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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赤色黎明txt下载     赤色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3 最期(四)

    中国官方代表与日本方面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日本出钱,中国出货。曾经耗资巨大才生产出来的设备现在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的价格。即便中央有安排,伍翔宇对此还是有些心痛。李润石当然不会认为当年的投入只值现在这点价钱,但是李润石看问题的角度却不太一样,他对伍翔宇说道:“现在这一切说明我们中国在不断进步,进步就必然有淘汰,总留在昨天那是不行的。这个时代的变化太快了!”

    这个时代的变化的确太快,中国的变化尤其之快。伍翔宇当然知道这点,在他少年时代,白纸的价格可不便宜,现在中国大城市连手纸都是细白柔软的。以前洗衣服没有肥皂,用皂角都是比较讲究的方法。现在洗衣服不仅用上了洗衣粉,甚至还有了洗衣机。根本就不用动手,衣服往洗衣机里面一扔,轰轰隆隆的就给解决了。而且洗衣机也从单缸变了双缸,连拧都不必,从洗衣桶里面捞出衣服扔进甩干桶直接甩去了水份,晾晒时间大大缩短。别说普通的群众,就是身为副总理的李润石经常都忍不住咋舌。

    现在中国的结婚三大件变化很快,从闹钟、自行车、收音机,变成了手表、冰箱、洗衣机。很多群众根本连怀表都没见过,就直接进入了在怀表时代极为名贵的手表时代。曾经被“出身高贵”的大族所垄断的“奢侈品”,现在变成了城市居民们可以共同享受的日用品。当然,这也造成了城乡差距的急剧扩大。

    反倒是到了日本之后,李润石找回了不少“熟悉的感觉”,那些旧式的“新鲜玩意”,例如有轨电车还在日本营运,而中国城市已经开始普遍推行带着两条长辫子的电车了。硕大的需要上发条的座钟自日本倒是很常见,那些精巧的木质外壳,雕花纹理,镀金烫金的装饰,看着真的很不错。可是在中国,座钟甚至没有来得及全面普及,就被轻巧的石英钟给代替。塑料外壳,透明的玻璃蒙面,装两截干电池就能使用的石英钟,价格却只有老实木质座钟一半的价格。原因么倒是很简单,木质外壳加工成本比塑料高。

    至于机械行业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中国本来就没有漫长的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很快就将蒸汽时代给抛在了脑后。工业部门中锅炉还是存在的,却很少有锅炉是为了提供蒸汽动力而建造的。这些个五年计划中,发电站建设,电网建设,高压输变电建设从来是重点投资项目。在中国的科技研发行业,无数的钱砸了进去。然后又要再砸无数的钱去建设工厂,调试设备,试运行,接着就跟变戏法一样生产出海量的产品。通过劳动赚取报酬的劳动者们开始消费着这无数的工业品。即便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伍翔宇也经常感到有些惶惑,中国的变化太快太剧烈,以至于让人不太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在伍翔宇少年时代,日本已经是比中国更强大的国家了。伍翔宇还隐约记得自己幼年时代,能去日本留学是学习先进文化技术的重要途径。现在中国淘汰的各种机床,在日本已经是很先进的机床。此时谁要是想靠到日本留学混文凭,那就是一种耻辱了。

    这是一个激烈变动的时代,谁跟不上时代,谁就要被抛下。而中国无疑已经跟上了时代,至少在亚洲已经领先于时代。

    李润石很明显是一个绝对不会沉浸留恋于过去的人,简单说完了中国淘汰自身落后产业的事情,李润石就谈起了最近一段时间日本的变化,“没想到北一辉同志还是抓住了日本的矛盾焦点,提出了日本人民的天皇这个概念。这个概念一出,只怕日本上层寝食难安了。”

    伍翔宇听完这话只是笑了笑,在中国如果说人民的陈主席,这只是非常正常的提法。如果最高领导人不属于“人民”,那么这位领导人就没有意义,这是中国的政治正确性。只是在中国君主制已经被彻底埋葬。这些年也颇出过些“自立为帝”的事件,抓捕这些“中国新皇帝”的治安行动,最大出动的是县里面的武警。最小规模的行动,村里面派了两个民兵就把“皇帝”给抓了。此类消息在报纸的娱乐版上都排不上头条。见日本人民真的相信皇帝能够为人民“主持公道”,连伍翔宇这么严肃认真的人都忍不住要笑。

    李润石也笑了笑,那笑容里面是真正的大气,“北一辉是在发动群众,不管用什么理由,只要人民能被发动起来就是胜利。只有经历斗争,人民才能明白谁是敌人。如果这次斗争能够让人民认识到日本的天皇是日本人民最大的敌人,日本就真的进入了新时代。”

    “这距离民主还差得远。”伍翔宇其实不太在乎日本到底能变成什么模样,中国不缺乏告御状的戏剧,作为副总理,伍翔宇一想到如果中国出这种事情,他第一感觉是不自在。

    “民主首先是同一阶级内部的问题,如果中日处于敌对关系的两支军队打仗,难道还能靠民主投票来决定结果么?”李润石笑道,“既然日本民众试图寻求属于自己的利益,这种斗争过程就必不可少。”

    伍翔宇听了这话,干脆就亮明了自己的立场,“我现在考虑的是国内,想建立基于科学基础上的民主,任重道远。这过程不亚于一场改朝换代的激烈革命。”

    “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润石答道,“人民想解放自己,是无比艰辛的道路,我觉得这是一场更深刻的进步。日本劳动人民连如何获得本阶级解放的道路都没能找到。而我们现在已经开始逐步考虑人民获得自我解放的道路,这难道不是真正的进步么。任何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千秋万代,不能进步就不可能获得解放。”

    虽然是从日本问题开始讨论,中国的两位中青年领导者却很自然的就把问题转向了中国国内。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两人都感觉到日本没有太多可以谈论的内容。不是他们看不起日本,而是日本眼下面临的事情与中国相差太远。中国国内已经经历过这个阶段,中国人民已经从旧制度下解放出来,日本革命者们要走的道路依旧漫长。

    所以在1936年2月2日,中国与日本签署了协议后,李润石与伍翔宇就离开日本返回中国。

    他们回到国内之后,关于日本的消息不断的从日本传来。

    2月4日上午,一批军人出现在皇宫门前,他们跪地求见天皇,请求天皇倾听来自民间的消息。

    2月4日下午,军队把这些人都给抓走了。

    2月6日上午,更多士兵以及百姓出现在皇宫门口,跪地求见天皇。军警随即驱散群众,抓捕了很多人。

    日本国内很快就有了众多传言,传言说高官们私下结党,囚禁天皇。因为这些人知道,如果天皇亲政,一定会除暴安良。想让天皇得知民意,就一定要请天皇亲自出来接见民众代表。在这样的鼓动下,不少激进的势力开始活动联络,准备到皇宫前请愿。

    “人民天皇爱人民,人民天皇无法见人民!”这种说法也在日本开始流行起来。托了军部的福,日本多年来都在试图宣传天皇至高无上的形象。既然是至高无上,那么天皇热爱日本人民也是自然的事情。

    包括“五成税”无疾而终,包括“均分化肥”无疾而终,还有很多社会上怨声载道却始终无法解决问题又有了新解释。那就是有坏人不让天皇得知真正的消息,只要人民到皇宫外面请愿,让天皇能够听到人民的声音,这些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

    日本统制派先是被这些变化给弄得措手不及,接下来就是恼羞成怒了。东京皇宫附近开始禁行,而且警察开始盘查那些从外地到东京的人,凡是发现试图请愿的,立刻先拘捕,一番痛打之后遣送回去。

    即便是遭到了这样粗暴的对待,日本地方上的传言也没有因为出现退缩的迹象。不仅没有退缩,更具进攻性的说法也出现了,“天皇已经知道了一点风声,所以那些试图软禁天皇,欺骗天皇的人害怕了,就采取了不让日本民众到东京接近皇宫的行动。”

    情报与舆论的操纵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人民或许盲动,可人民总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人民还是愿意铤而走险的。在工业化时代,普通人的信息来源以及见识都不是农业时代可以比拟的。当“谣言”针对性的指出,只要人民能够见到天皇,就能解决人民的苦难。人民就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日本天皇是现世神,应该拥有无边的力量。

    甚至不用说是人民,陈克几岁的时候刚识字,读到真龙天子,又看了《哪吒》那部老动画片,他就一度以为皇帝是长着龙外貌,至少身上有着龙类特征的怪物。抱着这种看珍稀动物的心态,陈克询问了父母,才知道被称为真龙天子的皇帝其实也是普通人,与“龙”这种神奇的动物毫无血缘上的关系。那时候陈克还觉得颇为失望呢。

    20世纪末出生的小孩子尚且如此,20世纪初的日本人民很快就真的相信了传言,甚至一些即便是不大相信天皇能够解决问题的城市人群,也忍不住想试试看。

    于是2月26日,一大批游行者冒着大雪前去皇宫前请愿。然后就发生了流血冲突。官方说是在逮捕请愿者的时候,有私藏武器的暴徒先袭击了军警。而同情支持请愿者的人则指责军警直接向请愿人群开火。

    反正在那个大雪天,共有48人被打死,166人受伤。226事件,震动了整个日本。

94 最期(五)

    “是谁命令开的枪?”永田铁山的额头上血管暴起,脸上的神色颇为狰狞。让永田铁山愤怒的不是打死了些老百姓,而是有人竟敢违抗开枪直接开枪。

    冈村宁次不想说那么多,他倒是去了现场。漫天的飞雪中,几千人请愿的人群黑压压由远到近出现在视野中,那种压迫感实在是难以形容。

    没有继续发脾气,永田铁山命道:“让各个报纸发表文章,这些人里面混杂着意图谋害天皇的奸徒,并且呼吁参与游行的那些良善者们检举揭发!”

    冈村宁次听完之后问道:“要重点抓人么?”

    永田铁山摇摇头,“暂时不用,先把第一师团抓紧调去库页岛。”

    这行动摆明是皇道派主导的,背后的心思也挺好理解的。统制派要统合日本的统治阶级,达成一个统一的制度。皇道派则要对日本现行统治阶级推倒重来。在这些请愿中说的“坏人”是什么人?还不是日本的现有统治阶级么?当下不是激化矛盾的时候,而是要展现出统制派们有能力控制局面的好时机。

    皇道派们得知第一师团调往库页岛的命令不变,内部人员可就炸了窝。对日本而言,北海道已经是苦寒之地,更北的库页岛更是艰苦的场所。大家在东京待久了,谁都不想去库页岛。这不是调动,这是流放。

    士兵们对请愿的日本民众开枪,在皇道派眼中也是大事件。从感情上,士兵们颇为支持请愿者,认为请愿者们说出的是自己想说的话。他们请求天皇出面收拾日本的混乱局面,何故就这么在皇宫面前喋血了呢?

    “天皇到底是日本人民的天皇?还是那些达官显贵手中的傀儡?”这种说法在第一师团,乃至对当今日本局面很不满意的人中越来越有号召力。在日本的封建时代,是没有普通人敢去打搅天皇的。在这个工业化时代,日本下层越来越希望拥有政治上的权力。他们自己很可能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想法,既然天皇是日本权力法理上的来源,为什么下层就不能从天皇那里得到权力呢?

    北一辉倒是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正因为理解了,北一辉才觉得喜忧参半。他当然希望革命能够成功,但是人民没有真正组织发动起来,革命的成功就不可能。只有整个日本下层都联合在一起,革命才能成功。统制派好歹逐步将上层联合起来,日本下层的运动甚至还没有从自发到自觉。

    这些天,北一辉这些年开始经营的各地的支部传回来不少消息,各地都已经知道了这次向天皇请愿的事情,大部分人的反应是颇为讶异。人民直接见到天皇,在日本人看来是新鲜刺激,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当然,“日本人民的天皇”这种说法,倒也刺激了日本不少百姓。让他们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

    反倒是被有人开枪杀害请愿者,接下来军部那帮人努力的宣传请愿队伍中有人意图对天皇不利,这些说法符合了日本百姓的胆怯心理。人民不敢面对大人物去争夺属于自己的权力,他们认为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不足以与那些人对抗。事实的确如此。只是永远不去争取的话,就永远不可能得到权力。因为权力这个东西绝对不可能是被别人施舍的,而是需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就在这么一团混乱中,新的消息终于出来了。内阁首相高桥是清在最新的内阁会议中决定裁军。这个计划整体比较合理,日本将把陆军裁撤到9个师团和两个旅团。海军则以一个六六舰队为现在的规模。对于裁撤部队的未来,高桥是清准备重建一系列日本国有企业。包括电力、交通、粮食,还有诸多其他的核心企业,与中国现在的经济布局比较一致。军人退役之后到这些国有企业工作,企业可以得到训练有素的劳动力,军人也能得到比较稳定的就业机会。

    这个计划得到了日本官僚阶层的支持,却遭到了包括军部上层乃至财团的反对。各种谣言满天飞,大概都是在指责高桥是清。原本就不想去库页岛的第一师团尤其激愤,军官认为裁撤军队很可能要对第一师团开刀。

    北一辉当然不会这么认为,见识过中国强大的国有企业之后,北一辉并不认为国有企业有什么问题。在中国,从军可是一个很好的道路。退役军人都有就业辅导,要给安排工作的。能到国有企业工作本身就意味着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就北一辉所知,哪怕是最终选择出来自己单干的退役军人,开个饭店,只要味道不算差,也能得到不少老战友的支持。退役头三年,军人想申请进行的技术培训,例如上大学,或者进入技术学校培训,甚至申请进行厨师培训,国家都会免除退役军人学费。

    日本能否真正执行这样的政策才是北一辉担心的,对安置退役军人就业这件事反倒很支持。

    就在北一辉把力量放到了联络各地民众力量的时候,第一师团的安腾中佐前来找北一辉,他焦急的说道:“北先生,现在第一师团情绪很是波动。上次那些年轻人又准备闹事了!”

    北一辉登时就问道:“他们手里才有几个兵?第一师团才有几个兵?他们还真觉得能够战胜其他的十四个师团还有海军的那帮人不成?”

    “现在已经不仅是第一师团,其他的部队也有人开始串联。”安腾辉三答道。裁军计划一出是人人自危,日本的国有企业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进的,军人们根本不相信这种计划有什么可以执行的可能性。另外想在日本城市安家并非是一个容易事情。光有工作绝对不够。

    “现在根本不到时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动。”北一辉对安腾辉三下了死命令。政治上的竞争往往不是谁有能力获得胜利,而是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局面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根本不缺乏人跳出来。大家要看的仅仅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劝说安腾辉三稍安勿躁之后,北一辉忍不住想到了日本的邻国中国,“如果陈克在这个阶段会怎么考虑这件事呢?”

    在中国的郑州,陈克也与政治局的同志讨论着,“北一辉会怎么利用这个局面呢?”

    脆弱的日本人民革命行动遭到了枪杀,这本身就是一个变数。首先日本人民起来尝试了,其次这尝试遭到了暂时的失败。到底是偃旗息鼓还是越战越勇,陈克判断不出来。

    中国的未来政策可以说摇摆不定,是否南下是此时的一个核心要点。荷兰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让中国感到了南下的可行性。

    “局面上我们并不占优,甚至可以说很难受。”蒲观水也是政治局委员,在政治局会议上他代表军队介绍情况,“欧美方面占据着南方的所有关键点。”

    从地图上看,中国南下的成果中,法属印度支那扼住了中国控制南海的要点,英国的东马来则有力的威胁着中国与婆罗洲的联络。中国与北方的庞大邻国苏联倒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是这关系仅仅建立在苏联不会允许英美强国通过苏联的国土进攻中国。如果中国遭到了全面失败,到了自身不保的时候,苏联未必不会在背后插一刀。

    “我们可以对英国做出强烈的威胁姿态,也就仅此而已。无论走哪一条陆路线路进攻缅甸与印度,都会是后勤的可怕灾难。”蒲观水说的很坦率,“想全力南下,就要防备日本。如果日本成为英国与美国进攻中国的跳板,我们的局面就会很被动。”

    百万乃至千万大军纵横天下,这是一个军事浪漫主义,现实中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中国二十几年来狂修铁路,36年总算是有了超过十万公里的铁路。问题在于,这十万公里铁路主要分布在中国的精华地区,都不用说边疆,光陇海铁路甘肃通往新疆的那一段铁路,就遇到了巨大的技术问题。

    中国正在开挖的克拉运河,则遭到了英国的全力反对。一旦克拉运河开通,中国舰队就可以杀入印度洋,英国人绝对不允许中国进入印度洋这个英国的后花园。

    想南下就要确定日本摇摆不定的立场,更明白的说,中国得确定日本至少在中国失败前不会在背后偷袭中国。这并不是好确定的事情。

    西班牙内战爆发之后美国的态度很让陈克警觉。美国认为苏联参与了1931年的西班牙推翻皇室,因此对新上任的共和政府予以敌视。当内战爆发后,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下令禁止对西班牙政府的一切武器运售,秉持中立政策,共和政府也因此向苏联取得军备。但美国民间企业却提供许多交战双方的支援,得克萨斯石油(texaco)提供国民军350万吨汽油的运售并提供无限期贷款、通用汽车公司和福特汽车共提供国民军12,000辆卡车、杜邦公司则贩卖许多弹药给佛朗哥。

    美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中国与英国的矛盾是一码事,美国还能以坐山观虎斗的角度看两国的斗争。如果中国直接介入日本的事务,美国人的态度只怕绝非是善意的。这点上,陈克并没有乐观的考虑。

    到底是不是南下?这个战略性问题决定了中国对待日本的态度。如果不南下,中国只是满足于现在已经得到的一切,那么中国就可以完全冷静的缓和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专心自己的国内工作即可。如果想南下,就得让周边的形势变得对中国更有利才行。

    等待还是不等待,这是一个问题!

95 最期(六)

    政治局会议结束之后,陈克召开了一个小会。与会的是三名“年轻”同志,以及齐会深与陈天华这两名老同志。继尚远与章瑜要退出一线之后,61岁的陈天华身体也出了问题。5+2的政治局常委里面,转眼间就有近一半的人要退出。任国培虽然是最年轻的一位,却是被相当看好的接替陈天华的党务工作的人选。

    “陈主席,你好像一直很畏惧美国。”李润石并不在乎地位职务的调动,他对陈克说道。

    陈克点头答道:“是的,我很畏惧美国。中国在西太平洋单独挑战英国,我绝对有胜算。以现在中国控制的区域,同时遭到英美的攻击,我还有超过五成的胜算。但是在解放整个西太平洋的过程中,同时与英美作战,我就没有多大胜算。中国到底有多强大,我现在可以和大家讲一讲。”

    中国有多强大,这个词汇本身就能够激发年轻人的激情,在这点上陈克很有自信。在21世纪,中国才全面采取了分段造船法。也就是说,船舶分段预制之后,在旱地上焊接,最后船舶下水栖装。美国二战高峰期几天下水一艘万吨轮,就是用的这种生产流程。中国也算是掌握这这种方式,这还是在新中国工业积累不到30年的基础之上。

    陈克把中国各个行业都拖到了一个在1936年极为先进的境界,先进的是组织生产的方法与思路,先进的是“把握住”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不是没有隐患的,最大的隐患就是中国工业积累沉淀不足,更直白的形容就是失败太少。一个人成熟的过程就如孟子所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吃过无数苦头,受过无数的罪,经历一个连着一个的失败,最后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本能的想避免这个过程,都想找到一条不会犯错,直奔胜利终点道路。如果只能在直奔胜利终点与不会犯错不会受罪这两条路中间选择一条,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会犯错不会受罪的道路。

    “所以现在中国现在很强大,因为我们有强大的生产能力,先进的生产模式。等到中国的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获得进一步突破之后,我们会更强大,生产能力会比现在再强大十几倍。同样,这样的生产能力以及生产模式一定会让我们吃尽苦头的。”陈克介绍完了中国种种强大之处后总结性的说道。

    老家伙们早已经习惯了陈克的预言,中国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陈克如果说中国过几年能上月球,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陈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面临的是这个世界现行秩序有问题,这个世界还是殖民时代,现行世界秩序还是殖民体系。这个秩序不砸碎,中国是不可能有光明未来。但是!中国不能搞帝国主义,不是把英国殖民体系干掉之后,中国以中国殖民体系取而代之。如果帝国主义是一条有前途的道路,放心,我一定会带领同志们大踏步走上帝国主义道路。事实上帝国主义是没有前途的。一个对内压迫,对外掠夺的制度有什么前途可言?!”

    “那日本与中国未来战略有什么关系?”李润石依旧能够把握住陈克的思路。

    “就日本现在的这个熊样子,革命会有什么一个结果?我个人是这么看的,日本顶多搞出一个军国主义,搞出一个封建社会主义。他们的理想也就是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主义国家,在亚洲建立的新殖民体系中分一杯羹。”陈克很罕见的用“熊样子”这种相当情绪化的发言来描述日本,“我对日本态度很迟疑,因为日本的上限很低。除非中国把日本给兼并了,彻底改变日本的现实局面,那么作为个人的日本人的思维才会改变。否则,只要日本还是一个岛国,一个资源匮乏人口众多的岛国,它就不可能有什么本质性的改变。”

    统治者们的共同特点之一就是极度现实,“不要提信任这种伤感情的话”,这不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对于统治者而言,这是诚恳温暖的真心话。只要是真正干事,而且完成过工作的人,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不可靠。自己做过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如何的跌跌撞撞,如何的不完善。千辛万苦的走到终点,不仅要自己的努力,还得有些运气呢。

    陈克面对的都是顶尖的领导者,都是在不断的工作劳动中深知自己人性弱点的人。例如李润石很清楚自己非常容易受外界影响,他少年的时候干脆就在大马路上读书。这不是李润石要彰显自己多么好学习,而是为了克服自己容易受影响的弱点,他努力的试探各种方法。

    任培国的态度是“能走一百步,就绝对不走九十九步。”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步好走么?陈克每次徒步旅行走到终点的时候的欢欣,并不是他取得了什么狗屁胜利,而是他终于走完了,可以躺下暂时休息了。不用在半路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在那里。至于什么成功,那都是吹牛皮的时候才会说的话,至于在路上,因为心跳速度加快,血管承受的压力变大,双脚又热又烫,不断的受力,让肌腱疼痛,经常感觉骨头都快断了。那有什么快乐可言?可是对正在不断向前的人来说,只要骨头没有真的断了,那就得继续向前走下去。就要和自己**上种种不适带来的烦躁愤怒做惨烈的思想斗争。

    在领导者领导别人之前,他就首先当了自己的主人了。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深知包括自己在内的人性之不可靠。

    所以在这些同志面前,陈克说话是非常直率的,并没有对日本有什么恶意嘲讽的意思,陈克也只是根据日本百多年的发展轨迹得出一个符合实际的判断,“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日本根本没有机会得到主导世界的机会,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们就不可能产生出正确的理解。我对日本革命没信心,就是基于这个理由。”

    同志们能够理解陈克的话,大家做过多年的实际工作,真正的理解建立在共同的经历之上,中国经历过全国人民都想推翻皇权建立共和制的社会阶段,即便如此袁世凯还时不时的妄想当皇帝。新中国建立后,犄角旮旯里面还有人“自立称帝”。日本革命不得不借助日本天皇的名号,这个水平也未免太低。

    陈克继续说道:“日本人民的革命要求很低,阶级觉悟也很有限。中国介入这么一场革命里面去,我认为还不是时机。如果中国强行改造日本,西班牙内战就是个证明。当外国认为中国只是遵守了现行的殖民体系的办事方式,靠武力去吞并一些土地的时候,那反到有了共同的基准。他们认为中国是个威胁,却不认为中国是敌人。如果中国想用武力强行推动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革命,咱们立刻就成了世界公敌。”

    会议里面没有人提出那些日本革命者们会不会很可怜,那是小资们才会提出的观点。既然决定革命,自然得有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觉悟。对于革命来讲,人民的革命需求才是一切的关键。陈克之所以对日本革命始终很低调,就是基于这个情况。

    最终,同志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对日本革命还需要“密切注意”。

96 最期(七)

    1936年3月,第一师团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些军人意气消沉的乘上火车,火车的汽笛拉响之后,满载着军人的火车就开始向北方驶去。冈村宁次得知了第一师团终于出发之后,心中是喜忧参半。

