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初试重铠
林夕持剑而立,转身看着七具被自己重创至无法在坚硬湿滑的冰毯上再也无法站立的魂兵重铠,心知是平rì里用徐生沫的那个箱子练习剑刺起到了作用。
“虽然你的脸太难看,不过你教的东西的确很有用…只是不知道我老是在这里嘀咕你,你会不会打喷嚏。”
想到徐生沫那张经常被他弄得yīn沉得要滴出黑水来的脸,林夕又忍不住微微的一笑。
然而他的微笑又瞬间消失。
因为所有的惨嚎声在一息之间便完全消失。
修行者的魂力可以有很多用处,可以让修行者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也可以让自己的鲜血喷涌得更快…在七具魂兵重铠全部倒下,发现自己这方已经不可能获得此战的胜利,这些魂兵重铠内的修行者便做了同样的事情,将自己的所有魂力,全部从自己的伤口迫出。
身体不能承受的魂力急剧迸发,使得这些魂力修行者体内的内脏全部震裂,在魂力全数喷出体内的一瞬间,这些修行者体内的鲜血也近乎全部喷洒干净,马上死去。
高亚楠看着她和林夕之间这些刚刚还在挣扎,现在却已经沉寂不动的魂兵重铠,忍不住摇头:“闻人苍月这样的人,他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因为公平。”
林夕走到高亚楠的身侧,迎向蒙白等人,他轻声的道:“不管外面认为闻人苍月有多少野心,有多么坏,至少他在碧落边军之中,赏罚绝对公平,上下平等,这就像给了人信仰。”
高亚楠不能认可的看着林夕,轻声道:“按你的意思…若是这整个天下落于他之手,这天下反而会变成一个绝对公平的世界?比现在更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林夕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清晨中的远山和丘陵、草甸,道:“这碧落陵虽大,但对于整个云秦帝国,都只是小小的一块…人的jīng力不可能无穷无尽,管这样一小块地方,可以做到如此,但管整个云秦帝国,谁又能做到真正的事必躬亲,谁又能真正管得过来?”
“依靠个人的能力,是不行的。”
林夕看着高亚楠,道:“唯有以规矩,以法治,才能做到相对的更加公平,然而像闻人苍月这样,本身便对规矩,便对法没有什么敬畏的人,自己都视律法为浮云,又怎么能真正治国平天下?”
高亚楠再次摇了摇头,“张院长和云秦先皇定下了律法…然而云秦那些贪官污吏,杀了这么多年,却反而越杀越多。”
“这是十分复杂的事情,本来也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是厌恶征战,最想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种喜欢清静隐世无争的人,你连连看到这么多人死去,心理很不舒服。”林夕看着高亚楠,轻声道:“考虑一些这个事情,可能会让你的心里舒服些,既然这样,我不妨说些我的看法…我觉得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现在云秦,没有强到像张院长这样的人。”
“看来你的确很适合做祭司。”高亚楠看了一眼林夕,道:“但你说究其原因,是因为云秦现在没有强到像张院长这样的人物,这我不能理解。”
“君王犯法,与庶民同罪…归根结底,只是张院长和云秦先皇定下的律法的这开篇一句。”林夕自嘲的一笑,在他的那个世界,恐怕绝大多数人都能轻易理解的简单道理,在这个世界,却是变成了连高亚楠这种青鸾天选都一时想不明白的东西。
他自嘲的笑着,看着高亚楠,轻声的继续道:“这句话当然谁都能接受…但若是真正的君王,若不止是闻人苍月,若是云秦皇帝,那九个元老犯法,谁能惩戒?没有人能够管辖,没有人能够执行,再好的道理,便只是空话。”
高亚楠蹙起了眉头,一时沉吟不语。
蒙白、姜笑依、杜占叶,以及已经下树前来的边凌涵都听到了这几句话,一时之间,几个人也都心中一震,不由得思索起这些话中的意思。
“你说的道理是对的,我明白了张院长之前的用意。”只是数息的时间,沉吟着的高亚楠点了点头,轻嘘了一口气:“当年张院长已经构筑了一个很好的云秦…青鸾学院dú lì于云秦之外,不管云秦政事,然而却是起着震慑和监督的作用,隐然凌驾于朝堂之上。可是张院长不知何处,当今圣上也无法理解这种用意,只是觉得反而被压着,管着…若是青鸾学院有张院长这样一剑便可以直入皇城,斩任何人头颅的强者,谁又会不懂敬畏。便是今rì…有张院长在,闻人苍月也只可能安安心心做他的镇西大将军,又怎么会导致这么多人战死。”
“我们学院的强者很多,但却没有可以轻易斩杀闻人苍月的强者。要是有一名可以一夜连斩十七八个闻人苍月这样强者的人存在。别说碧落陵容易平定,那几方边境,又会有多少纷争?”林夕点了点头。
“你想成为这样的强者?”高亚楠听出了些意思,看着林夕问道。
林夕笑了笑,“变强是修行者难以抵挡的诱惑,不过那对于我还是一个很遥远的痴想而已…期待回来的谷心音会更实际一些。在当年去唐藏之时,他已经比闻人苍月他们都强,即便这么多年牢狱下来,他就算真的落后了闻人苍月他们一些,但我想…既然以前他能走到他们前面,即便落后一些,他自然也能追得上去,再次走到他们的面前。”
姜笑依等人都没有出声,听着林夕和高亚楠的交谈。
看着十二具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的魂兵重铠,再听到林夕这句话,从青鸾学院试炼山谷时就和林夕在一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林夕的实力增长的姜笑依忍不住笑了笑,在心中想着,先等谷心音,然而在等着林夕你将他们所有人超越么?
“这十二具魂兵重铠怎么处理?”边凌涵拔出了自己的银sè箭矢,在一丛青草上擦干净了血迹,看着林夕问道。
听到边凌涵的这随口一问,林夕却是陡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停留在了那具被冻毙的魂兵重铠身上。
……
魂兵重铠的每一块铠甲的嵌套和装配顺序都是有着严格顺序的,对于熟知铠甲构造的人而言,装配和拆解铠甲就像是将一个个碗叠起来一样简单,但对于不知道铠甲构造的人而言,想要装配和拆解魂兵重铠却是有相当的难度。
但林夕等人好就好在有另外十一具魂兵重铠可以当试验品,而且这所有十二具魂兵重铠都是装配好的,不像是一堆零散的铠甲堆在那里,每一块铠甲的位置不用揣摩。所以只是在强力拆解了四具铠甲之后,林夕等人就发现拆解时第一块卸下的应该是左肩的一块铠甲。
这块铠甲需要先要推移,然后用一定的力度旋转到一定的卡槽位置,才能取下,而这块铠甲取下之后,其余的铠甲就可以很快的拆卸下来。
这种黑鱼魂兵重铠全套一共有近八十块大小铠甲,在拆解下来之时,林夕等人按顺序做了记号,但在开始试着往身上嵌套时,一行人依旧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发现应该从两膝处的两块铠甲开始装配。而在摆弄这些铠甲的过程中,林夕等人也发现,所有小的铠甲都可以嵌套在大的铠甲之中,变成一个桶装物。也就是说,云秦大多数制式铠甲在不用的时候都可以嵌套成一个近乎方形的箱子,便于携带,而这种非制式铠甲却是可以起嵌套成一个黑sè的不规则金属长桶。
花了不少力气来研究这种魂兵重铠,林夕自然不是想推究出这具魂兵重铠出自哪个工坊,研究符文的奥妙,而是想要自己使用。
这种魂兵重铠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缺陷,但至少可以将战力提升一个等级。
这种魂兵重铠方才看上去不堪一击,也只是因为遇上了吉祥和高亚楠这样非同一般的妖兽和修行者。
而让他彻底动了心思的还有一点重要原因是…他是拥有“两碗水”的修行者。
他体内的魂力比同等的大魂师级别的修行者要多出一倍,这就意味着,他使用这种魂兵重铠战斗的时间,可以比同阶的修行者的时间长出一倍!
……
林夕穿好了完整的一具黑鱼魂兵重铠。
看着穿戴整齐的林夕,蒙白不自觉的退开了几步,因为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他才清晰的看到,这重铠的金属战靴边缘都是十分锋利,且有尖刺。
若是被林夕无意识踩到一脚,他的脚掌不仅会变成大饼,而且大饼上还会有几个血洞。
整副魂兵重铠上身,林夕感觉到这种魂兵重铠的铠甲虽然都是极厚,但不知道用什么合金炼制,整副重铠的重量却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斤,这比起云秦主战的青王重铠又是轻了许多。这也充分说明,这种非制式铠甲的价格恐怕比青王重铠还要昂贵。
初次穿上魂兵重铠的感觉十分怪异,林夕只觉得又闷又沉,呼吸不畅,连步子都迈不开,好像浑身吊满了一个个铁球一般,但试着将自己的魂力灌入这具魂兵重铠的符文,他立即感到异样,他感觉身外的重铠似乎咆哮了起来,和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有新鲜的空气急剧的在面目间流动,反而能比平时提供更多的空气,而重铠的重量似乎又无形之中变轻了许多,一股有力的感觉将他的身体包容,就好像他的身体融入了这具魂兵重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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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两章都会在明天晚上。最近的rì子,我忙的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魂兵重铠加倍给大家点补偿,再给自己点好状态的美好期望我到今天为止,就算欠大家七个三更啊只要安顿下来,肯定会还的~~坚决不赖~)
第七十七章 洞穿伞面的雨滴
林夕用力的呼吸着,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巨人。
他忍不住握紧了有螺旋沟槽和铠甲指掌相连的重矛,朝前刺出。
尖锐的风声响起,黑sè的重矛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速度惊人的黑电,矛尖前方的空气都是“啵”的一声轻震。
林夕直觉这一击的力量远胜自己平时,但同时浑身却是有些僵硬之感,再行随手做了几个动作,他便明白是这种魂兵重铠最为僵硬之处在于腰腹,后仰和拧身等动作会受铠甲本身的限制而无法做到,这样一来,跑跳冲杀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许多身体拧转厉害的动作却没有办法做到。
微微沉吟了一下,林夕转身跑向了那条才刚刚开始融化的湿滑冰毯。
一跑上那条冰毯,高亚楠和姜笑依等人就见到林夕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飞跌出去,就要重重跌倒,但就在要落地的瞬间,林夕左臂盾牌一撑,却是又稳稳的站了起来。
接下来林夕在冰毯上就如身体僵硬的醉汉一般,以各种古怪的姿势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他这是在做什么?”
蒙白看不明白,忍不住出声。
“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熟悉这件魂兵重铠。”边凌涵看着冰路上看似十分狼狈,但动作始终十分连贯的黑sè重铠,皱眉转头问身旁的姜笑依:“你觉得你做他这些动作的时候,还能保持得住重心么?”
姜笑依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就摔得七荤八素了。”
边凌涵也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任何武者和修行者都十分清楚,无论是普通的重铠还是魂兵重铠,无论制造的大匠师多么惊才绝艳,这些沉重的,一块块以各种方式嵌合的铠甲,总不可能像轻薄的衣物一般,总是或多或少的对武者和修行者有着很大的制约。
身穿重铠,越是动作灵活,能够发挥出平时武技的,自然会更强。
现在边凌涵等人也都已经看出这具魂兵重铠在腰腹处的活动限制最大,林夕就像是僵着腰硬做某些需要拧腰或转腰的动作,在这样的情况下,重心自然就会失掉,人就像被自己摆出去,可林夕下一个动作却都能硬生生的调整过来,同样是练习青鸾二十四式,这种远超他们的平衡能力,就让姜笑依和边凌涵等人根本无法理解了。
他们却是不知道,早在青鸾学院时,林夕就已经和一名名叫徐生沫的人开始了战斗…在每rì其他修行开始之前,林夕就已经被徐生沫折磨得jīng疲力竭。在离开学院之后,徐生沫交待的修行,林夕也是一直都没有停止。
林夕的修行一直都极其辛苦…只是林夕此刻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他修行的目的,从一开始纯粹享受变强的乐趣,到现在已经不知不觉有了很大的改变。
林夕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和高亚楠、边凌涵等所有人都不同。
在这个世上所有人眼中司空见惯的事情和景物,在他的眼中,却很可能十分的新奇。所以在当rì刘伯带着他走出小镇,行向四季平原,途径杏花村之时,杏花树旁的木桥上,雨中撑着油纸伞,提着篮子的普通村女,和远处牛背上的牧童,在他的眼中便成了最美丽的风景。
因为之前的世界根本没有真正的修行,所以在发觉这个世上真的有飞剑的存在之后,他对于剑,对于修行的兴趣,自然要远超这世上一般的修行者。
这基于最本源的动力,再加上他的天赋和独特品行被夏副院长等人发觉,加上青鸾学院刻意的压迫,以及到东港镇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再加上他拥有的能够保命的独特能力,他在修行方面,自然而然的就已经成了超过当rì半雪苍原上贺兰悦汐的“修行痴”。
除了将修行视为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将力量看成这世间最本源东西的李苦,敢于不断的以真实的死亡来修行的林夕,在这世上其实已经难以找出多少可以比肩者。
……
林夕一边尝试着用这具黑鱼重铠做出各种高难度的闪避和阻挡、刺杀动作,一边仔细的感觉着魂力的消耗速度。
魂力的流淌是很奇妙的,就像是体内有一个小池子,在往外不停的淌水,一般的修行者只能大致判断出小池子的水会在什么时候流干,但林夕对于时间却是把握得比任何人都要jīng准,他可以肯定,在这样的连续动作之下,他体内的魂力最多只能支持五停,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
也就是说,一般和他同等的大魂师阶的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御使这具魂兵重铠两分半钟。
从这点来看,这种黑鱼魂兵重铠在魂力消耗上的确做得十分优秀,因为两分多钟的时间在平时看来是极短,但在真正的交手时,两分多钟的时间已经是很长,已经足够分出许多次生死。
……
吉祥津津有味的看着林夕以跌跌撞撞之势冲过冰毯,它就在高亚楠的脚边蹲着,越看林夕穿着这一身重铠跌跌撞撞的样子越觉得有趣,它揉了揉自己好像又有点饿了的肚子,不由得咧开了嘴,然而就在此时,它的四个爪子却是突然有些微僵,因为那一股让它觉得莫名危险的淡淡气息,又出现了!
它的耳朵和三条尾巴都微微的竖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然而它依旧无法感知这股危险的气息具体来自哪个方位,只觉得似乎在逼近,于是它忍不住对着林夕发出了“咿”的一声惊叫。
林夕才刚刚冲过冰毯,停下来,他耳中还充斥着这具魂兵重铠停止魂力灌输时发出的泄气般的轰鸣声,但他还是听到了吉祥的这一声惊叫,感觉出了其中的紧张之意。
他马上微微沉身,彻底稳住身形,jǐng觉的朝着四周望去。
很快,他也感知到了一开始感觉到的那股淡淡的危险气息,而这次,他莫名的觉得天空中有异样的风在流动。
他马上抬起了头,望向天空。
天空已经微微发亮,没有大荒泽那种遮挡视线的铅云,他可以看到天空中极高处。天空中一片清明,没有任何飞着的东西,然而却有异常湿润的水汽袭来。
在林夕抬头之后,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也都感觉到了天空中飘来的水汽,也都抬起了头来。
天空中没有雨云,但就像是风卷起了湖水,很快水汽更浓,有一滴滴的雨滴开始洒落下来。
长孙无疆此刻的伤口绝对不能沾水,眼见一场雨就要落下,姜笑依马上撑开了一柄早就在出发前就准备好,用皮革帐顶改制成,足以遮住整个担架的大伞。
看着飘洒下来的雨丝,林夕想到了东港镇的雨,他知道这碧落陵中水域众多,下雨和息子江畔的东港、燕来诸镇一样,是十分普通的事,然而这阵雨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所以他下意识的就绕开冰毯,快步朝着担架跑回。
细雨渐密,雨珠也大了不少,姜笑依手中的大伞很厚实,皮革却很柔软,雨滴落在伞面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声音。
然而就在林夕距离他们还有十余步之时,“噗”的一声,姜笑依手中大伞的伞面上,发出了一声清晰的雨滴砸落声。
姜笑依手中的伞一震,他的整个人也是一震。
厚实柔软的伞面上出现了一个孔洞,那一滴豆大的雨珠,竟直接落穿了坚韧皮革的伞面,继续落下,“噗”的一声,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这滴雨珠落在了担架上。
这种担架也是用结实的皮革和平布绳制成,然而这滴雨珠落在长孙无疆身侧的担架上,却是没有一丝水珠溅散开来,这一滴水珠竟然再次直接穿透了厚实的皮革,在担架上留下了一个孔洞。
所有人的脸sè骤然发白。
这一滴从天空坠落的雨珠,完全就像是一支小小的箭矢,也就是正好没有落在长孙无疆的身上,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必定会添上一个血洞出来。
“怎么回事?”
