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二 超进度的提问
等翠丝蒂做了个大致的汇报，林季新接过翠丝蒂拿来的记录仔细翻看，因为看得特别认真，足足花了他将近三个小时才看完。
这时他已经坐在了屋子里的椅子上，翠丝蒂还特意帮他拉开了附近的窗帘，将最后一页书页合拢，他闭上眼睛默默思索。
之前的实验已经证明了那个水晶丸确实能给服用者提供相应的宿主能力，现在这些观察也说明，水晶丸并没产生明显的副作用，那么下一步他应该再找更多的生物来做更进一步的试验，比如吃不同的水晶丸，或者用来自高级生物与低级生物的做做类比……
脑袋里一下子泛滥出好些念头，只是条件所限，他又想做得隐秘，一时倒急不来。
想到隐秘，他抬起了头，在他对面，不肯坐下的翠丝蒂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优美的站姿，仿佛刚才过去的不是三小时，而是三秒钟。
他有很多事，也包括这事全瞒着翠丝蒂，但翠丝蒂毕竟是他最亲近的助手，短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能看出些端倪，比如现在，他是“肉人”的事不已经被知道了？
脑子转得飞快，他给翠丝蒂一个微笑：“做得很好！”
翠丝蒂矜持地露出一丝喜色：“谢谢主人夸奖。”
他点点头：“你亲人现在怎样了？”
虽然他同意翠丝蒂的亲人在翠萝庄园住下，但他们毕竟是拉米罗克的贵族，当“白羽”军团夺回波拉法卡城后，他们便欢天喜地地重新回城去当贵族了。这事翠丝蒂上次就给他说过。
听到问及亲人，翠丝蒂道：“多谢主人关心，他们正在城里奔走，希望公国能弥补他们之前的损失，可能还要去都城走一趟。”
还真是敏锐呢！他心里叹了一声，从翠丝蒂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还是从翠丝蒂从容和滴水不漏的回答推断她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
话说回来，翠丝蒂毕竟是出身贵族，眼界比普通人高得多，虽然因为之前的特殊原因，母女两人成为他的女仆，想要这家子无条件地依附，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差得远。
不过这事后面还难说得紧，虽然他改变了一些历史，但历史的大趋势往往不以个人力量为转移，拉米罗克公国想改变亡国的命运机会并不大，翠丝蒂这家子既然站在了拉米罗克公国这边，结局多半不会好到哪去，到时他再运作一下，应该不难得到翠丝蒂的忠心。
只是这事毕竟还要时间，而且不是全由他控制，这让他有些不太安心，可惜岳冰和汪月年纪太小，要不然，翠丝蒂现在办的事交给她们来做倒是比较好，现在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眼前不方便再说这件事，于是他向翠丝蒂道：“接下来说说你的学习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接下来时间，翠丝蒂一个把她学习中的问题提出来，他一一作解答，等翠丝蒂又问到一个问题时，他突然停下来看向翠丝蒂。
翠丝蒂问的是“为什么有些高等级的炼金术可以用几个低等级的炼金术表达出来”。
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要接触到这样的炼金公式至少得到三级，而以艾尔大陆对知识的看重，可能五六级的炼金师都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翠丝蒂现在的炼金术才不过入门，他也没教过相关的公式，虽然基础炼金术中有过这样的一句话，但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初学者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个疑问。
在他的目光下，翠丝蒂显过一丝不安：“主人，怎么了？”
他微笑摇头：“没事，只是你比我想的还认真，书上的内容居然都记下来了。”
翠丝蒂微微松了口气，笑道：“是因为您教得仔细，所以我不敢偷懒。”
“你这马屁拍得真有水准！”他大笑几声，然后道，“至于你说的问题，打个比喻吧，如果目标当成是终点，那炼金公式可以当成是通向终点的路，高级公式在其中是相当于便捷宽阔的大道，低级公式往往就是狭小曲折，甚至是不能直通的小路。”
翠丝蒂笑道：“您水平果然高，这样一说我就立刻全明白了。”
这阵马屁让他不由得又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
然后他继续给翠丝蒂做讲解，接下来翠丝蒂的问题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不动声色，仿佛之前他也完全没看出问题来。
在给翠丝蒂讲解了所有的问题，林季新又去给文海心做了个强化治疗，刚刚完成，加达里便来汇报已经有部分药采购回来了，至于一些稀有药，也已经在商铺下了定单，应该没多久就能送过来，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份请柬，是“白羽”军团的艾丝特莉尔副兵团长听说他回来了，特地让人送来的，想请他后天去波拉法卡城一聚。
反正给莫灵馨的药也不是马上弄得好的，他于是应承下来，准备到时间去看看艾丝特莉尔打的什么算盘。
四百六十三 母与女
目送林季新去吃晚饭，翠丝蒂留下来安排人给文海贝擦拭，又换了身干净衣物，等这些弄完时，文海贝的新药也送到了，她亲手给文海贝服药，又盯着手下把收尾工作做完这才向几个侍女道：“你们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走远，看着躺在床上的文海贝，她目光闪烁，这时的她已经不需要掩饰她的心情。
她是知道林季新“肉人”身份的人，非常明白眼前这个重伤的女孩在主人心中的地位绝不一般，这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威胁。
和林季新对于她的忠心有怀疑类似，她也觉得林季新并没拿她当“自己人”，一开始她和女儿麦丽尔是被当成“母女花”送过来给林季新赏玩的，不管这事她是否心甘情愿，但结果却是她在她信心最大的“美色诱人”方面大受挫折，既然连最擅长的方面都不成功，她又怎么有信心让林季新一直倚重她——凭她初学的炼金术吗？
正因为这种不自信，她才会早早让亲人回波拉法卡去谋求原本的贵族地位，也非常敏感地堵死了林季新把她亲人召到翠萝庄园的可能。虽然她很清楚，没有足够的人质，她想获得林季新的信重更是困难重重。
