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乱战(三)
“中国同志还没有回复么?”铁人大叔抽着烟袋,深色严肃的询问着自己关心的消息。
“他们现在还没有回复是否在印度洋扩大战争的事情。”别尔科夫同志答道。作为苏联人民外交委员会的二把手,别尔科夫同志也算是正式从负责联络中苏贸易的大办事员晋升为领导层。虽然这个职位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发言权。
战略考量没有太多稀奇的事情,铁人大叔与小胡子对波兰战役的看法一样,都认为这不是波兰的问题,而是英国与法国的问题。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英国与法国倾全力进攻中国,全部战舰都被中国干掉,英国与法国在亚洲各死上上千万人口,从此无力参与欧洲战争。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法国仅仅是在精神上支持英国,英国则无力承担两场战争。即便理想状态没有发生,如果中国拼了老命在印度洋与英国大打出手,对于降低苏联在欧洲的压力大大有用。
能混进苏联人民外交委员会,别尔科夫同志也不是靠运气,他对于战略的把握也有一定水平。开玩笑一样的“理想状态”仅仅是个玩笑。在中国轻松的把东南亚的英国势力打得落花流水之前,苏联本以为中国将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前一阶段的胜利是如此轻松,苏联方面当然希望中国能够“更上层楼”。
“斯大林同志,要不要我亲自去中国一趟?”别尔科夫同志问道。
慢慢的把烟斗中燃尽的烟丝灰烬磕出来,斯大林同志答道:“不,你联络西班牙方面的同志,让他们再坚持一下。”
西班牙内战现在依旧打得十分惨烈。曾经支持弗朗哥的英法德意此时立场发生了极大变化,在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署之后,苏联就要求德国退出西班牙。德国暂时同意了这样的要求。
英国对德国与意大利的担忧也让英国改变了立场,一个持续内战的西班牙对于英国这种搅屎棍国家有太多可以上下其手的机会。原本39年初,英法准备承认弗朗哥叛军,现在英法继续旗帜鲜明的支持起共和政府。并且放松了对西班牙共和政府的禁运,相当数量的武器弹药,乃至国际纵队人员加入形势摇摇欲坠的西班牙共和国政府后,血腥的内战不仅没有终止,反倒在各个势力立场的变化下再次激烈起来。
别尔科夫同志很快就明白了斯大林同志的想法,西班牙共和政府能够坚持下去,苏联就在南欧还有一定影响力。只是现在撬动世界局势的关键还是中国,中国能够痛打英国人的话,整个世界的局面都会不同,他试探着问道:“是否再向中国同志发一份电文?”
铁人大叔又抽起了自己的烟袋,世界局面的混乱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想象。这样的一场全面混乱中,中国的表现反倒是十分另类。几年前,陈克到莫斯科访问苏联,铁人大叔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张看上去甚至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面孔上的坦率笑容。陈克用一种认真的表情说着极为“不严肃”的话。“我们会在亚洲打击英国,苏联同志有什么打算?”
那时候没有苏联同志把陈克的想法当成真的,敢于第一个挑战世界霸主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这将引发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等到事情真的进行到现在的程度,铁人大叔发现中国方面遭到的反噬居然如此之小。英国根本没有能力组建起一个针对中国的全球联盟,每一个主要的国家都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个阶段,中国与英国的战争甚至逐渐被其他矛盾所掩盖。
西太平洋对与中国之外的其他势力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到在其他主要国家都会把这个地区放到最后来考虑。中国的行动影响了世界,却没有改变世界。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同志的确把握住了矛盾的根本。志在称霸世界的国家或者会考虑在这片地区与中国生死相搏,凡是追求本国利益的国家,优先考虑的绝对不是西太平洋地区。
“向中国同志发一封电报,请他们派人来与我们商谈一下。”铁人大叔突然放下烟斗说道。
事情的变化之快根本不是铁人大叔能够把握的,在中国同志乘坐飞机万里迢迢赶到了莫斯科的时候,铁人大叔已经命令部队前出波兰,与小胡子一起瓜分了波兰。进军波罗的海三国的军事行动也已经开始全面部署。
在这么一个紧张的时期,铁人大叔依旧拿出时间接见了中国的特使。
“斯大林同志,陈主席让我向您问好。”使者非常礼貌的说道。
铁人大叔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立刻给自己点上一锅烟。
“我国准备跨海解放锡兰。”使者没有耽误时间,即便是在飞机上坐了连续飞行了几十个小时,他只是在鼻子下面抹了些清凉油,靠刺激的味道维持着自己的精神。
对着地图讲述了片刻,铁人大叔就明白了中国的打算。如果英国人不肯与中国在海上决战,中国就要逼着英国人在印度洋上与中国来一场大战。锡兰与印度半岛最南端隔海相望,从战略上看,中国可以通过锡兰这块跳班直接杀进印度。在铁人大叔盘算着中国的战略部署的时候,中国特使说道:“斯大林同志,我国认为现在是把世界从殖民体系下解放出来的好时机。在这个阶段,我国只要得到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在其他被英国奴役的地区,我国都将让这些地区的人民得到解放。这不是中国占领下的解放,而是建立自己国家的平等解放。”
在政治上,这种话是有着非常深刻含义。中国要摧毁殖民主义体系,这就意味着中国要求苏联也不能在中国认定的地区建立起自己的殖民体系。当然,中国方面明确表示对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等地的最终归属权之后,也是在试探苏联的立场。
铁人大叔随即答道:“原本因为不平等条约而被割走的领土,苏联是要收回来的。但是我国同样反对殖民体系。被英国主导的世界殖民体系必须打破。”
确立双方立场之后,双方对未来的战略局势交换了意见。中苏现在是背靠背作战,双方的基本战略高度一致,所以中国使者向铁人大叔提出了一个问题,“苏联是否已经确定了对德作战的计划?”
这个问题令铁人大叔又沉默下来。苏联的确制订了“大雷雨”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的战略基础暂时建立在德国与法国陷入一场漫长的消耗战之上。苏联多个战略局势考量里面,最佳方案莫过于中国痛打英国,给英国皇家海军以重大打击。德国与法国如同一战那样,陷入一场漫长的消耗战。在美国没有参战的条件下,苏联集结强大的兵力一路解放欧洲。但是最佳方案中的三个条件还都没有满足,苏联方面暂时只能等待。
“中国同志对未来战略的考虑到了一个什么程度?”铁人大叔问道。
“我国希望能够在美国最终参战之前解决西太平洋问题,试图在美国决定参战的时候,完成对西太平洋的防御体系。在印度洋方面,我们的最大目的就是恢复与中东地区的石油贸易。特别是与伊朗的石油贸易。”中国特使并没有欺瞒铁人大叔。在这个阶段,中国已经不可能与英国在中东的石油公司做生意,能合作的对象也就只剩下了伊朗这个国家。好在伊朗抱持着独立的姿态,只要中国不逼迫伊朗站到反英的阵营中,伊朗有和中国在石油贸易商采取合作的立场。当然,前提是中国把英国从印度洋给赶出去。
“中国同志没有更向西的战略计划?”铁人大叔有些不太相信。
“我们相信苏联同志有能力解放欧洲。”中国特使看起来比苏联同志更有信心的模样。
如果不扯淡的话,铁人大叔其实很好相处,两人只用谈正事即可。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特使是中国人,不受铁人大叔管。而且人民党内部的气氛很宽容,大家也都是聪明人,乱搞的家伙很难容身。
但是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中国特使与铁人大叔交谈结束,苏联一帮官僚们就上来与中国特使谈事。
“请中国同志能够暂时停止对以前欠款的追讨……”
“请中国同志能够再多发一部分设备……”
“请中国同志能够在军事技术合作上更多与苏联交流……”
各种要求延期付款,索要物资的要求让中国特使烦不胜烦,最近人民党内部正在搞一个学习,主要内容自然是一贯的反封建,反官僚主义。学习内容中提到了一个“两本账”“层层加码”的事情。
对人民党来说,国家的宏观经济调控自然必不可少的,但是如何进行宏观调控,宏观调控与基层落实,这都是有诸多技巧的事情。陈克主席就跟一只报丧乌鸦一样预言了不少事情,结果这些事情连丝毫偏差都没有的发生了。例如这个“层层加码”的问题。
中央制定了一个计划之后,如果下面拍着胸脯说一定超额完成,这就蕴含着极大的问题。人民党内部对此多次讨论,反复批驳,但是下面的这些事情还是层出不穷。最扯淡的是,下面的一些钻营之辈发现靠“超额完成任务”无法得到器重与升官,干脆就直接批判起中央的态度,“能干到不让干,这就是打击生产积极性!”
这些家伙还是不错的,还有些干脆就玩起了怠惰。向劳动者服务的本职工作能拖就拖,只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即可。
两种家伙都遭到了党内的严厉批评,该免职的免职,该滚蛋的滚蛋。只是全国这么多的单位,这么多的人员。这的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势头。总之一切目的都是要升官,让这些人学着反思自己,锤炼自己,改造自己,那是比杀了他们都难的事情。
幸好是人民党在人类行为学方面下了大功夫,对于这些行为有比较系统的研究。所以大家顶多说“他们有病”,也没有过分计较。在国内总算是清静了一些,可到了苏联之后,特使发现苏联同志的官僚习气,以及对自己统治阶级的无自觉性,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苏联同志在邀功方面的与中国国内一比,使者觉得人民党以及官僚体系已经接近“君子”,至少也是“伪君子”。苏联同志提出的一部分要求明显是奉了斯大林同志的命令,特使能够分辨出来。例如不还债。
只是有一些内容,无疑是官僚们自己为了邀功而自作主张干出的事情。例如试探中**事工业最新技术的部分,还有一些细节上的得寸进尺。还有一些他们看似有职权,实际上实权完全由斯大林同志控制的范围上,这帮人的胆子之大,“嘴巴之大”,特使真的哭笑不得。
最后特使见到了别尔科夫同志,两人多次接触过,也算是熟人。中国特使干脆就向别尔科夫同志问起,如果自己把这些官员们的胡言乱语告诉斯大林同志,不知道斯大林同志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别尔科夫同志脸色一变,他正色说道:“请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特使有点想将别尔科夫同志一军。
很明显,别尔科夫同志是个很厚道的人,与中国同志接触很久,别尔科夫同志也知道中国的作风,他答道:“我们是用刑法处置怠工以及胡来的。我觉得这些事情您还是不要放在心里为好。所有对外的大事都是由斯大林同志决定,别人说什么都没办法作准。”
中国特使沉默了片刻,答道:“斯大林同志实在是太辛苦了。”
别尔科夫同志当然能够听出这话里面的批评意思,他答道:“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情与历史传统,有些事情我非常欣赏中国同志的作风。但是苏联与中国有着不同的历史,中国的自然条件与文化传统比我们俄罗斯更好一些。”
能让别尔科夫同志低三下四的说出这等话,中国特使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有多棘手。他给别尔科夫同志让了一根烟,趁势中断了这方面的谈话。当然别尔科夫同志也不是纯粹来诉苦,他正式提出了一个请求,苏联对中国的大功率飞机发动机很感兴趣,希望能够从中国进口一批飞机发动机。苏联的空军有一个致命问题,飞机的航程太短。在于中国的交流中,苏联同志发现中国的空军各型战斗机的体积都比苏联的飞机大,机载装备更多更大,航程也更远。这说明中国的飞机发动机比苏联的要好。
这个正式要求超出了特使的职权范围,特使只能表示回去之后向人民党中央汇报这个问题。别尔科夫同志完成了使命,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转身专门提醒了一下,“有些事情请中国同志不要放在心里面。”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向斯大林同志讲。”中国特使答道。
休息了一晚上,特使第二天又去见了斯大林同志。斯大林同志没有中国这么乐观,他表示对未来无法进行过远的预测,而且很含蓄的对中国提出了要求。“中国同志周边的敌人很柔弱,没有什么力量,在未来的战争中,中国同志有承担起世界**运动的义务。”
中国特使倒是不厌恶斯大林同志这种直来直去的敲竹杠,至少没有那么多咸淡事。至于中国周边的敌人是不是很柔弱,中国特使心里面觉得在中国看来,苏联也很柔弱。当然,这种话中国特使当然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中苏双方讨论了一下如果中国能够驱逐在印度洋的英国势力,中苏对伊朗的态度。中国方面坚决不能接受苏联对伊朗采取任何军事入侵的姿态。中国方面表示,希望能够在中东维持人民自己选择的国家与政体。当然,前提是这些国家必须与中国做生意。
铁人大叔倒是不太在乎这点事情,苏联与伊朗是邻国,想收拾伊朗的话,随时都可以动手。何必在这个时期与中国硬顶呢?
双方交流结束之后,特使甚至连休息都没有,而是直接去机场乘坐飞机回到了中国。等他赶回中国,面见了陈克。陈克听完了特使的汇报之后并没有说话。反倒是特使同志忍不住提起了关于官僚体系的问题。“我觉得苏联同志这是上了邪路。”
陈克无奈的笑了笑,“在这么一个世界上,封建制度的严冬正在结束,官僚体系的春天很快就到了。苏联同志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二战后的历史上,不要说苏联,包括西欧美国在内的几乎所有工业国家,都出现了官僚主义风光无限的好日子。工业化引发的现代通讯手段普及,使得官僚们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如果没有官僚体系,美国是没有办法在太空竞赛中最终反超苏联的。
特使聪明的很,在陈克的话里面,他嗅到了一丝仿佛是要吹响中国官僚体系的寒意。当然,特使对此什么都没有说。
124 乱战(四)
在江南船舶集团上海造船厂,一队胸口挂着“参观”牌子的参观者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进了干船坞。造船厂的工人与工程师瞅了瞅这帮亚洲人的面孔。就已经确定他们是日本人。人民党最讲制度化,参观者的标牌上会贴有表示身份的国旗,日本那一块白布中间一个红色圆形非常好认。中国的工人与工程师们都很奇怪,怎么让日本人跑来参观了?
前来参观的是日本访华代表团中与船舶制造业有关的一部分代表。昭和维新之后,日本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北一辉等昭和维新派们控制军部之后,以日本反封建联盟为基础组建了日本社会主义自由民主党,在新一届的政府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北一辉成为了日本首相。随即确立了联合中国共同发展的政策。
中日关系正常化之后,日本首先得到了比较充足的铁矿石供应。钢铁是现代工业的脊梁,日本本国甚至不太缺乏煤炭,有来自中国以及朝鲜的铁矿石,日本钢铁产量急速攀升。从中国购买了大量设备之后,日本的钢铁产量暴增到百万吨以上。
为了平衡贸易,中国从日本购入了不少产品。还向日本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例如在克拉运河工程上,中国就雇佣了十万日本人。这十万日本人上了工地之后,极大的促进了工程的进度。
日本是个人口众多,原材料匮乏,市场更加匮乏的国度。搭上了中国的顺风车之后,在中国有意的贸易倾斜之下,日本猛然间就产销两旺起来。重建的国营企业在这中间成为了扩张最快的经济部分。日本军部曾经吆喝着国家将承担起退役军人的工作,吆喝了许多年之后,由北一辉彻底实践了这个事情。
不管是支持昭和维新还是反对昭和维新,甚至是以前退役而没有得到安置的军人,只要提出申请就能够获得进入国有企业就业的机会。托了日本军官与士兵分离的政策,一直没有机会的士兵们总算是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本。从军就等于就业,仅仅是这么一项政策就收拢了日本士兵阶层的忠诚。
所以在北一辉1938年提出强制土改法案之后,日本地主们也进行了反抗,可是这反抗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支持者。特别是军队中那帮佃农出身的士兵们坚定的团结这首相兼日本社会主义自由民主党主席北一辉周围,而那些中产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年轻军人们更是洋溢着理想主义的激情,他们或者去说服自家人,或者到基层去到农村去组织群众,硬是在平原较多的关东地区率先完成了初步土改。
在完成土改的关东地区,北一辉首相按照政策的承诺把农业税一气降到了5成,而且依托国营化工厂,把化肥农药价格也给砍了下来。一度心中惴惴不安的关东地区立刻成了北一辉首相的坚定支持者,成了日本社会主义自由民主党的铁票仓。日本的其他地区也随即全面倾向于北一辉。
日本这个国家的人民习惯于服从,北一辉确立了国营企业不能随便开除工人,但是工人必须接受各种培训的政策。这个政策出台之后,日本国营企业的工人们觉得这天空都变得更蓝了。在日本,想开除工人,或者通过克扣工资来刁难工人的事情再普遍不过。企业居然不能随便开除工人,这可是真正的德政。
不仅不开除工人,北一辉甚至接受了陈克的建议,在日本实施了新的企业制度。“企业文化”“团队精神”“终身雇佣”“资历递进”,这些陈克时空日本的企业特点,北一辉在日本国营企业中也开始实施。北一辉甚至实施了“职业经理人制度”。国营企业的管理者不是由上层指派,而是公开透明选拔。
国营企业既然现阶段大多数是军人出身的员工,对于这些非常适合日本国情的制度自然颇为适应。而日本的“耻文化”在这个阶段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日本人并不是不知好歹,既然军权财权在握的北一辉首相这样的大人物宣传的政策对劳动者是真正有好处的,日本劳动者也自然愿意服从。
当然,日本人民不太理解,为什么北一辉居然任命了三十多岁的年轻企业家松下幸之助出任日本国有资产委员会的主席。
除了这些之外,北一辉极度重视中国市场,严令要求日本从中国引进产业规范化,实施同样的度量衡标准。总之,经过这么一番运作,日本私营的“血肉工厂”很快就被国营的“血汗工厂”给打的摇摇欲坠。
两三年之间,曾经动荡到几乎要爆炸的日本社会奇迹般的稳定下来。这倒不是日本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而是每个人都有了盼头。甚至连地主的都损失有限,北一辉在财政上搞了一次通货膨胀,却实施了严格的基本生活用品的票据制。地主们先是拿到一堆很快就开始贬值的货币,这些钱却不能用以囤积居奇。倒也是自杀了那么几个地主。当然这种政策的凶残程度与日本剥削阶级对日本普通人民的残暴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北一辉毕竟是在中国上过课程,他知道眼下的一切功绩都因为有中国的支持。如果没有中国在金融上对日本提供了信用贷款,北一辉的新政府此时早就彻底破产几十回了。为了能够迅速把日本带上全新的轨道,北一辉每年都向中国派遣商业代表团,一来是商谈中日贸易,二来是向中国学习最新的工业生产标准,以尽快增加向中国的出口。
获得了到中国造船厂参观的机会,也是中日两国之间合作的新高度。原先日本方面主要是在轻工业方面与中国合作。日本的造船业对中国非常有戒心。不管中国海军发展的水平如何,日本方面还是认为中国的造船业比日本落后一些。这次来参观的目的未必是真的想交流,而是想看看中国造船业的庐山真面目。
进了中国的造船厂,日本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中国船坞的布局与日本的大相径庭,作为船舶制造业的行家,日本方面倒也看得出不少门道,但是很明显中国造船业采取的工艺与日本有着极大的区别。
等到日本人看到那一个个船坞使用的巨大龙门吊之后,他们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龙门吊的设计布局与日本的不同,因为这龙门吊使用的轨道竟然是能够在好些船坞之间来回移动。越过了一道又一道门之后,出现在日本造船专家眼前的造船厂主工地,让所有日本专家都傻了眼。
这年头的船舶建造都是在一个船坞里面造一条船,造的时候船坞就占用。可能几个月,甚至要用几年的时间。日本专家眼前的中国船坞结构与传统的船坞截然不同。非得形容的话,日本采用的传统制造方法是工匠在单独生产,而中国的船舶制造则是生产线的模式。
先是远离海边的分段制造厂成产出分段的船体,分段船体制造完毕后,通过巨大的龙门吊以及其他吊车,将一段段的船体运抵更前的组装车间开始把包括龙骨在内的大件与分段制造的船体组合安装到一起。接着从组装车间的船坞把初步造成的船体送下水开始舾装。
参观了基本流程,日本专家们瞠目结舌的站在舾装的船坞动弹不得,他们脑子里面都在翻滚着两个念头,“中国人疯了!”“中国到底要造多少船?”