蒙白捏紧的拳头,满眼恐惧的看着天空。
天空中有无数雨丝正在坠落下来,已经是一场大雨,谁也不知道,无数的雨珠中,哪一滴拥有方才那一滴雨珠一样的威力。
“当!”
就在此时,林夕的身上也传出了一声锐响声。
一滴雨珠砸在他的头盔上,就好像一个尖锐的小尖锤重重的敲击了一记。
高亚楠抬起了头。
因为之前对付那最后七具魂兵重铠消耗了她大量的魂力,所以她的脸sè本身便变得有些苍白,但是此刻她也没有犹豫,在抬头之时,双手便朝着上方伸了出来。
她体内的魂力源源不断的从指掌之间流出,每一条流淌在空中的魂力就马上化成了一股股凛冽的冰寒气息,一层层的冰片在上方飞速形成,在姜笑依手持的大伞上方,又形成了一层更大的,冰片凝成的伞。
***
(第一更)
第七十八章 修行之痴,这世间强大的妖兽
雨滴落在众人头顶上方的冰伞上,除了吉祥之外,所有人都在瞬间明白了高亚楠的用意。
姜笑依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大伞,抽出了背上枪筒中的两截枪杆,组成了一柄他最擅长使用的黑sè长枪。
“喀!”
“喀!”
“喀!”
只在他手中森冷的黑sè长枪刚刚组成时,冰伞上就已经传出了三声破裂声,三滴雨珠穿透了寻常雨滴根本无法穿透的冰层,坠落而下。
姜笑依手中的长枪弹跳而起,枪尖在空中瞬间绽放成一朵黑花,准确无比的将三滴雨珠硬生生震飞。
然而他冷峻的面容同时变sè,因为就在此时,又一滴雨滴已然刺破了冰伞,带着许多冰屑坠落而下,眼看他来不及阻挡,“当”的一声,一柄长刀如电斩过,却是将这滴雨珠斩得粉碎。
姜笑依眼睛的余光中,看到出手的是蒙白,他知道蒙白虽然胆小,但魂力修为比他高,出手也是出奇的快,于是他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心神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吉祥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高亚楠的用意,它的一只爪子也伸了起来,一根细细的冰柱在它的前方生出,支住了上方的冰伞,冰柱上的寒气冲在冰伞上,冰伞又瞬间厚了数寸。
雨势似乎陡然一缓,好像要彻底停歇,但是这一缓之后,天空中的雨滴,却反而骤然更加密集!
只是一息之间,“当!”“当!”“当!”…林夕厚重的魂兵铠甲上,便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撞击声,带着强大力量的雨珠骤然增多,如无数小箭倏倏而落,虽力量不足以洞穿厚甲,但是一时冲击的力量,也压得林夕有些无法站直,腰都往下弯了下去。
高亚楠等人头顶的冰伞瞬间出现了无数孔洞,无数利箭般的雨珠,坠落而下。
根本无法闪避,因为这冰伞外面,也是无数的雨珠,这分明就像是一支至少六七百人的箭手部队,在连续不断的朝着众人发箭。
修行者的力量虽然远比普通军队shè出的箭矢要强大,但是修行者的身体是羸弱的,被这样的箭矢shè中,也是要死的。
吉祥也不像有些妖兽一样拥有强韧至极的肌肤和血肉,在雨势骤缓的一瞬间,它就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就在头顶冰伞出现无数孔洞的瞬间,它就已经有些惊惶,有些愤怒的咿的一声轻叫,它的两个爪子就已经伸了出来,三条毛茸茸的黑sè尾巴也往后竖了起来。
一股磅礴的白sè冰雪如一条瀑布般倒卷而出,所有掉落下来的雨珠全部被冰成了冰珠,倒飞而出。
原本即将彻底碎裂的冰伞上无数的孔洞瞬间消失,往上冲出的寒流,甚至在这些孔洞上方形成了一根根朝天的尖锐冰棱。
…
林夕弯着腰,他没有动用任何魂力,只是让坚硬的铠甲抵挡着利箭般的雨珠。
在这纷乱的大雨中,他竭尽全力的感知着这不知名的对手的所在。
雨很乱,但里面终究有风,此刻,他终于感知清楚了带来这阵雨的风来自湖边。
他眯起眼睛,朝着那个方位看了过去。
隔着密密的水汽和被雨珠击碎的山林枝叶,他恍惚看到了一条闪亮的巨大鱼尾。
镜天人鱼!
这一瞬间,他便明白自己猜测的是对的。先前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也正是这现在还看不清楚全貌,只看得清楚下半截鱼鳞闪光的镜天人鱼。
看来这镜天人鱼拥有极高的智慧,原本已经发觉了他们的到来,但又发现了那十二具魂兵重铠而退却,等他们和十二具魂兵重铠厮杀完毕之后,再对他们出手。
几乎是条件反shè一般,林夕的手往背后摸去,想要取下弓箭,直接给这镜天人鱼一箭。但在这个动作做出之时,林夕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穿着魂兵重铠,先前身上背着的弓箭是放在高亚楠的身旁。
他的身形微顿,开始沉默的观察场上形势。
如千箭齐发般的雨还在继续。
因为真正足以洞穿躯体的雨滴混杂在普通的雨滴之中,所以这雨比边军箭阵方队shè出的真正箭雨还要难以抵挡。
林夕很清楚,这种雨和高亚楠、吉祥化出的寒流一样,是需要强大的魂力支持的。
和高亚楠的谈话过后,他就知道拥有独特体质的修行者,本身的身体就像是一具有符文的魂兵,而所有这些称为妖兽,能够化出不同强大力量的生灵也都是一样。
虽然这每一滴雨珠的力量并不是特别强大,大约也就堪堪能够刺破大魂师阶的修行者血肉的样子,但要支持这样的一场雨,体内魂力的消耗必定也十分剧烈…然而现在这雨还在继续,他却看到吉祥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三条竖直在身后的尾巴也开始了颤抖。
很显然,他还未看明真身的这尾镜天人鱼的实力,还在吉祥之上。
判断出这尾镜天人鱼的强大,他便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的魂力滚滚的沿着双手释出,瞬间充斥魂兵重铠内里,沁入魂兵重铠的每一条符文之中。
“嗡!”
他身上的魂兵重铠如陡然通电般再次震响,天空中落下的无数雨珠依旧连续不断的敲得他身上的金属厚甲不停的当当作响,但却不能再次将他的身躯压弯。他瞬间化成了一条金属洪流,破开雨帘,直直的朝着那尾镜天人鱼狂冲过去。
暴雨骤然停顿。
在林夕开始全力驱动魂兵重铠冲出时,高亚楠等人还没有看到那尾镜天人鱼,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夕的举动,此刻林夕一冲,暴雨停止,所有的人便都明白这暴雨的停止和林夕的冲击有关,而这暴雨已经将这一片山林冲击得千孔百疮,所以在这暴雨停顿的瞬间,她们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镜天人鱼。
丰rǔ肥|臀…除了下半身是鱼尾之外,这镜天人鱼的上半身,竟完全是一名**的妙龄少女的模样。
前方雨帘骤然消失,看清镜天人鱼的瞬间,化成一条铁流往前狂冲的林夕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曾经从籍中见过镜天人鱼的一些记载,然而他从没想到过这镜天人鱼和人竟然想象到如此程度。镜天人鱼的上半身,竟是没有任何的鱼鳞,唯有腰际左右两侧各长着三条红sè的长长肉须,整个下半身,鱼鳞也显得十分柔软,就像是青白sè的皮质鱼鳞长裙,头发是青白sè的,如果硬要说和人最大的区别,那只在于双目。
这镜天人鱼狭长而秀丽的双目之中完全没有人情味,完全是看着异类的杀戮目光。
就在这让他惊叹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天空之中的风似乎全部骤然朝着这尾镜天人鱼的前方收缩,在他的感知之中,就好像天上所有的雨珠都瞬间收拢到了这尾镜天人鱼的身前。
一股恐怖至极的死亡气息瞬间充斥在林夕的心间,他的心脏抽搐般剧烈收缩起来,近乎本能一般,他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吼,左手盾牌挡在了自己的头颅面前,整个人往前团身,护住了这副铠甲的所有最薄弱位置。
“轰!”
一股巨柱般的水柱就在他刚刚完成团身的瞬间,像一辆疾驰的马车一般带着恐怖的风声迎面冲在他的身上。
林夕往后倒飞了出去。
他身上的每一块铠甲都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和震鸣声。
虽然他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危险,做出了保护自己的动作,但是他也感觉到至少有十余道利刃般的水花从铠甲的缝隙中切了进去,切在了他的身上。剧烈的痛苦而滚烫鲜血流出的感觉让林夕知道自己受了不小的伤,然而他在盾牌下依旧睁开着双目,仔细的判断着自己落地的姿势,准备落地。
“嗤!”“嗤!”“嗤!”
三声急剧的破空声响起,在林夕被镜天人鱼身上磅礴气息所化的水柱冲得倒飞而出的瞬间,脸sè煞白的边凌涵连发三箭,三枝银sè箭矢在空中呈一根直线,瞬间shè至镜天人鱼的双眉之间。
好像吟咏了什么咒语一般,镜天人鱼猩红略厚的双唇微动,数股透明的水流就像绳索一样凭空凝成,捆缚在三枝银sè箭矢上。
水本来是这世间至柔的东西,然而这数股水流却是拥有恐怖的力量,竟硬生生的将三枝银sè箭矢牢牢捆住,不能寸进。
哗啦一声,水流四散,就像一盆水泼在地上,而边凌涵于一瞬间用尽全力shè出的三根箭矢也是无力的坠落在地。
“嗡”的一声震响,与此同时,林夕也正好落地。
他的身体在空中半倾斜着摔落,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在落地时站稳,但凭借着手中的重矛一撑,他却是硬生生的稳住了身形。
他胸口的十数条铠甲缝隙中都有血水在流淌出来,但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上铠甲的符文中再次轰鸣,再次冲向水汽缠绕中的镜天人鱼。
镜天人鱼看了一眼顽强的狂奔而来的林夕,只是冷漠的分水一般,双手一划,一股从体内涌出的磅礴气息便再次化成了一根巨大的水柱,朝着林夕迎面轰去。
***
(这一章是加更,七个加更中的第一个,先偿还aaaniuniu同学的状元加更!晚上晚些时候,还有第三更)
第七十九章 吉祥、矛、箭、枪
黑鱼魂兵重铠内,林夕身上许多道伤口依旧在流着血,然而这次他却是没有像方才一样团身尽可能的护住要害,而是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到右手的重矛上,和整具重铠一样长的粗重黑矛,化成了一条黑电,朝着前方水柱,朝着水柱后的镜天人鱼,狠狠的击刺而去!
他之前一击也是用了全力,而此刻镜天人鱼的魂力还没有衰竭,这一股水柱的力量完全和先前一样磅礴,所以这一股水柱按理依旧会将他打得倒飞而出,身上带上更严重的伤势。
但林夕有吉祥。
因为之前在对付边凌涵的三枝箭矢,所以很有宗师气度的镜天人鱼并没有发现,在林夕坠地之时,小小的吉祥已经一路狂奔,跳上了林夕的后背。
就在这股水柱带着滔天的气势轰至的瞬间,它的爪子在林夕的肩头处探了出来。
“咿!”
它嗅到了林夕身上浓厚的血腥味,知道林夕正在流血,这使得它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并不响亮的尖叫,然后它将它体内剩余的力量,全部从自己的这个爪子中喷涌了出来。
它的三条尾巴一瞬间变成了白sè,闪闪发光,就好像有三簇长长的白sè火焰在它身后燃烧起来。
一股雪白的寒流,在它和林夕的身前涌起,看似要被扑面的狂风和水汽吹散,但是在狂风和水汽之中,却是反而茁壮的壮大,硬生生的将随即涌至的水柱从中切了开来。
在将水柱切开的瞬间,吉祥吐出了一口血。
它此刻吐出的逆血也是黑sè的,但是它身上的黑sè蓬松的毛发,却是都在发着白光,结出白霜。
林夕感觉到了吉祥的吐血,他在重铠内的面容更加冷峻,他手中的重矛去势更为坚决。
“嗤!”
在镜天人鱼刚刚感知到危险的瞬间,他手中的重矛已经洞穿了最后一层水幕,带着整具魂兵重铠的冲击力,狠狠的冲刺在它的胸口。
尖锐的矛尖瞬间刺穿了镜天人鱼胸口光滑的肌肤,林夕清晰的感知到了矛尖入肉的感觉,但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强大的阻力。
“当!”
没有丝毫的犹豫,林夕全力将自己的胸口压了上去,撞了上去,胸口厚重的铠甲和矛柄撞击,发出了敲钟般的闷响。
有些卡涩的矛尖顿时急速的刺入,深入镜天人鱼的体内,青蓝sè的奇特鲜血沿着重矛上的血槽喷涌了出来。
镜天人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像烧开了的水壶的啸响,一股实质的磅礴力量顺着重矛倒流而上,瞬间冲击在林夕的身上。
“轰”的一声震响。
林夕和镜天人鱼之间先是尘土大作,所有原本已经折断的草茎树枝被震得四分五裂,到处飞散,接着凭空爆开一大团的水花。
而就在水花四溅之前,镜天人鱼和身穿重铠的林夕都已经往后倒翻而出。
重铠内林夕的身上没有再行多添伤口,但是这股重锤般震击的力量,却使得他眼前一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重心,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
以超出平时极限的速度开弓控弦,会使得手臂的肌肉一下子变得非常酸痛,一瞬间连发三箭的边凌涵手臂已经好像打了酸水一般酸涩不堪,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开弓,控弦,瞄准镜天人鱼,只是没有马上出手。
她是真正的风行者。
她懂得等待出手的时机。
她一直都在等着。
一直等到镜天人鱼和林夕双双往后分开,林夕吐血的这一瞬间,“嗤”的一声,她手中的这枝银sè箭矢才真正脱手飞出。
“嗤!”“嗤!”
一声破空声之后,又是两声近乎同时响起的破空声。
她平时和林夕练习的三指控弦持羽法是以稳定为主,而并非是以速度为主的箭技,然而从一开始shè箭的jīng准度一直落后于林夕,到现在除了坠月手法不如林夕之外,这种正常的施shè几乎百发百中,也可以想象这名外表柔弱的女子在平时做出了多少艰苦的训练。
在这种训练之下,她此刻的三箭所花的时间,只是相当于普通箭手shè出一箭的时间。
黑鱼魂兵重铠的重矛和铠甲指掌之间有独特的沟槽连着,除非有直接震碎钢铁的力量,否则极难脱手。
此刻林夕往后倒跌而出,他手持的重矛矛尖便也从镜天人鱼的胸口退了出来,然而她这三枝箭矢,却是准确无误的shè入了镜天人鱼的这个血肉翻转的伤口内,瞬间直至没羽!
镜天人鱼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这三枝箭矢看似从同一个伤口处shè入,但其实飞行的轨迹却有着很大的差异,三枝箭矢在体内是以三条轨迹深入,瞬间刺透了它体内的许多重要脏器。
先前林夕重矛开出的创口就足有碗口大小,且深入体内,将它的一些内脏都刺烂,这种伤势已经极难愈合,这三枝箭矢再一入体,它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得下去,就在它发出凄厉尖叫的瞬间,它的鱼尾拍击在地上,整个身体腾飞了起来,一尾狠狠的朝着刚刚跌倒在地的林夕拍击而下。
林夕此时已经无力抵挡这镜天人鱼的这一击,跌在他身侧的吉祥也已经无力抵挡,只是愤怒的叫着。
然而就在此时,高亚楠已经到了林夕的身侧。
她的手中抓着姜笑依的黑sè魂兵长枪。
“呼!”
