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反噬之
刀光，晶莹璀璨地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绚烂的弧线，落到一半的时候，嘎然而止。
另一道大开大合的弧线，从大后方袭来，‘唰’的一下子，瞬间穿越而过，干净利落地将他拦腰切成两段。
整个人，好像在刹那间被石化封印了一般。
脸上，还残留着凶悍的暴戾，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柄企图杀人夺命的短剑。
然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鲜血，如同泼墨一般，在清冽苍凉的长空中挥洒。
他的下半身，略微离地，呈一种失重状态往前倾倒，上半身，因为被拦腰切割开来的缘故，受到强大的冲击力而往前高抛起一道诡异的弧度，甚至是划过悬崖的边沿地带，横掠过小箐头顶，好像放慢了的动作一样，在半空中略微停顿，而后，便跟摔死狗似的往悬崖底下跌落下去。
那张狂妄的，嚣张的，暴戾的脸庞，在经由一开始的惊愕与不可置信之后，而变得扭曲，那双眼睛，睁得极大，好像要从眼眶中饱含怨忿地突兀出来似的，紧紧地盯着小箐。
恨。
心中无限的怨恨，经由那双干涩的眼睛，跟决堤的洪水一般，暴溢狂泻而出！
在那最后一刻，他终于省悟过来。
原来，自己被人骗了。
反过来想，也是，一个修为已达到‘仙缘境·第九阶’中期的少女，又兼战铠、长枪，甚至是‘灵晶宝石’打孔镶嵌，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他们几个逼得落下悬崖？
她故意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目的就是套话。
她要凭借这样看似‘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局面，套他的话。
而他，偏偏毫无防备，得意忘形之间，便着了她的道。
当然，他之功败垂成，也并不仅仅如此，更在于那个在他背后下黑手的少年。
文，斌。
那人很狡猾，他以一对二，明明游刃有余，却一路上故意假装出节节退败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往悬崖峭壁这边靠近。
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在身前二人左右夹攻之下，逼不得已而为之，实际上，也是为了适时出手，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那是一把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刺刀，锋利，尖锐，并一直与另外两把同一系列的刀一起倒悬于文斌身后，看上去就好像人畜无害的装饰品一样。
直到它在那名少年意识的操控之下，陡然掠空而出，从大后方呼啸而过，将他拦腰斩作两段。
所有人这才知道，那玩意的存在，是用来杀人掠货而不是仅仅是为了好看的。
而对于这样的结果，小箐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的情绪，显然是早已经心知肚明了的。
由于这段时间进行实战特训，每天疯狂地斩杀妖孽浴血奋战的缘故，痴狂如她，对于‘杀人溅血’之类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反应。
攀附在悬崖边沿的只手一使劲，整个人便轻易地一跃而起，翻身站在了悬崖峭壁之上，顺便飞起一脚，将那血溅三尺且尚未曾掉下去的下半截肢体，一脚踹下了悬崖。
实际上，大家都身为同门师兄弟，文斌是很不愿意开这个杀戒的。
如果不是他图穷匕见，先对小箐流露出决绝疯狂，满腔杀机的话，他也不会一出手便置人于死地。
因为，他们当中，一旦死了一个，其余剩下来的，就必须陪葬。
否则，这件事真相暴露，双方谁都别想好过。
而文斌这个人的性子，又从来不是那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所以啊～
事到如今，他们必须都要死。
……
直到这时候，在文斌面前将仙术、剑技使尽，却终不能伤他分毫的二人，才晓得要逃。
既然打不过，那就逃吧！
眨眼的功夫，往外跑出十七八丈的距离。
然而，与此同时，站在原地根本就懒得乘胜追击的那名少年，背后凌空悬浮的剩下两把刀倏然悠悠而起，蓦然之间，化作两道一泻千里的流光，追着二人远去的足迹，夺空而出——
唰唰！！
就如同清风席卷落叶一般，流光萧萧然将二人的头颅切割了下来。
头颅，就好像两颗被高抛而起的球一样，掠空而出。
地面上那两具无头之尸，由于惯性使然，依然往前飞奔着，只不过数步之遥，便栽倒了下去。
“啊！”
“李师兄！”
“陈师弟！”
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实在太快了的缘故，对方那三名还在一旁应付数百只咆齿妖猴围攻的家伙，直到他们三名同伴全都死光了之后，方才蓦然省悟，可偏又深陷重围，一时间难以脱身。
三把各取其径的刀掠空而出，又飞旋回来，重新没入那少年身体里面。
然后，文斌、晏箐两个，兵分两路，往着那三名还在怪群中左冲右突的弟子杀了过去！
没辙，事态的发展，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这三个人，必须死。
不然双方谁都睡不着觉。
不经然之间，在文斌左右双手之中，又多出两把刀来，仅不过两秒的停顿过后，一道如同赤焰一般火红的五行法阵在虚空中凝实，下一瞬间，又消失于无形，转而以三人中修为最高一人所立之处为轴心，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铭刻下一道道慑人的铭纹符咒的轨迹。
嘭！
根本就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那道半径近三丈的五行法阵在地面凝实之后，便瞬间爆炸了。
【火系·炽焰狂暴】
“元师兄！”
“元师兄！”
看见自己阵营这边，那名修为已达到‘仙缘境·第九阶’初期的大师兄连同周边大量咆齿妖猴一起，被一篷暴戾的火炎炸得支离破碎，连骨头都变成渣渣的场面，吓得剩下两人情不自禁惊呼出声来。
而下一刻，小箐已挺强而入，与其中一人厮杀在了一块。
另一人则根本已经丧失了斗志，慌乱之间，只想要夺路而逃。
可惜，文斌却适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步。
两步。
三步……
那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跪地求饶的家伙，被面前那名手持大刀，满身煞气的少年，嚇得往悬崖边沿退去，一直退到退无可退。
“求求你……”对方哭丧着脸，双膝微曲，眼看就要在文斌面前跪下去了。
文斌微微一愣。
这样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也并不是没杀过人，只是，面对一名已经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敌人，他还下不了这个狠手。
毕竟，他还只是一名少年，又不真的是嗜血疯狂的禽兽。
本性纯良的他，情不自禁犹豫了一下。
“不要心慈手软！”陡然间，心下传来老师的一声怒喝：“一鼓作气杀了他！”
“可是……”
唰！
就在这时候，那个看上去好像已经穷途末路的家伙，霍然暴跳而起，双手之中，一柄长而锋锐的大剑凭空乍现，他举剑过顶，居高临下往文斌头顶之上恶狠狠劈斩了下去！
文斌清澈如水般的双眸之中蓦然爆射出一道精光！
这就是结果。
这就是，他心慈手软的下场！
竟然是这样的……
“混账东西！！”面对落下的剑光，文斌怒目横眉，双手秉持一把大刀，整个人呈俯冲之势，也不甘示弱地由下往上挥刀迎击过去！
“呀——”
偏就在这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背后传了过来，惊得文斌心神一凛，手中挥出的大刀一记‘蛟龙出海’险些偏颇了轨迹。
啪嚓！
唰！
劲道在刹那间虽稍微有些涣散，但这一刀逆水行舟，由下而上，还是毫不客气地将对方一把大剑直接削做两段！
刀势并未因此而尽，反而折转刀锋，这一次又居高临下，劈斩了下来。
将对方一整条右臂几乎是齐肩砍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迂回辗转游刃有余，若不是因为小箐那一声惊呼（很明显那是小箐的声音，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之动容了），他这一刀何止取他一条右臂，甚至还可以再翻手横斩，将其枭首示众的。
只不过现在的文斌已全然没了这份心思，他匆匆收手转身，往身后小箐所在之处遥遥望去——
许慕远！
阎棕！
陡然间映入眼帘的，除了腹部被一剑戳穿，几乎连站立都显得费力的小箐之外，还有这两个不晓得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间败类。
小箐主手对付的那名弟子，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周边成群的咆齿妖猴虽尚未斩杀殆尽，可也开始呈现出溃败之势……只是，这两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亦或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蛰伏在附近，冷眼旁观整个事态的进程，静待最佳时机，出手掌控整个局面？！
那一剑，从小箐背后刺入，从腹部前端冒出短短的一截冷厉的白刃。
泛着一抹子清冷的绿光……
毒？
那把剑上面，淬毒了？！
蓦然间，文斌瞠目结舌，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被斩断一只右臂的家伙，这时候已经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凄厉地惨叫着，失足摔下了悬崖。
居高处，山风萧萧，瀑布飞泉，轰鸣震荡，如雷贯耳。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此时此刻的文斌来说，都再也毫无意义了。
他只感觉心脏剧烈地收缩，一股仿佛要将他所有生命力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幻灭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疯狂地滋长！
痛彻心扉的苦！
刻骨铭心的恨！
热血狂涌，上冲到脑际，使得他一双眼睛迅速地变色，又因为脑充血而显得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炙热狂暴起来。
第021章 逆袭
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从来没有这么悲哀过！
这个时候，百感交集，万千思绪一齐上涌，在文斌脑海中骤然凝聚，汹涌澎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炙热狂暴得几乎要逼得他想要发疯！
可是，即便如此，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仍然没有丧失神志地就这么轻举妄动地冲上去。
情感虽然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了，而心中神志却反过来更加清醒。
就凭修为仅只不过还在‘仙缘境·第八阶’中期的自己，哪怕是在全副武装的状态之下，也没可能与两名修为都已经达到‘仙丹境·第六阶’（或者‘第七阶’？记不清了）的‘师兄’势均力敌啊！
想要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手中救下小箐，都已是难如登天，又更何况这时候还是两个人联手？
赢不了……
完全没有一丝的胜算……
根本就不可能！
这里又不是那座存在于意识形态当中的大型虚拟交易市场‘浮生殿’，死了还可以再‘复活’重新来过的。
这里也不是某个设置了禁忌法咒的结界，可以‘你不许这样，我不许那样’地，有失公平地彼此交手。
在这最自然的环境之下，他一介修为堪只不过还在‘仙缘境’内的少年弟子，又要如何对付两名修为皆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坏人的联手？
又更何况，在这二人心中，早已是将自己算死，算绝，容不得他残存一分一毫的活路。
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丝毫的胜算啊！
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好呢……
就在文斌迟疑的片刻之间，许慕远已经一脸冷酷地，萧萧然将手中长剑从小箐的身体内抽了出来。
小箐痛苦地咬紧了牙关，整个人犹如风中残败的落叶一般，失力地跪下来，软倒在地，痛苦地缩成一团，轻微地颤栗着，就好像一只小小的，濒死的幼兽一般！
很快，她在极大的痛苦的折磨之下，悲惨地昏死过去。
“小箐！”
文斌最看不来的，就是这一幕。
心中无限的恨意，又因为眼前上演的凄惨哀绝，而犹如决堤的山洪一般，变得更加地汹涌澎湃起来！
那一刻，文斌觉得自己被狂暴的恨意所吞噬，整个人几乎都快要爆炸掉了！
激动狂热的情绪如同火热的烈焰一般，在体内灼灼燃烧，刺激得他连双手都不住地颤栗起来……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划过脑际。
然后所有一切的恐惧都再不复存在——哪怕是亲眼看见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往着自己所立之处，一步一步地逼近。
心下蓦然一片清明。
强大的压力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从‘吞天戒’中摸出‘烟花礼炮’，引燃之后，高抛入半空之中。
脸上那副恨得锥心彻骨的表情也渐渐被强压在伪装的平静之下。
咻——
嘭！
青天白日之下，缤纷绚烂的礼花风华绝代地绽放。
美丽的光焰，升起，凝实，闪耀，一重又一重地绽放，一重又一重地幻灭。
宛如九龙华盖，刹那芳华，风华绝代！
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深邃的凄凉、决绝与无尽的悲哀。
这是罗师兄交给他的，用于在濒临绝境之时，向童颜、云帆二位师兄求救的信号弹。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落在对面那两名歹徒眼里，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童颜、云帆，这两人的实力已经分别达到了‘仙丹境·第三阶’和‘仙丹境·第五阶’的程度，听起来似乎也并不弱，可皆都还在他二人之下，即便他们即时赶到了，这两人也根本无所畏惧啊！
对他们来说，但凡与之敌对的人，杀一个，不如杀两个；杀两个，不如杀三个；杀三个，不如杀四个……多多益，来者不拒。
因此，在看见文斌的举动之后，许慕远和阎棕两个，忽然笑了起来。
脸上，是无可抑制的讥嘲讽刺。
就好像是在说：你看你，不仅自己行将就木，你还有拖着两名同门师兄给你垫背，你说我们两个平日里多么坏，多么坏的，我看到了关键时刻，你也未必有多么好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都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的。”文斌就好像懂得‘读心术’一般，深深凝视着二人，缓缓陈述道：“我和你们两个人间败类，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让那堪比豺狼虎豹般的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而下一刻，反而又更绽放得更加灿烂了。
“有什么不一样呢？”望着面前犹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少年，阎棕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微微眯起双眼，笑得冰冷而残酷：“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除了那名因为你的缘故，而不得不在寒冰蛊毒的侵蚀之下，经历万般挣扎、苦楚之后，最终死无葬身之地的少女之外（他说着，还十分形象地伸手指了指倒在地上早已经晕厥过去的小箐），你还发信号弹，就等于又要多害死了不晓得多少的同门师兄弟。”
“而他们的死，都只不过是因为你一个人而已。”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说到这里，他已经濒临神志癫狂的边缘，情不自禁裂开大嘴，伸手指着文斌，疯狂地咆哮道：“我已经厌恶你到了一个极点！”
“你去死吧！！”
“……”
面对那副疯狂残暴的嘴脸，文斌没吱声，只不过从‘吞天戒’中，不动声色地摸出一颗犹如‘万花筒’一般，绽放出奇异色泽的丹丸，在对面二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丢进嘴里，吞下肚去。
然后，他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就在他们面前，开始了惊世骇俗的蜕变。
咔咔咔咔咔咔——
文斌的身体，好像充气一样，不断地膨胀，变得虎背熊腰，超出人类范畴的高大威猛起来，浑身上下，迅速地覆盖上一层青白色的长毛，四肢开始逐渐变得利爪化，口中尖牙利齿暴突，眼中红光灼灼……
只不过须臾的功夫，好端端的一个人，竟全然妖兽化！
不仅妖兽化，而且，明明之前修为才仅只不过还在‘仙缘境·第八阶’中期的他，陡然一下子，就‘膨胀’成了修为已达到‘妖魔境·初阶’的状态。
这样的姿态，简直就跟逆袭一样！
这……这是什么情况？
未免也太过诡异了罢！
许慕远与阎棕两个，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得瞠目结舌，一下子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幻觉吧？
就好像假的一样！
因为本身阅历的狭隘与苍白，他们根本就不晓得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妖魂幻魔丹’的东西。
因此，在面对此情此景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几乎完全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