这也由不得日本人不震惊,二战期间的美国能够33天制造一艘护航航母,7天下水一条万吨货轮,下水的时候油漆还没干。不靠这种办法根本不行。
当然,在日本专家参观的时候,中国把所有的激光测距仪都给关了。陈克只是知道有这么一种造船法,但是最初的时候人民党可是吃了大苦头。魔鬼隐藏在细节中,中国从30年前就开始搞焊接技术,甚至很早就使用了二氧化碳保护,后来又用了氩气保护。然而问题依旧很多。
一块长度超过一米的钢板误差5毫米,不过是不到千分之5的差距。然而100块这等误差积累起来就是50厘米。军舰敢组装起来之后出现半米的问题,这是要出大事的。如果是按照传统的生产方式,还能在生产过程中进行调整。分段生产的问题在于,这不能把一块钢板给切下去半米。如果这么做,等于是原先设计的承重之类都完蛋的。一米长的钢板与半米长的钢板之间承力性质完全不同。
这些仅仅是x轴上的问题,造船是个立体的产业,y轴,z轴的对应都需要严丝合缝。一条船上需要成千上万的焊缝。这些调整的问题细节加起来之多,实在还算是有几十年造船经验的老工程师都要头痛欲裂。最初的那几艘采用分段造船技术生产的焊接船只,其质量并没有比传统制造的铆接船只提高多少。成本与调整时间更是远远高于采用传统造船技术的成本与时间。
造船可不是小投入,一艘船几十万上百万就砸进去了。如果是航母这等大型船舶,上千万,上亿的钱更不在话下。幸好提出这种思路的是陈克,幸好提出这种造船方式的是陈克,如果换了其他人,别说坚持下去。在初期实验造成了巨大浪费之后,应该是立刻就被拿下马,甚至被以“经济破坏”的理由被调查。
然而中国有了激光测量技术之后,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很大解决。精确的测量以及定位技术能够让误差在毫米之内。即便如此,解决了一个问题,意味着其他隐藏在细节中的魔鬼终于有机会浮现出来。为了解决这些魔鬼,中国造船业依托了科技树计划形成的庞大研究体系,一个一个的解决着问题。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中国的基础研究工业也得到了长足发展。
可以说,如果没有陈克在这里坐镇,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坚持住。到了1939年,中国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总算是能够将造船速度以及质量提高到一个空前的水平。
造船业也为此大清洗了数次,那帮子固步自封的,拉帮结派的,总之是搞封建制度那套的人统统被清洗出造船队伍。剩下的同志固然每个人都对造船业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大家在两件事上有着共同的看法,“工业化体系内要么是又快又好,要么是又慢又差。不存在又快又差与又慢又好这种事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日本人根本不知道中国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更不知道中国的制造业思路发生了何等变化。他们看到的仅仅是中国已经确定的生产方式。日本这次来参观的都是造船业的行家,尽管对中国的技术不了解,他们却很清楚中国按照这样的生产方式,到底能够达成何等的造船速度。那将是日本的十几倍,几十倍之多。
当然,这些日本专家还算是幸运的。历史上,日本对上的是造船水平绝对不亚于中国的美国,陈克所在的时空,历史书上记载着,“...因此,在1942年6月,凯泽最终获得了生产50艘护航航母的契约.这50艘以后被命名为卡萨布兰卡级,于1943年7月到1944年7月这十三个月中全部完成.......最初建造之时由于不够熟练,也有耗时119天的,但是随着大量生产步入正轨,最好的成绩可以达到33天!”
就日本那手工作坊一样的传统造船速度,与下饺子一样的美国造船产业对抗,美国尽管把主要兵力投入在北大西洋,依旧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就把日本给抽的如同猪头一般。
而纳粹德国的海狼们拼了老命,哪怕一年能击沉数百万吨的船只,可美国的制造速度比纳粹的击沉速度都快。二战就是一个比拼工业能力的战争,美国能够通过二战成为世界头把交椅,绝对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参观时间不久,中国方面能够让日本来参观,本来就是一种战略恐吓。毕竟日本方面只是一部分人愿意与中国交好。不愿意和中国交好的人还是有的,例如这帮日本造船业的家伙,他们生怕被中国学去了日本的“先进技术”,而且这群人中间还有不少持强硬态度的日本海军的军人。这些家伙支持昭和维新,却未必支持中日亲善。对这些人,必须用实力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才行。
当然,陪同的人民党同志满意的看到日本方面的海军强硬派们一个个绷着嘴,或者不敢相信的张开了嘴。也不管这些日本人提出什么仔细参观的请求,中国方面的同志把他们都给带走了。毕竟这帮人在参观的时候,很耽误中国的生产进度。中国正在疯狂造舰,准备完善在西太平洋的防御体系,以中国现在的生产效率,耽误一天,那就是十分之一艘万吨轮的进度。特别是整个工地上的激光测量仪器都关闭了,就这么一次示威下来,至少得耽误数万吨吨位船舶的制造进度。
好不容易把沸腾着求知欲的日本人送走之后,造船厂负责人大大松了口气。对于工业国来说,有些浪费还未必是实物的浪费,耽误了进度往往是最大的浪费。在整个国家都逐渐纳入到一个生产体系之内的时候,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引发的可是连锁反应。
日本人现在比中国落后,但是这可不等于日本人傻。参观的单位不仅仅有造船厂,还有机械厂,兵工厂,各种重工业企业。日本一度希望能够获取中国重工业生产的订单。毕竟这些产业的利润才是最大的。日本得生产百万件衬衫,或者被褥,其利润才能达到一艘军舰的利润。亲眼见识了中国的重工业以及军工业之后,日本方面算是真的死了心。
不仅是死了心,这次代表团里面不少人是倾向于日本财阀的,他们对北一辉的国有企业,以及很多经济措施都非常不满。用来反对北一辉的借口还是老一套,无外乎是国有企业的技术落后,国有企业的效率地峡,国有企业的工人懒惰。
亲自参观了一圈中国的国有企业之后,日本方面的反对者们也说不出什么来了。除非他们承认日本人天生就比中国人差劲,否则的话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否认中国国有企业获得的巨大成功。日本的私营企业就算是把自己手下的工人都给累死,也达不到中国的国有企业能够达到的水平。
日本代表团启程回到日本之后,他们中间的私营企业的代表们要么沉默不语,不再抨击国有企业。要么干脆就转换了门厅,要求日本国企与私企共同发展,一同前进。
125 乱战(五)
不见棺材不掉泪,参观了中国造船厂之后,日本海军强烈要求再去中国参观一次。尤其是那些没有去过参观的日本海军人员,听说能够在旱地上采用流水线模式造船,他们质疑这些参观者们是在胡说八道。完全为了蛊惑不明真相的日本们接受“媚中投中”的政策。
这里面的代表人物是前海军的英雄铃木贯太郎。托了“昭和维新”过份成功的福,北一辉等人只是对军队进行了数次清洗。凡是退役军人都可以得到就业机会,只是海军那些老家伙们一来是兜里有钱,二来是厌恶与那帮普通士兵一起工作。所以他们在尚未完全被北一辉控制的海军船厂为中心,弄了一个类似“反革命沙龙”的玩意。
北一辉觉得现在不是收拾这帮老东西的时候,这帮老东西组织的反革命沙龙现在还有诸多好处,扎堆的反革命团伙永远都比分散的反革命更容易处理。而且人民党从法律上保护“言论自由”的态度对北一辉影响也很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是失败者都会踏上的第一步。胜利者的特点之一就是大度。保证合法的言论自由是国家的基础。
既然铃木贯太郎等人做出这等反应,北一辉顺理成章的向中国方面申请,希望组织一次新的参观。把日本的老家伙们都给送去中国,让他们亲眼瞅瞅中国强大的实力,以威慑这帮宵小。
陈克穿越前,中国的gdp以及国力都超过了日本,而且陈克现在的这个时空,中日之间也没有特别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中国固然在甲午战争中失败了,而人民党也杀了好几十万日本人。中国人民或许觉得日本比不了中国,却没有陈克时空那种势不两立,一定要彻底清洗日本的打算。
于是在1939年7月1日,也就是人民党建党34周年的纪念日,一众代表了旧日本的上层的日本参观团乘坐飞机抵达了中国。日本天皇裕仁因为刺杀北一辉,一度处于完全软禁的状态。这次代表团是以裕仁出访为理由。
现阶段彻底处理掉裕仁不利于日本的局面稳定,但是让这位晕头转向的日本天皇在日本关禁闭也是一件更麻烦的事情。北一辉充分利用了中国同志,把这群大麻烦扔到中国来。这些家伙们在中国受受惊吓,受受教育,对未来日本发展很好。而且日本国内已经有很多人借着裕仁的事情在攻击北一辉。这次出访也能证明北一辉对裕仁本人并无恶意。
于是这位日本的“现世神”就开始了他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次出访。裕仁曾经去过欧洲访问,原本他认为北一辉背后的靠山中国只是靠了不怕死的陆军赢得了胜利。所谓“出访”不过是另外一种旅行的软禁而已。
乘坐中国方面的飞机到中国的途中,裕仁还一度认为中国人可能会在飞机上动手脚,搞出空难什么的。因为在同一架飞机上还有众多裕仁信任的前大臣与一众亲王。一旦飞机“发生空难”,这可是比啥都能更轻松的解决问题。
等到飞机安全着陆之后,裕仁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头。
在接下来的旅行访问中,裕仁以及那些旧派人物们彻底震惊了。中国原本给日本的感觉是土地广袤,人口众多。亲眼看到中国的平原、山区、工业、农业、军队,这些日本旧上层算是理解了北一辉背后到底站了一个什么样的巨人。
铃木贯太郎精通海军,与天皇裕仁等人一起参观了中国的船厂之后,裕仁倒是没看出什么门道,只是感觉巨大的造船厂人多,设备更多,效率好像很高的样子。那些巨大的工程设备让普通人显得无比矮小。
看着铃木贯太郎以及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那傻呆呆的模样,裕仁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等到参观结束,裕仁问起了铃木贯太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位日本海军的老英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禀。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是位货真价实的海军专家,再说都是自家亲戚,他性子还挺直率,所以干脆就说了实话。
听到中国大连的造船厂这么一个生产基地的造船速度是日本整个国家造船速度几倍甚至十几倍,裕仁也傻了。中国有四五个大型造船基地,那岂不是说整个中国的造船能力将是日本的十几倍乃至上百倍么?
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作为海军军官出身,他很怀疑中国造出的舰艇质量,所以他申请带了一群海军的老家伙们亲自参观了舾装,也挑了一艘刚舾装完毕的中国3500吨的驱逐舰进行了试航,这艘驱逐舰表现出的良好的性能,让日本的海军专家们都傻了眼。
裕仁的两位军事方面的海军老师是海军军神东乡平八郎,所以裕仁也极力要求上舰。军舰连续实施s型高强度机动,甚至在海面上以高速实施了最小半径的圆形机动的时候,很少上军舰的裕仁被颠簸的不行。可这么一个半吊子也能感受到这艘非常普通的中**舰的性能。
这可是3500吨的驱逐舰,而不是小游艇。高强度的机动会导致脆弱的舰艇结构遭受损伤,如果舰艇整体强度很差,只怕敢在这样的高速机动下自行解体。
试航结束之后,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与铃木贯太郎都向裕仁承认,使用了焊接工艺的中**舰的质量在采用了铆接工艺的日本海军军舰之上,还是远在日本海军质量之上。听了这些值得裕仁信赖的海军专家们的意见,裕仁是真的相信日本海军不是中国的对手。
在这个日本传统的强势产业上都彻底落了下风,日本代表团真的没了信心。至于中国一直表现出领先优势的其他产业上,日本只有参观学习的份。
见识了中国大平原上那种高度机械化以及科技化的农业,见识了中国江南精华地区那大量使用小型农用机械的精耕细作的农业,被中国一亩地施用近十公斤化肥的“奢侈种田法”。日本高层中间不少人内心就叛变了。他们倒不是真的想故意无视中国的进步,而是这帮家伙从来没有机会这么系统的见识中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那些敢真的说中国“好话”的家伙们都会遭到日本上层有意识的“过滤”。现在亲眼看到一个如此强大的中国,特别是乡间那些会开拖拉机,甚至会开飞机播撒农药的女农家飞行员。裕仁甚至乘坐了普通的农村女性飞行员驾驶的飞机上天兜了一圈。那位穿着普通劳动布服装,喜欢在嘴里刁根烟的飞行员的爽朗姿态令日本上层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现代劳动”女性。
中国的女性们得到了如此的解放,这些解放对她们来说是如此的自然。一同来访问的裕仁夫人则看傻了眼。当然,这位贵族夫人最大的收获是终于用上了卫生巾。日本皇族们臭规矩太多,在中国,女性们因为要参加劳动,女性们也全部投入了社会劳动领域,所以这些能够方便生活工作的产品完全普及。
在参观过程中,日本参观团还注意到一件事,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中国国内普通民众对战争的感受仅仅来自于报纸。中国正在与英国在西太平洋与印度洋进行着战争,并没有出现全面动员备战的迹象。
这些令日本上层感受很深,为了能够凑起与满清的北洋水师战斗的军舰,天皇都节衣缩食的捐钱。要是日本投入这么一场战争,国内不知道要紧张到一个什么程度。可中国除了玩命工作之外,一切几乎照旧。这证明了一件事,中国随时有能力在维持现在战争的情况下,临时组织对日本开战的兵力。
尽管日本天皇裕仁以及这些前来参观的旧上层对北一辉的态度还是极度敌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会毫不迟疑的把北一辉凌迟处死。但是这些家伙们对北一辉采取的政策也有了全新的认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与中国对抗的时机。
中国向日本开放的市场是日本急需的,中国向日本提供的原材料也是日本急需的。现阶段要是强行起来把北一辉干掉,中国翻脸之后,日本已经逐渐恢复的经济立刻就会崩溃。那时候日本旧上层要面对的就不再是有足够理智的北一辉,而是大量愤怒的毫无理智的日本青年。那些人到底会干出什么,日本上层甚至不愿意多想。
参观了中国的时候,日本上层还看到了另外一件他们极度反对的事情。中国社会的反封建实在是过于强大了,新中国现在的领导阶层与旧上层之间来了一次彻底的切割。那些能开飞机的女性都是货真价实的农村劳动者,接待日本这些身份高贵的访问者的人民党人员,大多数都是农村出身,上了学之后选择了自己的工作。
中国的旧有门阀处于全面崩溃的境地,新一代的中国官僚阶层出身非常普通。在中国上层更没有留下旧门阀的自留地。这是一个全新的中国,是一个令日本旧上层感到恐惧的新世界。
如果日本革命真的走到这一步……,这次的参观者们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
126 乱战(六)
英勇的波兰人向德国人发动进攻后,德国最初稍微有些混乱,波兰“先发制人”的进攻打乱了德国的进攻计划。
但是波兰方面并没有相应的后续进攻计划,他们采用的战术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战术。即便是波兰骑兵尝试撕开德国后续防线,落后的技战术让波兰军队在德国井然有序的防御和反击面前全然没有了效果。
德国迅速调整了军事计划,原先的三路围攻继续展开。以装甲部队为先导的德**队势如破竹,空军只用很短时间就解决了波兰空军。蕴含着后世宽正面大纵深,以及低空一体化的战法根本不是波兰能够抵抗的。一周之内,德国人就把在空军打击下完全失去指挥能力的波兰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德军先锋一路冲到华沙城下。
苏联此时也从背后插了波兰一刀,苏军也开始向波兰方面进攻。德国与苏联很快瓜分了波兰,复国20年的波兰再次亡国了。这次亡国比上次还彻底,上次好歹波兰王国还存在,只是国王变了俄国沙皇。这次德国与苏联的瓜分,波兰彻底不存在了。
1939年6月28日,在印度的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坐飞机飞回英国。这次的事情弄到内阁首相张伯伦灰头土脸,但是内阁还没有太多反对张伯伦的人。英国上下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波兰这队友居然如此的奇葩,主动对德国发动进攻。
刚构架的**同盟,半年内就有一家灰飞烟灭,英国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对德国宣战。议会里头主张宣战的有,反对宣战的也有。毕竟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不少英国人痛骂当时的首相。认为英国为了包庇一个弑君犯而引发世界大战是愚不可及的事情。不管是塞尔维亚当地政府是个什么态度,塞尔维亚人就是刺杀了奥地利大公。这种事情要是搁在英国头上,英国只怕也不会比奥地利人更加宽容。
这次的事情同样如此,英国的确是给了波兰一些安全上的保证,但是波兰自己对德国先动手,那德国的做法就不能称为过份。
丘吉尔作为强硬派的代表,听了议会里面这种“狗屁论调”气的是怒发冲冠。“邪恶的**已经和邪恶的法西斯主义合流了!在这种时候,我们除了站起来彻底扑灭这两个邪恶国家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这也算是一部分英国议员的观点,但是对于是否再来一次全面战争,英国方面还是有大量议员对此颇为不安。上一次欧洲战争,英国在战场上消耗了数百万的军人。这次英国并没有付出这种代价的心理准备。
而海军大臣丘吉尔在议会坦然说道:“在死光最后一个印度人之前,我们一定要和敌人战斗到底。”
这么信誓旦旦的话让一些英国强硬派都忍不住想笑。在上次战争中,英国为了能够凑起发动冲锋的炮灰,大量使用了殖民地军队。给他们嗑药之后,黑人部队尤其看着劲头十足。但是波兰战役发生的突然,过程同样突然,德国人以前所未见的战术轻松在一周干掉波兰军队,三周内就把波兰给瓜分了。
军人不是木偶,上一次世界大战还需要冲锋炮灰的话,就这20年的军事科技发展,炮灰真的成了炮灰,根本连派上用场的可能都没有。所以立刻有议员表示了反对。
倒不是英国人对死些炮灰有任何怜悯,把这些炮灰运到英国,让他们送死可是要花钱的。如果这帮人只是按照字面意义上去送死的话,这是赔钱买卖。
既然是提出反对意见,大家说话就很是刻薄,有议员非常不厚道的问道:“海军大臣阁下,在让印度人解决德国与苏联之前,能否让他们解决更靠近印度的中国呢?”