她就像用棍一样,抡起了这柄魂兵长枪,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了镜天人鱼拍击下来的鱼尾上。
“啪”的一声爆响。
这柄在她的魂力贯注下闪闪发光的魂兵长枪光华瞬间黯淡,因为魂力连续的过度激荡,高亚楠的嘴角也淌出了一条血丝。
空中的镜天人鱼脑海中却是瞬间充斥不可置信的念头,它的身影硬生生的被阻住,震落在地,距离林夕唯有两步之遥。
再次shè出三箭之后,边凌涵的整条右臂都已经在颤抖,此刻看着镜天人鱼被高亚楠一枪拍落,她心中无比清楚此时是最佳击杀这尾已到强弩之末的镜天人鱼的时候,然而她捻起了一根箭矢,却是因颤抖而一时无法保证能够shè中。
只是这一个停顿,她便已经无法再shè。
因为已经有一个人扑到了了她的箭道之中。
这个人是蒙白。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青鸾学院的斩风刀。
虽然在离开学院前,蒙白也得到了这样一柄魂兵长刀,但是他却从未真正的用过这柄刀,至少在他的手上,这柄刀还没有真正的饮过血。所以这柄刀看上去极新,极亮。
蒙白极度害怕。
但是看到林夕倒在这强大的镜天人鱼面前,看到高亚楠体内的魂力都已经衰竭,他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冲了上去,劈头一刀,朝着镜天人鱼斩了下去。
他的身材依旧很胖,身上的衣服依旧显得很紧,然而他的速度却是显得分外的快。
看到瞬间朝着自己头顶斩落的一刀,镜天人鱼再次发出凄厉的急促尖叫,它想要一击将这个冲上来的胖子击杀,但在它的魂力涌出体外的瞬间,体内伤势导致的剧烈疼痛,却使得它的魂力喷涌产生了一丝停顿。
“当!”
有一股水汽冲击在了蒙白的刀上,然而后继的突然乏力,却是没有能够阻止这一段刀的来势,这一刀落下,随着它头颅的下意识偏转,嵌入了它的脖颈之中。
sè泽奇怪的鲜血嗤嗤的沿着刀面溅shè了出来。
镜天人鱼尖叫中断,但它体内略微中断的魂力,还是再次迸发了出来。
“轰!”
蒙白手中的长刀脱手,他的身体也往后倒翻了出去,口中也是连连咳血。
镜天人鱼想要再次喷涌魂力,然而它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再次发出一击的力量。
它发出了最后绝望的啸叫,一团光华从它的口中如火焰般升起。
与此同时,一直在咬着牙的边凌涵shè出了手中的箭矢。
这一根银sè箭矢,shè向了镜天人鱼脖颈上那条伤口,但由于她手指的些微颤抖,略微偏失了方向,却是shè到了它的肩上。
只是shè到肩上,这一根箭矢却也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镜天人鱼往后轰然倒下,它口中的一团光华却似认准了最后击倒自己的对手,以极快的速度,轰向了边凌涵。
此刻姜笑依也已经冲到了高亚楠的身旁,杜占叶还挡在长孙无疆的身前,避免已经不能再受伤的长孙无疆受伤。所以无人能够帮边凌涵阻挡这一团光华。
几乎是下意识的,来不及躲闪的边凌涵丢下了手中的长弓,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体内所有的魂力狂涌到她的双手上。
这一团闪着水晶般sè泽光华冲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身体一震,面sè瞬间变得惨白。
这团水晶般的光华,湮灭在了她的指掌之间。
她的指掌完好无缺,整个身体都甚至没有后退一步,但是就在下一息,她的身体像遭受雷击一般,猛的巨震,哇的一声,口鼻之中全部冲出血来。
***
(第三更,明天的更新也应该会从晚上开始)
第八十章 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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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站了起来。
他看到身前的镜天人鱼已经死去,然而边凌涵体内的气息再震,她的口鼻之中,再次全部冲出了血来。
因为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还没有动用,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太过紧张,只是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占叶的脸sè也十分苍白,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姜笑依等人的惊惶,只有震惊和惊喜。
因为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边凌涵身上的气息不再震荡,颓然跌坐在地。
她马上抢上前去,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边凌涵的手腕血脉上。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样?”
比别人都要镇定的林夕也看出了杜占叶的神sè和别人的不同,因为他要确定是否要动用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时间不容浪费,所以他马上看着杜占叶问道。
“融魂。”
杜占叶有些紧张,先行说出了两个字。
未来得及擦拭嘴角血迹的高亚楠眉头顿时皱起,有些无法理解:“融魂?”
杜占叶马上点头回答:“相当于被迫融魂。”
只是这简单的对答,林夕的心情就马上变得异常凝重起来。虽然他还没有接触过具体的融魂的修行之法,但有关融魂的道理他已经十分清楚,他知道唯有修行者的修为达到国士阶之上,才有可能进行融魂的修行。
“有没有危险?”所以他看着委顿不堪的边凌涵问道,马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杜占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镜天人鱼尸体,她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便说明这尾镜天人鱼恐怕已经相当于国士巅峰的修行者,然而无论是这尾镜天人鱼被林夕等人杀死还是边凌涵现在能够活着,都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时都觉得自己难以组织起前后关系清晰的解释语句,大脑有些发空。“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她凝滞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终于先说出了这一句。
“凌涵,你能说话么?你觉得怎么样?”林夕略松了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边凌涵,在他看来,修行者自己对自己伤势的感觉要比别人的感觉要更加jīng准。
“不会死。只是双手经络和内腑被震伤,没办法再出手。”边凌涵有些艰难的看着林夕点头回答:“只是…”
林夕的眉头跳了跳,追问道:“只是什么?”
边凌涵也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更加镇定些:“只是镜天人鱼的这一股力量还在体内。”
“没有国士阶的修为,是不可能融合这股力量的。”高亚楠看着杜占叶,眉头深深的皱紧着:“这镜天人鱼将自己最后的力量打出,反过来融魂一般,就是为了要杀死对手,为什么边凌涵会没事?”
在高亚楠的问话下,杜占叶的思维更加清晰了些。看着面前这些原本是自己的学弟学妹,然而却反而比自己显得更为成熟和强大的年轻人,她有些羞愧,又不能完全肯定的说道:“以她的修为,是不可能融合得了这股力量的…修士的融魂,之所以非要到国士阶才能进行,除了只有国士阶的魂力才能强到足以融合妖兽的这种本源力量之外,一般也只有国士阶的修行者的意志力,才能承受得住妖兽这种力量中的意志反噬。”
“融魂本身就是意志的交锋,看谁能压住谁。”杜占叶边想边接着说道:“所以学院虽然拥有一些能够提升修为的灵药却都不无偿给与…很多实例表明,绝大多数只是借助外力提升修为的修行者,都难以融魂成功,那便是因为他们的jīng神和意志本身和修为不符,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现在凌涵会没事…只能说明她的意志力已经足够强大。”
“我只是难以理解,你们的意志…怎么都会这么强大?”杜占叶看着林夕和边凌涵等人,按理来说,以这些人的修为,要杀死一尾达到如此战力的镜天人鱼是绝无可能的,然而这些学弟学妹们,却是在自己的面前呈现了无比强悍的一面。她恍然觉得,自己在看着一支将来足以震撼云秦帝国的小队的雏形。
听到杜占叶的这一句话,心情略松的姜笑依的目光汪在了林夕的身上▲在地上,按着胸口,只觉得还有些透不过气来的蒙白,也是看着林夕。
两人自然十分清楚原因…在林夕那种连死都不怕的疯狂修行之下,边凌涵的意志,又怎么会不强大?
高亚楠的面sè却依然凝重,她看着杜占叶,问道:“可是她的修为,还是不可能融合得了这股力量…那这股力量留在她体内,会怎么样?”
林夕也皱着眉头看着杜占叶,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会间歇xìng的震荡。”杜占叶略微犹豫了一下,道:“这股力量和她的身体不融,不可能变得更强,既然她连一开始都抵挡得住,我便有很大把握,她接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种力量的震荡还是能将她震伤,除非她突破到了国士的修为,彻底将这股力量融掉。”
“也就是说,在突破到国士的修为之前,她会时不时的受伤…甚至一直受伤着?”林夕沉吟道。
杜占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边凌涵和林夕,“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受伤毕竟可以调理,但镜天人鱼是极其难得的强大妖兽…能够融魂融到这个级别的妖兽的修行者,在云秦也是极少,据我所知,整个云秦,也只有一个人融魂是得到了镜天人于融魂。”
“长公主。”林夕和高亚楠互望了一眼,同时吐出了这三个字。
杜占叶点了点头。
这原本是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然而在如东陵乱,长公主遇刺出手之后,这个秘密便不再是秘密。
“就是说,她相当于准备好了可以融魂的东西,只是代价是在突破到国士阶之前可能一直要做重伤员?”姜笑依苦笑了一下,想了想,道:“我觉得这的确是件值得祝贺的事情,不知道以她的情况,学院会不会帮她尽可能快的突破到国士修为。”
“学院还是偏袒自己人的。”林夕开始卸下自己身上的重铠,他感觉自己身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大量的魂力已经消耗在了这止血的过程中,大量失血和魂力的消耗让他感觉有些虚弱和疲惫,“只是我们这一堆老弱病残现在实在是有些吃紧。”
修行者可以通过感知对方的呼吸,身上的气息来判断出对方的状况。
在此刻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状态。
所以林夕等人都能很清晰的互相感觉到…林夕的气血和魂力都很虚弱,高亚楠的魂力几近衰竭,内腑也有震伤,蒙白的肋骨可能震断了几根,胸肺之间也有伤势,呼吸有些困难,还有吉祥也是用力过度,委顿不堪,至于边凌涵肯定已经无法再次出手,甚至也急需药物调理…他们这支小队的境地,的确是有些凄惨。
“我们现在在碧落陵里面,你不知道要这样病怏怏多久…你觉得这样的代价,划得来么?”在杜占叶飞快上千检查他的伤口时,林夕看着边凌涵,认真的问道。
边凌涵不知道林夕这句话的真正用意,她想着只是受伤而已,即便伤的时间久一些,但无论是云秦、还是唐藏还是大莽,妖兽的数量都是极少,到了国士的修为,能够融魂的修行者更少,而她得到的更是在妖兽中属于上阶的镜天人鱼,这样的代价,在她看来自然是划得来,所以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夕,很自然的道:“当然划得来…如果运气不好,在碧落陵里面战死,那也没办法。”
“哪怕再来一次,能够杀死这镜天人鱼,或者也未必得到这样的好处。”林夕想了想,笑了笑,“好像是划得来。”
“你的伤…”杜占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也是个秘密,尽量帮我必着…我的这些皮肉伤用不着处理。”林夕看了一眼因自己不做任何处理都已经全部止血的伤口而震惊的杜占叶,轻声的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他感觉到一股平时没有的暖意弥漫在自己的体内,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有些平时没有的东西在生成。于是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高亚楠和姜笑依等人,轻声道:“我也正好突破大魂师中阶的修为了。”
没有人觉得意外。
尤其是在边凌涵、姜笑依和蒙白的眼中,这似乎是极其正常和应该的事情。
***
(接下来一更在晚上的晚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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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秃鹫、归家,以及再见
闻人苍月疾步行走在草甸之中。
因为他行走的速度快得超出一般修行者的想象,所以许多和他的衣衫和肌肤擦到的青草叶子都像一片片小刀般锋利,将他身上的普通布衫割出了无数道的口子。他坚如钢铁的肌肤上都留下了许多细细的红印。
除了这些红印之外,他的肌肤上,那些隐隐约约的蓝sè斑点还在不停的泛出、消失,然后又泛出。
在他的身后,唯有像他这种等级的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的草甸极远处,始终有一股凛冽的剑意在追着。
他已经连续逃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的代价是他体内的伤势变得更沉重,他的内腑被剧毒侵袭得留下了更多难以处理的死点,但他却始终没有能够完全摆脱追杀他的那一名身穿学院黑袍,名叫南宫陌的修行者。
在进阶圣师之后,他还从未这么狼狈,这么憔悴过。
然而从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挫败的表情,他的身躯依旧如同铁铸,依旧无比冷酷…给人的感觉,依旧只有强大。
在彻底无人,似乎连牛羊、野马都彻底绝迹的草甸深处,在一个月牙状的水潭前,这名以治军和个人武力同时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停了下来,他先是喝了几口清水,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骨哨。
他没有将这个骨哨放在嘴边,只是手指微震,灌入了些风。
这个骨哨似乎依旧无声,但实际已经发出了声音,只是这独特的音阶人耳听不到而已。
人耳听不到,有些东西却是听得到。
天上有些黑点落了下来。
初始看上去极小,但是落下之后,却是一只只脚爪上套着牛皮绳索,体型庞大的凶猛秃鹫。
这些凶禽在空中时显得十分不可一世,但降落到闻人苍月身前,却是显得十分的畏惧、瑟缩。
闻人苍月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这些凶猛秃鹫脚上的细长牛皮绳索,在这些凶禽一齐发力,将他带上天空时,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后那股凛冽剑意所在的远处。
他知道对方此刻有可能看到他通过这种方式遁走,即便此刻看不到,追踪到这里,对方也很有可能会觉察出来,但对方知不知道,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要的,只是最后两天的时间。
在击杀谷心音不成,击杀太子不成,连连受创又被蓝杏所袭之后,在青鸾学院的计算和南宫陌的眼中,他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末路。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还养有许多这样的秃鹫,还有这样的秘密。
谁都不知道,对他无比忠诚的程玉的死,也只是他用来迷惑对手的一步棋,只是以此,让所有的对手,觉得他已经到了最后的末路。
他一路逃避南宫陌的追杀,只是将南宫陌带得距离他想去的一些地方越来越远。
而到了此处,南宫陌这样的对手就算发觉,就算马上折返回去,也已经不可能跟得上他的脚步…因为南宫陌毕竟只是圣师,毕竟只能御剑数百步,毕竟不能在空中飞翔。
他也十分清楚,在两rì后,青鸾学院和云秦朝堂那些在自己此刻的伤势之下,已经足以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的高手,就已经会在碧落陵中,到时候自己只要再出手,再露出行藏,他便不可能走出碧落陵。
他之前同样可以用这种方式接近太子的身边,发动刺杀,但他拼着身体遭受更多的损伤而将这个秘密保留到了这个时候,赢得了最后两天的时间…而且他的身体要比所有人预计的还要强悍一些,他还能够出手一次。
即便拥有无数死忠的部下,闻人苍月最为相信和信任的,依旧是自己。
尤其是有些事情,他更喜欢自己亲手去完成。
此刻碧落陵以及整个云秦帝国,有不知多少人在猜测,他会将剩余的一半天狼卫和修行者门客砸在哪里,但这个问题实际很简单。他的最后一击砸在哪里,他这最后的力量就会出现在哪里。这些人,只会出现在他出现的地方。
这些经过秘密驯养,体格和一般秃鹫截然不同的猛禽越飞越高,最终他铁铸般的身躯也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碧绿草甸上的白云之间。
……
南宫陌在无边无际般的长草中穿行着,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闻人苍月也像一只秃鹫般飞起,但是在距离那月牙状的潭水还有很远的地方,在闻人苍月消失在白云之间之后,他却是抬起了头,隐约感觉到了那股在飞快消失的气息。
他的呼吸顿了一顿,确定自己的感知没有错误之后,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接着往前走去,走到了那一潭月牙状的潭水前,微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始回家,开始不停的往西边走去。
因为他明白,自己因为身上黑袍而背负的使命已经消失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对闻人苍月的行动造成任何的妨碍。从现在开始,他只是一个唐藏人,一个开始朝着自己家乡行去的归人。
…
碧落陵,镜天湖畔,迷踪林的边缘,有一间破败的草庐。
草庐门口架着一个行军铁锅,里面飘落有许多枯黄的树叶。
这是先前碧落边军大供奉徐布衣在此镇守和修行时的居所…徐布衣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这间草庐却是已经破败得根本无法居住。
人气一失,虫豸顿生,房屋便容易破败,这是放之天下皆准的道理。只是无人细想,究其原因,人在虫豸的眼里,恐怕便是这世界最可怕的东西。
草庐后的林间,有几个人在耐心的等着,在等待着从唐藏归来的谷心音的出现。
只是这些耐心等着的人,却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们并不遥远的一处山谷之中,有一支超过四千人的大军也在等着。
