

    他当然看不到那支螳臂挡车般阻挡在大莽主军面前的云秦军队是如何壮烈赴死,但是不断传来的军情,却是让他知道此刻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十分清楚的知道,胡辟易统帅的jīng疲力竭的云秦主军残部,距离后方的大莽主军也只有一天的路程。

    即便这一天的路程都是以许多云秦军人的牺牲为代价换来的,但面对一些依旧有着长途奔袭能力的大莽军队而言,这样的距离依然不够,依然会有许多云秦军人要在撤回千霞山的途中倒下。

    后方增援的大部还没有到来,但这几rì之间,一些已经被杀得溃散的云秦散部,却是已经出现的越来越多。

    此刻在陈宫的视线之中,就有一支近千人的云秦残部,在朝着千叶关撤退而来。

    这完全是一副令云秦人难以承受的战败画面。

    这支近千人的云秦残军,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身上的铠甲上面,几乎都凝固着厚厚的血sè,整支队伍中,唯有一百余匹战马,驮着的都是些伤重得连身子都已经无法直起的军士。这些人的体力似乎已近极限,在行进的途中,都不时有人倒下,而上去搀扶的军士,有的甚至连自己都倒了下去。

    一支从千叶关冲出的骑军,已经迎向了这支云秦残部,开始将这支残军的军士都接上马。

    陈宫和千叶关城墙上所有的军士都心情异常沉重的看着这样的画面,他们知道或许几天之后,看到云秦的大部,亦会是这样的景象。

    残军开始入关,所有军士的姓名,所属军队已经开始逐一登记。

    陈宫和数名将领也已经下了城楼,走近了这支身上都甚至带着腐臭气息的残军。

    不知为何,他脑海之中如有光芒一闪而过,陡然觉得有些不对…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这名经验丰富的千霞边军守将呼吸猛的停滞了,他已反应过来,是什么地方不对!

    这支残军报出来的所属军队没有任何的问题,身上的穿着,甚至伤口看上去甚至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这支残军…绝大多数的人的身材,似乎都比一般的军士,要更加强壮一些!

    也就在他这呼吸猛的停滞,还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的瞬间,这支残军之中,有一个人挺直了身躯,抬起了头。

    这个人先前似乎也十分萎顿,在这支残军之中根本不显眼,而此时只是一站直,抬起头来,他的身躯便显得无比的高大,显得比钢铁还要沉重,还要坚硬。就连他满身的血污,都似乎变成了坚硬至极的铠甲。

    陈宫的目光,不可遏制的凝聚在了这个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这个人的面目,然后无法相信,震骇得张口,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

    (第三更送上,明天要陪甜甜去看泰囧,所以明天三更的节奏略缓一天,明天两更搞起,接着后天开始继续三更,争取一路暴到月底,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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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要让我们白白死去

    能够积累军功,在边军之中任正四品官阶的将领,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的杀阵,心志早已磨砺得坚韧如铁。

    在整个千霞山边境线上,能够让陈宫这样的边军守将心神震颤到这种程度的,唯有一人。

    这人只能是闻人苍月。

    能在一抬头之间,便有一座山陡然压下的气势的,也必定是真的闻人苍月。

    也就是说,此刻在大莽主军之中,那名身穿着魔神一样的铠甲的大莽统帅,只是一名身材和闻人苍月将近的人。

    真正的闻人苍月,已经暗中急行军和一支大莽军队会和,到了这里!

    在云秦朝堂中人刚刚开始觉得闻人苍月会率军进攻千霞山,越过千霞山的时候,闻人苍月,早就已经做好了越过千霞山的一切准备!

    在陈宫的目光和闻人苍月目光交汇的这一瞬间,陈宫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想到了很多极其可怕的后果。

    也就在这一瞬间,闻人苍月的身前,已经飞出了一道剑光。

    这一道剑光,就像一颗燃烧着黑红火焰的银sè陨星,在寻常修行者都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极短时间里,横冲直撞,将闻人苍月和陈宫之间的十余名云秦黑甲守军破开成了一团团破絮般的血肉,降临到了陈宫的身前。

    陈宫也是强大的修行者,他已经看清了这一剑的剑路,在中计的绝望和想到的可怕后果产生的恐惧占据心灵的这一刹那,他拔出的青sè长刀上的金sè符文骤然发亮,一头斑斓猛虎,就似从刀身中要冲出来。