丘吉尔本性上是个大言不惭的家伙,也可以说是个精明的投机作秀流氓政客,这种根本没有羞耻心的人,如此讽刺毫无作用。丘吉尔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在做着自己的鼓动,“纳粹德国与苏联都是英国最大的敌人,现在英国必须动用所有的力量来解决这两个大敌。”
大部分议员倒是能够理解丘吉尔的想法,即便是失去西太平洋,大英帝国照样是大英帝国。但是失去了英国对欧洲的发言权,英国就什么都不是。一条窄窄的英吉利海峡能够抵挡住一个未来的欧洲霸主么?英国人从来不会如此乐观。
已经有议员发现,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介入这场战争,否则英国难以承受在三条线上同时与中国、德国、苏联开战。这样的外力看来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美国。
在英国争论不休的时候,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首先就是中国在印度洋中有了新动作。中国潜艇部队突袭了迪戈加西亚岛的英国海军,两艘重型巡洋舰被击沉,一艘战列舰被重创。
迪戈加西亚岛是印度洋中部查戈斯群岛最大和最南端的珊瑚岛,是英属印度洋领地的一部分。英国把这里当作自己在印度洋的一个重要海军基地。中国空军惊人的表现让英国舰队实际上离开了孟加拉湾,进入了印度西部海域。位于迪戈加西亚岛的英国港口就成为英国重要的海军军港。但是英国人万万没想到,中国潜艇居然直接袭击了这里。
事件很简单,英**舰从这里的军港出发,迎头就撞上了中国的潜艇部队。因为没想要中国潜艇部队居然埋伏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英国方面的注意力都放在海面上而没有放到水下去。这么一点失误就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中国潜艇部队绝对是有备而来,一轮射击之后,四艘英**舰就中弹。这些一战后期的军舰在防鱼雷攻击上表现很差。两艘沉没的重型巡洋舰中的一艘,是损管人员经过七个小时奋战,依旧无法挽救这艘军舰。
迪戈加西亚岛距离能够维修的基地太远,这艘军舰的情况根本开不到那里去。驻扎当地的皇家海军印度洋舰队副司令选择了坐滩,希望为以后打捞减轻点难度。最后坐滩也没有成功,这艘军舰只有一截桅杆在涨潮的时候还能被看到,其他的完全沉入了海水中。英国在印度洋里面只有这么一支“八八舰队”,转眼间就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实力。
坏消息并没有就此结束,7月1日,中国突袭了印度洋上南安达曼岛东海岸的布莱尔港。这里是整个安达曼群岛最重要的港口与城市。布莱尔港的守军表示中国出动了大规模的伞兵实施了空降作战。到了7月1日下午,布莱尔港最后一通电文是从地方官的官邸兼办公地点发出的,“中**队已经包围了我们,我们已经抵抗不下去了。”
安达曼群岛位于孟加拉湾与安达曼海之间。北隔普雷帕里斯海峡与大陆相距约220公里。南隔十度海峡遥接尼科巴群岛。共有204个岛屿,以北、中、南小安达曼岛为主,有些岛屿无常住人口。面积6,461平方公里,最大的岛屿为中安达曼岛。
从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或者从中国正在开凿的克拉运河进入印度洋,都要经过这片群岛。安达曼群岛遭到攻击,证明了中国进入印度洋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决。即便是德国的威胁近在咫尺,不少反对现在对德国宣战的英国议员们直接要求英国先与中国作战。而不要同时与中国、德国、苏联同时开战。
张伯伦从来不是一个恐惧战争的政治家,在这个阶段,他也很清楚的认识到,必须与德国开战。如果英国与波兰还有一个盟国协议的话,法国人就是单纯与波兰签署了安全协议。确定保证波兰的安全。
碍于波兰加入英国的同盟,法国对波兰被瓜分的事情再着急,也没办法抛开英国单独干。毕竟波兰是英国的盟国,法国人总不能皇帝不急太监急。最近法国人天天要英国人表态,英国也被逼急了。
张伯伦很清楚,如果此时不对德国宣战,就德国与苏联近期的热乎劲,是不要指望祸水东引能够成功。那时候英国人可就不仅仅是丢了面子,连里子也丢的干干净净。
这位政治家非常聪明,张伯伦与自己党派的成员经过了详细的磋商之后,他并没有选择发动战争,而是选择了辞职。
在张伯伦辞职之后,一支持对德强硬立场的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丘胖胖就被英王任命为新内阁的首相。在第一次内阁会议上,丘吉尔把他在新加坡战役时发出的那段话又讲述了一遍,“我没有别的,只有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献给大家。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也要争取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艰难,也要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无法生存。”下议院最终以381票对0票的绝对优势表明了对丘吉尔政府的支持。
1939年7月7日,丘吉尔政府正式向纳粹德国宣战。在选战中丘吉尔还是发挥了英国人的精明,他并没有对苏联一起宣战,丘吉尔叫唤的再响,也不等于他敢和中、苏、德三国同时为敌。
宣战结束之后,丘吉尔立刻飞往法国,与法国总理会谈。法国人傲慢的对待了丘吉尔,但是最终也在7月9日对德国宣战。不过法国也仅仅是对德国宣战,却没有对中国宣战。法国的意思是对中国可以等等再看,如果英国人能够在之后重夺西太平洋的军事优势,那时候宣战也来得及。
就在英国对法国正式宣战的当天,一个紧急消息传到了英国。中国空军在锡兰首都科伦坡实施了空降作战,7月10日,科伦坡被中国夺取。英国战士内阁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127 乱战(七)
“这是比拼国力的战争。”军委副主席兼南方战区政委李润石同志在会议上解释道。
中国极具冒险的进攻打到了与印度只相隔一条窄窄海峡的锡兰,如果普通的看法中,中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跨过海峡北上进军印度。然而李润石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根据运动战的战略,中国在海洋上有着几乎无限的空间。在锡兰的工农革命军仅仅是一个幌子,真正要动用的是海军,特别是海军的潜艇部队,目的是最大限度消耗英国的运输力量。
英国人想夺回锡兰的话,就得大量运兵到锡兰。这些士兵当然不可能背着沉重的装备泅渡到锡兰。以印度那可怜的造船能力,补充能力极为匮乏。
最重要的是,中国并没有入侵印度的计划。英国人不太可能万里迢迢从大西洋直接进去太平洋,从东边援助新西兰以及澳大利亚。这条海路路途遥远,中间也缺乏补给点。前出锡兰,完全符合最常见的军事要领“调敌之要,在攻敌之必救。”
想出这等策略并不算难,难的就是拥有这等国力。中国下饺子一样的狂造军舰,这固然是国力。征集那些操纵军舰的指战员,对这些指战员实施训练,需要大量的投入。包括定位,海况调查在内的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大量的投入。没有强大的国力根本做不到这些。
既然中国已经拥有了现在的一切,所有的同志并不觉得这计划有什么问题。相反,大家都非常赞赏李润石同志的战略谋划。按照陆军原本的想法,工农革命军是要先杀进缅甸,再从缅甸进攻印度。与现在的计划一比,这计划耗资更大,而且很难调动起英**队。英**队可以大量动员印度军队与中国进行战争。而中国对印度的态度则是希望能够“解放印度”,或者说,希望印度人民能够自己起来推翻英国的殖民统治。
如果中国与印度在陆地上大杀特杀,那么结下的仇恨只怕很久都难以消融。相对而言,猛烈打击英国的实力,就等于推动印度的独立运动。因为在夺取南安达曼岛东海岸的布莱尔港之后,中国还有很多意外的收获。英国人在南安达曼岛上建立了很多监狱,用以关押印度的革命者。这次突袭中,中国解放的监狱人员中有大量的此类人选。例如维内亚??达摩打??萨瓦卡。
萨瓦卡是一个真正的印度民族主义者,这位被称为印度民族主义之父的先生很有趣。陈克时空巴基斯坦的那位国父阿里??真纳不是真正的伊斯兰教徒,他常常有违背伊斯兰教禁令的行动,很多年长的巴基斯坦人都知道这一点。萨瓦卡自称是一个激进的印度教教徒,这位先生其实是个货真价实无神论,从来不相信有鬼神存在。他只是为了创造“印度民族”这个概念不得不利用印度教作为自己的旗帜而已。
不得不说,萨瓦卡先生作为无神论者挺唯物的。他本人对印度那从未形成一个统一国家,内部四分五裂的传统非常了解。所以才试图创造一个“印度民族”出来。而脑袋上带着印度皇帝皇冠的英国人对这种有真正威胁的家伙很敏感,所以直接把这位送进了监狱。
历史上这位萨瓦卡先生很多地方都是个妙人,他本人是个素食主义者,但是他吃肉。吃肉的理由是“不吃肉的人太娘,没有男子汉气!”
李润石同志本来也是个诙谐睿智的人,又是人民党内公认的理论家,这几天萨瓦卡先生与李润石在印度革命的事情上相谈甚欢。但是与这位印度思想界领袖的交谈,经常让李润石同志的思路转向陈克。能被英国人判处两次无期徒刑的印度思想界领袖,其认真的确比普通印度人要深刻的多,但是与陈克一比依旧显得很幼稚。
陈克在人民党中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到了没有敢公开反对陈克的实际执行的地步,这并不是因为陈克多马高深莫测。,除了专注以及坚持之外,陈克的个人资质谈不上多么惊世骇俗。以陈克所创立的智商情商论,以及相应的人类行为学这门科学门类来分析,陈克的情商仅仅刚够当一个领袖而已。也就是说,与陈克神一样的地位相比,陈克与别人的交流仅仅是一个人类的水平。
党内心知肚明的第二代中的三名著名接班人,李润石、伍翔宇、任培国,在情商上都超过了陈克。甚至超过很多。
即便是同志们对陈克的个人能力有着清洗的认知,依旧没有人敢公然反对陈克。因为陈克有着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长处。与其说他是一个理论家,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实践者。然而陈克本人对这些理论的研究仅仅是为了实践服务的。
李润石知道自己为什么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会被选为第二代接班人,因为党内公认他们是理论方面的人才。陈克开创的理论十分恢弘,他本人是一个对理论的研究仅仅够为实践服务就行的人。陈克是以异乎寻常的实践成绩得到空前地位的一个人。
对于中国短期内的高速工业化,最大的背后推动力是陈克。李润石对此非常清楚。这不仅仅是陈克靠自己的技术向革命提供了最初的资金,也不仅仅是陈克建立了人民党。而是陈克清楚明白的让人民党的同志理解了资本的意义以及应用模式。现在中国的资本投入的大方向完全控制在陈克的手中。陈克决定了中国工业方向,决定了中国的工业农业的路线。
这就如同革命理论都基于完全相同的事实,由于每一个人的思维不同,革命道路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实践。搞工业也是如此,完全相同的理论基础上有无数可行的路线,陈克以一己之力指出了一条路,在没有任何实践基础上,陈克是以结果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到现在为止,结果都在证明陈克的一贯正确。再也没有人愿意反对陈克掌握中国资本营运的大方向。陈克一句话顶一万句,他不用实验就提出的方向就是人民党工业发展的方向,同志们视此为常态,认为走正确的成功道路是必然的。失败只是同志们没有理解陈克的正确意图而已。
作为一个根本不好事的人,李润石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反对谁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正因为如此,李润石越来越觉得这其中蕴含的危险。事物都是两方面的,越过了重重艰难,走过了唯一一条能够快速挽救中国的道路的同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成功是如此的轻易。因为任何失败的道路都是走不到尽头,成功的道路仅仅是走完了那一百个环节。
就如中国现在重返几百年没有进入的印度洋,并且在印度洋轻易压制英国,人民党的同志唯一能够找到的理由是,陈克同志指出了正确的道路,人民党与全国劳动者一起艰苦努力,克服了隐藏在细节中的一切魔鬼,完成了工作,到达了终点。
这个解释是实事求是的,一位英明领袖带领着劳动人民完成了一项工作。这是事实。
唯一问题在于,这件事本身不是常态。而不少同志认为这样的“非常态”居然是可以复制的。李润石发现在军队高层中持这种观点的人惊人的多。陈克的职务与陈克的贡献仿佛被等同了一样,同志们相信,只有陈克这样的人,才应该获得这样的地位。换句话说,现在的地位就该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且延续现在的体制。
李润石当然不能掀起如此的讨论,只能找人商谈此事,能够商谈的则是南方前线指挥部的书记之一,伍翔宇。作为下一任板上钉钉的国家总理,伍翔宇很能理解李润石的观点。当然,伍翔宇看待这个问题的角度与李润石大大不同。“我听说陈克主席有一个准备,他以后只保留党主席以及军委主席的职务。而且他准备把你的职务从党的副主席换为总书记。”
伍翔宇非常聪明,只是性子有点急躁。即便是结婚之后在他爱人的帮助下有很大改善,但是人的天性是很难扭转的。所以他的回答也是这么“莫测高深”。
李润石想了好几分钟才算是明白过来伍翔宇到底要说什么。接下来李润石想起来的并不是伍翔宇,而是章瑜对陈克的评价。章瑜说过,“陈克主席很多地方根本不像人类”“他是站在无尽深渊中看待这个世界的”。
只有在无尽深渊中的人才能看到真正的光明,但是能看到这点的人民党人到底有多少?能够看透这点,并且有能力有机缘沉到陈克那种深度的人又有多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陈克根本不是在无尽的深渊中,而是高高在上,光辉万丈的居于世界的顶端。这种认识本身就是错误的,但这这种认知才是最普遍的认知。
伍翔宇话里面透露的信息非常简单,既然陈克也发现了自己的地位很可能与职务挂钩。那么陈克就把除了党主席这个唯一核心职务从人民党中切割出来。而把唯一的副主席变成总书记,看似降了一级,实际上则是一种真正的保护。
以后人民党完全可以不设主席这个职务,这个职务永远只属于陈克一个人。只要后人不被那虚名所迷惑,没有傻到要用名声这种玩意来证明自己的力量。没有了党主席的人民党,一来可以有了永远的旗帜,二来还能表现出足够的“谦逊”。同时还能把有异于常人的陈克与很多麻烦进行切割。
对提出这种视角的伍翔宇,李润石有种看到真正的伍翔宇的感觉。在对实际工作以及人心的洞悉力方面,李润石觉得自己真的不如这个同志。
128 乱战(八)
伊朗国王巴列维面对中国使者的时候,心情是有些激动的。因为最初他预料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那就是中苏代表一起出现在伊朗首都德黑兰。
自十九世纪以来,波斯卡扎尔王朝逐渐衰弱,不断遭受到英国和俄国的侵略。变乱四起。至1921年2月,哥萨克师军官礼萨??汗发动政变,并就任为首相。1925年,国会罢黜国王艾哈迈德??沙,同年12月,礼萨??沙自立为王,巴列维王朝正式建立。
这种篡位对伊朗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作为文明古国,伊朗经历了数千年的风雨。在中东这个是非之地,希腊、马其顿、罗马,这些历史上著名的国家都与伊朗进行过战争。而这些国家都烟消云散的现在,伊朗依旧存在。即便是伊朗国内的拜火教基本完蛋之后,伊朗依旧以穆斯林中的“异端”什叶派的模式而存在。与那帮骑骆驼的贝都因人信奉的瓦哈比派呈现教派上的敌对姿态。
陈克对伊朗这个国家的印象很好,到了21世纪,伊朗已经是穆斯林世界的工业国。不管是巴列维王朝的两位西化的国王,还是后来的霍梅尼搞出来的伊朗国家利益委员会,这个国家总是努力工业化,而且取得了长足进展的。
21世纪伊朗论坛上的年轻人讨论着服饰、流行、音乐、婚姻、育婴,还有些因为找不到对象茫然不知所措的宅男们也会发帖子。一派工业国的风格。
当然,作为一个工业化国家,各种幺蛾子的事情都避免不了。如果是比奇葩的话,世界各个工业国都可以说是大哥甭说二哥。美国这个宗教国家在与伊朗同阶段的工业化时代,闹出的很多事情也未必比伊朗宗教警察们更先进。
巴列维一世是个很强势的国王,他曾经穿着军靴杀进清真寺,暴打了辱骂王后的清真寺宗教长老。结果伊朗全国一片欢呼,可是有人出来主持正义了。这样一位强势国王权力推动伊朗的工业化,被伊朗上下都认为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
既然是优秀的领导者,巴列维一世很清楚被国会罢黜的国王殷鉴不远,他自己是绝对不能丧权辱国的。压迫伊朗的主要是英国与俄国,如果苏联代表与中国代表一起出现的话,巴列维国王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当然,中国方面也很清楚这点,特使说话开门见山,“我国希望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与伊朗发展友好关系。所以我国陈克主席派遣我来想与贵国在石油贸易上达成更多的协议。”
巴列维一世最近一直很担心这件事,中国杀入印度洋之后,中英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这个新崛起的亚洲强权对待伊朗的态度会是什么?这很值得思考。
中国特使自然不会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复,现在最需要的是可信的外交,而不是模棱两可的威胁。“我国与伊朗之间如果签署包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基础的关系协议之后,我国就会按照这个原则来处理两国之间的事务。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与贵国商讨一件事,如果我国消灭了英国在印度洋的海上力量,那么贵国是否愿意与我国在石油贸易上达成我们两国之间的协议呢?”