碧落陵西郊和镜天湖往东这一带,毕竟还是闻人苍月的地盘,统领这支大军的将领是宋叙苦,一名和秦擎黄齐名的碧落名将,同样死忠于闻人苍月。他只是在行军途中,通过几名侦察卫发现了这几个人的存在,因为不知这几个人的用意,他便让大军停了下来,将军情汇报了上去。
程玉给他的回令,是原地守候。
程玉已经死去,但碧落边军依旧没有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军情依旧有条不紊的通过烽烟、信鸽和飞鹰等诸多秘密的手段飞快的传递在许多依旧忠于闻人苍月的军中。曾经做过程玉中帐侍卫的宋叙苦接到程玉死亡的军情,他的内心无比的悲恸,然而他依旧无比坚定的执行着命令。
这两rì回给他的军令,依旧是原地守候,视机而动。
一行神容疲惫,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从镜天湖边水汽缭绕的山林间走出,行向徐布衣的草庐。
在林中等候着的数人无法像闻人苍月的部下一样得到最快最准确的军情,还并不知道这两rì之间发生的许多足以令整个云秦震动的事情,在看清林夕等人的面目之后,这数人中的其中一人,顿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声惊呼。
这数人开始迎向了那行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这一行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是林夕等人。
在发现草庐后方林中的一些异动之后,林夕等人第一时间做出了戒备之态,然而只是看清第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的面目,林夕等人却都彻底松了一口气,唯有面容苍白的蒙白又是害怕的冒出了一声冷汗。
第一个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人是一个中年胖妇,面容极其和蔼。
此刻她身上穿着的也只是普通的麻布衣衫,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蓝教授…因为这蓝教授,就是当rì他们在灵夏湖畔,参加青鸾学院大试时,负责御药系考核的教授。
“蓝教授。”
身为御药系的学生,高亚楠自然比林夕等人更为熟悉这名面容和蔼的中年胖妇,她马上第一时间微躬身行礼。“姜钰儿?”而看到第二个从林间出现的人,她和林夕却都是忍不住又都轻声的叫了出来。
这跟在蓝教授身后出现的,是一名羞涩的,小巧玲珑的女生,正是林夕当rì在学院自省室里认识,因为挨了些批评便眼泪连连的御药系女生姜钰儿。
她便是在林间看清了林夕和高亚楠面目时,便发出了一声惊呼的那人。
此刻她跟在蓝教授的身后,看着林夕和高亚楠等人,想要打招呼,又觉得前面教授还没有开口,又是胆怯又是羞涩,一时不由得头颅微垂,羞红了脸。
她后方的两个人也出现在了林夕和高亚楠等人的视线中。
林夕顿时发现,其中又有一个自己认识的,自己在试炼山谷中修行时见过的讲师李五,还有一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却是从未见过。
就在他微躬身行礼,打量着这些人时,蓝教授和李五以及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也在端详着他们这些学生。
虽然此刻蓝教授等人还不知道担架上“陈暮”的身份,但是从林夕等人的疲惫以及身上的伤势,他们便可以想象出这些年轻人为了赶到这里,经历了多么艰难的厮杀。
第八十二章 赞赏和骄傲
虽然不认识那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但是林夕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蓝教授以及李五一样的怜惜和赞赏,这完全是师长看着学生的目光。其实就算是蓝教授和李五,也都是一面之缘,但此刻见到这些人,见到这些人的目光,林夕却莫名有些温暖的感觉。
“是安教授告知这里有你们在。”他回味着这种让他觉得舒服的感觉,却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伸手点了点担架上昏迷着的长孙无疆,直接说道:“他是太子…被闻人苍月刺伤。安教授说,在碧落陵,只有你们来得及救他。”
学院的教授都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和风雨的人物,然而听到林夕的这一句话,无论是李五还是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还是蓝教授,却都是彻底的变了脸sè,身体都不由得微微的震颤了起来。
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蓝教授便抢到了担架前,手指拈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在长孙无疆的手心中刺了一次。
只是看了一眼针尖的些微sè泽,她的牙关便顿时咬紧了,对着身后的李五和面容古板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面容古板的中年人只是上前看了长孙无疆一眼,根本连把脉探知都没有,便右手食指如电般伸出,只是数息的时间,在长孙无疆的胸口连点了数十下。
李五并不是御药系的人,姜钰儿只是一名进入碧落陵接受些磨砺的学生,这里准备应付回归的谷心音的伤势的,实则便只有蓝栖凤蓝教授和这名面容古板的唐雨人唐教授。
所有对谷心音有所了解的青鸾学院的人,都清楚连谷心音这种人物都压制不住的伤势,肯定是十分可怖的伤势…所以谷心音要么是不受什么伤,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伤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只是因为他是青鸾学院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内相系学生而强撑到这里。
在这件事上,夏副院长和哀牢后山的许多人物的看法都惊人一致,那就是谷心音到这里时,不受伤的可能xìng极小。
所以蓝教授和这名唐教授,自然是这世间最懂得救人的人。
所以不需任何的动作,只是一眼扫过,这名林夕等人全部不认识的面容古板的御药系教授,便已看出即便经过了杜占叶和安可依的救治,长孙无疆已经到了五内俱衰的地步,在这种情形下,唯有先以强行刺激之法,激发一些潜能,才能接着用药,否则即便药力入体,衰弱的气血也根本不足以发挥药力。
数十指落下,长孙无疆蜡黄灰沉的脸上,骤然多了些红晕。
在唐雨人施指之时,蓝栖凤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不知是由什么宝石制成的红sè小瓶,然而明显是因为这小瓶中药物的珍贵,她握着这个小瓶的手颤抖起来,放佛这个药瓶沉重得连她的修为都难以托起。
林夕不知这蓝教授手中药瓶中是什么药物,但看到即便是对着云秦太子,她都是有些不舍和犹豫,他便知道这药物必定极其稀少,而且只怕是珍贵到了极点。
……
蓝栖凤的心里在激烈的挣扎着。
如果是在平时,不管是多珍稀的药物,她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用来救治长孙无疆,哪怕他只是拥有学院优秀学生陈暮的身份。然而这药物本来是给谷心音准备的,且学院也是只此一份,即便谷心音能够撑到这里,便应该还有可能继续撑下去,但没有这样的药物,即便倾尽全学院之力,谷心音的恢复之路,也必定非常艰难。
“先顾眼前!”
唐雨人知道自己施展的是近乎榨取长孙无疆最后jīng力的回光返照之法,他也知道蓝栖凤会犹豫什么,所以他几乎马上就发出了一声坚定的低喝。
这一句打破了蓝栖凤的犹豫,她咬了咬牙,拧开极其紧密的红sè瓶盖,将药瓶送到长孙无疆的嘴前。
一滴极其粘稠,没有什么独特气味的淡黄sè药液滴入了长孙无疆的嘴里,看似普通,但长孙无疆的脸sè,却是很快的就又红润了一分。
唐雨人松了口气,看着杜占叶先行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林夕和高亚楠等人点了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
杜占叶很清楚这一句话中包含的意思,她没有感到骄傲,而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边凌涵知道唐雨人这句话出口,便说明长孙无疆的命保住了,她也十分清楚杜占叶的心情,于是她伸出手想要轻触一下杜占叶的肩膀,安慰她一下,然而她的手才刚刚伸出,她体内那股压制不住的力量又是不甘般震荡了一下,她的整个身体便顿时猛的一震,一声闷哼,口鼻之中再次冲出血来。
唐雨人看了一眼边凌涵,他一眼便能看清长孙无疆的伤势,但是他却无法看明白边凌涵的伤势,所以他一步到了边凌涵的面前,伸出了两根手指,搭在了边凌涵的手腕上。
“被迫融魂?”
只是这一触,他便明白了发生在边凌涵身上的是什么事情,古板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眼角甚至无端蔓延出许多皱纹,“你们遭遇了国士巅峰阶的镜天人鱼?”
林夕再次微躬身行礼:“正是…老师能否帮到她?”
蓝栖凤再次端详这些年轻人。
李五也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些年轻人。
唐雨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夕的这个问题,只是语气感慨道:“你们是沿着镜天湖,一路到这里的?”
其实他此刻还有一句,“只有你们…你们怎么敢?”只是生怕这些年轻人误解他的意思,所以他这句话,他便没有说出口。
“你们做得很好。”看着点头的林夕等人,看着这些在他眼中还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却胆敢挑起这样的责任,这名在青鸾学院平时xìng格都十分古板,几乎从未赞赏过任何学生的御药系教授再次认真的说了这一句。
“这股力量每天大概都会爆发一到两次。”再次认真的赞赏了一句之后,唐雨人才看着边凌涵,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明白,要想真正摆脱这股力量带来的伤势,只有等到魂力修为突破到国士阶。”
林夕忍不住道:“这和我们想的一样…但有药物可以帮到她么?”
唐雨人看了一眼林夕,此刻林夕的这句话显得有些太过急切,但他却并没有丝毫生气,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两个丹瓶递到了边凌涵的手中。
“大丹瓶中的是红乌丹,每天一颗,至少能够抵住不让你的伤势恶化至药石难治的地步。小丹瓶之中的丹药,应该能让你突破到初阶大魂师…除此之外,我们的身上没有再帮你更进一步的东西。”
“初阶大魂师?”
林夕等人一怔,接着都是大喜过望,纷纷对着唐雨人行礼致谢。
看着林夕等人欣喜却是没有丝毫嫉妒和羡慕的面容,唐雨人和蓝栖凤、李五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学院每隔数年就会出一些天才修行者,但是一群生死与共的优秀修行者,却远比单个的修行者力量更为强大。而他们眼前的这些年轻人,却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队。
“你就是林夕?”
唐雨人开始看其余人的伤势,在目光扫过林夕的身上时,他却是感知到了林夕背囊中吉祥的气息,他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着林夕,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林夕点了点头,他不知唐雨人的这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
“这给你的三尾黑狐猫,应该对它的伤势有些作用。”
唐雨人再次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制丹瓶,递给林夕,并看着林夕,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知道你离开学院时的修为…现在你已越过大魂师中阶,你的修行…看来已经并不需要学院的丹药。”
林夕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唐雨人这句话里包含着的真正含义,他便顿时忍不住有些骄傲,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
……
迷踪林山谷中,碧落名将宋叙苦正在听着数名侦察卫的回报。
这数名侦察卫都是最擅长隐匿气息的修行者,身披着野羊皮,虽没有接近徐布衣的破烂草庐,却通过黄铜鹰眼观察清楚了林夕和边凌涵等所有人的相貌。
听着这些侦察卫仔细的回报,听到担架上那人外貌特征和伤势描述,再联想到这两rì的军情回报,这名碧落名将在数息的时间内,就将许多事情连接在了一起,他便明白了是一支什么样的小队到达了这里。一时间经历了无数战阵,即便目睹上千人瞬间死亡都未必会震颤的这名碧落名将的双手便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支辛苦等待了许久的大军,已经到了必须要出击的时候,而且在他看来,整个碧落陵的形势,可能会因为他这一支大军而改写。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视线之中,突然看到了一名梳着两条辫子,很是面嫩的青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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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归军
这名很是面嫩的青衫女子就像是一名误入林间山谷的秀丽小村姑。
然而这世上没有任何的村姑会误入迷踪林,会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支隐匿着的大军的面前。
只是在第一时间,宋叙苦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在何处看到过这名面**子的画像,反应了过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在他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股凛冽的寒气已经从他的心脏涌出,充斥到了他的全身。
有风穿行于林间,就像幽魂在呜咽,一道散发着真实寒意的飞剑,如天外袭来,直刺宋叙苦这名上将军!
“嗤”的一声轻响。
就像划破了一张湿纸,一名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留着数条伤疤的近侍挡在了剑路之前,挥刀斩击这柄飞剑,陡然加速的剑流却是贴着他闪亮的刀锋掠过,准确无误的从他的头盔下割过,切断了他颈部的大动脉。
“当!”
宋叙苦拔剑,出剑,剑尖点中继续朝着自己袭来的飞剑,这柄飞剑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意和寒意让他根本无暇发出任何的军令,但是他身旁一名同样已经知道这名面**子是谁的副将还是决然的顶替他发出了命令:“放箭!”
无数弓弦发出的嗡鸣声和箭矢尾羽在脱离弓弦时的独特破风声瞬间充斥整个山谷。
这一脸认真模样的面**子自然就是连谷心音都赞为真正天才的南宫未央。
在这些声音充斥山谷之时,她只是做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动作,缩到了旁边一株大树的后面。
“咄咄咄咄…”
一阵密集到令人牙齿发痒的箭击声中,这株大树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黑sè箭矢,无数碎裂树皮和木片飞散。
南宫未央没有从这株大树后再行露面,但她的飞剑却依旧在宋叙苦的身周急剧的穿梭,在箭落的一刹那之间,都贴着地面激飞而起,切开了挡在宋叙苦身后的一名近侍的咽喉。
……
掩映在无数参天巨木中的这山谷距离林夕等人所在的林边草庐还很远,然而无数箭矢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学院的三名老师和林夕,却还是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感知到了。
“你们停在这里,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都没有怎么出声的李五马上发出了一声低喝,整个人就像一条在阳光下迅速消失的黑影,急剧的消失在了林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位掠去。
“李老师是怎么做到这点的?”林夕看着李五消失的地方,看着那种急剧的速度之下,却是连一丝破空声都没有发出,他就忍不住在心中想着,学院的这些讲师和教授的确不是世间一般修行者所能理解的存在。说了这一句之后,他才觉得唐雨人和蓝栖凤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他怎么能去势这么快,还偏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修行者的任何不同于常人的能力都来自于对魂力的运用技巧。”唐雨人看了林夕一眼,道:“一定程度的魂力释出,可以让他始终像裹了一层蓬松的羽毛一般…当然这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
“学生受教。”林夕恭敬致谢,看着无数箭矢破空声隐隐传来的方位,他想了想,不再多话,坐了下来闭目开始设法进入冥想补充一些魂力,以迎接可以到来的激战。
看到此幕,蓝栖凤和唐雨人的眼中又是闪现出一丝惊叹的神sè。
……
宋叙苦身后一名近侍喉间鲜血狂喷倒下。
但四名近侍还是异常决然的替补上去,数十名手持厚盾的重铠军士急剧的奔跑过来,在距离宋叙苦数步之地,半蹲下来,以身体和手中盾牌组成了一圈铁墙,护住了宋叙苦的下方数尺之地。
那名副将在代替宋叙苦发令放箭之后,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了两根手指,接着握拳,用力往下挥去。
“攻!”
数名校尉同时发出了厉喝,一支五百人建制的轻铠军急速的出阵,如一股洪水朝着南宫未央冲去。
碧落边军是整个云秦最懂得战斗的军队,即便在遭遇了圣师阶的存在时,依旧不见任何的慌乱,就地发动了反击。
谁都知道,这些身穿森青sè轻铠的军士和先前的箭矢一样,都根本无法对这名圣师造成任何的威胁,然而至少可以分散圣师的一些jīng神,至少可以消耗一些魂力,在这些经常和修行者交战的铁血军人看来,哪怕每一道剑光都会割开一名军士的咽喉,带走一名军士的生命…以一名军士的xìng命来消耗掉圣师一剑的魂力,也是值得的。
毕竟圣师的飞剑在空中飞行的每一息时间都要消耗大量的魂力,且现在南宫未央距离他们都不满两百步。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宋叙苦统领的这支大军中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杀死南宫未央的信心,至于是自己会死去,还是身旁的同伴会死去,这却是他们强行迫出脑海,此刻完全不去思考的东西。正因为许多碧落军队从将领到下阶军士都是如此,都是有如此铁血和强韧的意志,所以碧落边军在这十数年之中,出的修行者就比其余任何边军要多。
“噗!”