    如果第一师团在东京闹事,甚至暗杀大臣,都能有力推动统制派期待的日本变化。北一辉却有力的阻止了第一师团军官的胡来。那帮最激进的军官们中不少人都参加了皇宫门外求见天皇的请愿,不少人都被抓了起来。单从人员损失的角度来看,皇道派基层人员损失数量不算小。第一师团的上官因为属下“胡作非为”的行径,遭到了严厉的斥责。表面上看,皇道派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在日本这个国家,该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可没人会留情。皇道派的头子遭到了严厉斥责,皇道派军人该禁闭的禁闭,该撤职或者降职的也毫不客气。

    冈村宁次觉得从表面上,统制派得到了极大的成功。同样,令冈村宁次感到不安的是,统制派竟然就这么认了。遭到了可谓不公正的待遇之后,统制派居然没有继续闹下去,而是好像要接受事实般沉默下来。这是不正常的。

    只是这事情就算是再不正常,冈村宁次也只能暂时接受这样的结果。二二六发生的射杀请愿者事件对陆军影响颇大,大到出乎永田铁山想象之外的程度。在制订日本全国“统制化”的计划时,统制派需要军事以外的政治、经济知识,因此统制派幕僚曾向官僚、财界和学者求援,逐渐同政界和财界的上层建立了紧密接触。

    二二六的血腥镇压,让官僚、财经界以及学界都大为震惊。用“有人试图对天皇图谋不轨”是忽悠不了这些上层的。军部的凶残暴虐令这些人十分警觉。原本官僚、财经界以及学界中都有一批人并不认同统制派掌权,现在他们要求统制派对血腥事件做出解释。

    统制派得意洋洋的打击皇道派,这遂了他们的心愿,也在不经意间让皇道派从此事中脱出身去。没人怀疑皇道派在其中干了什么,而且皇道派也真的没干出什么来。已经被统制派控制的守卫皇宫的禁卫师团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认为他们处置失当的言论到处都有。连原本支持军部的民间都对此事中陆军的表现有了极大的反感。

    所以详细算起来的话,很难说皇道派在这次的事件里面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总的来讲,统制派暂时也没办法继续打击皇道派。只能看着皇道派灰溜溜的前往库页岛驻扎。这已经是非常严厉的对待。毕竟第一师团30年没有调离过东京,更不用说直接给扔到库页岛去。统制派若是对皇道派下手太狠,不免会让其他暂时需要安抚的势力感到不安。

    有些时候事情就这么麻烦,既然已经对第一师团下了如此狠手,理论上那么就得彻底解决第一师团的反抗能力才行。可出于对外安抚的策略,同时第一师团也始终没有任何反抗。哪怕是知道事情不对头,统制派也只能暂时止步于已经得到的好处。

    所以冈村宁次对第一师团顺利离开东京感到很高兴,北一辉不是军人,如果能把北一辉也一起送上前往库页岛的行列,冈村宁次就会更加高兴起来。

    当然,对于统制派来说敌人不仅仅是皇道派。现任首相高桥是清是无论如何都得解决的一个家伙。高桥是清最大的“罪恶”是他始终没有对日本军部屈服过,更准确的讲,高桥是清领导的政府人员用政界的手腕把军部的人耍的团团转。所以无论如何,八十多岁的高桥是清这一任首相到期后必须下台。

    统制派们做了极大的努力,他们相信在下一轮地方选举上,统制派就能得到不少地方上的议员多数。有了地方上的优势,再夺取了国会的多数席位,日本就能顺利的落入统制派手中。即便没有人天诛国贼,高桥是清以及他领导的政友会也必须下台。

    与冈村宁次这种需要多方考虑,多处设计的人相比,安腾辉三就只用考虑一件事的执行问题。第一师团北上,接替第一师团的则是金泽一带的第九师团。第九师团里面有大量的青森地方士兵,安腾辉三在青森方面有不少熟人。甚至在部队出发之前,安腾辉三就已经与第九师团的人联系上了。

    第九师团内部皇道派的代表很快就派人前来与安腾辉三联络。在安腾辉三乘坐的火车出了东京火车站之后北上的第一个停靠的站点,就有不属于第一师团的军人混上了火车。来自第九师团的联络员是一位中尉,见到安腾辉三中佐之后,中尉立刻敬礼。两人到了一个专门为军官准备的卧铺车厢,才开始谈话。

    “第九师团的同志最想知道的是东京发生了什么!”中尉低声问道。

    安腾辉三把东京具体发生的事情给介绍了一下,听到有大量的军民试图觐见天皇,负责联络的中尉一阵激动。这些见到社会黑暗的年轻人需要有人能够指出解决问题的道路,希望能够得到强有力的帮助。天皇陛下,或者说这些年轻军人想象中的天皇陛下,无疑是日本最好的人员,

    “那安腾先生准备怎么做?”中尉急切的问道。

    “我一定要带领着大家见到天皇陛下!”安腾辉三的声音不大,然而声音当中充满了一种绝不退缩的决绝。

    见到这么坚定的态度,第九师团的代表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能够把日本的真实模样明确的告诉天皇,那一定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中尉努力点着头,“安腾先生,我们一定会帮您!”

    第一师团已经出了东京,该怎么让第一师团再回到东京呢?没有第九师团中上层的配合是绝对不可能的。第九师团南下部队打头阵的联队长迹部大佐是安腾辉三的老上司。经过联络人员的紧张工作,两人终于在火车站会面了。

    安腾中佐开门见山的对迹部大佐说道:“请问前辈是否知道关于三井与三菱财团报恩会的事情?”

    迹部大佐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1933年,团琢磨死后掌握三井实权的常务理事池田成彬以支持社会公益事业为名,投入3000万日元基金,成立三井报恩会。三菱则从1931到1935年的4年间向“社会”捐款1763万日元。这是一件陆军中上层大多听说过的事情,却不知道安腾中佐专门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安腾中佐神色凝重的解释道:“皇道派是代表基层百姓中士兵以及士兵们周边人群力量,北一辉先生代表的是民间的力量,军部已经和垄断资本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统治阶层中新官僚等其他支持军部的人不断出现,统制派完全转变为代表统治阶层利益的政治运动。”

    迹部大佐的神色终于动摇起来,他紧紧盯着自己的学弟兼部下,两人年纪相差了十五六岁,然而阶级却只差了一级。安腾辉三中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不可能遇到什么大人物的青睐。能获得今天的地位,这只能说明安腾中佐的地位是靠血战换来的。

    “你这么说还是危言耸听。”迹部大佐终于开口了。

    安腾中佐继续说道:“如果是危言耸听,军部的统制派为什么要下令对请愿的百姓开枪?我们第一师团与近卫师团关系还算不错。我在近卫师团的朋友告诉我,近卫师团自己也不想这么做,但是统制派军官领导的那支部队执勤,就出了这等杀戮百姓的事情。”

    迹部大佐哼了一声,东京的两个师团一个是第一师团,另外的一个自然是禁卫师团。禁卫师团虽然出身一般都比第一师团更强一些,但是日本也就这么大点地方,禁卫师团中出身普通的人也多得是。即便是从禁卫师团中退役,也没办法给这些军人提升地位的机会。所以禁卫师团中也有不少支持皇道派的官兵。

    “那又有什么用?难道安腾君还相信天皇陛下是和百姓站在一起的么?”迹部大佐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

    安腾中佐答道:“天皇本来就没有站在百姓这边,我们知道,但是百姓不知道。”

    “百姓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他们更失望而已。”迹部大佐说道。

    安腾中佐继续答道:“不!真相不会伤害任何人!伤害百姓的,是那些相信了天皇是站在百姓这边的谎言的人。一旦能够看清楚事实,这些人就不会被谎言所欺骗。”

    迹部大佐见安腾中佐说的斩钉截铁,他忍不住苦笑道:“不被这些谎言所欺骗也没有多大用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皇道乐土……”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皇道乐土,但是有属于人民的国家。”安腾中佐认真的答道,因为过于严肃,反倒让迹部大佐差点以为安腾中佐的神色是在开玩笑。但是片刻之后迹部大佐就明白过来,安腾中佐说的是中国与苏联。

    “这两个国家无一例外的都进行过全面革命!我们日本也需得如此才行。”安腾中佐总不能直接说这两个国家都干掉了皇帝。中国的满清彻底覆灭,旗人甚至连旗籍都不敢提,都改了汉姓装起汉人来。至于苏联么……,列宁下令把沙皇满门给灭了。与这两个国家的革命相比,日本的革命根本谈不上什么力度。

    迹部大佐也是皇道派的人,所以他对天皇在日本的角色很清楚。安腾中佐表现的如此激进,迹部大佐是颇为吃惊的。他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如果我不参与此事,安腾你准备怎么办?”

    安腾中佐并没有被这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给吓住,他坦然答道:“前辈不参与的话,那我就只能带着部队继续前往库页岛。对于没有胜算的举动,我是没兴趣的。如果动手,就一定要胜利,否则的话我是对不起部下对我的信赖。”

    迹部大佐仿佛被噎住一样,瞪着安腾中佐看了好一阵,他才答道:“喂喂!安腾!你这也太现实了吧!”

    “革命本身就是最现实的事情。”安腾中佐答道。

    迹部大佐又瞪了安腾中佐一阵,最后说道:“好吧,你给我讲讲最近东京到底发生了什么。很久没有见到北先生,在奥陆那地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啦!”

    安腾辉三也不矫情,立刻谈起了北一辉最近对日本总结性的研究成果。

    大萧条事情中最有影响的经济思潮有,以野吕荣太郎和猪俣津南雄等为代表马克思主义学者日本资本主义论战;小岛精一、有泽广巳、藤田敬三等提倡的计划经济思想;北一辉为代表的民间国家主义经济思想;岸信介、吉野信次等为代表的“新官僚”所倡导的体制“修正”思想,山本条太郎、中野正刚为代表的政界强化经济统制思想;中岛万吉、乡诚之助为代表的财界“自我革新”思想;石原莞尔为代表的军部统制经济思想等。

    小岛精一在《日本计划经济论》一书中写到:“近二、三年间,资本主义备尝苦恼,现已陷入极端衰弱状态,到了必须放弃独自的救济之策而试投计划经济新药的时刻。------事态至此,吾等已无需议论计划经济的当否,当务之急是更进数步,有组织地提出计划经济的具体方案。”

    中岛久万吉在《社会政策时报》显赫位置上撰文,内称:“恕我直言,在内外竞争的舞台里,为使我国的经济地位在将来得以巩固,必须实现迄今业已实行的经济国家主义。即必须实现国家一业制度。并且,此种单一的企业联合机关须服从根据国家立场制定的年度计划,在其生产、输出政策的指导下行事。”

    商工省官员岸信介评价苏联五年经济计划时说:“确实受到一定冲击,那是与我国现行的自由经济完全不同的经济体制,那种先设定目标、再努力实现的方式是一种莫大的威胁。”岸信介认为:“鉴于我国产业界目前处于极端无政府状态,当务之急是彻底实行企业统制。为实现对重要产业的统制,作为临时应急措施,当务之急是制定有关一般产业统制的法律。”

    总之,中国与苏联的成功,还有德国奇迹般的经济建设成果,都让日本感受到必须采取更加有计划性的整体制度。这种思想界、财经界、文化界的共同方向,与号称陆军中最聪明的永田铁山的国家总体战思想结合起来,就是当下的“统制派”的核心理论。

    “统制派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就差让他们发动自己行动的借口。这次在东京发生的向天皇请愿的行动遭到镇压之后,北先生极力压制,才让皇道派没有乱动。经过这么一番努力,原本已经开始厌烦动荡的民众也算是看到了一些真正的希望。大家相信,现在日本的上层都是坏人,但是天皇一定是好人……”安腾中佐认真的介绍着情况。

    “天皇陛下是好人……,哈哈!哈哈哈哈!”迹部大佐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面前是够聪明的安腾中佐,迹部大佐才敢真的敢大笑起来。要知道对天皇大不敬的话,可是死罪呢。

    安腾中佐没有笑,他真的笑不出来,“我们要的是发动人民,哪怕是这么一个虚假的幻想,只要日本人民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敌人,最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本身就是成功。至于见到天皇之后发现天皇与想象的完全不同,那又有什么关系!拥有战胜权力者的力量之后,怎么战斗都不是问题。权力者的力量倒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天皇,日本人民的力量从来不来自于天皇!”

    “那说说你的具体战术吧!”迹部大佐问道。

    “这……,却不知道前辈对我的想法有什么态度。”安腾中佐问道。

    “有你这样的笨蛋晚辈,我不参与的话也不放心啊。”迹部大佐答道。

    “那就多谢前辈啦!”安腾中佐明白了迹部大佐的意思之后,连声谢道。

    安腾中佐没有笑,他真的笑不出来,“我们要的是发动人民,哪怕是这么一个虚假的幻想,只要日本人民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敌人,最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本身就是成功。至于见到天皇之后发现天皇与想象的完全不同,那又有什么关系!拥有战胜权力者的力量之后,怎么战斗都不是问题。权力者的力量倒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天皇,日本人民的力量从来不来自于天皇!”

    “那说说你的具体战术吧!”迹部大佐问道。

    “这……,却不知道前辈对我的想法有什么态度。”安腾中佐问道。

    “有你这样的笨蛋晚辈,我不参与的话也不放心啊。”迹部大佐答道。

    “那就多谢前辈啦!”安腾中佐明白了迹部大佐的意思之后,连声谢道。

97 最期(八)

    1936年3月31日,东京都议员北一辉差3天就满53周岁了。统制派抓了北一辉之后倒是很“客气”,既没有严刑逼供,也没有恐吓威胁,只是要北一辉承认自己主导了“请愿事件”。北一辉估摸着统制派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之后,这是要收网啦。

    “如果就这么下去的话,我的死期也就到了吧。”沉默不语的想着心事,北一辉对审讯官的态度毫不在乎。

    审讯官问了半天,看北一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也有些厌倦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审讯官提高了调门,即便是视线通过近视镜镜片的散光,审讯官的目光也看着很是凌厉,“北一辉,你知罪么?”

    被人苍蝇般不断影响自己的思绪,北一辉也有点烦了,他带着不快的语调答道:“是不是有罪,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作为议员,要审讯我首先得得到议会的批准,剥夺了我的议员资格。否则我本人是不受你们管制的。”

    “哈,哈哈。”审讯官冷笑起来,“你对天皇如此不敬,煽动人意图对天皇不利。何须议会批准,谁都可以审讯你。”

    这么强势的态度让北一辉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再次恢复到波澜不惊的表情。战术上即便是不能反击,至少也得大乱敌人的步骤。北一辉现在有丝毫的认罪表示,就是给了统制派们大开绿灯。

    与北一辉想的一样,他被抓进去审问了两天之后,这个消息也传开了。作为草根皇道派的思想领袖,以某须有的罪名给抓走,直接引发了皇道派的愤怒与不安。皇道派发动求见天皇行动之后,内心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触犯了法律,或者是因为他们对天皇有什么不敬的念头,在日本的传统中,让高位者感到不快就是一种罪。一句“你的礼貌去哪里了?!”这就是能够杀人的理由。

    不过天皇的不快可不等于是高层的不快,皇道派此时也明白过味道来。统制派与官僚与财阀们的勾结越来越明显。近卫师团中的年轻皇道派军官们已经完全清楚。皇道派想建立的军部独裁是货真价实的军部独裁。

    因为统制派在严查参与了请愿事件的军人,以往皇道派聚会的地方都被军部派人给查封了,所以年轻的皇道派军人只能组织了更加秘密的集会,会议上的年轻人都怒火万丈,“我们绝对不可能与财阀勾结!统制派那些人都是军人之耻!”

    “他们赶走了第一师团,抓了北先生。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

    “北先生当时若是让我们直接天诛那些乱党就好了!干掉那些人之后,哪里还有今天的被动局面。”

    年轻人义愤填膺,然而第一师团已经北调,近卫师团孤掌难鸣,中桥基明中尉、今泉义道少尉与近卫师团的同袍们虽然义愤填膺,可他们毕竟官职低微,根本搞不起什么事情来。

    正在痛骂中,外面却进来了一个普通士兵穿着的人。即便知道把守在外面的是皇道派的成员,可现在东京的局面如此紧张,屋内的年轻军人们都是一惊。仔细看了来人,众人更加惊讶了。来人竟然是第一师团的河野寿大尉,他现在不该出现在东京,而是该在北上的路上。

    “河野君!你……”屋内的年轻人话都有点说不利落了。心中的疑问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猜测,这个猜测的结果自然是“局势要大变了!”公然违抗军令注定会面临严厉的军法审判,河野寿大尉的出现不太可能是个人决定。

    河野寿大尉神态刚毅,扫视了这群年轻同志之后,他慢慢的说道:“再过三天,最多三天局面就会有变化。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诸君拯救皇国的愿望还在么?”

    听了这话,所有与会的近卫师团年轻军官们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同时急促起来。大家的的目光都落在河野寿大尉的脸上,已经不须多余的言语,年轻军人都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选择。

    4月1日,冈村宁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他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按理说,统制派已经获取了局面的主导权,现在要做的仅仅是除掉最后的几块绊脚石,利用军部以及右翼份子的暗杀行动搞掉那么几个人就行了。

    这些年统制派与皇道派虚与委蛇,并不是统制派真心要搞什么联合,而是要利用那帮愣头青的暗杀来恐吓政界的家伙。统制派真正要联合与驯服的是大财阀,根本没有皇道派那种推翻财阀的打算。所以皇道派可以抱着一腔热血胡作非为,统制派可没有这样的打算。

    现在的局面看似不错,局面已经开始乱了,向天皇请愿的行动也被打成了“图谋不轨”,大川周明与三上卓等人也被煽动起来。只要皇道派再来一次激进行动,一切都可以进入统制派所期待的最后时刻。作为“昭和军阀”的代表人物之一,冈村宁次很清楚天皇的想法,天皇对皇道派的独走早就极为厌烦。

    去年免去了皇道派头面人物真崎甚三郎的陆军教育总监职务,昭和天皇就在暗中做了极大支持,他长期以来一直不满真崎对少壮军官的危险影响,曾在私下表示“我一直希望他提出辞职,但他不干”、“连常识都没有”。可笑的是,皇道派根本没有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竟然还吆喝出“人民的天皇”这种口号,却不知道天皇最厌恶的就是皇道派这批人。

    但是冈村宁次却觉得心里面很是不安,他静静的思忖了好一阵,才找到了一个说不出是否正确的答案。北一辉曾经向统制派宣讲过《**宣言》,里面有一段话是“他们责备资产阶级,与其说是因为它产生了无产阶级,不如说是因为它产生了革命的无产阶级。”

    这段话对冈村宁次来说,仿佛是魔咒般的存在。统制派也不待见财阀,理由不仅仅是财阀们把持权利,而是财阀弄得日本民间怨声载道。日本是看不起下层的,因为下层没有力量。不过数量众多的下层若是真的起来反抗,那也是所有上层所恐惧的事情。如果北一辉仅仅在上层宣传他的理念,冈村宁次永田铁山还是能容下北一辉,可北一辉却努力鼓动人民起来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哪怕北一辉约束皇道派,不让皇道派做出激进的行动,统制派还是要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把北一辉给抓起来。

    北一辉才是统制派最大的敌人。

    正在冈村宁次心绪不宁的时候,外面有传令兵来报告,“第九师团的部队已经到了东京附近。”

    “让他们在那里待命,我会去那里安排他们的驻地。”冈村宁次答道。打发走了传令兵,冈村宁次深深的吐了口气,事情就是这么一件接一件的不断前来,但是这也好,有工作可做总比想着那些麻烦事要轻松些。

    4月2日一大早,冈村宁次就带了卫兵前往第九师团先头部队那里,这次大调动是统制派完成自己对军部控制的最大的工作。按照计划,皇道派的军官们将来一次大调动,该调走的调走,该编入预备役的编入预备役。这是高桥是清的命令,统制派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高桥是清这位首相。

    心中盘算着未来的计划,冈村宁次见到了第九师团的先头部队负责人,迹部大佐。迹部大佐很客气的请冈村宁次到指挥部,一进指挥部,冈村宁次就见到指挥部里面已经等着一个人,那是此时按照计划在北陆一带的第一师团联队长安腾辉三中佐。

    冈村宁次反应倒是很敏锐,他转头就想往外冲,然而一个人却已经挡在了门口。那是皇道派的干将之一,相泽三郎中佐。曾担任过剑道教官、精通剑术的相泽三郎中佐手扶着军刀的刀柄,冷静的看着冈村宁次。冈村宁次的手按在腰间的手枪枪柄上,按照道理,比快的话,他还是有机会与相泽三郎中佐比一比。

    然而冈村宁次毕竟是军人,军人的直觉提醒着冈村宁次,打开手枪的枪套,再掏出枪来。这段时间内,只怕他已经遭到了相泽三郎中佐的斩杀。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冈村宁次已经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他放开了按在枪套上的手。

    相泽三郎中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者特有的笑容。

    外面传来了一阵叱喝与短暂的动手的声音,片刻之后,外面就只剩了人类被堵住嘴的时候特有的呜呜声。冈村宁次的卫兵们已经被制服了。

    加藤辉三中佐向前走了几步,“冈村君,你还是投降了吧。”

    对劝降根本没有反应,冈村宁次心中紧急盘算着皇道派到底要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他冷静的问道:“加藤中佐,您想成为国贼么?”

    加藤辉三用同样的冷静的声音答道:“如果冈村君认为让天皇陛下聆听百姓的声音就是叛国,那只能说你才是国贼。”

    冈村宁次够聪明,他很快听明白了加藤辉三的意思,这下连素来冷静的冈村宁次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们要绑架天皇?”

    “我们只是要解除你们对天皇的监禁!”加藤辉三中佐纠正着冈村宁次的话。

    冈村宁次认真的看着安腾辉三的眼睛,从那冷静的目光中冈村宁次看到的是极大的决心。已经不用多问,现在调走了第一师团,然而第一师团里面的激进派与第九师团里面的皇道派已经合流了。当下东京的防卫力量只剩了近卫师团。而近卫师团近期的表现来看,这里面不可靠的人也为数不少。

    作为情报工作的负责人,冈村宁次知道226那天开枪镇压请愿百姓的事情给了近卫师团的不少人极大的冲击。如果是镇压米骚动,这些军人只怕也不会有太多自责。可被枪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管军部如何声称那些人意图对天皇不利,但是士兵们知道在之后的搜查中,并没有发现除了小旗之外的任何可以称为“武器”的东西。近卫师团内部的质疑声并不小,而且范围极大。

    如果第一师团、第九师团与近卫师团里应外合起来……。冈村宁次根本不认为皇道派这些亡命徒会放过统制派的那些人。

    冈村宁次想到这里,他终于还是有了动作,冈村宁次猛的伸手去摸枪,不是为了射击这些人,而是要鸣枪。只要传出枪声,好歹也能引发一定的惊动。

    在刚拉开枪套的那一瞬,冈村宁次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后背直插入心脏,低下头,冈村宁次看到自己胸口上冒出了一截军刀,雪亮的刀锋上有层淡淡的红色。接着冈村宁次的视线边缘出现了黑云,而且黑云由外向内,迅速遮蔽住了整个视野。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冈村宁次听到仿佛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准备出发!救出天皇!”