哼，我管你怎么想的？
文斌哪里有心思跟他们墨迹，直接面相狰狞地一声咆哮，如同暴走一般，往二人飞奔而至，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就扑抓了过去！
“啊——”
面对大敌当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许慕远反应敏捷地陡然后退，顺便还在背后推了阎棕一把，口中振振有词道：“阎师兄，妖兽凶猛，你千万不要手软，请给予它最致命的一击吧！”话音未落，自己整个人已经调头拔腿就跑。
“我去搬救兵支援你——”
当这一句狼心狗肺的废话从遥远的地方传入阎棕耳中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对面由那名少年幻化而成的，凶狠彪悍的妖兽一爪子拍飞，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折断了不晓得多少根肋骨，跟摔死狗一般往外大幅度倒飞了出去。
凌空画弧，而后陨落。
吞服‘妖魂幻魔丹’之后，身处于兽化狂暴状态下的文斌，一脸残忍的凶相，睁着血红色的双眼，一步一步地往那禽兽不如的家伙逼近过去……
“啊！啊啊啊——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阎棕身受重伤，左肩粉碎性骨折，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只能用右臂撑着地面，跟蠕动的虫子一般惊慌失措地一边往后挪，一边惶恐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那姑娘是你同门师兄许慕远杀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过来！不要！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
砰！
话音未落，阎棕整颗脑袋便被犹如狂风过境一般突袭而至的妖兽一脚踏扁，在脑浆四溢、鲜血飞溅当中，化作一摊烂泥。
身体虽已化作妖兽，可神志还是属于人的。
文斌若不是心中仇恨与愤怒膨胀到了极致，他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残忍举动来。
可是，现如今即便是做了，他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就是他想要的！
就是他们施加于他身上，而他又特别想回报于他们的！
杀！
心中就只剩下这一个字，再也没有别的了。
望着眼皮子底下，阎棕那具残损破败的尸体，文斌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悲哀、忏悔、怜悯的思想感情。
他只觉得痛快！
心下，一股子说不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就仿佛春雨滋润万物一般，让他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只毛孔都舒爽到了一个极致！
活，该！
早就该死了。
人间败类！
死有余辜！
兽化后的文斌残酷地裂开大嘴，冰冷无情地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缓缓地抬头，眼中冰冷凌厉的光芒又锋利地射向了某人‘待罪潜逃’的方向……
第022章 杀无赦
追上去，将之碎尸万段！
这是文斌此时此刻心底下最大的愿望。
可是……
他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因伤势过重而昏死过去的晏箐，又不由得犹豫起来了。
那一剑的位置，在小箐的腹部，固然贯穿身体，却并不至于致命，最关键的，还是淬在剑刃上毒。
不晓得是什么样的毒？
听阎棕那厮说，好像叫做‘寒冰蛊毒’，应该是凉性寒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
现在这种状况下，放任她不管的话，会出人命的吧……？
许，慕，远！
你真是太过歹毒了！
我发誓，总有一天会，我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走着瞧吧！
文斌心下这么想着，身子却情不自禁往小箐所在的位置快速地移动了过去。
“你做什么？！”还没走出两三步，就看见那孤魂野鬼从身体里冒了出来，痛斥道：“大仇未报，你就这样放弃了？”
“你以为我不想？！”文斌也愤怒了：“小箐这个样子，我不去照顾她的话，会死人！！”
“我来。”
“什么？”
“我说我来照顾她呀！”昊天一边往小箐那边飘过去，一边伸手往许慕远逃逸的方向指过去：“你，去追他，现在就去，立刻！马上！不要留活口，追上之后，杀无赦！”
“……”
“快滚！”
“……那，小箐就拜托了！”文斌一脸的尴尬，望着老师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拔足狂奔，迅速消失于古老深邃的密林深处。
确实，在当前的局势之下，将小箐交付老师照顾，比他自己照顾，都来得更加妥当。
这也是唯一可以分身兼顾二者的最好的办法了。
原来，附身在自己身上的老师，是可以离开自己，单独行动的呀！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哩！
一边寻觅着许慕远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暂时性化作高阶‘妖兽’之后，嗅觉灵敏度大幅度提高）飞快地一路追踪过去，文斌一边在心下如是想着。
或许是慌不择路，许慕远拔足狂奔，竟然往着‘黑鬃岭·四不像山脉’深山老林中心地带逃逸而去。
越往里深入，周边所涉及到的妖兽领域就越非文斌（单指真实修为）可以僭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返顾地一路追着许慕远往深山大泽里面跑。
血海深仇啊，不得不报！
十五分钟高阶妖兽形态的幻化，无论怎么说，也都应该够了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仅不过七八分钟之后，文斌就拦在了许慕远的面前。
这个地方，究竟深入妖兽领域达什么程度了，谁都不知道，之所以一路狂奔如入无人之境，也是因为文斌当下的状态，实力远高出周边妖兽许多的缘故。
附近的妖兽看见文斌追踪许慕远，都以为是一只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妖兽在狩猎猎物，所以大家都识时务为俊杰地远远回避开来。
您吃吧。
没人跟您抢的。
只求不要殃及无辜就好～
“文师弟……”面对那身高过丈，犹如雷霆之势一般拦在自己面前，一脸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表情的‘妖兽’，许慕远冷汗湿了一背，战战兢兢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恐怖道：“这，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么？原来……你并不是人，而是化作人形的妖孽……”他一边说，浑身上下一边禁不住地颤抖着，不一会，又自以为是地霍然‘觉悟’，神经质地‘嘿嘿’笑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那姑娘？你爱上了人类，所以，才不惜化作人形，混迹人类的世界……呵呵，哈哈哈哈哈！！”这是一条对自己非常有用的信息啊！许慕远那一股子在对方强势之下被浇灭得无形的嚣张狂妄，又如同余火一般悄然冒出复燃的苗头来：“你饶过我一命，我用解毒的配方和你作交换，怎么样？”
“……说。”文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口吻森冷道。
许慕远便一脸奸佞地笑着，开始细数一样一样名贵的中草药。
他一边说，一边绕过文斌，往另一个方向，悄然退去。
药单子很长，一开就是老大的一串，文斌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忽然发现这家伙分明是在胡诌。
他自幼饱读诗书，其中也包括一部分医药方面的名著，他发现他开出的‘药单子’触及到了禁忌。
不是每一味药，都可以与别的药相互搭配的。
也不是每一样名贵药材，皆适合于所有病症。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半灌水响叮当，还在这里吹牛不打草稿地满口瞎掰！
他根本就懒得再听下去了。
“说够了么？”他问他。
“啊？”
“遗言啊～”
许慕远一张脸霍然变色，根本连申辩都免了，下一刻，他吓得直接转身撒腿就跑！
文斌冲上去，跳起来，扑过去，脚蹬其背部，两只‘前爪’牢牢擒住他的肩膀，往外撕扯的同时，直接一口将其一颗头颅从脖颈上野蛮地撕咬下来，昂首往高空中抛掷开去！
接下来，就是兽性大发的某人将那具无头之尸大卸八块的过程。
很血腥！
很痛快！
文斌一颗被仇恨、愤怒充斥满了的心，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发泄！
直到，‘妖魂幻魔丹’十五分钟限制时间到，他‘砰’地一声，又重新化作人形，这才覆灭了暴走的仇恨与愤怒，停止了一心倾注于复仇之上几近的疯狂的发泄。
无论是人是妖，在修为达到‘仙丹境’／‘妖丹境’之后，都会凝聚天地灵气，在丹田结丹（这也是‘仙缘境’／‘通灵境’晋升‘仙丹境’／‘妖丹境’的一个显著特征），这种由天地灵气之精华凝聚而成的内丹，对提升修为、增加自身实力有相当大的好处。
早先的时候，在‘妖界·蛮荒’争夺‘雪豹灵王’，文斌就是因为最终获得了其内丹的缘故，后来才有师兄罗君皓找上门来，开出极优渥的条件，与之交易的一幕（话说‘浮生殿个人绑定账号’就是那时候获得的）。
之前杀了阎棕，他没忘记取其内丹，如今又将许慕远大卸八块，文斌自然也不能忘了正事儿。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文斌取好了内丹，刚刚才收入‘吞天戒’中，正坐在旁边的草丛中休息，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来，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尖牙利齿咀嚼食物（骨头）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眼，就看见一只周身棕褐，背脊一绺鬃毛与四蹄如同着了火一般熊熊燃烧的，硕大如牛一般的野猪。
那野猪，宗褐色的猪皮之下，隐隐泛着如同钻石一般金光灿烂的光芒，猪鬃长而锋锐，上面附着着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烈焰，四蹄上毛色赤金，同样燃烧着团团烈火，整个身体，虽然极为庞大，但给人的感觉圆圆滚滚的，看得出来还没有完全长大。
很明显，这是一头半大的烈焰黑鬃野猪妖。
在它的嘴里，还衔着许慕远一颗被嚼得半碎的头颅……
只不过这怎么看怎么身强力壮的妖孽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它嘴里吃着碗里的，眼睛却一个劲儿地盯在文斌身上直打转，一脸的不怀好意。
……看得文斌忍不住‘咕’地一声暗自往肚子里咽了口口水，哪里还顾得上休息，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过背撒腿就往外跑！
他追着许慕远进来的时候，那是幻化成高阶妖兽的形象，故而一路上横行霸道，畅通无阻，这时候再想要出去，就比较困难一点了……
四面八方众多远高出文斌修为境界的妖孽们，瞅着‘猎物’逃逸的方向，一个个流着口水，虎视眈眈，具是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
而偏就在这时候，又一只硕大如牛，周身如沐熊熊烈火般的野猪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直扑向撒丫子满大街到处乱窜的猎物！
呃！
旁边众多妖孽们一下子傻眼了：烈焰黑鬃野猪妖可是它们这里统御八方，高高在上的‘王者’的存在呀！谁敢为了一个小小的人类跟它抢？那可不是找死么！
得得得，大人您慢慢享用，小的们就先撤退啦～
于是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们，也只好一个个的都缩着脑袋，灰溜溜地不吱声。
那浑身上下着了火的野猪也不晓得是那个级别的，速度极快，要不是文斌事先算到不可与之硬拼而窜上了树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就被他冲撞践踏至死了。
呼呼！
你以为跑树上去我就会怕你了吗？
哼！
欺负野猪不会上树的家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堪比斗牛般的野猪雄赳赳、气昂昂的，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一路横冲直撞，但凡它看见文斌跳上了哪棵树，就死命地去顶，去冲撞，所过之处，古木坍塌，残根败叶，一片狼藉。
只不过即便如此，它也追不上文斌在枝头树梢跟荡秋千一般跌宕飞跃的速度。
一直追一直追，追啊追啊，一直追出了深山老林，追进一处深邃的山坳之中。
文斌逃跑的时候，因为被追得太过匆忙的缘故，所以根本就分辩不出东西南北来了，只顾着夺路而逃，一不小心，自己钻进了死胡同。
这里地势并不算开阔，三面环山，山岩峭壁森然伫立，高耸入云霄，只唯有一条狭长的出口，却又已经被追进来的‘火焰猪’给堵住了……
现如今，似乎已深陷入再无路可逃的绝境了！
该怎么办呢？
第023章 三尾妖狐
后有追兵，前无退路，文斌被困在宽不过三丈的死胡同里面，霍然转身，面对那只打着鼻喷，撩着蹶子，整个身体壮硕如牛，浑身上下烈焰升腾的大野猪，打骨子里发毛。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顺着山岩峭壁往上爬呗！
文斌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又再转过背，四肢并用，硬着头皮七手八脚地往悬崖峭壁上面爬。
运气不佳的是，那‘火焰猪’的速度远超出他的想象之外，刚还没爬上去几步，就见那强壮野蛮的家伙一头冲撞了上来，唬得文斌连忙松手往后倒翻出去。
轰隆——
整个人还未落地，便看见方才立足之处被那铁牛般的家伙硬生生撞出大块凹陷！
嗖嗖嗖！
与此同时，两把战刀，一把短刀倏然居高临下浮生在‘火焰猪’后、左、右三个方位，并在旦夕之间发力，犹如极光掠影一般乱斩下去！
倘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三把刀表面上，均浮泛着一层犹如水纹一般粼粼的波光，很明显是带属性的，而且刚好与那狂暴野蛮的‘火焰猪’彼此相克。
唰唰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就好像冰冷的水，陡然遇见了炙热的火一般，三把刀迎着‘火焰猪’同时或劈或斩或刺或撩或挑或挂……不断地攻击，不断地爆出仿佛碎冰炸破的声音。
偏就没有一刀能真正伤害得了它！
那还是‘猪皮’吗？简直跟钢盔似的……
文斌无语了，脚尖方才落地，整个人便急速往后滑步，与此同时，双手左右伸展，又是双刀在握，顺便凌空画符，迅速地凝结出一道闪烁着盈盈绿光的法阵。
这一系列动作组合下来，前前后后也不过数秒，文斌才刚刚在自己脚下设置好五行法阵【木系·荆棘缠绕】，对面那火热狂暴的大妖猪就冲了过来！
退！
文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跳，并不顾一切地转身，急速退避开去。
无数根荆棘藤蔓犹如章鱼触角一般从木系法阵中伸展出来，跟包粽子似的缠绕向那头凶狠莽撞的‘火焰猪’，卖尽了全力，想要束缚它的行动，想要将它掀倒在地……
嘣！
只不过刹那的两相抗衡之下，不下百余条粗实厚壮的荆棘藤蔓崩溃瓦解，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由于冲击力实在太大的缘故，‘火焰猪’拉断无数根荆棘藤蔓之后，又追着文斌往前疯冲出老长一段距离，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就在文斌根本避无可避，即将要落入那只凶狠狂暴的‘火焰猪’口中的时候，忽然之间，地动山摇起来。
一股子强大的气流迎面袭来，文斌脚下一晃，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往旁边翻身滚了出去。
其间飞沙走石，无数细碎的石块跳起来，砸在他的身上，脸上，由于风势太大的缘故，文斌整个人翻身缩在一处石壁底下，一下子愣是没能站得起来。
站虽然没能站得起来，可文斌缩着身子，拿双臂护着脑袋，还是十分警惕地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在这狭长的甬道里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只体格庞大，若算上尾巴的话，身长近乎十丈的狐狸！
那狐狸，一身天青色的长毛，体格均匀、柔美，给人一种坚韧而敏锐矫健的感觉，身后三只狐狸尾巴威风凛凛地摇曳着，此时此刻，正一脚将那只‘火焰猪’跟皮球似的，踢翻了出去，随即一扑而上，一口衔起那圆圆滚滚的家伙，一甩脑袋，又跟‘抛绣球’似的，将之往半空中抛掷出去。
那‘火焰猪’相对于文斌而言，固然硕大如牛，可在面对一只身长近十丈开外的‘三尾妖狐’的时候，就显得如同幼儿一般孱弱渺小了。
哇！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文斌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瞅着，就看见那妖狐一副与那只‘火焰猪’有仇似的模样，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将之叼起来，大幅度抛向半空中，而后又任其至高空落下来，狠狠地摔砸在地面上，凄厉地尖声惨叫着。
就这样‘高空自由落体’地砸，那‘火焰猪’几番轮回下来，骨架子都能被折腾得散了架吧！
跟受刑一样……
文斌汗颜死了，心想这两家伙八成结过仇（种族仇恨？），要不然那妖狐一口将那只半大的‘火焰猪’咬死得了，它犯得着这么折磨它？
不过，反过来看那只三尾妖狐的表情，似乎挺高兴的，正将那圆圆滚滚的‘小猪’当玩具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扔高高’呢～
得了，您老慢慢玩，我先撤吧！