表情阴晴不定地看了文海贝一阵，她长吁了一口气，亲手掩好门退了出来，低声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道：“照顾好病人，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是！”
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想法，她更清楚她现在的地位和权力来自于谁，她绝不能在这事的处理有所失误。
她缓步回她的院子。
客厅里，麦丽尔正坐在桌子边吃饭，看到她回来，抬了下眼皮又垂下了。
站在桌子边的侍女赶紧过来帮她卸下外衣又端来热水，同时低声道：“夫人，东西有点凉了，我去要厨房再送一份过来。”
作为翠萝庄园现在的半个女主人，她早就不需要和那些下人们吃一样的东西，有专门的小厨房和厨师为她服务，因为这次突然去忙活林季新的事，也没通知厨房，厨房还是按平时的时间给她送的晚餐。
翠丝蒂用洁白的毛巾将手擦干，随手将毛巾扔在脸盆里：“不用了，随便吃点就好。”
她坐在桌子边，侍女赶紧帮她盛了碗饭过来。
“你先下去吧。”她说。
看侍女走远，她看向麦丽尔：“你的问题我已经帮你问了，打个比喻，目标是终点，炼金公式就是通向终点的路，高级公式相当于便捷宽阔的大道，低级公式则就狭小曲折，甚至不能直通。”
和翠丝蒂不同，麦丽尔早早就表现出了她的炼金天赋，只是身为贵族，又长得少见的漂亮，一直以来追求者众多，完全不需要这方面的学识来提高身价，所以只在早些年因为兴趣而学过一段时间，也没做过等级评定，但实力应该有两三级的样子。
麦丽尔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你前几天不是一直想知道的吗？”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麦丽尔头也不抬。
翠丝蒂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戴文里斯教你的？”
她的眉毛马上立了起来，之前麦丽尔突然又对炼金术兴趣大增，她还高兴了一阵，以为女儿终于懂事了，知道替她考虑才要重新学习炼金术，准备在这方面帮她的忙，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禁不住气往上涌：“你怎么敢和他搅到一起？忘记你的身份了？”
“我什么身份？！”麦丽尔终于抬起头，寸步不退地和她对视，“我什么身份不是你害的？舅舅都说了，当初我们被送到翠萝庄园是因为博西斯子爵背叛公国，只要我们愿意，他可以想办法帮我们恢复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听到女儿的这种蠢话，翠丝蒂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个弟弟的性子她太清楚，最后她只能一声冷笑，“好让他再拿我们再送一次吧！”
“舅舅不是这种人！”麦丽尔不服地道。
翠丝蒂呵呵一笑：“是哪种人我比你清楚，他只是你舅舅，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
看麦丽尔不再说话，她道：“记住我的话，离戴文里斯远点！”
“不吃了！”麦丽尔气鼓鼓地扔下餐盘，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喜欢和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你……”翠丝蒂气得要晕了，话还没话完，麦丽已经不顾而去。
看着麦丽尔的背影，翠丝蒂眉头紧皱。看来要给下人们交待一下，不允许麦丽尔再往戴文里斯那边跑，她宁可女儿继续喜欢那个空有长相的贵族小子坎尔巴，至少那个草包不会给麦丽尔带来更多的麻烦，但戴文里斯不同，这可是花丛老手，麦丽尔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偏偏戴文里斯还是主人非常看重的炼金师，想玩点花样的余地都不大。
四百六十四 参观的请求
正因为对于女儿麦丽尔和戴文里斯关系的警惕，第二天林季新要去炼金实验室视察时，翠丝蒂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麦丽尔一起去的提议。
同时，她心的不安感更强了。
要知道，为了避免“受到法鲁法师的窥觎”，麦丽尔一直不愿意在林季新面前出现，可现在居然主动要一起去，这究竟是因为和她置气还是为了见戴文里斯呢？
如果是后者问题就大了。
虽然在林季新手下做了一段时间的事，但她和林季新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不知道这位有着太多秘密的“法鲁法师”究竟有什么性格，但据一般男子的性情揣测，要是属于自己的女人（哪怕他自己没多大兴趣）被其他男子撬走，极度愤怒的可能性极大，戴文里斯是颇受器重的炼金师应该没事，麦丽尔结局怎样就难说得紧了，大方的或者就势送给戴文里斯，要么迁怒之下直接处死？这种事情在贵族里太多见，她想都不敢深想。
她倒真希望麦丽尔继续迷恋原来的小男友坎尔巴，起码两地相隔，有她看着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心中纠结处她当然不敢让人知道，面对着林季新，她更是不敢显露半点端倪，只是和林季新一起走到半道麦丽尔突然现身打招呼时，她终于是控制不住地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麦丽尔根本不看她，施施然地向着林季新行了个礼：“大人，我能去参观你的实验室吗？”
目光在翠丝蒂和麦丽尔母女脸上来回打了个转，林季新饶有兴趣地笑起来：“可以。”
翠丝蒂想阻止又不敢阻止，只能用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女儿。
完全无视翠丝蒂刀子般的目光，麦丽尔垂着眼皮跟在林季新身后，只在经过翠丝蒂身边的一瞬间才突然抬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又紧紧跟了上去，留下翠丝蒂在原地又是气恼又是担心。
还好戴文里斯是很有傲气的青年，估计也有之前被趁火打劫的怨念，虽然翠丝蒂早就通知了实验室这边，但早早来实验室门口迎接他们的只有几个在这里打杂的下人，据这些人下人反应，其他人今天都被戴文里斯一反常态地分派了极重的炼金任务，根本没空过来。