巴列维一世对这么一番话最初没有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他皱起眉头示意中国代表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中方的解释如下。如果中国能够清除英国在印度洋的海军力量,并且能够确保中国到伊朗的石油航线,中国自己派遣油轮前来与伊朗进行石油贸易,伊朗是否愿意向中国出口石油。当然,如果中国没有能够把英国的海军力量撵出印度洋,至少是撵出波斯湾之前,中国是不会强行要求伊朗进行此类贸易的。
见惯了帝国主义国家嘴脸的伊朗国王被中国这番表态给惊呆了。这么体贴的方案不仅没有让巴列维一世感到兴奋,反倒极大的激起了这位国王的危机感。强国从来不会这么行事,这点上伊朗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
“那么贵方需要我们做什么呢?”巴列维一世问道。
“我们希望贵国能够保持中立,不要加入包括我们中国在内的任何军事或者政治同盟里面去。我们中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贵国的中立立场以及国家主权以及伊朗内政的独立。包括说服苏联一起保证贵国的独立。”中国特使说道,“毕竟一个独立以及中立的伊朗才能放心大胆的与我们做生意。我们需要的是稳定的石油贸易,所以我们格外的希望伊朗的独立自主以及中立的姿态。”
即便中国特使如此的以利益为先,伊朗国王巴列维一世依旧感到中国的建议未免“太甜了”,这里面很可能包含着致命的毒药。
中国与伊朗之间的石油贸易是几个月前中英开战之后才中断的,如果中国人真的能够把英国海军力量从印度洋撵出去的话,伊朗当然非常高兴。在反英方面,德国人努力拉拢伊朗加入轴心国。但那是需要伊朗付出不小的政治乃至军事的代价。中国这个方案看似比德国的更好。不仅仅不需要伊朗做出政治乃至军事上的承诺与付出,一旦中国真的能如特使所说的撵走英国人,恢复石油贸易等于是立刻恢复了伊朗的经济。
至于与中国做石油贸易是否会得罪英国人,巴列维一世倒没有这么认为。英国都被撵走了,凭什么要伊朗绑在英国的站车上。平心而论,巴列维希望英国彻底覆灭。即便是中国没能干掉英国,或者几年之后英国人又打回来。只要巴列维一世没有加入反对英国的军事与政治同盟,英国也真的不能把伊朗如何。
巴列维一世暂时只能考虑到这些,所以他安顿使者休息,召集了幕僚亲信开始讨论中国的建议。
讨论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特别的结果,既然伊朗本来就没有要给英国人垫背的打算,中国撵走英国之后伊朗自然也不会选择与中国开战。即便是这个协议被泄露出去,伊朗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这么做是任何正常国家都会做出的选择。所以这个协议本身实在是找不出任何问题。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中国能否遵守这个协议。但是讨论再三,伊朗也没有看出中国不遵守协议的话,伊朗能把中国给怎么样。作为一名试图收回所有主权的国王,巴列维一世最终决定暂时与中国谈下去。
人民币现在还不是世界流通的货币,巴列维一世询问中国特使,中国想用什么支付。中国特使拿出了一份支付方案。从修建铁路,修建工厂,出售从军用品到民用品在内的交易模式。中国可以与伊朗进行最充分的合作。
这个清单让巴列维感受到中国的诚意,如果中国提出给伊朗货币的话,巴列维一世就会认为中国方面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尽管这种易物贸易本身有着很大的问题,想兑现有很大的困难。但这是中国能够确保的方式。在交易中,中国保证可以通过苏联领土上的铁路把货物运抵伊朗边境。如果伊朗愿意的话,中国甚至可以帮助伊朗修建从边境到伊朗各个地区的全方位的铁路网。
后面的谈判就更加现实了,中国甚至愿意牵头,让伊朗与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当然,前提是伊朗能够保持中立。中国甚至不在乎伊朗维持与英国的石油贸易。当然,中国也不可能给英国前来伊朗运石油的油轮保驾护航。
有能力的人与没能力的人表现的特点在是否“遇大事而惜身”。巴列维一世很明显不是一个“见小利而忘命”的家伙。认真权衡了中国特使提出的请求之后,巴列维一世在中方“建议伊朗保持中立”这点上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中方是否反对伊朗加入其他军事同盟。
中国代表的态度很诚恳,“只要伊朗不加入与中国敌对的一方,,我们中国绝对不会与伊朗发生任何军事冲突。同样,伊如果伊朗加入了其他军事同盟组织之后,您相信中国会因为这种军事同盟的原因在伊朗遭到外来攻击的时候,来保护伊朗的主权以及领土完整么?”
这个解释是非常简单明快通俗易懂的。巴列维一世很清楚中国是基于自身利益的角度来劝说伊朗保持中立。可这种程度的利己主义并没有让巴列维一世有任何不满。伊朗有着数千年历史,有着深厚政治智慧。作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巴列维一世认为中国的态度可以称为非常友好。
中国能够撵走英国人,稳住苏联,伊朗的主权自然可以得到恢复。通过石油贸易,巴列维还能把早就希望收归国有的石油产业抓在自己的手中。至于石油贸易,巴列维是希望做大,而不是终结。只要出口石油赚到的钱进入巴列维一世手中,巴列维一世并不在乎和谁做贸易。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在中国把英国的海军力量撵出印度洋之后,中国的油轮可以到伊朗进行石油贸易。而伊朗会视情况来决定是否加入其他军事同盟组织。当然,事前伊朗会告知中国这方面的变化。至少在现阶段,伊朗会努力保证自己的独立与中立。
就在协议达成的当天,伊朗国王巴列维一世收到了报纸。他订了一些外国报纸,其中就有纽约时报。在第二版,一篇关于印度洋海战的报道让巴列维一世感到很震惊。
“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埃德加??斯诺于7月14日在科伦坡报道:7月14日凌晨,天气很晴朗,我就在中国印度洋舰队新旗舰0054号军舰上。这是一艘新下水的重型巡洋舰,伴随军舰一起向着印度洋方向开进的是中国印度洋舰队第一分舰队,舰队正以三十节的速度疾驰,本来我在0054号军舰上是为了采访中国海军在锡兰的军事行动,没想到却遇到了海战。
……
一个小时后,一个军官告诉我一个消息,近期一支在进行的战争中,中国舰队找到了英国印度洋舰队,第一分舰队赶往的目的是海战领域。
中午十二点半,我们看到凯旋归来的鱼雷攻击机群,他们再次从战舰上空掠过,接受大家的欢呼。
到了下午二点,我们终于赶到了交战地点,此时的战场上只有一些驱逐舰正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穿梭,看来是在拯救落水的人员。双方擦肩而过时,看来这些舰艇都是中**舰,水兵们挤到甲板上向我们招手欢呼。很明显,他们在向旗舰欢呼致意。
我仔细观察了挤满人的甲板,七八艘驱逐舰以及巡洋舰上装满了水兵。从服饰上看,落水后被救上来的英**人有数千之众。在海面上到处能看到油污与各种漂浮物。整个范围有几十公里之大,这里到底发生了多大程度的战斗,这是难以想象的。
这时,船上又进行广播讲话了,由于我在的地方很噪杂,所以还没听清楚,甲板上的船员们就爆发一阵欢呼,后来我才从陪同我的兴奋的无以复加的战士那里得知,一架侦察机在西南七十海里的地方,发现了英国舰队,它们正以十五节的速度向西南逃窜,飞行员确认英国舰队中的战列舰果然受了重伤。很明显,是受伤的战舰拖累了英国人的速度,英国人跑不掉了……”
在太阳下山以前,我们终于追上了受伤的英国战列舰,在一个军官的帮助下,我被允许上到高高的了望处。我在德国买的蔡斯望远镜发挥了作用,在了望兵的指点下,我终于看到前方四万米处这艘恐怖的战舰,庞大的身躯在越来越暗淡的暮色里仍然显得无比显眼。
观察兵告诉我,这是英国战列舰“君主”号。此前与他在一起的逃离战场的还有另外一艘战列舰与两艘重型巡洋舰,这是英国舰队所能剩下的最后的战斗力。现在,英国舰队不见踪迹,现在它只是孤身一人了,其他英**舰已经抛下它逃之夭夭。
突然,我发现君主号爆出火光,烟火将它笼罩住了。我身边的了望兵赶紧用舰内通讯系统向舰桥报告:“注意!敌舰开火!”
中国舰队的舰队规模不大,只有一艘重型巡洋舰以及两艘轻型巡洋舰以及四艘驱逐舰。很明显,他们并不是来进行海战,而是来追踪敌人。在印度洋上,中国赖以战斗的是空军。尽管科技水平进步很快,但是中国海军官兵依旧坦然承认,以中国现在的造船能力,他们还没有实力摘取战列舰这颗海军王冠上的珍珠。他们只能依靠空军来实施致命的打击。
发现了狼群般追上来的中国舰队,英国战列舰依旧暂时是安全的。没有任何一艘中**舰的装甲能够抵抗英国君主号战列舰上的主炮。即便是排水量一万八千吨的0054号重型巡洋舰也不行。
对于君主号远距离的开炮,一名军官指着在远处炸开的水柱向我解释说,英国人只是在展示自己的射程,希望中**舰不能靠的太近。
沉默的追击继续进行,中国舰队如同狼群般耐心的追逐着猎物,时间对中国更有利,速度远超军舰的飞机正在拼命赶来。对于孤零零的君主号战列舰,如果遭到大机群的攻击,覆灭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而英国的君主号战列舰能否在天黑前躲过中国空军的袭击,趁着夜色返回到印度洋港口。至少是返回到英国空军的掩护圈内,这是一个关乎其命运的事情。我想此时英**舰上的水兵们一定在努力祈祷。
但是英**舰的运气并不太好,在太阳沉入海平面之下前,我在天空中终于看到了机群的影子。中国人占领了锡兰之后,在野战机场方面投入巨大,他们来不及使用水泥浇筑机场跑道,就干脆用速干水泥以及钢板来建筑跑道。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国空军就有了可供鱼雷攻击机机群起降的机场。
而中国其他海军舰艇随即向着空中发射了信号弹以及照明弹。在美丽的落日余晖中,这些冉冉升起的明亮“星星”把战场照耀的异常艳丽。
而几分钟后,英**舰突然降低了船速,在桅杆上升起了其他旗帜。中国的广播立刻播出了新的通告,很快整条船都沸腾了。英**舰竟然投降了。
想想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英**舰不选择投降的话,在这么孤立无援的局面下,根本不会有沉没之外的其他可能性。
中国海军前去受降的时候,想来也是颇为紧张的。如果这是英国人的骗局,进入英国战列舰射程内的中国驱逐舰根本就是在送死。幸运的是,英国方面并没有在制造骗局。如果这么做,君主号战列舰一定会遭到疯狂的报复。船上的大部分船员只怕难以幸存。
受降工作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中国命令投降的英国水兵迅速转移到中**舰上来。接着中国驱逐舰对英国君主号发射了鱼雷,将这艘巨大的战列舰送进了海底。很明显,中国方面并没有使用这艘战列舰的打算。
因为我所乘坐的0054号战舰接收了一部分英国俘虏之后,就立刻返回克拉地区。所以没能看到君主号的最后一刻。”
“据中国海军方面透露,此次海战击沉了三艘战列舰,一艘航母,两艘重型巡洋舰,加上之前英国海军的损失,英国皇家海军的印度洋舰队现在只剩下了三成的战斗力。英国方面到底会采取继续增兵的战略,还是使用剩余的军舰来维持在印度洋中的存在,这实在是令人不得不竭力猜测。”
129 乱战(九)
英国首相丘胖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英法对德国宣战之后,吞下波兰的德国为了保住挪威的铁矿来源,开始在北欧实施军事行动。抽调了相当一部分战列舰进入印度洋后,英国只能靠削弱地中海舰队的方法加强北大西洋的力量。现在地中海舰队基本上名存实亡,英国甚至拼凑不出像样的舰队去压制意大利人。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之后,换取的是一个接一个来自印度洋的坏消息。
“中国人进攻孟买!”
“中国人登陆印度!”
“中国人轰炸德里!”
每一个消息都让英国如坐针毡,经过英国内询问印度殖民当局之后又发现这都是假消息。在这么一众消息之中,还混杂着中国进攻悉尼,中国登陆新西兰这样的消息。大英帝国曾经费尽心思所建立的世界霸权,正如同沙滩上的沙砾城堡一样,在海浪的冲击下快速崩塌。与此同时,在英国开始流传起一些奇妙的传言。
“丘吉尔是美国的间谍!”
“丘吉尔将用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换取美国的支持!”
“丘吉尔试图毁灭大英帝国!”