文斌反拽着衣袖抹了抹额际的冷汗，转过背刚想要撤离事故发生现场，可片还没来得及，刚刚才走出两步，就被那只三尾妖狐回过头来给盯上了。
只见它一脸的不怀好意（在文斌看来），似笑非笑地眯起双眼，凑过来，在文斌身上嗅了嗅……
文斌后背紧贴着峭壁而立，一脸紧张专注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三尾妖狐，一动也不敢动。
心中的弦，不断地绷紧，几乎张驰到了极致！
脑海中，一团的浆糊，在那一刻，似乎变得麻木不仁起来。
很紧张，很紧张！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在那一刻，胸口的起伏变得悠长而缓慢，就好像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一样。
只不过须臾的功夫，对文斌来说，简直就犹如油锅煎熬，度日如年一般。
所幸那三尾妖狐嗅着文斌的味道，似乎不对口味，不满地冷哼一声，又孤傲地高高昂起了脑袋，居高临下睥睨他。
那神情似乎在说：喂喂喂！我说小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你得留下买路钱啊～
“……”
文斌超无语，想了想，便相当识时务地从‘吞天戒’中摸出之前从许慕远和阎棕二人那里取来的内丹，摊开手掌，递了出去。
虽然在他看来，此二人已是罪大恶极，可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同类的内丹，一来‘人吃人’这种事情，他嫌恶心，二来他现在修为太低，吞噬远高于自己一个境界的内丹，会因为无法控制而遭到极大的反噬……换言之，要吃可以，还需要再等个一两年。
文斌现在是有钱人，他又不稀罕这个，转手还不是丢黑市或者其余几座‘浮生殿’卖去（他自己下了禁令不许在他所经营的‘浮生第七殿’贩卖任何与‘迫害人类种族’有关的物品），既如此，还不如现如今拿出来，就做个顺水人情给这三尾妖狐吞了的好。
哦哦哦！原来你身上还有这等好东西～
对方一眼就看见了，两只眼睛直放光，迫不及待地垂下脑袋，一口将文斌掌中一对绽放着盈盈光华的内丹吞下肚去。
嘻嘻，真好吃！
三尾妖狐一边笑眯眯地舔着嘴唇，一边流露出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望着文斌，仿佛在说：还想要呀！哎，你还有米有呀～
“……”文斌大囧，十分之无奈道：“没了，真没了，有的都给你啦！”
好吧好吧～
看你老实，就放你一马吧！
三尾妖狐流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摇头摆尾地往着那只被无数次‘扔高高’过后，摔得奄奄一息的‘火焰猪’走过去。
文斌方才松了口气。
于是转身往外走开，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某样圆圆滚滚的东西被谁一蹄子戳暴一样……
陡然间，一股子惊栗的感觉顺着背脊窜了上来！
文斌咬着牙，默默往前走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根本就不敢回头。
直到转过第一道弯儿，他才放开手脚，撒开丫子，拔足狂奔！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更甚至，方才他幻化做‘高阶妖兽’的时候，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举动。
可是，他之所以如此，是出于对许慕远刻骨铭心的恨意，就是因为恨得深入了骨髓，所以，他对他的报复才颠覆性的狂暴！
那，三尾妖狐呢？
它又是为何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那只‘烈焰黑鬃野猪妖’呢？
是否与我一样，也是出于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恨意？
……不，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妖兽之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原本就是这般残酷的呀！它们狩猎捕食，本就是出于本能而已，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呼～
文斌忽然停下脚步，扬起脑袋，长长吁了口气。
大仇已报……
也不知小箐这时候怎么样了？
一想到小箐，文斌一颗刚刚才放下来的心又情不自禁揪了起来。
他继续往前飞奔，又跑出老长一段距离之后（之所以如此，是害怕妖狐食言，吃掉‘火焰猪’之后又掉过头出来追他……虽然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才从‘吞天戒’里面摸出‘山河图’，在上面搜索到之前与小箐分别的地点，按照地图上自己的位置，锁定具体方位，又一次大步流星往回奔跑了起来。
第024章 亡族遗孤
没人？！
回到最初分别的地方，除了满地狼藉之外，竟然没有看见小箐，甚至连老师的踪影也都没看见。
这是怎么回事啊！
文斌仓惶地左右四顾，还没摸得出个头绪来，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吆喝：“都回去啦！童颜、云帆两个过来接的，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啊，”文斌闻声回过头，抬眼终于在半山腰看见老师的身影（那厮正翘起二郎腿，只手撑着脑袋，坐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面乘凉），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就着自己心下最想要知道的，问他：“小箐的伤，没事吧？！”
“嗯……”这是个比较让人纠结的问题，昊天想了想，斟酌言辞道：“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呼～
文斌听了，一下子就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眉开眼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就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昊天伸手摩挲着下颌，又在那里吊人胃口。
“啊？”
“恐怕要暂时沉睡一段时间了。”他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啊？！”
文斌一下子就傻眼了，连忙焦急上火地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
“我说的是她‘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吧！”
“就是那个意思啊！”文斌二章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嗯～”昊天微微颔首，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大概就是‘植物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吧？”
“……”
文斌瞬间石化掉了。
植，物，人！
这三个字简直让人想要发疯！
小箐成植物人了？
陷入沉睡当中，永远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植物人？！
这个消息如同当头一瓢冷水泼下来，浇得文斌整个人有些发僵。
随即，他如同发了狂一般地往回拔足狂奔，胸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灼灼燃烧！
小箐变成植物人了？
那么活泼可爱的小箐，就这样变成植物人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啊啊啊——
“小箐！！”任何人的阻拦都已经不再是任何阻拦，当文斌瞪着通红的双眼，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心急如焚地一头扎进小箐栖居的帐篷中的时候，看见那小姑娘真的如同传言中一样，恬静安详地平躺在床榻之上。
那样的平稳柔和…就好像再没有一丝一茬生命的气息一样……
“小箐！小箐！！”
文斌满脸通红，一副都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忧心忡忡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将她抱了起来，深深揽入怀中，久久不肯放手！
“嗯，咳！”
当前场面，非礼勿视，不过……
“药煎好了，麻烦让让。”某人用一种平板刻意的，又仿佛意味深长的声音在文斌身后宣布道。
“……”
文斌整个人僵了片刻，方才侧过脑袋，拿眼角的余光斜睨旁边那棵双手捧着一碗浓厚汤药汁的大白菜。
“白师兄……”脑袋冒包的文某人深深望着他，道。
“……你想打架吗？”听得童某人一样地脑袋冒包！
静默中，双方对瞪，大练蛤蟆功。
“伤势没问题，关键还在于蛊毒上面。”正这功夫，云帆掀开帷帘，打帐外走了进来，看见文斌那副神经紧绷，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尽力跟他解释道：“此乃奇毒，并非寻常灵丹妙药可解，需要再调配两样东西，方才能将晏师妹从沉睡状态中唤醒过来。”
“呃，”文斌愣愣片刻，讶然道：“不是植物人？”
“谁是植物人？”还把对面两个人唬得一愣。
“……”
文斌大囧啊，连忙放下小箐，又手忙脚乱地替她盖好薄被，然后跳起来，伸手抓着脑袋呵呵傻笑道：“呃，那个，嗯，是我太紧张了，哈哈！你们只当没听见好啦！”顺便在心下叽叽咕咕将昊天狠狠诅咒了一顿！
那孤魂野鬼才不怕他骂他呢，正背地里一个人乐得咧嘴得瑟来着～
“嗯，那个……”面对童颜、云帆不约而同投射过来的‘我对你真是超级无语了’的眼神，文斌好尴尬呀！连忙转移话题道：“方才云师兄所说，还需要再调配两样东西，究竟是指什么？”
“一是需要‘影族·冥典’族人鲜血，二是需要一种罕见的天地灵材：苍参。”文斌窘迫的模样倒是得到了云帆的体恤，微微一笑，示意二人过来，三人一起围坐在帐篷中唯一一张厚实木方桌旁边，之后，他方才跟他们详解其中曲折：“所谓‘影族’，是一种广泛的代称，泛指曾经在‘诸世界’当中，影响深远，名气极大，或建立过丰功伟绩，或拥有某种不可复制的特异功能，现如今却已经衰败，隐匿起来的种族。”
“而‘冥典族’正是其中之一。”
“‘冥典’，曾经是以修仙道为主流的c级世界‘皇刃’中，声名显赫的一个种族，世代传承祭祀一脉，传说其鲜血拥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因此而流传千古。”
“实际上，这样的传言，实属荒谬，‘冥典’一族，族人固然血脉罕见，可其特效也仅只不过拥有‘罕见疑难杂症可治愈’和‘伤势加速愈合’的效果，哪里来的起死回生？若真能起死回生，‘冥典’一族也不会日渐式微，最终灭亡了。”
“呃！”最后一句话听得文斌嘴角直抽：“灭亡了？”
“嗯，”云帆也不含糊，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是的，大约三年前吧。”
“……”
文斌再一次无语。
换句话说，翻遍诸世界，再也找不到这个种族，就更别提想要从其族人身上获得血液救治小箐了。
文斌脸上挂着的表情，极为难看，说不出是想要笑还是想哭，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忽然间精神萎靡，心力憔悴，有种濒临绝望的胁迫感。
“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吗？”他双手摁在桌面上，整个身子往前倾，一双眼中凝聚着专注与一种无限期望的神采，死死地盯着云帆，出口的声音，几近哀求：“那个‘冥典’家族的族人，真的已经死光死绝，再也无一生还……？”看见云帆整个人一动不动，双眸凝视着自己，一脸悲哀凄惘的神情，文斌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失衡仰身往后倒栽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痛苦，犹如泛滥的洪水一般，迅速将文斌淹没，他摁在桌面上的双手，缓缓收拢，握成拳头，拽得紧紧的，情不自禁瑟瑟颤抖起来。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一丁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该如何是好！
绝望中，眼前的光影缓缓将支离破碎的影像凝实，呈现出一幅诡异的奇景：
云帆从坐在身旁的童颜面前，将那一碗漆黑浓厚的药汁端了过来，放在自己身前，而后，右腕一翻，摸出一柄雪白银亮的匕首，往着自己左手掌心，一刀子狠狠划了下去。
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鲜血涌出，宛若一道道溪流，顺着掌根，淅淅沥沥滴入药碗之中。
“……”
文斌眼前的雾光彻底消散了，面对眼前的一切，他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儿。
不一会，云帆左手掌中那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愈合，再一会，就已经剩下薄薄的一条，片刻，就化作了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你运气好，”在旁边一直不吭声不出气的童颜忽然笑出声来：“你口中所谓的那个‘冥典族遗孤’，眼前正好就有一个。”
文斌一张嘴蓦然长得老大！
“哇～好大的一张血盆大口！”童颜见了，乐不可支，故作大惊小怪地嚷嚷，随即，恶作剧地从搁桌面上的‘筷子筒’里面，抽出一根筷子，往他嘴里递进去……
“去！”被文斌及时一巴掌拍飞。
“我这条命，是罗君皓救回来的，”伤势愈合之后，云帆又摸出一条汗巾，一下一下仔细拭擦着手上残留的血迹，依然是那副从容淡漠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件于己无干的事情：“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过毒誓：这辈子要倾我所能，对其效忠。”他顿了一下，又道：“罗师兄命我保护你，是我失职，才致使晏师妹因你而身中奇毒，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不用耿耿于怀，只不过……我实则并非人类一事，是机密，除了罗君皓与童颜之外，再也无人知晓，你是第三个知道此事的人，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嗯！”
文斌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时间，心下百味翻腾，只觉得繁复而炙热，胸口中仿佛堵了一团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道谢？道歉？还是别的什么。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这是一种交心交命的信任与坚强，那般毫无后顾之忧的绝对的倾心竭力，让他一下子觉得十分感动。
“我不会说，”他慎重承诺道：“半个字也不会。”
云帆点了点头：“那就好。”
就好像了却了某种心愿一样，他眉眼含笑，眼中神光奕奕，依然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少了份孤绝，多了几分亲切平实与温柔的和睦。
第025章 贼喊捉贼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第二个问题。
“苍参，是一种罕见的天地灵材，”一边示意文斌可以将汤药拿去喂给小箐喝了，云帆一边继续道：“之所以说它‘罕见’，倒不是固定某个界域才有，而是因为其生于雪地，速度快，又善于隐藏的缘故。”
“……速度快什么意思？”文斌正扶着小箐在那边一勺一勺为她吃药，这话是满脑子纠结的童颜问的，他就没闹明白：‘生于雪地’没问题，‘善于隐藏’也可以理解，不过……既然生为‘天地灵材’，说明那玩意是‘植物’而不是‘动物’吧？那又怎么可能‘速度快’呢？
“就是移动速度很快的意思……”云帆好郁闷：这样的解释多傻呀……不过面对脑袋缺氧的某人不这样解释没办法……
“它会动？”童颜大瞪着双眼，蓦然醒悟！
“啊。”
“真的会动？！”这下子可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某人欣喜地扶着桌沿，往前半探出半个身子，兴奋不已地好奇道：“它都怎么动的？你给我说说！”
“……白师弟，”云帆万般无语地叹了口气，摆着‘哄小孩’似的语气，告诉他：“你想想你怎么动的，就知道它怎么动的了，啊！”
“……”
童颜超无语的同时，在那边给小箐喂药的文斌一下子放声爆笑出来，差点没激动得把药碗打翻。
好哇！
你们两个促狭鬼，联合起来玩我呀！
哇哇哇哇哇——
某人快要抓狂了。
……
闹够了，云帆这才慎重嘱咐文斌，道：“文师弟，晏师妹或许会暂时陷入沉睡之中，就算找不到‘苍参’，我也能够想办法用别的天地灵材调配汤药替她治疗，可能会比较慢一点，但最多不超过一年，我就能让她从沉睡中醒来，恢复如初。”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启程去寻找那玩意，可是真的没必要，当务之急，你还是好生狩猎妖兽，完成特训，拿下‘仙道比武大会’参赛资格为好……我对你还是寄希望蛮大的。”
“嗯，我也觉得你能行。”旁边的童颜正从桌上翻起茶杯，拎起茶壶自斟自酌，随后他双手举杯，遥遥敬向文斌，笑侃道：“放眼千里，唯君一枝独秀，若终不能鹤立鸡群，那就实在太可惜了，来，师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说着，又形象地比划了一下，翻手一饮而尽。
此时文斌已替小箐喂完了汤药，搁了碗，正替那小姑娘揩嘴掖被角呢，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禁不住苦笑，想想，叹了口气，也算是应承道：“我尽量吧。”
实际上在这种时候，他一颗心都悬在了小箐身上，对什么‘一定要在野外实战特训中夺魁’这种事情，真的已经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到了入夜时分，‘凌云阁’那边一名大长老领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地杀来，问‘千佛寺’要人来了。