就在那名副将用力挥拳发令,命令距离南宫未央位置最近的轻铠军全速袭杀上去的瞬间,南宫未央的剑光切过了他的身体。
他避开了自己的脖颈和头颅被斩中,但是剑光却是沿着他的肩部滑下,他刚刚握拳发令的这条手臂齐肩断了下来,飞剑上的力量似乎比方才刺杀两名近侍修行者时的力量更为强大了一些,凛冽的冰寒气息透入他的体内,一时使得他的半片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肩膀伤口处竟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宋叙苦握着手中的细长花萼长剑,眼中只有南宫未央这一柄飞剑。
五百轻铠军士全速朝前奔袭着,然而就在此时,林间又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弓弦震鸣声。
这阵声音,使得宋叙苦和数名将领的瞳孔瞬间急剧的收缩起来。
因为这声音并不是从他们这支军中发出!
密密麻麻的黑sè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南宫未央身后的林间抛shè而出,将逼近南宫未央的这支轻铠军全部笼罩在内。
无数撞击折断的黑sè箭矢和鲜血形成了黑红两sè的一条浪cháo,在林间泼洒开来。
同样是云秦的jīng良制式箭矢在这一息之间发挥了恐怖的杀伤力,至少有一半的轻铠军士被箭矢洞穿面目等薄弱部位,重重的坠地。
然而奇特的是,这些箭矢之中却似带着独特的大漠风尘,在落下的瞬间,有许多极细的黄沙也同时震荡在这一片天空之中。
“退!”
宋叙苦在这些黄沙震荡飞舞的瞬间,便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南山暮的那一支叛军,一声极厉的声音便已经从他的口中发出。
南宫未央的飞剑却并没有乘着他心神微分之际飞临他的身侧,而是瞬间飞入同样位于最前列的箭手军中。
一条条血浪不停的飙shè在空中,就像有数十人在不停的拿着桶往天空泼洒着滚烫鲜血一般。此刻南宫未央并没有珍惜她体内积蓄着的魂力,在她急剧的魂力消耗之下,她的飞剑也彻底成了死神的镰刀,一列列根本无法看清她飞剑的jīng锐军士像被割倒的稻禾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攻!”
知道若是不能陷对方这名圣师于阵中,必定会遭受更惨重损失的宋叙苦脸sè微白,握拳前挥,发出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与此同时,南宫未央身后的山林之中,也发出了一声同样内容,同样沉冷的发令声。
箭雨不停的坠落。
刚刚退后十数步的轻铠军残军停住身影,在想要反冲的顷刻之间就完了。一支支无情的箭矢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钉在了地上。
一名名身上也似乎夹带着风沙的黑甲军士从林中冲出,杀向了宋叙苦的这支军队。
以往南山暮的军队在碧落边军中的战力并不会比宋叙苦的封林军强横,此刻这些黑甲军士身上的黑甲也似乎被黄沙侵蚀的黯淡无光,看上去有些落魄,然而这支军队所有人的身上,却似乎都在闪耀着沙漠中耀眼的光。
身为叛军,南山暮的这支军队中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此生要和沙漠中的流寇一样度过,埋骨万里黄沙之中,再也难以回到故土,甚至会永远背负叛军之名,现在已经重回碧落陵,这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砺的军士,又怎么会不激动,他们的身上又怎么会没有光彩。
而且他们的阵中,还有南宫未央这样的圣师。
他们的箭军完好无损,而对方的箭军却是已经彻底崩溃。
谷中霎时响起一阵激烈的刀锋枪盾撞击声,厉啸狂吼中双方不时有人纷乱倒下,断肢飞舞,鲜血从铠甲中喷洒而出,染红地上的枯叶。
一个照面之间,战斗便到了最为惨烈的阶段,然而南山暮的这支军队瞬间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将宋叙苦的这支百战之军杀得一片混乱。
宋叙苦的头发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湿,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只要对方的军士略微冲散他身外的护卫和近侍,那柄此刻不知飞在何处的飞剑便会夺走他的生命。
……
就在宋叙苦无助的看着自己军队的溃败,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光,为闻人大将军尽忠的时候,潜近这个山谷的学院黑袍讲师李五也已经判断出对决的这两支军队的身份。
也就在此时,在无比纷乱的战场上,南宫未央却是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他这名不速之客的气息,双足一错,身后连连往后凌空飞起,原本飞于阵中的一柄飞剑,也往后倒飞,越过了她的身躯,如流星般穿过密林,朝着李五击来。
学院的讲师和教授都不是普通人,都有着一种在外界看来不可理喻的骄傲,面对这一柄飞剑,李五并没有第一时间呼喊自己并不是敌人,而是伸出了双手。
他体内的魂力滚滚的汇聚在他的指掌之间。
“当!”“当!”
他的双手好像变成了铁铸,连续两次准确的拍击在凛冽至极的飞剑剑身上,硬生生的将这柄飞剑打得横飞十数尺。
南宫未央眉头微皱,飞剑强横的在空中顿住,就要再次飞斩出去,然而就在此时,林间远处,传来一个有些无力的声音:“李五…你又调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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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当年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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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听上去只是毫无意义的调侃话,然而修行得双手似铁,心志也已坚韧如铁的李五却是连魂力的输出都中断,甚至不再看南宫未央那柄飞剑,只是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十六年前,帮助云秦先皇建立了庞大云秦帝国的张院长还在学院,虽学院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平rì里在做着什么东西,但那时的一些刚刚进入学院的出sè学生,还是有机会见到这名汇聚最耀眼荣光于一生的伟人。
在一些优秀的学生偶尔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或者弄出些有意思的岔子之后,他说不定就会出现,摇头叹上一句,“悟空…你又调皮了。”
这世间,除了林夕之外,恐怕没有人再能理解“打雷了,下雨了”和“悟空…你又调皮了”是什么意思。
学院没有人知道谁是他口中的悟空…只是记住了他这一句在学生面前如口头禅般的话。
因为对张院长的由心尊敬,当时那些年轻气盛的学生,几乎都不会胆敢模仿张院长,开玩笑似的学说他的口头禅…唯有那一个经常会做些恶作剧,偶尔在外历练时会被大家群殴一顿,被打完还很高兴的内相系学生,却是经常会没心没肺的说这句话。
后来这名内相系学生没有挨揍了。
因为他的修行速度在当时所有前后数界年轻人中永远是排第一,很快没有几个人能够将他打趴在地。
因为这个内相系学生虽然还经常会做些让人抓狂的坏事,但是他却帮很多人挡过刀,背过黑锅。
再后来,这名内相系学生穿过般若走廊后的沙漠,进了唐藏…然后他便一直没有回来。
南宫未央的飞剑已到李五的身前不过五尺,看到李五的这副姿态,南宫未央脚尖轻点,再次往大军厮杀的阵中飞掠而去,飞剑也比她更快数倍的收回,在天空之中划出一条淡淡的白线直落而下。
“你不应该陷在唐藏的。”李五也终于出声,看着声音发出的山林说道。
只是先前那一句声音,他便知道谷心音的修为还是远超于他,但谷心音的伤,的确很重,重得足以让唐藏的宫廷医师都束手无策。
谷心音的声音再次响起,“院长说过…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五沉默。
山林间慢慢现出了一小列队伍,出现了一顶用小车厢改的轿子。
有点怕冷般半躺在一些软垫上的谷心音掀开了门帘,远远的看着李五,认真的对着他挥手。
李五的眼眶微湿。
……
……
草庐前,已经囫囵吞枣般吞下了林夕塞到嘴里的丹药的吉祥感觉到了一些让它觉得异常舒服的气流开始在体内升腾起来。
它便很明事理的感激的看了立在前方的唐雨人一眼。就在此时,它的三条尾巴上的柔顺黑毛却是又不由得竖了起来,它忍不住就又受惊吓般轻“咿”了一声。
因为在它的感知之中,有一股比之前的镜天人鱼更加恐怖和强大,令它都由心战栗,觉得根本无法抗衡的气息正在缓缓接近。
唐雨人也早已经听出了有两支大军在交战,早在吉祥感知到这股气息之前,他也已经感知到了,但他却是没有震骇,反而是难以遏制的激动起来。
他的年纪比李五等人都要大,入学院时年纪本身就比同届的学生大了几岁,且又比谷心音他们要高出几届,但他当年也因为一些事情和一些人一起揍过谷心音…此刻,他知道,除了谷心音之外,没有其他圣师的气息会这么可怖,又这么虚弱。
已经进入冥想修行的林夕也睁开了眼睛,他顺着唐雨人等人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列小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这列小队之中,有一顶车厢改制的轿子。
谷心音依旧掀开着帘子,远远的看着唐雨人,看着蓝栖凤。
然后他笑了起来,“老唐,老蓝,好久不见。”
“你找死!我哪里老!”在十六年前,蓝栖凤要是听到经常跑到御药系药园子来和一众女生开玩笑的谷心音这么说,肯定会恼羞成怒的掏出一把剧毒暗器砸过去,然而此刻,看到这个异常虚弱的男子,想到对方这十余年所受的苦难,她张了张嘴,却是哽咽,发不出什么声音。
林夕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轿中这名脸sè苍白,一脸无所谓表情的男子所吸引。
他知道这人就是那一名在试炼山谷中的记录压着他的内相系学长。
虽然只是从一些讲师的口中听说过一些谷心音的事迹,对谷心音并没有太大的了解,但是从此时唐雨人和蓝栖凤等人的表情,他就又对这名内相系的学长多了几分尊敬。
一名已经消失在这世间十余年的人,还能牢牢的让很多人记着,让很多孤傲的人都哽咽难言,这便只能说明,这人并非一定是什么英雄,但他的做人,必定极好。
林夕看着这名内相系学长身上的隐xìng光辉,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注意到了这一小列队伍之中的一名黑瘦年轻人。
这个黑瘦年轻人看着他,眼睛也亮了起来,充满了激动的光芒。
这是真正的朋友重逢时才会有的景象,这个黑瘦年轻人,就是林夕一直惦记着,生怕太过壮怀激烈而一不小心为国捐躯了的朋友李开云。
谷心音也看到了林夕等人眼中的光亮,看着这些年轻人,他的目光比看着云海小和尚还要和煦,他再次发出了一声轻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唐雨人和蓝栖凤等人问道:“你看他们,像不像当年的我们?”
一句当年,不知勾起了多少回忆。
蓝栖凤眼中的泪水终于无法忍住,如断裂的珠帘洒落。
“好久不见。”
唐雨人看着谷心音,也看到了当年的时光,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开始动步,身体像一面风帆一般在空中飘行,到了谷心音的身前,伸出数根手指,搭住了谷心音的手腕。
“死不了。”谷心音看着这个曾被自己揍过,也揍过自己的学长,笑了笑,说道。
唐雨人的脸sè瞬间难看了数分,取出一个药瓶便放在谷心音的手中,“换了别人,已经死了。”
谷心音将药瓶里的药全部倒入自己的口中,全然不顾味道的咀嚼着吞下,依旧笑着道:“你知道的,我的命一直很硬。”
唐雨人看着谷心音的眼睛,他确定谷心音的jīng神上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他略松了一口气,问道:“李五呢?”
“在帮着南山暮处理残局,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有唐藏的人跟着么?”
“没有…般若寺的和尚停在了般若走廊后面,他等着接应南宫陌回去,其实也相当于镇守住唐藏的那一片沙漠,以免闻人苍月逃到唐藏去。毕竟唐藏还有萧湘的一支神象军。唐藏小皇帝绝对不敢让闻人苍月和神象军搞在一起。”
……
谷心音和唐雨人的谈话还在继续,从他们的谈话之中,林夕等人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这些学院的年轻人,还没有来得及聚在一起好好的说话…就在此时,谷心音等人身后的山林间,却是又走出了一个年轻人。
林夕第一时间怔住。
“是你?”
走出来的南宫未央蹙着眉头看着林夕:“你居然真的进入了青鸾学院?”
“你不是长公主的人么?怎么会在这里?”林夕忍不住苦笑,对于这名一直是认认真真表情,面相比他看上去还要年轻两岁的少女,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南宫未央摇了摇头,“我不是长公主的人。”
因南宫未央和林夕的对话,谷心音再次注意到了林夕,突然,他有些惊讶,看着林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灵祭系的?”
林夕摇了摇头:“林夕,止戈系。”
“止戈系的灵祭?有意思。”谷心音笑了笑,看了一眼林夕的身后:“你带着的是什么妖兽伙伴,气息这么奇特?”
躲在林夕背后的吉祥有些听懂了谷心音和林夕的对话,它一直有些畏惧谷心音体内魂力的气息,但此刻它已经明白对方并不是敌人…它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体内魂力气息居然这么强大,于是它也大着胆子,从林夕的身后探出了个脑袋。
谷心音看到了吉祥的脑袋,他微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居然敢收厄运妖兽…不愧是我青鸾学院的学生。”
林夕微微躬身行礼。
谷心音微微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想要捱过最困难的时光,最好的选择便是忘记,或者不去想一些可能令人痛苦或是伤感的往事,然而看着唐雨人等人,再看着林夕这些年轻人,他自然不可能不想起当年的往事,他便想到,当年自己像林夕这么年轻时,对于学院的师长,却不像林夕这么有礼。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想要有礼,想要感谢一些师长为他做的事情,那些师长,却已经未必在了。
第八十五章 剑之事
谷心音因为想起许多刻意不去想起的事情,而闭上了眼睛。
远处,李五的身影已经从山林之中显现出来。
蓝栖凤看到谷心音沉默闭目,紧张他的伤势,忍不住就想出声说些什么。
唐雨人沉吟着,看着谷心音身旁一名身材微胖,脸孔有些微圆的青鸾学院讲师,也正要开口说话。
就在此时,谷心音却又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南宫未央:“她是我们的人…用不着让她回避,还有…她要是不想回避,你们赶她,也未必赶得走。”
听到谷心音的这一句,林夕的眼睛瞪大了,忍不住和姜笑依等人互望一眼,他们都十分清楚,接谷心音回家,便是学院倾尽全力要做到的事情,现在等在这里的唐雨人等人接到谷心音,必定要商谈下一步要如何做。这恐怕事关一些学院不想让外界知道的秘密,所以商谈起来至少会让不是学院的人全部都回避。谷心音的前面一句话,林夕和姜笑依等人都很容易理解…然而先前只是从李五和唐雨人疾掠时身上的磅礴气息,他们便可以肯定这些师长至少是比那镜天人鱼可怕,恐怕都是些距离圣师并不遥远的强者。那他们都赶不走南宫未央…这名始终是一脸较真模样的少女,难道竟会是一名圣师?!
林夕等人心中震惊而不能理解,知道南山暮叛军的细节的唐雨人等人,却都已十分清楚这名面嫩的少女便是那名在深巷中大开杀戒,甚至擒下了鬼军师的圣师。
高亚楠知道的秘密要比林夕等人多,看到林夕等人的震惊和不解,她便轻声在林夕的耳畔道:“她就是那名杀死了闻人苍月许多名门客和天狼卫,帮助南山暮逃出般若走廊的御剑圣师…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御剑圣师?”
林夕怔住,当rì在鹿林镇风调雨顺牌楼下,让自己觉得很是古怪,自己动用了一下独有的能力想要试试,结果被对方随手在脑袋上敲了一个包…这样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女修行者,竟然已经是令这个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都要仰望的圣师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看着高亚楠,低声解释道:“就是她和长公主路过鹿林镇,然后就是她来问了我几句话,然后我就被长公主举荐参加青鸾学院大试了。”
……
除了南宫未央之外,其余所有非学院的人全部离开了数百步,在外面组成了一层jǐng戒网。
山谷中,南山暮的军队已经在收拾残局,清理一些战利品。
“莫明奇,夏副院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
唐雨人看着始终形影不离的站在谷心音身侧的那名圆脸微胖,像个书生一般的学院讲师,首先出声问道。
平rì深居于哀牢后山,却是学院跑得最快,最能跑的莫明奇摇了摇头,“若是应付不了,我会背着他先走。”
唐雨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谷心音,“他已经不能出手,或者说他的出手全无意义,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他的魂力喷涌,在他的魂力一剧烈喷涌的瞬间,他就会死去。”
蓝栖凤道:“按林夕他们的消息,闻人苍月中了安可依的蓝杏毒,南宫陌就应该已经在追杀他。”
“安学妹都这么厉害了?找到了传说中的蓝杏?”