因为戴文里斯的炼金等级远远高出其他人一截，这个实验室又是相对独立的单位，实验室里，除了翠丝蒂身份不同能有些自己的声音，其他人在戴文里斯面前基本只有低头伏小的份，甚至因为专业的原因，对于炼金实验室的一些具体计划，翠丝蒂往往也得听从戴文里斯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呆得久了，加上自觉对翠萝庄园的具体情况也了解了不少，戴文里斯之前的一些疑惧又又渐渐忘记，于是又开始变得自大起来。
今天这种故意把所有人安排走的举动便是出于这种心态的一种做法。
不就是某个远离了老师庇护的试炼弟子嘛，老子不在乎，鸟不鸟你完全看老子心情！
戴文里斯毫无掩饰，林季新于是才到实验室外便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
翠丝蒂看着门口的几个下人脸色一变：“我不是每个人都通知到了，要你们今天把时间都腾出来的？”
她可不希望让林季新觉得是她办事不利。
几个下人都是脸色发白，其中之一勉力道：“是戴文里斯大人把他们都叫走了。”
翠丝蒂沉声道：“我去找他们！”
林季新表情平静地拦住了翠丝蒂：“不用了，既然他们在忙我们就别去干扰。”
顿了顿，他又道：“去看看吧，看他们在忙什么。”
本来要是戴文里斯出来，他也没想在对方身上浪费多少时间，他到这主要想的还是帮莫灵馨配药，但戴文里斯现在的做派倒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还是见上一次比较好。
听他这么说，翠丝蒂赶紧示意一个下人在前面带路。
跟着这个下人，他们一直走到了二楼正中最大的那个实验室。
等下人把门推开，他们看到了忙成一团的众人。
这些人早就接到过通知，看到门开，几个见过林季新的人都露出尴尬的模样，还有几个没见林季新本的人，见大家的样子，还有林季新身后站着的翠丝蒂，也明白是翠萝庄园的主人来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正在坐在桌子边的戴文里斯吼起来：“愣什么，快做事，一会材料配不好今天的就实验就取消。”
戴文里斯不是傻子，他知道别看他在实验室里说一不二，这因为他是负责人，想要别人对抗陪着对抗林季新这个真正的主人，这点威望可远远不够，于是他今天就决定要做一个三级炼金师都极难掌握的炼金实验。
在艾尔大陆，知识就是力量，没人会把自己的知识无偿传授他人，戴文里斯也一样，但对低级炼金师来说，哪怕只是看他做实验也是一种难得的学习，于是他就抓住了实验室大部分人的心，他又拿出了实验室负责人的威严，要所有人一起动手制作使用的药剂，通过这种种手段，这才把所有人都圈在了实验室里。
对实验室这些人来说，反正已经是没有迎接了，要是该看的实验也没看成，那才是两头不得好，于是戴文里斯一吼之下，所有人都赶紧努力地干起手里的活，再没人搭理林季新。
四百六十五 助手
看到戴文里斯这种作派，翠丝蒂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法鲁大人来了！”
戴文里斯仿佛才注意到了门口的林季新，啊了一声拍着脑门连忙站起：“法鲁大人来了啊，你看我这人，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居然没记起大人要来。”
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他面上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模样。不仅如此，话刚说完，他马上便粗声粗气地扭头向几个迟疑着想过来见礼的炼金师大声道：“动作快点！”
这下马威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翠丝蒂又是恼怒又是紧张：“主人都到这了，什么试验不能晚点再做？”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林季新的脸色，林季新倒是表情淡然。
戴文里斯摇头道：“是‘活性解毒药剂’的制作，主材料已经激发了活性，必须现在一次性做完，要不就全浪费了，我也是不希望实验室白受损失！”
活性解毒药剂是一种比较普遍的解毒剂，对大部分的毒素都有一定治疗效果，它的主料之一是红皮狸的胸腺，这种腺体必须装特制的灵力箱里才能保持药物活性，一旦取出就得在短时间内使用，不得不得，戴文里斯考虑得很全面，借口找得非常之好。
林季新于是淡淡微笑起来：“这个药剂的制作确实耽搁不起，你们人手看来也不太够，要不我也来帮忙吧！”
翠丝蒂、戴文里斯甚至包括早看出问题正边做事正竖着耳朵听几人对话的众人都禁不住一愣。
戴文里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那真是求之不得。”
对戴文里斯来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实力也远远高于众人，不管眼前这的“法鲁法师”有什么打算他都无所畏惧，他甚至还打算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人好好出几次丑，以此来出口被强签“卖身契”的恶气。
“你来当我助手吧！”戴文里斯说着走到了他的操作台边。
这里是实验室的中心位置，一举一动都可以让人看清，戴文里斯不怀好意地微笑，他想好了，一会要把一些比较复杂任务交给这位大人做，他甚至已经看到对方在众目睽睽下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的模样。
倒不是他信心太足，而是炼金术这种东西是来不得半点模糊的，清楚就清楚，不清楚就弄不来，活性解毒药剂的制作虽然并不算什么高级的炼金过程，但却有很多繁琐的细节要注意，还有几个难度颇高的操作，即使是戴文里斯自己做起来都要花费不小的心力，他很确信，只要他动作加快一点，别说只是懂点炼金的半吊子法师，即使是等级稍差点的炼金师也不可能跟得上他。
翠丝蒂明显感觉到了戴文里斯的里不好意，连忙上前：“这种杂事还是我来吧！”
戴文里斯迟疑了一下，正考虑怎么说才好，林季新插口道：“还是我来吧，你炼金才入门，做不了这些。”
翠丝蒂无奈地看着林季新，心里一阵无奈：你这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戴文里斯显然是想拿你开涮！
只是林季新话都说了，她也不好再强出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一起走到实验台边。
