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一日千里
“你？”昊天轻笑了一声，抬眼环顾周边，似乎十分满意一般，轻轻点了点头，欣然道：“看你开辟出来的这一隅空间的大小，可见与外界的时间比例，起码在百分之三百以上！而且，因为在这里面修行的，是你的意识，而并非**，所以你基本上是不会感觉到累的……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好处了。”
说到这里，作为老师的他还伸手指了指附近浓雾掩映下的悬崖峭壁，又指了指远处的连绵青山，欣然道：“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你这一隅空间，将来还很有成长的潜力！”
“哦！”
文斌听着，心里面那舒坦，美滋滋的，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百分之三百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那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
也就是说，在这里呆上三个小时，外面才过了一个小时，按照一个人每天正常八小时睡眠来算，就相当于，除了白天正常练习之外，自己还能另外多出二十四小时的修行时间！
二十四小时啊，整整一天的时间了！
而且是不眠不休，不知疲惫，可以被充分利用来修行的一天！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今往后，自己每修炼一天，就相当于寻常人修炼三四天了！
再加上天赋、资质，以及老师独具一格的教学方式，全部一起算起来，自己每修炼一天，最起码相当于寻常人修炼十余天乃至于半个月的效果！
或许还不止。
想到这里，就连江文自己都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自己的实力，或者真的将得到一个突飞猛进的提高！
太厉害了！
太好了！
修仙……果然是即要讲究‘天赋’、‘资质’，同时也要讲究‘机缘巧合’的啊！
能遇见这么‘极品’的老师，也是我的缘分。
正想着，忽地感觉脚下微动，出于条件反射，文斌倏然往旁边疾闪，与此同时，就看见一根足有一人腰粗的木桩从地底下冉冉升起，一直长到丈许高度，才停止。
也不止这一根，旁边每相隔三五尺左右，就生出一根，高低远近，又各不相同，如此许多，扩散开来，在大约十丈开外的范畴内，形成了一道不规律的‘梅花桩阵’。
这是什么？
“你站上去。”昊天不解释，直接命令道。
“哦。”文斌三下两下爬了上去，蹲在上面，居高临下望着老师，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啊……”昊天勾起嘴角，坏坏地笑着，不动声色地抬手指了指天。
文斌莫名其妙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首望天。
就只见一只的巨大石块，从天而降，往自己脑袋上狠狠砸了下来！
文斌吓得急忙纵身一跃，跳到旁边的梅花桩上面。
砰！
那块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落到距离‘梅花桩’仅仅数厘米左右的半空中，砰然自爆，而后消失不见。
文斌在旁边瞅着，忍不住暗自咋舌：要是被这玩意砸中的话，非死即伤啊！
“好玩吧？”昊天一脸陶醉，完全是一副邪恶到了某个极致的表情：“方才我忘记告诉你了：在精神领域中开辟出来的空间，比现实世界更具备随心所欲的可塑性，所以啊……今后为师我一定会尽心竭力设置出各种即好玩，又非常适合你修行的‘游戏场景’，包管让你玩得开心，玩得爽快，玩得刻骨铭心啊！”说着话，‘恶魔’又轻描淡写地动了动手指。…,
与此同时，大约十倍于‘梅花阵’范畴的天空中悄然浮现出无以计数的‘陨石’，并且以不同的轨迹，不同的速度，开始往下坠落下来。
最开始，从天而降的石块，只是高速度地做自由落体，而现在，文斌发现它们其中有绝大部分开始十分‘奇葩’地在半空中‘打斜飘’，或者仿佛飞鸟一般凌空画弧，从各种角度对自己发动奇特的攻击。
为了自保，文斌很自然地不断在‘梅花桩’上跳跃游走，闪避从各个角度砸向自己的‘陨石’。
坚持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很快，文斌在闪避过程中，脚下稍微乱了一步，当下被乱石砸中，从梅花桩上面摔了下去。
“真疼！”即使只是‘意识’，被乱石砸中，感觉还是很真实的。
“不痛怎么会有效果？”昊天瞪了他一眼：“站上去，继续。”
“哦……”文斌又乖乖地爬了上去，继续与漫天看似杂乱无章的陨石展开一场殊死的决斗。
“这是一种对你的身法，以及反应能力的训练。”昊天在旁边瞅着，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现实中，我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训练效果又好的场景，不过，在这里就不同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更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
这句话意味深长，只可惜文斌此时此刻正一心与千奇百怪的陨石较劲，根本就没注意他一个人在旁边瞎念叨个啥。
……
如此又过了月余。
有一天，文斌在山中晨练，完事之后回去，隔着老远，就看见清泉湖畔，五、六名陌生的少年将石海冬团团围住，个个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不晓得你来我往在那里说些什么？
看这五、六人的相貌、装束、神情，文斌初步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入驻‘半仙寨’中，修为较高的外门弟子，至少，都是那‘四人间’中的一员。
否则，面对那壮硕如猿，修为达到‘仙缘境·第三阶’后期，很快即将突破到‘第四阶’的石海冬，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的。
眼见对面那气氛越来越紧张，局势迅速趋于白热化，双方摩拳擦掌，即刻就将动手，文斌也不敢慢待，连忙运足了中气，大喝一声：“住手！”随后，整个人犹如施展凌波微步一般，在山间跳跃飞驰，迅速行至近前，拦在石海冬身前，神情冷厉地环顾一周，质问道：“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文斌这段时间所学，除了刀法基础攻击、防御技巧之外，因为老师的格外重视，而练得最多的，就是身法。
这时候在众人面前施展开来，身姿轻盈，干净利落，显得格外矫健，不仅将对面那五六名少年弟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石海冬见了，也是一脸的钦佩。
要知道，这以纯粹蛮力为攻击基础的傻大个，所最欠缺的，就是身法的灵活性。
看见文斌的身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日益精进，他羡慕、敬仰得不得了。
“他们、他们，”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石海冬就好像等到了救兵似的，伸手指着对方为首一人，告状道：“他们是来收什么‘保护费’的！”
文斌听着，心下‘咯噔’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更加冷厉地望向石海冬手指的那人，冷笑道：“什么保护费？”
那人被文斌这么一瞪，也是脊梁骨直冒冷汗，可又不愿输了场子，便勉强一笑，双手抱拳，假意客套道：“文师兄，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咱们家老大也是为了各位师兄弟好，这才领着咱兄弟几个，自发组织，替各人解决俗事纠纷……咱兄弟几个，肩负这一伟大的重任，刀里来，火里去，万死不辞，积劳成疾，到最后，找各位师兄弟要点的‘劳务费’，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文斌听了他这一番话，差点没笑喷了。
就这么一番‘鬼话’，这位也能义正言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跟真的似的。
“胡说八道！”文斌固然觉得搞笑，可那石海冬脑袋一根筋，转不过弯儿来，他听着不仅不觉得好笑，还很生气：“我们才不需要你们解决什么纠纷，走开！走开！”
“哼，”看见石海冬气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对面那为首一人似乎又找回点当恶霸的感觉来，冷笑一声，压根就不理会他，直接望向文斌，威逼道：“文师兄，你是聪明人，相信和这位不明事理的师弟是不同的，自然也晓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你、你说什么？！”石海冬果然被对方一句话激得暴跳如雷。
“海冬。”文斌伸手拦了一下，暂时制止住那蛮子的轻举妄动，随即抬头挺胸，正视对方，微微一笑，道：“想要收保护费？容易。”
“哦！”对方两眼发光，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看见湖边那块巨石没有？”紧接着，文斌又轻描淡写地抬手指向不远处湖边的一块高约一丈三尺，足需四五个成年人才围抱得过来的巨大石块。
对方齐齐扭头望过去，不明白他这是嘛意思？
根本是毫无预兆地，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眼前人影一晃，文斌如同鬼影一般，扑了过去，飞起一脚，往那巨大的石块心腹处，踢了下去！
轰隆——
那么大一块巨石，被文斌一脚，踢得四分五裂，碎爆开来。
一时间，众人只觉飞沙走石扑面而来，面前的空气似乎都被镀上了黄土尘埃。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被犹如黑暗般不可置信的恐怖感，疯狂地扼住了咽喉。
第017章 以牙还牙
好像那样巨大的岩石，能飞起一脚就踹得四分五裂的，也就好像万师兄那种‘仙丹境界’的高手，才能做到这一步吧？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文师兄，果然如传闻所述，乃惊天之才，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嚇得那来收保护费的几个，毛骨悚然，打心底惶恐畏惧起来。
“啊，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文斌好像忽然忘记了一般，拍了拍脑门，扭头一派轻松地望过去：“麻烦你们再说一遍？”
“……”
为首一人在那里抖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旁边憨厚老实的大个子好心替他们答道。
“不，不不不，哪有那事儿！”吓得对方忙不迭双手连摆，一颗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晃，“我等久仰文师兄功力深厚，打心底仰慕文师兄，就是想过来长长见识……也没啥借口，就瞎掰了一个，没想到却惹怒了石师兄，唉，都是我等太鲁莽了！还望文师兄、石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往心里去！”
“哦……”文斌似笑非笑点了点头：这理由不错。
“你胡说！”石海冬就生着一颗石头脑袋，他哪管他这么多，伸手一指过去：“你就是来收‘保护费’的！不给，还想打人！”
“石师兄饶命，石师兄饶命……”那哥几个遇见这位，真心没辙，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海冬，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文斌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转眼，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问道：“你说……你们是来长见识的？如今可长了见识了？”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对方连忙点头哈腰。
“哦……那就好。”文斌掸了掸衣袖，轻描淡写道：“也不叫你们白来，交了学费之后，滚吧。”说着，又吩咐：“海冬，学费一人纹银十两，你负责挨着收。”
“好好，我来收！”这可是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好机会，石海冬挺喜欢。
……对面那哥儿几个，差点没口喷鲜血，当场晕厥过去。
“文师兄……”几人哭丧着脸，哀哀望向文斌。
“怎么，还没学够？”文斌一脸诧然：“你们还想学什么？钱可都带够了？我这里纹银几十到几百的招数都有，你们要真心想学，师兄我也不私藏着……只一点：不赊账！”
众人默默，再也无话可说了。
几个人东拼西凑，不够的还找旁边的人借着，把‘学费’都交齐了。
紧接着，趁着还有口活气儿，都一个个脚底抹油溜达了，一边跑一边还合计：咱这是来收保护费的，怎么到最后倒给人交了保护费了呢……
“哈哈哈哈哈！”石海冬拿衣襟兜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两，望着几人溜之大吉的背影，情不自禁开怀大笑起来：“爽！”
文斌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方才那块巨石，常年生长在湖畔，早已被风蚀了，里面千疮百孔，又脆又粉，就表面看上去块头大而已。
好像那种石头，只要是个有点功底的，换谁一脚踹上去，都得四分五裂。
文斌也就是故作声势，唬唬这些不知实情的‘外人’罢了。
实际上，他也就才修仙不到两个月，就算修为一日千里，换算成寻常人，也就不过两年多不到三年的修为，刚刚才有所突破，达到‘仙缘境·第二阶’初期的阶段而已。…,
当然啦，好像石海冬这种石头脑袋，是绝对搞不明白真相的……文斌也不爱解释，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少年敦实憨厚，心太直了，他怕他知道真相过后，被人套话。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笑够爽够，文斌又摇了摇头，往回走去。
石海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终于，开口唤道：“文……文师兄！”
“啊？”文斌吓了一跳，回头望过去。
“文师兄！”石海冬深吸口气，裂开嘴，憨憨地笑着：“好厉害。”
文斌也笑了，拍了拍那大个子的臂膀，爽快道：“自家兄弟，叫什么‘师兄’，多见外，就叫我名字吧。”
“哦。”木讷的少年傻笑着，伸手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叫道：“文……文……文师兄！”
文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我就想叫你师兄，你就让我叫吧！”傻大个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傻傻道：“你好厉害，比我厉害多了，我叫你师兄，是应该的。”
“……那行吧。”文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又认真道：“不过，我真心只当你是我兄弟。”
“嗯！”大个子不善言辞，就晓得眯着眼，咧着嘴，重重地点头。
心里面暖洋洋的。
中午的时候，小箐跑过来蹭饭。
因为文斌所在的‘仙踪草堂’，是单独开伙，吃得比外面要好上许多，所以，文斌、石海冬两个，就好像闭关清修一样，一般都是不爱往外面跑的。
其实，女生那边的伙食也不错，比男生那边吃得已经好很多了，可这丫头挑食啊！
当然挑食也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她也就每天没事想过来找个人闲磕牙罢了……一般都是傍晚时分蹭过来的，今儿个改了中午。
“钟老那脾气，也真是够古怪的！”三人围坐在桌前吃饭，小箐就念叨开了：“这段时间，也不晓得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将多少外门弟子拒之门外了，后来，因为人数太多，那些被他拒之门外的外门弟子联名去仙道门派告状，结果，这老头儿就被人家好说歹说，给唬弄走了……也就前不久的事儿。”
“哦。”看见小箐中午就跑过来，文斌就晓得她铁定肚子里有事儿，也不明说，就跟寻常一样，顺水推舟，亲切地夹了一夹水煮肉片搁她碗里，十分配合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没有然后啦！就换了个新的总管呗。”小箐一边伸长了脖子在一盘子杂碎里面挑鱼丸子，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讥讽道：“新来的总管，大约背地里是知道这事儿的，所以啊，他才不管三七二一，但凡是外门弟子，手中持有‘仙缘令’的，管他良莠不齐，管他滥竽充数，统统放进来养着。”
“哦……”难怪之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他上演这么一出‘街头恶霸强行征收保护费’的‘好戏’呢，敢情这背后还颇有渊源。
“最近，放进来一人，嗯，好像叫什么‘慕容峥’的，据说是‘云霄帝国’那边四大贵族之首‘慕容家族’的子弟，豪门权贵，背景深远。”小箐看了一眼旁边拿筷子夹花生米总夹不利索的石海冬，十分殷勤地将整个盘子端过去：“这小子，可恶着呢！”
文斌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她将近半盘花生米并肉丁一起都赶进那憨厚少年的大碗里，也不说话。…,
倒是石海冬忙不迭连声疾呼：够了，够了！
“就他，开起的头，到处收保护费！”没人理会没关系，这都熟人熟事的，该说啥那丫头照样还直说：“一开始，先是收买那些‘四人间’的外门弟子……他家有钱嘛，人家不缺这个，然后，可能觉得还不够，又将爪牙伸向女生这边，找准对象之后，或是利诱，或是勾搭，前前后后收买了七八个妹子。”
“接着，就将他们组织起来，为非作歹……反正现任总管两袖清风，清高得很，根本就不太管事，这‘半仙寨’也由得他闹腾了去。”
“其实，他收他的保护费，我也懒得去多管闲事，不过，今天早上，我们楼里，有个叫做‘舒珉薇’的臭丫头，仗着她‘仙缘境·第三阶’中期的修为，仗着她比我整整大出五岁的‘高龄’，领着五六个跟班，竟然欺到我头上来了！”
“我这人是非分明得很！你不惹我没事，你要来惹我，对不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做得出来的！”
“后来么，我俩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只不过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出手，就直接被我一巴掌拍得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就被拍下去了，她跳起来还耍横呢！”
“我就告诉她：你丫的该回去烧高香了，兴庆你爹娘把你生做女儿身，要换了男人，姐我早就一脚直接把你从三楼踹下去啃泥巴去了！”
“我这么番话说出来，那丫的才晓得我的厉害，也不敢再在我面前哼哼了，就领着她身后那帮狗腿子撤退了……真是老虎不发威，还给人当病猫了，哼！”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站起来，伸长了手臂，从对桌把那盘‘姜爆鳝鱼片’端过来，十分利落地拿筷子挑了五六块大的，丢自己碗里，抬眼又看见文斌碗中白白净净的，于是又殷勤地捡了三四块大小略次一等的，搁他碗里。