    他的刀准确的斩中了迎面而来的飞剑,然而他依旧无法阻止这柄飞剑分毫。

    “咔嚓”一声,他的肩部骨骼首先震碎,飞剑压着他的长刀继续前行,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

    陈宫倒飞而出,身上出现了许多裂口,不像是被飞剑斩中了一剑,而像是瞬间被上百柄剑同时斩中。

    在这样的伤势之下,陈宫自然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因为这变故太过突然,时间太过短促,以至于这千叶关最高将领被一剑击杀,身体重重落地之时,所有的云秦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那近千名“残军”陡然全部气势一变,如野兽一般发出低沉咆哮声,闻人苍月的飞剑继续前行,将陈宫身后数名将领也一剑震飞出去之后,千叶关的大部分守军,才彻底反应了过来,才有将领通过这一柄飞剑霸决天下的气势,知道了这人是谁。

    无数声凄厉的呼喝声响了起来。

    悲怆、愤怒和决裂的气息,瞬间充斥这整个城关。

    “坠星弩!”

    一名城关城墙上的云秦将领双眼的眼角都几乎睁裂,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军令。

    千叶关是千霞山防线上一道重要关卡,后方是几条云秦边境线上几条重要的大道,原先驻军两万,在千霞边军大部已经调入南伐军之后,此时守军虽然只有八千,但云秦帝国最为强大和最能震慑这世间的,却本身就是云秦的重铠和强大的军械。

    整个千叶关,便布置有固定座投石车一百架,城关连弩三百具,更有碉楼七十余,全部配备坠星弩。

    固定基座式守城弩不必考虑后继移动的问题,在本身自重上没有太大限制,所以守城弩的弩箭威力,比起弩车的弩箭威力要来得更为强大,而坠星弩,以纪念昔rì张院长的坠星湖一役而命名,是整个云秦,守城弩之中威力最为强大的!

    投石车无法攻击近距离的目标,巨石坠落的速度,对于闻人苍月这种级别的修行者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坠星弩却是足够威胁圣师阶修行者的生死。

    “当!”

    这名云秦将领发了令,他也听到了一声如同巨钟敲响般的声音。

    这一声如庙宇之中的大钟陡然被敲响的声音,是由无数的金铁敲击声和机括陡然转动的声音汇聚而成。

    这声音,正是七十余具坠星弩听令发动的声音!

    这些时rì,千叶关的所有云秦军人,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心情紧张,都要jǐng戒,虽然陡然遭遇这样的变故,这些jīng锐的云秦军人还是第一时间执行了军令。

    听到这样的声音,这名云秦将领的心情微松,知道自己此刻就算马上被闻人苍月一剑击杀,自己的死亡,也已经有了价值。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呼吸却彻底的停顿了。

    一支支手臂粗细的弩箭如同天罚的铁棍一般,从山上的各处碉楼中飞出。

    然而其中有一部分,竟是没有狠狠坠落在城门关这片敌军密集的区域之中,反而是落在了别的碉楼上!

    “轰!”“轰!”“轰!”….

    一座座布置着坠星弩的碉楼顶部,就像一个个南瓜一般被带着恐怖冲击力的弩箭轻易的砸开。

    无数碎裂的石块飞洒在千叶关的空中,有些沉重的弩机底座甚至因为碉楼的损毁和崩塌而轰然坠落,一时之间,整个千叶边关之中,就有如天崩地裂一般。

    城关上发令的云秦将领在这一刹那,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这些弩机的坠落而坠落到了无尽冰冷的深渊之中。

    在这样急促的时间内,这些坠星弩机本身来不及jīng确的瞄准,本身也只是想用七十余枝坠星弩进行一波次的覆盖xìng毁灭打击。

    此刻只有二十余枝坠星弩箭砸入了闻人苍月带来的这近千人阵中,有二十余枝,甚至偏到了城关城墙上,在城墙上轰出了恐怖的深深孔洞。然而那二十余座碉楼的毁灭,却是极其的jīng准。这只能说明,那些弩机,原本就已经瞄准了别处的碉楼!