    鲜红的痕迹在扩大着,永田铁山看着被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红墨水瓶中的红色墨水在纸上不断扩大,他赶紧把已经写好的名单抽出来。十五年前,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小畑敏四郎在德国巴登巴登觐见了现在的天皇裕仁,巴登巴登三羽乌随即结成了同盟,立誓打倒军队中的长州阀元老田中义一等陆军中坚人物势力,拥立太子即位。

    经过十五年的时间,巴登巴登三羽乌自身已经分裂,小畑敏四郎因为持皇道派的理念,被排除在外。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等人继续前进,距离最终的成功只剩了一步之遥。等到永田铁山面前的这份皇道派名单上的所有人被从军部中清除出去之后,日本就终于进入了永田铁山所期待的那个军部统制日本的时代。

    永田铁山并非不知道军部中存在的问题,统制派既然与大财阀达成了联盟,很多政策肯定有大问题。不过永田铁山很有信心,只要他执掌了大权,这些问题肯定可以一个个得到解决。

    扶起了倾倒的墨水瓶,撕了块报纸吸掉桌面上的红墨水。正想继续清理干净桌面,电话铃却响了起来,永田铁山接起电话,就听到里面传出焦急的声音,“永田中将,我是军务处的土肥,第九师团的部队开始进入东京。说是有紧急命令。”

    “什么?”永田铁山一愣,他现在是军务局长,这是仅次于陆军大臣和次长的实权职位,永田铁山根本不知道有任何关于第九师团进入东京的任何命令。

    没等永田铁山继续询问,军务局外面传来了一阵吆喝,接着枪声就响了起来。永田铁山把电话撂在桌面上,腾的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到窗户前面往外看去,只见一群军人端着枪正从大门冲进来。凡是拦住他们去路的人都被为首的军官用手枪近距离击毙。军务局的卫兵们虽然也有武器,只是这个单位本来就不是战斗部门,大白天的更没想到有人竟然攻打进来。这些卫兵们遭到了猛烈进攻,第一反应不是还击,而是四散奔逃。

    为首的两名年轻军官们杀气腾腾,跟在他们后面的进攻军务局的士兵们军帽上都绑了一条白布。永田铁山认出来了,为首的两人是近卫师团中的铁杆皇道派军人,中桥基明中尉、今泉义道少尉。

    永田铁山脑子里面轰得一声,仿佛耳边响起了炸雷。他做好了种种准备,策划了诸多阴谋与计策,眼看皇道派已经即将完蛋,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大白天进攻军务局。

    然而这一愣神的功夫,杀进军务局的中桥基明中尉看到军务局局长办公室窗前站着一个人,也不管那人是谁,中桥基明中尉用手枪直直的指向军务局长办公室的窗户,对跟在身后的机枪手喊道:“射击!”

    先是手枪,接着是机枪,子弹呼啸着射向窗口,粉碎的窗户玻璃雪花般在空中飞舞着。

    日本陆军中,不是陆大优等生的军人只能一直待在部队里,夏天汗流浃背,冬天坚冰凝髭,劳苦不停地训练士兵,这种军官,被称为队附将校。他们升迁的道路很艰难,军事水平却是相当了得。倒是永田铁山这等前途无量的军人,在军事技术上反倒比较差。永田铁山承担着统制派与其他派系的联络工作,酒色少不了,这些年下来倒是有些淘空了永田铁山的身体。尽管看到了敌人的枪口指向自己,而永田铁山的反应竟然比那些人瞄准之后再开枪还要慢些。几颗子弹击中的永田铁山的胸腹,直接把他打倒在地。

    军务局此时已经大乱,这个实权部门中大部分军人都是军官,将校级别的占了一小半。这些人面对突然袭击,更注重的都是自家的性命,机灵的家伙们已经逃出了办公室,向着后门撒丫子奔去。

    而少数负隅顽抗的手中也没有步枪,只能用手枪进行射击。根本不是这些装备了轻机枪以及步枪的基层军官士兵的对手。压制排除了抵抗者的火力,这支进攻部队一路杀进了军务局局长办公室大门口。

    一脚踹开门之后,中桥基明中尉不进反退。果然如他所料,一发子弹从里面射了出来。那是永田铁山的警卫做着最后的抵抗。一梭子轻机枪的子弹打进去,警卫登时就被撂倒在地。门外的士兵们一路冲进了军务局局长的办公室。

    此时永田铁山尝试起身的努力都失败了,地上流淌着好大一片血,永田铁山用尽力气才在警卫的帮助下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叛乱士兵冲杀进来,永田铁山苦笑了一下,他的手按在军服上,然而被子弹击中的地方鲜血汩汩而出。军衣前面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泥泞。

    中桥基明中尉大踏步走到永田铁山面前,先是立正向永田铁山敬礼,中桥基明中尉接着大声说道:“阁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咳咳……”永田铁山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喘息片刻,永田铁山才说道:“你们觉得你们可以拯救日本么?”

    “是的,我们一定可以拯救日本!”中桥基明中尉大声答道,“请阁下为日本勇敢的牺牲吧!”

    说完,中桥基明中尉举起手枪,对着永田铁山的胸口连开数枪,几秒钟后,统制派的龙头老大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毙命。

    中桥基明中尉看永田铁山光着头,他摘下自己的军帽盖在永田铁山脸上。然后对部下命令道,“向永田铁山中将敬礼!”

    等部下敬礼完毕,中桥基明中尉大声喊道:“诸君,我们现在就去救出被囚禁的天皇。而且那些日本的国贼也在那里!杀光了他们,日本才能得救!目标!皇宫!”

98 最期(九)

    “在战斗之前,诸君都已经知道我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日本!我们的敌人是日本的国贼,那些国贼是日本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希望更好的生活,都希望自己更富裕更有尊严的活下去。然而那些敌人的富裕,是用十倍乃至百倍日本民众的痛苦生活作为代价的!这个时代病了,这个时代的人心也病了!我等今日之奋起,不为我等个人之功名利禄,不为我等个人之荣华富贵,为的是包括我等父母亲人在内所有日本人更平等更幸福之生活!”

    就在中桥基明中尉杀进军务局前的一小时,加藤辉三中佐正在对第一师团与第九师团的两个联队做着最后的动员。写着“尊皇讨奸”与“昭和维新”的旗帜在春日仍旧带着含义的风中猎猎作响。

    加藤辉三中佐面对着面前五千多名有意参与政变的军人,大声的呼吁着,“若是诸君相信按今日日本的走向,日本会有光明未来的,现在就可离队,我们绝不阻拦。若是诸君觉得权贵不可战胜,维新无法成功,现在也可以离队,我们也绝不阻拦。若是觉得今日之日本不维新就会灭亡的,若是觉得自己身负拯救日本使命的同志,就请跟着我们一起向前,我等共同奋起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劳动者有衣食,有尊严的新日本!此时已经无须其他言语!十分钟后出发,凡不愿进军者,请自行退出!”

    数千人队列中一片寂静,绝大多数官兵们都很清楚自己参与了什么,同样,绝大多数官兵其实不很清楚这场兵变要把日本带向何方。痛苦的生活在他们胸中积攒着愤怒、悲哀、不甘,可是真的轮到他们拿起武器去反抗制造出日本痛苦现状的政府时,每个人都感到了畏惧。

    也就在此时,有人唱起了歌,“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这是《昭和维新之歌》,是皇道派们的战歌。事后的反思那是要痛定之后的,在经历无法忍受的痛苦之时,需要的不是哀叹,而是奋起反抗。

    “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昭和维新春空下,男儿连结为正义!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腐旧尸骸跨越过,此身飘摇共浮云。忧国挺身立向前,男儿放歌从此始!”

    那些皇道派的骨干份子们也已经神色庄严的一起唱起来,也有些士兵脸色惨白,甚至开始发抖。终于有人走出队列,恭恭敬敬的将步枪放下,或者解下腰间的手枪,放在队列前,然后低着头一路小跑的离开了队伍。在他们的带动下,不少没有勇气参与兵变的官兵不断有人选择退出。

    然而那些坚定不移的参与兵变的官兵视若无睹,任由身边动摇者们纷纷脱离。

    “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日本觉醒在今朝;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天地之间落魄人,迷茫不知道何方。”

    歌声并没有停止,这次兵变部队每个人都发了一条白色的头带,上面写着“尊皇讨奸”四个字,留下来的官兵纷纷把白布绑在军帽上,这就是士兵们区分敌我的方式。

    看到退出的官兵走的差不多了,加藤辉三把白布绑在自己的军帽上,然后高声喊道:“以上!出发!敌人就在永田町,就在皇宫里,就在天皇身边!”

    日军训练的相当严格,队列出动的时候中间的空余位置很快就被自动补上。有些官兵并没有迈步,他们没有离开的勇气,也没有继续前进的勇气。兵变部队也没有难为他们,也没有强行把他们拉进队伍,众人只是向着东京市区方向前进。把那些人留在自己身后,军歌声中,队伍向着目的地毅然决然的进发了,在广场上稀稀落落的军人们听到的是进军队伍留下的歌声。

    “尘世曾夸荣华者,谁家高楼还可见;功名不过梦中迹,唯有精诚永不销。人生但感意气过,成败谁复可置评;离骚一曲高吟罢,慷慨悲歌今日完。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东京的守卫部队哪里能想得到,大白天竟然有军队成建制发动兵变。部队一进入东京市区,立刻按照原定计划分兵开始突进。这时候前卫已经得到了消息,近卫师团的起事官兵们已经攻克了军务局,干掉了统制派的龙头老大永田铁山。部队开始迅速进军,直扑天皇皇宫。

    民众们没想到大白天竟然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军人,不少人开始围观。然而东京开始响起枪声之后,民众们先是惊讶,那些比较机灵的开始往回跑。东京这么大,兵变部队根本无力全面封锁,他们只能快速抵达封锁了永田町。并且派出部队前去几个要害部门抓人。

    对面守卫皇宫的部队刚得知了东京发生了枪击的消息,就见到大股的军队抵达皇宫。最外围有一支军警混合部队在防止有人到东京请愿,前来询问的军队与警察立刻被制服,外面那队军人随即把皇宫给包围起来。守卫皇宫的军队这才知道事情不对头,他们立刻做了防御准备。

    守卫皇宫的是近卫师团的精锐所在,不过所谓精锐仅仅是一种说法。加藤辉三并不认为这些人能够打得过过真正经历过血腥战场的正规军。在临时指挥部中,迹部大佐对加藤辉三的决心相当的佩服,“进攻皇宫可行么?”

    “只要不能拥戴天皇,我们就只能被认为是一群叛乱者。只有天皇亲自发话,我们才能被认为有合法的身份,至少是短期内的合法身份。”加藤辉三中佐答道。他的部下大部分都是为了忠于加藤辉三个人才投入战斗的,哪怕是为了不让这些部下落到逆贼的境地,加藤辉三也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报告!炮兵部队已经到了!”传令兵冲进来高声喊道。因为第一师团调动的比较急切,炮兵部队暂时没有来得及做好调动安置。现在炮兵部队携带了轻型火炮赶来与安腾辉三的主力部队汇合起来。

    安腾辉三中佐赶紧冲出来,果然,炮兵部队汗流浃背的携带着迫击炮,拖拽着轻型野战炮赶到了皇宫前面。一面与炮兵部队参与兵变的人数比较少,只能把火炮运抵皇宫前。炮兵学校的学生中岛莞尔少尉率领炮兵学校的学员们与炮兵们整合起来,临时充当了炮兵部队。

    看着皇宫前面那些慌张的守军,安腾辉三中佐大声命道:“开始炮击!”

    上一次皇宫附近展开包括大炮在内的战斗已经是明治维新时代的事情,安腾辉三心中并没有任何追朔历史的沧桑感,他是在为了现实而战。北一辉早就分析的清清楚楚,天皇是不可能支持任何皇道派的行动。昭和军阀是裕仁在潜邸时期就围绕在他身边的永田铁山等人的小团伙,在裕仁看来,来自民间的年轻军人们被长州藩的老头子们鼓动,试图掌控朝政的敌人。这次兵变如果不能把裕仁彻底控制在手中,只要裕仁公开发表言论,说兵变份子是乱党,那么所有参加兵变的人都会立刻落入国贼的地步。

    掌握了裕仁的生死之后,昭和维新才有可能得以推动。莫说炮击皇宫,就是火烧皇宫对安腾辉三来说也不是任何问题。

    安腾辉三的决断在跟随他起兵的这些军人眼中被巧妙的曲解了,他们认为安腾先生是胸有成竹。到现在为止的战斗都完全在计划之中,那么攻打皇宫,“救出天皇”的行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得到了炮击的命令,中岛莞尔少尉本来就甩下了军大衣,现在他撸起袖子就开始装填炮弹,简单的测量了一下距离,中岛莞尔少尉亲手开了第一炮,炮弹呼啸而出,直奔宫门前的掩体,仿佛有天助一般,本来作为试射的炮弹直接集中的掩体,把里面的军人与机枪都给炸上了天。

    第一炮就获得了如此成功,炮兵部队众人都发出了一阵欢呼,其他炮位纷纷开炮,呼啸的炮弹片刻就把宫门前的防御阵地给犁了一遍。

    见到守卫部队的火力被削弱,河野寿大尉拎着步枪就带队向宫门前冲了过去。因为与中国的战斗屡战屡败,所以日军非常重视学习中国陆军的战术。中**队已经换装了自动步枪,装甲力量也在快速建设。这些日军一来不清楚,二来也根本没有工业力量去模仿。在甲种师团里面,部队全面模仿中国在栓动步枪时代的战斗模式。刺刀、手雷、三人战斗小组、轻机枪与迫击炮伴随进攻。

    这样的改编费用巨大,不仅仅是装备需要的物资,这种战斗模式需要更多训练有素的班排级指挥官,特别是优秀的“军曹”。这可是要了日本军队的老命。日本的军制与中国不同,中国工农革命军实施了官兵平等的政策,各种战斗总结会议都要开。大量的具体问题经过军事民主商讨之后,集思广益,有诸多解决的办法。从这些办法中进行筛选,集思广益,最终才能总结出步兵战斗模式。

    日本这种等级森严的体制,想搞这种步兵战斗模式就遇到了极大问题。首先就是部队的内部阶级对立导致士兵地位低下,再优秀的士兵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尊重。士兵得不到尊重,也没有升迁机会,靠强制训练让部队掌握大量军事技能是不现实的。练得再好也是个充当炮灰的大头兵,基层士兵根本没有这样的积极性。

    安腾辉三中佐已经在自己的联队中已经极力淡化日本军队中传统的压迫,但是不管安腾中佐怎么努力,日本军队的本质不改变,他怎么都不可能接近中国工农革命军的水平。即便如此,安腾中佐的部下已经愿意为自己的长官效死力,哪怕跟着安腾中佐造反也不在乎。安腾中佐的联队已经算是初步掌握了一定中**队的战斗方式。

    安腾中佐面对的敌人还是传统的日本模式,这帮把守宫门的部队根本适应不了新式战斗模式,他们采取的还是更早的日军战斗模式,加上守卫部队除了战斗之外还有仪仗队的功能,更不可能对新式的战斗方式进行推广普及。在遭到炮击之后,这些把守宫门的卫队立刻以班为单位开始抵抗由无数三人进攻小组组成的进攻,双方刚一交火守卫部队立刻就吃了亏。皇宫卫队们一个班向一个方向射击,对方的一个班从三个方向攻打过来。即便双方的射击水平不相上下,可火力利用率则天差地别。战斗片刻之后,最前面的部队已经到了用手雷就能接敌的距离。一通手雷甩进皇宫卫队的阵地上,立刻就打乱好几个个阵地的防御体系。

    见到一线各个阵地很快陷入混乱,原本作为二线的火力点此时也不得不投入战斗,尽管打倒了一些进攻的士兵。火力点暴露之后,中岛莞尔少尉立刻命令炮兵对这些火力点猛烈开炮。

    战斗只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兵变的士兵就杀到了宫门之下,他们一面清剿残余的敌人,一面利用原本皇宫卫队的阵地与皇宫城墙上的部队对射。

    “释放烟幕!”安腾辉三中佐命道。早就准备好的十几个烟幕弹很快就开始喷吐着浓浓的黄烟。城头上的皇宫卫队还以为兵变份子居然丧心病狂的实施毒气攻击,一个个先是叽歪乱叫,接着赶紧紧紧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负责炸门的工兵部队们以烟幕为掩护,顶着铺设了薄钢板,沙袋的门板开始向奔去。烟幕中安腾辉三中佐的望远镜里面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到十分钟,前面终于向后面发出了信号,兵变部队立刻隐蔽起来。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波让皇宫附近一阵摇动,仿佛地震了一般。巨大的爆炸产生的气浪顷刻就把烟雾吹散,而爆炸的硝烟以及扬起的烟尘又仿佛迷雾般暂时笼罩了爆炸点。这巨大的爆炸声之后,枪炮声暂时停顿下来,守军没想到进攻的部队竟然敢对皇宫实施如此激烈的攻击。更直白的说,他们没想到这帮兵变的家伙居然是“玩真的”,明治维新之后,在日本没有人敢公然挑战天皇的权威。搞权术是一回事,这么凶猛则是的进攻则是另外一码事。难道外面的人真的准备来杀天皇么?皇宫守卫部队惊呆了。

    而进攻部队则抓紧时间调整部署,准备接下来的进攻。

    等烟雾散去一半,之间宫门在爆炸下倒还屹立不倒,可拱门旁边的老式城墙被炸塌了一段,高耸的城墙上出现了一道45度角的斜坡。不用刻意下达命令,安腾中佐的部下们已经立刻做出了反应,轻重机枪压住阵脚,步兵们三人一组的冲向那里,踏着砖石瓦砾,他们开始尝试着向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对这个缺口实施火力压制,机枪手们直接射杀探出身子的敌人。迫击炮,掷弹手则对躲在视线外的敌人火力点实施压制。正如安腾中佐判断的那样,付出了二十余人的伤亡,先头部队终于登上了城墙并且建立起防御阵地。有了掩护,后续部队开始迅速攻上了城头。通往皇宫内部的道路终于被打开了。

    守卫皇宫的部队也不能说不善战,但是战争的组织模式发生了变化之后,个人的勇武根本不足以影响战争的进度。或者说,新的战争模式让每一个投入战争的人都必须更加勇武,更加坚定。只有更先进的组织模式才能办到这点。

    战斗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进攻部队已经解决了城墙上的守军。外围宫门也被打开了,兵变部队呐喊着冲入了皇宫外围,把皇宫严密的包围起来。

    迹部大佐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对安腾中佐有足够的信心,可日本陆军从来没有进攻皇宫的经验,他很担心久攻不下,同样担心进攻部队没有节制,让战火无限制的扩大。控制皇宫,控制天皇,是这次战斗的目的。如果在进攻中不小心把天皇给打死了,这次战斗哪怕是血洗了皇宫,也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

    战斗不仅仅在皇宫进行,整个东京的要害单位都是兵变部队要解决的对象。皇道派倒是事先知道了这次兵变的一些情况。调离第一师团之后,高层中的皇道派都知道事情已经不对。占据了优势的永田铁山等人是不会就此收手的。所以在皇道派下级军人们前来拜访的时候,皇道派高级将官都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大意就是“不管你们干了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在日本官场里面可是一句意义丰富的话语,根据情况的不同可以表示支持、反对、威胁、妥协。既然统制派们不可能放过皇道派,那么皇道派高官们即便无力反抗,却也没有任何理由把兵变的事情告知统制派。不仅如此,这些高官们甚至请假的请假,装病的装病。在未来极有可能爆发的兵变中若是被无故牵连,那可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情。

    所以在兵变的士兵们冲进了陆军部与海军部的时候,里面没什么皇道派军人。皇道派的眼中钉教育总监的渡边锭太郎大将拎起手枪就开始还击,结果这位在陆军会议上“辨明真崎甚三郎私藏政变计划,心怀险恶”的老将军被一通乱枪打成了筛子。

    日俄战争的海军英雄,天皇的侍从长铃木贯太郎是和英美勾结的的代表。进攻侍从长官邸的时候在门口遭到了卫兵的坚强抵抗,交火5分钟后才冲进去。兵变部队冲进去之后,铃木镇静地要大家安静,并问道:“你们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带队的矶部浅一大尉立刻告诉铃木,“以后天皇就不再是你们这些高官显贵的天皇,而是日本人民的天皇了!”

    交谈了十分钟,双方立场相差太大,已经谈不下去了。铃木坦然说道:“那么你们就开枪吧。”

    “不,我们并没有杀戮俘虏的想法。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矶部浅一大尉答道。兵变部队其实不在乎铃木的生死,铃木贯太郎的夫人鹰子是当代著名的教育家,还是昭和天皇的保姆,是天皇视若比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物。如果抓获了天皇,还需要她与天皇沟通。

    除此之外,包括西园寺公望、高桥是清等人在内的达官显贵们大多数都被抓捕。倒是近卫师团师团长因为抗拒兵变而被击毙。

    到了中午时分,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海军部、陆军部、参谋部、警察厅都已经被暂时压制。安腾辉三中佐确定东京暂时没有能够阻挡兵变的军事力量之后。他盯着皇宫的内城的守卫,命人前去劝降。

99 最期(十)

    “你们要觐见天皇陛下?”皇宫卫队长狐疑的看着面前三名军帽上缠了“尊皇讨奸”白布条的家伙。

    三人周为首的是一名少尉,跟随的是两名普通士兵。皇宫卫队依旧调集了三十几个人,每个人举着枪瞄准没有佩戴武器的这三个人。而这三个人根本不为所动,为首的少尉平静的答道:“是的,请你们向我们维新军放下武器,我们的目的不是加害天皇陛下,而是要觐见天皇陛下。”

    皇宫卫队长好歹也是名少将,如果在三个多小时之前,这么一个区区少尉,两名大头兵,他根本眼角都不甩。然而这三个人所隶属的部队在两个多小时前展开的战斗实在是吓傻了这名少将。少将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他曾在东北混过资历,见识过工农革命军可怕的战斗力。两小多时前开始的战斗让少将内心深处难以忘记的恐怖回忆再次复苏了。那不是悍不畏死的战斗,而是每个人都充满真正进攻精神的战斗。每个士兵配合默契,展现出了高超的战斗技术。少将很清楚,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也不可能打得更好。

    既然打不过,那么现在最佳的办法就是拖,少将喝道:“你们这些叛贼!不知道忠君报国,竟然威胁天皇陛下,你们知罪么?!”

    如果是别的说法,或许还能让这些实施“昭和维新”的军人思考一下,可被指责为“叛贼”,对这些军人毫无影响。相反,这些年轻军人倒是满心骄傲的感觉。这可是“天皇身边坏人”的指责,对于“昭和维新”者来说是真正的赞美。

    “就是说诸君不肯向我们放下武器了?”为首的少尉问道。

    少将没想到只三言两语谈判就谈崩了,被一个小小少尉用对等的立场来谈话带来羞耻使得少将有些恼羞成怒,他喝道:“你们以为自己能如何?”

    少尉不接这个腔,而是微微躬身致敬,“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三人转身就走。少将大怒,可眼下皇宫卫队损失了六成兵力,剩下的四成人手刚能够守住内城。与城高池深的外城相比,内城只有薄薄的城墙,以及非常有限的火力点。他现在若是把叛军代表杀了泄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了杀了之后怎么办?叛军立刻就会开始进攻。那时候守卫部队注定会全军覆没,只怕连天皇都难以幸免。

    想到这里,少将强忍羞辱喊道:“请留步!”

    少尉三人停住脚步转回身,“诸君愿意接受我们的要求了么?”

    “不,你们既然做到这个地步,想来是有真正的话想对天皇陛下陈述。你们不妨把自己的要求写下来,一会儿我们会让内侍把你们的要求呈现给天皇陛下。你们觉得如何?”少将倒是很能来事,若是不能来事的也不可能当上皇宫守卫的头子。真心说的话,少将先生也算是僭越了一把,这等事他一个小小的少将无法做主。只是眼瞅着这帮逆贼们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少将先生也只能用这法子先拖一拖。

    果然如少将所料,那三位军人脸上浮现了忍耐不住的喜色,连声音都变得开朗很多,“我们会回去传话。”

    瞅着三人在三十几条枪指住的情况下坦然离开,少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然而另外一种压力片刻后重重的压在了他的心头,“怎么向天皇解释此事呢?”

    裕仁国王此时正在宫殿中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他万万没想到陆军竟然起来谋反。他爷爷明治国王好不容易从幕府那里夺取了权力,成为千年来日本最后权势的天皇。可裕仁的老爹大正就不行了。长州派元老们始终与大正对着干,还到处散布大正精神有毛病的谣言。

    其实裕仁很清楚,他爹大正精神根本没有毛病。只是大正真的觉得自己是日本的现世神,是天皇,应该对朝政有着不可动摇的发言权。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帮长州藩元老们对大正莫说阳奉阴违,根本就是阳违阴违。他们不仅以“大正精神有毛病”为由剥夺了大正的权力,搞了一个“太子摄政”。还把大正给软禁起来了。

    好不容易由明治夺回的天皇权力,就这么向着幕府时代再次沦陷。这些老东西不仅对大正如此,山县有朋甚至明目张胆的干涉起裕仁来。久弥宫良子被内定为太子妃,日权倾朝野的元老级人物山县有朋却以良子母亲为色盲为由,反对这门婚事,认为良子的家族遗传不佳。

    裕仁自打自家老爹大正被扣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头衔之后,就对所谓遗传病极为敏感,所以他想方设法的进行斗争,与山县有朋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足足闹了一年半之久,这才最终娶了久弥宫良子。山县有朋斗争失败,不得不自己下野去了。

    永田铁山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到裕仁的信赖,因为永田铁山以及冈村宁次等人在德国的巴登巴登拜见裕仁的时候,明确表示,无论如何都要保裕仁登基,而且一定会彻底铲除长州藩的大佬们。这两样事情都是裕仁真心希望的事情。事实证明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的确是真正在努力做这份工作。对于手下拥有行事的权力,裕仁倒是不在乎。作为天皇是不能犯错的。而这世上是做得越多错的越多。所以裕仁并不在乎所谓“统制派”是如何实施他们的政策。

    但是日本的权力必须来自天皇,而不是那些拥有权力就能恣意妄为的权贵。

    前一段有人到皇宫前请愿,关于“日本人民的天皇”这种说法裕仁不是没听说。不过裕仁根本没有往心里面去。日本人民算什么东西?