最后，将那一盘子被她挑拣得都差不多了的菜肴，又理所当然地摆了回去。
“虽然找场子这种事情，谁怕谁？可是，想起来不是很气人吗！”小箐端起饭碗，气哼哼地坐下来，挑衅般扬起小脑袋，望向文斌，嘟嚷道：“喂，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出山来管管，还一个劲儿埋深山老林里‘闭关’呢？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迟早得闹出人命来！”
“被你一巴掌拍死的？”文斌诧然。
“哼哼，那也未必！”小箐一甩脑袋，当仁不让道。
文斌笑翻了去。
晏箐的本性，这位是从小看到大，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可把旁边的石海冬给吓傻了。
他一直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活泼可爱，如此而已，没想到脾气一上来，气吞山河，彪悍凌厉，简直活生生就一母老虎！
于是没言语，也不敢言语，不一会，被笑够了的‘文师兄’体恤地支开了去。
“我的底细，海冬看不明白，小箐你莫非还看不明白？”打发走了石海冬，文斌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本相毕露道：“我就是只纸老虎，唬人可以，动不了真格的。”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找上门来的呀！”小箐闻言，不仅不恼不怒，反而还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理论道：“打小，村子里无论哪门哪户，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来请小文出马，无论过程如何，最终必然会万事大吉，被摆得平平的～”
文斌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所以啊，在人家眼里，小文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了～”小箐跟唱戏似的，攥起两只小拳头，十分之夸张道：“谁要敢说小文不厉害，给我听见了，哼哼，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文斌就在旁边看戏，面不变色心不跳地。
然后晏箐就不依不饶地扑了上来，撒娇耍混地拽着他的手臂使劲摇。
“那行吧，今天晚上，咱们三个一起在外面吃一顿，”终于，‘弥勒佛’开了金口：“我也见识见识那‘慕容峥’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018章 肇事
男生宿舍的筒子楼与女生这边精巧唯美的古建筑前后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以山间青石小道为衔接的‘美食一条街’。
因为山道曲折，收留的外门弟子人数也日趋暴涨的缘故，只不过才刚刚入夜时分，华灯初上，这条街便人潮涌动，显得热闹非凡起来。
‘半仙寨’虽承诺免费为诸位外门弟子供应日常食宿，可并不排除内部俗家弟子单独占摊设点，分门别类为诸位提供零食、饮料、夜宵、糕点之类的，挣点油水。
更甚者，还有几家格局体面，设计高档的小店面，提供干净可口的美味佳肴，以供家境殷实，物质需求更高一层次的少年弟子们消费、享受。
好像这样的小店面，整条‘美食街’前后总共十二处，其中，又尤以整条街中心地段的圆形练功场中前后呼应的两处，最为繁华、热闹，与此同时，其中提供的菜色类别更多，也更加精美可口，自然消费水平也最高。
如今，文斌一行三人，就正围坐在其中一座小店面外设通风凉快的小圆桌前，点了满满一桌精致可口的美食，一边神侃，一边享用。
本来是没钱的，可偏巧今早不费吹灰之力就挣到了为数可观的不义之财……既然是‘不义之财’，当然也没啥好吝啬的，就拿来小小地‘物尽其用’一下咯。
面对美味佳肴，三人也没跟谁客气，各自施展绝学，七手八脚一起上，很快风卷残云，将之洗劫一空……
又换了一桌子糕点、宵夜。
吃饱喝足之后，各人也表现得斯文了许多，于是言归正传。
“坐了这么久，没见肇事的嘛？”文斌挺直了腰板，举目扫过眼前人山人海：“小箐，你确定？”
“确定啊～”小箐正一手拈牙签戳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糕点玩儿，一手撑着脸颊，闻言昂首望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预测道：“快了，快了……这可是每天准点必然上演的好戏哩！”
话音刚落，就听对街传来‘啪’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周围无论是路人还是食客，笑闹还是喧哗，此时此刻，不约而同地都闭了嘴。
“来了，又来了！”
“……真是太经典了！”
只偶尔听见附近传来一两句小声的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地射向那一声巨响的源泉。
只见一名少女，披头散发，似受尽凌辱一般，半趴在地面上，一手紧紧捂着半边脸颊，惶恐地抬眼望向身后的少年。
“臭婊子，老子叫你出去办点事，你就是这么给老子办的！”那少年虽然也是外门弟子着装，却流露出一脸的凶神恶煞，上前两步，一把揪起那少女的头发，恶狠狠道：“老子养你这只贱货还有什么用！的收不到保护费，你就给老子交钱！”
“我，我，我没钱……”少女惊慌失措地往后缩。
啪！
一巴掌过去。
“没钱？！”少年又一把拽住少女的头发，凶煞道：“我管你有钱没钱？不给老子把事情办好，你就得交钱！加倍地交！”
“我，我真没钱……”少女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下子哭了出来，满脸梨花带泪。
啪！
又一巴掌过去。
“不许哭！”少年独裁地命令道。
“慕容少爷饶了我吧！慕容少爷饶了我吧！”少女一边哀哀地求饶，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少年根本就不理她，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拖着她整个人往旁边石柱上猛撞！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少女便被撞得是头破血流，面目全非了。
“看见那女的了吗？就是舒珉薇，今天那个跑来找我收‘保护费’的坏女人。”趁这功夫，小箐压低了声音，跟文斌介绍道：“整她那个男的，就是慕容峥，这群土匪的雇主，半仙寨里出了名的第一大恶霸！”
“哦……”文斌听了，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难怪现场这么多人，光站一边看着，没一个过去劝解，也没一个出手去打抱不平的……敢情这事儿纯属‘黑吃黑’，谁叫那女生自甘堕落，贪图眼前利益给慕容峥做了狗腿，这会办事不成，活该挨抽。
只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那慕容峥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想到此处，文斌不由得又暗自摇了摇头。
“不只是她，你看那边，他身后那一大群人，全都是他收买了的‘狗腿’，可恶着呢！”小箐又添油加醋地晃着手指，指了指慕容峥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跟文斌介绍道。
文斌只默默地看着，不做声。
“真可怜啊……”人群中也有不知情者，叹息道。
“可怜？可怜个屁！”旁边当即就有人反驳开了：“收保护费的还可怜？那我们这些交保护费的呢？不是更可怜？！那婊子纯粹活该！打死最好！谁叫她自己犯贱呢！哼！”
“就是就是，打死最好了！”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
“混账东西！”
一声暴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破空而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他奶奶的给我住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众‘望’所归处，就只见石海冬一脸忿忿不平，拍案而起，破开周边围观群众，大跨步冲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海冬！”文斌连忙叫住他。
“你别过去，这不管我们的事啦！”小箐也急忙帮腔道：“那女的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是，可是，”石海冬急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可是，无论如何，男生打女生就是不对！他凭什么打人？打人就不对！”
啊啊，是吧……
这道理小孩子都懂，可是，为什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明摆在这里，大家都无动于衷了呢？
文斌、晏箐沉默了，周围所有人也都沉默了。
于是石海冬就跟一头暴走的大熊似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围坐在慕容峥附近七八张桌子周围的少年纷纷站了起来，由打四面八方不怀好意地往石海冬包抄过去。
“看呐看呐，慕容峥手下那些走狗也坐不住了！”
“那可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谁叫他们得了慕容峥的好处，当然得替他办事。”
“哼，一群下贱的狗腿子！”
“就是就是！最瞧不起这种人！”
“嗤，得了吧，你就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货！”
“哈！那是你吧！”
……
旁边众人议论纷纷。
“你、你想怎样？！”或许是石海冬体格硕大，在气势上强压周边所有人一头的缘故，面对如此庞然大物，那慕容峥说起话来，声音都有点抖。
“你要，道歉！”憨厚老实的傻大个攥紧了双拳，似乎憋屈了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发泄一般，忿忿道：“你要是不道歉的话，我揍你！”…,
这话说得多耿直！
慕容峥下意识抽了抽嘴角，没言语。
“喂——”
“对不起。”
二愣子一下子就愣了，他呆了片刻，刚想说：不是对我，你要跟那女生道歉才对。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只见慕容峥忽地抄起旁边的独凳，高举过顶，出其不意地往石海冬脑袋上凶神恶煞地砸了下去！
啪嚓——
电光火石之间，独凳四分五裂，石海冬头破血流。
“海冬！”
“海冬！”
旁边文斌、晏箐二人见了，不约而同一声惊呼。
晏箐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破开骚动不安的人群就想要扑过去，临行前，却被文斌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还不到出场的时候，”他说：“我来。”
“啊？”
与此同时，面对虽然头破血流却仍然屹立不倒的石海冬，慕容峥早就跟猴子似的跳开了，跳出一段安全的距离，而后叫嚣道：“灭了他！给我灭了他！他娘的，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斗！老子灭了你！”
周围一群二十来只‘狗腿’，得令之后，黑压压地往着石海冬围拢上来。
这些都是数次呼吸之间的事情。
石海冬仍然站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双眼睛犹如狂暴的野兽一般，变得通红。
蓦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全是毫无预兆地，石海冬跟一头发了疯的黑熊一样，狂暴地冲向慕容峥，端起手边一只实木方桌，居高临下，大力往那只猴子脑袋上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噼啪——
那么厚重的实木桌子，硬生生在慕容峥脑袋上拍成了两半。
慕容峥一颗脑袋当场血流如注。
他傻了。
走狗们也傻了。
周边所有人都傻了。
这石海冬太恐怖了！跟大力金刚似的！狂暴起来像疯子一样，毫无理智可言！
这样的人，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妖怪！
谁敢惹？谁敢惹？上去不被他一巴掌拍死才怪了！
那些狗腿子们，也就拿了慕容峥的好处而已，做做坏事还行，要真为了他拼命，谁都没那么‘伟大’的觉悟。
于是包围圈开始悄悄松懈，犹如波纹一般，往外扩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包围圈之外，一道人影拔地而起，飞檐走壁，往这旁迅速地接近。
忽然出手！
一柄钢刀，宛若流星，破空而出，飞射向石海冬心口！
第019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打架是一个层面，而动刀子，又是另一个层面了。
这玩意可是要出人命的！
只不过对方动作太快，出其不意，旁边所有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根本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刀锋已近！
就连石海冬本人，在那一刹那，也只是下意识地侧身。
呛啷！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柄匕首，从另一个角度，飙射而出，不偏不倚击中刀身，将其打歪了开去，救了石海冬一命。
根本就不用去猜，那把匕首一准出于晏箐。
“住手！”
与此同时，一声暴喝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在经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精神高度紧张，闻声不约而同张望过去。
文斌并不算高大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文师兄！”
“文师兄！”
旁边自有识时务的，立马向文斌躬身抱拳，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这个时候，那背地里使刀子的家伙，也已经飞窜到了近前，毕恭毕敬立在慕容峥身前，抱拳躬身致歉。
慕容峥看见这个人，仿佛才安心了不少，淡淡挥了挥手，捂着伤口，什么话也没说，眼光却犹如蛇蝎般不怀好意地射向不远处的文斌。
来人气息沉稳地退到主子身后，两道目光仿佛冰刃般射向自己的猎物。
文斌淡然以对，根本就不为所动。
“姓慕容的，你莫猖狂，在这地头，还轮不到你小子猖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嘴角含笑：“我奉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否则……”
“否则？”慕容峥似有恃无恐，傲然抬高了下颌，正面挑衅道：“否则如何？”
文斌唇角的笑容渐渐扩散开去，在那一瞬间，使他整个人充满了魔性，极具魅惑力。
下一刻，笑容泯灭。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一脸桀骜坚毅的神彩。
他傲然伫立在那里，坦然迎接源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毫无畏惧之色，侃侃而谈道：“但凡能在这个地方立足的，都是得仙缘，修仙道的同道人，在下敢问各位：何谓‘仙道’？难道仅仅是让人长命百岁，能够逍遥自在，能够活得更久的途径吗？”
墨染长空，四野静谧。
“不！那是肤浅的，可笑的，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想法！”文斌似乎根本就没有指望过谁能回答他的问题，又继续道：“我们修仙，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并且运用这些得到的力量，去维护我们理念中所坚持的，所应该保护的东西。而不是为非作歹！而不是仗势欺人！在座的诸位——你们都好好想想，当初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你们所追求的梦想！难道，就是为了在今天，在这个时候，看见这样一副场面吗？难道，你们就真的能作壁上观，任由那家伙飞扬跋扈？任由他鱼肉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们同门师兄妹的少年少女吗？这就是你们十年苦修所期望得到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们对仙道的追求吗？！”
现场渐渐陷入绝对的寂静当中，几乎连呼吸都显得奢侈。
山风凌厉，落叶簌簌。
衣袂在风中轻舞飞扬。
片刻。
“不……不能容忍，对，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欺负同道中人呢？”附近，一名少年觉悟般站了出来，扬声道：“我们是修仙者啊！是应该为了自己心目中坚持的正义而奋斗的一群人！虽然，我们现在力量还很弱小，还做不了什么大事，可是，这就在我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总可以做吧！”…,
“对！我赞成！”另一名少年也毅然站了出来：“我当初修仙，就是因为山里的山贼抢走我了姐姐，我曾说过，从今往后，要与这世间一切恶势力斗争到底……这么多年，当年坚持的执念，都差得被忘记了！”
“我也是！我小时候，家里的田地被当地的土豪霸占，我是为了能有一天，让所有穷苦人能够不再任人欺凌，才决定修仙的！”
“我也是！我也是！”
“如果连我们都畏惧恶势力的话，这世间还有什么正义可言？还需要修什么仙，得什么道！我们，不能退缩！不能畏惧！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仗势欺人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说得好！我也赞成！”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能怕了他们那几个！”
“就是！”
“我也赞成！”
“我也是！”
“……”
现场的少年们，一个紧接一个，都相继站了出来，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坚决！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大家都觉得，胸中感情激荡，不海扁这群恶霸一顿，无以平复！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火爆起来，就连身为女生的晏箐，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都情不自禁地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起来。