    潜隐,jiān细,这对于交战的双方而言是不可避免的。

    闻人苍月本身是云秦权倾朝野的人物,在云秦本身拥有许多暗面之中的势力…然而这是在千霞边军,而且这不是只控制一架两架弩机,而是一次xìng控制了二十余座弩机!

    这需要花多少时间的蓄谋和暗中的使力,才有可能做到在这边关中安插了自己这么多的人手?

    这进攻千叶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起来的?

    这名云秦将领看着那一座座崩塌的碉楼,先是感到震骇,然后因心中这样的念头,而感到恐惧、绝望,无助。

    在许多碉楼的崩塌之中,一些碉楼也反应了过来,调整弩机开始互shè。

    一些邻近这些碉楼的校官也发出了厉喝,带着一些军士冲入那些被控制的碉楼。

    然而那些仓促调整应战的弩机却不可能比那些早有预谋的弩机更快,只是在一轮互shè之中,那些还属于这个边关,属于云秦帝国的碉楼顶部,便大多轰然爆裂,崩塌。

    在一片混乱之中,已经无人能够阻止闻人苍月。

    闻人苍月那些部下,开始分散成一支支小队,将整个千叶关变得更加混乱。

    而闻人苍月,开始一步步登上千叶关城楼。

    他的飞剑,摧毁着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躯体。

    他是可以以一敌千的圣师,而且是圣师阶中无敌的人。

    所以无人能够阻挡住他的脚步。

    他登上了千叶关的城关,面对着大莽方向的荒原,负手而立。

    七曜魔剑却是从城关上掠下,如割草一般,斩杀着内里的云秦军人。

    “yīn谋和武力一样重要,光会行军布阵,又有什么用?”

    看着暮sè中的荒原,闻人苍月第一次因胡辟易而面上露出了讥讽的神sè,他嘲讽的轻声自语道:“你不懂也没有时间在大莽国内对我动用yīn谋,你的武力不如我,调用指挥军队不如我,你怎么可能赢我?从一开始,你因为不忿云秦人对你的看法而背叛胡家,做这讨逆大元帅来想和我一争长短,便已经注定必败…原本像我等人物,只是修行都已冠以超脱的‘圣’字,要再在意那些普通人,远远不如我们的人的看法,那便是自己找败而已。”

    ……

    ……

    胡辟易单膝跪在了荒原的泥土之中,对着云秦的方向,痛苦的呻吟出声。

    沉重而庞大的金sè战车,在他的身后,不复往rì的光彩。

    面对大莽已经压倒xìng的军力的围追堵截,即便是他,也已经开始出手,已经无法和先前攻占夺月城前一样,只需冷眼旁观自己部下的施为。

    他是闻人苍月口中冠以“圣”字的人,且在千霞边关经营了这么久,帝国的三大将领之一,他的身周,自然拥有许多强大的修行者,光是这架战车之中的那么多灵祭祭司,便很难让人想象。所以在夺月城之后的这些战斗之中,他只是疲惫,却依旧没有受任何的伤。

    为了尽可能的让更多云秦军人能够回到千霞山,他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尽量逼自己不去想自己在夺月城的大败,然而千叶关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闻人苍月已然攻占了他们想要退往的千叶关。

    接下来会有更多急行军的大莽军队到达千叶关,在云秦的援军能够到达之间,对他们进行一次彻底的前后夹击么?

    现在自己怎么做?

    让这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军队,改变行进路线,绕向别的地方么?那闻人苍月在途中,又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自己身后的这支军队,自己最终还能带着多少人回千霞山?

    此时的胡辟易,只觉得一切都在闻人苍月的算计之中,只觉得充满了无数可能,但没有一个可能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此刻的他,只觉得无路可走。

    ……

    “你们走吧。”

    胡辟易停止了痛苦的呻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数名将领出声道。

    “将军?”他身后数名难掩疲惫之sè的将领顿时呼吸一顿,身体骤然僵硬。

    “要不然可能会全军覆灭在这里面。”胡辟易艰涩的咽了口口水,道:“大莽主军中的闻人苍月是假的,由我统帅一部分军队,应该能够拖延到你们回到千霞山之后。”

    “将军不可!要带兵殿后,也是应我们殿后!”

    “这是命令。我身为你们统帅的最后命令,你们必须服从。”胡辟易看着这几名将领,轻声自嘲般补充了一句:“或者说,给我一些作为大将军的最后尊严?”