在她身后，麦丽尔轻声嗤笑：“这算不算是自己作死？”
她回头给了女儿一个严厉的眼神，麦丽尔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炼金台那边，戴文里斯已经开始操作。
他手指在操作台上一点，面前立即亮起了一串晶莹的符纹。
“碎黄玉斑晶！”他沉声开口。
话间未落，林季新已经将台子边沿早称量好的一玻璃皿细碎的黄色晶体拿起递到他面前。
他随手接过。这反应虽快，但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将手里的一玻璃皿的碎黄玉斑晶往面前一撒，随着符纹不断起，这些晶体迅速熔化成一小团淡黄色的液体。
他马上又要开口，一只手递过来了两张紫色的叶片，正是他想要的星冰玉草的叶子，不仅材料没拿错，连数量也估算得很准备。
这上他心里打了个突，这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位法鲁法师对活性解毒药剂的制作流程的了解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四百六十六 提纯
虽然对林季新的熟练程度有点意外，戴文里斯也没太担心，他对自己还是有足够信心的，这点小意外影响不到他。
稍作镇定他接过星冰玉草的叶子，将它们融进碎黄玉斑晶的液体之中。
这才做完，不等他开口，又是两份材料递了过来。
如果说戴文里斯之前还有小看林季新的意思，等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时，他就不得不正视林季新的能力了，他发觉，他确实真的小看了眼前的这位大人，这样的速度，洽到好处的配合，这些无一不说明这位大人对于活性解毒药剂制作的流程烂熟于心，即使换成他来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这样下去可不成！必须把主动权夺回来！
他明显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于是马上改变了策略，向林季新道：“你去三号桌帮忙下，他那边任务重，一会肯定拖进度。”
三号桌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一级炼金师，能在这个年纪便从几乎没有资源供应的普通民众里挣出条血路，再算上艾尔大陆动辄数百年的寿命，普通民众中他算年轻有为了。
看到林季新走过来，这个炼金师赶紧讨好地向他微笑：“大人您好！”
一边说，他一边挪开一个身位让林季新站到了操作台边。
他的任务是把一堆脆伽重石（一种深棕色的一级的矿物）提炼精纯，这种矿石十分常见，经常使用在各种炼金试剂中。
看林季新站到身边，这个炼金师道：“看我怎么做的。”
他说着便将一块深棕色的脆伽重石放到了面前的一个金属柜子里，将手按了上去，随着柜子表面符纹亮起，片刻后，柜子下角的引流嘴里便流出了几滴黑色液体。
他拿起一个已经装了小半的水晶杯将这些液体接住，然后看向他道：“像我这样用灵力催动符阵就好。”
确实是个很简单的活，随便哪个炼金师来学学就会了，看起来戴文里斯似乎在照顾林季新，但他的重点却在另外的地方。
这活确实简单易掌握，但提炼却需要专用的提纯设备，使用者熟悉或不熟悉影响不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戴文里斯之前就预计过，在场的这些操作中，最可能卡进度的应该就是这，把林季新打发过来，既然不给林季新表现的机会，又给了他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间，他觉得最恰当不过。
看林季新在那边实验台忙活起来，戴文里斯满意地低下头继续手头的事，他很快就想到了新的办法，他决定把准备工作先多做一点，做充分一点，等过一会把林季新叫回来时再安排他赶工，除非林季新生出三头六臂，或者肯定应付不过来。
就在他想到得意处，禁不住面露微笑时，他突然听到房间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就见林季新所在的实验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悬空的符阵，随着符阵闪烁，那一块块深棕色的脆伽重石迅速被榨成了黑色的液体精华。
纯灵力的符阵！
戴文里斯也是识货的人，立即明白了眼前的景象代表的意义。
在艾尔大陆，只要和法系沾上点边的职业，在学习的过程中都会接触和学习到很多符纹，凭空画出一两个符纹也没什么难度，但想画出完成的符阵，哪怕使用优良的媒质（灵力纸、灵兽皮）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至于具备实际应用价值的设备，则是动辄运用数十个符纹团，每个符纹团都包含成百上千的小符纹，其难度也以立方的形势往上叠加，再加上凭空画出，这难以还要增加数倍。
虽然林季新画出这个粹炼符阵使用了很多简化的符纹，使这符阵的难度降低了不少，但真要以设备的形式来衡量的话，这东西至少要值数百紫金币。
看着这个符阵，戴文里斯满嘴苦涩，他很清楚，换成他自己别说凭空画出来，就算在媒质上也做不到。虽然一个炼金师在符阵上输给法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问题是这是炼金师才常用的精炼符阵，即使他感觉再好，他也清楚双方水平相去甚远，远到他甚至连竞争的念头都提不起。
“我看你这边有点慢，要不我还是过来帮忙吧！”
在戴文里斯呆呆的同时，林季新已经做完了手头的活走到他面前，非常自然地站在他身边开始操作，把他挤到了一边。
“红皮狸的胸腺！”林季新边说边伸出手。
戴文里斯眉头一竖正要表示不满，目光一转落到了林季新身边那跟着飘来的粹炼符阵，突然间勇气全无，没滋没味将红皮狸的胸腺递到了林季新手中。
四百六十七 折服
如果说戴文里斯之前还是有些想法，心里至少觉得要平分秋色、平等相处，但随着活性解毒药剂的制作过程不断推进，他这种想法慢慢的不翼而飞。
熟练的动作，准确的指令，这些属于个人能力范畴的内容需要让他觉得吃惊，但他也自傲地觉得他做起来不也应该差不多。
最让他震惊的是林季新做的安排，在配置药剂的过程中，林季新手不停，嘴也不停，不断地下达一个个命令，让周围的炼金师做这做那。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估计着分派好大致任务后就应该由手下们自行发挥，这种现场的调度往往只会越多越乱，但令人惊讶的是，仿佛周围所有人的进度都在林季新的掌握之中，随着他的命令，整个炼金室次序井然，而且每到了需要下一步材料的时间，炼金师们基本上正好把材料准备好，前后误差不过数秒，同时，自己手上的任务也完成得没有丝毫差错。这样的掌握能力，这样的一心多用，戴文里斯自问绝没有可能做到。