我们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再受人欺凌，不再软弱无助，不再眼睁睁地看着这种豪强霸道、欺辱无辜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时候，而无能为力吗？
现在，为什么要无动于衷呢？
又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慕容峥！这里不是你嚣张跋扈的地方！”
“对，你给爷们放老实点！要不然，大爷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哼，慕容峥，好像你这种人间败类，又怎么配修仙道？简直就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
“奉劝你，打哪来的，赶快滚回哪里去得了！”
“就是！”
“‘仙缘境·第三阶’中期很了不起吗？老子也是！你小子有本事跟老子干！看老子整不整得死你！哼！”
“……”
众人七嘴八舌，声势咄咄逼人。
以慕容峥、石海冬两人为中心，外面包围了一圈慕容峥手下一帮打手，再外围，逐渐围拢上来老大一圈，百来号人，一个个气势汹汹、义愤填膺，光在气势上，就大大震摄了那群‘地痞流氓’一头。
就连那些负责经营山寨，供给这里所有外门弟子的大叔大嫂们，也一个个好生奇怪地从厨房里冒出头来，遥遥望过去，不晓得这些小娃儿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当然更有人眼瞅着眼前这架势不对，跟要干群架似的，连忙脚底抹油，私底下跑去给总管报信去了。
……
周围所有人前仆后继，都蜂拥上去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气定神闲地又重新在小圆桌前坐了下来，自斟自酌掺了杯茶，细细品味起来。
“……”
站在他旁边的小箐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脸狐疑地跟着在旁边坐下来，半趴在桌子上，左右晃了两眼，这才探过脑袋，悄声问道：“哎，啥情况？你……不过去？”
“我过去作什么？”文斌一脸疑惑。
“啊？”
这小子，方才豪言壮语的，说得那么精彩，那么壮烈，把所有人都刺激得热血澎湃，稀里糊涂全冲了出去，他倒好，转过背这就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喝凉茶……话说，你亏不亏心呐？…,
两人青梅竹马，这话小箐倒没好意思真往外说，可是那意思全写脸上了。
文斌就笑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是文人，只会耍耍嘴皮子，若要动起真格的来，我还不得当沙包？”
“嗯……”小箐若有所悟地扭头往那边望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如今，现场气氛似烈火烹油，如火如荼，说句老实话，就身上功底而言，文斌还上不了那个档次。
“倒是你，”那小子自己不动，反倒唆使起别人来：“这会儿才真该过去。”
“为何？”小箐不服气，冷哼一声，学着他的样子，翻出一只茶杯，自斟自酌，端起来抿了一口，也装起文人来：“那么多人都过去了，也不缺我一个啊！”
“恰恰相反。”文斌笑着，凑拢过来，诱拐道：“那些人，实力不够，之所以过去，只不过一时兴起，要真打起来，多半是瞎参合的……若是再遇上对方耍什么花招，他们也是群龙无首，一群软脚虾而已……你自幼习武修仙，自然也懂得‘兵再多，不如一将’的道理，你现在过去，也叫他们有个首领，不至于一盘散沙才是。”
“哦……”那丫头听了这话，心里面美滋滋的，横眼扫了旁边那少年一眼，又仔细想了想，这才欣欣然站起来，得意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过去活动活动筋骨吧！”她说着，扭转蛮腰，轻快地往那旁走去。
文斌则乐得清闲，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座位上，一边品茶，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小箐的捷报。
第020章 你丫的个渣
面对周围百来号少年少女们如同讨伐土豪劣绅一般义正言辞的‘批斗’，慕容峥也渐渐开始感觉到惶恐不安起来，他本就已是头破血流，如今更是头晕目眩，脸色渐白，只觉得背脊发凉，一股子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淌了下来。
旁边众多‘狗腿’，见他们‘老大’都一副自顾不暇如同丧家犬一般的模样，也忍不住心生畏惧，暗自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看准时机，缴械投降比较好？
反正，慕容峥也只不过许给他们大把的银两，双方属于‘雇佣’关系，并没有真正的感情在里面。
关键时候，是钱更重要，还是自己一条小命更重要，这点对他们来讲，似乎毋庸置疑。
“我……”
终于，在外部申讨犹如雨点般毫不留情地落下来的时候，其中某只狗腿就慌了神了，张着嘴巴刚想与‘雇主’划清界限，突然，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闭嘴！”
那声音，之恐怖，简直犹如一道惊雷在人耳边炸响！
不仅狗腿，就连附近一大圈人，也跟着嚇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方才还浮躁喧哗，吵吵嚷嚷不断叫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声音的源泉——那个站在慕容峥身后，三角眼，鹰钩鼻，目测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
他有一双如同鹰隼般尖锐的眼睛！
就这么缓缓横扫过周遭，被他眼光所接触到的少年，感觉就好像有一柄锋利的尖刀从脸颊上狠狠切割过去似的，让人情不自禁地畏惧，不敢与其对视，甚至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强大的迫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周围相当大地域范围之内，气压下降……就连空气都好像快要凝结了一般。
没有任何人再敢吱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
“剑虎哥……”慕容峥突然间有些感动，他扭头望向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男子。
而那名号称‘剑虎’的男子也淡淡向他点了点头。
“你们，都给我睁大了眼睛，好生看着！”说完这句话，那剑虎左右环视，随后大步流星往右后方一棵足有一只井口般粗壮的大榕树走了过去，所过之处，人流倒退，无人敢阻。
那棵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华冠盖天，树龄最起码已逾百年！
剑虎在榕树面前站定。
然后出拳——
砰！
一拳一个深坑，凶狠地砸在榕树树杆上面！
‘咕’……附近围观的少年少女中不少人暗自咽了口口水。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飞快地落下，就跟削瓜切菜似的，在榕树杆上砸出大面积的深坑！
然后，剑虎十指如刀，顺着被砸出的深坑，插入榕树内部。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看见他这个动作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心跳加速，就仿佛能够预感到某种恐怖的灾难即将要降临了似的……
周围没有一丝的声音。
空气仿佛在不断地升温，变得有些灼人起来。
剑虎面色森冷，面庞紧绷，一双眼睛犹如铜铃一般暴瞪而出，然后，手臂肌肉绷紧，一块又一块钢铁般的肌肉膨胀起来，远远望去，就好像在那一刹那，他两只手臂都跟充满了劲气似的，十分夸张地暴涨起来。…,
咔咔咔咔……
坚硬的树身缓缓出现一道道枝桠状的裂纹。
逐渐往上下蔓延开去……
“咿呀呀呀呀呀呀——————！！！”
随着那一声野兽般肆意的咆哮，那棵树龄逾百年的大榕树杆，竟然，竟然被他徒手生生撕裂开来！
以万夫莫当之势，残暴地撕成了两半！
那是一棵，足需要两、三个成年人才能环抱得过来的大榕树啊！
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这是什么怪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通常来说，一个‘仙缘境·第一阶’的少年，能够乱拳在那种大榕树上破皮及肉，打出一个深坑，而一个‘仙缘境·第二阶’的少年，能够通过乱拳将其砸穿！到了‘仙缘境·第三阶’，则能够通过乱拳，一直大范围不停地砸，砸出几百拳，将之生生砸断！
当然，要砸断，可是需要时间的，起码也要砸个大半个时辰吧。
而眼前这个人，他竟然在短暂的十来拳之后，伸手进去，活生生将一棵树撕裂开来……
这是何等的恐怖！
砸断一棵树，那是横着开裂的口，毕竟直径不大，可是，如果是撕裂的话……裂口是竖着的，是完全贯穿整棵大榕树的，直径超过了七八丈！
即便是山中凶猛的妖兽，也无过于此吧？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呼！”那名叫做‘剑虎’的青年男子，干出妖兽般行径之后，长长吁了口气，又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
回过头来，看见四面八方形成的包围圈下意识地往后连续退出好几步。
滚！
其实，在这个时候，只要他口中吐出这么一个字来，恐怕只需一眨眼的功夫，旁边所有胆敢反抗他的少年少女们，必定要受到极大震摄，保不准其中大部分真的会嚇得屁滚尿流，转过背逃之夭夭。
或许，他本来也是想要这么做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刹那，一道蛰伏在附近大树上的身影，倏然从高空落下，紧接着，又仿佛飙射而出的利箭，霎时间疯狂地扑向剑虎！
速度之快，简直就好像迅雷不及掩耳！
剑虎压根就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也就看见一道身影鬼使神差地从天而降，然后，莫名其妙就已到了自己身前。
咚！！
干净利落地一拳。
然后剑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啪嚓！啪嚓！
途中竟生生连续撞断两棵足需要一个才能环抱得过来的大树，然后跟‘巴壁虎’似的，在老远一棵足需要四五个人才能环抱得过来的参天大树树杆上贴出一个人形。
缓缓滑落……
噗通。
落了地。
那家伙受到极大的震荡，早已晕死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幕太过惊险，就好像表演魔术似的，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什么？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问，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们回答。
他们所能够看见的，只是，方才那剑虎站立的地方，有一名少女，与所有人一样，身着宽松的青色武衣，仍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好像雕塑般伫立在那里。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跟傻了似的，望着她。
然后，小箐摆够了poss，这才舒展着四肢，缓缓站起身来。…,
眉如远山，眼似秋波，容貌清丽俏美，身材凹凸有致。
这个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宛如天仙下凡的少女，竟然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将那如同妖兽般恐怖的剑虎一拳揍飞了出去……
全场再度屏息！
然后他们十分无语地看见，那位天姿国色，形象堪称完美的少女，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小手，双手倒叉腰，一脸鄙夷地小声嘀咕道：“你丫的个渣，也配在姐面前显摆？滚回你姥姥家放长假去吧！”
“……”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已经不晓得该用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不过，这一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某‘罪魁祸首’想趁机逃之夭夭。
“不许跑！”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石海冬。
犹如饿虎扑食一般，他冲了上去，一把拽住慕容峥的衣襟，而后抡圆了右臂，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狠狠拍击在他的脸上，就在‘啪’地一声巨响中，将那丫的拍飞了出去。
高空画弧，而后落下。
紧接着，百余人的围观者终于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跑过来干嘛的来了。
然后暴动就开始了。
百余人vs二十余名‘狗头’+‘狗腿’。
——完全就是压制性的暴虐啊！
“混账东西！叫你们显摆！叫你们嚣张！”
“还要收‘保护费’……他奶奶的，老子踩死你！”
“把咱们的钱都还回来！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对！还钱！还钱！收了多少，加倍还回来！”
“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踩死！踩死！”
又踢又踹使劲踩，群众的力量果然是无限伟大的～
那群平日里恶贯满盈、作威作福惯了的混蛋们，现在一个个，跟丧家犬似的，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大声惨叫着，没命地道歉，没命地求饶，痛哭流涕，终于也晓得这世上有一种道理叫做‘恶有恶报’。
现在晓得要求饶了？
哼！
谁理他们？
继续踢！继续踹！继续踩！！
场面乌烟瘴气，斥骂声震天，显得极度混乱。
“总管来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扯直了喉咙，嚷嚷了这么一嗓子。
所有人的反应，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呼啦’一声，往两边闪避出老远。
半仙寨新上任总管杜勇率领亲卫队怒气腾腾地杀将而至！
“杜老师。”
“杜老师。”
所过之处，少年少女们无不束手侍立，向来人躬身行礼，态度毕恭毕敬。
“是谁？！”杜勇一脸的煞气，目光如电，横扫全场，大声训责道：“究竟是哪个活腻了的混账东西，挑起的这场暴动？给老子滚出来！”
全场肃静。
这个时候，哪怕胆大包天的，也没人敢吱声。
杜勇，半仙寨现任总管大人！
谁敢当面违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一个闹得不好，一脚踹出半仙寨，十年仙缘，白结了；还想修仙悟道？还想加入门派？
白日做梦去吧！
安静。
寂静。
清静。
“是我。”
就在这时候，一道平稳温厚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了出来。
第021章 大快人心
又见文斌。
这回，所有人皆屏息静气，再不敢当着总管杜勇的面，叫他一声‘文师兄’了。
“哦，是你。”文斌是钟老‘钦点’的本局唯一一个保送生，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杜勇就算可以不给他面子，多少也得顾及点钟老的余威。
“小文！”这时候的场面，给人的感觉特别冷厉，小箐担心文斌，跑了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她虽然不认识这些人，可是，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新来的一群十余人当中，实力大多与自己相当，甚至，更高于自己，特别是为首那个，整个人气息沉敛，很有之前万师兄那般强者的风范，她猜他的修为最起码已经跨入了‘仙丹境’。
“文师兄！”石海冬本来还傻杵在那里，看见小箐跑过去了，也跟着跑过去，站在文斌另一旁。
两人一左一右，就好像文斌的左膀右臂一样。
这样的举动，被杜勇看在眼里，不免哑然。
那‘石海冬’虽然并不显山露水，可是，‘仙缘境·第三阶’后期的修为，在外门弟子当中，确实也很有分量了。
他当初就听钟老提及过：之所以将他安排在‘八人间’宿舍，也并非本意，而是想试探一下文斌真实的本性而已。
而至于晏箐……
这丫头可是天赋奇佳的好苗子啊！小小年纪，修为就已经达到‘仙缘境·第七阶’中期，远远超过其他外门弟子的修为程度，将来入了门派，潜心修炼，必然前途无量！
这样两个人，竟然敢无视威压，当着自己的面，跑那少年身旁，一左一右地站着。
足可见那少年在他们心目中绝对崇高的，完全是无可撼动的地位……
想到这里，杜勇望向文斌的目光，也少了些许怒意，渐渐变得十分之沉稳慎重起来。
“为什么要挑起暴动？”总管大人犹如闷雷般的声音响彻八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给我讲出个道理来，可别怪杜某冷酷无情！”
声音中透露出来的一股子狠厉，连之前还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的‘狗头’、‘狗腿’们，也唬得一下子闭了嘴。
“这些弟子，”文斌似根本不受其影响一般，伸手扫过那一众趴在地上的狗腿子，淡然陈述道：“私下勾结，自成势力，并借此为非作歹，到处向其余弟子征收保护费，若不给，就恐吓、打人，故而引起众怒。”
“哦？”这事儿，做为总管的杜勇也似有耳闻，只是他以为这都是小孩子间的瞎胡闹而已，并没有放在眼里，没想到现在却酿成了一场横祸……
杜勇冷冷环视全场，那眼神跟打了寒霜似的，越发显得冷厉无比：“有谁可以作证？”
“我。”石海冬举手。
他低下头，指了指脑袋上浸血的头发：“他打的。”
“谁？”杜勇挑了挑眉。
“慕容峥。”文斌替他答道。
“他也打我了！他也打我了！”那慕容峥趴地上，见势不好，连忙连滚带爬凑过来，指着自己一脸血污的脑袋，惊叫道：“拿桌子拍的！杜老师，杜老师，求您为我做主啊！他这简直就是要杀人啊！”
“真是不要脸至极了啊，你！”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好吧！”
“想要杀人的究竟是哪个哟！你搞清楚了再说话好不好？”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就是！”
……或许是那慕容峥一句话惹起众怒，根本不消石海冬分辩，旁边围了一圈的少年弟子实在忍不住，在那里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慕容峥被众人一顿抢白，愣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杜勇见了，鄙夷地冷哼一声，又再度环顾众人，“还有谁可以作证的，都站出来！”
“我！”话音刚落，小箐傲然一仰首，站了出来：“我也可以作证！”
杜勇点了点头。
“还有我！”
“我也可以！”
“明摆着就是这慕容峥欺人太甚！咱们谁都可以站出来作证！”也不知谁吆喝一声：“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对嘛，我们都可以作证！”