谷心音突然插嘴了一句。
蓝栖凤又忍不住有种要揍谷心音的冲动,明知此时是十分严肃,不是斗嘴的时候,但只要有谷心音在的地方,却似乎总免不了出现这种问题,这让她也有种当年和谷心音等人商议事情的错觉,她便莫名的忍不住怒道:“她又不认识你,你安学妹安学妹喊得这么亲近做什么?”
“可我都认识这些学妹的。”
谷心音让林夕等人面面相觑的说了这一句,接着却是悠然道:“其实当年我在经过碧落陵的时间,见过闻人苍月。”
所有人面sè不由得一凝。
“他当年修为还不高,还不像现在这么有野心…论修行,他不如我,但论兵法谋略,我不如他。”谷心音又平静的说了这一句。
......
所有学院的讲师和教授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们的对话也和一般人极不相同,极具跳跃xìng,但林夕这批学院的年轻人也都是极聪明的人,所以他们也都能第一时间理解这些学院师长对话中包含着的真正含义。
闻人苍月的处境虽惨,但在谷心音等人看来,却是依旧不能轻视,依旧必须如临大敌的对待。
看着谷心音和唐雨人等人的神sè,林夕便知道,他们依旧觉得闻人苍月有出手的可能xìng。
夏副院长等人到此没有特别的指示,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些学院派出来的人的应变能力,且像他们这种人物,知道不管怎么谋划,也不可能事事算计得到,唯有临场依据实际情况的应变,最为有效。
“最多还有两天的时间,佟韦他们便能进入碧落陵接应,到那时,闻人苍月就不可能再露面。”
唐雨人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一句和安可依所说的几乎完全一致的话。
莫明奇点了点头,他是出自哀牢后山,对于各种讯息的分析和判断能力本身要比一般人强出许多,他看了唐雨人一眼,认真道:“既然已经和你们碰头,能够保证他的伤势只会往好的方面发展,最适合我们这两天的…便是什么都不做,躲起来。”
唐雨人点头:“这迷踪林,就是最好的隐匿场所,当年最后一个西夷部,就是盘踞在这里,花了数年才终于将他们逼到了般若走廊之后…我想夏副院长他们让我们在这里接应你们,应该也就是有这个考虑在内。”
没有任何学院的人反对,包括林夕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在这迷踪林内什么都不做,只是躲藏和隐匿两天,是完结这碧落陵一战的最好方式。
南宫未央也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同意。”
听到南宫未央此刻的出声,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蒙白忍不住就想笑,但是想到对方圣师的恐怖修为,眼睛余光之中又看到蓝栖凤似乎转头看自己,他就顿时又笑意全无,害怕得浑身冷汗。
南宫未央从来都不会介意别人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目光,她只是以自己的目光去看这个世界。
所以她虽然觉察到了蒙白想笑自己又变成受了惊吓的表情,她却是也没有丝毫的在意,她的脑海之中就如一片镜天湖的宁静湖水,这种事情连任何涟漪都不会泛出。
只是她的目光蓦的停留在了林夕的左肩。
林夕的长剑是背在背上的,剑柄露在左肩上方,这样在微躬身发力之际,右手便能以极速的速度,将剑挥洒出来。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林夕这柄剑的剑柄有些熟悉,但在哪里见过,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
因为计谋已定,学院这些师长便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所有人起身,反而就像唐藏出发一样,开始进入迷踪林。
南宫未央更是个直接的,更不会拖泥带水的人,她心里有疑问,所以便直直的走到了林夕的身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剑借我看一看。”
林夕怔了怔,但也没有什么犹豫,拔出了背负的长剑,递给了南宫未央。
南宫未央握着林夕的长剑,皱着眉头,边走边仔细端详。
唐雨人等人自然也都看到了此幕,看了一眼林夕这柄淡青sè,剑身上有透明微白水晶般符文,显得异常jīng致和流线型的jīng致长剑,唐雨人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李五:“你见过这种魂兵长剑么?”
李五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谷心音自顾自的开口,问始终像影子一样站在他身旁的莫明奇:“莫小胖…你有没有见过?”
莫明奇微尴尬,摇头,“没有。”
南宫未央的眉头锁得很紧,也就在此时,林夕看到她的手上发出了些许光亮,随着一股磅礴的气息震荡而出,他这柄长剑上瞬间充斥流瀑般的银sè光华,好像泉水一般从剑尖涌出,直至剑柄,周而复始。
“很特别的长剑。”谷心音微怔,自语了一句。
“你这柄剑从哪里得来的?”就像当rì在风调雨顺牌楼下问话一样,南宫未央认认真真的看着林夕,问道。
“大荒泽的一片老战场里面。”林夕好奇的看着她,“你认识这柄剑?”
南宫未央没有回答林夕的问题,只是道:“有龙蛇边关的军图的话,你能标出那处地方的具体位置?”
林夕道:“可以,那处地方距离大磁泽不远。”
“你们的身上有龙蛇边军的军图么?”南宫未央问所有人。
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心想这是在碧落陵,又怎么会带对于这里而言无用的军图在身上。
南宫未央似乎也不觉失望,又看着林夕道:“你这柄剑能不能再给我看一些时候?”
“可以。”
林夕很自然的答应,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马上看着她说道:“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请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南宫未央也随意的点头,“可以。”
第八十六章 你们不明白,我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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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天生不喜欢和许多人在一起,还是想要更安静的仔细看手中的长剑,南宫未央走得距离队伍偏远了一些。
林夕跟在南宫未央的身侧,她很直接的问道:“你想要请教我什么事情?”
“剑感。”
林夕对谷心音和南宫未央的脾xìng也有些摸清楚了。谷心音总是喜欢在气氛轻松的嬉笑怒骂中谈事情,但南宫未央却是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这没有脾气,不是说脾气好,而是林夕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脾气,面对这种和安可依似乎是一个类型,但却又有说不出的不同的人,林夕知道最简单清晰就好。
“我只是刚过中阶大魂师修为,丹田之中魂力有成液感…按理来说不可能有剑感,我一名老师说应该是我这柄剑特殊,才会如此。”直接吐出剑感两个字后,林夕看着她,接着说道。
南宫未央连丝毫的沉吟都没有,直接道:“是这剑材质和符文特殊的关系,还有你天生适合修炼飞剑,你的感知要比一般修行者强。你应该修炼了青鸾学院某种不外传的秘术。”
听到对方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马上做出了这么多jīng准的推断,林夕倒抽一口冷气。用看着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南宫未央,林夕的面容认真了起来,他伸出了手,让自己的魂力从自己的指掌间流出。
“既然我用这柄剑已有剑感…那是否意味着我能比别人更早御剑?”
南宫未央这次略微停顿了一下,她伸出了手,微微弹动了一下,只是感知了一下震荡的空气在林夕手上魂力的反冲力,她便也没有任何讥讽的一本正经回答:“已经可以,只是你的魂力只够身周两尺之地。而且你体内的魂力对于圣师而言实在太少,太弱。你唯有保持全力的魂力喷发,才能令剑飞起。还最多只能维持十数息的时间,所以只能当成奇兵用,而不能堂堂正正用。”
“已经可以?”
林夕首先惊喜,接着有些苦脸:“只能维持十数息的时间…不仅是魂力的力量,就连体内积蓄的魂力总量,大魂师阶和圣师阶,也有这样惊人的差距?”
南宫未央认真回答:“如果大魂师体内的魂力是一大水缸的水,那圣师阶至少就是一千个大水缸的水。”
“所以圣师才叫圣,所以再上去…就更要冥想积蓄不知道多少水缸的水,怪不得圣师少,圣师之上就更少。”林夕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认真的看着南宫未央的眼睛,“你能不能教我御剑之法?”
南宫未央眉头微挑,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能或是否,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请教谷心音?他比我更加厉害得多。”
“他受伤很重,如果他愿意教,也总会消耗他不少jīng神。”林夕道:“而且如果能多学几个人的,想必总是好事。”
“好。”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剑递还给了林夕。
林夕没有想到对方竟这么轻易的点头应允下来,又看到对方将长剑还给自己,他便不由得怔了怔:“你不是要多看看这柄剑么?教我御剑之法,不用这么急的。”
南宫未央说道:“不用了,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想明白了。”
林夕再次愣住,在回答自己这些问题时,还能想明白别的事情,这到底是什么脑子?他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觉得见过这柄飞剑,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南宫未央看着林夕,对她而言,这个世界的人只需用最简单的喜欢和不喜欢来区分,但对于林夕,她却自己也有些奇怪,她说不清楚自己是喜欢或者不喜欢林夕,只是也觉得林夕是很奇怪,很特别的人。
“我的记xìng很好。”南宫未央不自觉的微蹙起了眉头,接着说道:“这样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我记不清楚事情,不懂事的时候,见过这柄飞剑。”
林夕不自觉的想了想,道:“好像是这个可能。”
南宫未央说道:“我先告诉你御剑之法,以后你给我在军图中标出找到这柄剑的地方。”
林夕也不再废话,道:“好。”
……
就在林夕开始学习有关御剑的知识时,学院的其余年轻人也终于凑在一起,有了单独说话的时间。
“蒙白,你怎么又胖了些啊。”久别重逢,尤其是在许多生死厮杀之后,见到这些朋友,李开云在开口的瞬间,也有些泪水模糊了眼睛。
“已经瘦了不少了。”蒙白嘟囔着,拍了拍李开云的肩膀,却是有些心疼:“你怎么黑了这么多,又瘦了这么多。”
李开云看着脸sè异常苍白的高亚楠,以及在唐雨人的指示下也坐上了担架的边凌涵,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笑了出来,“不管胖瘦,没事就好。”
“你们已经到了这里多久?”
高亚楠忍不住拉着姜钰儿的手,轻声问道。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胆小羞涩,因为被老师斥责了几句都会哭鼻子的女生,却是也会进入到碧落陵中。
姜钰儿脸孔微红道:“在这里已经七天了。”
“不知道还有什么同学进入了碧落陵。”姜笑依的情绪也有些复杂,忍不住轻声说了这一句。
“和林夕说话的那个…真是圣师?”边凌涵忍不住看着李开云和高亚楠问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叫南宫未央,一直是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修行者,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的确是圣师。”高亚楠看了一眼林夕和南宫未央,道。
“我听过学长和她的谈话,她是天生道心者。”李开云大约觉得背后议论人有些不太礼貌,压低了声音道。
“天生就能感知魂力,懂得修行的人?”高亚楠等人全部互望了一眼,都有些挫败感。
李开云也有些钦羡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南宫未央,问道:“林夕要向她请教什么事情?”
高亚楠道:“应该就是有关御剑的事情。”
李开云释然,随口道:“会不会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就已经去请教还久远的修行问题。”
李开云说完这句,却是发现姜笑依等人的神sè有些奇怪,尤其蒙白的神sè最为古怪,好像有些yù哭无泪,他便有些惊讶,“怎么?”
“恐怕不久远了。”蒙白伸出肥胖的手指,点了点林夕,有些想哭道:“李开云…林夕也是个修行痴,他已经有剑感了。”
李开云呆住,不可置信。
……
在学院的这年轻一辈在说些悄悄话的时候,学院的老一辈也在说些他们之间的私密话。
“莫明奇,你一直跟着萧明轩老师,你能理解为什么学院要派只有这么多只有这样修为的一年新生进来?”蓝栖凤皱着眉头:“虽然他们走到了这里,但我和唐雨人、李五的看法都是一致的,这和派他们送死没什么区别。莫明奇,我想你自己肯定也应该考虑过这个问题。”
面对蓝栖凤的质问,莫明奇苦恼的摇了摇头,“我是想过,但我也想不明白夏副院长他们的用意。”
“你们都想不明白,我却想得明白。”
一个有些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谷心音,你又要乱扯。”蓝栖凤怒声道:“你也看得出他们的出sè,而这正是事关他们这些人生死的事情。”
“这次我真的没有乱扯。”
谷心音笑了笑,看了一眼正在窃窃私语的姜笑依等人,轻声悠然道:“就和你们以前和我一起出任务的次数最多一样…这只能说明他们这里面,也有一个和我一样,被夏副院长他们极其看重的人。而且夏副院长他们已经对这个人很有信心。肯把他的一些朋友的xìng命交到他手上。”
蓝栖凤和唐雨人等人一怔,目光却是都不由自主的停留到了远处的林夕身上。
“连南宫未央这样的小姑娘都和他有关系…这也是他的机缘。”谷心音轻叹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年轻人看他的眼神…不是绝对的信任,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眼光。”
“可他毕竟只是大魂师阶的修为,加上那头未长成的三尾黑狐猫,现在最多也不过国士阶的战力…而且他只是个风行者,又怎么能和你相比?”莫明奇看着谷心音道。
“风行者,灵祭祭司,而且我看他至少还是正将星…这还不够厉害?”谷心音笑了笑,“唐雨人,你的手指厉害,可我的感知比你厉害,你看不到他衣衫里面十几条伤口的样子,可是我感知得出来,他的伤口好得比一般人快得多,和用药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连罗守护都…”唐雨人的脸sè顿时一变,其余蓝栖凤等人也都忍不住呼吸一顿。随即唐雨人便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谷心音道:“你连他的伤口好得比一般人快都感知得出来…这么说,你的确是得到了般若寺的那门修行之法?”
谷心音点了点头。
点头过后的谷心音有些沉默。唐雨人等人皆以为他想到了有关唐藏的事情,想到了那名令他一定要杀死唐藏皇叔的女子。
一时之间,唐雨人等人也都不说什么,以免再让谷心音心中感伤。
只是他们所不知的是,谷心音此刻在叹息的却是别的事情。
“夏副院长…看来您的身体,是真的十分不好,已经不好到云秦和学院有些人敢动些对您和学院不利的念头,否则你即便不亲自到碧落陵来教训闻人苍月,又怎么还会担心我回不去…又这么急着将这么多优秀的学生送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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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剑之初御
我们的址迷踪林连绵了碧落陵和唐藏帝国疆域接壤的过半边境,而碧落陵身相当于云秦数个行省的面积总和,由此就可知其多辽阔,可以想象云秦书籍之中所载的“茫茫然不见其边,匿百万军犹不见人”之类描述完全不虚。
林间的地面上积着深达数尺的落叶和枯枝,或许因为水汽适中,且迷踪林中的树木都是参天巨木,即便有雨水也被大半遮挡的缘故,所以这林间竟是没有任何**的气息,就像铺着厚厚的地毯。
林夕就坐在一株已经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至少要十来个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合抱得过来的银杏树下。
这株银杏树是“公”的,不会结果,没有银杏果子掉落,只有一片片金扇般的落叶厚厚的铺垫起来,显得更加的干净。
空气特别的清新,人的脑袋也特别的清晰。
林夕悠长的呼吸着,蓦的,滚滚的魂力从他的右手五指之间喷薄而出,全部贯入他膝上的淡青色长剑之中。
“铮”
淡青色长剑震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轻鸣。
在下一息,这柄浑身流淌着银色光华,像在不停的刷新一般的精致长剑猛的振动飞起,嗤的一声,在林夕的身外两尺之地以惊人的速度急剧的飞旋了一圈,又像旋转的雨伞边缘洒出的水滴一般,飞切了出去,咄的一声,失去控制的钉在了林夕身侧的一株大树上。
“这御剑,果然很难啊…”
林夕明显愣了愣神,似乎一时都没有明白自己的剑飞到哪里去了,接着听到声音,到那柄钉在大树上的飞剑,他才忍不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语了一声。
御剑之法的道理,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但是要想实施,却是又比他想象的要困难。
在此之前,林夕以为御剑必须控制魂力在周围的天地之间划出独特的符文,引动天地元气的力量,控制飞剑,但事实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引动一些天地元气的力量,那只是飞剑身符文所做的事情,飞剑上的符文,就是他的魂力和天地元气、以及飞剑联系的纽带,也就是,这飞剑的符文…身就像是一辆汽车的油门和方向盘。
要御使飞剑,只要始终能感知到这个方向盘,并用魂力控制这个方向盘而已。
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大的阻碍当然是有没有剑感,能不能感知到这个方向盘。
林夕身就是最适合修行飞剑的修行者,已经有了清晰的剑感,从道理上来讲,御使飞剑并不困难,只是威力弱。
然而首先要保持魂力的连续喷涌,感知始终死死的把握飞剑,就已经极难。
因为飞剑势必飞得很快,至少会比平时全力一刺的速度会更快一些,否则慢了,威力还不如平时的一刺,这飞剑不如叫飞鸡,只是被人斩的份,还有什么意义。
感知要始终死死的跟着飞剑,势必精神要极其高度的集中…这就使得在控制飞剑的整个过程中,林夕都觉得自己像在自己射箭时,箭矢脱手的瞬间控弦般那么紧张。
神经始终像平时最紧绷的时候,一息都不能松懈!