    “日本人民的天皇”被扣上“精神失常”这种帽子的时候,人民有来打倒长州藩,进而帮助天皇恢复权力么?没有!

    皇太子娶个妻子,遭到大臣无端干涉的时候,人民有起来支持么?没有!

    甚至皇太子都有可能无法继位的时候,人民口头上说什么了么?没有!

    靠了裕仁这些年的努力,靠着永田铁山等人的出力,裕仁好不容易才控制了军部。逐渐控制了政权。这都是裕仁自己努力的结果。

    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要人民做什么呢?日本普选之后,从人民中间都选出了些什么?选出了一群能被田中义一用秘密经费贿赂的议员!如果说军部是混蛋,当时在野党民政党可说是民选议员组成的,他们和田中义一一样大量贿选。只是因为资金不足而失败了。这就是民主?!

    与这些相比较起来,还是始终对裕仁表面上维持着尊重与服从的年轻“统制派”们更加靠谱。

    外面有逆贼攻击皇宫,裕仁并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是哪个部分的。他只知道,有一群胆大妄为的亡命徒试图来剥夺天皇的权力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姿态,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而在裕仁面前跪坐着好些个高官,他们或者是皇亲贵戚,或者是高官。在统制派得势的当下,这些人都是来表示服从的。以前的时候,这些家伙们或者有自己的心思,或者与皇道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此时他们都认清了局面,准备向裕仁表示彻底服从了。

    外面尽管枪炮齐鸣,还有剧烈的爆炸。然而裕仁冷着脸岿然不动,这些人哪怕是心中害怕,也没敢有任何动作。也就在此时,皇宫卫队的指挥官偷偷的拉开房门。

    “进来吧。”裕仁开口说道。

    少将战战兢兢的进来,然后用谦卑的声音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作为,裕仁盯着少将看了片刻,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那就派个人去询问一下叛军。”

    在这些年的政治斗争中,裕仁很清楚恐吓与发怒是最没用的事情,外头那些打着“维新”旗号的逆贼们不管有什么想法,首先稳住他们。等到外面的勤王部队赶来解决他们才是正经。实际上裕仁已经向陆军与海军发出了命令,要他们立刻派部队前来救驾。每争取一分钟,局面就对裕仁这边好上一分钟。至于逆贼们到底有什么想法,裕仁是真的很想知道。只有了解了敌人的需求,才能够找到其中可以利用的要点。

    少将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呵斥的准备,没想到天皇陛下居然如此宽宏大量,他立刻如蒙大赦般的退了下去。

    “陛下,何不劝降外面的那些人。”屋内的人见裕仁并没有发怒,内大臣汤浅仓平试探着问道。

    裕仁忍了许久,听了这不知好歹的话,他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一面拍着桌子,裕仁怒喝道:“劝降?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想法,这种胡作非为的行为必须尽快镇压!必须尽快镇压!”

    见裕仁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模样,那些皇亲大臣们都畏惧的低下了头。有了这么一个突破口,裕仁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是牢笼里面的野兽般背着手来回走动了几步,裕仁又坐回了椅子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用一种冷酷的语气说道:“诸君,如果逆贼们要把叛乱行为进行到底,那么朕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到时候朕将亲自带领着禁卫军与这些逆贼死战到底。到时候还望诸君能够与朕一起战斗!”

    这帮大臣们仿佛是打开了开关的留声机一样,同时俯身说道:“嗨咦!”

    虽然大部分人心中对裕仁的这种想法是不以为然,甚至是心中暗骂的,可没有人敢在此时说出什么“动摇军心”的话。天皇身边的侍卫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屋里的这些人,不管天皇会不会真的披挂上阵,处决屋里面几个不识时务的家伙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在外面的安腾辉三中佐自然不知道皇宫内城里面的变化,二次进攻的准备已经完成。正在安腾中佐准备发出命令的前一刻,内城城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穿着正式侍从服装的家伙走了出来。也就是说,那位穿着宫袍,发髻上带着高高的细长帽子,从外貌上看有些像神殿的神官。

    这位穿着正装,脸色颇为紧张的传统皇宫侍从官被带到了安腾中佐面前。中佐把这位侍从带进了充作临时指挥室旁边的一个屋子。没等这位侍从官说什么,安腾中佐就命人把侍从给捆了,顺道连嘴也给堵上。

    旁边的是河野寿大尉,他带着两名士兵麻利的按照安腾中佐的命令把人给捆好,嘴也用布条给绑住。然后才问道:“安腾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腾辉三中佐沉稳的说道:“这人已经带出来天皇陛下的秘密口信,陛下要我们迅速攻入内城,从国贼手中解救出天皇陛下。”

    河野寿大尉瞅了瞅绑得跟粽子一样,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嘴里面呜呜响着的侍从官,一时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腾中佐继续说道:“天皇身在国贼手中,他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会被国贼们阻止,所以派出这样的使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马上进攻!”

    河野寿大尉是个实在人,他与其他大部分起事的官兵一样,都相信天皇是被坏人给蒙蔽了。想了想安腾中佐的话,大尉觉得很有道理。所以留下两名士兵看守着这位侍从官,大尉跟着安腾中佐一起走出房间,“安腾先生,请让我打头阵吧。”

    “好!”安腾辉三中佐果断的答道。

    负责皇宫守卫的少将先生把侍从官送出去之后,心里面忍不住松了口气。好歹谈判也得有段时间,少将先生专门对侍从官反复交代,一定要“拖”,拖得越久越好。送走了侍从官之后,少将就开始命令部队蹑手蹑脚的调整部署。这不是怕惊动天皇,而是害怕传出声音之后被外面的叛军听到。

    少将先生的命令是正确的,当然前提是事情发展果按照少将先生预料的那样进行。事实上叛军不按照常理的出牌方式让少将先生的调动成了大败笔。部队还在蹑手蹑脚的行进中,外面的炮弹已经离开炮口呼啸而来。接着就是轻重机枪的猛烈开火。兵变部队已经测量了好一阵的射击诸元,炮兵学院的学生们都是进修人员,本就有实际战争经验。一通炮弹打得极准,而步兵们立刻跟进攻击。转眼就把外面的火力点给打得七零八落。

    部队没有死冲内层宫门,他们选择了穿墙作战。爆破组在墙边用上了从中国进口的塑胶炸药。先是小爆炸在墙上开出缺口,接着塞进去炸药包,随着几声巨响,内城宫墙就被炸开了好几个缺口。这是十几年前中**队奇袭鸭绿江大桥的时候采取过的方法。日军维修鸭绿江大桥的时候,对此印象深刻。

    少将先生调动的部队本来向着更有利防御的位置挪动,突然遭到袭击之后,部队先是惊慌失措,有些还继续向预定位置移动,有些就愣在当地,还有些则想跑回原先的防御位置。日本内宫部分跟棋盘一样,这样的一阵混乱,士兵们就跟迷宫里面的老鼠般乱了起来。

    就在此时,墙上被突然开了几个大口子,接着一通手雷就被扔进了来。爆炸把里面的士兵一群群的给炸死炸伤,在没受伤者的惊叫,伤者的惨叫,还有重伤者垂死的嘶叫声中,兵变部队已经挺着刺刀冲了进来。

    皇宫卫队好歹也算是精锐,即便是战术上落后,可真的近距离与敌人相撞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清醒过来,卫队们也迅速上了刺刀,对着冲进来的逆贼们开始了逆袭。射击的声音,刺刀碰撞的声音,被刺中的士兵发出的野兽般的嚎叫,在狭窄的通道圈定的战场上,战斗瞬间就进入了更加白热化的地步。

    这样的冷兵器刺刀战中并不存在大战几百回合这码事,两三招过去之后,任何一个破绽都会直接导致死亡。前排的士兵被刺中之后,几乎是下意识放开手中的步枪,抓住对方刺中自己的步枪前端,而己方的其他士兵顺势一刺刀就捅穿刺中己方战友的那名地方士兵。双方的兵力消耗速度极快,皇宫卫队甚至稍稍占了上风。眼瞅着就有堵住兵变部队进攻路线,反过来堵住缺口的可能。

    然而战斗并没有这么陷入胶着,皇宫卫队缺乏手雷,兵变的士兵们可不缺乏。他们隔着互相厮杀的人墙向着敌人阵营里面猛扔手雷。一颗手雷过去,就是炸的一片血肉模糊。不过人太密集了,敌人中间也有手快的接住飞来的手雷反扔回去,把兵变士兵给炸的伤亡一片的个别事情。

    然而局面到此时已经无法逆转,最前排的皇宫卫队们没有枉称“卫队”,他们在肉搏战中创造了一比一点五,甚至一比二这样的交换比。可兵变士兵们都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退缩,在这些第一排的卫队战死之后,手雷炸开的通道给了兵变部队轻机枪发挥威力的空间。

    皇宫卫队的队列射击打倒了十几个捅死了肉搏战的卫队卫兵后暴露出来的兵变部队,这些卫兵接着就暴露在机枪的扫射中。密集的子弹暴雨般鞭打着卫队的官兵,把他们一排排的打倒在地。

    即便遭到了如此痛击,卫队卫兵们也没有任何的退缩。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再退下去就只能退到天皇身边。卫队根本不惧死亡,就这么直挺挺的持续开枪,直到自己被子弹打倒,或者被手雷给炸倒。

    而兵变部队更知道自己如果失败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战斗到这里,杀了这么多人,兵变部队根本没有退路。如果不能见到天皇,他们的努力就会全部失败。

    抱着同样宁肯死也不能转身逃命的态度,双方根本不躲避,就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互相射击。即便被打倒的人也没有放弃,只要有一丝力气,他们倒在地上也要继续开枪,直到被涌上来的敌人打死或者用刺刀捅死为止。干掉了敌人之后,部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继续向前进,继续与敌人进行着残酷的厮杀。

    血腥的杀戮持续着,直到内宫宫门被轰的炸开,外面的部队消灭了守卫宫门的卫队之后一拥而入,在内宫战斗的部队陷入了腹背受敌,这才在来自两边的夹击下被干掉。

    河野寿大尉是冲在最前面的,仿佛战场上的幸运之神在守护着他,无论是刺刀战还是枪战,河野寿大尉都毫发无伤。消灭了面前的卫队之后,大尉带着部队冲到了天皇的寝宫面前。之间守卫皇宫的少将先生拔出指挥刀,带着最后的卫队整齐的站在寝宫正门前。少将脸色铁青,他用指挥刀指着河野寿大尉,“停步!这里是天皇的寝宫,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大尉端着步枪对少将高声喊道:“诸君的忠勇我们极为钦佩,为了日本,诸君的牺牲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开火!”

    轻机枪手早就杀红了眼睛,别说面前是位少将,哪怕是位元帅也不是任何问题。河野寿大尉命令一下,机枪手们立刻开火,少将先生与最后的卫队顷刻就被打倒在地。

    河野寿大尉也不管那些人,他带着部队向着天皇的寝宫中快速冲了进去。这地图早就看过多次,他们向着天皇的会议室快速冲去。门口把守的人没有几个,反抗者顷刻就被干掉。

    站在会议室门前,河野寿大尉深深的吸了口气,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什么人!”屋里面一堆秃头的,花白头发的,白头发的,开始呵斥起来。

    大尉并不在乎这些人,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看过多次,但是从未见过真人的那个人身上。那就是天皇陛下,深藏在宫中的天皇陛下。

    河野寿大尉的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这就是他要见到的那个人,这就是他想要倾诉的那个人。“陛下!”河野寿大尉喊道。

    就在此时,一声手枪的枪声响起,河野寿大尉猛地一怔,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右胸口,用愕然的目光看着对面。看到裕仁天皇手中的手枪枪口冒出了一股青烟。然后大尉软软的跪倒在地上。

100 青萍之末(一)

    裕仁亲手向冲进来的叛匪射击,一面是因为恐慌,那个年轻大尉神色激动想扑上来的模样,没人看到的时候会感到安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愤怒,这么多年了,他的权力第一次遭到了如此的威胁,连身家性命都要落入别人的手中。一股子悲愤之气上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为首的那名叛乱大尉就来了一枪。

    河野寿大尉的部下眼见指挥官受伤,下意识的举起武器就想瞄准裕仁。可这手怎么都不太听使唤。他们面对的是天皇,是现世的神灵。裕仁的画像与各种像章的图片大家看过很多,亲眼看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熟悉感、陌生感,以及不可调和的种种感受都令这些士兵们手足无措。

    被击中的河野寿大尉并没有心生怨恨,相反,大尉见士兵们一片混乱,连忙抓住旁边的士兵强行站起身来,大尉喘息着说道:“不得对天皇无礼!”因为用力过度,大尉咳嗽起来,鲜血从弹孔处加速流淌出来。

    “把……,把这些人抓起来!”大尉对部下命令道。

    兵变士兵们对天皇不敢无礼,对于天皇旁边的手下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而且后面涌进来的军人越来越多,一部分人对天皇的卫兵虎视眈眈,另一部分人把那群跪坐的家伙们给拽起来,拖死猪般给拖走了。因为跪坐许久,不少人根本就动不了。有士兵拖着也算是把他们从正坐的姿势中解放出来。血脉通畅的感觉让这帮人顾不上什么害怕,心情反倒是好了不少。

    裕仁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那些皇亲显贵,只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带出去,会议室里面空荡起来,他心中也忍不住害怕起来。刚才放了一枪之后,裕仁的愤怒倒也得以疏散,此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河野寿大尉生怕有人此时控制不住伤害裕仁,他即便不断失血也没有离开会议室,直到安腾辉三中佐与迹部大佐一起赶到之后,他才因为失血与放心突然昏倒过去。

    命人赶紧把河野寿大尉送到“野战医院”,安腾辉三中佐这才转身对裕仁敬了军礼,“陛下,您好。在下是安腾辉三。”

    裕仁看了看安腾辉三的肩头的肩章,他不是太确定这位男子是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旁边还有一位大佐站在那里。只是从位置上看,安腾辉三中佐明显处于领导地位。以日本官场的角度来看,这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陛下,我们不是来剥夺您的权力,更不是要伤害您。我们代表着日本民众,请陛下您倾听一下底层的声音,请您真正的执掌日本的政权。”安腾辉三中佐的声音并不激动,让裕仁活着比让裕仁死了更合适。裕仁如果死了,他还有兄弟,照样可以继任天皇。起义的军队并没有控制整个日本的兵力。

    裕仁并没有答话,与兵变份子对等交谈本身就是一种示弱。虽然裕仁还没有憨直的仰天长啸,然后与兵变份子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身为俘虏,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底线。再做出任何让步都是不行的。

    安腾辉三此时也知道更艰巨的工作就此展开。光看裕仁的表现,至少他还真有统治阶级的“范儿”。不着急,不叫嚷,走位谈判对手来说是很难应付的。这么一个茅坑里面石头一样的天皇,想攻破的难度可想而知。

    一直显得颇为轻松的迹部大佐也面色凝重,安腾在迹部大佐手下干的时候,很少见到大佐有过这样的表情。看来迹部大佐也明白事情非常难以解决。

    也就在此时,传令兵跑了进来,在安腾中佐耳边说了几句,安腾中佐脸上终于有了些释然的神色。传令兵带来的消息是,北一辉已经被找到,并且到达了皇宫。能把这些事情推给专业的人士来办,安腾辉三中佐觉得胸中压了大石头般的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东京发生兵变的消息传的很快,明刀明枪的战斗根本瞒不住任何人。更不用说皇宫的爆炸,以及爆豆般激烈的枪声了。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国大使馆,包括北一辉的秘密请求一并送给了中国方面。

    4月4日,中国方面就得到了比较详细的汇报。兵变成功的事情并没有在政治局常委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反响。陈克听着汇报,脸上带着一种微笑,那是颇为同情的微笑。这很大程度上缓和了常委们的气氛。看来陈克并没有准备采取战争行动让原本就一片混乱的日本局面变得更乱。

    李润石等汇报暂时告一段落之后问道,“日本陆军海军现在有没有表示明确支持兵变?”

    “暂时还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顾维钧答道,说完之后他问陈克,“陈主席,现在我们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

    陈克答道:“两手准备。一边准备好援助日本的物资,一边准备好收复北库页岛与千岛群岛的部队。”

    顾维钧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极为现实的处理方式,人民党高层特点之一,就是不到一定要讲好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是从来不用“好坏”评价。好坏是个人的观点,每个人都不同。实事求是则是只讲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影响。与善恶好坏毫无关系。

    “我们怎么判断这次兵变是否成功了?”顾维钧问道。

    “如果日本兵变一方为首的人能够向咱们申请援助,而且能够把援助给运回日本。那就说明兵变彻底成功。”陈克给了答案。

    这标准稍微有点奇怪,顾维钧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能够把中国的援助弄回日本,自然说明兵变一方已经控制了局面。而陈克对兵变的态度也显露出来,他并不想插手干预此事。

    陈克答道:“没有人肯放弃权力,那么日本这些革命者们到底怎么把人民的需求与现在的局面结合起来,这就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有任何的脱节,有任何抓不住要点的行动。这次革命就会直接被反扑掉。当然,假如他们暂时成功了,革命果实到底会落到谁的手中还是两可的事情。咱们中国历史上那么多农民起义,人民终于起来撼动了旧王朝。暂时展现了人民的力量。可最后还是没有到达真正革命的高度。旧制度并没有被推翻。”

    顾维钧听着陈克冷静的分析着日本革命,心中竟然稍微有些感慨。人民党领导的革命与旧时代的任何革命都不同,其他时代的革命都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地主士绅的力量,人民党领导的革命则是粗暴的把地主士绅都给赶到一边去。这才最后达成了全面的胜利。那么日本革命会有什么样的轨迹呢?这让顾维钧有些期待的感觉。对这个中国在亚洲的强硬对手,顾维钧是颇有些恶意的念头。

    “咱们就这么等么?”李寿显问道。在政治局常委中,李寿显资历只比李润石稍微长一些,他一直以为政治局方面的会议会更加激烈些,也会更具进攻性一些。亲自参加之后,他发现政治局常委很多时候竟然是一种“等待机会”的态度。这的确是很高明的手段,能够对未来做出战略判断需要的是非常有力的战略视野。然而李寿显也很清楚,自己是没有能力对此提供思路。所以他更想确定陈克的想法。

    “没有一个国家会愿意遭到别国干涉与侵略,日本既然特别想侵略中国,他们会对中国的介入格外的敏感。咱们做好援助的准备,同时能够一言不发,就是对日本革命者最大的帮助了。”陈克答道。作为历史下游出身的人,陈克在决定中国发展方向的时候是极为果决的,同样,他在需要等待的时候也是极为有耐心的。如果对别的同志来说,未来还是不可知的迷茫,对于陈克来说,则是没有未来这个概念,陈克要做的仅仅是“走近过去”而已。

    当下,有一个“过去”是陈克觉得需要立刻解决的。先让顾维钧回去做准备,等会议室里面只剩下5+2的成员,陈克才说道:“关于核武器的开发预算同志们都已经看过了,这件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下定决心把这个工作给干完。”

    日本对中国很重要,不过就如陈克看过的那部关于中国核武器研发的电影里面的台词,“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指望外部的有利环境从来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现在是1937年,德国小胡子的经济政策推行的与历史上差不多。陈克很清楚那种政策意味着什么,看似生机勃勃的德国经济政策是以强行收拢德国的经济力量投入军事建设导致的“经济繁荣”。

    这种繁荣势必有其尽头,以前陈克很年轻的时候还相信过一句“如果希特勒1939年去世,他就会成为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陈克那时候居然相信了这句鬼话。现在看,等到德国经济到了1939年撑不下去要崩溃的时候,小胡子即便那时候死了,也只会留下“无能者”的笑柄。

    不管小胡子准备怎么样的投入战争,或者现在的局面下小胡子认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欧洲战争。中国潜在的敌人还是美国。

    核武器的理论构架,以及数学模型现在已经初步完成。摆在中国面前的是一个需要数千工厂,几十万科技人员,以及上百万各种零件,还有更多天知道多少风险的诸多实验的过程。这不是几个月,甚至不是几年。这是对中国工业能力的一次全面考验。

    新中国造出了核武器之后,并没有像美国与苏联那样玩命的继续研发。按照美国标准,中国从拥有核武器之后三十年的时间中,并没有太多能够打到美国本土的洲际核导弹。但是美国依旧认为中国已经是强大的国家。因为能够制造核武器本身就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有这样工业实力的国家,是很难撼动的。当然,这些工业实力需要投资的巨大也超乎想象之外。

    常委们都看过预算,与这份预算一比,日本那点子事情根本不算事。中国工业规模已经是日本的十多倍,按照眼下的发展,达到日本的二十倍也不要多久。即便以这样的工业能力,这份预算也让中国感到了吃不消。无数的东西都是理论上验证过的内容,真的到了实践上大笔的投资下去之后,会不会如同计划那样完成,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还不仅仅是一次全新的建设过程,现在已经存在的中国工业体系同样需要调整。有些要拆分,有些要合并。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要带动整个中国方面的大变化。例如计划中,首先要建设的还不是核武器研究,而是以山西为中心的坑口发电,以及从山西开始向河北、河南、淮海等省份输电的高压输变电线路。

    不仅如此,各个省份现在本省的电网建设也并没有全部完成,很多城市之间并没有电网,都是靠运输煤炭到各市的发电站。铁路运输成了一切的瓶颈所在。好在人民党这些年埋头玩命修铁路,客货线也逐渐开始分离,这才勉强满足了需求。可这些投入与新的电网投入相比,又显得不算什么了。

    到现在为止的各方面论证报告加起来有数百吨之巨,至于为了写这些论证报告而花掉的纸张,总数只怕达到了万吨来计算的级别。据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能举千斤鼎,政治局5+2的常委七个人就算是有西楚霸王的力气,加起来也就是举起3.5吨的东西罢了。他们要决定的内容,就将决定上千万人的工作,百亿千亿计的钱。压力之大可想而已。

    日本那点事情在这样的投入与压力面前,真的什么都不算。

    没人想反驳陈克,也没人想支持陈克。因为大家心里面都没有数。同志们各自舒缓压力的方式立刻都用上了,李润石等几位立刻点上了烟,徐电则是坐的更笔直了一些。

    最后李寿显说道:“我们要不要在政治局上再讨论一次。”

    “再讨论也是这么一个结果,谁都不敢承担起这个责任来。既然如此,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吧。”陈克答道。在每次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陈克都会感觉到新中国的建国者们到底有多强大。即便是对陈克这等“只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重新走过历史的时候,他也会感到无比巨大的压力。那些探索者们,开拓者们又要有多大的勇气与坚定呢?

    在党内,也就陈克一个人敢说这个话,他一句话就能顶几千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克自己倒是更希望能够“科学与民主”一些,只是对大部分人,或者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掌握现有的东西是比较容易的,对于未知的事物,大家都本能的抱着“更慎重”的观点。这些年的严格监督带来了不少“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求稳的思想在很多领域占了上风。对于十拿九稳的事情,谁都肯干,对于风险则是极力“规避”。

    当然,党的建设还算是有了成果,至少大家是“规避”而不是逃避,这已经是非常进步的局面了。

    散会之后,陈克与游缑又谈起了此事。游缑有些为难的说道:“陈主席,对科研部门的那些同志就那样处理了么?”