“那慕容峥才是罪魁祸首呢！”
“这里已经有好多人被他们在私底下要挟、恐吓，收了保护费了！”
“是啊是啊！杜老师，这种人，不能饶啊！”
“应该找他们还钱才对！”
“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修仙！应该把他们撵走！”
“对对！我也赞成！”
“……”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意气风发地宣泄起自己内心的愤怒，根本容不得那趴在地上被践踏成了猪头的混账东西们申辩反驳。
杜勇平举起双手。
所有人皆很有默契地迅速闭嘴。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他说：“无论如何，十年苦修不易，念其初犯，希望大家能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顿了一下，又道：“至于他们私下征收‘保护费’一事，我会令其加倍偿还各位，并且，严加责罚！”
这个结果不错，大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默认了。
“好，现在，所有人都散了吧。”杜勇挥了挥手，又吩咐旁边的属下：“先将这群外门弟子扛到‘药三’那边疗伤吧，回头我再跟他们算总账。”
“是。”属下闻言，纷纷行动。
“哦——好哦——”
“杜老师万岁——”
“文师兄万岁——”
“耶！！”
“哈哈哈哈……”
所有人见了，情不自禁一阵欢呼，蹦着，跳着，畅快地笑，只觉得大快人心！
这就叫‘活该’！
看你们还敢到处收‘保护费’，哼！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半仙寨也总算雨过天晴，消停下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悄悄地回归正轨。
光阴如梭，转眼之间，大半个月的日子便这么在平静中悄然流逝。
大半个月的时间，让文斌的修为从‘仙缘境·第二阶’初期上升到中，略偏后期的程度，与此同时，小箐的修为也愈发纯厚了，渐渐有步入‘仙缘境·第七阶’后期的趋势，而石海冬更是摸到了进阶‘仙缘境·第四阶’的门槛，日前正努力地尝试突破中。
一切就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欣欣向荣，可喜可贺，但是……
文斌记得，这大半个月来，自己在深山老林中修炼的时候，常常会得到老师的警示：附近有人在蛰伏偷窥！
开始，文斌似乎还不以为然，后来日子长了，他也开始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
偶然有一次，他按照老师提示的方位，故意凑拢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影夺路而逃，眨眼的功夫，不见了踪影。
那人他认得，是那天慕容峥被群起拍成了猪头的狗腿之一。…,
这种事情，或许换了别人还闹不明白，可偏巧文斌对见过的人、事、物，有几乎过目不忘的天赋，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是看见他修为低，不配做这个‘保送生’的位置，想要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去现任总管‘杜勇’面前去告状吗？
或者，看见自己修为不高，想找机会暗地里暴打自己一顿泄恨？
文斌就笑了。
如果说，现在还是钟老在任，他们这么做，很可能立竿见影，只可惜，杜勇在上任之前，乃钟老心腹，如今就算钟老已经不在任了，他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还是会竭尽最大可能，保留他所遗留下来的一切，包括当初钟老赋予文斌那种超然的地位。
所以，就算这群人跑去杜勇面前说破了嘴皮，基本上都对文斌的地位丝毫产生不了威胁，还很有可能反被训斥一顿。
至于暴打……哼哼，那就更是群起自杀的行为了。
那慕容峥虽然骄横野蛮，头脑并不好使，可是，这家伙身旁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在群体智慧的作用下，想来也还不至于真傻到这个地步。
“想这么多作甚？”昊天不屑地打了个呵欠，轻蔑道：“雕虫小技而已！”
“……也是。”文斌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管他呢，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叫他有机可乘便是了。
于是文斌仍然每天在山中修炼，再也不理会其他了。
……
这段时间，因为石海冬即将突破至‘仙缘境·第四阶’的缘故，小箐往这边跑得也愈发殷勤了，除了玩耍热闹之外，更在于要提点那大个子一些如何进阶的方法和感觉。
石海冬固然天性驽钝，可贵在勤奋认真，又经小箐一番提点之后，也还算是进步显著。
三人经常在一起，天长日久，感情也愈发深厚起来。
在‘仙踪草堂’里面，有一名小小的侍童，名叫‘景琇’，年仅**岁的样子，生得眉清目秀，乖巧伶俐，平日专负责传唤点菜，来往跑腿之类的。
他爹娘皆是仙宗俗家弟子，他也是在这半仙寨里出生的，因模样儿生得极讨人喜欢，自幼备受长辈宠爱，又得钟老看中，三岁便结下仙缘。
景琇小小年纪，便被钟老派来‘仙踪草堂’做侍童，其目的有二：一是磨砺心性，二是可以跟着住在草堂中的大师兄学点真本事。
不过，话说文斌自己都是只纸老虎，哪里有‘真本事’传授给他？反倒是石海冬、晏箐两个，常来常往的，经常给予这孩子一些颇为实用的指点。
景琇人虽不大，可心却不小，他看见每次当宴师姐、石师兄给予自己指点的时候，文师兄都温文儒雅地含笑坐在旁边，什么都不说，可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却又好像超凡脱俗，对于万物皆了然于心一样。
于是景琇心想：这三位师兄、师姐当中，唯独文师兄最厉害，他现在之所以还不肯亲传我本事，一定是觉得我侍奉得不够周全的缘故。
从此，景琇对于文斌，伺候得之殷勤，叫做啥就做啥，跑得飞快，简直是鞍前马后的团团转。
小箐、海冬两个亲传他功夫的恩主儿，反倒在某种程度上被他忽略掉了。
不过，因为他原本是‘仙踪草堂’的侍童，侍奉文斌是他的‘正业’，所以这旁边两人倒也不好说啥。…,
后来，听说石师兄即将进阶，文师兄、宴师姐对这事儿都挺上心，为了博得几位师兄、师姐的欢心，这小娃儿也开始到处打起主意来。
有一天，他上完菜之后，又特意端出一盆鲜香味美的蘑菇汤，得意道：“我跟我娘说，石师兄快要进阶了，让她特意为石师兄做的，嗯……这种野生蘑菇是我们半仙岭的特产，做的汤喝了，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哦～各位师兄、师姐，都尝尝吧！”他说着，双手紧拽着衣角，一脸神经兮兮地望向文师兄。
“哇，好喝！”小箐尝了一口，欣喜道：“真鲜啊！”
“嗯嗯，好好喝！”石海冬也尝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感慨道：“我从小到大，还从没喝过这么鲜美的汤呢，谢谢小景妈妈！”
景琇站在旁边，听见二人的称赞，眉头都没动一下，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文斌。
文斌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下其实很不喜欢小孩子就这么一副势力的模样。
可是，毕竟那也只是才不过**岁的娃，有些事，不能太较真，于是也尝了一口，和蔼可亲地与他微笑道：“很好喝。”
景琇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方才眉开眼笑起来，傻傻地在衣襟上摩挲着一双小手，讨好道：“那我让妈妈常给师兄、师姐做，好不好？”
“好哇好哇！”旁边小箐与石海冬已经迫不及待地敲锣打鼓欢呼起来了：“小景真棒！小景真是好孩子～”
“……”文斌埋头吃饭，不吱声了。
第022章 夺命三绝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在三人的餐桌上，经常都可以看见一种叫做‘野生蘑菇’的菜肴，或炒，或煮，或炖汤……
偶然有一天，文斌晨练回来，看见景琇换上一套旧衣裳，背着一只小竹筐，正要出门，就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景琇微微红了红脸，喃喃答道：“是这样……最近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所以，不能山上采蘑菇了……所以，我就想自己去采……嗯，反正，那种蘑菇我也认得的，看妈妈做了这么多次，我也会做了，我，我想做给石师兄吃……”
文斌听了，沉默片刻，道：“算了吧，以后别做了，你一个小孩子，单独上山，那里面深山老林的，我也不放心，你还是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没什么多余感情地转身走开了。
景琇就傻在原地了。
他以为文师兄会表扬他的！
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文师兄会受到感动，然后传授他厉害的本事的！
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景琇想哭。
也恰巧就是这个时候，石海冬从旁边经过，看见了这一幕。
他倒是十分之感动，跑过来，亲昵地拍了拍景琇的小脑袋，呵呵笑道：“不哭，不哭，小景乖啊，听话！文师兄也是为了小景好啊，这有啥好哭的？”
景琇看见石海冬，跟看见救星似的，反拽着衣袖抹了抹眼角，委屈道：“我只是希望能帮到石师兄而已……小景想帮到石师兄！”他说着，忽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紧拽住石海冬的衣襟，希翼道：“石师兄，小景想上山采蘑菇，你陪我去吧！你陪我去吧！”
“可是……”我还要练功……
“拜托！拜托！”景琇睁着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哀求地望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啊啊，”石海冬哪受得了他这个，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踌躇片刻之后，勉强道：“那……好吧。”
……
石海冬死了！
文斌正在山中修炼，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从树梢上倒跌下去。
“怎么回事？”匆匆收势，跳下树来，文斌焦急地询问过来跟他通风报信的那名弟子。
“我也不太清楚啊，反正，石师兄被送到药三那里去的时候，已经是印堂发黑，昏迷不醒，气若游丝了，”那名弟子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晓得催促道：“文师兄赶快过去看看吧，药三说，救不回来了，去晚了就见不着他最后一面了！”
文斌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胸中憋闷，疼痛难忍，他皱紧了双眉，咬紧牙关，什么话也不说，全力往回飞奔而去。
药三独居一栋三层楼阁。
当文斌一脚踹开大门，夺门而入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石海冬平躺在病床上，全身青紫，脸庞上隐隐透露出一抹漆黑。
“海冬！”文斌迫不及待地破开重围，扑了过去，第一个动作就是试探鼻息和确定脉搏。
……在确定他虽然气息微弱，但仍然还活着的事实之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而后转过身，如临大敌一般，瞪着药三，几乎是以不容置喙般的口吻，命令道：“救他。”
“我也想。”药三苦笑。
文斌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拽住药三的衣襟！
“救他！”他说。
“只要你拿得出药材来，要我救他，也并非难事。”药三叹了口气。…,
文斌愣了愣，方才问道：“什么药材？”
“他中的是‘夺命三绝’的毒，你看这个……”药三似乎早有准备，随手递给文斌一只野生蘑菇。
那只野生蘑菇，如玉般洁白嫩滑，上面遍布花纹，十分漂亮，凑近了嗅着，还有一股如同百花一般馥郁的芬芳。
“咦？”文斌拿到那只蘑菇，一脸的诧然：“这蘑菇有毒？！”话说，这不就是平日里景琇经常拿来做菜给他们吃的那种蘑菇吗？
“这种蘑菇，学名叫做‘夺命三绝’，俗名‘隐君子’，它在未完全成熟之前，是无毒的，不仅无毒，而且，食用之后，还有助于修为的提升。”药三又从旁边拿过另一只蘑菇，递给他，道：“这只便是无毒的，你对比两者看看，看它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文斌接了，一手一只，仔细观察。
几乎一模一样……
只除了，那只成熟的，含有剧毒的蘑菇在菇伞边缘，微微泛金，菇伞面上，临近边缘的部分，原本黑色的花纹，开始悄悄变作暗红色。
可是，这些差异，真的很小很小，不将两者拿在手中仔细对比，极难察觉。
“其实，‘夺命三绝’虽是剧毒，经火之后，毒性会大减，不至于危及一个人的性命。”这时候，又听药三在旁边似乎自言自语地念叨道：“他为什么要生吃呢？一般人即使采集到了这种蘑菇，也会拿回家蒸煮煎炒之后再吃吧？如果那样，也倒还相安无事了。”
“……”
听过药三的话之后，文斌心中不觉愕然，脑海中瞬间闪过数道质疑，却没说，就指着最关键的问题，问道：“不说这个，你就说说中了这种毒，要怎么解吧。”
“需要的东西，不多，也并不贵重，只是……”药三一脸惋惜的表情，板着手指，与文斌解释道：“要春分的梨花花露十二滴，秋分的枫叶十二张，冬至的初雪十二钱，夏至最饱满的荔枝十二颗，把这些收集拢来，与一只修为在‘妖丹境·第三阶’以上的赤焰壁虎一并搁一只泥罐子里面，封死，埋在地下，三年之后，方可成药。”
“……”
文斌流露出古怪的表情，望过去的眼神仿佛生死仇敌一般，兴师问罪道：“你没有？”
药三重重叹了口气，黯然道：“本来有，只是所剩不多了，仅够一人的份儿……”
文斌听了，霎时间双眼放光，表情瞬间变得跟要吃人的麻老虎似的，激动道：“交出来！”
“没了。”
“没了？！”
“之前已经有另一名外门弟子，中了这种毒，先来要走了。”
“谁？”
“……”
“说啊！”文斌忽地又一把拽住药三的衣襟！
药三动了动嘴角，‘咕’地往肚子里咽了口口水，就是不吭声。
唰——
一道寒光破空而出，落在药三脖子上。
“说。”
一直稳在旁边不开腔不出气的晏箐出手了。
其余人等吓得连忙两边劝解，药三这才勉为其难道：“告诉你可以，不过，先出去。”
众人出了门，药三这才缩在门缝后面，丢下一句：“慕容峥。”说完，跟大难临头似的，连忙关门，反锁，逃之夭夭去了。
“……”
片刻的沉寂之后，小箐率先火山爆发，大叫一声：“药三！你他奶奶的大混蛋！老娘今天非剁了你给海冬殉葬不可！”说完，扑过去，飞起一脚，‘啪嚓’一声，将药三家的大门踹得个稀巴烂。…,
文斌第一个就窜了进去。
众人紧随其后。
里面没人。
从声音上判断，药三躲地下室去了。
文斌说：“放火烧。”
不见人，就听地板底下传来一声跟要了他亲命似的哀嚎。
“文师兄！文师兄！”正这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叫：“杜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文斌回过头，默默，片刻，吩咐小箐：“你留在这里看着，跟药三说，我离开期间，海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有的是手段叫他生不如死。”
听见小箐干净利落地答应一声之后，文斌方才放心大胆地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总管大人叫他过去做什么？文斌在心下隐隐约约已有些想法，并且很快得到了证实。
书房内，除了总管大人之外，还另有一个人。
慕容峥！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文斌望过去的眼神，简直跟恨不得抽筋剥皮，生噬其肉似的。
慕容峥则是眯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竟仿佛胜券在握。
杜勇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和蔼可亲地向文斌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姿势：“坐。”
方桌前，文斌在慕容峥对面坐下来，杜勇居中。
“咳，文斌啊，叫你过来，实际上是因为，”因为场面实在太冷太僵的缘故，什么客套话自然也就免了，作为中间人的杜勇一开口便直捣主题：“外门弟子慕容峥，对你现在享有的地位和名分颇有微词，并向你下达了决斗战书的缘故。”他说着，将桌面上一只白色的信封推了过来。
文斌看都没看一眼，淡然道：“不接。”
“……”
杜勇不说话了，而对面的慕容峥却阴阳怪气地‘嘿嘿’笑了起来。
“我听说，那石海冬，不幸中了‘夺命三绝’的毒，快要死了？”他端起茶碗，拾起碗盖，悠然撩了撩漂浮在茶水表面上的茶叶渣滓，欣欣然道：“我还听说，药三那里，没有解药。”
文斌看着他，脑海中千头万绪，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澎湃！
“我有。”他抿了口茶，幸灾乐祸道。
刹那间，云开雾霁，水落石出！
哗嚓——
文斌手腕一翻，毫不犹豫地将手边一盅子滚水冲泡的热茶泼到了那乱臣贼子的脸上。
“徒呀呀呀呀——！！”于是那猴子惊叫着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拽着衣袖往脸上乱抹，叫嚣道：“杜老师！你看他！你看他！要杀人了！要杀人了啊！！”
杜勇望过去的眼神十分之平淡，其中写着三个字：
你活该。
第023章 生死状
事到如今，这件事的始末已顺理成章地浮出水面，所有的一切，在文斌的脑海中，都已经真相大白了。
一开始，就是这慕容峥搞的鬼，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段，使景琇对其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拐骗石海冬出去，又拐骗他生吃了‘夺命三绝’。
然后，因为慕容峥一开始就知道会出这种事，所以，就事先假扮成中了这种毒，近而从药三手中，将唯一一份‘夺命三绝’的解药拐骗了过去。
以至于后来，当石海冬中毒被送过去的时候，药三拿不出解药来，也只能束手无策在旁边干着急。
接着，正题来了：他一开始派了那么多人，暗中偷窥文斌修炼，不为告状，不为暴打，就只为了知己知彼！
在了解到这位众人口中所谓的‘文大师兄’，实际上修为并不高，甚至还不如他之后，他乐了，于是，出了这么个卑鄙下流的馊主意，用那份唯一的解药，逼迫文斌不得不接受他决斗的邀请。
若不接，石海冬必死无疑。
文斌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自己谨小慎微，没想到最后还是中了这阴险小人的毒计！
“……把解药交出来吧，”文斌暗叹口气，闭了闭眼，复睁开，轻声道：“你这决斗战书，我接。”
“哼哼，哼哼！现在晓得要接了？没门！”那乱臣贼子如同跳梁小丑般在那里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双臂，目中无人般狂傲道：“这战书，我不下了！解药，你休想！石海冬，就等着去死吧！”
砰！