那话也说得很不客气：“我们家阎棕阎师兄，被你们家那个叫做‘许慕远’的，给拐走了！哼！别说我不知道，就这大半个月来，那姓许的小子，就经常跑来‘勾搭’我们家阎师兄，手段卑劣，嘴脸可下流着呢！哼！指不定背后搞出啥鸡猫子事来，我都不想说你们……可今天不同！那姓许的，不仅拐带走了我们家阎师兄，甚至还连带阎师兄的师父——咱们家‘天邪大长老’新才研制出来的奇门蛊毒都一并给偷走了！想想这行径，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啊！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最关键的是，我家阎师兄今儿个一大早就被你们那姓许的小子给拐带走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你们自己说，你们‘千佛寺’要不要给我们‘凌云阁’一个交代呢？！”
哗～
瞧他这一番话说得，跟‘千佛寺’着一窝子上上下下全都干‘偷鸡摸狗’出生的呢！
可把‘千佛寺’这边的弟子也给气歪了，面对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跟轮班唱戏似的，这就骂开了锅，其大致意思如下：
“嗬！你丫的吃屎吃多了没地方喷了跑咱们这地儿撒野来啦！啧啧啧！咱老实告诉你，你们‘凌云阁’那姓阎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之前斗不过咱们家罗君皓罗师兄，给打得鼻青脸肿歪脖子咧嘴的，还不是给踩脚底下跪地求饶来的！呵呵呵……至今想起来，咱都觉得好～搞笑啊！哼哼哼！！”
“再说了，你们那啥大长老新才研制出来的奇门蛊毒，咱们家许师兄哪里晓得他搁哪叽里旮旯儿来的！晓得其中内情，还不就你们家那个姓阎的小子么！哼哼哼～叫我说啊，还是你们自己家出了败类，干着那‘欺师灭祖鸡鸣狗盗’的事情，怪得了谁呢？呵呵！”
“另外说得不客气一点，我再退一万步来讲：你们家那姓阎的，多大了？他还三岁小娃娃么？就能给咱们家许师兄就这么轻易地给‘拐带’跑了？这其中纠结，还指不定谁勾搭着谁呢！没准是你们家那姓阎的小子，施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哄得我们家许师兄天天往你们那边跑过去见他……哎呀！丢死人的脸啦！你说你们这‘贼喊捉贼’的，亏不亏心呐？啊！咱都替你害臊！”
“我顺便再告诉你们一句：别说你们家那姓阎的，就连我们家许师兄都还一并没回来呢！不仅他们没回来，咱们家还另有六名师兄弟也都还没回来呢！你说这瞧着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家丢了一个人晓得着急，咱们家丢了七个，能不着急么！哼！你怀疑我们？我们还怀疑你呢！你们跑咱家来要人来啦？咱还没跑你家去要人呢！你好意思不！”
“说起来，咱们家晏师妹赶巧今儿个被人捅了一刀，还中了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至今人还躺在那儿昏迷不醒呢，莫不就是你们家那姓阎的小子干的好事罢！我说，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时候给咱们查出个什么蛛丝马迹的来，你们可不要赖账啊！哼哼哼哼哼！！”
一席话把‘凌云阁’的气得都快疯掉了。
于是又嚷嚷着：“中了毒？中了什么毒呀？你们‘千佛寺’的，可别乱含血喷人呀！”
那边就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光说你还不信？那成，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这人赃俱在，还怕哪个抵赖不成！”
去就去呗，谁还怕了谁不成？
一行人邀约着就过去了。
由对方那煞气凌人的大长老为小箐亲自望色把脉，诊查病情。
不一会，结果出来了。
他都没脸说得出口！
只见那煞气凌人的大长老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也不吭声，半晌，才冒出一句：“这其中必有蹊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总之，我们两家先分头找到他们二人再说。”
接下来，也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就在‘千佛寺’这边不冷不热的讪笑声中，‘凌云阁’那一行跑来肇事的大小门徒，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撤退了。
“唷，大长老，听说您医术高明，可查出咱们家晏师妹中的是哪门子奇门蛊毒来着？”
“您怎地就不敢往外说了呢！”
“咳！‘凌云阁’不愧为‘仙道第一大派’呀！门下弟子奇葩的，可真多！”
“哎，我说你，这‘欺师灭祖’、‘偷鸡摸狗’、‘贼喊捉贼’的奇事，人家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呢？你还问，不故意讨打么？”
“呵呵，也是～”
“他们呀，这就叫做‘吃不了，兜着走’，活该呗！”
“那可不！”
“……”
对方那一行人走归走，‘千佛寺’这边的弟子可是得理不饶人啊，就在背后闲言碎语地冷嘲热讽了好半天，直到对方走得个人都没影了，方才肯善罢甘休。
是夜，玄月高悬，星光灿烂。
文斌与以往一样，人坐在篝火前盘膝打坐，意识却通过脑域中的‘精神空间’进入‘浮生第七殿’，他那一隅私人空间当中。
练功之前，他先找贴身侍女吉祥如意要了一枚‘浮生殿个人绑定账号’，收入‘吞天戒’当中储存起来，然后方才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在虚拟世界的修炼当中。
文斌在练功上面，一直都是极为刻苦认真的，无论作为老师的昊天教他什么（实际上也不用他再教他什么了，《天书》上面都写着呢，他所要做的，只是重点难点详解罢了），他都能极快地领悟，并且以一种远超于常人的努力、坚韧的态度，去对待所学，根本无需任何人监督和催促。
这一点，一直是让昊天极为满意的。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文斌在练功中尤其卖命，几乎是倾心竭力，昊天很好奇，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就问他：“你这么玩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斌正埋下脑袋摸出毛巾试着满头大汗，闻言默默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眼中神采奕奕地望着老师，慎重答道：“只为了有一天，我能够堂堂正正地立于人前，不自卑，不低人一等，如此而已。”
第026章 借刀杀人
回到现实之后，文斌找了个机会，将到手的那枚‘浮生殿个人绑定账号’放小箐手中那枚‘暗夜星辰’玫瑰花戒中去了。
因为，看现在的情况，这丫头貌似还要沉睡好久的样子，他不晓得自己这么做，能不能起到实际的作用，可是，有一个希望总是好的。
三天之后。
‘千佛寺’举办的这一次‘野外实战特训’也差不多进行到了收官阶段，中途伤亡弟子无数，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而不得不弃权的，更是不胜枚举。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所以至今仍然找不到阎棕、许慕远乃至那六名失踪的弟子，以至于整个事件无从着手调查，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在这个地方，到处杀机四伏，外出遇见妖兽，被连皮带肉带骨头一起都吃掉了，都是很正常的。
文斌从来不担心会自己当日的行径会走漏出半点风声，因为现场所有的尸体（包括那些‘咆齿妖猴’的），都很快被其它妖兽当做食物啃噬殆尽，连骨头渣渣都没剩下。
换言之，在这个地方，杀人放火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了～
三天来，文斌依然坚持每日外出群怪挣分，虽然他对这个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要是现在放弃的话，这么多天的空白期下来，最后肯定会与月余后的‘仙道比武大会’的参赛资格失之交臂，这种事情，也是不为人所喜闻乐见的。
再说，他这个人好强得很，也不愿一直在积分榜上傲视群雄的自己屈居人下。
于是每日一如既往地练功、群怪、挣分，并通过这一系列的锻炼，不断增强着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在‘浮生殿·私人领域’中坚持不懈的修炼的成果，使得其修为进步神速似乎也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到了‘野外实战特训’第二十八天，文斌在野外群怪的时候，忽然遭到了莫名其妙的袭击。
所幸对方发动袭击的时机把握得不是很好（后来才晓得对方出于自负，根本就不屑这个），当时他正处于一波妖猫刚刚清理完毕，还没来得及收取‘战利品’的空隙当中，忽见脚下金光一闪，出现了一道犹如图腾一般光华璀璨的法阵……
那法阵，阵型不大，半径不过丈，但其中符箓铭纹清晰繁杂，祥瑞缭绕，似飞禽，又似异兽，浮光闪烁之中，几欲破阵而出！
文斌大惊之下，出于条件反射，整个人奋不顾身地往法阵之外纵身疾闪，飞扑了出去！
法阵这种东西，这段时间以来，他见得多了，虽然在那一瞬间，他并不十分清楚脚下那一方金色的法阵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心里面也晓得，就这么光站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
有敌人！
是杀招！
那一瞬间，脑海中就反应出这么两个词来，并且在随后一秒得以证实。
法阵凝实之后，‘轰’地一声，从其中爆出一团金光灿烂的烟雾，其中瞬息万变，似化作万般祥瑞异兽，又似金戈铁马，霍然而起，往着文斌突袭而至！
咚咚咚咚咚——
有着操控木系法阵经验的文斌，早已经料到这道阵法必定没有那么简单，其中灵异，未必仅限于狭隘的范畴之内，所以他往一旁纵身疾闪，飞扑而出的同时，还操控着体内所有法系盾牌，在身后组合出一座坚实稳厚的‘盾墙’。
无论如何，能够拦得了一时也是好的。
……真的只是‘一时’而已。
金光灿烂的烟雾先是从盾牌组合而成的‘盾墙’缝隙、四周如同流水般溢出，续而又仿佛硫酸一样，迅速将那一座高大厚重的‘盾墙’侵蚀殆尽，紧接着，烟雾四合，又化作包罗万象的奇异状态，飘飘然追向早已趁机逃逸出不晓得多远了的文斌。
三秒之后，终究什么也没捞着的异象烟消雾散，金色的法阵也渐渐淡化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他！”
一个好像破陋锣鼓似的声音从文斌右后方传了过来，几乎是扯直了嗓门地嚷嚷着：“就是他！就是他！是他杀了我同门师兄妹五个人，还废了我一条右臂！”
文斌霍然转身，目光犀利地望过去——但见当日那个被自己斩断一只右手手臂的家伙，正兴奋不已地对着立在身前的一名道貌岸然的老者，大肆地叫嚣着。
哦？
他飞身坠崖，还没死呢？
这点倒是出乎文斌的意料之外。
不过，真奇怪他既然苟且偷生，为何不回去告状，反而去搬来这么个根本就不是他们‘千佛寺’长老或大长老级别的‘救兵’，是何缘故？
文斌稍微想了一下，忽然间明白过味儿来：这人之所以不回去告状，并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啥啥的，关键是，他当初之所以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地跑来狩猎同门师兄妹（他和晏箐），是因为私底下拿了许慕远的好处的缘故（关于这一点，文斌早就猜到了）！
不顾同门情谊，擅自攻击同门师兄弟（姐妹）者，一旦被查出蛛丝马迹，定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轻则面壁思过六年以上，重则逐出师门。
他害怕事实真相败露，所以这才不敢回去的吧……或者准确的说，是‘不敢将自己杀人灭口’之前，回去的。
只要自己死了，就没问题了。
所以，他侥幸生还之后，所下的第一步棋，就是‘想办法摆平我这个绊脚石’，一来报仇雪恨，二来消除后顾之忧。
既如此，那么，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所要找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阎棕那小子的师父，‘凌云阁’的天邪大长老（因为彼此结仇的关系，文斌私底下查过那家伙的老底）！
换句话说，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就是这个人！不仅将我们斩尽杀绝，还使用邪门歪道的伎俩，重创阎师兄、许师兄二人，最终至其于死地！”那命悬旦夕之间的家伙，仍然不顾一切地造着谣言，叫嚣道：“天邪前辈！是他害死了您唯一的徒弟！就是他干的！我可以指天发誓，就是他！”
“……”
文斌遥遥听着他那一番‘义正言辞’，不觉有些发懵。
貌似……他是第一个‘死于非命’的角色吧？
也就是说，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应该全然不知所以才对呀！怎么这会儿听他那副调调，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了如指掌似的？
他从哪里晓得他后面都干了些什么的？
猜的吧？
……也是，他要不这么说，怎么能够激起‘凌云阁’那位‘天邪大长老’的杀意呢？
这位要是不起了杀心，量他一个小小的角色，也拿他没奈何呀！
所以，这样说也是十分必要的吧？
即使他根本就不晓得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敢说出‘我可以指天发誓’这种不着调的屁话来。
他都懒得搭理他！
偏那不知所谓的家伙还一个劲儿嘶声裂肺地在那里给他下套：“就他！就他！天邪前辈，您就算不为了我们，就为了阎棕阎师兄，您今天也一定要将这个堕入了魔道的恶鬼给灭了呀！您要是不杀他，终有一天，等他成长起来了，他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反过来也会杀——”话音未落，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如水般的寒意，他回过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脑袋旁边悬浮着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刀。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只见刀光一闪，‘唰’地一下子，齐着耳根，将某人大半颗脑袋削了下来。
红白相间的黏稠的液体喷薄而出，霎时间四散飞溅，跟激流撞击山石而后炸开来的飞花碎玉一样。
这心狠手辣的！
杀戮来得太突然，就连立在他旁边的天邪大长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往旁边退避开来的同时，尊贵的长袍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殷红。
“你——！！”他又惊又怒，双目圆睁，伸手指向文斌，怒斥道：“好你个宵小恶霸！连同门师兄弟你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你这个人，果然心狠手辣，残忍到了极致！！”
“……真的吗？”
文斌愣愣地立在原地，控制着那柄掠空而出的短刀，在倏忽之间又将之收了回来。
随即，他一脸惘然地望向天邪大长老，用那种恍然大悟的口吻，痴然笑道：“原来，这世道只允许他对我泼脏水，而不许我还以颜色？只允许他心狠手辣对着我这‘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而不允许我以牙还牙？只允许他残忍、嚣张、飞扬跋扈、借刀杀人，而不允许我亲手铲除这么一个妄图害我性命的卑鄙小人？呵呵，这世道，可真有意思～”
“……”
这番话，有扰乱视听的作用，以至于天邪大长老听了之后，情不自禁愣忡片刻，下一刻，待他觉悟过来的时候，发现文斌早已经撒丫子转身跑路，纵横飞跃于参天古木枝头树梢，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被骗了……
瞬息之间，这么个意识窜入脑际！
“臭小子！”天邪大长老一下子怒火中烧，身形一晃，倏然追踪了上去：“看我逮到不宰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呀～
反正要是我不逃跑，被你逮住了，同样还不是要被宰？
所以才逃跑的嘛！
第027章 猫捉老鼠
仙魔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就常理而言，民间宣传的，无非都是：修仙者善，修魔者恶。
然而仔细理解一下这句话，实际上可以更进一步地透过现象看本质：修仙者表面善，修魔者表面恶。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表面恶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与之殊死搏杀，成王败寇，强者为尊。
反过来表面善的呢？那可真是比表面恶的还要坏，摆出一副义正辞严，自以为多么崇高，多么不得了的姿态，让人更是是防不胜防。
死在仙术上面，和死在妖术上面，有何区别？
文斌横竖就想不通：为何修仙一脉，死活要标榜自己是‘好’的，又非要把修魔一脉的，认作是‘坏’的呢？
许慕远，好吗？
阎棕，好吗？
那六名财迷心窍，拿了许慕远好处之后，妄图至自己与小箐于死地的同门弟子，好吗？
这不都是修仙的！
又反之，小鲸，小葛，还有在‘浮生殿’中，罗君皓身边那一群‘兄弟伙’们，其中不乏修魔一脉的，难道说就因为他们修行的魔道，就一定要将这些人都一并规划为‘坏’的？
哪里坏呢？
看起来貌似比许慕远、阎棕两个，更好出不知多少倍！
咱们都不扯远了，就说近的：这位教养出阎棕那副德行的‘天邪大长老’，好吗？他若真好的话，此时此刻，就不该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尾随文斌屁股后面，紧追不舍了！
他若是好人，那，我是坏人咯？
文斌一边拔足飞奔，一边忍不住暗自冷笑。
真的一点借口都没有……作为打小将阎棕抚养长大的恩师，他会不了解自己徒弟的个性？他这么大个人了，又身居‘凌云阁·大长老’之职，会受人迷惑、误导，真以为是文斌对不起他那杀人成性的徒弟？