因为有林季新这强大的组织力，原计划至少一上午的药剂制作花了将近四小时就完成了，这时，众炼金师已经被林季新的炼金水平所折服，大多都激动地围着林季新表示庆贺。
倒是林季新表情不咸不淡地摇头：“好久没练，生疏多了，太多地方没做好！”
他这倒不是要矫情，重生回来这么久了，他基本没接触过炼金这一块，今天的表现在别人看来是惊艳，但对他来说却是错误百出，要不然也不需要用那么多命令的调整实验室的整体进度。
他虽然说得很真实，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好多人便悄悄把目光看向戴文里斯。
要是林季新这种水准都不行，那不就代表戴文里斯更渣！
戴文里斯也不是好性格的那种人，虽然之前是他挑衅在先，但现在输人输阵，一觉得林季新话里有话，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沉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便不顾而去，之前一些对其不满的人便在后面偷笑。
林季新大概明白戴文里斯的心思，不过他又不是戴文里斯什么人，哪用得着顾着戴文里斯的心情，反正有合约在，不怕戴文里斯不替他办事。
他到这主要还是为了给莫灵馨配药，当下他便让众人去休息。
众人忙了一早上也累了，闻言正要散去，但有人看到下人们送材料进来便问了一句：“大人您是要配什么药剂吗？”
他点头道：“‘高能活性药水’！”
高能活性药水是一种能强化身体本源的低级药水，虽然这个公式的等级并不算高，一般来说，炼金师五级左右就能制造，但由于它药效极佳、材料珍贵，配方的珍稀程度比活性解毒药剂还高了几个等级，只掌握在那些大的家族、组织手中，等闲的炼金师，别说五级，就算到了黑铁也不一定有机会学到。
听到他说的这个名字，众炼金师的眼睛都亮了，之前问他的那炼金师连忙又问：“我们能留下看吗？”
虽然不可能学到核心的公式，能见识一下也是难得的体验，以这些炼金师的身份，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有类似的机会。
好几个之前打算去安慰戴文里斯的人都在庆幸没有离开，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人对戴文里斯抱有同情，现在已经没人再顾得上他了，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林季新，全是期待。
林季新笑着看了眼他们：“你们不累？”
“不累！”这次的回答异口同声。
“那行，”他笑起来，“想留的留下，累了的自己去休息！”
他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个炼金师挪脚，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看大家都不走，林季新也不啰嗦，直接开始配药。
看林季新平静熟练地在操作台那边配药，翠丝蒂扭头看了眼还在身后在女儿：“你倒是懂事了一次！”
知道翠丝蒂说的是她没有去追戴文里斯的事，正看着林季新操作的麦丽尔脸孔微红了撇了下嘴：“只想看下高能活性药水怎么做。”
说完这句，麦丽尔又转向林季新，看得目不转睛，她没注意到，她身边的翠丝蒂嘴角浮出浅浅的微笑。
刚才的活性解毒药剂是批量配置，所以花费的时间比较久，而眼前高能活性药水的材料不多，总共只做出五小瓶，前后也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好了。
“这就是高能活性药水？”众炼金师中的一个看着操作台上的紫色药水，有些疑惑。
“还不是，”他摇头，“这只是初步的制作，真要说起来，勉强算是‘活性药水’，喝了有强身健体的作用，想要成为高能活性药水，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流程。”
好些个炼金师哦了一声一起点头，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药水和他们见过的高能活性药水并不一样。
不过，所有炼金师都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他嘴里所说的下一步的事。
对他们来说，能把这个罕见的秘方看到这里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后面的秘密他们当然不敢奢望。
四百六十八 会见
因为后续材料还没买来，林季新便结束了这次的操作，让众人回去休息，他则又在翠丝蒂的带领下去看了服用水晶丸的实验者的情况，真如翠丝蒂的记载一样，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这些弄完，这一天也就差不多过去，休息一晚，然后就该赴“白羽”军团的艾丝特莉尔副兵团长的约了，他让加达里安排了车去波拉法卡。
在屋檐边，他看到了一辆全新的马车，车比之前坐的要宽了快一倍，拉车的也换成了四匹极模样神俊的双角马，车厢上有由紫金丝勾勒出的漂亮繁复的纹路，还镶嵌着几块不明质地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加达里微显得意地凑过来：“这是公国最新款的马车，托了几家商会才弄来设计图纸，请本地最有名的匠人做出来的。”
难怪模样还顺眼，却有股土豪气无法阻挡地扑面而来。
看着上面至少有十多几斤重的紫金金丝，还有一块块硕大的劣等宝石，他一阵无语，这格调真是无法直视。
“宝石和金丝去掉！”他说。
“啊？！”加达里一脸的疑惧，看来是怕马屁拍马脚上。
他宽慰道：“车是不错，不过我喜欢简单一点，装饰就不用了。”
加达里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叫下人们一涌而上，将上面的宝石和紫金丝全扯下来。
看着只剩下花纹的车厢，林季新点点头。
这下是顺眼多了！
他走到车厢边正要拉车门，门却自动开了。
翠丝蒂在车里向他盈盈行礼：“大人！”
让她来做侍女的工作？他本来觉得有点浪费，不过想到要去见的是“白羽”军团的副兵团长，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在车上厚厚的毛毯上坐下，翠丝蒂马上递过来一杯热茶。
他接过喝了一口：“你也坐！”