“慕，容，峥！！”总管大人一巴掌狠狠砸在桌面上，生生拍出一只巴掌印，“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你再敢嚣张，我将你就地正法！”
“……”
猴子见了老虎，再不敢吱声了。
文斌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怎样？”
其实，慕容峥的所作所为，是个有脑袋的人，差不多都能猜出个大概来了，只是，迫于没有切实的证据，就连杜勇也不能拿他怎样。
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端着身份强压人而已。
“怎样……？”关于这个问题，对面那个卑鄙小人还真冥思苦想了良久，最后，终于道：“要决斗，可以；要解药，也可以；只不过，还要附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慕容峥冷笑一声，猖狂道：“杜老师作证，你我各自立下生死状，这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文斌愣了。
他现在的修为程度，在‘仙缘境·第二阶’中等略偏后期阶段，而这慕容峥，打一开始，修为就在‘仙缘境·第三阶’中期的阶段，也就是说，他比他整整高出一个阶别。
一个阶别啊！
现在已经是八月初的光景，八月二十八号的‘仙道入门考核’，考核之后，是去是留，各人该入哪个门派，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换句话说，决斗的日子，必定得定在这之前。
仅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距离是整整一阶！
我能赶得上来吗？
赶不上来的话，代价就是，命！
就以往的速度而言，就算他这样那样的优越，可是，整整一个阶别的提升，最起码也要四、五十天左右的时间……
文斌抿着唇，不吭声，摁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收紧，攥成了拳头。…,
“怎么，你不敢接？”慕容峥仿佛证实到了什么似的，双眼熠熠放光，伸出手臂，指着文斌，诳言道：“你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所以不敢接吧？你怕输，怕死，所以，才不敢接吧！”他说着，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猖獗至极，笑得连泪都流出来了，又与总管大人调侃道：“杜老师，你看见没有？这就是钟老钦点的保送生！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一个孬种！一个窝囊废！”
“……你给我闭嘴！”慕容峥那副德行，就连杜勇都开始不能忍受了。
“你不接，石海冬就要死！必死无疑！！”他也不晓得哪儿借来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无视杜勇的警告，双手撑在桌面上，犹如发泄内心悲愤一般，死盯着文斌，恶狠狠道：“你舍不得自己死，所以，你让他死，对不对？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懦夫！你记住，石海冬那一条命，就是你害死的，是被你的懦弱，活活害死的！”
“我接。”
忽然之间，文斌站了起来，深吸口气，毅然决然道：“决斗也好，生死状也罢，我都接。”
然后，他坦然自若地向前伸出手，淡然道：“解药，拿来吧。”
决斗的日子，最后定在‘八月二十六号’，距离现在，还有二十一天。
立下生死状，签署决斗契约，拿解药，送去药三那里，其余的事，便自然迎刃而解。
文斌突然觉得很累，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山道旁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下路过，一仰首，看见萧萧落叶，不知怎地，竟情不自禁打心底升起一种悲不自胜的感觉。
他颓然在树下坐了下来，默默片刻，干脆仰倒了下去。
他知道，这一战，自己想要取胜，真的是很难很难。
很有可能，二十一天之后，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里，他悲哀地闭上双眼，抬起右臂，无力地压在了前额之上。
不知不觉，心中盈满了不可抑止的痛苦，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连一丁点希望的光芒都看不到。
如果只是同一阶别，‘前期’、‘中期’、‘后期’之间的差距，还不至于如此，可是……
整整一阶的差距，是很大的！
相差一阶的两个人，正面交手，除非是对方马失前蹄，否则自己的胜率真的很小很小。
我才十五岁。
才不过刚刚修仙。
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一种濒临绝望的感觉涌上心间，让文斌完全无可自拔。
“你在害怕吗？”身旁，一个声音忽然问道。
文斌倏然放下手臂，坐了起来，往旁边看了一眼，略有些尴尬唤了一声：“老师……”
昊天本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看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调侃地一笑，在文斌身旁坐了下来，戏谑道：“不就是一个修为达到‘仙缘境·第三阶’后期的卑鄙小人而已，你至于？”
文斌动了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咦，真是奇怪？”昊天望着文斌，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摩挲着下颌，仿佛自言自语道：“明明胜券在握，却表现出好像要死不活的样子来，好稀奇啊！”
“……老师！”文斌哭笑不得：这人啥德行，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文斌啊，”昊天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少年的肩膀，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安抚道：“你还记得这段时间以来，我都教了你些什么吗？”…,
“……”这种事情，还用说吗？
文斌一脸狐疑地望过去。
昊天却洒然一笑，遥遥望向远方，继续道：“你说你习刀，于是，我传授你刀法，还记得吗？”
“嗯。”文斌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从一开始，作为老师的昊天，就有教过他如何翻阅‘传承记忆’，从《天书》中取舍自己需要的技艺。
其中有一套名叫《千煞》的刀法。
文斌因能力所限，现如今能够感受到的刀法，也只不过这么一套而已，自然而然便取之用之。
在翻阅过程中，他发现，这一套《千煞》刀法，其中一共包括三大部分：一是《持刀状态》，二是《刀之奥义》，三是《千煞刀法》。
何谓‘持刀状态’？何谓‘刀之奥义’？又何谓‘千煞刀法’？
开初的时候，文斌并不十分理解，修炼了两个多月之后，才渐渐领悟。
所谓‘持刀状态’，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就相当于武术当中的‘身法修炼’，讲究的是在持刀的状态下，如何尽可能地利用天时地利，利用自身的动作，肌肉与骨骼的舒张，甚至于身边空气的流动，最大限度地闪避对方的攻击并巧妙地予以还击。
而‘刀之奥义’，则相当于武术当中的‘心法修炼’，这个东西，并不在于你要如何如何努力地修炼刀法，而更在于对‘刀意’的领悟，就口头上这么说起来有点捕风捉影的感觉，不过，落实在书中，又另具体有‘如何领悟’，以及‘达到某种程度，会有如何效果’的详细描述，当然了，具体应该怎么运用，还需要靠自己修行感悟。
关于这个，文斌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它最根本的作用竟在于‘增加每一刀的攻击力’，是一种经久不衰的，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技巧。
而至于最后的‘刀技’，反而很好理解：最通俗的解释就是‘使用刀（这里代指各种刀）的技巧’，再说得根本一点，就是刀的各种用法，以及在用刀过程中对刀的控制能力，其中又尤以后者为精髓。
其实，一套武功秘籍，说到底，还是‘技巧’为最大，前面所说的‘持刀状态’和‘刀之奥义’，在这里看起来，也都是从不同的角度为‘刀技’而服务的。
只不过，文斌经过两个月的修炼、摸索，发现这套《千煞》刀法，在对刀的操控中，另辟蹊径，又与寻常世俗凡人口中所谓的‘各路刀法’有所不同。
再进一步说得更具体一点：它基本上就是将寻常刀法作为垫底，在此基础上，更加侧重于‘刀法与仙术彼此相辅相成’的特殊技巧。
这种技巧，十分诡异，修炼到极致，会大范围结阵，有着‘千军万马而不能力敌’的奇效，只不过，要达到那种程度，对于现在的文斌来说，还非常遥远。
刀法虽好，可是，毕竟修为太低啊！
文斌不明白老师这时候忽然提及这个，是为什么？
昊天笑了笑，提点道：“《千煞刀法》之中，虽然‘持刀状态’和‘刀之奥义’你只修炼到了第二境界，可是，其中最关键的‘千煞刀法’你却在日前修炼到了第三境界。”
“啊。”这倒是真的，可是，又如何呢？
文斌仍然一头雾水。
昊天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望过去：“你大约是忘记了，‘千煞刀法’修炼到第三境界，刚好可以触发第一重‘千煞刀技’。”
第024章 风起云涌
千煞刀技！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文斌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要知道，他现在所修炼的《千煞刀法》，只不过是将寻常世间各类刀法揉和提炼，而领悟出来的精湛技艺而已，相当于一种‘量’的提升。
而《千煞刀技》却不同，那是真正将‘仙术与刀法融为一体’的特殊技巧，是完全超脱于凡俗的神通。
相当于一种‘质变’！
“看你的样子，大约是痴迷于疯狂的修炼中，反倒把最关键的给忘记了。”昊天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故意叹了口气：“本来呢，我还想再过些时日再告诉你的，好叫你‘吃一堑长一智’，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呀呀。”文斌无语地伸手拍了拍脑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正式闭关。
为了获得更充裕的修炼时间，文斌平均每天打坐冥想十二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则跑到深山老林里面，拜托老师在附近设置结界，以免受到野兽的干扰或者又再被谁‘偷窥’。
这二十一天之内，文斌除了日常吃饭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管，就一直修炼，中间连停下来休息都很少。
这期间，石海冬服用解药之后，还在静养，他这一回，因祸得福，因为服用的解毒药中包含有‘妖丹境·第三阶’以上的火焰壁虎，他噬其骨肉，修为大涨，不过数日，便很快突破到了‘仙缘境·第四阶’。
石海冬笑得合不拢嘴。
反观景琇，就比较凄惨了。
文斌后来专门就这事儿问过他，才知道，其实，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他纯粹是被慕容峥设计利用了。
用蘑菇做菜的主意，并不真的是他妈妈出的，而是慕容峥那边的人，受慕容峥唆使，过来告诉他：你用这个做菜，给你石师兄提升修为，文师兄肯定高兴，到时候亲传你一招半式的，够你享用好久了。
又说，我们与文师兄关系不好，你别在他面前，说是我们教你这么做的，否则，他不仅不高兴，反倒会迁怒到你。
并且，还‘好心好意’地领他上山，指着成熟后的‘夺命三绝’，告诉他：用来做菜的，就是这种蘑菇，其实，这种蘑菇，生吃效果更好，不过，味道不如煮熟了的。
既然你是想要讨好文师兄，那，咱们还是给石师兄做熟的吃吧。
景琇并不傻，他只是年纪太小，不谙世事而已。
于是，便信了。
就在文斌三人面前，撒了谎。
他每天为文斌三人提供的‘夺命三绝’做的菜，也都是对方所出。
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对方借口‘最近忙’，不理会他了，他至此仍没捞到半点好处，又不甘心，便想要自己上山采蘑菇去。
然后么……
就出事了呗。
文斌听了之后，也没责备他，只是让他自己回去收拾收拾，离开‘仙踪草堂’。
把景琇吓得，当场跪了下来，拽着文师兄的裤脚，哀哀地求着，哭得泪流满面。
他说他就这么回去，会被父母重罚的，他害怕！
文斌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知道你只是被人利用了，你并不是故意的，可是，就是因为你的谎言，害你石师兄身中剧毒，为了替他解毒，我又被迫立下生死状，不得不与慕容峥决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既然犯下了弥天大错，受到惩罚，又有什么不对？”
“可是，可是，”景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慌张道：“那慕容峥是坏人，他死有余辜啊！”
“如果我输了呢？”文斌问他。
景琇张口结舌，喃喃半晌，方极力狡辩道：“……文、文师兄这么厉害，不会输的……”
文斌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语调仍然淡淡的：“你就能保证我在比武之前，不被人下毒？不被人暗害？最后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屈死在慕容峥手上？”
“……”
景琇终于无话可说。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于是文斌一脸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景琇万般无奈，只好哭着拜别文斌，收拾收拾，回家好生面壁反省去了。
这样的结局，对于一个年仅才**岁的小孩子来说，真的非常残酷。
可是，反过来，好像‘景琇年幼无知，受慕容峥利用’这种事情，文斌听则听矣，就算公诸于众也无济于事——因为没有证据，说是慕容峥的人在幕后唆使的，说出去，人家反而以为你想栽赃嫁祸。
虽然，景琇也挺无辜的，不过，这件事，他确实犯了错，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受到严惩的话，以后一定会长记性，如果纵容的话，对他将来并没有任何好处。
文斌这么做，现在看起来虽然心狠手辣，可是从长远来看，还是为了他好。
小箐仍然常来。
文斌与慕容峥之间契约生死决斗的事情，早已在半仙寨所有外门弟子之间传得沸沸扬扬，那慕容峥，当真恶毒之极，竟然趁机命令属下，大肆宣扬文斌修为浅陋，说他‘狐假虎威’这么久，终于也要‘原形毕露’了！
小箐听着，气得不好，就笼络了一帮子原本就对‘文师兄’十分崇拜的弟子，招摇过市，大肆宣扬慕容峥背地里所作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恶劣事迹，竭力维护文斌的地位与尊严。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杀得个热血沸腾，不亦乐乎。
小箐每天过来，就趁着吃饭的空隙，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跟摆故事一样，讲给文斌、石海冬两个人听。
文斌每次听了，都微笑而不语。
后来，到决斗前夕，双方的僵持几乎已进入白热化，这一场战争，就仿佛逐渐荡漾开来的涟漪，几乎惊动了半仙寨所有外门弟子，使其不知不觉地参与其中。
一时间蜚短流长，谣言四起。
到了这个时候，文斌才终于发话了，他告诉小箐：“开庄，设赌局。”
小箐愣了愣，半探过身子，关切道：“你有几层的把握？”
文斌笑了笑，笃定道：“八成。”
“那我把全部身家都拿去下注，就赌你赢！”小箐还没有发话，旁边的石海冬已经摩拳擦掌，热络地凑拢了过来，憨厚道：“文师兄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识过的，他说八成，就是八成，我信他。”
“……”小箐瞠目结舌。
不过，瞠目结舌归瞠目结舌，作为文斌最忠实的‘拥趸’，她仍然义不容辞地按照文斌的吩咐，与手下数名家境宽裕的外门弟子筹集了本金，迅速拉开场子，开庄，设赌局。
这个时候，慕容峥差不多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已是臭名远扬。
反之，文斌的‘纸老虎’形象亦深入人心。…,
开庄，设赌局，见者有份。
虽然吧，那慕容峥臭得就好像过街老鼠一般，不过，无论如何，这货好歹也是‘仙缘境·第三阶’中期的实力，真打起来，怎么也不能输给那‘虚有其表，内瓤中空’的‘文大师兄’吧？
开庄下注，只要是个有头脑的，怎么也晓得往自己兜里捞钱不是？
那慕容峥臭是臭，他臭他的，只要最后钱落我自己口袋里，不就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并且一掷千金的人，无以计数。
只有极少数文师兄的忠实追随者，抱着‘与偶像共存亡’的决心，适当投资，权当‘捐款’了。
如此又折腾了数日。
这段时间，文斌仍然心无旁骛地进行着他地狱般的特训。
他平日练功已是极为刻苦，这二十一天，更是跟发了疯似的，不断地磨砺自己的刀技，反倒将昊天晾在一边做了闲人。
看见他这副模样，本该不断从旁督促的老师，结果还起了反作用：这段时间以来，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再练下去，无论精神还是**，你都将面临崩溃了，歇歇吧！”
文斌方才肯稍作休息。
遇见这样勤奋刻苦的弟子，做师父的真的觉得十分省力。
第025章 磨刀
决斗前夜。
文斌的身体仍然保持着打坐冥想的状态，意识已神游天外。
与此同时，就在脑域里面开辟出来的那一隅空间中，由‘精神意识’凝聚出来的另一个‘文斌’，双手秉持一柄寒光冷厉的战刀，端然立于一片无垠的大草原上，在他的右后方不远处，另一柄战刀闪烁着同样冰冷的光芒，以略高出文斌身体的姿态，悬坠于空。
那一柄刀，看似不经受任何外力，飘然悬空，而实际上，却暗中受着文斌意识的操控。
隔空驭物！
并非异能，而是仙术中常见的一种。
不过，这般技艺，需要一个人修为达到‘仙丹境·第三阶’之后，方才可以修炼，对于文斌来说，还望尘莫及，他现在所施展的，只不过是与之相仿的‘千煞刀技’。
这段时间以来，文斌每天坚持打坐冥想，不断在体内积蓄天地灵气，最近这二十一天，他就是在学着‘如何随心所欲地调度和支配它们’。
文斌立在那里，看似只一个人，而实际上，在他周身一尺开外的空间，已遍布天地灵气，这些天地灵气，完全受文斌意识的操控，就好像无形中蔓延开来的无数只手，可以完全掌控这一隅空间中所有的一切！
只不过，他现在能力还太弱，所以，只能掌控周身一尺开外的天地灵气，那些修为极为高深的修仙者，往往能够将意识大范围扩展开来，形成骇人的‘私人掌控空间’。
这样的空间，经过修整和变异之后，变幻出无数的形态，又被修仙者统称之为‘结界’。
当然，以文斌的功力，想要在这一领域中有所成就，还早，他现在仅仅也只能‘隔空御刀’而已。
……
四野寂寥，夜雾铺展。
云涛滚滚中，由远及近，渐渐传出一阵阵野兽的咆哮！
紧接着，豺狼虎豹，成群的猛兽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往着文斌这一唯一的目标，发动起最凶残的攻击！
文斌端然居于包围圈正中，目光敏锐地横扫而过。
山狼十六匹，无修为；
竹叶青二十三条，无修为；