    对于核武器计划,并非没有反对者。最早蹦出来的不是党内的同志,因为党内的同志不懂核武器。蹦出来的是一小批“科学家”。这让陈克当时还颇为意外。这帮科学家大多都是人民党自己培养出来的,现在四十多岁。很多都是在公费送去外国留学的一批人。陈克脱离科技行业也有十年,这些新生代们与陈克没太多交集。

    这些人起来反对的理由是“准备不足,科研方向不明”。陈克是没有可能分析清楚这帮人的反应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科学性?还是想挑战一下陈克这个权威?或者是因为陈克在科研单位推行的“人人都要有发言权”的行动触及了这帮人的“权威地位”?

    总之,他们旗帜鲜明的反对起核武器计划以及相关的各种计划。认为这一揽子计划需要得到这些在各个领域中权威人士的认同才能继续推行下去。

    对这样的一帮人,陈克第一次采取了极其高压的手段,“统统排除在开发计划之外”。这是用更高的权威来压制低级一些的权威,陈克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干出这等事情。但是陈克也没办法,如果中国工业水平没有到眼下这一步,如果中国工业没有到了只差一脚就能踹开真正拥有争霸世界能力大门的紧急关头,陈克是断然不会采取这种做法的。形势比人强,陈克现在只能采取这种不得已的做法了。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分不开这么多身。”陈克答道,“对了游缑同志,我本想让李润石同志去兰芳省,现在我觉得只怕不能让他走,我想让他接替陈天华同志的工作,让任培国同志代替李润石同志前去兰芳省,你觉得如何?”

101 青萍之末(二)

    “文青不是想让李润石同志把日本的事情解决了么?”游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游缑同志,你这是不是在指责我搞人事活动?”陈克立刻询问道。

    游缑从来不和陈克客气,她笑道:“有点。日本的事情即便是没办法与中国的问题相比,好歹也是中国未来的战略支点,你又何必这么决定草草放弃?”

    “中国大乱的时候,日本兴冲冲跑来插手中国事物,咱们人民党对日本是个什么态度?”陈克反问道。

    游缑自然有她对国际政治的理解,对陈克的问题游缑坦率的答道:“那你就眼瞅着日本革命者完蛋么?或者我们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么?”

    陈克知道游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局面,如果日本能够稳定,中国就有很大机会把日本统合到中国的经济圈里面来,所以陈克答道:“日本革命的现状已经不是未来怎么走的问题,我看资料统制派们制定的路线固然有诸多问题,大框架却是有可取之处。我们可以随时与日本达成和平基础上的合作关系。日本当下的核心问题是个权力分配的问题,天皇、天皇亲信的昭和军阀、传统的老家伙、民主派,还有那帮财阀。革命派手里才多少兵?革命派们到底能够团结多少日本军队?能够在何种程度上取得人民的支持?这些对我们都是未知数。”

    “呵呵,”游缑笑起来,“文青,你好歹也是编写过社会行为学草纲的人,我看了你关于男性与女性基于生理特点的一些态度,我觉得有一定可取之处。男性做事喜欢刺激,喜欢面子。什么国家的面子啊,什么理性啊。反正脑子里面想出来的东西,你们就觉得这是真的。其实呢肚子饿了就要吃饭,你分析日本革命根源的时候说的理直气壮,日本的经济问题决定了日本的政治斗争。上层争权夺利,可下层的百姓们要有工作,要有收入。统制派和咱们联络的时候,咱们可以说因为日本不够革命,所以把他们给晾一晾,现在有人起来造反了,咱们怎么就不能支持日本一下?”

    这思路比较独特,陈克觉得有点意思。他问道:“那为什么不在常委会议上提出?”

    游缑笑起来:“说道理从来不是女性的长项,常委会议上大家说起道理来我可是辩不过。只是为何不这么尝试一下,哪怕是真心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其他派系对革命派痛下杀手,咱们好歹也做出一个表态。以后即便是起事的这些人真的失败了,咱们不也问心无愧么?再说,正好这也有能够拒绝与日本其他派系合作的正当理由。”

    如果陈克能够从理论上分析不少事情,在如何把这些工作做的符合人情无疑是陈克的弱项。不仅仅是陈克,人民党中虽然一直不主张采取军管模式,实际上命令型模式也是有些根深蒂固。陈克的作用就是指出道路来,到现在为止陈克的工作还算成功。这直接导致了命令型的工作方式不仅没有弱化,反倒有强化的趋势。

    在这么一股男性风格的风气下,游缑的建议无疑就显得很“清新”。这不是因为这个办法多么与众不同,而是游缑的出发点,思维模式的确与陈克他们有极大的不同。陈克他们是用“理性的态度”认为失败是必然的,这不等于他们就认为失败是应该的。而游缑的出发点无疑是,既然很可能会失败,那就不妨以友善的姿态去试试看,至少这也传递了友善。作为女性,这几乎是本能。如果没有这种本能,只怕母亲早就把胡闹的小孩子给打死了。

    “那不妨再召开常委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陈克已经下了决定。

    第二天,常委会再次召开。游缑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同志们谈了一下,常委里面对游缑的这种态度比较欣赏。日本的地理位置对中国很关键,除非是准备让日本打第一枪,然后中国进入日本。否则的话一个与中国关系不错的日本明显更有益处。

    怎么利用日本的局面,推动日本的局面,这就是一个比较有趣的方式。

    “我们可以派特使去拜见日本国王。”游缑提出了建议。

    “这是摆明了给天皇下不来台么。”陈克笑道。当年他抄袭**,高呼“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这些年的安定生活以及对外的一系列胜利之后,中国的确是站起来了,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不敢挟洋自重,谁敢这么做的下场注定很惨。如果是以己推人的话,日本方面肯定是会感到极大的屈辱。

    游缑倒是对此不太在乎,“下不来台也是天皇下不来台,与日本上层有什么关系?我们能够游说日本上层,让他们相信如果对国内政策进行足够的调整,就能够得到巨大的利益,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我们要的是一个不再整天想着在背后偷袭中国的日本,达到这个目的不就足够了么?”

    理论上这个倒是不错的,只是人民党的同志即便是精通阴暗面的东西,那也是与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作斗争,与制度中各种钻漏洞的家伙作斗争。这些同志好歹也是有男性自尊的,权术这种东西大家都清楚,却未必喜欢。

    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看,游缑的建议倒是颇为不错。毕竟事实永远都凌驾面子之上,常委会议最终同意了“试试看”。那么代表人物就有点难以选择,如果是章瑜这个比较阴暗的家伙当特使,同志们都会感到放心。现在的常委里面实在是“正气凛然”,最阴暗的莫过于陈克,而大家都知道陈克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此类行动。

    外交部长顾维钧虽然精通外交,却是个搞学问的路数,让他干这个只怕被那帮老滑头卖了也未尝可知。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奸佞之徒”。所有人都瞅向组织部长齐会深。齐会深沉思的时候会皱眉头,同志们就等着。过了好一阵,齐会深答道:“胡服这位同志或许比较适合这个特使工作。”

    成也罢不成也罢,这对中国没多大影响。既然齐会深推荐了同志,大家也就全部相信齐会深同志的眼光。

    1937年4月7日,中国方面派出去了特使。事情果然如游缑所预料的那样,日本方面根本没有拒绝,反倒是紧张激动的等待着中国的特使到日本去。

    日本人也害怕中国趁火打劫,而且统制派本来的计划中也有与中国暂时全面缓和关系,以扩大日本的进出口贸易。这也不是统制派就真的坚持“中日亲善”的立场。东南亚的原材料开发有限,美国与日本之间又相隔着一个太平洋。从这两地进口原材料与设备都存在成本高昂的问题。如果能从近在咫尺的中国得到原材料,成本可以大大降低。

    这次兵变的时间点又恰恰在统制派马上就要完成国内统合,建立起未来日本新秩序的关键时刻。统制派的核心人物已经被一网打尽,其他派别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而且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期,恰恰群龙无首。那么谁能够当了这个龙首,自然能够把已经完成的工作据为己有的好时机。

    兵变后的部队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在日本东京实施了军管。中国特使前来的消息,让北一辉感到极为高兴。他立刻把这消息通知了被囚禁的高官,这消息给这些心怀各种想法的日本人带来了相当的冲击。

    对日本来说,“谁牵头”召开重要会议可是一大问题。这决定了会议召集者的地位,至少以日本的历史传统而言,天皇从来都是在幕后,甚至是被下面的头子们所控制。召集会议基本上没有天皇什么事。以现在的局面,召集会议的无疑是掌握了东京的这帮兵变派。

    胡服同志以敏锐的观察能力迅速发现了问题,而且在东京以惊人的体力与精力连续拜访了各个派系的头子之后,就理顺了当下日本的情况。

    被起事部队扣住的铃木贯太郎获得了许可,前去见天皇。他把加藤辉三中佐已经向天皇提出过的要求再给讲述了一遍。起事部队的要求比较简单。

    必须恢复天皇亲政的权力;逮捕反皇道派的南次郎、小矶国昭、建川美次和宇垣一成等“元凶逆臣”;为威慑俄国,立即罢免林铣十郎。以及在日本实施“昭和维新”,开战土地改革,重建国有企业,以及完成国家对经济宏观调控的手段。

    前来劝告的不仅仅是铃木贯太郎这位海军重臣,川岛陆相也得到前来劝说天皇的机会,川岛介绍完了兵变部队的要求之后趁势建议说,请陛下姑念起事者系奉陛下之名、秉承统帅之意去行动,完全是一片为国尽忠的赤诚,请陛下予以谅解。

    川岛的话还没说完,裕仁便以盛怒的口气说:“先不论他们的精神何在,他们之所为首先就有伤国体的精华。杀害朕的股肱老臣,如此残暴的军官,无论其‘精神’如何,也不应予以任何宽恕。我绝不允许凶暴的将校胡作非为。要尽快将这一事件镇压下去!尽快!”见天皇震怒,川岛只好咋舌而退。裕仁犹余怒未消地自语道:“陆军的无法无天难以想象,简直是在掐朕的脖子!”

    对于皇道派的叛乱,统制派的幕僚军官们当然恨不得立即镇压而后快,但是由于无法直接调动部队,他们只得求助于天皇的最高权威。4日下午,在外地的第二师团长梅津美治郎和第六师团的谷寿夫、东条英机等人明确表示了坚决镇压的态度。

    天皇自然是要负隅顽抗,不肯向兵变人员屈服,其他势力可就未必如此了。

    兵变部队提出的要求在与统制派达成共识的那帮人听来就显得很合胃口了,除了土改这件事比较有歧义之外,其他的要求在上层看来非常熟悉非常有道理。

    北一辉当然对此也有自己的计划,没有必要把所有人都逼到对立的立场上。他趁着这个时机,开始发动在乡间的那些日本反封建同盟的基层力量,开始组织起了“觐见天皇”的行动。各地对现有秩序不满的各地百姓们,都选出了自己的代表,这些代表们都带着家乡父老的嘱托,带着满满的悲愤与希望,亲自到东京向天皇倾诉。

    日本反封建同盟的基层人员向这些人保证,到了东京之后一定可以亲自见到的天皇,并且向天皇亲自转述这些发生在日本的悲惨事实。

    胡服同志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拜访之后,4月14日向人民党中央发了一封长信。开头直截了当的写到,“日本兵变正在向革命方向转化”。

    北一辉的想法倒是真的符合了日本的国情,日本的问题在于权力全部把持在层层的统治阶级手中,人民的声音是根本无法“直达天听”。当然,直达天听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天皇从来不是代表日本人民的。

    但是这种做法的目的可是要大洗牌,一旦这种直达天听的行动得以实现,那么保守压迫的日本人民当然希望这种局面能够维持下去。这就跟中国老百姓告御状一样,其实大家都希望能够直接与最高统治者接触,哪怕是这种告御状其实就是个玩笑,但是有没有这种想法可真的大大不同。这是人民在起来反抗。

    1922年10月28日,贝尼托??墨索里尼因为不满法西斯党在1921年的意大利国会选举中的535席只取得105个议席而号召3万名支持者进入罗马的事件。成功令当时的意大利国王伊曼纽三世任命墨索里尼为首相。也是向外界展示法西斯党的势力。意大利国王能够屈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害怕内战。

    几万饱含着冤屈的日本人民进军东京,日本天皇不可能不怕。至于日本陆军中的士兵们的想法也会大大不同。发动兵变的这帮人无疑会被底层看成自己人。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不是日本陆军,陆军那帮老家伙很明显没有看出北一辉采取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皇道派一直吆喝着要接触底层百姓的痛苦,这是陆军老家伙们用来忽悠少壮派军人替他们去死的旗帜。相当的中低级军人都是真心支持这种观点的。哪怕是曾经巴登巴登三羽乌之一,也是现在巴登巴登三羽乌唯一在世的小畑敏四郎也是这么认为的。

    问题出在海军上。

    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当天就召集幕僚,明确说明了镇压的态度。3日中午12时,联合舰队司令高桥三吉向正在土佐冲演习的舰队发布命令,要第一舰队进入东京湾,第二舰队进入大阪湾。当时任海军军务局局长的丰田副武咆哮“陆军没这个意思的话,就由我们来动手!”。5日下午,横须贺镇守府司令米内光政的第一水雷战队把陆战队经芝浦送上岸,堆起了沙包工事,摆出准备战斗的态势。

    6日一整天,裕仁天皇都是在焦急不安中度过的。因为铃木贯太郎已经告知裕仁,此时第一舰队已经在旗舰“雾岛号”号战列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东京湾,各舰都将炮口对准了陆上的叛军阵地。“雾岛号”号瞄准的是被叛军占领的国会议事堂,负责测定标的的第九分队分队长长光大尉用测距仪很细心地测出,从“长门”舰到国会议事堂的距离是19000米。加藤隆义统率的第二舰队也在旗舰“爱宕”号重巡洋舰的带领下于6日上午9时许抵达大阪湾,开始实施警戒。

    在台湾战役中一气损失了三艘金刚级战列舰,其他军舰也损失了不少。但是联合舰队还是派出了所有的军舰,试图威逼兵变部队,使他们不敢再做什么。

    就在胡服同志的信通过飞机一路传送到郑州的时候,日本的局面又发生了变化。尽管海军的高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在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的带领下表示一定要杀光叛贼。而第一批本州岛的三千多名民众代表们终于抵达了东京。在兵变部队的安排下,这些代表们分了十批前去觐见了天皇。

    这些普通民众代表很多人连本地市长都没见过,可现在亲眼见到的日本的现世神天皇之后,一个个谦卑的跪伏在地向天皇行礼。裕仁被迫来见这帮人,心中是大大不甘的。可是听这些人一个个自保家门,竟然是各地的民众代表。他心中也不能不感到一些震动。

    而这些代表们虽然缺乏语言组织能力,这些年受到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见天皇之前,兵变部队以及日本反封建同盟也帮他们总结了最大的痛苦之处。这些人就虔诚的叩头之后,就请求天皇针对他们遭受的种种不合理与平等的事情做主。

    裕仁真的不知道日本民间到底一个什么情况,听了这些人的倾诉之后还真的把裕仁给吓住了。这倒不是他对人民有多同情,而是裕仁感觉到日本民间此时的矛盾之激烈,大有一种火药桶的姿态。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可就不仅仅是这么一场兵变了。很可能会爆发真正的内战。

102 青萍之末(三)

    “请胡服同志向陈克主席转达我们衷心的感谢。”北一辉认真的对中国特使胡服说道。

    日本海军敢对日本海上实施封锁,中国方面硬是通过空运送来了好多新式印刷机,纸张。这种几乎是不计成本的支援至少解决了当下的宣传问题。陈克很清楚颜色革命是怎么搞起来的,那就是要利用信息不对称,以及造反一方的大力动员。

    就如21世纪网络上的一个笑话,“本人出售河图、天书、麒麟、灵龟、庆云、嘉禾;代学狐狸叫,解说星相传播童谣、代编谶语、代写劝进表、定制独眼石人(包埋)、代书黄帛绢书(免费入鱼腹)、代缝黄袍(免费加身),另有怒斩妖蛇、气冲霄汉、黄龙现江、凤凰来仪等多项业务,接受订制传国玉玺、帝冠龙袍。”

    搞宣传煽动的时候真相其实已经不太重要,关键是要有效的引发联想。人民党起家虽然与日本大大不同,可本质上只是进城的不同。人民党起来造反的时候中国上下都已经抛弃了旧制度,日本革命需要的是让日本人民认为日本旧制度要完蛋。当一个国家的人民一起抛弃了旧制度的时候,这个制度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走上了穷途末路。

    人民党提供的新式印刷机、大量纸张以及操作人员,主要是用来印刷图片。“天皇亲切接见诉苦群众”的照片可不能模糊。有照片作证,加上日本维新部队控制的印刷厂大量印刷了介绍这次维新的原因、目的、经过。日本反封建同盟在基层的宣传让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民相信,天皇是支持人民的,是愿意来解决日本人民痛苦的。虽然越来越多的维新部队官兵逐渐开始认识到,这种想法或许是有些“过于乐观”。

    日本空军各基地都得到了这些宣传文件,空军因为建立的时间短,这帮军人多数是年轻人。一部分老顽固认为这种做法是无法无天,而年轻人们却不这么认为。看了一张张天皇接见每一批几百百姓的图片,看了凝固在照片中的那些跪拜的人们嚎啕大哭的景象,看了其他文字性的叙述,空军的年轻军人们也开始热血沸腾起来。在维新军队的煽动下,空军各联队都私下派遣代表到了东京“参观”。他们发现事情果然如同维新军队所说。普通百姓们正在得到见天皇的机会。这种以前想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并不是维新军队制造的谎言,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实。

    年轻的空军军人们终于相信这些维新军队不是为了自己的个人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整个日本。维新军队采取了激烈的行动不是要加害天皇,而是要打破那些天皇身边的坏人对天皇的蒙蔽。年轻人是最傻的可爱的,他们够直接,相信世界上有一劳永逸的事情,至少是有可以直接通向胜利终点的捷径。维新军队无疑办到了。

    所以到了4月22日,一半以上的空军部队与维新军队达成了共识,愿意“有限帮助”维新军队。剩下的一半空军部队中尚能控制局面的老家伙们说出了日本经典的话,“你们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了空军的协助,防守严密的海军基地遭到了“空袭”,大量的传单飘飘洒洒的犹如六月飞雪般撒入了海军营地。一直对内严密封锁消息的海军总算是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仅是海军,那些统制派控制的军队同样遭到了空袭,严防死守的军营情报封锁从天空中被突破了。

    这些日子以来,统制派的部队一直担心遭到皇道派部队的攻击,对维新部队的态度极为敌视。得知了维新军队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看到了农民工人这些社会底层竟然能够向天皇诉苦,统制派部队中的陆军底层士兵对待维新军队的态度登时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经过这么一番大力宣传之后,统制派部队的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们都傻了眼。除了老顽固之外,这些人中间其实不乏认可维新军队行动的人。他们唯一担心的只是自己有没有可能遭到清算。

    于是曾经闭门不见维新军队的老家伙们终于开始与维新军队派出的代表接触,在得到了保证之后,他们虽然也将信将疑,却也不再准备立刻动手。而是选择了“再等等”的的策略。

    北一辉没想到自己的革命竟然能够走到这个地步,在经过惨烈的围攻之后维新部队全军覆没的可能也是存在的。而现在日本竟然开始考虑走一条新路的可能性,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人民党送来印刷机的威力能顶得上五个师团。现在至少有五个师团已经表示“在关键时刻可以考虑支持维新军”,其他还有五个师团的低级军人表示不愿意进军东京。其他部队都是“什么都不知道”。在军事上遭到进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胡服同志也喜洋洋的觉得很满意,“那些上层们都害怕这样的行动会动摇他们的地位,不过他们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应对的办法。这是个很关键的时刻,如果是我们人民党,我们就会强化与群众的结合。这毕竟是所有力量的根源所在。”

    北一辉连连点头,人民党发动群众的路线与日本现在的行动大不相同,不过日本人民暂时发动起来之后,其威力也是超出想象之外。

    胡服却不敢太过于嚣张,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种太上皇的感觉,但是此行之前陈克反复交代要尊重日本同志。人民党的组织部眼里面从来不揉沙子,得意忘形的结果必然是让这次大好机会变成了扼杀自己进步道路的绞索。所以按捺住强烈的自满心情,胡服转述起人民党拟好的发言,“我们中国有制度这个名词,制就是体制就是管理,度就是如何管理。这后面的工作是非常艰辛的过程,北一辉同志是一定会非常辛苦的。陈主席以及中央都同意全面恢复与日本的正常贸易往来。这是我们近期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就太感谢了!”北一辉发自内心的说道。无论日本革命派有着何等的大众立场与先进思想,这些立场与思想若是不能变成立竿见影的社会改善,革命的激情一旦过去,日本还是会走回老路上去。能够重开与中国的贸易,甚至能够得到中国的订单扶持,日本经济的改善就是革命派最好的“合理性证明”。日本人民参与到这场革命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革命,而是试图走一条新道路来摆脱当下的痛苦。就如同陈克反复强调的“并不是我们人民党能创造革命,而是革命就孕育在人民中。革命是人民获得解放,获得更好生活的方式与手段。”

    “陈主席还让我转告北一辉同志,你们是绝对不能认罪的。不管外部压力多大,你们都不能承认你们这次的行动有任何罪过。不管那些现在被迫妥协的阶层怎么欺骗你们,你们都不能认罪。绝对不能承认你们现在采取的道路是错误的。陈主席送给您八个字,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胡服尽管不太认同陈克的态度,但是他不敢不转达陈克的话。

    北一辉听到这话之后连连点头,这些日子以来,不少达官显贵们私下对北一辉说,只要认个罪,认个小错,那么这些达官显贵就会坚定的站在北一辉这边,并且全力去说服天皇做出妥协。即便北一辉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包藏祸心,但是他还是有些动摇了。发动革命行动相对是简单的,但是行动成功之后如何维系日本的国家营运则是艰苦漫长的过程。而妥协是貌似可以立竿见影的解决问题的。听了陈克的建议之后,北一辉总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亚洲的革命先驱还是赞成北一辉行动的。

    得到了中国方面的支持与承诺之后,北一辉就把未来工作的要点先放在海军上。北一辉正式派出代表,请现在领导海军的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来见天皇,确定维新派并没有加害天皇。

    伏见宫博恭王这次终于肯见维新派的代表了,海军基地现在呈现出极为不稳定的局面。在船上的军人可以暂时被封锁所有消息,可海军总不能始终飘在海上,他们需要补给粮食、淡水,还需要一定的维修。维新派的所作所为已经“瘟疫般”在海军舰队中扩散开来。

    海军维持士气的理由是高待遇,中低级军官乃至士兵的家庭生活都需要这高待遇来维系。大部分海军士兵的家庭可并不富裕。得知自己家庭的生活有可能得到真正的改善,这些士兵们的摇摆态度可想而知。

    海军高官们只能靠强势弹压的模式来暂时稳定住海军,然而强势弹压引发了更激烈的对立情绪。现在整个舰队的军官已经不再考虑进攻维新军,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维持海军的秩序不要发生变动。

    维新派代表提出的要求不仅仅是要伏见宫博恭王前去确定天皇的安全,他们还提出了要求海军解除封锁,让船队能够按照计划运输化肥到其他地区。

    任何时候都要与人民站在一起,至少是要满足劳动人民的利益。北一辉对中国当年浙江处理412被杀百姓土地的方法极为赞赏。人民党对土地实施土改的时候,可是保证了购买了被杀害百姓的土地并且在上面种植粮食的普通劳动者的利益。卖地的钱全数退还,种植那些土地的粮食也让劳动群众得到了收获。无论是有什么样的冲突,原则是不能动摇的。

    对于伏见宫博恭王肯不肯去见天皇,维新派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现在是想揭露日本海军试图阻止人民获得化肥的行动。通过这样的宣传来打击海军里面的旧势力。

    伏见宫博恭王上当了,他没有看透这点。不仅是他没有看透这点,海军上层也没有看透这点。有些人认为北一辉这是要进二退一,如果诓骗不了伏见宫博恭王去东京承认日本维新军暂时掌握政权的现实,那么他们就要实施他们对日本的实际行政控制权。也有些人认为维新派是要把骨干人员给送到四国与九州,以控制这些地区。所以海军高层毫不客气的否决了维新派的要求。

    维新派确定了海军的答复之后,立刻就写了对此事的全面报道,通过空军投撒以及各种信息渠道的方式向四国与九州实施了传播。即便是统制派控制了化肥分配之后有诸多的问题,然而化肥的确有效的促进了日本的农业产量。四国与九州的农民眼巴巴的等着今年的化肥用于春耕。即便是东京闹了兵变,如果化肥能够及时运到,好歹也能在追肥期派上用场。看到日本海军竟然阻止按照计划能够运抵各地的化肥运输,四国与九州的农民们是真的又惊又怒。

    到了五月十八日,终于有中高级海军军官在军事会议上建议伏见宫博恭王能否暂时允许运输化肥的船只通过海军的封锁。这话其实已经很客气了,所谓海军的封锁此时大有名存实亡的味道。各个基地都出现了动摇状态。对于这次变动到底是“兵变”还是“昭和维新”,海军的观点逐渐倾向于这是“昭和维新”。对于日本人来说,明治维新是开启了日本强大道路的正义行动。伏见宫博恭王很清楚,如果海军都认为这次的变动是昭和维新,逆贼们就真正的掌握住了日本的大义。那时候的一切都会不同。

    伏见宫博恭王到海军来当这个海军军令部总长,真正目的是清洗海军中裕仁不信任的家伙,所以伏见宫博恭王很怀疑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日本百姓以前在伏见宫博恭王眼中什么都不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更加可恶的乱党的帮凶。他们此时不去试图拯救裕仁,反倒跟着乱党一起对裕仁施压。在伏见宫博恭王严重这是完全的叛国行动。

    只是现在日本的局面已经大大不同,统制派的大佬们要么被杀,要么被抓,裕仁干脆就落入了逆贼手中,伏见宫博恭王背后的强大力量此时烟消云散。所以伏见宫博恭王只能冷哼了一声不做回应。

    海军这帮高层也不肯向陆军低头,他们此时只是受到了来自下层的压力不得不提出这个观点。既然伏见宫博恭王不肯说话,他们也识趣的不再提及此事。

    然而高层不提,下层可没办法对化肥的事情置之不理。年轻的军人都知道化肥大可决定今年的收成,在伏见宫博恭王上甲板视察的时候,一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年轻水兵突然快步上前向伏见宫博恭王敬礼。“阁下,我想请求您能够允许运化肥到四国与九州去。”

    伏见宫博恭王对这个问题极为敏感,他已经知道这次的逆贼都是年轻人,看到水兵那年轻的脸,他心中的恐慌与敌视敢火山一样的爆发了。“把他带下去!”伏见宫博恭王大声呵斥道。等卫兵把这个年轻士兵带下去之后,伏见宫博恭王怒道:“仔细查清楚他有什么同党!”说完了这些之后,伏见宫博恭王余怒未消的喝道:“也查清楚到底是谁传播的谣言!”