“是！”翠丝蒂并紧双腿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这是担心自己有对她有什么企图吧？他闭着眼睛舒服地倚在座垫上。应该是昨天的问话起的效果，看来翠丝蒂也觉察到他对她不太放心。
把翠丝蒂变成他的女人似乎是一个增加忠诚度的方式，但翠丝蒂又不是那种未经人事的少女，作为曾经波拉法卡最有名的交际花，想凭这种方式收获对方忠心，不过是缘木求鱼。
车缓缓前进，还没出庄园，林季新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敲了敲车厢，车夫马上将车停了下来。
他拉开车厢的小窗子探出头，路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迷特奥姆人正眯着眼睛在躺椅上晒太阳。
他冲那老者道：“艾尔罗，去城里，你来赶车！”
翠丝蒂有些疑惑地看着艾尔罗一步一步有气无力地走过来。
这个叫艾尔罗的老者在翠萝庄园呆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经意间她也不止见过一次，每次都是病怏怏地躺在路边晒太阳，有小道消息说，这人是当初林季新游历时帮过忙的，因为有这点关系，于是林季新便安排其在这养老，偶尔她也听到过艾尔罗说话，声音嘶哑中气不足，随便说几个字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真的随时可能死掉。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季新会让这样的人来当今天的车夫。
只是林季新的决定不是她能置喙的，她便看着艾尔罗上车接过马鞭，挥舞马鞍再次驱动了马车。
小小的窗帘放下，林季新目光从窗口收回，突然问翠丝蒂道：“门口‘白羽军团’的哨兵具体是什么时间撤的？”
这事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加达里也说过一句，不过他当时心里有事，没有细问，现在到是觉得提前问下比较好。
翠丝蒂道：“上次您回来时守在外面的那个中队长不是求见过您吗？您没见他，第二天他们就被撤回去了。”
他点点头，在马车轻轻的摇晃中，闭上眼睛再次养起神来。
“大人，该下车了！”时间过得飞快，随着马车停下，翠丝蒂轻声在林季新低唤。
林季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随手把身上盖着的毛毯挪开：“到了？”
“到了！”
他从窗子处往外看，就见车已经停在了一间占大极大、模样豪华的房子前面，有两个哨兵在门口站岗。
他下了车，翠丝蒂赶紧跟在他身后从车上下来，把艾丝特莉尔副兵团长的请柬递给哨兵，没一会，一个年轻的军官走了出来。
这个看来不过二三十岁的男子扫视四周，目光马上落到了林季新脸上：“您就是法鲁法师吧！”
看林季新点头，他一脸笑容地道：“请跟我来，副兵团长已经等您好久了！”
四百六十八 心机
果然是正规军团，一个副兵团长的架子就不是一般大！
看到门边还有不少马车在等着会见，腹诽了几句，林季新让翠丝蒂在车里等他，跟着这军官走进了屋子。
这房子原来应该是属于波拉法卡某个贵族的！看着不时出现的家族纹章的标志，他一边无聊地做着推断，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走到了艾丝特莉尔副兵团长准备的会客厅。
这是个足有一百多平方的房间，简单地摆着几张桌椅，一个看来只有二三十岁，模样挺漂亮的金发年轻女子正在主位上坐着。
看来她就是艾丝特莉尔副兵团长了，不过在艾尔大陆，实力越强的往往越驻颜有术，从身份地位推测，她应该不是外表显现的那么年轻。
看到林季新进来，艾丝特莉尔微笑着站起来：“你就是法鲁先生？”
林季新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没有用“法师”这个称谓，虽然他现在实力很低，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算不上真正的法师，但以他的“身份”，敢一上来这么直接称呼他“先生”，艾丝特莉尔是第一个。
他心里提高了警惕，脸上却作色道：“你就是艾丝特莉尔？”
“大胆！”带他进来的那个年轻军官一声暴喝！
这样直呼名字确实无礼至极。
倒是艾丝特莉尔平淡地挥手：“你下去吧！”
看手下一脸愤愤地退下去，艾丝特莉尔这才把目光投向冷笑地与她对视的林季新，淡淡笑道：“怎么，生气了？”
“谈不上，我本来就不算法师！”林季新哼了一声，加重语气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副兵团长也当不上‘大人’的称谓。”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模样差不多就是直接告诉艾丝特莉尔：你不给我面子，我也要落你面子！
艾丝特莉尔不以为忤地又淡淡一笑，不过也没再谈这个问题：“博西斯子爵因为叛国罪被追捕的事你听说了吧。”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艾丝特莉尔，点了点头。
“按公国规定，他的所有财产都将收归大公所有！”
艾丝特莉尔嘴里的大公就是合马罗迦九世。
他再次点头。
“听说博西斯子爵有一个祖传的手甲借你在用，按规定，这应该属于大公的财产。”
看着对他微笑的艾丝特莉尔，他心里猛地一跳，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那个来自博西斯子爵先祖的手甲是打开藏兵古道仓库的钥匙，本来他只是借走一用，后来发现了里面的暴风傀儡，露兰又说不要他还，于是他装模作样了几下便安心收起来，这事知道的人不少，没想到现在被挖出来了。
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藏兵古道仓库的事并没有知情人，艾丝特莉尔或者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产生了怀疑，但这并不足以动摇他的“身份”，之前那些话只怕是试探的成分更多，说不定就指望他自乱阵脚呢！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间在脑袋里一闪，他毫不犹豫地哼道：“那手甲露兰小姐已经送给我了，想要回去，让露兰小姐亲自来吧！”
艾丝特莉尔微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露兰小姐正好在我这呢！”