斑纹烈虎九只，‘通灵境·第一阶’中期！
狂狮四头，‘通灵境·第二阶’初期！
食人魔熊……
妖魔与修仙者又有所不同，它们初获妖力，修为进阶统称为‘通灵境’，与修仙者这边的‘仙缘境’相当，就好像之前药三口里的那只‘妖丹境’赤焰壁虎一样，其修为实际上就相当于修仙者这边的‘仙丹境界’。
一般来说，要透视对方的修为境界，需要自身修为较对方整整高出整个境界才可以，然而，这里本就是文斌自身意识所构筑出来的空间领域，无论昊天如何翻云覆雨，作为这一度空间的主人，文斌自然有着远胜于外界的超能感知力。
……也正因为如此，昊天每次的特训，为了企及文斌能力的极限，下手都特别狠。
就好像这会儿，经过这二十一天疯狂的修炼，文斌的修为也才刚刚达到‘仙缘境·第三阶’初期的阶段，他就敢跟他玩‘野兽狂奔’的游戏。
看见那少年挥舞着战刀，与群魔浴血对战，刀光吞吐中，倾竭全力，最后寡不敌众，终于被生撕活剥，死无葬身之地，他很满意。
沙……
夜雾消散，所有的一切幻象化为虚无，文斌从‘飘魂’状态又重新凝聚成人形。…,
“比上回多斩杀山狼七匹，竹叶青十二条，斑纹烈虎三只，狂狮一头，黑豹、魔熊各六只，”昊天欣然点了点头，微笑道：“成绩不错。”
“……”文斌无语。
这就叫做‘生存极限训练’。
为了逼迫你的极限潜力，他会用远超出你能力所及的巨大压力，来压迫你，让你不断地承受，承受，直到承受不起，死于非命。
你不死，他不停手。
完全是惨无人道的虐杀手段。
这段时间以来，文斌受够了，开始还尝试着反抗，后来发觉无效，于是便只能学着接受，适应，并且努力不懈。
效果极好。
也就是在脑域中开辟的虚拟空间可以这样，现实中，昊天也不敢真拿文斌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按照你现在的程度来计算，明天的决斗，基本上能运用各种战技，与那慕容峥正面打个平手。”趁着文斌坐下来休息的功夫，昊天从旁总结道：“我认为，输赢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于你对‘千煞刀技’神出鬼没的运用。”
“嗯。”关于这点，文斌不否认。
本来，按照寻常的进度，他是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突破达到‘仙缘境·第三阶’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太努力，所以，本来就让寻常人望尘莫及的水平更是得以超然地发挥，竟真的给他做到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现在的修为，终究也只不过才‘仙缘境·第三阶’初期而已，虽然不至于与对手相差一个阶别，可是，想要与修为在‘仙缘境·第三阶’后期的慕容峥正面打出个平手，已是不易，其中还包括各种闪避技巧、攻击技巧、心理战术的运用，而这些，昊天相信文斌能够做得很好，文斌也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很好。
然而，光凭这些，还是赢不了他的。
最关键的赌注，还是下在身后那柄神出鬼没的战刀上面。
在恰当时候，精准地运用，出奇制胜，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够做得到。”虽然条件苛刻，可是，昊天仍然对自己这名优秀的弟子信心十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也是这样想的。”文斌咧嘴，潇洒笑道。
说完，他又从地上跳了起来，重新拾起战刀，豪迈道：“来吧，咱们继续！”说着，又投入了无休止的特训中去了。
……
翌日，傍晚时分。
天空中天光涣散，飘着蒙蒙细雨，空气冰冷而潮湿，蔓延开来，将整个半仙岭笼罩在一片烟霞雨雾之中。
就在半仙寨后山的练功场上，人头攒动，三五成群，气氛热火朝天，似乎丝毫不受当下阴霾晦涩的天气的影响。
练功场方圆过千丈，空阔浩大，可同时提供数千人同时操练演习。
练功场后方，临近边缘处，设置有五座圆形比武台，每一座直径皆过十丈，上铺十字格粗石磨砂，用以防滑以及辨别方位。
此时此刻，就在正中一座比武台周边，数十名壮汉劲装扎阵，齐声呐喊，以助声威；左右十八名精壮鼓手，双臂翻飞，擂鼓震天；半空中，山风猎猎，旌旗招展，锦幡飞扬；比武台四面八方，乃至后方的抄手游廊中，人满为患，更有的，还嫌不够过瘾，直接爬上游廊屋脊檐梁，或抄手游廊后面高大茂密的古树上，与附近的弟子们，彼此议论纷纷，一个个无不翘首以待，整个场面喧嚣杂乱，一派热络景象。…,
半仙寨自古就有比武的传统，历来，也不乏自诩才艺过人的外门弟子，或为名，或为利，在这五座比武台上，与人一争高下。
不稀罕了。
稀罕的是，那一道‘生死状’。
立下‘生死状’后，参与比武的二人，浴血奋战，不死不休！
又更何况，这回一决生死的两个人，一个是惊才绝艳，既能于谈笑之间指点江山，又荣获钟老钦点的‘保送生’文大师兄，另一个是，当下半仙寨第一大恶霸，卑鄙无耻、臭名昭著的慕容峥。
表面上听起来，这场比武，就跟‘正义与邪恶大决战’似的，作为仙道外门弟子，应该是并肩携手，与恶势力不共戴天，而实际上……
现场绝大多数弟子，都悄悄地，把自己的赌注，压在了慕容峥身上。
当然了，他们一开始也并不是对文师兄完全没有一点儿信心，只是，在这大半个月被慕容峥一伙人煽动、蛊惑、‘洗脑’的过程中，那份原本就不太坚定的信心，逐渐变得愈发地淡薄，最后烟消云散了。
‘文师兄是只纸老虎，他之所以接受这场比武，也是因为石海冬中毒，为了从慕容峥手中获得解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战。’
‘他是被迫的，如果他不死，石海冬就得死，文师兄修为虽不济，为人倒是仗义，竟甘愿代替石海冬赴死。’
‘活生生的一命抵一命啊！’
‘唉……’
诸如此类的流言，已在半仙寨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正因为如此，虽然众人将自己的赌注都压在了慕容峥头上，可是，真当二人听从比武裁判杜勇的号令，各自从比武台两端入场的时候，场面上几乎清一色都是为文斌加油助威的声音。
给人的感觉，就有点像，给予弱者的鼓励一样……
虽然声浪延绵，此起彼伏，可是，人多口杂，那一道道声音中，皆不免隐含着‘为即将壮烈的义士致吊唁词’的味道……
文斌听着，嘴上虽不好说什么，胃里面却直冒酸水。
而反观对面遭尽万众唾骂的慕容峥，竟然面带微笑，趾高气昂。
在他看来，这群乌合之众只不过是一帮子任人欺凌的缩头乌龟，就跟哈巴狗似的，只晓得在旁边叫得欢，真拎出一个，叫他站比武台子上来，保管吓得两腿直哆嗦。
好像他们这些软脚蟹说的话，他慕容峥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认为，这些人太次了，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对手，至于对面那位‘文师兄’，虽然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之徒，可到底名声在外，而且，他敢于以自己的命，抵换石海冬的，也算得上是仗义豪迈之人，并非一无是处。
于是，当二人在比武台上遥遥对面站定之后，慕容峥伸直了右臂，平举长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傲然道：“文斌，我敬佩你，是条好汉！”
“啊，”此时此刻，对面的那个，双手正休闲地插在裤兜里面，埋着脑袋，跟玩儿似的，一脚踢着武台上漆黑的石砂，闻言抬起头来，粲然一笑，道：“现在还太早了，等你死的时候，你会更加敬佩的。”
第026章 溅血
听听，这牛皮吹得，一个比一个玄乎！
比武场外哨声一片，场内，作为裁判的总管大人，没工夫听他们打口水仗，直接一挥手臂，喝令道：“开始！”说完，退出场外，作壁上观。
对他来说，这两个人，谁输谁赢，都无所谓。
同归于尽最好。
本来，他还比较偏向于文斌的，毕竟他是钟老钦点的‘保送生’，后来，当他知道，这小子压根就一水货，什么‘天赋过人，修为绝佳’，根本就是在欺骗人！平白辜负了钟老对他的一番心意，于是，也就不喜欢了。
至于慕容峥，他从头到尾就一直觉得这小子早死早超生才是正理。
横竖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最好两败俱伤。
到那时候，他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将残存的那个，撵出半仙寨了。
心里面打定这番主意之后，他在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抄起手臂，冷眼旁观起来。
决斗已经开始！
慕容峥人如流星追月，倏然拔地而起，一个虎跃，飙射过来，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向文斌心口！
铮！
霎时间，文斌反应敏锐地一记侧闪，同时挥臂出刀，两道白光正面交击，铿锵铮鸣！
慕容峥翻手撩臂半天画弧，剑如灵蛇，阴险地划向文斌脖颈。
文斌顺着剑锋，后仰避过，紧接着，错身一记巧妙的滑步，轻灵地绕到慕容峥右后方，身形未稳，手中战刀已速度暴涨，仿佛电光火石一般，由下往上，斜劈而出，力斩过去！
慕容峥大吃一惊，他蓦然回首，看见文斌那张冰冷的，噙着恬静笑意的脸庞近在咫尺。
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琥珀色的，妖异而快意的光芒！
刹那间又被更加明亮的刀光遮掩了下去。
唰——
慕容峥仓惶抵挡的剑，在那一交错之间，忽地青光暴涨，一只仿佛巨灵神一般的青灵，从剑刃中喷薄而出，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展开双臂，硬接下文斌致命的一击！
而后才是刀光剑影交击铮鸣，两人各自往后退出三丈开外。
嚓！
不经意之间，慕容峥手中长剑，悄然迸发出一道轻微的龟裂。
“啊！”慕容峥双目圆睁，愕然惊呼道：“我的剑灵！”
长剑上青光袅袅，消失的青灵又再度被呼唤了出来，只不过，这时候的它，身体飘摇残缺，已失了左臂。
作为外门弟子，十年修仙悟道，能与手中法器心灵沟通，并呼唤出其中魂魄与自己并肩作战，并不稀奇。
就连文斌这样半路出家的少年，都晓得那是当一个人修为达到了‘仙缘境·第三阶’之后，便能够修炼的一种仙术上的攻防战技。
这个，文斌还没来得及去学。
他把所有时间都拿去修炼‘千煞刀技’去了。
“啊啊啊啊啊——！！”慕容峥的反应，跟他自己被人剁下了左臂似的。
霎时间，慕容峥一双瞳眸，怒目圆睁，仿佛饿狼一般，爆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两道目光犹如锋锐的刀刃，厉射向文斌！
看见文斌毫发无损地立在对面，并且，扬起左臂，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慕容峥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对面的少年已一个爆射，飞扑过来！
将手中的战刀，全力以赴地往慕容峥胸口，投掷过去！
战刀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流光！…,
你找死！！！
慕容峥愤怒地一个前跃，双臂持剑，力劈向文斌投掷过来的战刀！
二者交错之间，他忽然看见一道白光在自己右上方乍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斩而下！
这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就不由得他思考太多，他也只是，在一剑挑飞正面的战刀之后，为了保命，强自转身，挥剑迎击向那道冰冷的白光。
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看清楚，那道所谓的‘白光’，竟然亦是一柄战刀！
只不过，整体长度较文斌手中的那柄，略短。
他就看见那柄悬于半空之中，并无丝毫外力凭借的战刀，那么诡异地往自己杀将而至！
嚓！
刀光剑影铮鸣交击！
慕容峥脸庞上渐渐浮生出狰狞阴鸷的笑容。
哼，想偷袭我？
没那么容易！
那笑容，还凝聚在他的脸上，尚未消散，就看见，那与长剑交击之后，本该陨落的战刀，竟仿佛鬼使神差一般，轻描淡写地半空画弧，贴着他肩膀与右臂交接处，轻轻划过——
噗！
一篷血雾喷薄而出！
慕容峥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亲眼看见自己整条右臂，脱离肢体，随着那一篷血雾，无力地摔落出去。
与此同时，俯冲而至的文斌已近在眼前！
在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生’出一柄新的战刀。
嘴角，噙着怡然自得的微笑，那少年看上去，一脸的平和安详，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淡泊。
刀光，温柔地掠过。
从这边到那边。
将慕容峥拦腰斩做了两段。
鲜血，飞溅。
落在那少年脸上，身上。
触目惊心！
而这个时候，那只率先摔落出去的手臂，尚未落地。
慕容峥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变异扭曲了一样，诡谲地被分作了三段。
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诧，且，凝固着尚未消散，却已经扭曲变形了的笑容。
随后，就好像腐朽而空茫的建筑物一样，无力回天地坍塌了下去。
比武场内仍然屹立不倒的，除了文斌，还有那柄悬浮于空的战刀。
近距离的格斗，让人有一种嗜血的疯狂。
文斌站在那里，平静地抬起头来，放眼望去。
唇角，仍然噙着那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就好像冥冥中蕴含着一种狂暴的，恐怖的力量，目之所及，比武场周边所有人，无比感受到惊心的颤栗！
恶魔……
那是一只恶魔！
嗜血疯狂，恐怖以至！！
人山人海中，心智稳健的，尚还能自持，稍微胆小怕事的，已开始止不住双脚发软，想往后退……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不——！！”
一声发了狂的暴喝从人群中迸发出来，犹如惊雷初绽！
一道人影，如癫似狂一般，冲破人群，往比武台上冲了过来！
剑，虎！
文斌眯起眼睛，倏然扬起左臂。
悬空的战刀，似通灵一般，一声铮鸣，飙射而出。
“小文！”
“文师兄！”
与此同时，比武台下，又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晏箐、石海冬二人，破开人群，往比武台前飞扑而至，竭力想要将那因主人丧命而变得疯狂暴走的剑虎拦截下来！
剑虎的修为，与慕容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家伙，功力深厚，可力拔千钧，据小箐推测，其实力大约在‘仙缘境·第五阶’后期左右。…,
文斌现在才刚刚‘仙缘境·第三阶’初期的功力！
要是放任他就这么扑上去，那少年还不被他生吞活剥了去？
连一开始对文斌并不报以任何好感的杜勇，在证实过他并非‘水货’之后，也开始渐渐有心偏向，见状，也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只可惜，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要插手这场生死对决，所处位置太适合‘隔岸观火’，以至于现在想要应急地跑过去，显得稍微远了一些。
而就在这犹如白驹过隙的瞬间，率先与飙射而至的剑虎正面交接的，还是那柄半悬于空的战刀！
剑虎抡起板斧，仅一个回合，就将其拍飞出去，半陷入比武台中，铮鸣摇曳。
力道之大，文斌甚至一时间想拔都拔不出来。
“小子，纳命来！！”
剑虎手持一双半月开山斧，张开双臂，往着文斌俯冲过去！
好快的速度！
文斌心下暗惊，后跳滑步的同时，再度将手中的战刀迎面掷出！
雕虫小技！
连慕容峥都能轻易接下的招数，故技重施，又怎么可能拦得下剑虎？
轻松格挡开来。
根本容不得文斌逃跑，转瞬之间，剑虎已近在眼前！
一双开山斧，带起两道白色的气浪，往着文斌头顶，暴砸而下！
咚！！
千钧一发之际，文斌面对居高临下劈斩下来利斧，重心后移，稳扎马步，在身前竖起一只足有一人半高，宽过三尺，厚足一寸三分，宛如铜墙铁壁般的盾牌！
“嗯？”
剑虎没料到这小子体内竟然还暗藏有这么个玩意儿，稍微打了个愣神，随即，又是一声狞笑！
砸在盾牌上的一双开山斧，瞬息之间，魂魄出窍，化作一只活灵活现的三眼剑齿巨虎，发出一声高亢的虎啸，企图越过盾牌，将文斌撕成碎片！
那剑齿巨虎，体格硕大，眼似铜铃，爪牙尖锐，毛发铮铮，纤毫毕现，陡然乍现，着实让潜藏在盾牌后面的文斌吃了一惊。
剑有魂魄，斧头也有。
一个比一个彪悍！
“着！”
就在文斌无计可施之际，一道白光斜斜飞来，从旁击穿那只剑齿巨虎的头颅，在文斌的盾牌上弹了一下，跳开来。
剑齿巨虎尚未来得及大展神威，就瞬息殒命，一声悲鸣之后，化作一篷青雾，又收回开山斧中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虎忽然发现，一抹刀光悄然从自己左手边疾射而至！
转身甩臂，开山斧大开大合，一记‘开天辟地’抡了过去。
未及两兵相接，那柄战刀陡然跌落下去。
剑虎错愕。
噗！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应对的举动，另一柄战刀，已化作流光，从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第027章 连台好戏
以文斌现在的实力，控制一柄浮空战刀已是极限，他之所以先用一柄，伪装攻击剑虎，就是为了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另一柄战刀从相反方向进行突袭。
或许，之前，当他把第一柄战刀丢出去的时候，目的确实在慕容峥身上，然而，第二柄，再丢出去，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明明知道那柄刀，丢出去，无法伤及剑虎分毫，却还是义不容辞地丢了出去，两个原因：一，腾出手来，操持战盾，获得延缓战势的契机；二，为最后的绝杀埋下伏笔。
若不然，比武台上，又哪里同时冒出两柄战刀可供文斌操控呢？
固然，他能够凭借自身法力，如同开初对付慕容峥一样，再在剑虎身后制造一柄浮空战刀，用以突袭，可是，无论如何，这也是要花时间的。
即便耗时短暂。
可是，面对修为高出自己许多的剑虎，在这个战况瞬息变幻的时候，哪怕一秒钟，也极宝贵，足可以成为左右成败的关键。
剑虎之所以丧命，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受文斌伪装攻击的迷惑，一时愣忡而已。
就在剑虎被战刀从身后戳穿胸膛的瞬间，文斌已收盾，后跃，远远闪避开来。
与此同时，石海冬已从旁飞扑过来，双手秉持一柄力拔千钧的巨大重锤，高高跃起，大叫着，往着还没死透的剑虎脑袋上，气势磅礴地轰砸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巨大的重锤狠狠在比武台上砸出一坑，里面埋葬着剑虎无力的身躯，以及……完全被砸扁得不成人形的头颅。
鲜血，四溅。
这一场面，太疯狂，太暴力，以至于小箐不得不绕道，直接跑过去捡自己之前丢出去的‘暗器’，而不愿凑拢过去看稀奇看古怪。
说是‘暗器’，其实，那将‘三眼剑齿巨虎’的攻势轻易化解的玩意儿，也不过一颗比鸽子蛋略大三分的白玉珠。
也不是凡品，而是法器，当年小箐见着好看，撒娇赖皮找晨风长老要来的。
那白玉珠，乃是聚天地灵气而成，她身上一共有一百零八颗，据说可以结阵，不过小箐现在修为还不够，所以暂时只能当暗器来用咯。
“……”
直到这时候，那本该负责主持全局的杜勇方才姗姗来迟。
他之前还在担心，若文斌死于剑虎的突袭之下，事后自己必然被钟老怪罪：听信流言，枉失良才！