但在战阵之中,又不能目光和精神只盯着自己的飞剑,最差最差,你至少得注意对手的动向,保证自己的飞剑能够斩杀到对手的身上。
林夕现在就是一别的地方,一略微分神,飞剑就很容易直接失控。
其次南宫未央明确的告知林夕飞剑也分许多种剑意剑道,有些剑道允许飞剑在某些时候有休憩,也就是像发动机“熄火”一般的状态,虽然这种时刻必定极短,但对于修行者而言也能节省许多心神和魂力,而有些剑道却是始终要将飞剑控制在疾速,不追求耐力,只追求最快,最恐怖的杀伤力。前者剑道之中最出名的就有千魔窟的“飘叶”剑道,飞剑在加速和陡然失重之间不停变幻,御剑圣师通过瞬间控制,瞬间又不控制的手法,使得飞剑的飞行在空中如同一片急剧乱飘的落叶一般,变幻莫定,飞行轨迹诡异至极,且魂力极其节省,可比同级别的圣师多控制飞剑近一倍的时间。
而南宫未央的“连杀”剑道,走的却是后者的路子,是始终保持着魂力灌输,即便变幻轨迹,上升下坠都是通过魂力的喷涌来控制。
无论是哪种剑道…对于林夕这种初学者来,要做起来也都是极难,太容易失控。
在旁人来,圣师强大的飞剑飞于空中,以意而动,心之所向,剑便至于何处,无拘无束,挥洒自由。
之前林夕自然也是这样的观感。
然而等到真正的经受传授御剑之法,林夕却是明白,飞剑的真谛,却是包含着过犹不及的真理,始终要留着两分余地。
因为飞剑的每一个飞行方位变幻,都要“刹车”。
要想刹车,就要有比飞剑平时飞行时更强大的魂力贯注,将飞剑强行拉,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便意味着飞剑始终也是薄冰上的舞蹈,一个太过放纵,飞剑就失去控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山里山,和山外山的感觉,始终是两样的。
只是一句话的自语之间,又着那柄还在微微颤动的长剑,林夕便想到,同样是圣师,有些对于飞剑控制还不够随心所欲的,想必便只敢远远的施剑飞斩,因为和对手越接近,除了身体越容易遭袭之外,周围的环境越纷乱,控制飞剑也更难。
那些胆敢在阵中随意冲杀,甚至近战的御剑圣师,自然是远比一般的御剑圣师的境界要高明许多了。
……
明白其中的难,林夕就知道和风行者的箭技一样,也不能心急。
所以他神容平静的了起来,走到了那株大树之前,在距离飞剑两尺处,他伸手虚按,飞剑“铮”的一声轻鸣,又和树身脱离了开来,只在眼光闪动之间,剑光一闪,他这柄飞剑就飞快的在面前大树上狠狠的刺了一。
长剑深深的没入树身,又瞬间硬的往下拖出数寸。
林夕呼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刺杀拖曳的动作,就让他的背心冒出了一层汗珠,但他也同时觉得自己做得不错,露出了些满意的笑容。
“林夕…”
就在此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林间响起。
林夕听出了这是姜钰儿的声音,脑海中也随即浮现起了这个胆羞怯的御药系有事来找自己,但却怕打扰到自己,在那里不敢动作的样子,于是他便飞快的拔出了剑,转身微笑道:“过来吧,有什么事找我?”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脸孔微红的姜钰儿捧着用宽厚树叶衬着的一堆菌菇和肉干等物从几株大树之间快步走了出来。“没什么事…老师让我给大家送吃的东西。”
“老师让你负责饮食?长孙无疆的情况怎么样?”林夕知道自己越是客气,姜钰儿恐怕越是羞怯,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客套话,上前接过这一大捧东西便和吉祥一起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
夕的随意让姜钰儿明显也放松了起来,她点了点头,一边忍不奇的着两个爪子捧着东西大吃的吉祥,一边答道:“他方才醒过来了会,现在又被老师用了药沉沉睡过去了,老师只要养个大半年,最多数年之内不能全力动手,别的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
林夕笑了笑,不管长孙无疆的身份是土包还是太子,对于他而言都是他的朋友,听到没事,他便由衷的开心,至于将来,这名云秦太子会不会因为大权在握而心性有什么改变,那便不再是他现在所需要考虑的事情。
“对了,你怎么会也到碧落陵里面来?”笑了笑之后,林夕着姜钰儿,又忍不问了这一句。因为平心而论,姜钰儿在青鸾学院所有的新之中,都是十分普通和平庸,而一般的学根不可能知道碧落陵发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主动申请前来,他就想不明白学院派她也进入碧落陵的理由。
面对林夕的疑问,姜钰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蓝老师让我来的。”
林夕想了想,道:“那来之前,老师应该会尊重你的意愿,把这里正发的事情告诉你吧?”
姜钰儿道:“告诉我了。”
林夕眉头微蹙,道:“那你明知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来啊?”
姜钰儿以为林夕有斥责之意,便不自觉认错般低下了头,微怯道:“我觉得你和高亚楠会来…我就来了。”
林夕无奈。
面对这样近乎无脑,没有自己主见…然而却又因为朋友来,就想来的真挚情谊,他还能有什么话?
“想不到你们都来了,连蒙白都来了。”
发觉林夕似乎没有斥责自己不该来之意,姜钰儿却是又高兴了起来,搓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林夕,这里战事应该是结束了…没什么问题了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林夕无可奈何的着这个一切普通的御药系,呼出了一口气,接着温和的笑了起来,道:“学院既然有这样细致的安排,南宫陌即使杀不了他,也应该不会让他往迷踪林这里来,我听安可依,他手下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圣师了。”
“那就。”姜钰儿大松了一口气,着林夕,却是又有话想问,又不意思问的样子。
林夕笑了笑,主动道:“有什么要问我的?”
“听高亚楠她们,你在修行飞剑?”姜钰儿顿时兴奋了起来,马上充满期待般问道。
林夕微笑道:“是的…只是很差,还摸不到什么门道,怎么,你也很喜欢飞剑,想要修行飞剑么?”
“不是。只是我一直有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想问老师又怕被老师和我根挨不着边的要问什么。”姜钰儿鼓足了勇气,着林夕问道:“我在典籍上到,修行者御使飞剑,是用魂力控制…那既然飞剑没有什么独有性,御剑圣师和御剑圣师交手,为什么不会修为更深的一方,直接夺掉对方的飞剑,还会飞剑厮杀不休?”
“原来是这个问题。”
林夕忍不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剑递到了姜钰儿的面前,“你先来拿这剑。”
姜钰儿便听话伸手拿剑,但是林夕飞快伸手一缩,她的手却落在了空处。她顿时不解的着林夕,不知道林夕这是什么意思。
“道理就和这是一样的。”
林夕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除非是同种飞剑,否则不同的飞剑符文是不一样的,感知起来必须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即便是熟悉的飞剑,想要抢夺,魂力想要贯注进去,也必须先行将对方的魂力排除出去,而且首先自己的魂力还得精准的‘撞’在对方的飞剑上…然而飞剑一直是运动着的,且对方御剑者一发现不对,必定会马上做出调整。这其中自然有一个时间差,就像你来抓我的剑,我的剑却已经走了,一样的道理,只是对于御剑者之间的交锋而言,这里面的时间更是意念一闪间的极短…这样短的时间内,魂力都根来不及贯注进去。除非有人能够清楚的预知对方飞剑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细微的飞行轨迹,否则根夺不下对方的飞剑。比如就算是一方圣师都没有发现另外一方的存在,对方偷袭想要夺剑,魂力接近,另外一名圣师就已经来得及反应了。”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接着笑道:“而且自己一用全力一夺对方的飞剑,自己的飞剑失去控制,也不容易被对方夺了过去。所以事实上才不会有修行者直接强夺对方飞剑的事情存在。”
“原来是这样。”姜钰儿忍不赦然的笑了起来,“原来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居然完全是杞人忧天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 遮天的秃鹫
草甸深处,一名面如白玉,很有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翻过了一座山丘。
四野平静,他的面容也十分平静,但是分外轻快的脚步,却是和他平时的沉静截然不同。
因为他也快要可以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乡,快要可以和那些已经阔别许久的朋友见面。
他停了下来,眼前的草甸依旧安静,没有任何人迹,他的心情便又莫名的有些急躁起来,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往天空看去。
天空之中有啸鸣。
白云之间,有黑点析出,在他的眼中急剧的放大。
看到对方如此jīng彩的出场方式,他急躁之情全消,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群巨大秃鹫降落,四散,露出了闻人苍月如铁铸般的身影。
此刻的闻人苍月,已经换上了一件更为轻薄的素sè麻衣,然而他的威势,却依旧不减分毫。
“白玉楼,你隐匿的很好。”
闻人苍月的语速并不快,但分外的清晰,分外的有力,就好像云端有战鼓在敲击,最为关键的是,似乎只是他想要开口说话,对方便不可能抢在他的前头。
“早在龙蛇边关天魔铠交易事发之前数年,我便已经察觉东林行省必定有人为大莽策应,只是查了数年,却依旧没有能查出你来。”
“大将军过誉。”白玉楼恭敬的对着这名牵动天下的枭雄躬身行了一礼,“大将军事必躬亲,连远在东林行省的事情都瞒不过大将军,实是令人唯有佩服二字。”
闻人苍月的神sè并没有因为白玉楼的赞誉而改变半分,依旧只是沉冷的看着白玉楼,问道:“按我先前掌握的一些消息,你应该是出身于千魔窟?”
白玉楼颔首,道:“正是。”
闻人苍月目光不变,道:“是李苦开创了千魔窟后来居上的局面,现在你们千魔窟也要对付他?”
“这不只是我们千魔窟,而是所有大莽修行之地,整个大莽王朝的事情。”白玉楼平静道:“云秦将我们大莽主流修行之法习惯称为魔道,但此刻看来,皇上和李苦才是真正有了魔xìng,竟敢推翻这世间的道,不惜大开杀戒。”
闻人苍月眉头微挑,道:“何为道?”
这句话一出口,两国的修行者论道,陡然又多了几分严肃,就连白玉楼的身上,无形之中也散发出了些宗师气度。
白玉楼看了一眼闻人苍月,不卑不亢道:“这世间大家已经约定俗成,认为正确的理,便是道。”
闻人苍月道:“推翻又如何?”
白玉楼道:“推翻着又何以服众?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乱,天下必大乱。”
闻人苍月点了点头,“我和炼狱山申屠掌教的看法是一致的。”
白玉楼明确告知出身于千魔窟,先前两人交谈也根本未提及炼狱山,但白玉楼却明显十分理解闻人苍月的意思,脸上再次露出真挚的笑意:“道理一致,便能共图大事。”
闻人苍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已经到了大国师巅峰,距离圣师也只差一步。”
白玉楼面sè微变,但还是点头,道:“大将军没有看错。”
闻人苍月道:“除了你之外,你们大莽还准备了什么人来接我?”
白玉楼道:“谢无为和暮道人,两位前辈都是圣师。”
“我知道谢无为这个人,既然他来了,冒充我出手一次,也并不是难事。”闻人苍月看了白玉楼一眼,“他在哪里?我将我的剑送到他的手中。”
白玉楼的脸sè骤然变得雪白,心中也骤冷,语气微颤道:“大将军您…”
“你应该也能发现,太子已经不在你们军中。”闻人苍月抬头看了东侧一眼。
此刻他和白玉楼所在的草甸都在山阳道中,距离安可依所在的大军驻扎之地也并不远。此刻整个云秦的权贵恐怕都在猜测闻人苍月的下落,一些强大的修行者恐怕已经进入山阳道,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偏生出现在了这样的地方。
出其不意,这本身便是兵家的谋略,而闻人苍月,是连谷心音都自叹兵法谋略不如的人。
“如果我猜得不错,太子伤得应该极重,所以他们设法和接应谷心音的那一批人会合,此刻应该就隐匿在迷踪林中。”闻人苍月依旧冷漠而带着强大威势,不急不缓的说道:“即便我令大军放火烧迷踪林,时间也来不及,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离开碧落陵,已经不可能出手的情况下,我的成功率会更大。”
白玉楼先前一直对闻人苍月极度恭敬,但此刻他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行,这太过冒险,而且谢无为他们只要冒充您出手,便肯定无法出碧落陵。”
闻人苍月面容微讽,“你要明白,我所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而且你还应该明白一点,我从来不喜欢多话…我先前之所以和你解释了他们在迷踪林中,说了那么多话,便是看在你们要多死几个圣师的份上。”
白玉楼一时沉默不语,身上的气息不停的震颤。
“你不用犹豫,因为你不可能拒绝我的要求。如果你是只考虑自身的人,也不会愿意到云秦做潜隐了。”闻人苍月冷笑道:“无谓的犹豫和软弱,是我最为厌恶的东西,你难道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炼狱山和千魔窟都一定要请我去你们大莽?”
“因为只有我去了,你们炼狱山申屠掌教才有可能留得住李苦,才能杀死李苦。你应该清楚你们大莽的其他圣师都不可能替代我,只有我和申屠掌教联手才能杀死李苦…既然不可替代,那就是十名圣师,都没有我重要,只是两三名圣师,又算什么?”
白玉楼的双手震颤了起来,他当然清楚闻人苍月所说不虚,在李苦这样的人决定逃跑时,一般的圣师,根本起不到任何阻碍作用,唯有闻人苍月这样的存在,才能够起到作用。然而他没有想到…闻人苍月竟然能够冷酷强大到这样的地步,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不走。
“你真的有绝对的把握?”白玉楼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看着闻人苍月,道:“毕竟我们要强大着的大将军去大莽,而不是要重伤的,无法出手的大将军去大莽。”
“我不会靠近他们的身边。”闻人苍月冷漠道:“云秦虽大,能够阻止我走的,也只有那几个人。我自然会确定他们去杀谢无为他们,我才会出手。我自然可以保证,到大莽便可以面对李苦。”
白玉楼只觉得可怕。
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这人的可怕。
闻人苍月却并没有再对白玉楼说什么话。
既然他肯定白玉楼必须接受这样的条件,他便不会再浪费什么时间。
一只只体型庞大的秃鹫开始畏惧的振翅飞起。
闻人苍月的身体上升,被这一大群的秃鹫簇拥着,围拢在了里面。
白玉楼微微仰头,他此刻只觉得闻人苍月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秃鹫,一只踩着无数人的尸骨飞上高空…大得遮天蔽rì的秃鹫。
第一章 美好的青春
迷踪林茫茫然不知其边际,可匿十万军,对于修行者而言,即便是在这迷踪林隐匿一世,也有足够的食物,根本不用担心会饿死。
但除了对这整个世间彻底失望的修行者之外,自然不可能在迷踪林渡过一生。
因为时间已过,碧落陵之乱应已开始平歇,随着更多学院和云秦朝堂的修行者进入,想必碧落陵的消息传递也会趋于正常,不会像之前闻人苍月统御整个碧落陵时一样闭塞不通。
学院的这一列队伍整装启程,开始真正的回家之路。
林夕和姜笑依、李开云三人充当箭头,作为这一支部队的侦察卫,行在部队的最前方。
因为所有人判断的最危险时候已经过去,且知道在这些师长在的情形下,突前的侦察卫也只不过是摆摆样子,所以林夕和姜笑依、李开云三人也没有拉开阵型,只是并肩走在迷踪林,心情都是十分轻松。
李开云和姜笑依的修为都堪堪过了阶魂师,距离已经过了阶大魂师的林夕已经有了很大的距离,但是经历了许多生死之战后,三人身上青涩稚嫩的气息却是已经渐渐消隐,都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度于无形之散发出来。
这种气质的改变,成长的速度,恐怕连徐生沫看到都会觉得十分的惊讶。至于惊讶过后,到底是高兴还是更加的不喜欢,就只有徐生沫自己知道了。
“你有没有和她联系过?”