“丘吉尔故意采取对中国的强硬态度,就是想要发动战争。发动战争之后,他就可以利用局面顺理成章的出卖英国的利益。这个人必然要向美国出售英国的土地。”
……
在伦敦,在利物浦,在伯明翰,在考文垂,种种谣传以及传单发疯一样的散发以及传播着。既然是战事内阁,自然有包括新闻检查在内的全面监管权。英国的情报机构经过一番调查,很轻松的就发现,这些消息都是爱尔兰的反英组织传播散布的。经过一番猛烈抓捕,直接责任人都被关进了监狱。在严刑拷打之下,一部分爱尔兰人交代出了幕后的主使。英国方面经过调查,发现这些幕后主使都是德国人。
案子破了,丘吉尔却没有感到开心。令他感到不安并非是德国人的敌对行动,而是这些谣言点破了丘吉尔试图依靠美国的心思。丘胖胖不是傻瓜,在这等墙倒众人的局面下,英国单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
中国有将近8亿人口,苏联有1.6亿人口,德国合并奥地利等地之后,人口有8000万。这三国人口加起来是10亿。英国本土人口4500万。这三个国家的总人口加起来是英国人口20倍。
既然是殖民主义帝国,英国的殖民地工业实力都不强。殖民地内部也分为三六九等。眼下最糟糕的是,中国全力打击的澳大利亚与新西兰是英国直系子孙,至少是英国罪犯们的直系子孙。这是仅次于加拿大的英国的铁杆。英国殖民地中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本来就有诸多地方上的人在闹独立。中国舰队猛烈打击英国在印度洋的海军力量,眼瞅着英国就将失去对印度的联络。
在这样的局面下,英国只能找到外援。法国人死守着自己的马其诺防线,放眼世界,能够有强大工业能力以及众多人口的,只有美国一家。
丘胖胖当然知道美国国内的孤立主义态度。更清楚美国在一战后没有获得预期的利益,想说动美国难度极大。所以丘胖胖只能拿出巨大的代价。在他正在做准备的时候,这么一番谣言出现,英国国内坚持大英帝国利益的强硬派们到底会是什么态度,这甚至不用想。
而且这个时机抓的实在是太好,“造谣”的切入点更是辛辣。本来丘胖胖是想等到一些比较危机的时期,利用危机来与美国进行交易。如此处置的话,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英国国内的反抗。
可这谣言在此时出现,又事先污蔑丘胖胖本人所有行动都是故意的,所有行动都是深谋远虑蓄谋已久的行动。丘胖胖如果日后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等于坐实了这样的传言。无论英国战争结束之后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丘胖胖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彻底完蛋了。
怀着极大的愤懑,丘胖胖还是派遣了两路特使出发。一路自然是去美国,另一路则是前往中国。英国既然不能三线开战,甚至连两线开战都无法维持,理智的选择自然是与最麻烦的那个暂时媾和。中国独霸西太平洋动摇不了英国的根本,欧洲大陆上出现一个统一的霸主,那就是英国覆灭的开始。
在这个时候,中国当然不会对英国有什么客气。英国特使向陈克提出就此停火的建议,陈克表示可以考虑。“停火之后怎么办?”陈克问道。
“中国有什么要求?”英国使者反问。
“我们要求中国公民能够自由在澳洲与新西兰的无签证进入,无审查定居权,开矿,购买土地,经营商业等在内的一切权力。而海峡殖民地必须解散,锡兰与缅甸也必须获得独立。英国将安达曼尼——科巴群岛交给中国。哦,对了,当年英国与沙俄达成的协议中,从中国西北割去的包括阿克塞钦等土地,也需要交还给中国。”
听着陈克如此狮子大开口,英国特使心里面叫一个恼怒。如果不是差点连内裤都被检查了,特使真心后悔应该私藏一把小刀之类的武器,在这个时候掏出来一刀把陈克给戳死。
陈克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英国使者那弱者特有的悲愤眼神,他用一种非常实事求是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英国现在与中国达成和平协定,英国就可以专心把注意力放到欧洲去。如果英国不肯这么做,你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使用在印度的资源。不仅无法使用,还要额外的花费力量维持在印度洋的存在。我个人认为,英国这样有着巨大政治智慧的国家,能够分辨清楚此时要怎么选择。”
既然是陈克提出的条件,也就等于是中国的最终要求。英国使者暂时告退,他准备向英国国内发电报,把中国的要求向英国本土说明白。
“对了!”陈克仿佛想起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在欧洲战争彻底结束之前,我们要求暂时接管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既然我们是真心希望和平,那么我们自然也担心等英国获得欧洲的胜利之后挑起对中国的战争。”
强忍住愤怒,英国使者确定陈克没有别的要说,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丘胖胖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和平条件,他宁肯把这一切都让给美国,诱使美国火中取栗,也不会把这一切作为战败者祈求和平的代价献给中国。
英国使者把英国要战斗到底的决定告诉陈克之后,陈克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示。除非英国人疯了,或者出了不世的天才,否则英国绝对不可能做出同意的表示。
“我对英国的勇敢与坚定表示赞赏,一个国家就应该有骨气。”仿佛中国根本没有和英国开战一样,陈克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如同他正在和英国使者商谈人生哲理一样。
英国使者最初被这毫无敌意的语气弄得有些迷糊,稍稍混乱了片刻,英国使者才想起来,此时英国正在和中国进行着战争,英国方面付出了惨重的牺牲。陈克如果用尖酸刻薄的语气来说这等话,或许还算是应景。陈克用一种仿佛上帝一样的角度赞同英国人应该更加“有骨气”,仿佛人类看待野兽一样的垂死挣扎,这是真正的侮辱。
作为使者,这位英国绅士很少失态,但是在陈克面前,他脸上的肌肉痉挛般跳动起来。陈克也不管这位大英帝国的绅士有什么表现,他继续说道:“既然贵国已经做了决断,咱们就说在这种决断下的后续问题。我们在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抓了不少抵抗的人,他们都是你们的英国的直系后裔,我们正在用船把他们运出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英国方面准备在缅甸还是在在印度接收他们?如果你们不答复的话,我们就把他们给送去印度了。”
这话里面信息量过大,英国使者万万没想到中国竟然开始强制迁移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当地居民。那可是几百万的人口,把他们从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强行运到印度,是一件可怕的工作。
送走了心急火燎的英国使者,陈克终于松了口气。强行迁移这么多人口对中国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但这也是必须的做法。
无论如何,工农革命军都不能搞屠杀,更不能搞种族灭绝。把这帮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白人留在当地,或者关进集中营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陈克受到的教育中,在注定摆脱不了麻烦的时候,那就不妨走那条不是自找麻烦的“最麻烦”的道路。放到这次行动里面,就是把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白种人都给送回英国统治下的印度去。
当然,陈克也绝对没有按什么好心。这么几百万白人到了与英国几乎断绝了联络的印度,在印度的英国当局一方面可以利用这帮人来镇压印度当地的独立倾向,同样这些人也会激化印度内部的矛盾。而这些都是英国自己的问题。
强制遣返固然是某种程度的“人道主义危机”,可是这些人回到“英国土地”上的时候好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130 乱战(十)
很多年后,一位在澳大利亚出生,却在船上渡过自己三周岁生日,最终经历了种种波折到了英国的女作家在她著名的小说《荆棘鸟》中写下了这么一段话,“在传说中,有种鸟儿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连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这就是荆棘鸟的传说。”
与这本被称为澳大利亚的《飘》的家世小说,还有另外一个译名,叫做《白奴船》。
平心而论的话,被称为“白奴船”的人类运输船只比黑奴船条件要好出去太多太多。在《荆棘鸟》中,作者是如此描述这种“人类运输船”的。
“它有着青灰色的外壳,无比高大,仿佛是铁铸的城堡。看到它的同时,拉尔夫神父就想起了巴士底狱……”
这艘被形容为“海上巴士底狱”的船舶是中国在战前定制的。这也被认为是中国在战争前早有预谋的证据。此型船只一共造了240艘,作为标准型船只,中国也是进行了精心的设计,每一艘船上面都有1600多个“人类运输”舱室。每个舱室长2.5米,宽1.8米,高2.7米。内部带自来水管与坐便式冲水马桶。
房间分为带舷窗与不带舷窗的两类房间。房间的门是铁栅栏门,带有防撬的合页与门锁。每个房间各带六个固定在墙壁上的床铺。整艘船共有9600名运输人员的位置。240艘此型船只组成的船队一次能够运输230万4000名人员。
中国不仅要从澳大利亚与新西兰运走人,还得从中国往澳大利亚与新西兰运送人。如果想抵抗美国有可能发动的进攻,渺无人员的新西兰与澳大利亚肯定是不行的。中国必须在这两个地区有数百上千万的人口,还得让这些人口能够初步营运一个工业体系。
按照最坏的设想,美国切断了中国本土与新西兰与澳大利亚之间的联系,但是有几百万人口的这些土地,足够与美国五十万左右的登陆军队进行连续数年的战争。
美国的1939年的人口有一亿三千万,美国曾经动员起超过一千两百万的兵源。理论上,美国是有能力把这一千两百万军队运过浩瀚的太平洋送到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和中国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陈克并不清楚美国人的承受能力到底多大,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如果美国在太平洋死上一千两百万精壮,美国这个国家也基本上完蛋了。
想阻止美国人跑到太平洋冒傻气,唯一的办法不是建造能够覆盖整个太平洋的舰队,而是把尽快完成中国对新西兰与澳大利亚的实际控制。尽快让中国解放的各个地区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权,让这些地区的人民得到真正的解放。只有这样,美国才能无法插手西太平洋事务。
与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巨大牺牲相比,花在这240艘船只上的代价反倒是极少。从“实践论”的角度来看,这240艘船也极大促进了中国分段总装,平地造船的发展。这些船是精心设计的,等到大量运人的功能在几年后结束,船体经过拆卸改装,立刻就能变成集装箱货轮。
澳大利亚1939年有700万人口,新西兰则有160万人口。在最初的计划中,中国是卯足了运走800万人的计划。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运输量大大降低下来。
新西兰与澳大利亚不愧是流放英国犯人的地方,当地家家有枪,民风彪悍。工农革命军与当地人的相貌服饰存在着的巨大不同,在每一个城镇,每一个农场,每一个工厂矿山,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这些犯罪份子的后代们根本不听任何劝告,执意战斗到底。工农革命军也只能成全他们。
甚至在被俘之后,俘虏营里面的新西兰与澳大利亚人也进行了“顽强的斗争”,两个月的时间里面,新西兰与澳大利亚的战俘营发生了十几起大规模的暴动。各种小规模的反抗事件更是层出不同。在《荆棘鸟》里面就详细的描述了这些暴动的过程。
战争造成了空前的损伤,这860万人口在与工农革命军战斗的过程中出现了惊人的死伤。阵亡包括受伤后不治而死的总人数了超过300万。要知道,澳大利亚当地还有几十万土人,刨除这些土人,等于是八个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人白人中间,就有三个战死了。
新西兰的抵抗最为激烈,这个奉行白人至上主义的国家,160万人战死了112万,几乎所有成年女性都参与了战斗。在战斗中女性们也付出了数十万计的生命。
工农革命军共派遣了五十万军队进攻这两个地方,伤亡也达到了五万。
治安战最伤士气,陈克听到敌人激烈抵抗的消息之后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战争中的互相杀戮是能够接受的。双方都是为了杀死对方走上战场的。不牵扯屠戮,不牵扯虐待,正大光明的战斗,对人的思维上的影响很小。更重要的是,中国方面的战士不懂英语的居多。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枪炮上的来往,治安战的后遗症总算是被解决了。
中国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服从命令的人民,在移民计划中,新西兰是最优先的移民地点。这个地区面积不大,却牧场、铁矿、煤矿众多。一支由400艘大船组成的人类历史上空前的运输队出发了。230万中国青年们意气风发的分批登上前往未来家园的船只。他们心中固然也带着一些忐忑,但是这些年轻人们更多的是以一种使命感。
移民部队实施的是军事管理,这些年轻人大多数不超过25岁,很多都没有结婚。当部队首长要他们以整齐的队列列队的时候,十个万人方阵组成的整齐队列看着令人心潮澎湃。
最终出现在高高的台子上的不是部队的首长,而是另外一个人。年轻人在画册,在报纸,在电视中见过的那个人。从扩音喇叭中传出的是那在收音机中在电视机中听到过那个人的声音,陈克用标准的普通高声说道:“我是陈克,今天我来欢送同志们踏上征程,同志们服从了国家的号召,来到这里,我要向大家说,同志们辛苦了!”
整个场面登时疯狂了,这些年轻人的确是响应了人民党,响应了陈克主席的号召而参与了这次行动。遥远的从未踏上过的那片土地,将是这些年轻人以后的家园,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回不了几次故乡,但是年轻人依旧接受了这样的未来。
然而前来送行的不仅仅是亲人与领导,还有这位年轻人心目中的神。每一个青年都努力想向前靠,想靠近这位共和国的缔造者。想距离他更近一点。
在队伍中的指挥员,立刻全力阻止大家乱了队列。毕竟这些年轻人自幼接受的就是严格的纪律教育。最终大家还是稳住了阵形。
陈克也没有多说,他只是亲自乘车在一个个的方阵前经过,检阅了南下的青年。最后,是长达数个小时的检阅。
在1939年,中国只要超过五十岁就算是进入了正常的死亡年龄。在很多后世的记载中,陈克这位59岁的老人,就那样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站在话筒前面。十万人组成的队伍,以十人一列从陈克面前经过。按照平均两秒钟经过一排的速度,加上前前后后的检阅、发言,陈克站了足足八个小时。
而这位共和国的领导者身上看不出任何疲倦,哪怕下面是欢腾的队列,而陈克身上洋溢着的旺盛的生命力,以及那种强硬的向上态度,给共同参与的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很多人记录道,“只跟着陈克主席一起站了两个小时,**上的疲惫就让精神感到了的麻木。仅仅是这一点,我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个人能够成为中国的领袖。他太强大了。而这次检阅只是开始,陈克主席到了每一个出发地为南下的同志们送行,每一次都要完全检阅即将远行的队伍。二十场检阅,每次至少八个小时。陈克主席任何时候都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跟随他一起参与检阅的那些年龄超过五十岁的革命前辈们都撑下来了。而我们这些二十、三十、四十岁的年轻人却大多数没有能够坚持到底……”
南下的船队经过南中国海的时候,美国舰队又出现了。在这些日子中,美国太平洋舰队一直频繁出现在中国经过的海上交通要道上。和以前一样,中国方面对美国舰队态度很友好,同时也对其的行动视若无睹。和以前一样,美国人围观尾行了一阵之后,也选择了和平的脱离接触。
当然,中国舰队把得到的消息传递回国内,美国舰队也把他们发现的情况传递给了美国方面。
131 乱战(十一)
数百上千的大型船只往来穿梭于西太平洋的水道上,运输着大量的人员物资。中国人这几个月的疯狂行动看得美国人瞠目结舌,在这样数千上万公里的距离上进行这样的高强度、高效率的行动,由中国人真正推行之前是难以想象的。高效的海上运输可以视为中国战争能力的表现,罗斯福看完了报告之后,心里面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美国选举期间的民主党共和党都打出了“和平牌”,然而主张战争的人都投票给罗斯福,让这位连任两届的美国总统胜券在握。战争的首要对象莫过于北大西洋的欧洲。在战略推导中,美国的统治阶级都认识到等一种可能。等美国解决了欧洲问题,回望亚洲的时候,中国很可能已经成为西太平洋的不可撼动的真正霸主。
罗斯福很清楚以“为了美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消灭中国”为战争的理由,在现阶段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美国人民反对卷入战争,更反对像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为英国卖命。为了寻找战争借口,罗斯福命令太平洋舰队对中国百般挑衅,中国采取了视若无睹的方式。
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不是傻瓜,国内一道道命令中展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坑爹”意味。以罗斯福为代表的战争贩子只剩下没直接说出口,要太平洋舰队想方设法的被中国击沉。太平洋舰队司令最终选择了阳奉阴违的政策。就算是太平洋舰队司令不在乎下面的人怎么一个死法,可下面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傻乎乎的去送死。
共和党那帮人对此盯得很紧,中国舰队根本不靠近菲律宾,美国舰队在中国的控制海域内与中国发生战斗,想说中国偷袭都很难办到。一旦出现了这等事情,罗斯福不得不打和平牌以获取连任的意图就会遭到重大挫折。
而且共和党人已经在极力搜罗罗斯福发给太平洋舰队的电报,以证明罗斯福“真战争假和平”的本来面目。
遭到太平洋舰队司令的隐形抵抗,罗斯福也没有办法。虽然德国与中国的战争行动都看着够疯狂,可这两个国家做事非常有节制。陈克和小胡子牢牢的把握住了要点,他们并不试图让美国人能够喜欢他们的行动,可他们也让美国根本没有直接介入战争的“正当理由”。
丘胖胖的特使到了美国之后,向美国许下种种承诺,希望美国能够出兵。特使提出两个请求,希望美国能够明确声明,不加入德国阵营,不入侵加拿大。这两个声明恰恰是美国方面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来的保证。美国做出不加入德国的声明,意味着美国实际上要加入英国人的阵营。这会给共和党极大的把柄。
至于不入侵加拿大这件事,中国在痛扁英国,德国在挑战英国,美国现在动手干掉加拿大,英国人能把美国如何?难道英国人有勇气同时开辟四条战线不成?既然罗斯福决定连任,他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美国的战争机器此时还没有开动,无论是军事动员,扩大军备,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罗斯福再聪明能干,没有遭到中国与德国进攻的现在,他也不可能在这些方面直接下达命令。
英国代表狗急跳墙的提起了《茅山诛妖传》的事情,希望能够让美国通过这部影片来振奋起对华的敌意。罗斯福瞅了英国特使一眼,然后冷冷的答道:“到现在《排华法案》也没有取消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美国可以上演删减版的《茅山诛妖传》,可这部片子里面关于《排华法案》的描述一定会随着这部片子而在美国广为流传。这是美国历史上极为明确的针对特定民族特定国家的排斥法案。与美国自称的移民精神完全背道而驰。
在于中国关系良好的二十几年中,美国总统们都想用这部法律获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交换。中国方面则是选择了无视,根本不谈这件事。现在《排华法案》成了美国自己的障碍。
单方面无条件的废除美国国内的一条法律,会被认为是“媚中”,任何一位美国总统都不可能这么做。可不废除《排华法案》,美国通过法律形式对中国的歧视乃至敌视,会让美国在道义上很难站到制高点上。
作为政治家,都是不要脸的。罗斯福本人也是如此。1938年,美国哥伦比亚广播电台的主播曾经弄出一个《火星人入侵地球》的广播剧,为了从竞争的对手中挖来听众,为了模仿逼真的效果,他们把广播剧弄成了“新闻直播”的模式。
1938年10月30日晚上8点,这部广播剧开播了。通常,广播剧播出几分钟后会播放一段音乐,但当天的音乐被“突发新闻”打断了———特别公告:芝加哥詹宁斯山天文台的教授报告观测到了火星上的爆炸。音乐再度响起,片刻之后又停了下来,此刻新闻更新为记者菲利浦斯对一名天文学家的采访。
紧接着,另一份新闻公报宣布,一个巨大的、炽热的物体跌落在新泽西州格罗弗岭附近的农场。随后,菲利浦斯跟进“现场”,描述了“火星人”从太空船里爬出来的情景:“这是我见到的最可怕的事情……这是某种生物……他们挪动的样子就像灰蛇……他们的身体像熊那么大,眼睛如同巨蟒一般,嘴巴是v字形的。”“那是什么?喷射的火焰扑向行进中的人群……整个农场都燃烧起来……它们在我右侧只有20码了!”