    这位水兵的命运很凄惨,海军里面冥顽不灵的家伙是有的,特别是那些军曹们。他们希望得到上头的器重,又有伏见宫博恭王要求“仔细查清楚他有什么同党!”所以士兵遭到了残酷的拷打,军曹试图尽快得到情报,拷打的时候下手极重。竟然把这个士兵给活活打死了。

    打死了人之后,军曹们有些慌乱。不是因为打死人会遭到什么惩罚,有伏见宫博恭王的命令,打死人就打死了。问题是打死了这个年轻士兵之后,就没有了线索。毕竟伏见宫博恭王是要求抓出同党的。

    于是这个可怜士兵同一个单位的军人就遭了殃,他们被抓起来一起拷打审问。在封建体系下,这些受命者只向权力者负责。为了满足权力者的要求,他们根本不在乎海军自己的军法体系。或者说,军法体系就是这帮人手中的工具而已。是他们作威作福或者升官发财的游戏规则。

    一来是有人想借此得到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善了,因为海军要求禁止把这次的消息传出去。消息能传到船上,那就说明有一条传递消息的链条存在。要把这条链条给彻底挖出来才行。

    还没等海军与“逆贼”战斗,海军舰队内部就开始了大清查。消息传播的是非常快的,所有知道消息的军人都感到人人自危。在五月二十七日,一个秘密会议在联合舰队旗舰雾岛号的轮机舱召开了。与会的有士兵有尉官甚至还有校官。这些参与者的共同点都是很年轻。都是出身农村。

    这些天来要说什么早就说过了,现在最重要的话大家是想说而不敢说。

    先是交谈了几句又有谁被抓了,又有谁被调查了。这些话只是增加了会议的灰暗气氛。在互相交流的眼神与表情中,这些海军官兵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最后,为首的校官松开了咬着的嘴唇,他带着一脸决然的神色说道:“我们也参加昭和维新吧。”

    1937年6月1日,联合舰队在东京附近的舰队在旗舰雾岛号带领下驶近了东京港,沿岸防守的部队立刻警觉起来。但是在经过旗语交流之后,岸上的守军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一分舰队请求参加“昭和维新”!

103 青萍之末(四)

    人民党中央接到了北一辉正式成立的日本维新会方面请求后,把早已经囤积在釜山港的十万吨化肥、四十万吨粮食以及五十万套牛仔布的成衣装船运向日本。

    按照计划,参加了昭和维新的日本海军部队全程“护送”,并且组织了军队与各个卸货港口的劳动力实施搬运。日本方面对中国物资运输人员比较冷淡,却又非常有礼貌的应对。负责运输的人员注意到,日本“昭和维新”这帮年轻军人并没有单纯用日元支付劳动。参与搬运的劳动者可以自己选择日元、粮食、成衣来实施支付。中方人员观察到,最初的第一批运输中,六成以上参与运输的日本百姓都选择了大米白面,不到三成选择了日元,还有一成选择了成衣。

    第二批运输中这个比例发生了变化,接受大米白面的日本劳动者比例不变,还是在六成以上。选择成衣的一跃到了三成,只有少数日本百姓接受日元支付。

    第三批运输有发生了变化,在大部分劳动者都穿上了厚实耐磨的成衣之后,要大米白面的与要日元的对半开。

    情报人员分析的结果是,日本还没有乱到连日元都失去信用的地步,整个日本的社会秩序正在逐步稳定下来。

    中国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并不太在乎这点物资。中国已经普及了良种、化肥、农药的使用,基础水利建设这玩意永远没有尽头,建的越多,粮食稳产的效果越强烈。粮食总产量达到3亿吨,蛋、禽、肉以及调味品供应充足。随便一套新合成氨生产线,1400平方公里亩产400斤的普通农田生产一季,以及5000亩亩产200多斤的普通棉田,一年的产量就够这些援助物资。这仅仅是工业国并不算什么大数字的物资罢了。

    但是对于日本来说,即便是空气这原材料不要钱,日本1936年的合成氨也不过70万吨。中国的空气分离制氮行业与炼钢行业紧密结合。大型钢铁企业都有配套的专门空气分离厂,氧气提供给炼钢厂,氮气自然是提供给合成氨企业。因为空气分离企业规模庞大,连惰性气体分离甚至都能够把成本压低到能够接受的程度。日本钢铁企业规模小,技术落后,更没有产业链条的优势。日本同样也有产业联合的迹象,可整体营运成本是中国三倍甚至五倍之多。

    至于日本那平均亩产刚200斤的农业产量,因为土地匮乏更没有大型的农业基础建设,更缺乏棉田。中国支援的这些物资总数甚至超过的日本政府能够通过税收等方式征集物资总量的5%。日本政府想生产这些物资,投入的直接成本最少是中国的两倍,生产中需要消耗的人力以及征集这些物资需要消耗的人力,总数是中国五到七倍之多。

    情报分析人员经过分析之后,这些数据就递交上去。这些数据在中国外交部里面引发了不少的震动。顾维钧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他少年时代就脱离了底层去上学,后来更是出国留学。回国之后就始终在上层,北洋覆灭之后他又被带去了武汉,根本不清楚中国的变化。身处新中国的公务员,顾维钧尽管知道人民党的功绩很伟大,那也是与国外相比的武力对抗,他并不清楚具体民间的变化。中日之间的比较让顾维钧算是非常直接的理解了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30年前比中国还先进很多的日本,如今与中国相比就是一个落后的国家。中国农业甚至出现了大型农业机械播种以及收割队的概念,这些收割队按照季节如同候鸟般往来中国各地。不仅仅是工业生产已经社会化,连农业生产也开始卷入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范畴。农村劳动力得到了空前的解放。城市规模越来越大,住宅区一个接一个的建设。而从农村出来的劳动力依旧潮水般涌入城市,把那些住宅区塞的满满的。每到农忙时节,城市总会安静许多。在过年的时候,很多新城市就变成了一座空城。然而即便中国农村出现劳动力大量流失的情况,农业产量却不断提升。因为整个农业已经得到了工业部门的全面反哺。

    顾维钧知道国家要在全面实施统购统销的情况下取消农业税,这个计划已经在人大正式表决通过。经过几年的过渡期,实施了几千年的农业税将在1940年寿终正寝。而且还有更神奇的消息,据说有可能对农业实施农业补贴。种地不仅不用交税,反倒能够因为种地拿到额外的钱。顾维钧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他认为要么是陈克疯了,要么是他顾维钧产生了幻听。

    而情报部门谈论起日本的时候,日本沉重的农业税,无数的木质棚户区,让顾维钧觉得倒是有些安心的感觉。日本这种情况才是比较能够接受的现实,中国的现状已经是一种超出人类想象力的境界。

    这次日本革命,负责对日工作的是直属政治局的行动,外交部被排除在外。这让顾维钧感到有些不满,哪怕是比较麻烦的情况,也没有理由把外交部一脚踹开,由党中央直接负责这些工作。想了好一阵,顾维钧最终决定约见一下日本驻华公使。

    顾维钧也没直接劝说,他只是领着驻华公使在中央直隶的河南逛了一圈。这一圈当然没有去山区,而是开车在平原地带游历了一番。

    日本与中国不属于友好国家,双方这些年来没少打仗。所以日本驻华公使的行动比较受限制,亲自在河南的黄淮大平原上开车跑了两天,行程上千公里之后,日本公使被吓住了。

    水源比较丰富的地区,例如周口就不用说了。刀切般的农田由一排排树木包围着,沟渠灌溉十分发达。在水源比较紧张的地区,同样是一排排树木包围着刀切般整齐的农田,在这些土地上,中国人实施了喷灌法。农田中拖了很多塑料管子,上面插了喷头。喷头均匀的喷着水。地皮薄薄的湿了那么一层,碧绿的庄稼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美的难以形容。

    最大的特点是农田里面基本看不见人,广袤的原野上就这么分部着美丽的田地,还有那哨兵般整齐的高大树木。农村的庄户完全掩映在树林中,几个带着草帽的老农悠然的看管着机械设备,有着让日本驻华公使不寒而栗的美感。

    能混到驻华公使位置的日本人绝对不是笨蛋,瞅了这样的现状,公使就明白中日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顾维钧这次看似友好的旅行邀请是在向日本驻华公使示威呢。

    国家与国家之间竞争的表现形式很可能是全面的惨烈战争,也可能是制造出两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样的两支军队剑拔弩张的实施对峙。就如同《韩非子??五蠹》:“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日本陆军已经不准备和中国“执干戚舞”,中国陆军与空军在台湾战役中表现出来的强大装备、火力、技战术方面的差距,已经让日本陆军绝望了。别说进攻中国,日本现在连染指朝鲜的念头都没有。只要中国没有执干戚“舞”到日本本土,日本陆军就阿弥陀佛啦。

    至于日本海军的现状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中国钢铁产量已经是日本的五十倍。哪怕中国用在建造军舰上的钢铁比例只有日本的五十分之二,其新建军舰的吨位也有接近日本两倍的水平。更何况中国在造“干戚”的时候可相当的卖力。

    面对中日两国之间的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日本公使一开始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问这问那,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意气消沉的不言不语。日本内部的“昭和维新”行动搅乱了日本的局面,中国要是趁此机会杀进日本,日本驻华公使能做的也就只有“最强烈抗议”这么一件事而已。

    顾维钧当然看出了日本公使的态度,他笑道:“公使阁下,我这次请您来参观的都是中国的精华地区,看起来好看一些也并不奇怪。不过我在想,日本也有非常富饶的地区,如果日本的精华地区也能够达到中国的这种程度,不知道阁下觉得这是否对日本是好事。”

    日本驻华公使并没有直接回答,在外交上这话代表着相当的意味。既是威胁,也是一种示好。日本驻华公使很快就想明白,顾维钧的意思很可能是想表示对日本某股势力的支持,而且在试图劝说日本驻华公使也对这股势力进行支持。至于这股势力到底是谁,其实也不用多猜。在日本,北一辉这个非国民的名声足够响亮。作为公认的对华友好派,也是日本这次“昭和维新”的发动者以及领导者,北一辉自然是中国要支持的对象。

    “如果贵国真的希望日本能够达到贵国的这种程度,那么贵国准备怎么实现你们的想法呢?”日本驻华公使问道。

    “一个国家如果处于全面的混乱局面,是注定无法进行自身建设。同样,如果一场变动之后仅仅是最终恢复原状,那么流淌的血,牺牲的人命价值何在?”顾维钧慢慢的说道,“阁下想必是知道我的个人经历。满清覆灭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因为满清是肯定会覆灭的。但是在北洋覆灭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面天塌地陷,我所知道的中国好像跟着北洋一起覆灭了。如果那个时候有人对我说,十几年后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强大更富裕更文明的中国的外交部长,我一定会认为那个人是在胡说八道。”

    搞外交的很多话其实不用说的这么明白,既然顾维钧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日本驻华公使也完全理解了顾维钧的想法。这是在劝说日本驻华公使投靠“昭和维新”派,而且不是驻华公使一个人投奔过去,还要让驻华公使回去煽动尽可能多的人投奔“昭和维新”派。

    日本驻华公使并不反对这种建议,正如顾维钧所说,日本驻华公使很清楚顾维钧这传奇般的人生经历。能够在先后两个政权出任外交部长,而且顾维钧本人并没有遭受到任何“叛徒”的指责,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玩味的事情。

    或许是很顽固的坚持者中日的敌对立场,日本驻华公使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虽然认同顾维钧所说的“过去”,不过他也发现了顾维钧很巧妙的隐藏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顾维钧并没有主动选择新的人民党政府。在北洋覆灭的时候,顾维钧仅仅是承认了失败的实施,以投降的方式表示了对新政府的态度。如果顾维钧当时选择的是公开抛弃北洋政府,主动投奔人民党政府。想来他的名声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值得称道。

    不管什么时候,为了谋取利益实施叛变行为的叛徒会被打上不可磨灭的叛徒印记。

    顾维钧很快就理解了日本驻华公使的沉默,他笑道:“如果公使阁下并不认同昭和维新的理念,也不希望日本走上中国的道路,那么可以完全不理会我说的这些。如果阁下是真的认同昭和维新派的理念,是真的希望能够为日本人民做一些事情的话,我想阁下也自然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道不同不相与谋,这对任何人都是一样。顾维钧本人也是前几年才明白了人民党所宣称的“无产阶级”的概念。例如他顾维钧就是一个无产阶级。作为一个决心一辈子吃外交饭的人。顾维钧既不想拥有资本,也没想过要独占什么权力。当然,从个人利益角度而言,顾维钧也希望自己的劳动得到承认,得到相应的报偿。

    人民党反复讲阶级,作为“无产阶级”的一员,顾维钧当然希望中国的现行制度能够保护无产阶级利益。从这个阶级立场的角度来看,顾维钧觉得无论是占有土地的土地分封制度,或者是占有权力的权力分封体系,或者是占有资本的资本主义制度,都是无产阶级制度上的敌人。

    尽管顾维钧本人与地主、封建权力者、资本家,都这血缘或者师友的关系。尽管顾维钧本人即便是觉醒了阶级觉悟,也没有让他产生什么仇恨的感觉。但是顾维钧已经很明白,在现有的制度与旧制度的斗争中,顾维钧会因为亲情去同情甚至在生活上给与同时拥有“阶级敌人兼亲友”帮助,可顾维钧是不会再站到阶级对立者的立场上去,不会去支持这些人希望维持的制度。

    顾维钧对这个认知有时候感觉很苦恼,人类毕竟是感情动物,人类是拥有**的生物。纯粹理性的判断经常会给感性带来相当的痛苦,而这感性引发的精神痛苦也经常会带给**痛苦的感觉。所以对日本驻华公使的沉默,顾维钧非常能够理解。

    人民党中并非没有“叛徒”,尚远、蒲观水、严复,还有很多人都是真正的叛徒,他们也在人民党中获得了地位与声望,在退出政治舞台与人生舞台之前,他们还有着巨大的权力。然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为了追求这些地位、声望、权力而背叛以前的效忠对象。他们参与革命的原因仅仅是他们希望建立起一个更加美好的中国,并且矢志不渝的为这个革命理想而奋斗。对于顾维钧这样的人来讲,想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非常困难的。

    在顾维钧尝试着劝说日本驻华公使的时候,日本天皇裕仁也感到了巨大的痛苦。在他面前跪着的是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伏见宫博恭王并不是因为接受了昭和维新派的建议,前来探望天皇的安危。而是在海军爆发的叛乱中被抓了起来,海军的叛乱者们把伏见宫博恭王作为“礼物”送给掌握着东京的昭和维新派,然后又经由昭和维新派的“善意”而出现在裕仁面前的。

    伏见宫博恭王元帅是陆军大将伏见宫贞爱亲王长子,本名爱贤。出继华顶宫,改名华顶宫博恭王,但是预定继承伏见宫家的弟弟邦芳体弱多病,就回到了伏见宫。称伏见宫博恭王。1886年4月12岁就进了海兵16期,可是9月份就因受不了军校对皇族的照顾退了学,去德国弗伦斯堡海军学院留学。

    伏见宫在德国不是镀金,而是实打实的受教育。读完了海军学院以后还上了研究生班。回来以后又在海上干,因为反正不是什么至亲,天皇也不稀罕,别人当然就更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

    在日俄战争黄海海战中,他是三笠号后炮指挥官的少佐第三分队长,被打断了三根肋骨,负伤后拒绝了军医的救治,要求军医先去处理重伤员,是赶来的炮术长加藤宽治少佐把他硬抱下去的。就这样他成了英雄。此后历任浪速号、日进号副舰长,1907年再赴英国留学,回国后历任高千惠号,伊吹号大佐舰长,横须横镇守府少将司令,海军大学校长,第二战队司令,第二舰队中将司令,军事参议官。1922年47岁就成为海军大将,升迁速度之快,在日本帝国海军中空前绝后。1932年进入元帅府,成为日军第一对元帅父子(第二对是寺内正毅/寺内寿一父子)。

    昭和天皇即位后,极力控制军队。1933年伏见宫接替条约派的谷口尚真出任海军军令部长,和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一道,代表天皇在幕后操控海陆两军。

    在见到伏见宫博恭王之前,裕仁已经见到了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这位负责与统制派一起清洗陆军的家伙见到裕仁之后痛哭流涕。现在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尽管性情刚烈,可被一群年轻海军军人俘虏带来的屈辱让他面如死灰,眼瞅着也有潸然泪下老泪纵横的趋势。

    代表裕仁去控制军队的两位亲王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裕仁已经清楚他为了控制军队做的努力此时终于寿终正寝。裕仁从伏见宫博恭王那里得到了不少外面的消息,统制派陆军也曾经吆喝着要攻入东京,拯救天皇。这快两个月过去了,统制派控制的陆军一动不动。在未来看样子也指望不上他们。现在海军也站到了“昭和维新”派那边去。昭和维新派现在还在逼着裕仁接见那些前来诉苦的日本泥腿子,并且不断制造各种“人民的天皇”这种弥天大谎。

    愤怒的情绪是真实的,然而裕仁却感到了一种恐慌,因为他发现日本的局势已经越来越脱离了他的控制,倒是向着“昭和维新”派所希望的方向一路狂奔起来。

    失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裕仁的心中。

104 青萍之末(五)

    工农革命军中央卫戍区政委黑岛仁,也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位黑岛仁一郎,再次踏上自己的祖国日本的国土,是1937年6月19日的事情。以个人身份重回日本之后就不可能得到人民党的官方支持,黑岛仁一郎是知道的。日本现在乱的很,暗杀事件经常发生,黑岛仁一郎也是知道的。然而黑岛仁一郎毕生的理想就在眼前,他并无畏惧。

    三十多年前,黑岛仁一郎与一群日本青年跟随陈天华登上前往中国的轮船,他的目的就是要拯救日本。借助推动中国革命成功后的力量,然后彻底改造日本。消除日本所有的不公正,不平等,建立一个真正能让日本人民安居乐业的新日本。

    回想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日子,黑岛仁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是年轻。根本没有想到革命到底是如何艰辛的过程。但是黑岛仁从来没有任何的后悔,中国革命证明了一个更先进的社会能够把人类解放到何等地步。黑岛仁再也不会因为血统而向任何人敬礼或者跪拜,再也不会看到不平的事情却束手无策。

    即便革命了也未必能带来地上天堂,黑岛仁很清楚。只是不革命的话,包括黑岛仁在内的日本人民就只能在黑暗中不断挣扎哀号。

    一回到日本,黑岛仁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与其他已经在中国身居高位的老家伙们一起投入了革命之中。他们与并没有要求与他们在中国等同的地位,大部分人作为基层加入了“昭和维新”的部队,任何一支革命军队若没有政委的话就只是空有热情而缺乏灵魂。

    另外的行政方面的人员则投入了整合现在“昭和维新”派已经控制的地区的工作上。现在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所有实力派都在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至少是等待着看到明确未来的那一天。日本有深厚的分封传统,在中央政府被控制之后,日本各个地方迅速开始组成了自己的地盘。“昭和维新”派甚至连关东都没有能够完全控制。

    历史上很多直接控制中央的起义到了这个阶段也就完蛋了,或者是起义部队无法维持对中央地区的控制,最后自己在重重的问题中组织涣散,终于被击溃。要么就是不得不与以前的各个地方实力派们妥协,革命果实最终被窃取。

    北一辉对此非常担心,黑岛仁也有着同样的担心。眼下的局面已经很胶着,昭和维新派们要建立的新制度与日本现行制度有着天堑鸿沟般的不同。无论是社会结构,组织方式,还是营运制度,都与日本现行模式大大不同。一定要形容的话,新制度的政府能力要比现在的日本政府强出去太多。

    既然裕仁犹如茅坑里面的石头般又臭又硬,其他势力都在等着看,那么“昭和维新”派们需要抓紧每一分钟完成对日本的控制。有了中国的明确支持,看似在国内举步维艰的日本“昭和维新”派们有着相当的空间来施展手脚。

    首先就是恢复工农业生产,原本的官僚体系基本都不肯接受维新派的命令。既然这帮人不肯听话,维新派就靠着手上的武力自行建设。维新派首先发表通告,在维新派控制区实施“减租减息,扶助工农”的政策。

    在农业方面,凡是向维新派登记自己田亩的农民,地租与税收总量不超过总产量的50%。在工业方面,借着人民党开放了自己市场的机会,以及海军的加入,维新派们掌握了进出口的大权。除了将军队的所属企业改造成国有企业之外,日本维新派还得到了来自中国的“出口信用贷款”。也就是说日本可以向中国借钱购买他们需要的原材料。木材、铁矿、旧设备,日本维新派终于掌握了相当程度的筹码。

    黑岛仁这帮老家伙有着丰富的军事与行政经验,官僚们不合作,靠了了民主集中制的选举以及培训制度,这些人艰难的开始组建起维新派的行政体系。

    在旧势力中第一批顶不住的是日本官僚体系,他们中间的不少人极度反对兵变。兵变之后他们纷纷选择躲避,大部分大权在握的官员都拒绝与兵变者合作。只是不上班就没有工资,兵变发生到7月,三个月没有薪水之后低级官僚们终于忍不住。不与逆贼合作的前提是中央政府还有权力与实力在手,现在从天皇到各个大臣,所有的大人物都处于被监禁或者被半监禁的状态。三个月不上班,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那些薪水,连带着权力带来的好处与好处费也都不见了。

    兵变者们坚持了三个月都没有倒台,低级官僚们的心中是火烧火燎的焦急。六月底七月初,他们又看到了告示,兵变者们竟然“沐猴而冠”一样开始组织临时政府了。凡是在被兵变部队控制的东京地方民政单位中重新上了户籍的人,就可以申请报考“公务员”。眼瞅着日本“昭和维新”派们竟然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权力之旅,这条道路还是日本各级官员们自己让出来的。这不能不让这些家伙们意外之中又大感恐慌。在口袋越来越憋,以及对未来前途的担忧之下,终于有那么一批低级官员用行动向“昭和维新”派表示了屈服。也就是说,到新的民政部门登记了新户籍,拿到了自己新身份证。而且报名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也就在日本这些低级官员开始尝试改换门庭的时候,日本的“几大”钢铁集团的头子们也开始与“昭和维新”派们开始接触。这些接触最初是维新派提出的。北一辉利用自己的渠道,向这帮钢铁企业提出订单生产的要求。由维新派提供铁矿,这些钢铁企业开始生产。