    这几名将领的身体,都因为难以忍受的痛苦,而剧烈的震颤起来。

    “要死容易,但要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很难。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要忍辱偷生,也的确很难。”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干涉的声音,却是从胡辟易的身后,传了出来。

    所有身穿灵祭长袍的灵祭祭司,已经全部出了战车,聚集在胡辟易的身后。

    “大将军,请你想想,即便你的死,能够让你的这支军队有更多的人活着回到千霞山,接下来呢?”为首的一名年迈灵祭祭司对着胡辟易躬身行礼,缓缓道:“你觉得目前赶得到千霞的将领,有能够比你更熟悉千霞山么?能够阻挡得住闻人苍月的突破千霞山么?即便你同样是不能…你至少是名圣师,至少将来会有机会杀死闻人苍月。你比别人会更有机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活着?”

    “我们会为大将军断后。”

    这名年迈的灵祭祭司看着浑身开始颤抖的胡辟易,请求道:“请大将军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的活着,请不要让我们白白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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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吸引

    有时候,活着,的确比死更加容易。

    没有人知道千霞山千叶关被闻人苍月攻破的这一rì,在代表着千霞山的尊严和威武的巨大金sè战车背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因为这一rì,胡辟易活了下来,而一些知道了这辆战车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最忠诚于他的部下,以及那些原本可以不受军方管辖的灵祭祭司,却是在黑夜之中离开,走向死亡。

    云秦帝国的人们,只是rì复一rì的听到南部边关传来的不利消息。

    即便是绝大多数云秦朝堂中人,都没有想到云秦在南部边关的大败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彻底。

    在攻下了千叶关之后,一支万人左右,连rì急行军之后极其疲惫的大莽军队,很快赶到了千叶关。

    虽然在胡辟易的统御之下,撤退的云秦军队改变了路线,绕向了嘉叶关,避免了被大莽军队彻底合围,但这支经过了数rì强行军的疲惫大莽军队,依靠着千叶关那些投石车和剩余的坠月弩等强大军械,在闻人苍月的统御下,却在接下来的数rì中,挡住了云秦三万援军和千霞山数部的夹攻,等到了大莽后继援军的到来。

    而追击着胡辟易的大莽主军,只是分出了三万继续追击胡辟易的军队,其余四万大军,全部按照既定路线,进入了千叶关。

    这支大莽主军进入千叶关之后,只是三天,千霞千叶关附近的千裕、瞳岸两关便全部被大莽军队攻破。

    在千叶关被攻破那rì,大莽七万追击的主军距离千霞山有五rì的路途。

    所以在云秦朝堂大多数人的预计之中,闻人苍月会略有些修整的时间,从那rì算起大约十rì左右,才有可能集结进攻千霞山。

    但前前后后却只是八天的时间,大莽军队就已经连破三关,大莽的先头部队,已经侵入了云秦境内!

    胡辟易一共带着四万余云秦军队退回了千霞山嘉叶关,加上千霞山各部留守的近五万守军,千霞山的后方,在云秦帝国的紧急调动之下,也已经有近十七万援军赶至千霞山。

    而此时,大莽在千霞山三关以及接近千霞山的军队总数也只在十五万左右。

    云秦帝国的百姓,自然不可能想得那么透彻,了解这些援军的到达都有时间差,而且大莽军队的推进速度远远超出云秦军方的估计,他们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即便是帝国另外一名最为强大的将领,龙蛇统帅顾云静在,也根本无法避免被大莽军队突入云秦领土。

    他们只知道,前面四十余万的南伐云秦大军,在胡辟易的统帅之下,竟然被打得只剩下了那么多人回来。

    他们只知道,在那么多援军赶去的情形下,竟然还被大莽军队攻破了千霞山。

    被敌国的军队攻入领土,一些城镇的居民开始逃离,流离失所,这是云秦立国到现在,根本没有过,而且几乎所有云秦百姓也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云秦的百姓开始有些恐慌,开始极度的愤怒,要求撤换掉胡辟易的统帅职位,要求治胡辟易的罪。

    ......

    …..