话音刚落,广播顿时寂静无声,几分钟后广播员严肃地宣布,“包括州警官在内的40人死在农场上,他们的尸体严重变形。”紧接着,广播员惊慌地说:派出的州国民警卫队7000人全部被火星人消灭。一个声音(有意模仿罗斯福总统)通过广播向全国发表演说,号召大家勇敢地抵抗残暴的敌人。期间,爆炸声、警察的呼号、火星人奇异的尖叫此起彼伏。广播员哽咽地继续通报:“火星飞来的圆筒已经落在全国各地,一个在布法罗市郊,一个在芝加哥,一个在圣路易……”
这一节目仅进行了30多分钟,但“效果”已经很明显了。纽约大部分电台已在忙着“灭火”,安慰听众说这是虚构的。哥伦比亚广播大楼则被警察团团围住。在全美各地,几十万人叫嚷着跑上街头,成千上万的人打电话给广播站、警察局。很多住在新英格兰地区的美国人甚至把家里值钱的家当都装上汽车,逃离这个地区,因为根据广播播报,“火星人”目前集结于新英格兰地区。在其他地方,人们纷纷跑去教堂向上帝祈祷,工厂则紧急生产防毒面具。
相当多的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有些地方甚至报道说有人自杀。一些冒险家把子弹装上膛,前往格罗弗岭,他们把当地农民的水塔当成了“火星三脚架”,疯狂进行射击。普林斯顿大学的几位地质学家则前去查勘所谓的“陨石”……更为夸张的是,一个警察总部当天晚上接到的第一个报警电话是:“火星人正在轰炸新泽西州。”这一情况甚至波及到了加拿大,一些加拿大人呼吁政府采取紧急措施抗击“火星人”入侵。
一组历史研究数据表明,约有600万美国人收听了“火星人入侵”的广播,其中170万人相信这是真实的,这当中有120万人“惊恐万分”。普林斯顿大学的调查报告说:“有几个钟头真难过。全国东至缅因州,西至加利福尼亚州,都有人以为那些可怕的手持热线枪的火星怪物已经把所有进行抵抗的美国部队杀死了,大难临头,世界末日快要到了。”
美国总统罗斯福在事后接见韦尔斯时表示:“你知道,奥森,美国最好的演员就是你我两人。”可以说是这是罗斯福的内心真实表露。
虽然罗斯福本人境界已经高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但罗斯福是有智商的,如果美国方面头一天宣称废除《排华法案》,第二天就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对着中国指手画脚。他并不相信这么做能够让美国人民坚信自己比中国人更有道德,而且能够激发美国人民对中国的深仇大恨。至于英国人么,美国人或许认为英国人很强大,但是绝对不会认为英国人有什么道德可言。
英国特使一无所获,最终悻悻的离开了华盛顿。罗斯福心里面也十分不爽,他此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美国的迟钝让中国得到了极佳的时机。清空了新西兰当地白人之后,中国移民以极快的速度接手了整个新西兰。人民党从诞生起就极度重视基建工程,到1939年,中国的基础建设不仅没有停顿的迹象,反倒更加热火朝天。到了新西兰的年轻中国人,不少都参与过基建工程。
抱着对前辈们的模仿,抱着肩负伟大使命的信念。人员组成极为合理的这一百多万年轻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白天自然不用说,中国人深入到新西兰的每一块土地上,即便是夜晚,天空中看不到北斗星,在南十字大星座的照耀下,新西兰各地依旧是灯火通明。
翻译调查缴获的当地文件,重新启用新西兰各个工厂矿山,做地质调查,做战争防御体系。当然,还有包括狩猎在内的行动。
澳大利亚兔子成灾,新西兰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中国人吃兔子有传统,兔皮经过加工也能够不错的毛料。这些傻兔子们面对中国专门的猎兔队伍,遭到了惨无兔道的杀戮。
这帮猎兔队伍没有使用传统的散弹步枪,而是采用了带瞄准镜的小口径步枪。那真的是每一颗子弹消灭一只兔子。除了子弹之外,各种陷阱,套圈等办法也都被用上。一个星期内,在野兔横行的新西兰,一万人的专业猎兔队伍就向后勤部门提供了300多万兔子。
同样专业的加工部门把这些兔子剥皮,兔皮用来制造毛皮材料。剥洗完的兔子抹上粗盐以及香料在阴凉的地方晾干。这不仅能够延长兔肉的保存时间,还能让兔子肉中浓浓的草腥气散发出去,口感会更好。两个星期之内,兔子肉就逐渐成为在新西兰的中国人主要肉类供应之一。
第一个月过去之后,大量处理完毕的兔子毛皮就开始向国内进行输出。这些野兔体积巨大,毛色虽然不好,可好在其量大便宜。这些毛皮做成夹袄的保暖里衬再合适不过。不仅中国的服装产业很满意,因为其便宜,苏联同志也很满意。
两个月内就完成了经济上“大宗商品”贸易,在新西兰同志们受到了嘉奖。
132 乱战(十二)
任何产业在疯狂发展的阶段,都会出现很多很“雷人”的事情。例如世界终于进入漫长的和平期之后,中国电视产业出现各种资金大量进入的阶段,无数雷剧就出现了。
有一段时间,雷剧里面经常出现一段镜头,主人公、大反派、小头目、抓壮丁的,都会来一句,“跟着我有肉吃!”那时候中国已经普及了网络,网友们就吐槽道:“那个人是澳大利亚人吧。”澳大利亚被称为中国的矿仓、肉仓。在那地方靠吃肉过日子的宅男生活成本甚至比吃蔬菜都更贵一些。
网络这种无边界的社交场所从来不缺乏好事者,各种考据随之出现。通过这些证据证明,和平时期差点被等同于“猕猴桃”等水果产地的新西兰,其实比澳大利亚开发的早,也是中国最早普及了“只要愿意就能顿顿有肉,没事还能用肉干当零嘴”的地区。
年轻人的爱好各不相同,无论男青年还是女青年,共同的爱好就是吃。攻克新西兰之后,有着仿佛永远无法满足的胃口,还有着每天沉重的劳动。大量的美味肉食缓解了年轻人的压力。来自三山五岳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们带来了全国各地的食谱,这些食谱融会贯通,很快就让新西兰成了美食之地。
新西兰的工业水平并不亚于澳大利亚,在1939年,两百万中国青年们不仅几个月内就全面恢复了新西兰旧有了工业产能,在年底的产能达到了新西兰历史上的最高峰。甚至子弹生产都上了轨道。
在年终的报告中,新西兰省的政府工作报告乐观预期,只要到1941年9月前不发生战争,到了1941年12月,新西兰就能保证靠自己顶住五十万敌人从海上来的的围攻。
这么乐观的估计并没有让陈克特别兴奋,他自己做出了最不乐观的估计。现在没有出现英国美国联手攻击的糟糕局面,并不等于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以前陈克经常读到一句话,叫做“消化战争红利”。想消化掉战争红利,也得有那么大的胃口才行。
新西兰自然环境很好,面积不算大,工业也不错,中国后勤供应充足,派遣的人员得力。在诸多有利条件下,在没有爆发战争的环境里,中国还需要两年多时间才能让那里初步自我营运起来。即便如此,这地区能否真正经受战争的考验,还是个未知数。其他的地区到底会如何,这可真心不好讲。
只是开了第一枪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继续进行。再艰难也得硬着头皮上。
现阶段的好消息也是有的,在英国的“海峡殖民地”,以及荷属东印度地区,当地的民众总算是承认自己已经没有旧殖民主义者压迫,中国也没有把这些地区变成自己的殖民地或者领土的打算。海峡殖民地的马来亚**随即开始尝试接掌当地的政权。荷属东印度当地的华人也终于扬眉吐气,试图掌握政治权力。
当地人民获得解放,这是好事,问题在于中国没有处理此类问题的经验。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例如马来亚**在解放马来亚或者独立自主方面非常一致,等到获得解放之后要走什么道路,马来亚**的态度就比较有分歧。
人民党内部怎么处理这等问题的态度很不统一。认为中国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有。认为让各种不同派系自己割地为王,各自组建国家的也有。还有一些干脆认为先坐视不利,为以分介入这些地区的事务做准备。
陈克把这一切都交给李润石与伍翔宇来处理,这两位同志是党内最不帝国主义化的两个人。也没有“天朝上邦,万国来朝”的态度。在工业化时代下民族国家建立的过程初期,有些事情需要非常有政治能力的同志来把控。陈克本人觉得处理中国的事情已经够挠头,牵扯一群外国人,一群尚且在农业时代,却卷入了资本主义世界经济营运的地区,陈克自觉没有足够的力量。
党内的同志对陈克的态度有着微妙的不同看法,章瑜就很赞成让年轻同志来处理这些事情。在这件事上,章瑜做了如此发言,“咱们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未来和这些新国家打交道的还是他们,也该由年轻同志们来建设一个全新的世界。”
当然,章瑜不负“阴暗”之名,他向中顾委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派系斗争少不了,背后插刀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现阶段中顾委的老家伙们数量并不多,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服老的。所以中顾委里面真正的大人物就那么四个,章瑜、秦佟仁,还有刚退下来的游缑。尚远名义上也是中顾委的成员,但是他本人跑去北京做学问,基本上没有来参加过委员会。
能以非中顾委成员却领导中顾委会议的,也只有陈克一个人。和老战友们说话,陈克自然轻松的多,他笑道:“第一,我不能问是谁会跳出来。第二,我也不想问谁会跳出来。是非曲直从来没有公论,我这可不是挑拨,如果秦佟仁同志与游缑同志还都在第一线,他们两个人牵扯的利益集团都不会一样。”
秦佟仁当然知道陈克虽然笑呵呵的说,却根本不是开玩笑。所以秦佟仁也笑道:“我一直不管党政,所以我想问一个问题。温情的意思是这种争夺绝对不会有尽头么?”
“斗争什么时候会有尽头呢?”陈克笑道,“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既然是阶级统治,肯定存在不和调和的矛盾。国家这种工具既不神圣,也不神秘,说白了就是一个暴力机器。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这将是人类最后的矛盾,等到进入**阶段,连国家这个人类社会形态也会消亡。这种形态会让位给更先进,更加能够发展生产力的社会组织模式。”
秦佟仁的确不是搞党政出身,对陈克的话让秦佟仁大有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游缑与秦佟仁好歹在一个部门工作三十几年,她笑道:“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在人们的头脑中,在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在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在有关的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在有关的时代的经济学中去寻找。对现存制度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对‘理性化为无稽,幸福变成苦痛’的日益清醒的认识,只是一种象征,表示在生产方法和交换形式中已经静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恩格斯的这段话被人民党引用过无数次,秦佟仁听了这话之后是若有所思。章瑜的政治敏感性远超过秦佟仁,他问陈克,“你这是准备让被解放的地区的那些人自己去摸索道路么?”
“让他们自己摸索的话,肯定要吃一茬苦,受一茬罪。”游缑笑了。
“呵呵!大家这话说的跟他们可以避免吃苦受罪一样。”陈克笑起来了。
听了陈克听似尖酸刻薄,却绝非尖酸刻薄的评价,都在苦海中折腾了几十年的同志们忍不住也笑了。有的是无奈的笑,例如游缑,有的是苦笑,例如秦佟仁,还有一种是“你小子也有今天”的类似不怀好意的促狭笑声,例如章瑜。
陈克等大家笑完了,才说道:“模仿别人,哪怕是模仿的再像,也是无法获得自我解放的,甚至会迷失了真正的自我。对于个人是这样,对于一个组织和国家也是这样。唯物主义者与唯心主义者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相信物质第一性还是相信意识第一性。如果是唯物主义者,他们首先相信的就是已经实际存在的东西,而唯心主义者们都相信存在一个绝对正确的理论。我现在这么认为,马克思主义者们最大的敌人甚至未必是资本主义制度。因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制度自己就会维持不下去。以唯物主义为核心的马克思主义,最大的敌人是唯心主义。作为追求个人乃至社会最终解放的马克思主义者,都要战胜这些敌人。”
秦佟仁对这些看似高深,但是实际上很简单的东西的理解反倒远比复杂的制度与理论理解的更透。他理解了陈克的想法,所以更加只能苦笑了,“按你这么说,如果那些国家的统治阶级或者统制阶层试图获得的是国家富强的结果,他们以后日子可是苦不堪言。”
“满清为了能够得到皇权的强大,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最终还灭亡了呢。秦兄你天津机械局出身的,你对此应该非常了解。”陈克答道。
秦佟仁带了点反驳的意思说道:“我现在能了结,因为那时候我真的认为这些东西是能够救国的。而且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认为工业化能够救国。错的是那些思路,而不是工业化本身。”
陈克没说话,游缑起来反驳了,“还是那话,物质第一性,还是意识第一性。统制的基础讲不讲科学,在科学的基础上讲不讲民主,这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我们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要是刚革命的时候,咱们就大讲这个,而不是讲劳动,劳动,劳动,咱们根本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获得独立与解放仅仅是个开始,甚至未必是幸福生活的开始。那些地区的人民得自己越过这一切才行。就算是给他们讲,他们也理解不了。不用说他们,就算是咱们自己再来一次,该吃的苦能少吃一丝半毫么?”章瑜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回想起自己参与革命后的这一路筚路蓝缕,秦佟仁有种背上发冷的感觉。哪怕是知道这条可以走通,哪怕是有陈克这样的家伙在前面领路。秦佟仁也知道只有这条路才能穿过层层的黑暗,走向光明。可秦佟仁发现,正因为知道了这些,他自己才真的知道怕了。
133 乱战(十三)
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至少是刚刚成为主权国家的马来亚地区,中国部队主动撤出的时候,这些人的感觉很复杂。被英国人殖民这么多年之后,现在终于得到了解放,欢喜知情难以形容。可没有强国在背后,不安的感觉很强烈。
想建立一个国家并不困难,想建立一个有统一认同感的国家就极度困难。例如东马来亚的选择与西马来亚就很不同。东马来亚在婆罗洲上,当地华人比例很大。东马来亚的**组织最后觉得干脆申请并入中国算了。
西马来亚也有不少华人,甚至在当地占据了相当的资本与地位。与东马来西亚不同的是,西马来亚的华人更愿意建立一个亲中国的华人政权。理由很简单,西马来亚棕榈种植园经济发达,除去中国租用当地的土地建设的棕榈种植园之外,其他的都是这些年跟风出现的当地华人开辟的种植园。这些人都知道,中国的基本国策之一就是土地革命。如果搞了社会主义制度,必然会实施土改。失去了土地所有权,这些就不可能再从土地收益中分到自己的好处。
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西马来西亚反倒华人资本家联合了当地民族,试图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
不同的建国理念引发了马来亚**内部的分裂,一个政党的分裂这还算是和平分手呢。作为军委主席兼南方战区前线指挥部的总政委,李润石对这些情况看得更加透彻。在给中央的报告中,李润石写道:
“……综上所述,凡是资本主义势力不强大的地区,不管是华人还是当地人,都迫切希望能够加入中国,成为享有与强大的中国共同政治以及经济权力的中国公民。而在资本主义势力比较强大的地区,如果我们完全尊重他们的选择,他们肯定会选择独立建国。还有一些传统的华人社团掌握了当地最大影响力的地区,他们倾向于独立建国的原因是,他们更希望以中国的势力为背景,建立一个华人地位高于当地其他民族的国家……”
陈克看完了报告,对着政治局的同志笑了笑,“不过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那套。”
“陈主席,咱们这次能不能不要树立错误样板了?”路辉天说道。
“为什么不?”陈克反问道。
为什么不?因为您树立这些样板的目的是打击咱们党内同志。路辉天的心里面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陈克树立起的“样板工程”可谓成绩斐然。因为陈克主张抓好资本营运,“社会主义制度一定要有比资本主义制度更强大的金融行业”。同时陈克还“高瞻远瞩”的把资本主义金融制度的毁灭性结果给讲述了一遍。甚至连他们会怎么出事的一些具体途径都给说的很清楚。
掌握了金融业就等于掌握了巨大的机会,这可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单位。不少同志觉得陈克束缚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不能尽情的发挥力量。而接下来发生在外国的大萧条也好,江苏的“破产风暴”也好,都让陈克曾经的“预言”几乎一字不错的被验证了。
这固然再次强化了陈克的地位,增加了陈克话语权中的份量,可其不少同志们并不认为陈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大家。“当初要是不管的这么严,我们能从中间大捞一笔的!”持此类观点的人为数不少。甚至有人还觉得陈克既然知道一定会发生这等事情,为何不提前布局,从中大捞一笔呢?
所有的错误样板都在印证在人类内心的黑暗,党内固然受到了教育,可面对这么一位能够看透黑暗的领袖,每个人固然会敬畏,却不会喜欢。因为看到陈克的时候,大家往往会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大家知道,自己顶多骗的了陈克一时,却骗不了陈克一世。
“我觉得既然已经知道一定会出事,那么何不从一开始就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路辉天还是提出了很平常的论调。
“我们一直讲,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有了矛盾才会有国家的存在。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就容易理解的。没有这些负面典型,没有这种种的尝试,人民是看不清道理的。”陈克笑道。
这是陈克在历史中学到的东西。就如同陈克的时空中苏联对中国的贡献一样。
在中国需要道路的时候,苏联引领了中国。在中国需要工业化的时候,苏联帮助了中国。在中国转而与美国欧洲合作的时候,苏联提供了中国转换门庭的筹码。在中国到了危险关头的时候,苏联又以自己的解体警告了中国。
就连苏联灭亡之后,都不忘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奇葩死法来教育中国:俄罗斯告诉了我们全国私有化和寡头横行之后的下场;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则展示了政治僵化,领导人终身掌权的后果;就连让那些公知、大v、嘴炮、自由斗士、业界良心、街头政治家上台执政之后,到底会有怎样乌烟瘴气的局面,乌克兰也捏着鼻子硬是尝试了一遍给中国人看……
内无法家俾士,外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两千多年前,孟子就用极为精准的描述写清楚了一个国家保持活力的方法。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正是以史为镜,中国才能数千年存在,甚至数次进入历史垃圾堆之后,中国也能艰难的再次爬出来。
陈克能够理解路辉天的很多想法,因为陈克所在时空中,有着与路辉天相同观点的人很多很多,陈克不是自己天生多么英明睿智的家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所看到的大量事实的积累,陈克自己也只是个混蛋而已。所以陈克不赞同路辉天的观点,他说道:“路辉天同志,在当下的世界中,阶级没有消亡。我们人民党有自己的阶级性,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强烈阶级立场。我们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全民党,也并不代表所有中国人的阶级利益。既然阶级将长期存在,阶级斗争将长期存在。我们需要大量的活教材。”
既然陈克态度如此明确,路辉天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党内没有人敢挑战陈克,至少没有人敢直面挑战陈克。如果路辉天要这么做,坚定支持陈克的那些同志反倒会好一些。那些试图上位的家伙,甚至包括与路辉天曾经站在一条战壕里面的人,却很可能从路辉天背后捅一刀。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路辉天对此非常清楚。
散会之后,路辉天心情郁闷的回到办公室。他泡上一杯茶,却没有坐下喝,而是背着手站在窗户前面随便向外面看去。平心而论,路辉天很尊重陈克。陈克是个很有心胸的人,哪怕明知道路线斗争的存在,陈克也只是正面去斗争,而不搞任何人事斗争。在路辉天看过的中国历史书中,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说是前所未见的明君。哪怕是那些年代久远,同时被极度美化的上古三王,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但是陈克绝对不是一个儒家所说“仁君”,也许陈克算是老子所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
路辉天最反对陈克的就是这点,一个始终不以人类源自**的种种**为基础的人,或许很可敬,却肯定很可怕。在陈克身边,能够看到天堂的同时,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地狱。路辉天根本不喜欢看到地狱,他知道自己没有陈克这么大胆无畏,敢面对所有现实。路辉天希望能够永远的消灭地狱,哪怕是强制性的也可以。虽然路辉天也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最根本最原始的念头,但是他此时也只能选择这样的做法。因为与陈克一样,他也马上就六十岁了。在这个年龄,老年人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其实并不如年轻人。年轻人有承受能力,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结果。经受过了这么多痛苦之后的老年人,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勇气坚持下去的。
能够把已经做到很好的东西给固化,留下一些修改的余地。这就可以了。路辉天并不认为自己在地位或者其他的事情上能够更上层楼。他现在要反对就是陈克那种始终追随变化的态度。如果亲手建立一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这个世界,那么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什么?
想到里,路辉天坐回了位置上。开始提笔写信。
几天后,李润石收到了路辉天的信。作为现在人民党南方战区的一把手,李润石手指间夹着香烟,认真的分析了路辉天的想法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了。
李润石是个精神极为强大的人,他在精神上从来不是一个弱者,所以他很难理解弱者们的心态。好在人民党开辟了人类行为学这门研究,总算是向这位强者打开了理解弱者的一条比较科学的途径。所以李润石并不认为路辉天的建议有什么问题。
从官僚体制的角度来看,这种建议甚至有相当的合理性。只是从革命推动社会进步的角度来看,这思路就显得不够革命不够勇敢。
正在李润石想着怎么给路辉天回信的时候,伍翔宇来了,这位被公认为极为完美的行政人员沉着脸问李润石,“润石,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信?”
“你也收到了?”李润石答道。路辉天在信里面写明了这封信也有给伍翔宇一封。李润石自然知道伍翔宇为什么来找自己。
“我认为这件事不要公开谈。”伍翔宇继续沉着脸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李润石答道。李润石从来不是一个苛责的人,他对谁都颇为宽容。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咱们谁都不要回信。”伍翔宇答道。
“为什么?”李润石有些奇怪,“只是对政策的讨论而已,避嫌也没必要到这个地步吧?”
“如果有人把党内的看法给泄露出来呢?那么即将独立的各国会有什么想法?”伍翔宇的回答表明他对党内的路线斗争并不在乎,但是对党内的纪律性有很大的不信任。
这下,李润石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我对党内的纪律还是有信心的……”
伍翔宇打断了李润石的话,“而且你也相信每个人都会犯错对吧?”