鬼才相信！
之所以紧追不舍，不过是出于一己私欲，认定文斌害死了他的徒弟，他心里不平衡，想要杀了文斌祭奠他徒弟娃儿在天之灵罢了。
也不管这其中是非黑白，哪个对，哪个错，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弄死了我徒弟，我也要弄死你。
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啥啥的，都只不过是表面作秀罢了，实际上就这么简单。
文斌心知肚明，打一开始，压根就没妄图和他讲道理。
讲道理有用吗？反正我要杀了你，就是要杀了你，你还有理了？死了之后跟阎罗王讲去吧你！
唉……
多说无益，撒丫子跑路才是硬道理！
只不过就凭他现在这种状态，那天邪大长老还未必真的能够追的上。
文斌的修为，固然与这位‘大人物’（话说人家徒弟的修为都达到‘仙丹境·第六七阶’了）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他本身就极擅长于身法，此时此刻，又是‘全副武装’，一身‘皮革护身战铠’全镶嵌着加持‘身法’百分比的‘灵晶宝石’，再加上相关首饰套，那速度，更是如虎添翼。
当然啦，仅只不过如此，他还是跑不过身后那位在修为上更高出他最起码两大境界不晓得多少阶别的天邪大长老的，最关键的，还是源自于老师的协助。
文斌本身是从来没有修炼过铭纹的，那种作为‘战斗加持状态’的东西，一来本身需要修炼的时间过长，二来昊天素来认为没必要，所以从头到尾，他连碰都没有碰过。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文斌衣袂袖口，随处可见一道道超脱于身体之外的流云状浮光，往身后拉出一道道长长的金色的轨迹。
很明显，即使文斌这个‘外行’也晓得，这是作用于‘移动速度’加持状态的铭纹。
在铭纹的加持状态之下，他一路飞奔，在身后连续拉出三道金色的残影！
速度狂飙，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
耳畔风声呼啸，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树枝桠几乎都变幻做了残影，文斌一边往他们‘千佛寺’的大本营飞跑，一边在心下暗道一声：老师，多谢啦！
……只听见心下传来昊天一声冷哼，便又不做声了。
身后那位‘天邪大长老’所擅长的，貌似并非身法、速度之类的，他因为本身修为够高的缘故，所以一直能够追随在文斌身后，速度貌似还比他‘全盛状态’之下，更快一点，只不过每每要追上了，文斌一个急转弯，便又可以将刹车不住往前冲出老远的他甩出好长一段距离。
所以追了半天，愣是一直没追上。
追不上就不要追了呗～
文斌忍不住在心下暗自嘀咕道。
——哪来那事儿！
只见天邪大长老涨红着一张老脸，虚喘着气，在后面追得更加殷勤备至了！
唉唉，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呀！
文斌也没辙，就只能吊着屁股后面这只‘牛皮糖’，在树枝梢头飞跃纵横，往着目的地急速移动过去。
等到了他们‘千佛寺’安营扎寨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咱们再来慢慢讲道理，明是非，有理有据的，可容易多了。
不然说了也白搭，纯粹浪费口舌，还不如不说。
文斌心里面这么想着，跑得就更加卖力了。
本来如果就这么一直继续下去，什么屁事没有，但问题就在于，跑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忽然之间，地动山摇，整个‘黑鬃岭·四不像山脉’就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栗了起来！
地震？！
要不是文斌眼明手快，及时攀援住旁边的藤蔓根茎，几乎得一下子被它从树梢上晃震了下来。
后有追兵，他不敢停，冒着山崩地裂的危险，仍然手脚并用，奋力往回飞跃狂奔！
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地震不知道，不过看身后那位‘凌云阁·天邪大长老’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因此而失了待狩的‘猎物’呢。
正相反，或许，他还将此当做一次难得的契机！
随着整座山脉振幅的不断加大，从远处传来愈发清晰的轰鸣震颤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深山老林里面，各类妖兽无不因此而受到惊吓，七手八脚地往山脉外围逃逸而去，由于数量太多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遭遇逆袭的洪流一般，不得不一边‘逆流而行’，一边机警地闪避无数只迎面飞扑过来的妖兽。
轰隆隆隆隆隆——
深邃而广袤的大地，就好像一只沉睡千年万年，蓦然被惊醒的远古巨兽一般，打喉咙深处发出滚滚低沉、厚重的咆哮声，剧烈而延绵不绝，仿佛起伏震荡的波涛，一直震颤到人的心底去了。
千万年来，未曾被撼动的深山老林也开始情不自禁地为之颤栗！
由远及近，不乏有参天大树在大地巨兽隆隆的咆哮声中，被连根掀起，就仿佛天塌地陷一般，连带着满树遮天蔽日的藤萝华盖，轰然塌陷！
就好像伫立在这片大地上的一只只巨人，临到末了，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寿终正寝了一样。
一棵参天大树的倒下，尚不足惧，可在同一时候，无数棵参天大树接踵地陨落，就显得十分之声势浩大了。
真的就好像局域范围之内，面临世界末日一样！
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深深烙印在文斌心底，为他的灵魂带来极大的震撼。
“苏醒了……”忽然间，听见老师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幽幽地感慨道：“竟然在这种时候，它从千万年的沉睡之中惊醒了过来，真是蹊跷啊！”
什么什么什么的，文斌满脑子一头的雾水，愣是没听懂。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那满脑子里面不晓得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孤魂野鬼，伸手指向与文斌飞走奔逃截然不同的一个方向，唆使道：“往那边！”
“……”
文斌很无语……真的很无语！
那边直通这座‘黑鬃岭·四不像山脉’深山老林最深处耶！
你确定你脑袋没有进水么？
你确定？
你确定？！
……文斌最终决定不要理会他。
“那边呀！”脑袋冒包的某人，仍然善罢甘休地指着固定的方向，嚷嚷道。
“不想去呀……”文某人十分无力地回答道。
“为嘛？”
“不为嘛呀！”
这不废话吗？那里面是我这种货色能够妄自僭越的吗？我进去了，还出得来么？
您还真爱开玩笑！
“去呀～”
“不去。”
“去呀！”
“不去。”
“……”
“……”
“加持‘移动速度’的高阶铭纹，你还想不想要？”
“……”文斌彻底投降了，连忙转过弯，如同身手灵敏的猿猴，往着老师手指的方向，迅速地就着枝头树梢，攀援飞奔而去，嘴里面顺从地答道：“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心里面却不满地嘀咕：我那个去～
他折转了方向，紧紧尾随其后的‘天邪大长老’自然也不能善罢甘休，于是跟着一个九十度大转弯，追着文斌往‘黑鬃岭·四不像山脉’深山老林最深处，飞奔而去。
他虽没搞懂文斌为何要临时转向（就他那修为，想要感知到昊天的存在，还早得很），不过，他认为这对他本身来说，却是件好事。
一开始还担心要是这小子跑回了‘千佛寺’安营扎寨的大本营，自己可真拿他没辙了，没想到那娃儿却临时掉转了方向，他除了暗自窃喜之外，还能如何呢？
呵呵，往深山老林里面跑，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看来天数已定，这可是你自找的呀～
哼哼哼！！
第028章 远古祭坛遗迹
地震除了灾厄之外，偶尔也可以成为某些人的福音。
文斌一边往‘黑鬃岭·四不像山脉’深山老林最深处拔足狂奔，一边看着那些修为境界明显高出自己不晓得多少的妖兽们（这主要是因为他一眼看上去，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境界的缘故），跟逃难似的，从自己身旁仓惶掠过，却无暇顾及袭击自己，他心里面挺爽。
而且，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那就是由于这一路下来，地势曲折坎坷，在昊天‘这里’，‘那里’九弯十八拐的指路之下，身后那只‘牛皮糖’也被抛甩出不晓得多远去了，偶尔文斌回头，都只能遥遥感受到他因盛怒而爆发出来的‘王八’气息，完全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那只‘老王八’呢？”文斌一边跑，一边很好奇地询问道。
“在后面吊着呢，我看看啊～”跟飘魂似的飘荡在文斌身旁的某只‘孤魂野鬼’拿手搭起凉棚，往后望去，随即很兴奋地欣喜道：“哟，他捅到鬼面妖蜂窝了，正在那里跟一窝子妖蜂奋力搏斗呢！”
“……”文斌挺纳闷：“这人好端端的，就能闯马蜂窝？”
“哦，这事儿呀！”昊天一脸笑嘻了的表情：“之前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我顺手做了点手脚～”
“……”
我就知道是你！
咳！
不过话虽这么说，文斌心里面还是挺感激的，多亏老师临场鼎力协助，如若不然，他这时候哪里还有在这里大玩‘绕跑’的份儿？早就被对方大卸成不晓得几块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去鉴证奇迹的诞生。”昊天回答得也不含糊。
“什么奇……”文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透过郁郁葱葱的森林彼端，忽然看见一束如烟似雾的紫光陨落九天！
这是什么？！
文斌诧然，连忙飞奔过去。
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啊！
身后古老、幽暗、深邃的森林过尽，空间陡然开阔，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整体呈圆形，占地相当广袤，四方高耸陡峭的残垣断壁！
一座古老祭坛的遗迹。
没想到在这座妖兽盘踞的深山老林最深处，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古朴而沧桑的，源自于远古时代的大规模圆形祭坛……
祭坛的形状，很复杂，里三层外三层的，一道一道损毁的阶梯，一层一层虽然坍塌残破，却仍然厚重宽广的围墙，一座座简易却不乏古韵盎然的石屋，一幅幅有条不紊地雕琢在残损石壁之上，已经淡化了色彩，却仍然在岁月的侵蚀之下得以保存下来的壁画……早已经看不清了，可是它们依然存在着，默默地用一种支离破碎的方式，向世人倾诉着源自于远古时代的故事……
最中间，是一座直径过百丈的圆形平台，上面规整而深刻地雕琢着古老的符箓、铭纹，自成一方恢弘的法阵。
祭坛整体造型古朴、自然，即便是现如今只剩下来残垣断壁，仍然可以从中依稀窥见当年的辉煌庞大。
那团陨落九天的紫色光芒，此时此刻，正如梦似幻地笼罩着整个祭坛，其中又尤以最中间那一方圆形平台最亮。
是否是被圆形平台上雕琢出来的恢弘而古老的法阵所吸引而来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文斌并不十分清楚，他只晓得，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圆形祭坛最边缘的残垣断壁之上。
换句话说，实际上那座圆形祭坛是整体凹陷下去的，低于地表平面大约百米的深度（四下有通往下方的长而宽阔的阶梯），因为这个缘故，四边环绕的深山老林反而在地势上显得比它高出许多。
这是个什么情况？
真诡异啊！
文斌出了深山老林，就伏在祭坛周边以宽条石垒筑而成的石栏上，往下观望。
不知什么时候，深山老林之中轰鸣颤栗的地震停了下来，四下依然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虫鸣鸟叫，又变得一片安详起来。
……嗯，文斌想了想：若仔细推算起来的话，那跟天塌地陷似的震荡貌似是在自己亲眼目睹紫光降临的时候，悄然而止的。
不过，管它呢！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现在自己进也进来了，想要立马出去，估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正好面前现成就有古老遗迹提供瞻仰观光，那还是不要辜负了的好。
说起来，这石栏也够奇特的：它整体造型极为古朴、厚重，看起来给人一种‘野蛮’、‘大气’的感觉，偏每隔三丈开外，就间隔一只石墩，石墩上更是雕琢异兽古龙，其姿态栩栩如生，极为精致，堪为鬼斧神工，每一只的形态、表情、动作等，皆各不相同，这样看起来，又在‘粗莽’之中，增添了几分‘细腻’的感觉。
文斌注意到，这些所谓的‘异兽古龙’，虽然无一相似，可是，它们皆正面面对祭坛最中间的圆形平台法阵，且张开血盆大口……
这其中有什么寓意呢？
文斌猜不透。
此时此刻，他目光的汇聚的焦点，还是在那座紫光萦绕的圆形平台法阵正前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是斜下左侧面）伫立的一群野猪。
如同附着着燃烧的赤焰一般的猪鬃和四蹄，宗褐色的身体，雪白而锋锐的獠牙，这不正是因其凶狠残暴而致使整片崇山峻岭而得名的‘烈焰黑鬃野猪妖’吗？
很搞笑的是，它们现在是为首一只（将帅？），身后呈半弧形排列着八只（菁英？），再后面，更是呈扇形分布的黑压压的一大群（兵卒？），排出来的形状，还真的有点类似于古代排兵布阵的‘阵势’呢！
野猪妖也会‘排兵布阵’吗？
文斌看得稀奇死了。
轰！
还没等他稀奇得够，忽听一声巨响，就好像什么东西积累膨胀过度，一下子爆炸开来了似的。
剧烈的气流翻滚，整个场面飞沙走石，四边的残垣断壁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记大爆炸震得塌陷粉碎，向四面八方暴喷了出去！
烈焰黑鬃野猪妖群距离中间圆形平台，大约有个十丈开外的距离，除了为首一只体格极为庞大壮硕的，和身后八只体格十分庞大壮硕的，后方的大片妖猪群中，不乏有弱小的族猪在此次大爆炸之中，被震得翻飞出去，身受重伤甚至吐血而亡的。
文斌是离得远，身前又有敦厚石栏遮蔽，才免于遇难，不过那一声爆炸，来得太猛，太突然，还是吓了他一跳。
他蹲下身来，躲在石栏后面避风沙，片刻，待爆炸引起的气流翻滚肆虐而过之后，他才又重新站了起来，手扶石栏，往之前的方向探身望过去……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最中间的圆形祭祀平台，发现那座法阵这时候已经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般跳跃翻腾的紫焰火光之中，熊熊燃烧！
怎么会有紫色的火焰呢？
莫非……
啊，是了！方才发生大爆炸的，实际上就是那团陨落九天的紫色光芒呀！
它受到祭坛中间圆形平台法阵的吸引（文斌猜的），不断地汇聚拢来，在法阵桎梏的某一个范围之内，不断地膨胀、积压，最后由于密集度太高的缘故，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伫立在圆形平台法阵正前方，为首的一只烈焰黑鬃野猪妖（虽然距离遥远，但根据文斌目测，这家伙体格之庞大，最起码相当于六～八头犀牛体积的总和，堪比之前自己在‘妖界·蛮荒’遇见的那只‘雪豹灵王’）凝视着眼前紫光烈焰的漫天火光，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一声凄厉而极为尖锐的嚎叫声。
它这一叫唤，简直是一呼百应，身后八只烈焰黑鬃野猪妖‘菁英组合’也跟着叫了起来，随后，大后方黑压压庞大的野猪群（文斌粗略扫了一眼，估摸不下六百余只）也跟着嘶声裂肺地嚎叫起来。
“真难听……跟杀猪似的……”文斌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免得受其‘荼毒’。
“鲜血的祭祀，开始了～”
身后某凌空漂浮的妖孽负起双手，居高临下往前半探出身子，一脸嗜血疯狂的表情。
“……”
文斌十分无奈地望了他一眼：这人整就一心理变态，太变态了，无极限，不解释。
“……你不变态吗？”昊天半睁着双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回过头来，哼哼道：“少在那里五十步说一百步地装无辜，我看你娃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文斌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
轰隆隆隆隆——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又开始天摇地动起来！
“怎么回事？”由于动荡实在太厉害的缘故，文斌不得不双手抱住石栏，以免踉跄摔倒。
烈焰黑鬃野猪妖声嘶力竭的嚎叫，尖锐地穿透隆隆的震撼，前仆后继，直冲云霄，宛如一阵又一阵的声浪，潮汐般此起彼伏，让人心悸！
这，这这这，这到底是要做嘛子呀！
文斌忍不住深恶痛绝地呲牙咧嘴（由于双手环抱着石栏，他没有办法堵住耳朵置身事外了）。
若是古老的祭典仪式……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神呐，拜托你赶快停止吧～
‘咔嚓’！
就在文斌的祈愿刚刚许下，还没来得及‘五体投地，跪拜谢恩’的功夫，忽然之间，看见位于偌大的祭坛中央的圆形平台法阵，破出一道枝桠状贯穿其始末的龟裂的开口，并且不断地延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震颤，来得更加剧烈了！
烈焰黑鬃野猪妖发自肺腑的嚎叫声，不再尖厉，而转为雄浑壮阔，悠远而绵长，仿佛灵魂即将得以升华一般，蕴含了无尽的喜悦！
黑暗深邃的豁口下方，滚滚春雷涌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即将崩溃的圆形平台法阵内部，突破漫长岁月的尘封，挣脱黑暗的枷锁，重见天日一样……
第029章 妖兽大战
一座恢弘大气的古代祭祀殿堂顶破支离破碎的圆形平台法阵，在隆隆的轰鸣声中，由地底深处，缓缓升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神圣的梵音，悠扬而雄浑，温和而纯粹，明明只不过好像唱诗班诵咏祈祷一般的吟唱，听进人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恍如天籁般清澈纯净的感觉。