    北一辉在关东大地震时期积累的人脉当中有不少是大学生,在后来的十几年中,有些关系生分了,而有些年轻人一直在追随着北一辉。日本反封建联盟中,有想当一部分人都是这些曾经的年轻大学生。

    这些学生毕业后有些成为了官僚,有些则加入企业集团,还有些富裕家族出身的继承了家业。由他们穿针引线,北一辉的要求在不少企业中引发了激烈的反响。

    日本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原材料,缺乏市场。为了能够扩大原材料进口与商品出口,日本统制派提出了种种想法。最有趣的莫过于统制派之中同时存在着继续侵华与对华友好的两种观点。甚至同一个人都经常在这两种观点中摇摆不定。

    北一辉是一个对华友好派,日本资本家们都知道这点。资本家最注重利益,侵华需要巨大的投入,其成功几率现在看起来微乎其微。资本家当然不肯把钱投入到这么一个“项目”里面来。而且统制派还用战争来威胁资本家,让资本家们更是感到强烈的不满。

    既然维新派已经干掉了统制派的核心成员,又斩断了天皇裕仁对军队的控制,资本家以及财阀们都认为有必要与北一辉好好谈一谈。

    双方是以钢铁为由头坐到一起的,从中国归来的长谷川信繁是从事私营企业管理的。在中国的工业生产已经实施了招标制。工业生产招标制有全包,有分包,招标制度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已经越来越完善。而且这个完善可不仅仅是某个或者某一批企业拿到订单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每个企业在招标生产过程当中都要完成某一项或者多项生产技术的改进,以及承担一部分科研项目。甚至还要强制性淘汰一部分落后的设备。

    这是人民党工业进步的基本推动之一,虽然竞争还没有达到自由资本主义那种残酷的程度。人民党从来不反对竞争。还用相对有序的手段来强行提升企业的能力。只拥有陈旧的设备与技术,靠关系来获取订单的事情在中国是存在的。不过这种事情一经发现,立刻会遭到严厉的惩处。可不是没有人因为这种舞弊而掉了脑袋的。

    某些鬼迷心窍的公务员甚至党员在这这中间玩花样,名义上做出了改进,实际上并没有达成改进。一经之后,他们都去新疆监狱里面植树造林去了。

    长谷川信繁为首的维新派谈判团与日本的大企业谈判之后,登时就震住了全场的人。日本企业根本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的办法。有一部分企业的所有者是勃然大怒,而另外一些企业所有者眼前仿佛打开了一个新天地。北一辉宣传主持的科技树计划进展虽然很慢,却托了这个宣传的服。北一辉有充足的时间跑遍了日本所有的工业财阀。不少财阀曾经很不解北一辉的这个“科技树计划”应该如何与生产相适应。这次他们总算是明白了该怎么做。

    在弄明白这些之后,长谷川信繁就谈起了“国家监督”的作用。因为在中国二十几年,长谷川信繁的日语已经不是那么流利,更重要的是他还经常冒出些汉语来。有些名词甚至需要长谷川信繁在黑板上写出来,再专门做出解释之后才能把谈话继续下去。这些不便并没有让那些企业主有什么不满,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这样的“高度计划”的体制上了。

    “诸君,我并不想向大家隐瞒我是个**者的这个事实。我甚至很自豪于社会主义制度信徒的身份。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特点之一,就是由国家出面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那么凡是致力于通过生产力发展来营运的资本,我们都会保证其合理的存在。凡是不试图采用暴力来推翻社会主义制度的人,我们都不会用暴力去摧毁他们。在未来长期的竞争当中,诸君一定会亲眼看到生产力发展是如何推动日本向着更加富强、文明、人道的方向前进的。”

    长谷川信繁的声音里面充满了自信,在中国二十几年中,他不仅仅看到了中国的变化,他还投身于推动这种变化的行列中,为其奉献着自己的努力。

    “大萧条还没有完全过去,我相信诸君都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有其内在制度性的缺陷。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以后我会详细的与诸君讲述这个问题。现在我要讲的是,如果诸君希望自己的企业能够生存、发展,变得越来越先进。那么没有任何一个政府能比无产阶级劳动者的政府更可靠。封建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不仅仅在迫害着劳动人民,同样在迫害着诸君。我可以保证的是,现在的政府是不可能与中国政府达成如此全面的贸易协议的。”

    财阀以及企业主们都对这话印象深刻。他们其实已经知道,维新派控制的由前军队企业改制而成的国有企业,此时已经拿到了订单。工厂的生产逐渐恢复,因为大量对中国的进出口贸易,这些企业的员工已经稳定下来。有这些企业作为依托,东京的低收入人群的日子竟然不比兵变前变得更差。

    到了七月中旬,更多有利于维新派的消息一个接一个。首先就是统制派控制的陆军在连续三个月没有发出军饷之后,终于一个个发生了动乱。士兵们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捕获了统制派的上层军官们,把他们送到了东京。而维新派们把这些部队纳入到自己的麾下。在日本的陆海空三军,暂时统一在了一个军事指挥体系的旗下。这对日本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看到已经暂时不存在军队的内战,财阀们惶恐不安,而资本家们则开始纷纷与维新派们签署了生产协议。合成氨企业早已经恢复了生产。以私营企业为主的钢铁行业,煤炭行业,以及轻工业也逐渐恢复了生产。

    到了1937年的9月,再也没有人敢公开称呼北一辉等人领导的是“兵变”,提起这次震动日本的大事,各方基本都称其为“昭和维新”。

    1937年10月1日是新中国建国15周年国庆。郑州进行了规模宏大的阅兵仪式。在五星大楼的观礼台上,出现了日本过渡政府的代表。

    在国庆典礼结束之后,陈克接见了日方代表。看着代表那年轻的面容,陈克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和同志们刚起来革命的岁月。那时候队伍里面都是生气勃勃的年轻面孔,那时候即便是最年长的老帅哥严复,头发都有些走向花白的意思。可严复的精气神绝不亚于年轻人。而现在的年轻革命者们已经在日本了。

    “陈主席,我这次来是想请人民党向我们提供技术顾问。”日方的年轻代表是安腾辉三中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中国工农革命军的最高统帅。在观礼台上亲眼见到陈克乘坐敞篷车辆检阅部队的时候,安腾辉三就被陈克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势给慑服了。身为日本人,安腾辉三中佐很难想象,一个完全没有伪装的人是什么样子。在中国他终于看到了。

    来中国之前,北一辉曾经形容过中国的领导者,“他们都是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通过学习中国文化,得到了自身解放的人。”这个评价实在是过于抽象,安腾辉三实在是想象不出。

    亲眼见到之后,他才懂得了“获得自身解放”是什么样的概念。不仅仅是陈克,在陈克身边的那些陈克的亲密战友同样是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去伪装出尊严,根本不用靠外在的举动去让别人产生什么“尊贵地位”的联想。他们中间有些人很英俊,有些人长相只能说很有特点。然而每一个人都有着源自他们内心的力量,都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机敏,又那么的从容。面对这样一群人,安腾辉三中佐只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在向陈克提出日本维新派请求的时候,安腾辉三中佐的声音忍不住都有些颤抖起来。

    很多年后,安腾辉三才明白当时自己颤抖的真正原因。当一个生气勃勃人的所有举动都那么自若,那么从容,没有任何力量与动作的浪费。安腾辉三本能的相信,如果陈克想要安腾辉三的性命,他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不是害怕陈克拒绝,而是弱小者面对强大者的本能反应。

    陈克同意了安腾辉三中佐带来的请求,他笑道:“我们人民党里面的日籍党员一直在等着日本革命力量提出这种请求。”

    想到黑岛仁等革命前辈在日本表现出来的实力,安腾辉三的注意力一时有些不集中。慌乱了片刻,安腾辉三答道:“我们希望中国能够派去更多的支援者。”

    “如果需要更多的支援者,就需要得到日本政府正式向我们提出请求。”陈克答道。

    “您是指要在日本实施土改会遇到的难度么?”因为有黑岛仁事先的讨论,安腾辉三中佐理解了陈克的话,并且把问题直接跳到了陈克的思路上。

    “从历史上看,任何国家工业化的快速发展,都是扫除了封建制度之后的事情。日本也需要走过这个阶段。”陈克答道。美国占领日本之后,依托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日本推行了土改。只是在历史上提的不多罢了。美国与日本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大肆宣传。没有迈过这个阶段,日本的革命就谈不上阶段性胜利。

    谈话的过程中,安腾辉三逐渐发现,在他理解了黑岛仁等人的想法,并且把这些想法变成自己的认识的方面,他都能跟上陈克的思路。如果是安腾辉三按照自己的想法与陈克交谈,他就会在陈克提出的逻辑面前败下阵来。这不是陈克在刁难安腾辉三,而是安腾辉三自己发现自己错误的逻辑与认识对未来的推倒必然出现荒诞的错误。越是谈下去,安腾辉三感到越是心惊。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正确的人类不成?

    与陈克谈话结束之后,安腾辉三反倒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他发现不是中国不想帮助日本革命,而是日本革命本身还有诸多致命的缺陷。在见到陈克之前,黑岛仁等人也提出过差不多的话。或许是心里面承认了陈克的权威地位,与陈克的交谈让安腾辉三对事情的看法更清醒了不少。

    仿佛是要验证陈克认为日本上层会对日本革命实施绝望的反扑的观点,与陈克谈话结束之后,安腾辉三接到了来自日本的消息。北一辉遇到了刺杀,行凶的是裕仁。幸好裕仁的射击术比较差,拔枪射击前过大的动作引发了北一辉的警觉,所以仅仅是手臂被打伤而已。

105 青萍之末(六)

    “不要提被逼无奈,你看那帮叛徒、死刑犯、犯罪份子,有几个是说自己干坏事那会儿是因为自己就想那么干?如果他们不想,他们会那么干么?真正的懦夫们都会说自己是被逼的。革命者们上刑场面对死亡的时候,谁说自己是被逼的?那时候他们只要肯说自己投降了,他们就能活下来!”

    陈克从小挨揍的原因很多,而只要是他敢说出“我是被逼的如何如何”,那这顿打是跑不了的。陈克的父母揍完他之后,也不会就此拉倒。**上的刺激结束之后,就是这么一通“精神上的折磨”。

    在参加革命之前,陈克对这种话即便是认为正确,也是很不耐烦的。直到参加革命之后,陈克才明白父母到底向自己传授了什么。亲爹娘就是亲爹娘,面对陈克这样在错误道路上矢志不渝的混蛋,那真的是牛不喝水强按头般的灌输。

    所以对裕仁行刺北一辉的事情,陈克根本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裕仁这么干再常不过了,没有人肯乖乖交出权力,即便是陈克自己也不会这么做。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昭和维新派们的观点,如果他们觉得裕仁这么做是被逼出来的,那就糟糕了。

    几乎是与安腾辉三同时得到的消息之后,陈克命李润石前去与安腾辉三谈话,看看明治维新派对裕仁有什么看法。李润石带回来的消息让陈克非常满意,至少安腾辉三本人并不认为要因为对裕仁有什么特别的对待。想来武器已经被收缴,下次与裕仁谈判的时候多注意些就足够。而且安腾辉三认为此时有必要让裕仁暂时从政治舞台上消失那么一年半载的。

    “安腾辉三同志的态度能够多大程度的代表皇道派的想法?”陈克问李润石。

    “他表示皇道派中还是有一部分人希望天皇亲政,据说这件事也是因为北一辉向裕仁提出要裕仁亲诊导致的。”李润石调查的很清楚。

    “看来裕仁不糊涂啊。”陈克对裕仁的判断力还是颇为赞赏的。

    与中国的皇帝不同,日本天皇没有亲政的传统,他们要么被日本的幕府将军玩弄在掌心,而且现在的天皇一脉在法理上也是叛国者。这些知识还是黑岛仁一郎向人民党的同志详细解释的。黑岛仁一郎,也就是黑岛仁自称自己是三千年华族血统,乃是南朝天皇的直系后裔。

    后醍醐天皇消灭了镰仓幕府后,就进行了第一次的王政复古,推行新政,史称建武新政。由于新政未能满足武士的要求,而且只重用京都的公卿贵族,故引来武士的不满。其中,倒幕大将足利尊氏更为不满,他虽然被赐给天皇名字中的尊字,但他想开幕府,结果足利尊氏迫后醍醐天皇退位。新天皇光严天皇策封他为征夷大将军。是为北朝。

    而后醍醐天皇退位后,持着天皇象征的三神器退往大和(今奈良县)的吉野,是为南朝,至此南北朝终于形成,史书还称为“一天二帝南北京”。

    经过多次攻防后,南朝的势力衰退。1392年,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逼降南朝,后龟山天皇把三神器(为天照大神所传八尺镜、琼曲玉、天业云剑)交给北朝的天皇,结束了南北朝时代。

    日本历史上关于南北朝谁是正统的问题争论了几百年,有人说,北朝控制了全国大部分地方,所以是实际上的统治者,应该是正统。但也有人说,后醍醐让渡的神器是假的,因此正统还是在南朝一边。直到1911年,日本社会主义运动的先驱者幸德秋水还振振有辞地说:“当今天皇难道不是从后南朝天皇后中抢夺了三件神器的篡夺者的子孙吗?”一时,在日本国内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政界元老山县有朋还就此咨询枢密院。最后,作为北朝天皇后代的明治天皇作出裁决,认定南朝为正统,北朝各天皇不列入天皇传承系列,但天皇地位及其待遇不变。因此,足利尊氏被视为乱臣贼子,而楠木正成成为忠于天皇的典范。

    当然,幸德秋水这家伙被杀掉了,他那番言论到底在他的死亡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人民党并不关心。眼下裕仁的行动是明显要挑事,不管如何,裕仁还是天皇,没有了由昭和军阀们组成的统制派,还有皇道派“尊皇除奸”的这杆大旗在。除非裕仁准备让北一辉这帮维新派彻底掌握政权,否则的话他也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

    北一辉不敢直接诛杀天皇,另立新君。如果他这么干了,现在维新派的起兵的法理就不复存在。这可不是人民党起来造反,管你是什么身份。站在革命对立面的都是反革命。人民党根本没有必须依靠对方存在才能够确立自己合法性的需要。

    革命理念是不是彻底,对于一个革命集团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列宁杀俄国沙皇,原因之一就是要斩除旧俄国所谓的“法统”。先死的容易后死的难,如果裕仁不想在以后被慢慢积攒实力的维新派给彻底干掉,那么他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确立自己的存在。

    李润石与陈克谈论了片刻,两人就确定了共同的想法。“这的确是非常棘手的问题。”李润石叹道。人民党革命理论相当完善的情况下,依然需要很长时间与袁世凯虚与委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可从来足够曲折。

    “裕仁只怕这件事闹不大,现在看维新派还算是暂时掌握住了局势。希望他们能够继续掌握下去吧。”陈克叹道。

    “咱们也只能这么等!”李润石与陈克一样有着足够的耐心。

    只有人民最终选择的人才能够成为国家的领导者,这对任何国家都一样。沉默的大多数正在用沉默表示他们的态度。当人民一起发出自己共同的声音之时,谁都抵挡不了。陈克对此非常清楚,蒋介石当年拥有着可以说压倒性的力量,然而人民喊出“我们要解放”的时候,蒋介石就一败涂地,最终跑去了那么一个小岛上去了。

    “英国人现在有什么反应?”陈克问。宣传部长兼了领导外交部工作的职责,日本闹到这个程度,英国人倒也喊了一些话,只是没见到英国有什么真正的行动。

    “英国还是老一套,倒是美国方面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有没有插手这件事。”李润石答道。

    “美国么……”陈克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暂时沉默了。美国的态度很重要,在西太平洋日本一直是美国最强硬的对手,罗斯福新政推行之后美国方面一直在专注内部事物。竭尽全力从大萧条里面摆脱出来。不过暂时的沉默可不等于永久的沉默,陈克不相信美国人就会这么老老实实的看戏看到底。要知道现在正在进行的西班牙内战中,美国态度非常明确。

    美国认为苏联参与了1931年的西班牙推翻皇室,因此对新上任的共和政府予以敌视。当内战爆发后,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下令禁止对西班牙政府的一切武器运售,“秉持中立政策”。但美国民间企业却提供许多交战双方的支援,得克萨斯石油(texaco)提供国民军350万吨汽油的运售并提供无限期贷款、通用汽车公司和福特汽车共提供国民军12,000辆卡车、杜邦公司则贩卖许多弹药给佛朗哥。

    盎格鲁人??撒克逊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搅屎棍的态度,陈克即便不是种族主义者,他也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美国向中国询问的问题其实挺危险的,这说明美国很可能要在日本问题上向中国摊牌。

    “如果美国向我们摊牌,这难道不是好事么?”李润石看陈克神色严肃,他忍不住问道。

    “呃?”陈克有些不解的感受。

    “美国如果真的想在日本再来一次黑船事件,那么就等于是把日本逼向我们这边。”李润石答道。看陈克的神色依旧不是那么明朗,李润石笑了,“我并不认为我们可以控制未来的精确走向。只是唯物主义者们首先要相信的不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么?”

    陈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李润石的提醒让陈克摆脱了那种想控制局面的念头。这是陈克很久以来的习惯之一,他始终试图掌握局面,领导革命走向更好的方向。这是领袖们必须从事的工作,但是这在理论上是违背了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者们相信物质第一性,唯物主义者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建立在事实之上,必须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对待世界。

    作为历史的下游者,陈克可以把自己的行动建立在他的那个时空的事实上,当两个时空高度重叠的时候,陈克还可以“预知未来,掌控未来”,在这两个时空的走向已经出现重大分歧的现在,陈克必须以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行动来应对发生的一切了。

    这是陈克知道的事情,也是陈克下意识中很难做到的事情。李润石的提醒让陈克突然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种种压力突然间就飞到九霄云外。

    看到陈克神色上的变化,李润石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很多人都说过陈克准备让李润石当下一任党主席,李润石是知道的。根据李润石自己的判断,陈克的行动中也明显有这样的趋势。但是李润石自己并不在乎这件事,他首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所以他对陈克近两年越来越不唯物主义的做法很是心急。

    自打陈克向12人会议说出了南下计划之后,李润石就在观察陈克,他发现陈克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这种压力如果从唯物主义者的角度来看,是很没有必要的。陈克已经越来越在追求结果,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通过工作来切实有效的推动社会进步。

    当然,陈克毕竟是人民党的领袖,他的判断依旧正确,他引领的方向即便是看着危险,可陈克表示自己愿意承担一切责任的时候,同志们依旧能够坚强有力的服从陈克的命令。甚至李润石都觉得陈克既然敢这么说,那么他指出的方向应该是能够一定程度达成目的的。

    李润石很清楚失败是很正常的,陈克愿意承担责任只是在控制人民党的人心。这种表态对实际执行中规避风险毫无意义,陈克哪怕是拍着胸脯发毒誓,实际的实践中照样存在不可知不可控的失败可能。而陈克的行动本身很可能在扩大这种失败的可能性。这是李润石要反对的。所以趁着这次日本的事情,李润石干脆就很委婉的向陈克提出了批评。让李润石高兴的是,陈克毕竟还是那个陈克,他自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聪明人之间是没有必要说太多废话的,陈克对李润石说道:“这两天我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开开务虚会。思想上的问题有时候非常难解决。”

    李润石笑了,“务虚会可以开,吃饭也可以,喝酒么,我这个酒量一杯就倒了。想把会议开下去,你们可以喝,我只管吃就行。”

    “谢谢你,李润石同志。大多数同志在这个时候都是想着怎么去理解我下达的命令,完成我给出的工作。你却能考虑我是不是错了。太感谢了!”陈克边给李润石倒水边说道。

    李润石不卑不亢的答道:“我也只能看到你犯的这个错误,其他的具体工作上,我与其他同志一样无法做出判断。那些具体工作就由事实来判断吧。”

    事实的判断比陈克想到的来的更快些,只要陈克依照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办事,他还是那个来自历史下游的陈克。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在1937年9月11日,出现在东京湾外海的事情轰动了日本。

    1853年(嘉永六年)七月,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修??培里(matthew??calbraith??perry,1794~1858)将军,率领四艘军舰开到江户湾口,以武力威胁幕府开国。舰队中的黑色近代铁甲军舰,为日本人生平第一次见到。培里赠给幕府显示工业文明的火车机车模型和电报机,而幕府却只能用力士搬运回赠的大米来展示实力。培里来航令日本人震惊,深切感受到日本与外国的巨大差距。日本人称这次事件为“黑船来航”。由于这四艘军舰合共有六十三门大炮,而当时日本在江户湾的海防炮射程及火力可与这四艘军舰相比的大约只有二十门,在不开国就开火的威吓下,幕府不敢拒绝开国的要求,但又恐怕接受培里带来的国书后,会受到全国的抨击,于是当时幕府的首席老中阿部正弘藉口要得到天皇的批准方可接受条约,并约定培里下一年春天给予答复。

    这是第一次黑船事件。第二次事件发生在第二年。1854年(嘉永七年)二月十三日,培里再次率领舰队来到日本,这次一共有七艘军舰,而且舰队一直深入江户湾内,到达横滨附近才停船,面对培里的强硬姿势,幕府只好接受开国的要求了。于是双方在横滨签定了《日美亲善条约》,也是日本与西方列强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其他西方列强跟随著美国,纷纷向日本提出通商的要求,于是英国、俄国、荷兰等西方列强都与日本签定了亲善条约。日本被迫结束锁国时代,幕藩体制也随之瓦解。

    自此之后日本爆发了明治维新,在日本舰队通过甲午战争与日俄战争夺取了远东海上霸权之后,美国就成了日本在海上的最大敌人。

    现在日本的昭和维新正在最危险的时候,美国太平洋舰队再次出现在日本的东京湾外海,这无疑引发了昭和维新派们的极大危机感。难道美国是准备趁火打劫来第三次黑船来袭不成?

    日本过渡政府立刻向美国方面提出了质疑,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回复是“例行训练”,这极为不友好的话让日本更加紧张起来。美国占领了菲律宾之后,几十年都没有在日本的海域搞过任何军事训练,这次怎么就来了“例行训练”?难道美国还准备没事就来日本这边溜达几圈不成?

    9月14日,东京湾外面除了与美国太平洋舰队对峙的日本舰队之外,再次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舰队采用灰色涂装,作为旗舰的战列舰上,中国人民海军的赤色旗帜在海风中烈烈飞扬。应日本过渡政府的邀请,中国人民海军与日本联合舰队的联合海上军事演戏在东京湾外面展开。

    中国这次紧急调动了母港在青岛的黄海舰队与母港在福建与台湾的东海舰队,两个舰队组合成的舰队包括两艘战列舰,四艘航空母舰,万吨左右的重型巡洋舰也有四艘。天空中飞行的有包括路基的轰炸机,以及航母上起飞的战斗机以及鱼雷攻击机的机群。

    一时间,东京湾外海成了炫耀军事力量的场所。天空、海面、水下,集结了这个时代最先进军事技术的装备都是剑拔弩张,耀武扬威!