他全身剧震，无法遏制地抬起头，原来在这等着他，这才是艾丝特莉尔今天的目的吧！
四百六十九 判断
看着艾丝特莉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林季新心念电转，脸上的惊讶之色渐去，笑道：“想要那个手甲你就直说，只要肯把露兰小姐放出来，别说一个手甲，十个都没问题！”
艾丝特莉尔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甲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至于露兰小姐，她是公国要犯，不可能释放！”
他毫无示弱地和她对视：“她也是我老师点名要收的弟子。”
艾丝特莉尔笑着摇头：“那就让你老师来要人吧！”
他确实不够资格和她谈这事。
于是他脸上又显出了“愤愤之色”，勃然起身：“那就这样吧！”
也不告辞，就这么转身走了。
林季新的背影刚从艾丝特莉尔眼前消失，艾丝特莉尔身后的书柜后闪出一个穿着白羽军团军官服装的中年的男子，看着林季新走的方向，那男子愤然道：“真是无礼！”
他转向艾丝特莉尔：“您就这么放这小子走？”
艾丝特莉尔摇摇头，问道：“你怎么看？”
那男子迟疑了下：“看起来倒真像是从小在某位**师羽翼下长大的弟子，很有法二代的模样，只是我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看向艾丝特莉尔。
艾丝特莉尔没有说话，只是将纤细洁白的手指在桌上不住轻叩，片刻后才道：“把人手收回来吧！”
那男子一惊：“您相信他的身份？”
艾丝特莉尔摇头：“之前确实很怀疑才有试探的想法，既然现在不确定，何必去惹恼一位可能存在的**师。再说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埋怨人手不足，把他那边的人员收回来，也可以减轻你的压力。”
那男子迟疑道：“已经监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会不会太可惜。”
艾丝特莉尔道：“可惜倒不至于，反正露兰在手上，只要这位**师真的存在，那就必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何必再多花心思。”
那男子讶道：“露兰被收弟子的事您不是说是假的吗？”
“应该只是狐假虎威没错！”艾丝特莉尔笑了，“可这位法鲁先生不知道我们知道，再说了，就算是假话，只为老师的名声他都得有个交待！”
“那要是真的呢？”
艾丝特莉尔笑得更加迷人：“真的？我们只负责追查事情真假，真要有**师杀上门来，不是还有军团几位大佬嘛！”
***
门外，林季新上了马车，直到车门关紧，身子倚在柔软的坐垫上，他才有些无力地闭起眼睛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怀疑起他的身份，更没想到手甲这事居然也被人注意到了，好在没有任何证据，他又是久经锻炼，心理承受力比他这个年纪的人强了百倍，这才没露出马脚来。
不过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风暴傀儡看来是不适合继续放在藏兵古道那边了。
想到藏兵古道，他突然意识到，手甲的事只是就是因为有人看到风暴傀儡从藏兵古道那边出来才起的怀疑。
好在风暴傀儡也不用吃喝，附近又都是莽莽群山，随便让它往哪一猫就行，到时手甲给不给出去也无关紧要了。他又提醒他自己，这事办起来还得谨慎，谁知道艾丝特莉尔的人会不会就守在附近。
除了暴风傀儡，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露兰·博西斯。
虽然露兰找老师的事其实是假，但这事大家并不知情，如果放着露兰不管，只怕他的身份又会遭到质疑，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他都需要想出个办法。
其实该怎么办他心里已经有了腹案，那就是星辰之巅的塔灵奥珊汀娜，只是奥珊汀娜的坏脾气和爱财的毛病实在令他头痛，真要她帮忙，肯定免不了要大放血，反正这事现在还不急，说不定还有其它办法，他决定先放放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给莫灵馨帮治疗的药配好再说。
缓缓收回思绪，他睁开眼睛，就见翠丝蒂拿着他给的《炼金术基础》正看得津津有味。
真是个懂事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真看书看进去了，起码这态度看着就让人放心。
他把目光收回来，轻轻敲了下车厢，马车便开始启动，缓缓加速。
四百七十 紧逼
天京，一个并不奢华却极有格调的房间里，莫灵馨正闭着眼睛休息，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头边的桌子上，将略显苍白的脸颊映出红润的血色，然后她听到了一阵压着动静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护士正歉然地看着她：“对不起，吵醒你了！”
莫灵馨摇了摇头：“早就醒啦，这个月把这辈子该睡的都睡了，哪还睡得着！”
护士道：“外面天气很好，要不我推你出去转转！”
看莫灵馨没有反对的意思，护士上前搀扶着莫灵馨让她吃力地坐进了床边的轮椅上。
“坐稳了吧，我们出发了！”
确定莫灵馨坐好，护士推着轮椅带她走了屋子。
屋外是个很大的院子，沿着院子里的青石板小道往前走，没多久，面前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正中还有个小亭子，一条由平整好的石头铺成的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向小亭。
虽然是夏天，但天京地处北方，早晨的太阳并不算太烈，在莫灵馨的要求下，护士推着她缓缓走到了小亭里面。
带着丝丝潮意的湖风吹在脸上，不温不热，让人在阳光下产生的丝丝暑意随之散去。
“有点凉吧？”护士赶紧弯下腰下，将早就准备好的毛毯给她裹上。
虽然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莫灵馨还是禁不住无声地叹息，她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成为这样一个连吃饭睡觉都需要人照顾的废人。
不过这事毕竟过去一段时间，她也不是喜欢自怨自艾的人，看着湖面那鳞鳞波光，她渐渐抛开了胸中烦恼，舒服地感受着这悠闲的晨光。