现在看来，还好……
他从旁看着，比武台上血腥狂暴的一幕，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簌簌山雨，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渐歇，暴戾的寒风，却更加凛冽了，呼啸着，响彻千山万壑。
远处的天边，仍然传来惊雷闪电此起彼伏的声音，电母雷公的余威，与眼前肃煞的场景，同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天空中浓黑如墨的滚滚乌云，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不知不觉中，四散开去。
雨后的长空，清爽辽阔，一簇簇熹微的天光，从天而降，庄严肃穆，竟仿佛神谕。
或许，这场惨烈的决斗，早已注定就将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吧……
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
……
“算账啦，算账啦！”第二天，一大早，小箐就抱着一本大大的账本，活蹦乱跳地跑来‘仙踪草堂’，抓住才刚刚晨练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的文斌，缠着他死活要将这回赌局的盈利算个一清二楚才行。…,
文斌无奈，只得抄起算盘，搬把椅子，坐在庭院的凉棚下，替这位一夜之间身价暴涨的‘小富婆’好整以暇地数钞票。
各项收入支出，林林总总近千项，文斌算一遍，再核对一遍，最后确认，这回的赌局，除去少数盈利的几个人，半仙寨其余弟子全盘皆输，小箐这个做庄家的，统共盈利八千六百多两纹银，再除去开初开设赌庄几个合伙人的投资利润，仅只他一个人头上的，就有六千九百余两。
毕竟，赌庄是小箐开的，这丫头才是老板，其余各人，只不过是‘投资商’而已。
这赌局的套，设计下来，最后大获全胜的，自然还是老板一人。
把旁边看稀奇看古怪的石海冬羡慕得，啧啧称奇，感慨道：“咱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哩！小箐好厉害啊！”
“那当然～”小丫头得意洋洋地扬起小脑袋，做‘趾高气昂’状。
然后所有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哎，老规矩啊，”笑够闹够，小箐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愉快地伸出小手，拍了拍文斌的肩膀，大方道：“你这幕后‘总军师’，功不可没，这钱，咱们对半分！”
这种分配方式是二人打小从分苹果、分糕点，一颗一颗挨着数葡萄上面延伸出来的，至今已经成为不成文的惯例了。
文斌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旁边限不已的石海冬，善解人意道：“把我那五成，分给海冬一层吧，没有他全力以赴的支持，这场赌局，咱们也很难拿下来，给他多分点利润，也是应该的。”
盈利六千九，十成分下来，一成就是六百九十两纹银，这样的数字，对这个山旮旯里长大的蛮小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可受用终身的巨额的财富。
“哦。”直到这个时候，小箐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一‘小蛮’，她想了想，补充道：“这样分是不公平的，要不，这样，你我各四成五，海冬一层，好吧？”
文斌不言语，眯起眼睛，望着她笑。
把旁边的石海冬乐呵得，手足无措，一张憨厚朴实的脸庞上，笑得跟开了花似的。
‘咔嚓’
就这时候，忽听见院落后面的树丛中传来一声踩断枯枝的声音。
“谁？”吓得三人连忙惊觉地回过身，放眼望去。
“……是，是我。”只见一名年纪约莫在二十四五岁左右青年男子尴尬地走出树丛，拍了拍身上的枯枝落叶，勉强笑着与三人打了个招呼，灰头土脸地从院子正门绕了进来。
“……”文斌上下仔细打量了打量这人，发觉挺面熟，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当日慕容峥身边最得力的管家么！
慕容峥出身尊贵，家世显赫，就是得仙缘、修仙道，入‘半仙寨’，身边也带着两名仆人：一是那作为‘打手’的剑虎，二就是这位‘毕先生’。
传言此人极善于出谋划策，背地里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之前慕容峥拿来对付文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大多数，出于皆出于这位‘先生’之腹。
对于这种人，文斌实在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于是，又重新在藤椅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微微昂首，两眼望天，只作没看见。
旁边的晏箐，作为这段时间主力负责与慕容峥明争暗斗的主，当然也对这个人的身份心知肚明，故而，见文斌对其态度冷淡，她也不吭气，似笑非笑地在旁边坐下来，没事瞎捣鼓着算盘玩珠子。…,
没看见啊没看见，神马我也没看见～
只有石海冬，傻乎乎地，跟个二愣子似的，扯直了嗓门，吆喝道：“嘿！你谁呀？”
“哦，石师兄，小人毕垣涛，久仰石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那毕先生不愧为专业打口水仗的，一见石海冬，连作揖带恭维，把那驽钝老实的大个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摸着脑袋傻笑不已，不好意思道：“哪、哪里的话，你不要这么说，多不好意思啊……进来坐吧！”
“……”
旁边文斌与晏箐两个，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向他。
石海冬压根就不往心里去。
“咳！”既然‘暗示’不管用，那就‘明示’吧！文斌勾起唇角，和蔼道：“海冬，你日前身中剧毒，身子虚弱，尚还需好生调养，先回屋去吧。”
“咦？”傻大个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已经好完啦！不需要调养啦！”
“……”把旁边那两人怄得，之无语……
“进屋去！”文斌眉一掀，脸一沉，喝令道。
“……哦。”石海冬就好像一个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地看看文斌，又看看晏箐，最后十分歉意地再看了‘毕先生’一眼，乖乖转身回屋去了。
“小人毕垣涛，叩见文师兄、宴师姐！”那姓毕的果真是个能见风使舵的人物，转过背又向文斌、晏箐二人，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文斌、晏箐二人，各玩各的，压根就不理他。
“……小人此来，其实是有求于文师兄……”不理没关系，做小人的，脸皮一贯够厚，那毕先生自说自话，伸手入怀，摸出一叠银票来，毕恭毕敬搁二人面前的石桌上，贼眉鼠眼地左右晃了两眼，又道：“文师兄昨日一战，英姿飒爽、所向披靡，让毕某好生景仰！毕某愿出万金，只求文师兄‘隔空御器’一式，心法口诀。”
或许是有了钱作支撑，这位‘毕先生’说起话来，更有底气，那口吻，也少了几分开初那种卑躬屈膝的味道，变得精明十足起来。
那一叠银票，搁石桌上，面皮一张，就是一千两。
三个大字，印在银票上，就好像会闪闪发光似的，晃人眼，勾人魂……
第028章 尔虞我诈
文斌只瞄了一眼，又无动于衷地把眼光移向别处，不搭理他。
倒是旁边的晏箐多看了两眼，只不过，限于那毕先生有求于文斌，而不是她，所以，她在旁边看着归看着，也不好说话。
毕先生侯了一会，没啥动静，他有些尴尬，想了想，他又打背搭子里摸出一叠银票，搁在了是桌子上面。
与第一叠银票一样的厚度，一样的面额。
小箐的眼睛开始发光，而文斌却仍然没啥反应。
又片刻。
“文师兄……”毕先生实在忍不住了，仿佛忍痛割爱一般，咬了咬牙，又掏出第三叠银票，捧在手中，凑拢过去，痛心疾首道：“文师兄，小人就这些钱了，本是想回家置办家业的，这会儿，都给您，都给您！只求您，不计前嫌，传授小人这一招半式的，小人回家定将师兄您当菩萨供着，绝不断香火！来世做牛做马，伺候您！”
这话说得极诚恳，就连旁边的晏箐听了，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刚想帮腔几句，忽见文斌笑了一下，终于肯正视对方了。
他说：“你之所以跑来这里求我，其实是因为，你家主子死于非命，你不敢回去，又害怕慕容家族的人，迁怒于你，所以，才想用这些钱，买我那‘隔空御器’的技艺，以求来日被族人追杀，可有一技之长，能够保你一条小命，是不是？”
这一番话，之明白，之透彻，如同惊雷，一下子说进毕先生骨髓里去了。
那毕垣涛，似乎被文斌这一番话，给吓着了，他呆在原地，愣了半晌，一番心里挣扎过后，方才肯卸去表面的伪装，又再与文斌长身一揖，推心置腹地哀求道：“文师兄果然是天纵奇才，料事如神！确实……事实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在下的确是因为这个缘故，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在下也是有妻儿老小之人，家里仅三亩薄田，高堂又已年过花甲，还望文师兄怜悯，放过小人一马。
小人下半辈子，不图功名，也只不过求一个平平安安，与家人颐养天年，望文师兄成全！”他说着，似悲不自胜，竟颓然下跪，匍匐在地，向着文斌，叩首及地！
“哎，别别别，毕先生这是作甚？”文斌连忙站起来，伸出双臂，和蔼可亲地将毕垣涛又搀扶了起来，‘好言安抚’道：“毕先生的苦衷，文某也不是不能够体谅，你之前，假公济私，借刀杀人，无恶不作……咳，当然啦，这些也都并非毕先生之本意，皆乃那慕容峥的过错，毕先生也不过助纣为虐而已……”
“……”那毕先生快哭了。
“不过，话虽如此，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毕先生能有此觉悟，也是极好的。”文斌不理他，又继续道：“既然毕先生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愿望，文某自当竭力成全。”
“那……”毕垣涛听着，这话有戏，一双眼中霎时间又绽放出熠熠光芒。
文斌轻轻一笑，笃定道：“那‘隔空御器’的技艺，我完全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予你。”
“多、多谢文师兄！多谢文师兄！”毕垣涛听了，又连连向着文斌鞠躬作揖，那一张精瘦的，善于算计的脸庞上，犹如云开雾霁，一下子显得明朗丰满起来。
“不过……”文斌笑容一收，又换了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不过？”毕垣涛的心，一下子就拧紧了。
“毕先生的际遇，实在可悲可怜，文某听后，深受感动，所以……”文斌一脸的感慨，伸手又将毕垣涛手中那一叠银票推了回去，“这些钱，文某也不能全要了，毕先生还是留一叠，拿回去，也好置办家业，从今往后，与妻儿老小颐养天年吧！”
“这……”毕垣涛一听，喜出望外，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答应道：“文师兄果然大仁大义，毕某人钦佩不已，在此谢过！”说着，又要鞠躬作揖。
文斌就扶住他了，似笑非笑，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菩萨，你犯不着一个劲儿地拜我。”他说着，又指了指对方肩膀上鼓鼓囊囊的背搭子，仿佛不经意一般，笑言道：“好了，这事儿谈妥了，为了证明先生名誉清白，还望先生把此物留下。”
“啊？！”毕垣涛惨叫一声。
“咦？怎么了？”文斌一脸的疑惑，好奇道：“先生反应很大啊……该不是这背搭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又或者说，毕先生一直是在欺骗文某？什么‘家有妻儿高堂’，什么‘三亩薄田’，什么‘置办家业’、‘颐养天年’，都是瞎掰的么？”
“不！不，不不不不，怎么会呢！”吓得那毕垣涛双手连摆，一颗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来回一个劲地摇晃。
文斌眼中光芒一闪，故作诧异道：“那是这银票有问题？”
“不！银票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毕垣涛连忙道。
“既如此，”文斌笑得十分之‘真挚’：“那这一叠银票，千两一张，看这厚度，不下百张，还不够先生置办家业，颐养天年的么？”他说着，又故作沉思状，‘疑惑’道：“敢问先生……究竟想要置办多大的家业呢？”
“……”毕垣涛已经被文斌捉弄得彻底无语了。
想了好久，最后，他也懒得再逢场作戏，也觉得文斌这个人，实在心机太深，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够愚弄得了的，于是，只好坚定地告诉他：“这背搭子，我不能给你！”
文斌似乎早料到他这般反应，也不意外，只不过淡然一笑，将桌上两叠银票拾起来，递还给他，温和道：“那，不好意思，让先生白跑一趟了。”说着，又吩咐小箐：“送客。”随后，四平八稳地坐下来，跟入定了似的，翘起二郎腿，抄起双手，闭上眼睛，全然不再理会。
“……”说句实话，小箐对这小子这般反应，也极为无语，不过，看那毕垣涛的反应，他那背搭子里，必有蹊跷。
一转念又想到，二人自幼相处，小文除了肯照顾家人、礼让邻里之外，在与外人的交涉之中，又何曾吃过半点哑巴亏？他之所以如此，也必然有他的道道，自己也不方便插手……于是，便故作从容道：“毕先生，这边请。”连说带比划，好像还真那么回事。
把那毕垣涛郁闷得，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结果一直被小箐逼到了‘仙踪草堂’院落之外，看见那小姑娘关门落锁，转过背就要离开了，他才真急了，连忙又道：“让我好生想想，让我好生想想！”
毕竟，再多的钱财，皆乃身外之物，只有小命是自己的。
他今天若是学不着文斌那‘隔空御器’的技巧，出去之后，遇族人追杀，就凭他仅仅‘仙缘境·第三阶’中期的修为，必死无疑。…,
若能得文斌亲传，这般技艺，勤加修炼，烂熟于胸，在关键时候，指不定能够一骑当千，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就算这个答案，已经如此之清晰了，那毕垣涛，站在‘仙踪草堂’院落外面，仍然冥思苦想，仿佛一名守财奴一般，苦苦挣扎着。
文斌也不急，稳坐钓鱼台地继续闭目养神。
小箐百无聊赖，拾起根枯枝，蹲在地上玩泥巴。
虫鸟争鸣。
和风习习。
空气清新而柔和。
……
又过了很久，很久。
“……好吧，文斌，你赢了。”终于，那家伙缴械投降了，取出一叠银票之后，颓然将整只背搭子弃之于地，无力道：“给你，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教我那一招……我只要那一招！”
然后文斌就笑了，踌躇满志地笑了。
‘隔空御器’是一种仙术战技，需要修为达到‘仙丹境·第三阶’以上的修仙者才能够修炼。
文斌不会那个，说实话，他还没那实力学习。
他所会的，只是一种出之于‘千煞刀法’中的‘刀技’，且，所‘御’之物，只能是刀。
可是，毕垣涛并不知道。
……就算他知道，他现在也别无选择。
御刀也好，御剑也罢，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御敌，就够了。
只不过，这场交换，本来就不够公平，要是再让毕垣涛知道，文斌传授给他的，并非真的是‘隔空御器’之法，估计他还要郁闷。
所以，至始至终，文斌没说，毕垣涛也不知道。
于是这场极不公平的交易便鬼使神差地成立了。
……
翻开背搭子，发现里面除了干粮及日常衣物之外，竟藏有九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银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盒从表面看上去，就知道十分昂贵的玉白色丹药，一共十枚，每一枚，皆有鱼丸大小，上面珠光萦绕，点点晶莹，嗅一嗅，只觉得清香馥郁，沁人心脾。
“哦，雪灵珠，不错不错，这玩意是用来提升修为的，在人世间，也算得上是无价之宝了，可比那一叠叠臭钱有价值得多。”文斌没说话，就听见心下传来老师的一声感叹：“没想到这厮身上，竟然还携带着这种东西，话说，哪来的？”
“……”文斌默默。
还能哪来的？盗窃的他主子慕容峥的呗！
“哎，小文，”这时候，目送虽然达成交易，最后却一脸沮丧的毕垣涛顺着山间小道渐行渐远，小箐回过头来，似有所顾虑道：“你把自己的仙术秘技传授给他，没问题么？”
“嗯……”文斌笑了笑：“应该没问题……我只传授给他了秘技第一层技巧，无后续晋级或延展的空间，说到底，也只不过皮毛，仅够他于乱军中逃命自保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起初双方谈妥交易条件的时候，毕垣涛的要求就是‘希望文斌传授给他的仙术秘技，能于乱军之中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于是文斌照做了。
说白了，这也算不得欺诈。
“哦～”小箐听了之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想想，又十分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他背搭子里面，有好东西的？”
文斌抿唇一笑，道：“这种人，会演戏得很，他永远不会把最好的给你，但是，却又喜欢让你觉得，他为你付出了所有，我见多了。”…,
“啊，”小箐双眼一亮，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一开始才故意套他的话的，对吧？”
文斌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小箐学着文斌的样子，也一样可爱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蹦过来，伸手指着那一盒丹丸，孩子气地瞎嚷嚷道：“见面分一半！见面分一半！”
“好啦，什么时候没有你的？”文斌被她逗得不由得笑了起来，连连摇头，想了想，又道：“那钱，我们可以和海冬平分，这丹丸，太宝贵，就算了，毕竟，这件事，他从头到尾也没出力。”
“嗯。”小箐听后，想了想，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石海冬没有出力，他们还愿意分三分之一的钱给他，对他来说，已经是极为照顾了。
两人手脚利落地分赃。
“啊，对了，”完事之后，小箐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狡黠地冲文斌眨了眨眼睛，神秘道：“明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嗯？”文斌好奇地眨了下眼睛：“什么惊喜啊？”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小箐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呲牙咧嘴道：“明天你就知道啦！”
第001章 仙道入门考核
八月二十八号，也就是第二天，正好是‘仙道入门考核’的日子。
经过三个月的等待，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在‘半仙寨’里已蛰伏了整整一个季度的外门弟子们，亦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时至今日，寄居于此的外门弟子已达到六千余人，在彼此结伴前往青凌城正式考点的途中，犹如绵绵江水一般，形成一股浩浩荡荡的人潮。