林夕看着头发依旧有些微黄,身体显得更为干瘦,但已经拥有些他熟悉的边军将领般的气势的李开云,轻声问道。
李开云微滞,道:“哪个?”
面对李开云的明知故问,连姜笑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冷秋语之外,还有哪个,在我们面前,你还要故作糊涂。”
李开云黑瘦的脸上微红,却是又微微的叹了口气,看着林夕答道:“我经常有给她写信…只是她回得极少,只怕是看不上我。”
“能回就是成功的开始。”
面对吐露心言的李开云,林夕笑了起来,拍着李开云道:“告诉你一个秘诀,好女就怕缠…缠着缠着,心里就有你了,就算你不是她第一眼看着就一见倾心的人,但只要她心里边有你的影子,今后她遇到任何人,都会先行将那人和你在心比较一番。只要你足够出sè,那些人自然就被比下去,在她的心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李开云面sè更红,但却是觉得极有道理。
姜笑依忍不住再次轻笑,“林夕,你的确是过来人,这些事情,你果然极有经验。”
林夕也不谦虚,得意一笑,“笑依你不也是过来人,你要成亲可是比我简单得多。”
姜笑依顿时也是面sè一红,“那也不是受了你的教…这只能越发说明你造诣深厚,对了,我看你最好先帮帮蒙白。”
林夕和李开云都有些惊讶,异口同声:“蒙白?”
“你们是没注意。”姜笑依微微一笑,道:“这两rì他和姜钰儿明显十分投机,两人在一起很多话,蒙白平rì里还主动帮她做许多事情…只可以姜钰儿虽然也姓姜,却不是我的妹妹,否则我这兄长肯定要从撮合他们一下了。”
“蒙白和姜钰儿?”林夕和李开云先是面面相觑,但只是数息的时光,两个人却又都是异口同声,“很配。”
蒙白天生胆小,姜钰儿却也是胆小羞怯,细想起来,两个人若是能凑成一对,倒也不错,省得将来出现蒙白被某个母老虎提着兵刃打得满街跑而不赶还手的场景。
“不过这事情我们还是先要装作没察觉,不要点破,不然反而可能帮倒忙。”林夕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却是又认真的告诫李开云和姜笑依。
姜笑依微怔:“这又是什么说法?”
“他们两个里面要是有个能胆大主动的,那还好,可是两个都是小受型…哦,说小受型你们不懂…就是两个都是胆小不会主动的。”林夕解释道:“要是去问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肯定羞怕的绝对不会承认…现在他们感情尚浅,被我们一吓,恐怕反而不敢接触,反而棒打鸳鸯了。只能等他们水到渠成,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帮他们点破那一层纸倒是可以。”
李开云和姜笑依互望了一眼,忍不住肃然起敬:“林夕,你在这方面果然是第一号军师…我们将来的幸福,就只能全靠你了。”
……
在同一时刻,碧落陵西郊和山阳道接壤的某片荒原草甸,两个年轻人也正并排走着。
其一个是一位容颜异常jīng致的美丽少女,即便此刻穿着染了些血污的普通黑甲,但依旧显得身姿曼妙,任何见到她的人,想必还是会觉得她异常的美丽,恐怕许久过后都很难忘记她的容颜和身姿。
她是秦惜月,不知道让多少青鸾学院的学生一见便倾心的明珠。
她身旁的年轻男子身材有些高大,但面容十分普通,只是显得十分稳重。
这名年轻男子就是张平,天工系的学生,也是林夕的好友之一。
他和秦惜月所在这一个小队的任务,是进入碧落陵西郊,拖住碧落陵西郊效忠于闻人苍月的一些部队的脚步。
学院和云秦朝堂要和闻人苍月决战的地点是定在碧落东境的山阳道,所以碧落陵西郊大多数区域,还是相当于闻人苍月的大后方,所有进入执行任务的小队的危险程度,并不比直面程玉和闻人苍月亲率的大军要小多少。
一些局部的战斗还在继续。
就在一rì之前,张平和秦惜月所在的这一支小队便被彻底打散,张工和秦惜月虽然突了出来,却不知道其余的人有没有活下来,只知道碧落陵东境此刻已经相对安全,所以便一路朝着山阳道的方位而行。
虽然只有两人穿梭在由无数茫茫草原和山林拼接起来的碧落陵,随时还有可能遭遇零散的军队和修行者,十分危险,但也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张平的情绪却十分复杂,不仅没有想到危险,甚至还有种希望这路途永远不要终结,就这样一路走下去的念想。
然而看着秦惜月在他眼如女神般的容颜,看着对方的神sè,他便知道对方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超出同学和普通朋友之间的情愫…他便不自觉的卑微,即便此刻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若是有人从侧面看,也会发现,他始终没有和秦惜月在一直线上,始终差着秦惜月半步。
秦惜月并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对于男女之间好感的这种事,女的一般而言也要比男的感觉来得敏锐。
她当然感觉得出张平对于自己的情愫,只是因为她的确对张平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所以她便一直装着没有任何的察觉。
只是眼睛的余光看到张平肩头又有鲜血隐隐映出的绷带,她却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于是她主动的慢了一些,转头看着张平,轻声问道:“你的伤口又在流血…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听到对方温婉的声音,张平心一颤,马上摇头道:“没有什么关系,等沿途再找到些止血药物换上去,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谢。”
秦惜月点了点头,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她丝毫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在一般人眼会是何等美丽的风景。张平有些微痴,她却是接着诚恳致谢道:“如果不是你及时冲杀过来,受伤的肯定是我。”
或许是这刻秦惜月距离他近,或许是秦惜月此时的目光太温暖,张平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即便这一刀再重一些,我也会为你挡。”
这一句话出口,秦惜月的眉头微蹙,她没有想到张平竟会陡然说出这样一句明显是袒露心意的话。
而这句话一出口,张平自己也是一僵。
就在这气氛瞬间尴尬之际,秦惜月的眉头突然蹙得更紧,“你听…”她飞快的对着张平做了个手势,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唯有两人听得见的极低声音说道。
张平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听到,风声隐隐传来风铃般的声音。然而碧落陵的这种荒原之不可能有风铃,这声音,只可能是金属铠甲快速行进间轻微摩擦和撞击的声音,且距离他们必定不远,否则不可能听得见。
两人迅速的弯低了身体,以近乎匍匐的姿态,紧张而谨慎的穿到了旁边一个土丘上。
在青草的缝隙之间,两人看到一支骑军在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草海之。
这支骑军唯有两百余人,然而每名军士身上的气息都比一般军士更为强大,且他们的身上都背着一个青铜sè的大金属箱子。金属箱子的外侧有着一个狰狞狼头的标记。这风铃般的声音,正是这支骑军在快速突进之时,这金属箱子发出的轻微震响声。
“青狼重铠!”
出身于天工系的张平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种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喉间冰寒的挤出了四个字。
“西郊我们的友军都被击溃了…这么齐整,这么大数量的青狼重铠军,只有可能是闻人苍月的部下。”秦惜月心生寒的说道。
张平点了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样的一支重铠军,以这样的速度突进,是要做什么?”秦惜月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决然道:“我们跟上去。”
张平脸sè有些微白,“太危险了。”
秦惜月看了他一眼,道:“即便我们不敌,若是能在一些紧要的时候提前示jǐng,或许也能救许多人。”
张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坚定而美丽的面目,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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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明月照我还
月明。
镜天湖上水云生,平静如镜的水面下,也如生着一轮明月。
林夕所在的这一列对于整个云秦和青鸾学院而言都是至为重要的队伍,已经绕过了镜天湖,在夜sè掩映,行进在山阳道的草甸之。
……
秦惜月和张平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就连浑身的骨子里都有一种酸意在泛出来。
修行者有着魂力的支持,虽然在短时间内的爆发力和速度要远超骏马,但在奔跑的持久力上,自然无法和天生就在不断奔跑的马匹相比。
所幸这些马匹的负重极重,也要时时停下来休息,而且这支重铠军明显急着赶赴执行某个任务,根本没有时间来设法扫除军队经过之后的残余痕迹,所以两人才能一直勉强不跟丢这支军队。
在明月从远处的山陵间升起时,秦惜月和张平就已经发现两人所在的位置已经在山阳道的腹地。
这本身就是他们所想赶至的地方,因为这在碧落陵的整个东境,对于他们而言,也应该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那闻人苍月的这支重铠军,不顾踪迹的全速奔袭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秦惜月强压着浑身骨子里的酸意,努力保持自己脑袋的清醒,思考着这个问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是林夕那个家伙在这里,或许便会有办法理清些头绪。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她和张平已经距离安可依驻扎的大军不远,距离她下意识的想到的林夕也已经不远。
……
林夕嗅着青草的香气,看着星星,看着月亮,行走在碧落陵的黑夜之,蓦的,他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满足,发zì yóu心,令人看到他的此刻的灿烂笑容便有些忍不住的感动。
“林夕,你在笑什么?”
担架上的长孙无疆也在看着天空闪闪发亮的星星,眼睛的余光,他看到了自己身侧林夕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他便也温和的微笑了起来,轻声问道。
和前两rì相比,他此刻说话虽然依旧痛苦,但已经没有那么艰难。
“你现在躺着,所以还看不到。”
因为长孙无疆坚持让林夕将他看成之前的陈暮,而林夕也没有这世间的云秦人那种天生的敬畏,所以他便也就将长孙无疆当成那rì止戈新生殿前的陈暮,也没有什么特别尊敬的称呼,只是笑着随意的轻声解释道:“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在我们前方的一片丘陵上,有不少的灯火。”
“那是我们一方的军营,可闻人苍月余孽未清,为什么要大燃灯火,自曝行迹?”担架上的长孙无疆有些不解,看着林夕道。
林夕笑了笑,道:“你之前用了药,一觉睡得太久,大概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深入山阳道腹地,那一片军营,应该就是我们先前离开的军队的营地了。”
长孙无疆微怔,事实上从天空明月的方位,他也已经判断出已经是后半夜,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的一觉已经睡过去了许久,已经隐约猜出那是镜天后军等数支军队驻扎的营地,但他有些依旧想不明白这和燃着灯火有什么联系。
看着依旧不能理解的长孙无疆,林夕灿烂的微笑道:“只有安老师知道我们回来…。”
长孙无疆顿时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只有安老师知道我们差不多回来的时间,她燃着火光,是为了让我们可以轻易的发现她驻军的所在…这火光,便也说明安老师安然无恙。”
林夕微笑不语,点头。
长孙无疆也笑了起来:“安老师的确是个很可爱,很美丽的女子。”
林夕顿时微汗,“我看你是误会了。”
“不是么?”长孙无疆顿时歉然的笑道:“那真是抱歉了。”
“不用抱歉,只要将来你不和我抢就行了。”林夕看了前面不远处的高亚楠一眼,俯下身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长孙无疆的耳畔轻声道。
长孙无疆愣了愣,不明白林夕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说君子不夺人之美,我怎么会和你抢,但想来林夕说这句话应该有深层的意思,他便没有出声,愕然的望着林夕。
“高亚楠是周首辅的女儿。”林夕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在碧落陵内外,现在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你伤重没见过她真正出手,所以你还不知道。”
长孙无疆又是一呆,目光忍不住扫在了高亚楠的背影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剧烈,笑得忍不住轻咳了起来,吓得杜占叶的双手都按在了他的身上,生怕他笑得牵动体内的伤口,引得伤势恶化。
这下轮到林夕愣住了。
看着杜占叶吓得脸sè发白的模样,又知道自己的确不适合大笑,所以长孙无疆硬压下了笑意,“林学弟…原来你在御药系放的那一把火,就是在挖我的墙角。”
林夕听出对方并不怎么在意,便撇了撇嘴道:“你们之前都没有正式见过面,怎么能算你的墙角…明明我的就是我的。”
长孙无疆又要笑,但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林夕,听着林夕完全是朋友之间的言语,他的心情便更加的轻松,“你放心好了…那只是我父皇的意思。要是我以前真见过亚楠,对她已经心生爱慕,那可不会让着你,好歹也要公平竞争一下,你会放火,我可是也会想点别的法子…不过之前我的确还没有过任何儿女私情的想法,你们既然又互相倾心,我怎么可能会来强插一手。如果他rì父亲再和我提及,我便设法从我这头找法子拒绝便是。”
“这还差不多。”林夕很是满意,想要拍拍长孙无疆的肩膀,但伸出手又想到对方的伤势很有可能被自己一拍变重,他的手便顿时僵住,讪讪的缩了回来。
这个不假思索,只有真正不考虑身份的好朋友之间才会做的动作,让长孙无疆又是笑了起来。
……
“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开心的?”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偷偷快步走近自己身边的林夕,高亚楠板着脸,拉开了一步,冷道。
林夕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高亚楠怒了,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看你的样子都快动手打我了,还不叫生气。”林夕轻笑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想到皇帝要将你许配给他,我还和他聊得高兴,就会生气,不过我其实是威胁他去了。”
高亚楠顿时怔住:“威胁他?”
“是的。”林夕很当然的样子:“我威胁他,他想都不要想…不然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他,经过我的威胁,他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所以我们大家就很开心,呵呵”
“林夕,你当我白痴么…他会和你一样无聊,说什么早生贵子的话?”高亚楠差点咬牙一掌把林夕拍出去,但她的样子,落在身旁的姜钰儿眼,却分明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面sè绯红,方才脸上的真实怒意,已经消散得快无影无踪了。
有些羡慕的转过头,无聊的扳着手指头算着步数,姜钰儿看到远处草甸隆起的坡上的火光变得越来越近。
有人脱离了这支队伍,先行无声的消失在前方的黑夜。
她认出了是那名她不认识,但林夕说过之前应该是一直在试炼山谷的李五讲师。
她不像林夕那么清楚,知道这名黑袍讲师肯定是先行找出前途的暗哨,告知是自己人,不必惊慌。她只觉李五脱离前行之后,一路还是十分平静,李五也没有返回来。然后在又快步穿行了很久,数到她自己都忘了数之后,她看到了连绵的行军帐和一些壕沟,抗马桩等防御工事。
有数列军士已经在等着她们的到来,但是都保持着安静,没有惊扰那些已经在休憩的军士。
在走过数百顶营帐,进入这军营深处之后,还是第一次真正进入这种大军驻扎地的她在有些心惊的打量之间,看到前方那名叫李五的讲师迎了过来,他的身旁,还有一名头发微卷,看上去有些书呆气的秀丽女子。
“安教授…”身为御药系的学生,她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名秀丽女子是谁,胆小,且十分怕师长的她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想要称呼行礼,但又不知道此时贸然出声是否合适,所以她躬身行礼是行礼了,声音却是吞在了喉咙里。
让她更为紧张的是,安可依却似乎注视到了她的行礼,也对她微微躬身,还了一礼。
皎洁的月光,照在安可依的脸上,林夕只觉得她似乎憔悴了不少,但他还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时双方都尽在不言。
“啧啧,安师妹真是出落得更漂亮了啊。”
唯有一声只有莫明奇和蓝栖凤才听到的令人忍不住想揍人的嘟囔声从某个重要人物的口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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