    林夕一动不动的蜷伏在一片并不高的荒草丛中。

    他身穿着青sè的袍子,披着一条用些长草随意结成的粗陋,却是有着极佳隐匿作用的草毯。

    就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一大片烧焦了废墟。

    在云秦的地图上,这里本来叫霞光镇,在这里,非但可以看到远处千霞山上艳丽的晚霞,而且还产着一碗下去,就可以让人的脸庞变得比晚霞还要红,还要鲜艳的赤霞酒。

    这里曾有许多酒作坊,周围的田地种植着许多用于酿酒的高粱,平时这里是一个比东港镇和燕来镇还要热闹的大镇,然而此刻,这里却只是一片被烧焦了的废墟。

    林夕知道闻人苍月绝对会进攻千霞山,将云秦拖入战争的泥沼,如果不是他在龙蛇边关做的事情,只要拖到今年秋冬,恐怕云秦的局势,便会更加的雪上加霜,然而他也没有想到,闻人苍月的军队能够这么快突破千霞山,而且守住千霞山的那几处关口。

    在他赶到千霞边关的时候,大莽军队已经攻破了三关,千霞山后,半个南陵行省,已经沦为了战场。

    远处的一片杂树林中,回响起了野狼的嚎叫声。

    无须黄铜鹰眼,林夕的目光便锁定了那片距离他有六七里开外的杂树林中的几个移动灰点。

    原本在这种区域内,是不可能出现野狼的踪迹的,然而这里的集镇只是毁了并没有多少天,人迹一消,原本在千霞山山脚周围才会出现的野狼,竟然已经穿过了数百里,出现在了这里。

    林夕的目光并没有在这几条野狼的身上停留,他的目光,继续转向了那片集镇废墟。

    此刻,正有一支二十余人的大莽骑军正在那片集镇附近梭巡。

    这支大莽骑军座下的马匹都用棉布包着,林夕也已经跟了这支骑军两天,所以他能够肯定,这支骑军必定是某支已经进入南陵行省境内的大莽军队的侦察军。

    胥秋白的行踪极其的隐秘,按照湛台浅唐先前搜集到的一些消息,胥秋白就像是一头独狼一般随意的游走,只是不受任何人指使的进行着一次次的刺杀。

    也就是说,他的任务,只是尽可能的刺杀云秦的将领,至于在何时何地进行刺杀,便根本没有限制。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便是整个云秦军方也根本难以追查出胥秋白的具体行踪,林夕一个人,更是不可能查找得出胥秋白这名在整个碧落边军之中都是参与战阵最多的强大箭师的下落。

    然而在决定赶来千霞边关之时,林夕就已经想明白了夏副院长的一些用意,也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要如何做。

    胥秋白在不断的刺杀云秦的将领。

    他便也决定和胥秋白一样,专门不停的刺杀大莽的将领。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修行,而且他可以肯定,胥秋白一定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以这种方式,或许便能令胥秋白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

    林夕平静而极有耐心的看着那支大莽的侦察军。

    在过往的两天追踪之中,他已经观察出了这支侦察军的一些习惯。

    而近rì这支侦察军的举动,却是和平时非常不同,不仅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而且在同一区域停留的时间过长。

    种种的迹象,让他判断出来,将会有一支大莽军队,会沿着这支侦察军留下的一些暗记而经过这里,回到千霞山区。

    所以在这支侦察军离开这个烧焦了的城镇,往千霞山区而行之时,他并没有再追踪这支侦察军,而是缓缓的移动,进入了一条长满杂草,且有些积水的水渠之中。

    *

    (今天没时间写,这两章全部是晚上熬夜赶出来的。这章字数略微少点,明天再会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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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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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介绍:
六十年前,一个中年大叔带着一条长得像癞皮狗一样的麒麟和一头长得像鸭子一样的鸳鸯第一次走入了中州皇城。
那一年,这个中年大叔穿过了山海主脉,穿过了四季平原,走进了青鸾学院。
六十年后,林夕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从鹿林镇穿过半个云秦帝国,一路向北,行向青鸾学院….
这是一个有关帝国和荣耀,有关忠贞和背叛,有关青春和热血,有关一个怀着与众不同目光的少年,有关一个强大的修行学院的故事。
……
八个完本的人品保证,2012年初夏,无罪安静的为你讲述一个校园的故事,一个有趣的故事。仙魔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魔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魔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