那成群的烈焰黑鬃野猪妖就仿佛世间最虔诚的信徒一般，放弃了任何嘶嚎，在缓缓升起的祭祀古殿堂面前，乖觉地伏跪下来，静静地聆听圣音的洗礼。
多么美妙的声音！
就连与之遥遥相隔好远的文斌，伫立在残垣断壁之上，都情不自禁深深沉醉其中，微合着双目，神游天外，不可自拔。
那种具备某种蛊惑力的梵音，就好像滔滔不绝的洪水一般，以古代祭祀殿堂为中心，往周边蔓延出极大的一个范围，此时此刻，正尽己之力，温柔地净化着每一个灵魂，无论它们是人是妖。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空气，忽然间变得轻柔温和起来，微微的风，吹拂着脸庞，夹杂着野花野草的芬芳，沁人心脾……文斌只感觉整个人浸润在一种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的光华之中，就好像要得到涅槃重生一样，飘飘然几乎要进入一种神魂颠倒的境界。
不仅是他，就连那群自诩为‘最虔诚的信徒’的妖猪群，也都差不多。
整个气氛变得极其安静下来，在这种环境之下，梵音更加清晰可辨，也更加催人昏昏欲睡了……
轰隆！！
就好像大魔王降临一般，忽然之间，一道巨大的声响仿佛天雷霹雳而下，恶狠狠地从天而降，砸落下来，将所过之处的残垣断壁以及萧索的石砌古屋通通践踏了个稀巴烂。
文斌蓦然从‘催眠’状态中惊醒过来，愕然匍匐在身前的石栏上，瞠目结舌地遥望向‘肇事终结者’，目光聚焦处，竟赫然是那只三尾妖狐！
依然是一身光洁柔顺，浮泛着青玉色光华的毛发，依然是那副昂首挺胸，睥睨世间万物的姿态，三只毛绒绒的大尾巴，就好像旗幡一样，得意洋洋地摆晃着，显得那么的神气活现，几乎不可一世。
它的降临，就恍若神祇一般，君临天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那成群的妖猪也在那一声跟炸雷般爆响的惊骇下，从‘半休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也不再匍匐在地假扮‘终极虔诚信徒’了，一个个横眉怒目，鬃毛倒竖，往着那突如其来的‘外来入侵者’，又放开了嗓门，嘶声裂肺地嚎叫起来！
“哼，一群连话都不会说的蛮族余孽，”三尾妖狐一脸极度鄙夷的表情，冷冷望向那一群冲着自己疯狂‘吠吠’的烈焰黑鬃野猪妖，操着一口流利的‘诸世界通用语’，不屑道：“苟且偷生也就罢了，如今还妄图侵占本王的领土，真是白日做梦！”
它说着，纵身前跃，三大步跨入烈焰黑鬃野猪妖群中，摇头摆尾，或撕咬，或鞭抽（三尾如鞭啊～），或践踏，开始大肆屠戮起来！
那三尾妖狐本身在体格上就较这一窝子的烈焰黑鬃野猪妖更大出三五倍，这一下如同冲锋一般强行杀入敌群，简直就好像勇冠三军大力士一样，一时间左冲右突，拼死搏杀，神勇矫捷，所向披靡！
而烈焰黑鬃野猪妖群在经过最初毫无防备的全军散乱溃败之后，又在为首一只妖猪的率领下，集结成多股强势的力量，面对三尾妖狐的入侵，凶猛地展开了一系列迅捷有力的反击！
就好像攻坚战一样，双方你来我往，彼此纠缠在一起，逞凶斗狠，一时之间，杀得个热血沸腾、不亦乐乎。
那为数庞大的烈焰黑鬃野猪妖群很明显是‘属火’的，而那一身青玉色毛发的三尾妖狐很有可能是‘属水’的，就在双方你争我夺的过程中，周边的空气中，或不断爆炸出一朵朵炽烈、绚烂的火花，或如同碧水东流，翻江倒海，腾起一层又一层激烈的白浪。
当然咯，这些奇幻的景致，都只不过是经由双方灵气外放，形成的‘助阵景观’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效果。
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没有多少实际的效果，也是因为双方实力不济，不能形成各自强大领域的缘故。
最多也就只能造成明明属火的烈焰黑鬃野猪妖如同浸水一般，浑身湿透，而明明属水的三尾妖狐身上，光洁柔顺的皮毛则被灼热的火爆多处烧伤。
呃。
这是什么情况？
“那只三尾妖狐是这处祭坛遗迹的守护神，而那一群的烈焰黑鬃野猪妖则好像‘外来入侵者’一样，”旁边凌空浮坐的昊天就跟他解释道：“它们企图趁着这千年一遇的远古祭祀殿堂苏醒的契机，将其据为己有。”
“作为‘祭坛遗迹守护神’的三尾妖狐自然不能答应，于是双方就此现场发生火拼，皆不过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
这理由听起来真玄乎～
而就着双方‘现场火拼’的功夫，那座由圆形平台法阵内部升起的古代祭祀殿堂已经‘浮出水面’大半，并且在‘隆隆’的轰鸣声中，仍然持续地上升着。
这座‘祭祀殿堂’在建筑风格和雕刻工艺上面，与整个‘远古祭坛遗迹’几乎完全吻合，唯一的区别就是，因为长年累月潜藏于地底的关系，它的完整程度比已经风化败落，化作残垣断壁的‘祭坛遗迹’要高得多，诚然，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它在色彩和明艳度上，也显得更加漂亮、厚重得多。
那是一座整体呈纯白色的，优雅高贵的建筑，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散发出一层迷人的光晕，让人心驰神往。
文斌甚至顾不得欣赏一旁‘三尾妖狐大战烈焰黑鬃野猪妖群’的精彩表演，而将目光深深地锁定在了这座在他看来，风格独特迥异的祭祀殿堂上面，亲眼鉴证它‘浮出水面’全过程的同时，忽然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偷偷摸摸从它的背后靠拢过去，那形象，咋看都像图谋不轨之徒。
咦？
这里还有别人吗？！
文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所有注意力锁定在那‘偷鸡摸狗’的身影上面，定睛一看，竟是天邪大长老！
汗……
他他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一路上黏在我屁股后面跑路的么？
怎么这会子却又改投新的方向啦？
莫非～这座‘祭祀殿堂’里面有什么猫腻？
……果不其然，那座‘祭祀殿堂’整个而才刚刚囫囵完全‘浮出水面’，就看见那位天邪大长老跟‘通天大盗’似的，脚底抹油，转过背就溜达进去了。
呃，这样都可以？！
文斌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三尾妖狐实际上也发现了，见状发出一声尖啸，企图过去阻止，只可惜……身旁数百只的烈焰黑鬃野猪妖群尚未搞定，它被它们缠得压根就脱不开身。
没奈何，只好听凭任之咯！
咦咦咦？！
这样都可以呀！
那我也要去～
文斌兴奋了，连忙沿着残垣断壁边缘，跑到祭祀殿堂背后的方向，手脚利落地攀援峭壁而下，一路躲躲藏藏地飞奔过去，也学着天邪大长老的样子，化作‘通天大盗’，偷偷摸进祭祀殿堂中去了……
三尾妖狐见状大急，连忙不顾一切阻挠跑过来，想要制止，谁知还没来得及，刚到‘祭祀殿堂’门口，就看见在其中摸索前行的文斌脚下踩到一处机关，地板蓦然间轰然坍塌，他整个人跟沙包一样，惊叫一声，掉落下去。
随即，地板又安然吻合，恢复如初。
“……”
这样突然的变故确实让它十分之无语。
可偏就在这个时候……
身后那一群的烈焰黑鬃野猪妖，也没兴趣再跟它在外面墨迹了，纷纷跟趁火打劫似的，一股脑儿地往‘祭祀殿堂’里面冲，一大群一大群的进来，一路上或落入脚下的陷阱，或被周边触动的机关如同削瓜切菜一般剿杀，剩下的见状，吓得忙不迭又往外退，觉得还是先联手将眼前这只作为‘罪魁祸首’的三尾妖狐弄死了再想办法，比较切合实际。
于是在根本利益上发生了强烈冲突的双方又一次厮杀在了一起……
文斌以往虽然在书中曾经读到过类似的情节，可他从来没有亲身实践的经历，更没有料想到自己前脚才跨进这座‘祭祀殿堂’，还没有往前摸索着走出两步，就踩到了陷阱（话说这种情况身后那只‘孤魂野鬼’似乎早已料到，根本连一声提醒都没有），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直到数秒之后，‘砰’地一声，着了地。
痛……
这还是在他本身皮膜筋骨肌肉内脏在修炼过后变得强韧抗打击，且竭尽全力操控体内天地灵气护体的情况下，如若不然，从这么几十米的高度掉落下来，早就摔死了。
第030章 地底迷宫
愁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文斌扭着脖子，一边揉胳膊揉腿一边翻身坐了起来，一抬眼，整个人蓦然定住了。
哇，皇宫！
可不是么，眼前的情景，雕梁画栋，青纱幔帐，深邃而开阔，如此富丽堂皇，就好像皇宫中一隅封闭的深宅廊道一样。
呃。
幻觉吧？
文斌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话说，一开始是我被天邪大长老追赶，然后受老师唆使，跑到这远古祭坛遗迹里面来，然后亲眼目睹一座‘祭祀神殿’从正中间‘圆形平台法阵’底部冉冉升起，接着我学着天邪大长老的模样，也做了一回‘通天大盗’，结果刚刚才摸进这‘祭祀神殿’里面来，就十分不幸地踩中了陷阱，掉地底下来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文斌伸手抓了抓脑袋，愣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地仰起脑袋，望向头顶落下的方向……深邃、幽暗，仿佛一条漫长的隧道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又傻瞪着两眼愣忡了片刻，文斌这才想起从‘吞天戒’中摸出‘山河图’来，凌空展开，借着镶嵌在周边墙面上一只只碗口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芒，仔细琢磨起当前的地势来。
就局域分部来看，几乎全然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如果将镜头拉远，由广域角度来看待整体形势的话，就能够发现，这地方实际上是一座结构极为复杂的地下迷宫。
自己所处的位置，只不过是这座‘地下迷宫’中随机一隅边缘地带。
就我一个人在边缘地带吗？
文斌又心有不甘地手动在‘动态地图’上前后左右翻了翻，发现包括天邪大长老在内，还有那些与他们一样不幸地落进这‘死胡同’里来的烈焰黑鬃野猪妖也全都处于这‘地下迷宫’各大边缘地带。
……这下他心理平衡了。
别人如何如何，我不管，不过自己的命，得自己救，可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完蛋啊！
于是又埋首仔细阅览起手中这一幅可纵观全局的‘地下迷宫’来。
通过对‘动态地图’不断地放大、缩小，甚至是细节勘察研究，文斌很快发现，这幅‘地下迷宫’各大边缘地带，都各有一条九弯十八拐的途径，通向正中间一座四面封闭，且装潢诡异的大殿，据文斌目测，那里大约应该就是这其中最为核心的存在了。
要过去吗？
文斌左右晃了两眼，又抬眼望了望头顶（实际上他还是比较希望能够原路返回的），后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上面竟然已经被一块巨大厚重的顽石给堵死了。
“……”
什么时候堵死的？
之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文斌讶然，愤懑，郁闷，无奈……最终选择了投降：
好吧，天无绝人之路，即使必须要走到这座‘地下迷宫’最为核心的大殿，我也认了。
可问题在于：“老师……你说你不择手段拐着我过来，就为了这个？！”
没人。
“老师？”
还是没人。
“……”
这厮又开始习惯性大玩‘临场失踪’了！
文斌气腾了，在那里呲牙咧嘴大冒肝火，可偏又无可奈何。
实在没辙，只好安下心来，埋头再把自己即将需要在这座‘地下迷宫’中唯一需要途经的‘捷径’，挖空了心思，再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以前临窗独坐，饱读‘圣贤书’那会儿，什么‘地下密道’、‘墙中密室’、‘迷宫机关’之类的，文斌在书中看得不少，可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别开玩笑了，他那时候也就‘一介书生’而已，哪来的这些个匪夷所思的经历呢），很多东西，心里面隐约有个印象，当做参考触类旁通尚可，要说经验积累那可万不敢当。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事先旁敲侧击地仔细研究一遍的好～
足足花销了一炷香的功夫，文斌才把这条路上该注意，该推敲的所有细节，全部挨着冥想了一遍。
其中猜测很多，但究竟如何，还有待实践。
呼……
再踌躇下去，也就这样了，还是登程上路，随机应变吧！
心里面隐隐敲着小鼓，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打鸭子上架第一遭，是生是死，前途如何，尚且无可估量。
文斌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乎无可抑制地，浑身上下神经绷紧，不自觉地进入一种高度警惕的备战状态。
左手上，用于辅助施展仙术，而实际形状却类似于手套的‘天意’早已经戴好。
双手各分左右往外摊开，手中，一双战刀寒光冷厉，杀气凌人！
不知何时，身后已然两把短刀，两把匕首地凌空悬浮而起，各分左右，一字排开。
而实际上，文斌现阶段只有操控三把刀的实力，不过若换成了匕首，因为其本身重量较轻，体积较小的缘故，勉强可以再多控制一把。
他想了想，还不放心，又从‘吞天戒’中摸出‘战魂之舞’，轻轻一弹，祭了起来。
密密匝匝的战鼓声，在脑海中如同滚滚春雷般延绵不绝地敲响！
嘶吼声！
喊杀声！
战意颠绝的咆哮声！
杀人的狂笑声！
被杀的惨叫声！
风声、雨声、战鼓声……
声声入耳。
文斌专注地听着，听着，不觉入了神。
渐渐地，他浑然忘我地进入了一种战意凛然的癫狂状态，心中腾起一腔的火焰，双眼在不知不觉中，泛起隐隐的红光。
可以了。
就是这种状态。
文斌满意地微扬起脑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动态地图’早已经被他又重新收回‘吞天戒’中去了，所需途经的‘捷径’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这条路上每一处可以窥见的机关陷阱，他都能够倒背如流。
只不过……即使这样，仍然还是不够。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莫须有的揣测，并未经过实践的检验。
对还是错呢？
要不要实践一下？
“……”
文斌沉默片刻，回过头，忽然出脚，在身后的红褐色地毯上践踏了一下！
地面上层铺着红褐色的地毯，地毯上面，如同浮世绘一般绘制着色彩明艳的稀奇古怪的图案。
文斌本能地感觉到，这些光鲜明艳的图案，是一种潜在的陷阱，是不能够从上面践踏过去的……可是很好奇，这些到底是什么呢？
于是他狠狠地踏了它一脚！
那上面绘制的，是一幅关于‘鼹鼠武士’的图画……
踏过一脚之后，文斌下意识地往后小跳三步，弓步持刀，以应万变。
‘砰’！
果不其然，一脚踏下去之后，暗红色的厚绒地毯上面那幅彩色‘鼹鼠武士图’便爆出了一篷淡紫色的烟雾，片刻，烟雾弥散，地毯上的图案不见了，一只头顶着一簇长长的白毛，旁边插一根五色翎羽，身着皮革短铠，手持长剑的鼹鼠武士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文斌面前。
这家伙仅只不过大约六七岁小孩的身高，短手短脚，矮矮胖胖的，一副十分之搞笑的形象，偏它面对文斌，还要表现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半侧过身子，跟参加‘击剑比赛’似的，在那里跟筛糠似的来回地抖。
抖啊抖啊，逗得文斌实在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而后，也懒得再理会它，收了架势，转过背，直接往前走去。
敢小看我？！
鼹鼠武士怒了！甩着肉嘟嘟的屁股，迈着细碎的脚步（腿太短，没办法呀），‘吱吱吱’大声地尖叫着，举剑往前方那少年背后追过去！
唰——
只见刀光一闪，胖嘟嘟的鼹鼠武士被拦腰切割做了两段。
‘叽’！
鼹鼠武士发出一声濒死的哀嚎，又再度‘砰’地一声，化作一篷紫色的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的存在，应该是被人事先以‘触发式’法阵封印在地毯上的实体化虚拟形象吧～文斌心里面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飞出去的短刀又收了回来，依然凌空悬浮于自己身后。
或许，是我太过谨慎了吧？
看它的样子，似乎也并不算太厉害嘛！
既然如此……
呼！
文斌长长吁了口气，定了点神，将左右双手中的战刀又收入体内，而后——就在那宽阔狭长的地厚绒毯上拔足狂奔！
所过之处，几乎所有潜伏暗藏的机关法阵完全被他一股脑儿地触发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一大群数以百只的妖怪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吵嚷着，追着自己满大街的乱跑，半空中时而成片的冰锥陨落，时而轰然砸下大块大块的巨石，又间或从地底窜出赤焰明媚的火蛇，或从两边墙壁中飞出尖锐而林立的刺刀、冰刃……
文斌皆身法敏锐地避了过去（他现在可算切实体会到‘身法要好’有多么重要了）。
只听见身后那一群遭受池鱼之祸的‘乌合之众’在那里‘吱’呀‘啊’呀‘哇’呀地叫唤。
末了，仍然无数只‘余孽’仍然跟在自己身后，而前方，刚好即将要遇见第一个分岔路口。
左、中、右三只如同张开来的血盆大口一般，上下镶嵌着雪白色獠牙的大门出现在文斌视线正前方。
右！
文斌在心下默了一遍，提前做好闯关的准备。
脚下棕红色的地毯延续到了尽头，在相当大范围之内，绘有一只身披战甲，浑身覆盖着宗褐色长毛的巨大牛头怪兽。
文斌迈开大步，纵身一跃，在脚下牛头怪巨兽的脑袋上狠狠踏了一脚，随即纵身一跃而过。
紧接着，就听见‘砰’地一声，那头生双角，身披战甲，手持一把长柄巨斧的牛头怪巨兽毫无意外地由虚像化作实体，面向后方高举刀枪棍棒追杀而至的一众宵小余孽，威风凛凛地摆开了阵势……
而文斌呢？
那小子早就飞奔向右侧的‘血盆大口’，赶在它肆无忌惮地张开，封闭式一口咬下来之前，窜了进去。
门外面，只剩下那一只彪悍强大的菁英级牛头怪巨兽与一众宵小余孽在那里你来我往，彼此厮杀、践踏，不亦乐乎。
第031章 图腾幻境
很好玩。
说不出为什么，一路上过关斩将的文斌只觉得这座‘地下迷宫’的设计者是个很有喜感的家伙，让作为‘外来入侵者’的他玩得非常开心。
冰、火、雷、电。
风刃、藤蔓、毒针、泥泞、陷阱。
枝蔓交错的食人树隧道；
会用笑声迷惑路人的鬼面珊瑚礁；
披着一身羊皮的大灰狼……
这是一座同时兼具阴狠实力派现实冷色调与浪漫童话风格的很神奇的地下宫殿。
在刀光剑影，水火交融之中，偶尔还会冒出一只穿着诡异的袖珍版绒毛兔或者抱抱熊，凶悍地加入敌营向你袭击过来，是一件让人十分之哭笑不得的事情。