李润石还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不认为有人会不犯错。
伍翔宇笔直的坐在李润石的对面,他英俊的脸上神色愈发严肃,“润石同志,我不担心路辉天同志。敢直接了当的表述自己的观点,这是人民党党内民主的一部分。但是这件事关乎的是整个对外政策,中央把整个南方交给我们,你我都知道中央的目的。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党内的这么点争论,如果是国内的争论,争论的再凶又能如何?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国内的问题,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南方的未来,在这里面敌人太多。”
“我不认为有必要把这件事给扩大化。”李润石慢慢答道。
“我也不建议这么做。当然,我也不建议我们给路辉天同志回信。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已经表明态度了。”伍翔宇答道。
在怎么维持党内团结,怎么让制度更好营运的方面,李润石深知自己不如伍翔宇。但是在这件事的对待上,李润石觉得伍翔宇未免有些太小看老同志。他不相信陈克与路辉天会有违背党的章程的事情。如果路辉天只是为了他自己,他完全没必要写信给李润石与伍翔宇写信。除非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是李润石不相信路辉天会搞什么阴谋。
在这种政策的层面上,搞阴谋是蒙蔽不了陈克的。如果蒙蔽不了陈克,那么任何阴谋都没用。
“这不是别的事情,我不建议你回信。”伍翔宇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李润石的想法,他非常非常认真的说道。
“那我要向陈主席写信么?”李润石最后问道。
“不。什么都不要写。我们不能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去。我们已经得到中央的指示了。”伍翔宇答道。
134 乱战(十四)
陈克正准备接见在中国“考察”了半年的日本天皇一行,接见完就要送他们回国去。其实陈克的意思是接见不接见都不重要,只要把他们安全的送回日本就行。但是天皇裕仁一定要见陈克一次,陈克总不能驳了这个面子。
这件事正准备上日程呢,陈克的秘书却给陈克透露了一个私下的消息,“尚远同志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说尚远同志准备来郑州一趟。可他现在身体很不好……”
陈克的秘书觉得尚远同志的秘书实在是够大胆,可这件事呢他也不敢不向陈克汇报。尚远同志的身份地位无人敢挑战,万一尚远同志经不住路途颠簸出点什么事情,陈克绝对不会感到高兴,他肯定会相当自责。
“这样的话……,那么把接见裕仁安排到北京去。”陈克很快就下了决定。
“是,我马上去安排。”秘书如释重负,他快步离开了陈克的办公室。
1940年1月,陈克坐飞机到了北京。
这座古都现在变化很大,城市规划部门很注意保护北京的城墙,只是该打通的就打通,那些城门的木质大门也存在,现在完全作为一个文物古迹保存着。
尚远的家在距离原国家大资料馆很近的地方,即便是解放北京这么久,浩如烟海的资料数据也没有完全整理完毕。尚远住的离这里近,也方便每天去资料馆。
一进尚远住的院子,陈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他事先命人不要打搅尚远,此时一众人静悄悄的进去之后,陈克见到尚远那位脸上露出欣喜的秘书正端了药罐子从厨房出来,他上前结果药罐,端着就进了尚远的房间。
坐在病床上的尚远却没有想到陈克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只是一转念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正想叫秘书进来,陈克出声打断了尚远的意图,“望山兄,我觉得那孩子干的不错呢。你身体不好,如果在路上颠簸出点什么来,你准备让那孩子或者其他人员怎么谢罪?”
“生死有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我命该如此。但是文青你这么亲自来,就算不耽误工作,别人会怎么看?”尚远一面在陈克的帮助下坐好,一面说道。
“不管怎么做都有人说,那就随他们说去。”陈克倒是满不在乎。他在尚远的指导下,用纱布滤出了一碗药汤。
尚远端起来就给喝了。然后接过原本就在托盘里面的一杯温水,把嘴的苦味给漱了漱。这才说道:“文青,辉天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起了对现在很多政策的看法。”
“哦。”陈克平静的答道,“那望山兄你是准备和我讨论这个政策,还是准备和我讨论路辉天同志这么做事情本身呢?”
“都有吧。”尚远有些疲惫的说道,“辉天这么做我觉得不合适,但是仔细想想,以前他在湖北的时候,众人都说他有问题,那时候你支持了他,我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你当时做得很对。对待同志,必须够宽容。”
“我现在也没有准备把他怎么样啊,写封信而已么,我们是讲言论自由的。”陈克对此倒是完全不在乎。晶体管技术进步的很快,中国现在已经开始批量生产晶体管,最初的集成电路板开发的也颇为顺利。陈克曾经觉得自己未必能够看到信息化时代,现在看这个担心稍微有些多余。有了这些,中国很快就能开始开发最初的军用网络,至少聊个天什么的还是能做到的。在进入信息时代之后,每个人发言的渠道将达到一个空前的程度。和那时候一比,路辉天这点子事情算个蛋。
“那咱们就接着谈一下这个内容吧。路辉天同志的想法我比较赞成,我们不能把其他国家不当人看。文青,你这么做真的太傲慢了。”尚远说道。
“傲慢么?”陈克忍不住苦笑起来,“望山兄,我真的很傲慢么?那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拔苗助长对么?你必须给人自由选择的权力,咱们给东南亚国家强行规定一套玩意,你觉得这合适东南亚国家么?”
尚远没想到陈克其实已经想的这么多,他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但是你也不能坐视不理,我觉得这不合适。”
陈克问:“望山兄,党内的关键文件都有抄件给你送来。李润石同志写的那个报告你看过吧?”
“那个我到看了,那同志真的是了不起。”尚远答道。
陈克笑道:“既然你已经看了,东南亚现在处于一个争权夺利的阶段。咱们人民党在这个阶段的经验很不充足,而且就算是党内的那些野心家曾经干的事情,档次也比他们高。咱们现在不观察,直接掺乎进去,那算是什么?”
“但是现在这么放任自流,只怕要出不可收拾的事情。”尚远对此倒是不支持。
“呵呵!”陈克有点无奈的笑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曾经说过无数的话,说过很多理论,到现在党内同志的理论水平估计很多人在辩论的时候都能超过我呢。但是这有什么用,再讨论一个完美无缺的理论,不能和实际联系的话照样没用。真正的现实什么时候完美过呢?真正的实际与光鲜体面光芒万丈有什么关系?同志们真的是忘记了革命艰苦么?”
尚远这下不吭声了,这种观点无法驳斥,天上或许可以掉馅饼,但是天上掉馅饼带来的大部分都是悲剧。
陈克本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想了想他心一软还是坐了回去,“望山兄,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人。我若是看不起人,那就不会给他们任何自由选择的权力。我很尊重每一个人,所以我认同他们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我要真的看不起他们,我用权术或者政府的手段让他们表面上都得听话,我做不到么?但是我认为中国几千年的文明积累,又遇到三千年未尝见的大变门槛上,或者革命能把中国推过这个门槛呢?我真的希望能够让中国的人民觉醒,认识到世界的本质,认识到科学以及民主的本质,那么中国几千年流过的血,就都有了价值。”
尚远听到这些陈克的真心话,忍不住苦笑起来。到了他这个境界,他已经知道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如果尚远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这等幻想的话,现在他已经明显放弃了。在这个时候,尚远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对陈克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道:“文青,我问你,若天下人都如你一样,你觉得这天下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望山兄,我就这么可怕,就这么讨人厌么?”陈克故意装出一种受伤害的模样。
尚远可不会被陈克的表象给骗了“文青,党内真正了解你的同志,你以为有几个人不怕你的?那些不怕你的同志,都是那些不相信有绝对正确理论存在的人,都是相信这个世界的真理是相对的,都是真正唯物主义者。”
陈克很准确的抓住了尚远的本来意思,他问道:“望山兄,你是想说咱们现在的社会在思想水平上还是比较低么?”
“是的,你现在要强行把中国拉到一个空前的高度,我认为很有空中楼阁的感觉。”尚远答道。
陈克听完之后大笑起来,“望山兄,你这么说就逻辑不通。从中国的立场来说,如果没有别的国家把错误给我们表演一遍,如果没有别的国家通过自己的渠道开拓了很多全新的领域,我们总不能把中国当成试验品吧。那么换一个角度,如果强行把那些东南亚国家给拉进所谓的社会主义阶段,你觉得他们就不是空中楼阁了?”
听完这话,尚远为之语塞,有时候逻辑这玩意不敢仔细分析,一分析的话,很多逻辑上的前后抵触就出现了。在尚远有些愕然的时候,陈克继续说道:“中国和外国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同,甚至有很多根本性的不同。但是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讲,实事求是这种态度是一模一样的。荀子认为,一个人从生到死,最终能够达到的认识境界或许有不同,但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达成对世界真实的认知。我们不能从一开始就否定他们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么做的话,我们还不如两千多年前的老前辈呢。”
尚远没有立刻回答,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路辉天和陈克的冲突到底在哪里。如果从官僚体系的角度来看,他们要的人民只是能够理解并且遵守官僚们所制定的规则的人。而在制定规则方面,陈克水平只怕是在路辉天之上。但是陈克追求的不是创造一群受过教育的聪明公民,而是试图让人民发自内心的理解世界,从而获得解放。
站在官僚阶层的角度来看,这很像是一场可怕的灾难。根本没有本身的觉醒,只是掌握了很多权力的人民,绝对不会有科学的态度。把权力交给不懂得科学的人民必然是一场真正的灾难。而懂得科学,认识了世界的人又会如何?对于官僚体系来说也并非是福音。陈克是个非常实事求是的人,他坚信弱肉强食的道理,而他选择的道路是试图让所有的人民都成为强者。陈克所期待的未知世界,对现在现在已经是强者的官僚集团来说,看起来并不很美,反倒非常可怕。至少尚远一点都乐观。
可尚远却不能批评陈克,因为陈克的理想是一种真正的理想。对于开创功业的人来说,必须树立起这场功业的理想。一个没有理想,纯粹是现实主义的组织会有什么结局,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
就如同陈克极为推崇的荀子,他是儒家中极少到秦国考察的人。当时的秦国国相,权倾朝野的应侯范雎问荀子:“入秦何见?”
荀子从多个角度极力赞美了秦国。
首先是秦国的形势之利,“其固塞险,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
接着是秦国的人民,“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接着是秦国的官吏,“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
最后是秦国的行政效率,“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故曰: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
但是对于秦国的本质与未来,荀子可一点都不看好,他说道:“虽然,则有其諰矣。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是何也?则其殆无儒邪!故曰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当下的中国,眼看着要成为西太平洋的霸主,其地利物产都是无与伦比。中国的百姓勤劳肯干,也知道敬畏服从政府。而中国的政府固然有诸多问题,却也是训练有素,有着开国时期的清新气象。至于中国的效率么,尚远这么谦逊的人,也觉得当可算是世界第一。
更不用说现在有陈克这样的领导者,以的陈克力量,只要陈克没有精神病发作,尚远不惧怕中国面对的任何挑战。但是,就如同强如秦国那样一统天下,有着先进的技术,制度的国家。因为缺乏终极的政治理想,只是内部的内乱,整个国家顷刻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从这角度而言,陈克宁肯让其他国家在必须承认中国的强势的局面下,都选择自己的道路,并没有采取秦国那样强行同质化的模式,这是真正吸取了历史上的教训的表现。
陈克试图树立“人民当家做主人”的平等理念,试图建立**让人类最终解放自己的政治理念,怎么看都在为这个国家树立起自己的灵魂。这绝对不能说是错误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尚远非常相信陈克没错,却怎么都没办法把陈克与正确联系起来。
135 乱战(十五)
与陈克谈了一阵麻烦的事情之后,尚远觉得颇为疲惫,他就想转而说点轻松的话题,“文青,你来北京不光是来看我的吧。”
陈克答道:“真的是专门来看你的,本来这时间是来接待日本裕仁那帮子人,我干脆就请他们来北京。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么安排倒也挺好的。日本的天皇制度也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在北京这座旧皇城谈话,很应景啊。”
“哈哈!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呢?”尚远被这里面的意味给逗乐了,“皇城现在已经是故宫博物院,曾经的皇家园林都成了公园。当然了,旅行者甚众,改收费了。你这是想让日本的裕仁天皇亲眼看看,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陈克大笑起来,真正的文化人不是引经据典的卖弄高深,而是用更精炼的话阐述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巧妙的表达自己的饱含幽默感的恶意,这就是读书的用途之一,“他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情怀,我还觉得孺子可教也。短期内,我只祈祷日本不犯傻就行。等到战争结束,局面抵定,日本犯傻也影响不了中国。”
“他们还能怎么一个犯傻的路数?”尚远很想听听陈克到底有多么恶意。
陈克笑着说道:“简单的很,与美国勾结,让日本成为美国进攻中国的跳班。”
尚远知道陈克这厮始终很缺乏幽默感,他往往把很多很危险的事情当作幽默来看待,这或许能证明陈克本性十分好斗,甚至有点好勇斗狠的意思。日本是真的可以这么选择的,一旦日本如此选择,也能够切实的给中国造成巨大的威胁。这本来是需要非常严肃认真考虑的内容,却偏偏被陈克当成一种“有可能发生的笑话”来讲。或许陈克会真的认为这等事情很有趣,可尚远却没有丝毫这种感觉。
面色认真,尚远问陈克,“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怎么办?”
“那日本人一定能够亲身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现代战争。”陈克带着一种在外人看上去很恬静的笑容说道。
和陈克搭班这么久,尚远知道这恬静的笑容意味着什么。同志们都会总结陈克的面部表情代表的含义。出现这种笑容的时候,陈克两眼的焦距总会莫名的消失,而且眼睛会看上去亮晶晶的。片刻之后,恶毒凶狠的战术方式以及武器应用方式就会出台,这种时候的陈克是从来没有宽容之类的情绪。
不过尚远对这种纯粹的毁灭也不能说不好奇,他忍不住问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等事情,你具体准备怎么做?”
既然尚远想听,陈克也忍不住讲述起来,“日本的城市建筑现在还多以木质结构为主,弄些易燃的铝合金管子,里面装填上能够较长时间燃烧的燃料,一架轰炸机一次投放下去几百上千根。整座城市很快就会变成熊熊燃烧的火场。对于燃烧弹不容易摧毁的东西,我们正在研发的新式炸弹,能够把几平方公里之内的所有的建筑都给夷为平地。爆炸中心将产生几千度的高温,距离几百米内的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包括人在内,顷刻就自己燃烧起来,转眼就烧成了灰……”
“够了!”尚远忍不住打断了陈克的描述。既然陈克这么讲,尚远就相信中国一定可以做得到。陈克描述的战争未来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整座城市化成火场,几公里内坚固的建筑被彻底摧毁,这意味着发生了此类战争行为,就能一次性烧杀十几万人。这就是“真正的现代战争”么?这是世界的毁灭!