106 青萍之末(七)

    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到日本来完全是为了打酱油的。根据已经到期后自动废止的华盛顿海军条约,中国与日本的海军总吨位加起来超过了美国的海军总吨位。在美国人的战略版图上,首先要选择的战略方向自然是大西洋地区。环北大西洋经济圈甚至到了21世纪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圈,在20世纪30年代自然更是最强劲的经济区域。更是美国的第一战略方向。

    对美国来讲,此时的战略是南下第一,西进第二,对于东边的北大西洋则是采取了防御的策略。尽管罗斯福也吆喝几句“睦邻友好”“放弃门罗主义”,不过如果相信美国人嘴上的话,还不如找根绳上吊自杀更爽快。对拉美国家,美国采取的是极力控制的政策。罗斯福刚吆喝完睦邻友好,在1933年古巴人民起来独裁者马查多建立圣马丁政府上后,罗斯福立刻派遣30艘兵舰进行干涉;1934年美国训练的尼加拉瓜国防军,谋杀了尼加拉瓜的民族英雄桑地诺将军,支持与扶植拉美地区反动独裁政府。

    在美国的东边是强大的英国,美国还没有做好与英国撕破脸的准备,在北大西洋方面,美国一直实施着防御政策。

    至于在西太平洋地区,美国实施的是渗透政策。与二战后西太平洋出现了诸多独立国家不同,1937年的西太平除了美国的殖民地菲律宾之外,就那么七个国家,中国、苏联、日本、英国、法国、荷兰、暹罗,以及同属英联邦的澳大利亚与新西兰。

    日本维新派发动革命之后,美国本想通过对日本做点什么扩大自己在西太平洋的发言权。高桥是清内阁组建之后就努力强化与美国的关系,把美国作为他们最大的市场。既然日本乱起来,那就可以利用经济对日本狠狠的整治一番。结果日本维新派在经济上实施了对中国一边倒的政策,曾经致力打击日本的中国变脸跟翻书一样,竟然与日本搞起了睦邻友好。美国的如意算盘就这么顷刻落空。

    最令美国愤怒的是,中日在金融上实施了合作。曾经被迫向美国申请信用贷款的中国居然向日本发放信用贷款。打入日本金融市场,这是连美国都没能办到的事情。中日两国海军吨位加起来超过美国的海军总吨位。中日一旦按照眼下的方式走下去,很可能就会达成中日联合。美国地理位置优越,那是因为他坐拥两洋。任何优势都有其不利的地方,如果两洋上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那么美国就会处于两面被夹攻的姿态,两洋出击就会变成两洋防御。

    所以美国就派遣太平洋舰队到日本这里示威起来,如果从中国的角度来看,美国这么干是把日本逼向中国的怀抱。但是在美国的想法中,他们认为自己这么做能够提高美国在西太平洋的发言权。因为美国不是英国,没有那么多全球范围内的利益,任何挑战成功了,美国就能捞一票,不成功也就不成功。反正那些利益本来就没有美国什么事。

    谁拳头大,谁就有更大发言权,这是1937年的世界秩序。在这件事情上,美国的态度自然是顺从世界潮流。至少是实质上顺从世界潮流,口头上则是吆喝一些比传统帝国主义国家更温和一些的口号。毕竟美国国内的封建制度没有什么底蕴,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的更好。

    奉命前来示威太平洋舰队司令在旗舰中看着天空中不断飞过的机群,心里面叫一个不爽。司令已经非常不爽,下面的军官们就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了。他们都认为中国是一个落后的国家,现在出现在美国舰队上方的中国空军飞机的体积远比美**人想象的更大。尽管体积大,飞行速度却比美国空军的飞机更快。不少美**人甚至怀疑中国这飞机只怕不是金属的,飞机体积越大重量越大,重量越大飞的就越慢。就算是英国与法国也没有制造这样大体积高速战斗机的能力。

    令美国更加觉得麻烦的则是中国的航母,四艘航母的模样与体积都不一样。根据美国空军侦察机的报告,应该是中国最新下水的航母外型非常怪异,除了直通甲板起飞处甲板上翘之外,在舰体前侧还出现了一个水平的侧跑道。这种古怪的设计与现在主流航母设计完全不同。

    美国舰队本来是示威的,现在被数量高于美国的中日两国舰队从两侧包夹起来。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的话,这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空中飞行的不仅有航母上起飞的飞机,不少路基飞机也大量参与进来。天空中飞行的都是飞机。不同涂装的飞机在天空交错飞行,逼急,驱逐,再分开。不时有大型的机群以整齐的编队经过这片海域,从飞机的体积上看,大概是轰炸机群。总的来讲,除了没有实弹射击之外,这就是一场模拟的战争。

    “日本人允许中国飞机在日本机场起飞么?”美国舰队司令讶异的说道。空中的飞机多数都是中国飞机,始终能在战场上保持如此数量的飞机,要么是中国飞机数量够大,靠近美国舰队的空军基地够多。要么就是日本允许中国空军使用日本的机场。很明显,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倾向于后一种解释。

    “阁下,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是不是结束演习,先回菲律宾?”参谋长试探着问道。

    经过这么一天多的对抗,中日两国的海军已经完成对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包围姿态,“演习”到了这个份上也该收场了。根据美国海军的侦查,中国两支舰队各以两艘航母为中心位于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东南与西南,而且与美国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是,出现在美国舰队上空的飞机密度并没有丝毫弱化的倾向。

    给轰炸机群护航的战斗机群能够在轰炸机出现在美国放空圈前加入编队,而鱼雷攻击机机群则从各个角度包抄过来。“演习”当中的打击套路已经越来越熟练了。这还是建立在中国航母编队距离美国舰队越来越远的情况下。

    美国太平洋舰队这次出动的都是战列舰,除了靠近炮击之外,并没有有效的打击中国舰队的方法。太平洋舰队也数次尝试快速靠近中国舰队,然而中国航母编队跑得跟兔子一样,航母大编队甚至能缓慢但是持续拉开与美国舰队的距离。

    海军都是比较要脸面的,到了这个阶段,让他们继续玩猥琐流是不可能的。因为假如这是实际战争,美国舰队早就被摧毁了多次。人丢到适可而止就行了,继续丢人那是违背海军白手套的光荣传统的。

    大家都是吃海军饭的,不仅美国舰队明白演戏的结果,日本舰队也同样明白了中国海军的力量。中国海军的力量给日本海军造成的震动甚至在美国海军之上。中国海军炮击类型的军舰数量还是低于日本,这个只要一看就知道。即便是中国在屡次海战中给日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也没有能够扭转这方面的趋势。毕竟中国的海军建设主要方向并非是炮击型的军舰。

    但是中国空军的建设速度远超日本想象之外,这次中日“联合军事演习”是非常紧急的状态,日本并没有向中国提供空军机场。中国的空军都是从青岛、天津、旅顺、朝鲜、乃至台湾起飞的飞机。这么多飞机持续不断的出现在“演戏区域”,让日本海军感到了极大恐慌。

    如果日本坚持与中国作战,就日本眼下的空中力量根本不足与中国较量。中国的航空母舰更是拥有强大的机动力与载机战斗力。不仅是美国舰队在跟踪中国舰队,日本海军同样在跟踪中国舰队。中国航母编队与美国舰队之间的赛跑,日军也是参与其中的。

    日本海军好不容易在英国的帮助下能够自行建造告诉战舰,中国现在明显也有同样的能力了。参加昭和维新的日本海军军官都很年轻,他们知道以中日之间的国力差距,中国卯足劲开始造战舰,那会是一个什么局面。日本被迫接受华盛顿海军条约,因为当时美国威胁日本,如果日本造一艘战列舰,美国就造两艘。英国与日本敢造两艘,美国就造四艘。以纯粹的工业能力做后盾,美国硬生生把英日给逼到了谈判桌上。因为两国都知道,比造舰,美国是占据优势的。

    而现在的东亚,以前的霸主中国再次恢复了自己强大的实力。中国眼瞅着也有了当年美国的那股子能力与劲头。

    经过这番暗中较量之后,日本海军也终于认清了形势。北一辉明显感觉到一度还觉得自己人五人六的海军,在山本五十六的带领下总算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开始与过渡政府合作起来。

    美国方面的反应就没有日本这么友好,就在“中日联合演习”结束后的第五天,美国就向中国发电报,建议在华盛顿召开新一届的限制海军条约谈判。罗斯福特别邀请陈克前去美国参加会议。

    陈克以日程安排过紧为理由拒绝去美国参加会议,但是中国方面同意派遣代表去华盛顿参加此次会议。这次会议的中日双方代表是乘坐同一条船前往美国的。这是很有趣的表态,曾经大有不死不休的两个国家现在表现出了合流的姿态。中日双方代表出现在华盛顿的时候,不管是主办方美国还是世界霸主英国,他们的代表脸色都不那么好看。

    这时代世界上能够自造大型军舰的国家已经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中国、日本,就连苏联的造舰水平都比较含糊。倒不是这个国家没有造大型军舰的能力,而是苏联并没有一个自己满意的海军战略方向。苏联是个很悲催的国家,或者说俄国是个海上很悲催的国家。无论是北大西洋经济圈,还是太平洋经济圈,这个国家都是只差一步就能在版图上迈入,可是偏偏被死死的挡在了这两大经济圈之外。

    在北大西洋,苏联要么得干掉挪威瑞典,要么得吞掉波罗的海三国。如果采取入侵波罗的海三国的话,光占领也没有能够达成目的,苏联还得突破波罗的海,才能自由进出北大西洋。在太平洋上,苏联的海军基地只能设在荒无人烟的寒带地区。至于黑海这个出海口,除非吞下希腊或者土耳其,否则的话苏联完全受制于黑海海峡,即便是苏联能够冲入地中海,两头还有英国控制的苏伊士运河与直布罗陀海峡。

    这么悲催的海上局势让苏联没办法确定自己到底要走一个什么样的海军路线,如果是简单的憋出几十艘先进的战列舰,苏联的国力还真的承担不了。

    所以这次海军谈判,苏联并没有参加。倒是与会者都趁着这个机会向中国方面的代表朱姚套苏联的情况。因为苏联正在国内玩命的搞肃反呢。

    托洛茨基同志在东西伯利亚这个无人区当了一段时间的党委书记之后总算是想明白了,他向莫斯科写了一份诚恳的信,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为实际上有分裂苏共中央的错误行动承认了错误。铁人大叔倒也够意思,他同意托洛茨基同志回到莫斯科继续工作。

    但是这个局面并没有因为托洛茨基的服软而稳定下来。铁人大叔不是列宁同志,更不是陈克。列宁同志有着极大的威望,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反对列宁的意见。铁人大叔上台是靠了更加强硬的方式,以肃清异己为手段。哪怕铁人大叔的观点是正确的,哪怕是中国方面给了苏联很多支援,让苏联的建设与发展比陈克时空更加轻松一些。

    可是陈克领导的人民党是赶上了好时候,通过示弱的方式,中国一直没有被排除在世界经济圈之外。加上中国总是能够有欧美需要的一些商品,太平洋西岸又是一个世界的边缘地区,中国还能很好的投机取巧。苏联距离西太平洋太近,却又没能跨进西太平洋。把苏联挡在西太平洋之外就是欧洲畏惧**的那些政府的必然选项。

    铁人大叔采取的强行积累模式引发了苏联民众的极大不满,平心而论,即便是陈克穿越到苏联,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苏联的问题。苏联与中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中国的传统中认为,皇帝是好的,官员和豪强是坏的。这种态度呢,能够让中国比较服从一个中央。人民党中央很容易就能得到人民的顺从。当人民党领导着中国,让人人有饭吃,孩子能上学,这就是旧时代下的中国普通人民能够想象的最好的政府了。

    俄国的传统很特别,他们认为乡间的自治是最好的,无论是道德上还是实际上都是最好的。这种在中国看来很奇葩的文化传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铁人大叔的强硬手腕引发了激烈的反弹。

    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基洛夫遇刺事件。有说法是,在苏共的第十七次代表大会期间曾召开一次非正式的会议,对国家情况特别是对农业担忧的代表们出席了这次会议,在举行秘密投票时,斯大林的名字被勾掉的次数之多,超过了其他任何人……有的人甚至说,斯大林根本没有当选,只是在最后决定增加中央委员的名额时,他才勉强当上中央委员。”在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最受代表欢迎的中央领导人是基洛夫,在他发言结束的时候,代表们向他鼓掌欢呼,掌声和“列宁格勒无产阶级万岁”等口号声持续了数分钟之久。

    基洛夫(1886-1934),1904年参加布尔什维克,1923年当选为中央委员,1926年任列宁格勒省委书记,1930年起任政治局委员,在1934年1月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入书记处,任中央书记。

    1934年12月1日下午,基洛夫在列宁格勒斯莫尔尼宫遭到枪击,当即殒命。

    凶手是一个被开除党籍的叛徒,此人以前曾两次在斯莫尔尼宫附近被保安人员扣留过,并从他身上发现过武器,但两次都被释放,甚至于,1934年12月1日他还潜入到斯莫尔尼宫内。当他向基洛夫开枪时,基洛夫的警卫队长远远地落在基洛夫后面。

    暗杀基洛夫的凶手被当场抓获,基洛夫的警卫队长也被押上载货汽车带去审问,可是就在路途上,车子出了“车祸”,基洛夫的警卫队长因“车祸”死亡。后来,两个押送警卫队长的内务人民委员会工作人员也被杀掉了。此案发生后,连一个简单的调查报告都没有公布,凶手和49个所谓同谋就被处决了。这样,关于基洛夫被暗杀一事的直接见证人都死去了,“基洛夫案件”成了疑案:究竟是谁指使刺客暗杀了基洛夫?

    基洛夫被暗杀的当天,斯大林在没有经过政治局讨论和批准的情况下,对苏联刑法作了如下修改:

    第一、各司法机关应加速审理被控告犯有策划或采取恐怖行动的罪行的犯人。侦察恐怖活动案件不得超过十天。

    第二、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不会考虑这类罪犯要求赦免的申请。判决一经作出,不得上诉,不得赦免。

    第三、内务人民委员会应在这类罪犯被判处死刑以后立即予以执行。

    以上条文在西方被称为“基洛夫法”,它的出现为大规模的肃反运动提供了法律依据,历时四年之久的大肃反运动开始了。

    从1934年12月1日起至1935年,大肃反的对象还仅仅是“谋杀基洛夫的凶手”,被清洗的“谋杀基洛夫的凶手”据有关资料透露达50多万人。这是第一阶段。

    1936年是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最出名的事件是第一次“莫斯科审判”。

    大肃反运动中,曾在莫斯科进行过三次审判,受审的主要角色都是党和政府前领导人。这三次审判被后人称为“莫斯科审判”。

    第一次莫斯科审判有16名被告。

    1936年8月19-24日,在莫斯科对16名被告进行了公开审讯,这16名被告中有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等,罪名是组织“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恐怖中心”,阴谋暗杀以斯大林为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基洛夫就是他们策划暗杀的。所有被告拒不承认有罪,结果,被告16人被判死刑并被立即枪决。

    在第一次“莫斯科审讯”过程中,负责大肃反运动的、以雅戈达为首脑的内务人民委员会犯了一些技术错误,有些指控不能成立,譬如指控之一是,“托洛茨基——季洛维也夫恐怖中心”的一个代表曾在1932年与托洛茨基的儿子塞多夫在丹麦哥本哈根布利斯托尔旅馆会见。16名被告被处决的一个星期后,丹麦《社会民主报》指出,那座旅馆在他们会见之前好久就拆了,而且,塞多夫那时还在柏林技术学院参加考试。

    1936年9月25日,斯大林和日丹诺夫指示政治局委员:“雅戈达显然没有能力揭露托洛茨基分子和季诺维也夫分子集团”,雅戈达领导的内务人民委员会“在这件事情上至少落后四年”,“绝对迫切需要任命叶若夫同志为内务人民委员。”

    1937年1月进行了第二次“莫斯科审判。”

    第二次“莫斯科审判”名称是“反苏托派中心案件”,被告是e.l.皮达科夫、k.s.拉狄克等17人,其中15人被枪决。

    1937年2-3月苏共举行中央全会,在这次全会上,斯大林提出了一个论点,即随着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顺利发展,阶级斗争会日益激化。在这次全会上,斯大林指出党内还有着日、德和托派奸细;莫洛托夫指出军队内部有“人民公敌”;叶若夫作了关于“间谍活动”的专门报告。

    1937年2-3月全会闭幕不久,内务人民委员会就高速行动起来,矛头首先对准党的“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和选出的中央委员,“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中,共有98人,即70%,在1937-1938年被逮捕和处决;“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的1996名代表有1108人因“反革命活动”而遭逮捕。

    中国方面当然不肯干涉苏联的内务,陈克知道,扭转这个局面得到贝利亚同志接掌了克格勃之后的事情。

    面对各国代表的态度,中国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们从不干涉苏联内政!”

107 青萍之末(八)

    苏联的大清洗传的神乎其神,中国代表也听说过一些消息。只是人民党内部就此有过统一要求,不公开讨论此事。这不等于是说陈克或者人民党中央很赞成铁人大叔的做法。人民党最注重明正典刑。特别是保护宪法中规定的人民的权力。不管人民党心里面到底多厌恶那帮反对人民党的份子,不过大家好歹口头上都知道说:“反对人民党并不是罪行,只是一种个人的观点而已。”

    铁人大叔这钢铁一般的手腕,着实把人民党的同志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人民党也讲钢铁一般的纪律,但是受不了这纪律的可以走人。到现在为止,每隔一段都会有针对性的整风行动,却没有以某个人或者某一批人为目标的定点清除。更不存在因为是xxx的同伙,就会被指认为反革命的事情。当然,这与人民党内部严格遵守党委制度有一定的关系,党委的决定错了,同意者者就一起受处罚。不存在某些人会遭到特别对待的事情。

    这做法固然造成了诸多官僚主义的问题,也存在推诿责任导致的人事斗争问题。不过这些不至于造成对某些派系的大规模杀戮。毕竟人民党也是有“人民内务委员会”这个单位的,这些秘密警察机构是维持公正的一种底线。作为对官僚体系的威慑以及博弈,这些机构的作用相当出色。

    不管人民党内部如何的议论纷纷,或者是有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反应激烈,中国方面依旧不愿意去评价苏联同志的事情。想干涉的结果只是引发苏联同志无谓的怀疑,“智子疑邻”这成语说了上千年,就是教育大家不要热脸贴了冷屁股。自以为是的是通向自掘坟墓的快车道。

    只是这世界上从不缺乏把找事当沟通的家伙,这在国家层面上更是一种常态。中国方面已经反复声明了自己的立场,外国的家伙们还是不依不饶的试图多放打探。中国代表团团长只能含蓄的提出,“为何这次会议不邀请苏联参加?”

    无论是东道主美国,还是其他国家,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其实并不想邀请苏联,邀请了苏联就等于是自找麻烦。世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都对苏联这个近在咫尺的**国家相当不满,不满程度远高于中国这个粉红色的生意对象。让苏联参加这么一个重要的海军会议,很明显并不合适。

    会议最终还是要进入主题内容,各国都讨论新的限制海军条约。理论上,各国都希望能够限制海军军备。英国方面对此的期盼尤其强烈。中国代表对此表示赞同,在会议上,中国代表认真的提出了中方的建议,“在限制海军条约上,我们中国愿意与世界各国一道维护世界和平。为了表达诚意,我们愿意把我们海军吨位提升到与英美一样的水平。中国是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我们国家几千年前就有过一句话,好战必亡。所以中国愿意奉献出自己的力量来打击一切侵略者。”

    这厚颜无耻的态度震惊了除了日本之外的所有与会国家,中国人要求扩大海军份额的理由说的义正词严,一时间,各国连反对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过了好一阵,在各国代表看怪物一样盯着中国代表的的目光中,美国代表有点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什么中国不采用削减海军军备的方式来推进和平?”

    中国代表依旧一脸正义天使的模样,他认真说道:“我们只是要求提高比例,但是我方认为没必要谈吨位。如果各国觉得这个吨位不足以保护自己本国的安全,那么我们可以提高所有条约签署国家的吨位么。是现在的两倍、三倍、五倍、十倍,这都不重要。这大可谈判!”

    如此强硬的发言毫无歧义的告诉了各国,中国是做好与各国玩造舰竞赛游戏的准备。如果各国不接受中国要求提高海军比例的要求,中国是绝对不会就范的。

    中国方面的强硬态度立刻就引发了各国的强烈反对,之后的几天内,苏联的问题被抛到九霄云外,所有国家都在围绕中国的态度进行各种动作。

    英国方面自然是试图说服日本代表,希望日本方面能够重新与英国进行合作。英国代表甚至直言不讳的说道:“如果中国继续这么下去,我们英国将把地中海舰队,印度洋舰队都调集到太平洋来。”

    要是英国不这么说,日本方面还很可能下不了决心。英国的态度如此强硬,日本方面立刻就做出了决断——无论如何都要把英国佬给坑下水。

    中国如果遭受到外部的巨大压力,在可以对日友好的时候自然要尽量对日本友好。如果中国实在顶不住压力的时候,日本也可以靠出卖中国换取利益。当然,如果中国真的要对英国下手,最好的时机莫过于英国舰队云集太平洋的时候。在“中日联合演习”中,中国海军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日方代表印象深刻。

    所以接下来美国代表与日本代表谈判的时候,日本代表就把英国的态度向美国方面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番。原本美国代表对劝说日本与美国合作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英日同盟现在还没有中止,以距离来讲,中日距离更近,两国一旦联合的话更加方便。得知了英国人的强硬态度,美国代表立刻转变了态度。“您确定英国的态度不是开玩笑么?”美国代表问道。

    美国人最害怕的不是中国,更不是日本,甚至不是苏联,美国方面最害怕的还是英国。当年德国干掉法国之后,立刻开始尝试与英国媾和。美国是死撑丘吉尔,对持强硬态度的丘吉尔比对亲儿子都好。就如同英国在法国投降之后,立刻派海军摧毁法国舰队一样。美国人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英国与德国真的达成了媾和,然后英国、法国、德国联手进攻美国。那时候美国的海军疯狂计划着如何与英国舰队作战。

    听了日本代表的话,美国代表突然觉得失态要是真的发展到英国与中国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海上大战,这对美国可是绝大的好消息。在美国方面看来,中国再牛,海军力量也很有限。英国打不进中国的本土,那么双方的战争会是一场全面的海上消耗战。日本海军已经被削弱到相当的程度,中国与英国再来一场全面的海战,把这两支海上力量给消耗干净。坐山观虎斗的美国在毫发无伤的同时,海军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对比例自然是水涨船高。美国代表突然有一种希望中英海军现在就开战的期冀。

    中国陆军力量再强,或者如同太平洋舰队传递回来的消息那样,中国有着强大的空军力量。这两个兵种都不可能迈过广阔的太平洋打到美国本土来。任何中英的消耗战对与美国都是好消息。

    美国人的态度因为英国人的变化而起了变化,法国人与英国也很不对付。至于意大利,英国的地中海舰队是意大利人最痛恨的对象,要是这支舰队离开地中海去遥远的太平洋,意大利人自然是高兴的。如果这支地中海舰队被中国人击沉在太平洋,只怕意大利人还要欢呼雀跃,心中歌颂中国海军为意大利除害呢。

    唯一真心支持英国的只有荷兰,他们不希望英国在于中国的战争中失败。但是他们希望英国能够在太平洋给中国沉重打击,帮助荷兰夺回被中国拿走的婆罗洲等地。

    于是在各国不知不觉之间,中国看似成了众矢之的,可各国都想方设法的想让中国与英国直接起冲突。各国旗帜鲜明的支持英国,而且有意无意的把英国推上与中国直接对抗,甚至发生战争的第一线。

    英国佬当然奸猾似鬼,谈判的风向一变化,英国佬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英国只是想吓唬中国,而不是真的想干掉中国。英国现在是世界老大,有着全球利益,英国海军舰队要掌握各处的要点。为了西太平洋这鬼地方与中国打仗,英国人还没有那么傻。有这点子力气,英国还不如好好防备一下居心叵测的美国,压制一下地中海的意大利,还有正在蠢蠢欲动的德国。

    既然中国人态度强硬,各国又想把英国架到火上烤。那么英国人立刻就开始卖队友,英国代表立刻就把身段放软,开始认真的与中国讨论起维持世界和平到底需要多少兵力的问题。谈判以中国代表强硬的态度为开始,转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中国代表强硬的态度上。

    不过英国毕竟是世界老大,该说的狠话还是要说的,“如果中国要造一艘战列舰,那么我们就会增加一艘战列舰。”

    “哦?”中国代表用看小娃娃一样的轻蔑眼神看着英国代表,“那英国方面需要我们提供给你们详细的清单么?我们只是要求与英国拥有一样的海军比例,我们并不在乎英国方面有多少军舰。”

    中国代表始终如一的态度让谈判到了这里就真的谈不下去了。最后美国方面不得不提出休会,这一休会就休了半年时间。第二次开会就是1938年6月的事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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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介绍:
1905年,黎明前的黑暗,魑魅魍魉、百鬼夜行。前方有无数的岔道,前方也只有唯一的生路。
砸碎奴役者们所铸造的一切枷锁,我们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有锁链,获得的则是整个世界。
黎明前的天际必将赤红如血赤色黎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色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色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