他以为这世上就昊天最变态了，再也无人可以出其左右，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在这里，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变态啊！
实在是太变态了！！
于是，文某人在举手投足之间，一边将身边那些杂七杂八的妖孽们大卸八块，一边暗自嘀咕道。
变态啊，实在是太变态了……
与此同时，他身边那些被其大卸八块的妖孽们也忍不住在心下如是暗自嘀咕道。
说白了，这是一场‘你变态vs我变态vs他也变态’的多方大混战。
精彩剧目持续现场直播中……
三个时辰之后。
累得险些就快要趴下来了的文斌终于踉踉跄跄闯入‘地下迷宫’最后一道关卡。
入眼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飞泉瀑布，小溪潺潺，树影婆娑。
嗯？！
奇景啊！
话说这地底深宫的，能这样？
神马情况？
文斌杵在原地，瞠目结舌呆滞了半晌，死不甘心地又从‘吞天戒’中摸出‘动态地图’，仔细翻阅起来。
话说，之前浏览研究的时候，明明也就看见这里是一处地势开阔的圆形殿堂而已，现如今怎么变了模样了呢？
于是复查。
嗯～在‘山河图’上面，所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一座圆形的殿堂，四下空灵开阔，周边墙体上雕琢着一幅幅宛若图腾般的壁画，正中间有一处方圆过百丈的圆形湖泊。
就是这样了。
文斌看了看手中的‘动态地图’，又看了看面前的‘真实布景’，眨了眨眼睛，又转而去翻地图上面相关图腾壁画近景。
……果然如此。
按照文斌的想法，自己目之所及，这些个什么‘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飞泉瀑布’啥啥的，很有可能出自于这座圆形殿堂周边的图腾壁画。
稍微翻了一下，便很快证实了自己的臆测是正确的。
换句话说，在‘动态地图’上面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反倒是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番‘奇景’，是经过虚无幻境实体化之后所呈现出来的假象。
实际上，它们只不过是在远古时代，就以‘图腾’的形式，雕琢在这座圆形殿堂周边的壁画罢了。
唉！
幸好手中有张‘山河图’，要不然自己真的就跟被蒙蔽了双眼的瞎猫一样，这一路上不晓得要绕多少弯路，白吃多少亏呢！
文斌忍不住暗自兴庆。
既然明白了‘局域空间真实状况’，那，在继续前进之前，可以坐下来先打坐冥想休息一下吧？
反正只要自己不到处乱走，暂时就不会触及其中哪门子机关密道的，应该没问题吧！
与成群结队，数量极为庞大且莫须有的陷阱、机关及妖孽们，长达六个小时不间断的战斗下来，文斌实在是累得快要体力透支，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不过，反过来讲，高强度的战斗，对于自身实力的提升，以及自身潜力的挖掘通常都有着匪夷所思的好处，这时候若能够坐下来盘膝打坐冥想，效果必然极佳。
深谙此道的文斌当然也不会错失良机。
他只不过是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凝聚周边天地灵气恢复自身体力而已，就发现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好像饿极了一样，拼命地吞噬着这一隅空间中的天地灵气，只恨不得将它们都吸食殆尽，方才肯善罢甘休。
之前还并无所觉，直到坐下来盘膝打坐冥想，文斌才发现，这一隅空间中的天地灵气，竟然是出奇的多！多到就好像连空气都仿佛由天地灵气汇聚而成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怎么会这样呢？
文斌好奇怪，于是在专注吞噬天地灵气的同时，也不禁分出一丝的意念，随着空气中天地灵气流动的方向，悄然探索起它们的源泉来了。
涤荡的气息，流泻的风，渐渐地飘得远了……水，雾，湖泊……不，并不是，看不清，不过，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这一隅空间中天地灵气丰裕的源泉，应该是在其中那座圆形湖泊底部。
那座湖泊底部，究竟有什么呢？
文斌猜不透。
他现在所能够做到的，就只是放手大肆吸食周边的天地灵气而已。
若能够干脆一次性吸干它，该多好！
当然这也只是白日做梦罢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文斌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在大肆吞噬周边天地灵气过后，一个个都好像吃饱喝足似的，再也懒得动弹一下了。
而就在这一过程中，他本身的修为，也从‘仙缘境·第八阶’中期，悄然晋升到‘仙缘境·第八阶’后期。
虽然不过只是‘中期’到‘后期’的一个质变，可是，相对寻常的速度而言，也已经太快了——要知道，他根本就是才升级到‘仙缘境·第八阶’中期还没有几天的人啊！
这是为什么呢？
归根结底，还是实战。
逼迫自己到极限的实战！
而不是之前仅仅为了刷分而进行的‘恃强凌弱’群怪。
极限啊……被迫到极限之后，就只剩下‘潜能爆发’一途了。
自然不是寻常大肆虐杀低级妖兽可以比拟的。
文斌从打坐冥想状态中苏醒过来之后，感觉就好像泡过温泉，又美美地睡上了一顿好觉一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爽舒服，这时候精神饱满地再出发，战斗力简直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较之前疲惫不堪，浑身乏力的状态，完全是一个质的升华。
嗯，不过……文斌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路过关斩将，摸爬滚打得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又不禁犹豫起来：还是先找水洗洗吧？反正附近就有一座现成的湖泊……
他其实很好奇那座圆形湖底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这么了无止境地不断散发出浓厚的天地灵气？
……所以想要过去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文斌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步履轻盈地穿过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枝桠藤蔓，深入一派绿意清新的深山湖泊，就着湖畔一只平滑的大石块跪坐下来（这其中除了湖泊其余全是幻象），往前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湖水，尝了一口。
啊，好甜！
泉水清凉舒爽，沁人心脾，一口下肚，说不出的甘美可口。
文斌忙不迭又埋下脑袋，贪厌地掬捧着多喝了几口。
那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爽到心窝子里面去了！
正感慨来着，忽然感觉自己浸入水中的双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文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直起身板往后缩，只可惜由于一双手被什么东西牢牢钳住，就好像被上了枷锁一般，完全动弹不得，他即使企图挣扎，都显得力不从心。
怎么回事？
这是个什么情况？！
文斌忽然发现自己投影在湖面上的倒影，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变了个人。
那是一张黑白相间，被鬼画得就好像唱京戏一般妖异的脸庞……
文斌一下子跟被摄了魂似的，瞪大了双眼。
水中的鬼面蓦然突破表面的浮光掠影，从水下窜了出来，望着文斌，笑得猖獗。
砰！
一柄短刀，从后方切入，没入‘水鬼’的后脑勺，从它黑白交叠的前额冒出一茬寒光熹微的刀尖。
刀尖上，隐隐透着点点殷红色的光芒。
噗！
下一秒，那戳穿妖孽一颗头颅的短刀原路返回，刀光一闪，又轻盈地抽了出来。
它还没有完全反应得过来。
直到此时此刻，它望着文斌的表情都显得十分之诡异，看上去那一双死鱼眼睛突鼓得都快要掉出来了，整个人表情愣愣的，依稀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笑意。
那是它自以为束缚住了文斌的双手，控制住了他的行动，面对眼前的‘猎物’，可以随心所欲地凌虐时，所绽放出来的妖孽到了极致的笑容。
还凝聚在那张瞬间脑死的鬼脸上面，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
而它的灵魂已经已经与这个世界永远地诀别了。
文斌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冷漠到了一个极致。
两相对峙，不过刹那。
那双带蹼的双手（爪）终于从文斌一双手腕上无力地松开，而后整个人往后仰倒，又溅得个飞花碎玉地摔回湖泊中去了。
直到这时候，才看见一丝一茬的血丝从它的前额正中间，缓缓溢了出来……
轰！轰轰！！
就在那具尸体渐渐往水底沉下去的过程中，又数道浑身上下仿佛‘鬼画符’一般的身影，由打湖水深处，激窜了出来！
第032章 三下五余二
玄蛇？！
嘛嘛，死对头啊～
之前它们浸在水里，文斌尚且还看不出来，直到现在它们跳出来了，他才看得清楚：这一条条的，全是人身蛇尾的妖孽呀！
一共五个人。
最近的一个，甫一跳出来，人至高处，张开血盆大口，‘嗤’地一声，就往文斌喷出一道青碧色的毒液！
与此同时，文斌身前身后两把短刀仿佛浮光掠影一般，一左一右横斩向对方，而他自己本身则从容半侧过身子，往旁边小跳一步，让过了那一记毒液袭击。
嗤嚓！
青碧色的毒液激射在了文斌身后的磨石地板上，就好像硫酸一样，迅速腐蚀着地面，并倏然升起一股子白烟。
而各分左右的两道刀光，在力斩向面前那只蛇妖的过程中，竟被它持双钩分别格挡开来，又反力往外大肆抛射了出去！
然后它甩摆着蛇尾，在空中调整自己陨落的方向，朝着文斌当头凶煞狂暴地扑将下来！
反观文斌，倒是一派怡然自得的姿态，脚下一点，往后跳跃的过程中，他抬起左臂，伸出食指，毅然指向蛇妖正中眉心。
“死吧！”
几乎在同一时刻，二者以各自不同的语言，慨然宣布着自己的‘决胜宣言’。
蛇妖秉持双钩的手臂，化作两道残影，由上往下，由两边往中间，猛砸向文斌头顶！
嗤！
一道泛着淡金色泽的光芒至文斌指尖激射而出，霎时间贯穿过蛇妖的眉心，又往上飞掠出好远的距离，才渐渐消失于无形。
【仙术·浮光弹】
就好像瞬间石化一般，那蛇妖快到极致的动作霎时间停止，受攻击后座力影响，蛇妖尚且悬浮于空的身子好像蓦然停顿了下来。
这个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眉心正中央，被‘浮光弹’击穿整个脑域的地方，萧萧地往外溅射出点滴的鲜血，因为开口小的缘故，出血并不多，但却足以致命。
还没等它落得下来，第二条蛇妖突袭而至的身影，已经刻不容缓地出现在了文斌左前方！
噗！
双方距离尚且还拉得比较远，对方采用的突袭手段，仍然是张嘴吐毒。
然而文斌的瞬间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再次感激建议自己在‘皮革护身战铠’上单一镶嵌提升‘身法’百分比的‘灵晶宝石’的老师），那一道毒液尚未射到，他整个人已经激窜了出去，一跃而起，双手抓起第一条已经脑死亡的蛇妖的尾巴，凌空大幅度摆臂，将它抛掷向第二条企图来袭的蛇妖！
“吱！！”
二者华丽丽地在半空中来了个‘热情大拥抱’，然后一起往后倒摔了出去。
文斌三步并做两步，大肆追击过去，人未至，已然双臂高举，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巨大的钝尺，而后，一记‘力劈华山’，照着那两只仍然拥抱成团还没来得及分开来的蛇妖，一并凶猛地大力砸了下去——
咚！！
直接一刀将二者身体戳穿了个‘透心凉’！
文斌本身在‘力量’的修炼上，并不算十分出众，只不过因为勤奋努力的缘故，而较之常人要略强上几分，之所以如此强势，也还是因为‘钝尺’本身的‘持刀状态’加成过分变态的缘故（在‘持刀状态’之下，每一重境界对于‘钝尺’的增幅量是百分之一百六十，文斌现在修炼到了第八重，算下来也就是百分之一千二百八十的‘持刀状态’加成），再辅以‘力劈华山’的技能加成（按照现在的修为来算，约有百分之**百的技能加成），才使得那一刀下去，犹如破竹之势一般，断骨开肉，顿地生花，所向披靡。
……开玩笑，别说文斌，无论换了谁，就是一个资质寻常的‘仙缘境·第八阶’后期的仙道弟子，用足百分之两千的力道攻击一个对手，那远超于自身二十倍的力量，也叫人简直就吃不消啊！
再说了，看这几条玄蛇的架势，好像还没有达到‘妖丹境’的程度，最多也就‘通灵境·第十阶’到‘通灵境·大圆满’之间的样子（由其速度、力量、攻势、伎俩等一系列基本状态可知），比文斌现在的修为也更高不出多少。
从最初对仅仅高出自己一整个阶别的对手心存畏惧开始，直到现在，他已经历练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创造出许多‘以弱胜强’的奇迹来了。
这样的经验，让他更深刻地明白了，在战况激烈的战斗中，强者未必就一定能赢，而弱者也未必一定会输，一切都是讲究机缘，讲究根本实力，讲究战略战术的。
所以，御敌之道，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竭尽全力。
就好像那些身处绝境，背水一战，心中报着‘不成功，便成仁’意识状态下的战士，比那些心存侥幸，企图苟且偷生的的家伙，更加凶猛，更加狂暴，更加能够克敌制胜，获得成功，也就是这个道理。
是他们在自身能力上比对方更加强大吗？
是他们并非血肉之躯，受到伤害不知疼痛吗？
显然不是的。
之所以强，是‘战意’，是‘无畏’的缘故。
报着必死的决心，一个人的整体状态，自然会被调整到最强的程度。
——这也是‘战魂之舞’所存在的最根本的作用。
小舞并未曾实际参加战斗，可是它对于身处于战斗状态下的文斌，却是无可或缺的。
战意的最大化！
杀戮的癫狂化！
嗜血！
狂暴！
无所畏惧！
它为它的主人提供了一系列最佳战斗状态，就等于为他在极大的逆境之下提供了一丝生存的契机。
小舞是个好孩子～
当文斌转过身来，滑步前冲，一刀将企图从背后偷袭自己的第三只鬼面蛇妖斩首示众的时候，如是想道。
五条鬼面蛇妖，眨眼的功夫，仅余其二。
没死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它们并非冲锋陷阵舍身无畏的战士，而是两名天生就该处于后方支援状态的‘法师’，此时此刻，正各自高坐在悬浮于空的水晶球上面，吟诵咒文，挥杖施法中。
文斌好惊讶！
法杖！
在它们的手中，还拿着精雕细琢的黑桃木法杖！
多么远古的……呃，玩具？
据古代文献记载，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上刚刚才开发出‘法术’之初，为了辅助施展此类以天地灵气乃至各大元素为源泉，迥异于原始‘物理攻击’的手段，创始者发明了以雕琢符文法咒作为辅助施展这种‘另类攻击’的‘红桃木’或‘黑桃木’长杖。
随后，为了更加灵活方便的运用此类技巧，又进化出了类似的短杖，再之后，又出现了水晶杖、魔术杖、灵（魔）魂杖……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乃至今日的‘天意’。
天意，状似手套，顾名思义，乃‘顺应天意，遵循天道’的一种简洁的概括。
其嚣张霸气之意不言而喻。
同时，这也是当今世界凭借仙术、妖术（统称‘法术’）为强势正统，远非原始‘物理攻击’可媲美的最霸道的正解。
由于实在太过古老的缘故，文斌还真没见过‘法杖’这种东西，他看以往同门师兄弟们，就算没有‘天意’，想要施展法术，也不过借助指环、符箓、手镯等，诸如此类的法宝（当然他们手中的那些，很小，很弱，级别也低，和文斌手上的‘天意’是无可比拟的）触发，再不济，也不至于用到‘法杖’啊！
‘法杖’之所以被淘汰，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必须要霸占施法者一只手的缘故，而且，在受到敌方重击的时候，还会‘脱手而出’。
呵呵，‘法师’这种职业，可脆弱得很，掉了吃饭的家伙，除了一死，根本别无他途。
这也是为何现在‘纯法师’逐渐消亡的缘故。
原始的‘法师’们，为研究各类法术、技巧，常年埋首于博大精深的图书馆里面，茶饭不思，竭尽心力，把自己搞得体质孱弱，远不如现在各大门派弟子，先练武，强健身体，固本培元，再修仙道，学仙术。
这也是因为时至今日，各类仙术、妖术（统称‘法术’）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繁荣昌盛的时代，几乎不再需要去深究研讨，去创造新的，更厉害的技巧了的缘故。
现在的年轻人，不用再去研究新的法术，他们只需要学会它们，运用它们便万事大吉了。
所以，空出来很多的时间，就可以拿来修炼武术。
什么‘法师擅长于远程攻击，一旦被敌人近身，便必死无疑’的说法，早就被抛诸天外去了。
现在无论哪个仙道门派（妖怪那边文斌不晓得，他只能就事论事说自己这边他晓得的），再强再弱的弟子，都知道：‘近身凭兵器，远程凭法术’的道理。
原始的‘法师’，还有一个‘吟唱法咒缓慢，施法速度缓慢’的问题，现在也都因为各类性能优化后的符文法咒、精品法宝，乃至咒语的本身的进化，而得到极大的提高。
看文斌用仙术杀人的速度，慢吗？
显然是比对方反应的速度都还要快一些的。
而这样的‘时代差距’，就注定了在这一场的战役之中，对方必死无疑的结局。
第033章 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套咒语下来，它还需要再念多久呢？
文斌对这个问题真没兴趣。
他在灭掉第三只鬼面蛇妖战士之后，抬起头来，再看见它们的时候，确实为其攻击手段的‘原始’惊讶了一下，而下一刻，一柄短刀已经迂回宛转，绕到背后，‘噗’地一声，从其中之一的背心处深深地插入，破胸而出，‘仁道’地替他终止了那一场‘病态的呻吟’。
与此同时，十数道亮紫色的浮光接踵在文斌头顶三丈开外的半空中依次闪烁而过。
紧接着，他就好像早有预感一样，拔足狂奔，飞扑向最后一名双手高举，正处于施法状态之中的‘鬼面蛇妖法师’。
随即，十数道惊雷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无一例外地在磨石地面上砸出焦糊的深坑。
一道都没有劈中文斌。
袅袅白烟升华之时，他已经跳了起来，将右手中的匕首送进了最后那名凌空浮坐于水晶球上的鬼面蛇妖法师的咽喉之中。
从这边到那边。
噗——
再抽出来的时候，一抹子鲜血暴喷而出。