面对尚远相当激烈的反应,陈克只能认真的说道:“所以我一直反对战争,因为战争对谁都不好。我既不希望中国经历这样的遭遇,我也不希望别的国家遭受如此的痛苦。”
“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你好歹也先舞一下……,算了。”尚远说道半截就否定了自己的话。他觉得自己体力的衰退带来的是精力的衰退,谈话间对陈克使用的名词有了几乎本能的反应,反倒是对陈克具体的想法反应差了很多。
现在人民党正在“休教三年”的阶段,根本不到“舞”的阶段。现在中日之间还在努力亲善的过程中,中国如果把一堆能够毁灭日本的武器掏出来。哪怕日本原本真心想和中国结好,看到中国突然毫无缘由的掏出这些厉害的玩意之后,只怕日本就能直接投奔美国去。
“文青,你有时候做事太注重绝对的力量了。”即便知道不该因为这个来指责陈克,尚远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不仅是敌人,包括自己的同志都无法理解陈克,更是低估了陈克的力量。对于很多人在千难万难摸索的工业化时代,陈克却能准确的站在潮头。更不可思议的是,越是先进的条件下,陈克就越能比别人更领先一步。在绝大多数人的精神还停留在过去,对已经发生的当下茫然无知的时候,陈克却仿佛活在未来,他转过身来引领着中国向着陈克所在未来大踏步前进。
在尚远看来,陈克这么做是他义务感的体现。陈克既没有居高临下的自得,也没有对别人的厌恶蔑视。可对于绝大多数人,陈克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真正的傲慢。因为陈克总是选择了最高效的途径。而那些弱者假如亲眼看到双方之间仿佛天差地别的距离,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立刻让自己活在当下,不会立刻选择面对事实并且,及时调整自己。他们只会认为陈克所有避免冲突的尝试都是一种惺惺作态。
中国的确不能把对付日本的实力展现出来,这么做等于是**裸的威胁。如果是精明能干的日本人,本身就不会闹到双方兵戎相见的地步。如果日本的领导者是糊涂蛋,他们又绝对不知道双方真正的差距。在和平努力最终失败之后,中国就只能与日本发生战争。
面对接下来战争本身的不对称,哪怕陈克是真心在避免战争,也会让日本觉得中国是故意挑起战争。同样,陈克努力不希望发生军事冲突的努力就会被看成是惺惺作态。
这事情很可笑,可这事情又非常真实。
“望山兄,你觉得我对日本很苛刻么?”陈克问道。
尚远摇摇头,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会真心认为陈克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当然,强者的眼中都不揉沙子。强者与弱者之间对宽容的定义标准可是完全不同的。日本如果不自作聪明,哪怕日本提出的要求看着再邪乎,强者们都能容得下。如果日本敢玩弄小聪明,认为可以欺骗中国,中国的强者会让日本知道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
“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其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尚远慢慢的答道。说这话的时候,尚远想起陈克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条毒蛇,也能用来看守财宝。在这方面,陈克是始终如一的态度
尚远的回答让陈克笑了,“希望日本旧上层有望山兄的胸襟才好。”
裕仁当然不知道陈克到底对日本准备了什么,这几个月在中国的“出访”,裕仁不仅见识了中国精华地区,以及强大的工业体系。他还见识了很多令他感到难以想象的地区。
即便是现在失去了权力,裕仁依旧没有放弃夺还权力的打算。他已经过了那种彻底绝望的阶段,既然北一辉到了中国参加了中国革命,从中国革命中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么裕仁没有理由到中国一无所获。他也申请了去听听中国的政治课。在裕仁到欧洲访问的时候,也曾经与英国国王交谈,向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的君主学习了立宪政治的道理。
中国的政治课让裕仁眼界大开,裕仁也是经历过很多艰难险阻,与权臣们斗争了很久,并且差点获得最终胜利的君主。他很快就明白了中国为什么这么强大,人民党为什么这么强大,甚至半路出家的“旁听生”北一辉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中国人民党在政治上的认知水平的确是大大高过日本。
作为一名君主,作为日本的现世神灵,裕仁还真有君主们的通病,那就是“朕即国家”。
听了人民党的政治课,裕仁这才明白了自己的阶级立场不够明晰不够坚定。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皇,也得有自己的阶级立场,得有自己的基本盘。裕仁曾经想利用“忠君爱国”的昭和军阀们。不能说昭和军阀不忠君爱国。可阶级立场首先让巴登巴登三羽乌自己分裂,而即便是完全忠于裕仁的永田铁山和冈村宁次,他们也得有自己的阶级立场。他们也得与其他统治阶级进行斗争,进行博弈。
即便这两个人不可收买,北一辉直接采取**消灭的手段干掉这两个人,其他“统制派”的代表人物随着利益的变化就投奔了“昭和维新派”。因为缺乏阶级立场,只有一个天皇空名头,裕仁本人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属于天皇的支持者。
理解了这些之后,裕仁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给他最大冲击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因为总觉得中国展现给裕仁的是最好最强的一面,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有点怄气的请求到中国比较贫困的地区去参观。中国方面很爽快,就把他们送到了山东淄博的一个山区。
这是一片在日本看来很常见的山区,在日本这是一个注定非常贫困的地区。这也是中国贫困地区的一个很常见的例子。当地百姓曾经常年在外逃荒,为什么请日本裕仁以及高官到这里采访,裕仁并不清楚。
当地的村委书记出现在裕仁面前的时候,裕仁傻了眼,日本高官们也都傻了眼。
面前的男子有四十几岁,带了副大墨镜,身高不到165。而且这名男子裸露在衣袖外面的两支手臂都是光秃秃的两根肉枝。他的手已经不在了。而且仔细查看起来,这位中年人的腿部也很奇怪。这时候中年人已经注意到前来参观者的视线,他豁达的笑着说了些什么。
日本方面的翻译听完之后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这才翻译道:“陛下,他说,他打仗的时候四肢与左眼都被炮弹给炸没了。”
如果没有看到他手臂的残肢,没有听这个中年人亲口承认自己的残疾,裕仁等人根本想不到这个拄着拐杖,戴着副大墨镜,用稍显奇怪的姿势站立着,却浑身上下充满活力的男子竟然是一位失去了四肢,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重度残疾人。
中国人这是在闹哪样?所有日本参观者都忍不住疑惑起来。
136 乱战(十六)
中国这位残疾军人是一位村党支部书记。他自小逃犯流浪,14岁加入工农革命军,打了大大小小数十仗,并且加入了中国人民党。在与日本进行的青岛包围战中,已经是连长的朱书记被日本的炮弹弹片击中,失去了四肢与左眼。
部队对战斗英雄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他从军医院出来之后,被安排到青岛军人疗养院。但是朱书记并不想在那里渡过残生,他选择了回到老家。当时他所在村子十分贫困,没人肯在这里当支部书记,朱书记就自告奋勇出任了书记。
根据他在军队学到的知识,朱书记根据村子的情况,挖渠、平地、修路,而且大力开展果树栽培与桑蚕饲养。只用了几年就让在外逃荒的乡亲们愿意回来种地。而且朱书记有股子倔强尽头,他也不等着国家建设队伍到这里,而是靠着村里面的生产,最终凑钱先完成了电线架设,让村里面通了电。
这些简单的讲述让日本参观团体无比惊讶,他们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一个人,靠着这样的一具残破之躯竟然能够完成如此的功绩。
可事实证明了朱书记并没有吹牛,带着日本参观团走了村里面的果树、桑树、农田、水渠。朱书记能够非常清楚的讲述着各种数据,以及为什么要这么修建的道理。甚至还能讲述了修建时没有想到的地方,修建时的不足,以及以后维修发展的设想。
日本高官也是识货的,听了这些讲述,他们知道这位村支书肯定是全程参与了测量、讨论、设计的过程,而且一定是这些工程的总指挥。
而且日本高官们还注意到,朱书记身上还有不少新的伤痕。询问的时候,朱书记淡然的说道:“不久前滑倒了,碰到的?”
前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曾经在战争中被打断了三根肋骨,那时候他大有“轻伤不下火线”的倔强,要求医务官先治疗其他伤员,也算是个性子刚强的人。他忍不住问道:“难道您就不怕疼痛么?”
朱书记淡淡的说道:“疼痛告诉我,我还活着。活着好啊,活着就能工作。”
日本自称是武士之国,在明治维新之后格外重视武士道。听了这样刚毅的话,所有日本前高官们都变了脸色。听了朱书记的介绍,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肢体残破的人正是与人民党开始与日本进行激烈战争时代的中国的少壮人群。那时候日本还觉得,不管中国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都只是一个变化。日本还是全面居于上风的。现在他们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日本与中国每次战争都是失败。在那个时期,至少人民党已经聚集起了像这位普通的村支书一样的战士。在那个时候,日本在中国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群战士。
参观访问结束之后,哪怕最不服气的日本前高官也都沉默了。特别是裕仁,几天都没有说话。这位重度残疾,必须依靠假腿与拐杖才能行走的男子,身份地位平平无奇。他的功业也绝对谈不上惊天动地,可仅仅他能够靠自己站立在那里,本身就有着震撼人心的东西。
回想起这个人说过的话,也没有特别的豪言壮语。既没有“七生报国”的豪迈,也没有“九段坂见”的悲壮。他只是好好的活着。
据人民党说,中国的每个乡村,现在大部分支书都是退役军人来承担的。而这些军人当中,大部分也都是从士兵干起,逐渐成为军官的。回想起北一辉对退役士兵的特别善待,裕仁大概有些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而这位朱书记有一段话,让裕仁格外感到震动,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群众的疾苦就是我的疾苦,群众的困难也是我的困难。群众出了问题,如果不解决,不同情,不理喻,这实际上也是自己一种耻辱,自己的丑陋,自己的耻辱!”
这样一位要饭出身的男子,一个十四岁加入军队前一个大字不认识的男子,这个在日本属于被社会抛弃的人。居然有着一种心怀天下的感觉,居然认为自己对这个社会有义务。他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如此的卑微,是属于被人看不起的类型。他的荣辱感与自己对社会的贡献联系在一起,让这个原本身份卑贱的人竟然看着伟大起来。
如果在日本,这是根本不可能想象,也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个人生前既不可能加入军队,也不可能获得任何被人们承认的体面工作。在他失去四肢与左眼之后,这个人注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改变这个人命运的是什么?裕仁所有的思考都指向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人民党创造的新中国。在这个新中国的社会中,所有的人作为人类本身都得到了尊重。哪怕是一个残疾者,也能通过劳动得到地位与尊重。
“群众的疾苦就是我的疾苦,群众的困难也是我的困难。群众出了问题,如果不解决,不同情,不理喻,这实际上也是自己一种耻辱,自己的丑陋,自己的耻辱!”回想起这句话,裕仁越来越觉得厌恶。这样的一个人在日本是不会被上层喜欢的,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对日本上层的嘲讽,是对裕仁本身的嘲讽。
日本上层是从来没有把日本人民当回事,更没有把日本人民的疾苦当回事。至于与这位朱书记同等地位的日本官僚阶层,就更不用指望他们中间有谁会和这个中国男子一样的考虑问题。
到底是什么样的社会,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样的一名男子存在于中国。裕仁越来越想不通。他已经没有了对中国进行军事打击的想法,裕仁知道他所面对的中国是根本无法战胜的。中国有了这样的脊梁,从此再也没有人能通过外部的力量让中国低下自己的头颅。
裕仁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日本也变成了如同中国一样的国家,那么裕仁这位日本的现世神灵又该如何继续以天皇的身份继续存在呢?曾经敢刺杀北一辉的那股子勇气在裕仁身上消失的干干净净,裕仁终于陷入了真正的恐慌之中。在北京终于得到陈克接见的时候,裕仁心里面是忐忑不安的。
陈克是在颐和园接见裕仁的,虽然在原本的时空里面,陈克曾经设想过把颐和园据为己有。然后在里面种种地,在昆明湖里面养养王八,有朋友来拜访的时候捞几只出来做成菜。等陈克真的有能力这么做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陈克只是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可爱。
不仅仅是裕仁垂头丧气,见识了中国真正的脊梁之后,整个日本前高官组成的代表团都意气消沉。可见到陈克出现之后,所有日本前高官们都有些精神上受到震动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克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六十岁的人,除了有不少白发之外,容貌看上去和四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也不是他们其实还是很期待亲眼见到这位中国的领袖,这些人好歹也曾经是有身份的日本人,对日本人来说,如果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另一位比他们更强大的大人物,有时候这就是一种死罪。
令这些人感到震动的原因是没有任何的刻板,没有任何的迟疑,也没有任何摆谱,陈克出现在日本旧上层面前的时候,并非借助任何证明陈克身份的行动,陈克不仅仅是出现,而且是存在。
裕仁好歹是天皇,他感觉到了陈克与日本旧上层的不同。日本人会习惯的去寻找自己的位置,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然而陈克根本没有去寻找,很显然,陈克已经找到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没有任何茫然,更没有任何不安。
与众人打招呼的时候,陈克礼节上非常简明却没有任何疏漏。反倒是那些日本高官们一个个唯唯诺诺起来。
其他的人与陈克见了面,打了招呼之后,就由其他人民党工作人员陪同着一起去颐和园参观。只留下裕仁和陈克在一起谈话。面对着比自己大了21岁的陈克,裕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坐在颐和园那著名的回廊下,工作人员给两人倒上茶水,翻译也同样就位。陈克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裕仁开口,而裕仁觉得周围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沉重。仿佛是要摆脱这沉重,裕仁开口说道:“陈主席,不知道你对中日未来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你指的是中国的未来?还是日本的未来?或者是你在日本的未来?”陈克不想和裕仁瞎扯淡,索性直接问起了根源。
裕仁微微一怔,在挥洒自如的陈克面前,裕仁觉得自己以前所秉持的矜持,礼貌,都显得非常无聊。而且这事情毕竟关乎自己的未来,裕仁答道:“我想知道您对我个人的未来是怎么看的。”
“北一辉同志只怕现在没有考虑过取消日本的天皇制,更没有想过要对你个人有什么举动。这里曾经是满清的皇家园林,满清在灭亡之前有过一个争论,到底是救大清,还是救中国。我认为他们至少已经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满清当时坚持的政治制度已经不能代表中国的利益。而最后满清选择的是坚持满清的利益。所以他就灭亡了。”陈克慢慢的说道。
裕仁越听心情越是沉重,无论怎么看陈克的话,都有点像是给裕仁书写墓志铭的感觉。
“日本的天皇制度有着悠久的历史,虽然我以革命者的身份不可能赞同依靠血统来维持的天皇制度。但是我个人认为,如果天皇制没有与人民的利益发生直接冲突的时候,还是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继续存在下去。”陈克的这番话又让裕仁心中生出了一些希望。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成为亡国之君。如果天皇制是在他手上断绝的,裕仁宁肯自杀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我首先建议你不要认为天皇制度能够代表整个日本所有阶级的利益,天皇制度甚至不能代表所有日本人的利益。那么以现在的社会现状而言,从你个人的利益而言,我建议你站到日本的统治阶级这边,站到占大多数的人民这边。”
陈克既没有推翻天皇制的想法,也没有维持天皇制的念头。他给裕仁指出一条道路,一来是不想过多干涉日本的内政,二来也不想在短期内激化日本的国内矛盾。如果裕仁真的被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对于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事。
裕仁是没办法理解陈克的真正心思,他关心的是日本天皇制的续存问题,既然陈克的意思是能够接受日本的天皇制继续存在,哪怕心里面不太相信,裕仁还是觉得安心不少。所以裕仁遮遮掩掩的试图询问如何让确保日本各个势力能够“忠于天皇”。
陈克心里面也很难确定到底是一个什么情绪,如果天皇首先就没有忠于日本利益的念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让日本人民如何去忠于天皇。裕仁的话还说的“挺有技巧”,他询问陈克,到底是如何让人民党忠于陈克的。即便是不想刺激裕仁,可在这么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陈克也只能说实话了。
“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效忠于我个人,对于我们人民党来说,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党员都只忠于人民党,忠于人民党的革命事业。首先我个人就要忠于人民党,服从党的纪律,遵守党的章程。如果你认为我有什么权力的话,那也是人民党党员通过党委的选举,最终赋予我的权力。这些权力并不属于我个人。”
听陈克“唱了这么一段高调”,裕仁心中一阵不爽。他发现这话实际上与那位村里面的朱书记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共和派们貌似都不在乎自己的起伏,其实日本的立宪政治中,内阁人员可以你方唱罢我登场,而且即便暂时下台,以后还能有机会继续上台。然而天皇下台之后就永远的谢幕了。双方真的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
看出了裕仁的不安以及不满,陈克笑道:“裕仁阁下,日本现在的主要矛盾并不是保留或者废除天皇制,而是日本人民要从封建制度下挣脱出来,寻求更好的生活。谁能真正带领他们获得这种解放,他们就会支持谁。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是天皇制或者共和制……”
如果立场不同,很多问题就很难谈通。谈了好一阵,陈克看裕仁实在是茅坑里面的石头,他也只能放弃让裕仁进化到真正有为的统治者的努力。而是抛出了更加实在的内容。“如果裕仁阁下能够保证支持日本的社会主义革命,那么我方就能保证天皇作为日本国家的象征而继续存在。”
好不容易听到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承诺,裕仁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甚至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不得不说,陈克本人很失望的。原本就是裕仁自己的东西,裕仁却害怕失去。而原本很可能得到的政治权力,裕仁却这样放弃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是转念一想,陈克自己并没有要维系的血统继承的想法,陈克真的没资格做出这样的判断与批评。所以陈克也就释然了。
一切的未来都交给未来的日本人民来决定吧。
137 乱战(十七)
得到了陈克态度比较明确的支持,裕仁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思前想后,决定暂时不要回国。召集起前高官,裕仁开了个会。铃木贯太郎这样的老家伙身体以及不行,而且这次中国之行让他们也彻底失去了心气。对于裕仁的想法,老家伙们只是听。中年前高官们看到裕仁提出议题,也都愣住了。讨论的内容是“社会主义制度能否与天皇制度同时存在”。
这是一个看似很扯淡的议题,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君主制尽管已经与贵族共和制度结合在一起,这中间还是有很微妙的区别的。英国的制度是君主立宪,日本的制度是立宪主君。就是用先发来保证天皇制的神圣不可动摇。
《大日本帝国宪法》宪法的第一章如此规定。
第一条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之天皇统治之。
第三条天皇神圣不可侵犯。
第四条天皇为国家元首,总揽统治权,依本宪法规定实行之。
第五条天皇依帝国议会之协赞,行使立法权。
第六条天皇批准法律,命其公布及执行。
第七条天皇召集帝国议会,其开会、闭会、停会及日本众议院之解散,皆以天皇之命行之。
第八条天皇为保持公共之安全或避免灾厄,依紧急之需要,于帝国议会闭会期间,可发布代法律之敕令。此敕令应于下次会期提交帝国议会,若议会不承诺时,政府应公布其将失去效力。
第九条天皇为执行法律或保持公共安宁秩序及增进臣民之幸福,得发布或使令政府发布必要之命令,但不得以命令改变法律。
第十条天皇规定行政部门之官制及文武官员之俸给,任免文武官员,但本宪法及其他法律有特殊规定者有特殊规定者,须各依其规定。
第十一条天皇统率陆海军。
第十二条天皇规定陆海军之编制及常备兵额。
第十三条天皇宣战媾和及缔结各项条约。
第十四条天皇宣告戒严。戒严要件及效力,由法律规定之。
第十五条天皇授与爵位、勋章及其他荣典。
第十六条天皇命令大赦、特赦、减刑及复权。
第十七条置摄政依皇室典范之规定。摄政以天皇名义行使大权。
这就是日本的宪法,也是日本的权力结构所在。之所以皇道派一度认为要“尊皇趋讨奸”,这是有包括传统以及宪法支持的基础。
昭和维新因为遭到裕仁的极力抵抗,昭和维新派不得不绕过裕仁,由新政府以及新的日本社会主义自由民主党组成的内阁来实施政令。
在中国参观之后,裕仁发现中国的国体政体并不排斥“领袖**”,陈克在中国的实际地位远超裕仁最有权势的时候在日本的地位。这倒真的让裕仁有了一种视野一开的感觉。
“日本当下的问题是天皇不亲政,最重要的是,天皇并非政党的最高领导者。”裕仁说道。在他看来,陈克是中国最高领导者,从内到外的所有行动,都最终向陈克负责。中国人民党的政策制定以及实施,都是由陈克主导。这是中国权力现阶段的形态。
听了裕仁的说法,这些前高官们都很不自在。日本天皇与中国领袖之间有很大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日本天皇是日本人民要为之奉献的对象,中国人民则是陈克要为之奉献的对象。法律保证天皇至高无上的地位,却没有任何法律保证陈克与权力之间有天然的关系。
裕仁想成为日本的陈克,这种想法很好。但是这种想法却没有任何基于法律的内容,这完全是个人能力问题。虽然前高官们对裕仁并没有恶意,可他们并不认为裕仁在科技、军事、政治上能够达到陈克的高度。追求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其结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见到这帮没用的家伙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的想法,裕仁颇为失望。他本人并不在乎能否达到陈克的高度,他现在想要的是重新夺回权力,至少不能再失去任何权力了。想达成这个目的的办法其实挺简单,只要裕仁明确表示自己支持社会主义制度,将社会主义制度定为日本的国策,以日本天皇的号召力,裕仁就能够重新返回至少名义上的权力顶峰。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被软禁,被隔绝在日本政治之外。
这种权术是没办法直接说明的事情,裕仁如果敢这么直接阐述,其结果是注定要悲剧的。不管自己是不是愿意革命,裕仁都得表现出他愿意革命的态度来。
在这个时候,裕仁看着面前那群没用的东西,突然想起人民党在政治课上的一句话,“伪善,是邪恶不得不向正义做出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