这些外门弟子们，年纪虽并不大，常年修仙，耳濡目染，身上却或多或少沾染了几分仙气，所过之处，也叫那些凡夫俗子们羡慕瞻仰，或驻足，或尾随，好生风光。
‘仙道入门考核’的地点，设在青凌城中心地段一座巨大的青条石圆形广场上面，各大仙道门派门下弟子左右护场，四面旌旗飞扬，八方更有无数贩夫走卒，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圆形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踮着脚尖，摩肩接踵，异常兴奋地在那里看稀奇看古怪。
……乃至周边客栈、饭馆、茶楼、酒楼中那些富商、官宦、王侯等，亦无不好奇地翘首围观。
整个场面，人山人海，喧嚣热闹，盛况空前。
这回的‘仙道入门考核’共分三个阶段，一是擂台比武，二是力量、身法、反应力等基础功底的测试，三是天赋资质的测试。
比武考核修为；力量、身法、反应力等，考核功底；天赋资质考核潜力。
这是针对外门弟子的，反过来，从仙道门派招收弟子的角度来说，分为两个档次。
一是以‘千佛寺’、‘凌云阁’、‘万花宗’为首的仙道十大门派；
这些门派，大都历史悠久，占据地域广博，门下弟子众多，分部众多，旗下掌控着各大宗教、王朝，势力极大。
二是以‘震山派’、‘天海楼’、‘独步天下’为首的九九八十一脉稍次一等的仙道大中型门派；
这些门派，历史虽不如‘仙道十大门派’悠久，可还是资源丰富，弟子众多，掌控着相当地域，门派底下，也拥有一个、两个，甚至三个附属小国的势力。
这两个档次之上的仙道门派，才有资格参加这次选拔，争取外门弟子资源。
在此之下，还有一千九百余家如同璀璨星辰一般，分布在神州大地上，小有名气的福洞、仙脉、散修等。
这些门派，弟子一般在一两百到三五百人之间，因建立时间短暂，所以掌控地域较小，门下能人较少，资源、法宝、秘籍相对也比较弱势一点……就更没有附属国的势力待遇了。
他们虽然没有资格参与选拔外门弟子资源的资格，可还是纷纷派出门下长老、资深大弟子，前来观望，希望能够在两大档次之下，选择外门弟子剩余资源。
其实，在这三个档次之下，还有势力更加薄弱，数量更加庞大，门下弟子、资源更加稀缺的无名小门派，因为太过渺小，所以基本上连观望和吸收遗漏外门弟子资源的资格都没有。
考核从八月二十八号早上九点开始，因为一方人数众多，一方势力众多，所以整个考核预计在一周之内完成，预计总吸纳外门弟子人数达到八百余名。
……明面上虽仅八百余名外门弟子合格，约占总人数的八分之一，而实际上，那些在考核中落榜的外门弟子，亦会被旁边那些源自各家福洞、仙脉、散修门派的人，细心筛选之后，吸纳大半。…,
人力资源很重要，特别是对于那些小门派来说。
剩余小半，无论他们在人品上有问题，还是修为上有问题，只要他们愿意，加入更次一等的无名小门派，也是没有问题的。
……
实际上，这样的考核，无论对于晏箐、石海冬，还是文斌来说，真的是过关斩将，轻松惬意。
小箐嘴上虽说‘第二天有惊喜’，可是，‘仙道入门考核’一直进行了五天，文斌除了看见她一路上势如破竹般屡屡夺魁之外，实在不觉得有任何‘惊喜’可言。
直到第六天，在测试‘天赋资质’的考核中，那场面才陡然暴出一茬激情的火花来。
用来测试外门弟子‘天赋资质’的，是一枚婴儿头颅大小的水晶球，倚衬在一方棕红色的锦绒上面，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测试方式很简单，只需伸手触及即可。
水晶球通灵，会根据各人天赋资质，于其中幻化出不同的形象，意喻深远。
就譬如，有的是‘滴水穿石’，意喻此人日前功底虽然薄弱，可意志尚且坚毅，往后勤勤恳恳，修仙悟道，亦有所成。
有的是‘玄月如钩’，意喻此人尖锐、刻薄，难得圆满，难修正果。
又有的是‘半山垂钓’，则意喻此人生性闲散，喜风花雪月，易满足，修仙悟道仅止于娱乐兴趣，清高有余，悟性不足……
很快，轮到了石海冬，当那憨厚愚笨的少年一只蒲扇般硕大的手掌覆盖在水晶球上的时候，所有人眼中终于亮起一抹金色——
一柄巨大而沉重的斧锤，一下一下击打着坚硬的山岩，平稳、坚毅、执着，在震耳欲聋的‘咚咚’声中，绽放出一茬又一茬金亮的火花。
“石海冬，生性笃实，天赋中庸，资质平淡无奇，力大无穷，一生稳厚，”水晶球旁，手持花名册的钟老深深望了他一眼，又继续道：“虽难得奇缘，可贵在认真努力、不屈不饶、坚持不懈，长此以往，必根基深厚，日后成就不可小觑。”
话音落，片刻，周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钟老为人，极苛严，这一路下来，在评估天赋资质当中，被他冷酷无情刷下去的外门弟子，已多如牛毛，很难得见他吐出一句好话来。
听见他对石海冬的评估，就连在一旁围观的文斌、晏箐二人，也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跟着喜笑颜开地为好朋友鼓起掌来。
“海冬，真棒！”小箐一边拍手，一边大声喊道。
“嘿嘿……”石海冬听了，傻傻地笑着，伸手挠了挠脑袋，自己也很高兴。
就因为这一声称赞，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甚至连钟老亦忍不住往文斌、晏箐所在的方向举目望了过来。
“嗯？！”
仅只看了一眼，钟老一双眯成条线的小眼睛陡然瞪圆，一脸惊愕地豁然而起！
掌声没落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行注目礼。
片刻的寂静。
“咳，师，师尊……”站在钟老身后的弟子终于忍不住悄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脸忧心忡忡地望过去。
“啊。”钟老这才好像如梦初醒，恍然道：“没事，没事，继续吧。”说着，又意味深长地往二人所在方向望了一眼，方才克制着自己，重新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钟老在看什么？”
“是在看我吗？是在看我吗？哇，好紧张啊！好紧张啊！”…,
“……你别搞笑了，八成是在看文师兄和晏师姐吧！”
“他看文师兄、晏师姐做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与此同时，已完成所有‘仙道入门考核’，并且综合成绩优秀的石海冬破开人潮，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辨别东南西北，就已经糊里糊涂地被一群并不陌生的青年弟子围拢上来，将那笨重憨厚的小蛮圈在中间。
“石师弟，真不错啊！”其中一人乐呵呵地笑道：“师兄赐你的‘仙缘令’，还好用吧？”
“我早就说过了嘛，海冬就是个人才，你们还不信，看这不是！”另一人，双手倒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笑道。
“海冬，这么多年来，我们‘震山派’对你和你家，可不薄啊！”更有一人，干脆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石海冬肩膀上面，一副‘咱哥俩，谁跟谁啊’的架势。
“就是！”另又一人，在旁边抄着双手，皮笑肉不笑道：“海冬，你可别忘恩负义啊！”
“……哥哥我平日揍你，实际上也就是严厉了一点，下手稍微狠了一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最后一人，一脸‘悔悟’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我这还不是‘恨铁不成钢’嘛！是不是？你看，你今天能有所成就，哥哥我可是功不可没呀！是不是？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不相爱’，哥哥我往日隔三差五地揍你，也是为你好，痛在你身上，疼在哥哥心上，是不是？哥哥我啊……”
刚刚挤出人群的文斌刚凑拢来，听着他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子疙瘩掉了一地。
这人文斌没见过，从他的‘独白’，以及石海冬平日和他说起的往事，猜了个大半：这就是以前海冬在‘震山派’学艺之时，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家里面有钱有势，经常欺负他的那个‘严靖’吧！
听海冬说，这家伙，也不管人愿不愿意，隔三差五地硬跑来找他‘切磋武艺’，并借此机会将自己揍得遍体鳞伤，最厉害的一回，海冬被打断右腿，吐血昏迷不醒，被人送回家，躺了三个月，方才稍微好转。
就这种人，此时此刻，竟然还好意思跑来跟石海冬攀交情，实在是厚颜无耻到了某种极致的程度……
“滚开。”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威吓声。
这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因为用上了‘狮子吼’的发音技巧，而达到近距离震撼人心的效果，唬得那围着石海冬的一圈‘狐群狗党’们，惊诧惶恐，忙不迭往后退避三舍。
紧接着，就看见万谦万师兄与红衣姐等人，领着一众门下弟子，大大方方款步而至。
每个人腰际，都别着一方漆黑做底，镶金别玉的腰牌。
上书‘千佛寺’。
每一个字，都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方才一群在这里大肆叫嚣的‘震山派’弟子，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再多的废话，也敢怒而不敢言了。
第002章 传说中的少女
万谦、红衣、陈汐、甘煦、何方五个人，在这一回‘仙道入门考核’中，主要负责‘千佛寺’新晋弟子的招募工作，所以，打一开始，就与文斌、晏箐这两名‘准弟子’，走得亲近，经过这么五六天的相处，他们顺带着，或多或少地，也都对经常在二人身旁晃荡的石海冬，也有所接触和了解。
晓得他出生于‘震山派’，晓得他憨厚笃实，晓得他功力纯厚，更晓得他受‘震山派’一群眼高于顶的弟子羞辱欺凌。
而最清楚明白的一点，还是：这憨憨傻傻的大个子，希望能够与‘文师兄’、‘晏师姐’一道，加入他们‘千佛寺’。
好事啊！
‘千佛寺’入门门槛虽高，却从来不拦真正有实力的人才。
更何况，石海冬淳朴厚道，不奸诈，不险恶，凡事认真，性情坚韧稳妥，修为又达到了‘仙缘境·第四阶’初期的程度，这样的少年，在一众外门弟子当中，显然是摆明了的佼佼者，‘千佛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何不要？
是以，关键时刻，由万师兄亲自出马，率领千佛寺门下众弟子，杀破重围，冷厉喝止了震山派那群逢高踩低的家伙对石海冬的堵截蛊惑。
“海冬，你不是说，想要加入我‘千佛寺’吗？”待‘震山派’一众狐群狗党退避三舍之后，红衣方才从腰中摸出一块漆黑的腰牌，递给他，盈盈笑道：“现在，你就是了。”
那块腰牌，黑底金字，与千佛寺众弟子腰际所佩戴的，一般无二。
“啊。”石海冬陡然脸红起来，喃喃伸手接了腰牌，傻傻地瞪着，忽然间，又反拽起衣袖，抹了抹微红的双眼，再继续瞪。
“哎，傻小子，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谢谢万师兄和红衣姐！”旁边陈汐见了，巧笑不已。
“谢，谢谢万师兄，谢谢红衣姐，谢谢，谢谢……”傻大个这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连连向万谦、红衣二人鞠躬道谢。
万师兄笑容可掬地扶了石海冬，旁边红衣又和蔼可亲地与他介绍在场各位师兄师姐，石海冬挨着喊了人，大家又七嘴八舌地笑着闹着，恭喜勉力了他一番。
他们这边倒是功德圆满，一团其乐融融，反观那受万师兄震摄，早已退避三舍的震山派弟子，一群人傻愣在原地，目睹石海冬为人所夺，一个个咬牙切齿，心里面窝火得慌，可偏就没一个敢站出来言语的。
谁叫他们素日欺辱人家呢？
谁叫他们狗眼看人低，要叫人家‘去考别的门派’呢？
谁叫他们‘震山派’位列‘二等招募门派’，与人家千佛寺这般‘一等一’的仙道大家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呢？
活该了去！
直到这时，伫立一旁的文斌才悄然凑拢过来，在石海冬肩膀上打了一拳，笑道：“海冬，恭喜你！”
石海冬看见文斌，就如同看见亲人一般，乐呵呵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熊抱。
他今日能够大难不死，且修为精进，全仗文斌舍生取义，为了他，忍辱从那慕容峥手中取得解药，石海冬虽然驽钝，但好坏是非还是懂得的。
他打心底感激文斌，把他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咦，就你一个？”旁边红衣看见文斌，好奇地探过脑袋，“小箐呢？”
“啊，”文斌从石海冬的熊抱中解脱出来，笑着指了指后面的人群，与红衣姐道：“就轮着她测试了，在里面排队呢，料想无碍……我不放心海冬，就先出来看看。”…,
正说着话，忽听‘啪嚓’一声脆响。
“嗯？！”
那声音干脆而响亮，不仅千佛寺这边的人吓了一跳，就连远处‘凌云阁’、‘万花宗’等仙道名门大派负责招募外门弟子的各位长老及资深大弟子们，同样也受到惊动，一起往这边望过来。
声音是从人群之中传出来的。
这群少年正是围在测试天赋资质的水晶球旁边，围观等待的。
此刻已是一片哗然。
放眼望去，只见人群之中，一缕烟霞袅袅婷婷直冲天际，犹如缤纷绚烂的花火一般，蜿蜒辗转，竟迅速呈现出一幅瑰丽的牡丹图！
半空中，五颜六色的牡丹娇艳绽放，色泽绚丽缤纷，层层花瓣娇嫩可爱，整体显得极为精美细腻，恍若神作。
圆形广场上人山人海，此时此刻，竟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无不屏息敛气，目不转睛地瞪着半空中那一蓬姹紫嫣红的牡丹，惊诧非常。
从形成到湮灭，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可它的出现，带给所有人那种巨大的震撼，让人感觉仿佛刹那间魂游千年！
良久。
“怎、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什么？”
“是我眼花了吗？我竟然看见天上出现一幅牡丹图呀！”
“我也是啊！”
“我也看见了呀！问题是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今儿个这是见了鬼么？”
“好神奇啊！”
“……”
青凌城中心巨大的圆形广场上面，一下子如同炸开了锅似的，无数人兴奋地议论着，一个个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也一无所知的文斌忽听见万师兄在旁边喃喃念叨了一句：“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灵体’？”
文斌一双眼睛蓦然瞪得滴溜圆。
天生灵体？！
“……太神奇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哩！”红衣又是兴奋，又是惊诧地伸手抚脸，感慨道：“没想到除了罗君皓师兄，这世上还能再出现一个资质达到天生灵体仙道弟子！”
“天生灵体，那可是千年难遇呢！”
“今天咱们可开了眼界了！”
“刚才那‘啪嚓’一声，该不是测试用的水晶球龟裂的声音吧？”
“可不是呢？没看见连水晶球内含的‘灵气’都化作五彩烟霞飞散天际，化作一幅牡丹图了么？”
“是嘛？那牡丹又是啥意思呢？”
“这个……”
附近千佛寺一众弟子正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议论纷纷，忽见晏箐兴高采烈地挤出人群，往文斌飞扑过去，天真烂漫地笑道：“小文！小文！看见没有！钟老说了，我资质已达到了‘灵体’的程度，超出测试水晶球的承载，所以它龟裂了！”她飞扑过去，一手拽住那少年的衣裳，一手指天，道：“钟老说，我那牡丹，意喻‘繁荣富贵、前程锦绣’的意思，天赋资质均是极好的！”
“……”
四面八方，所有人都闭嘴了，转而向这位‘美少女’行注目礼。
“我说过，要给你个惊喜！”只可惜，那小姑娘眼中就一个文斌，对其余人等的态度全然视若无睹，自顾得意道：“嘻嘻，没想到吧？很吃惊吧？”
“……是很吃惊。”文斌承认，他确实没有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小箐一下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顾场合，拽着文斌的衣裳，傻傻地得意洋洋笑了起来。…,
“……”
四下投射过来的目光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咳，那个，我说，咱们借一步说话吧。”文斌顿时一个头涨得两个大，连忙牵起晏箐的小手，夺路而逃。
……
跑出老远，至人烟稀少处，方才停下来。
“哪来的‘天生灵体’呀，唬人罢了！”小箐拢了拢在风中略有些散乱的鬓发，语不惊人誓不休一般，微笑道：“我不告诉他们，就跟你一个人说。”
“啊？”文斌吃了一惊：“啥？”
“我跟你说啊……”小箐凑拢过来，踮着脚尖，贴着文斌耳朵，悄声道：“其实啊，我被妖怪附身了哦，真的！”
“……”
文斌听得心下‘咯噔’一声，心想：拜托，那是我好吧？
“真的，真的！”小箐还怕自己说得太玄乎，江文压根不信，于是详解道：“你听我说啊，是这样的：就在我们上‘半仙寨’的头一天晚上，嗯……大概是夜半三、四点钟的样子，我还睡得迷糊，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我的意识，和我说，她叫做‘玉璟’，生前是天上的天女，可是现在三魂七魄皆灭，只剩下残存的一缕意识，想要借我的身体保存下来，嗯，她说我自幼修仙，灵气重，悟性好，又同为女子，很适合她……嗯，她说她死得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和家人道别，为了完成这个夙愿，所以想拜托我：如果将来我机缘巧合能够修炼到了‘神仙境’，就将身体借给她三天，好让她回去和家人好好地道别。”
“我看她挺可怜的，心想：人家也不容易，就心软答应她了。”
“当时我本来想的是，虽然我天赋还不错吧，可是，‘神仙境’呢！我这辈子哪里修炼得到那里去？也就当安慰顺口答应她咯。”
“反正，她也只不过一缕残存的意识而已，寄居在我身上，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谁知道，听见我答应了，她也很高兴，为了报答我，她替我点化了灵体，又说之后也会在我每次修为跨越境界的时候，替我点化资质，而且，还将毕生所学，作为‘传承记忆’全部都传授给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可爱地伸出根手指，在文斌胸口戳戳戳戳，好像要把她所说的一字一句，全戳进他身子里面去似的。
“……”
文斌一脸麻木，十分之无语。
“是真的！”小箐怕他不信，一双爪子紧紧拽住他的衣襟，瞪大了水灵灵的杏眼，一本正经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后来醒过来，一打坐冥想，就发现我现在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真的比之前快了十倍！十倍唷！”
“啊。”
“体内储存天地灵气的量，也是之前的十倍！”
“……”
“你不觉得很惊奇吗？！”小箐唾沫横飞地倾诉了半天，却看见对面那少年一脸说不出是悲是喜的古怪表情，不觉大睁着两眼瞪他。
“是很惊奇啊……”文斌喃喃，忍不住反拽袖口，抬手抹额，然后仰首望天，似出了神一般，一脸白痴的表情，暗道：也不知道下午轮到我测试天赋资质的时候，会闹出什么怪相来……
但愿相安无事吧，南无峨眉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