这时候的鬼面蛇妖法师，究竟会有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落地后的文斌挥舞着手臂，如同丢垃圾一般随意将它弃之于一旁，根本就没有兴趣去研究这个问题。
并不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缘故，而实际上，文斌认为这根本不足以成为分辩敌我双方的道德底线。
他之所以要下狠手杀它，只是因为它率先企图想要置他于死地，如此而已。
简单到残酷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文斌发现，时至今日，自己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再度看见数十只鬼面蛇妖冲出了水面，往自己扑袭而来。
双方很快又陷入你来我往的殊死搏杀之中。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还好办，什么恃强凌弱，以多欺寡，都在文斌可以忍受的范畴之内，反正，眼前的局面，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可问题在于，就在双方交战开始之后不久，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瞄见巨大的圆形湖泊对面，不断有三两成群的‘奴隶’们（由其姿态及其穿着可知）从湖中跳出来，仓惶奔逃向遥远的密林深处。
其中包括大量未成年的少年儿童，老弱妇孺，更甚者，拖家带口，怀里抱着，背后背着，手上还牵着两个。
从湖中逃逸而出的奴隶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情况？
集体越狱么？
文斌没明白。
当然如果光是如此，那他看见和没看见也没啥两样，可问题就在于，后来，从湖泊中跳出来的，不仅仅只是衣衫褴褛，悲惨凄苦的奴隶们，还包括手持屠刀的鬼面蛇妖族战士。
……说不清那是战士还是屠夫，或者看管奴隶的监工？反正在文斌眼皮子底下上演的，就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侩子手毫无人性地屠戮弱者的剧目。
手起，刀落。
一刀一个！
那杀得，跟上演恐怖片似的，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濒死的哀嚎，让人打骨髓里心悸。
就因为这个，惹得被群起围攻的文斌意识分散，可没少挨刀子。
他不忍视若无睹（虽然此时此刻他自己也已经是身处险境），仍然坚持分出可远程操控的三把‘飞刀’，过去帮助那些受到苦难压迫的可怜的人们。
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亦或和周围布景一样，仍然是幻觉呢？
文斌不清楚。
他只晓得，无论是真是假，自己绝不能坐视这样的惨剧发生，而无动于衷！
没有了三把‘飞刀’的辅助，他仍然可以施展其他的战斗技巧与身边一群鬼面蛇妖战士/法师彼此征战，而他们呢？那些女子、老人甚至是孩子们，他们要依凭什么才能抵挡得住那些侩子手手中残酷的屠刀？
他不能袖手旁观！
文斌只是一个人，一名还算是比较单纯的少年，他看不惯这样悲惨哀绝的屠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已经触及到他的道德底线，他还做不到视若无睹！
所以，无论再苦，再难，他仍然决定分出一部分意识，去兼顾他们那边的战况，尽可能地争取在恶魔的屠刀下，保护每一个企图逃离现场的奴隶。
至少，坚持到他自己能够从这边混战中分出身来……
过程是艰巨而苦难的，因为要在这样一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下，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只能说是一种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亲身经历，有时候甚至几乎都要绝望了，可一想到自己要是放弃反抗，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自己所竭力维护的，也同样会一起消亡，他就不得不又重新鼓起极大的勇气，拼死反抗！
……终至遍体鳞伤！
在这一过程中，他也曾听见从圆形湖泊对岸传来的只言片语的对白（当然只是其中以‘诸世界通用语’表现出来的部分）。
“为什么？你们不是答应做完这一季的工作，就放过我们的吗？”
“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
“不错，我们是曾经答应过要放过你们。”
“可是，你们看不见出现外来入侵者了吗？不消灭了他，我们怎么能够安心放你们走呢？”
“想趁乱逃跑，门都没有！”
“……”
都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企图围剿自己的鬼面蛇妖战士/法师们，都被文斌一个人屠戮殆尽了，这时候的他，已经身负重伤，因为失血过多，而痛苦得恨不得立即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可是他不能。
他觉得自己仍然有未完成的使命在身，还不能就此罢手。
于是，他又拼着最后的力气，绕道过去圆形湖泊的对岸，与那些残党余孽，继续厮杀。
这些人，大约并没有经过什么正规训练，比之前那群鬼面蛇妖战士/法师要更好对付许多，又因为没有了牵制的缘故，文斌收拾起残局来，更加得心应手。
就和之前它们对待逃逸的奴隶一样，文斌同样是一手一个。
手起，刀落。
光华流泻之间，轻易地收割着灵魂。
残酷吗？
残酷的。
可是还有别的任何办法吗？
文斌还没有想得出来。
他看见又一名背后背着幼儿，手中牵着另一名五六岁大孩子的骨瘦嶙峋的女子，艰难地从圆形湖泊中跳出来，仓皇失措地往远处逃去。
还没逃得出三丈开外，便又看见另一名手持弯刀的侩子手从湖水中跳出来，高举杀人的利器，往那名可怜的女子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不！
文斌心中凛然，奋不顾身扑跃过去，将那名女子及她的小孩一并护在自己身后的同时，一刀将那名侩子手劈成了两半。
热血飞溅，零星撒落在文斌早已经是浑身浴血的脸上、身上。
依然有一种仿佛灼烧般残酷的疼痛感，可是他已经麻木了。
随后，又更多的侩子手从湖中跳了出来，举刀来袭。
下意识地，文斌就好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背向女子，张开双臂，竭力维护着她以及她两名幼子的安危。
“快逃！带着你的孩子，快……”
噗！
最后一个‘逃’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得出口，就看到一把短刀从背后戳穿了自己的身体，从前端冒出锋锐的刀刃。
刀刃上，鲜血殷红。
文斌诧然回过头，看见那名女子惊怖地大瞪着双眼，一手紧紧地牵着她的小孩，一手惶恐地捂着嘴唇，一边往后退去，一般颤声跟他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蓦然之间，剧烈的疼痛，愤慨，悲哀，凄惶，一齐涌向脑际，文斌瞠目结舌，一时间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然后他看见那名女子犹似报着巨大的期望，望向对方那为数众多的侩子手，哀求道：“我杀了他了……我已经杀了他了！你们可以放过我，我的孩子，还有我的族人了吧？是不是？你们答应过我们的！”
“是的，是的，你做得很好。”对方欣然答道：“将他的头砍下来，然后你们所有人都可以重获自由了！”
“……如果我照做，你们就会兑现承诺，对吗？”女子瑟瑟颤抖着，从对方一人手中接过一把大刀。
“当然～”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于是那名女子转过身来，持刀面向因剧痛而颓然跪倒在地的文斌，悲哀地望着他，颤栗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啊，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文斌抬起头来，望向她的眼神，已说不清是哀伤，凄楚，悲凉，绝望，还是无可抑制的愤怒亦或冰冷的嘲讽了。
真的很讽刺！
那么复杂的迷宫，那么多的强敌，那么九死一生的经历，他都捱过来了，最后的最后，竟然要死在一名被他救下一命的奴隶女子手上。
被她亲手虐杀！
文斌觉得很悲哀，很悲哀，他想哭，却无泪，盛怒到了极致，竟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呢？
到底错在哪里？
他想不通。
直到刀光落下来，所有的知觉都在刹那间离他远去，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
……
……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老师正凌空浮坐于自己身前，百无聊赖地下着一盘虚拟的棋。
“啊，你醒啦！”他看见他，信手收了棋盘，眯起双眼，欣然笑道：“虽然并不是满分，但还是要恭喜你闯关成功，并且成绩优异。”
第034章 吃一堑，长一智
什么什么什么的？
文斌愣愣地望着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昊天微笑着，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地摩挲着下颌，跟他阐述一个实在是再明白不过来的道理：“这座沉睡千年万年的‘地下迷宫’从一开始，就在设置各式各样不同的关卡，从各个方面考验‘入侵者’的心性品格。”
“啊？”
这消息好雷人！
文斌一下子给震住了。
“啊什么啊？”昊天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看不出来是你自己小白，怪谁啊？”
“……”
“很明显，所谓的‘地下迷宫’，实际上只不过是它‘选人’的一个手段而已。”看见对面那少年一副被郁闷得无与伦比的模样，某一肚子坏水的孤魂野鬼兴致盎然地摩挲着双手，眯起眼睛，咧嘴笑道：“考核的项目包括：一，个人智慧程度；二，临场随机应变能力；三，是否能够从善如流地幻化作人形（这个本来是考个人修为的，起码要求‘天仙境’或者‘妖魔境’以上的，结果被你占了大便宜）；四，意志力；五，心性品格；六，实战经验。”
“你除了最后一项尚显欠缺之外，其它都还不错。”
“……我怎么听不懂？”老师的眼光一贯过人，这个毋庸置疑，可文斌听着怎么觉得自己一脑袋雾水？
昊天有些无奈地望着他，一边在心下感慨对面那少年的稚嫩以及自身的老辣，一边好整以暇地告诉他：“要不然你以为这一路上出现在你身边的，为何全是修为大致与你相当的‘敌对势力’呢？除了经过专门的，精心的设计之外，你到哪里还去找得到这种巧合？”
“……”
“还有，就凭你现阶段的实力，确实能与一群在相同境界之下，与你同阶别的对手过招，且有着相当大的胜算，但是！”昊天掰着指头，一本正经地跟他强调道：“面对‘同境界·第十阶’乃至‘同境界·大圆满’阶段的对手，你很难同时面对对方六人以上的联手，就更别提对方数十人围剿你一个了……你不觉得在之前的战斗中自己能够获胜，已经不再是‘侥幸’而只能用‘过分地匪夷所思’来形容了吗？
“……”
文斌瞠目结舌！
是的，关于这一点，他也发现了……有很多时候，明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自己拼命地反抗，明明只是自寻死路，可是，仍然‘极为侥幸’地突破重围，化险为夷。
一次两次尚且罢了，次数一多，就彰显出诡异之处了：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如此‘得天独厚’呢？
“它那是在逼迫你意志力的极限，所以一再让手。”昊天就告诉他：“连同第五项‘心性品格’一起在对你进行考验，你过关了……最后不幸死在‘实战经验’上面，虽然有所不足，但就总体来说，还是成绩优异的，所以也算是闯关成功了。”
……原来如此！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失败了呢？”
“就死呗。”
昊天流露出一张狐狸似的面孔，挥了挥手，轻松惬意道：“难道死在这地方的，还少吗？多你一个又如何？也不过一堆白骨渣渣而已～不要太高看自己，虽然最后死在‘实战经验’上面，但你能顺利闯关成功，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
反正这人说话气死人不赔命，文斌不生气，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就连衣裳也没有丝毫破损，全然没有之前‘遍体鳞伤’的样子，不由得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感觉好生奇怪！
“之前那都是幻觉啊！还不懂？”昊天一副‘我都跟你说过百八十遍了’的派头，一再跟他强调道：“从一开始进入这座‘地下迷宫’，到最后死亡，你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闯关而中途设置的‘虚拟幻象’罢了。”
“不过虽然是‘幻象’，可如果你一旦闯关失败，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击杀，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它不仅没杀你，还褪去了一切幻象，恢复了这座‘地下迷宫’的真实面貌，就说明你已经闯关成功了，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哦。”
还有这样的？文斌听得诧然，举目四顾，果然发现周边一切幻象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那些之前被他虐杀的‘鬼面蛇妖战士／法师’的尸体，也完全不见了踪迹。
“……我听你这说法，”经过昊天万般解释，文斌总算是开了窍，可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地方没有弄明白：“什么‘闯关’，什么‘考验’，什么‘选人’，这到底谁呀？吃饱了撑的，没事瞎折腾，有毛病不是？”
“这个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去？”昊天继续大翻白眼，扭过头，又冲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喏，门已经开了，你自己过去问它不就得了～”
“问谁呀！”文斌伸长了脖子，往大殿尽头一道已然敞开来的石门处望过去：“这都沉寂千年万年的‘地下古墓’了，哪里还有活人？你叫我打鬼去呀！”
昊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文斌瞅着敞开的石门，愣愣在原地伫立半晌，忽然又好像深受打击似的，叹了口气，流露出一副‘打了败仗的斗鸡’似的模样，十分之郁闷道：“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
难得这小子如此低调，还把昊天唬了一跳。
“我说被人从背后捅刀子那件事啊……”文斌尴尬地伸手挠了挠脑袋，纠结道：“是我做错了吗？我不该多管闲事？我出手救助他们，难道是错误的吗？我，我最后半点好处没讨着，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这真是自作孽啊！唉！”
“……你貌似搞错方向了。”昊天听了，不以为然，纠正他道：“你帮助他们这一点，并没有错，你的错犯在‘不该将背后交给不能信任的陌生人’和‘轻易地对弱者予以高度信任’这两点上面。”
文斌默默，片刻，才喃喃申辩道：“我是看她背着一个尚不足岁的孩子，又牵着一个才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我看她孤儿寡母的，我，我就情不自禁想要保护他们……”
“这点也没有错。”昊天摇了摇头，点拨道：“你的出发点错了：从一开始，你就一厢情愿地将对方当做‘饱受苦难的弱者’，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予以绝对的信任，这才是错误的根本。”
“绝对不要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不认识的陌生人和不能完全信任的朋友，这一点是战争中最基本的常识，你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也是因为你实战经验不足的缘故，所幸只是幻象，最终并没有对你造成实际伤害，你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好了。”
“……嗯。”
嘴里这么答应着，可实际上文斌还是特别的纠结：“我看她那副样子，我就以为她是好人的，可没想到……”
“孩子，你又搞错了不是？”昊天被他纠结得都要跟着怨声载道了：“‘好人’这种说法，只是相对而言，并不是绝对的，懂？她可以对她的孩子，对她的族人，绝对的好，可是，由于根本立场的缘故，她未必会对你也好，知道吗？”
“就好像璟萱姑娘一样，你看她，在罗君皓面前，好吗？肯定是好得都快无边无际了的，可她对你呢？好吗？……我只能说你最后没有死在她手上实属侥幸。”
“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犯大不讳，也要竭力维护他们‘斑陀罗’家族的利益，对她的家族尽忠，由此可见她对她的父母，乃至家族的‘好’，与此同时，又因为相同的缘故，而致使‘毕罗根’家族的兴衰覆灭……”
“这一切，皆是因为当时她所处的立场的缘故。”
“那名女子的情况，也是一样：正因为她热爱着她的孩子，她的族人，所以，为了最终能够安然地逃避侩子手的追杀屠戮，选择将势单力孤的陌生的你献祭，无过于最好的手段了……实际上，我认为凭你的头脑，要想到这一点应该并不难，你只是没有类似经验，因而疏忽大意了。”
“以后知道就好了，也别太往心里去。”
“……嗯。”
老师这番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文斌仔细聆听着，渐渐省悟过来，也不觉释然了。
可笑的是，自己之前才自信满满地认为，时至今日，自己已经算是‘磨砺出来’了。
没想到才一转过背，就又犯下一个低级错误，进而导致自身的覆灭。
这样的剧情，有点搞笑，而实际上，却发人深思。
一次……
这种莫名其妙死得冤枉的经历，一次已经足矣，文斌发誓，从今往后，自己会汲取教训，无论是在战争还是日常生活中，都更加小心，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