身后，细微的车轮转动声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惊醒，她扭过头，就见宋玉佳推着轮椅走过来，陆旭正坐在上面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老师、宋阿姨！你们怎么来了？”莫灵馨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陆旭的身体状况让他已极少出门，如果不是有事，肯定不会到这来；而自从新人类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受重视后，作为亚洲科学院主管“神秘学科”的副院长，宋玉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到这来，更说明事情的重要性。
陆旭道：“小林又弄了些药材回来，据说对你身体有好处，不少都是第一次见，宋院长想来看看药效！”
莫灵馨急道：“他怎么又去了！异空间本来就危险，还到处去找药，要不要命了！？您不劝他吗？”
说到情急处，她顾不得语气不好。
陆旭倒是理解她的心情，不以为忤地微笑：“我这个学生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他认定的事情怎么劝得住！而且有能力、有信心，冒险也很平常，当年我冒的险比他还多，我的学生可不能躺在功劳薄上睡觉。”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你做的那些事值得他去冒险！”
莫灵馨这时也意识到她对陆旭的口气有点冲，正有些歉意地看着陆旭，可听到陆旭这么说，顿时又急了眼：“这只是军人应该做的！”
陆旭看了她一眼：“对小林来说，为你这样的军人也值得冒险！如果的年轻个二三十岁，我也会做和他一样的事！”
“陆老师……”莫灵馨感激地看着陆旭。
陆旭微笑：“现在还要加个‘陆’字吗？”
这是同意收她当学生了？莫灵馨有些惊疑不定，这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陆旭觉得她点燃的不是“治愈之火”，不能接受他的传承，虽然教了她些东西，却一直不肯松口收她当学生。
莫灵馨看着陆旭，又是惊喜又是紧张，片刻后才道：“老师……”
“好孩子！”陆旭微笑，“有你这样的学生，老师也觉得很开心！”
宋玉佳这时插上了话：“灵馨，你赶紧把药吃了吧，我那边还有事情等着做！现在吃了我好做记录。”
莫灵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摇头：“这药我不能吃，之前林季新帮我治疗就损失很多元气，我不能让他再为我冒险！”
陆旭轻轻叹了口气，莫灵馨也是个极固执的人，还好他早猜到会这样。
“要是小林受了重伤，要是有需要，你会不会冒险帮他去找药？”他看着莫灵馨，“会吧！那反过来他帮你不是也很正常？”
“可是……”
莫灵馨还是争辩，陆旭打断了她：“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小林找的这个药是有时限的。”
他取出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瓶子里，乳白的牛奶液中，几棵小指头大的草木半沉半浮，其中那棵紫色的、身子卷得如弹簧的草药最显眼，他们可以明显感觉到由它而来能量波动，就像一团燃烧的烛焰，微弱却坚定地发光发热。
陆旭接着道：“现在的条件保存不了它多久，据小林说，今天还不吃掉的话，这药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要不我也不会急着赶过来。”
宋玉佳接口道：“这药是小林专门为你找的，你也知道，异空间的好东西确实不少，但不是每个人都适用，你要是不吃，我们也不敢给别人吃，到时就真的是浪费了。”
他俩应该是商量好了的，一唱一和步步紧逼，莫灵馨一时间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无奈地道：“好了，我知道了！这药我吃！”
四百七十一 等待处理
回到房子里，莫灵馨全身接满了宋玉佳带来的仪器，按林季新交待的方法，将这些草药一一嚼烂了咽下，宋玉佳站在一旁，一边监控她的身体变化，一边听她说出她的感受。
等把一切记录完后，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看宋玉佳指挥手下们收拾东西，满嘴苦味的莫灵馨用清水漱口后，示意护士将她推到陆旭、宋玉佳两人身边，问道：“一起吃饭吧，我叫人安排饭菜了！”
宋玉佳看了下时间：“行，让他们动作快点，少安排点菜！”
知道宋玉佳怕耽误时间，莫灵馨于是让厨房那边简单地炒了两个菜再加几盘凉菜，饭菜便上桌了。
吃着饭，宋玉佳还不忘问莫灵馨吃药后的感觉：“灵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莫灵馨用眼神示意，让照顾她的护士先把送到面前的那勺子饭菜挪开：“挺好的，全身热热的，感觉有力气些了。”
她吃力地抿着嘴，用力挪动右手，在众人注意下，右手艰难地一寸一寸抬起，最后放在了桌面上。
看到她开心地微笑，陆旭和宋玉佳也都是满脸欢喜。
宋玉佳笑道：“你这个学生本事倒是蛮大的，要是多来几棵这样的药，灵馨估计就能自己站起来了。”
这话正说到莫灵馨心里，她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陆旭也笑道：“亏得欧美那边的‘异空间’采用的是门票制度，小林又是到哪都抢着要的‘治疗’，要不然也弄不来这些罕见的草药。”
宋玉佳叹道：“就从这些草药来看，欧美在异空间的研究上已经远远走到了我们前面。垄断和官办确实是进步的最大阻力！”
陆旭大笑：“没想到你还是文青！”
“是愤青，不对，是愤老了！”宋玉佳一点也不在乎陆旭的调笑，“想想我这，再看看灵馨这，不愤也不可能。”
这些日子，原本门庭冷落的“神秘学科”变得门庭若市，什么人都往她这里塞人，什么人也都敢往她这塞，她的权限也被一再调整。
她并不是权力欲特别强的人，对她来说，更喜欢的还是做研究，可现在不仅精力一再被场外因素牵扯，还需要内行服从外行，她甚至可以确定，某些人就想用这种方法逼她自己让出位置，满肚子怨言于是也不足为奇。
陆旭大概也了解她的境况，劝道：“你看灵馨，她可比你惨多了，我也没听她怎么抱怨。”
按理说，至少拯救了金陵十多万人的生命，为此还落得全身瘫痪，即使不破例将一般只给死人的一等功发给莫灵馨，至少也记个二等功吧，可结果不仅没有记功，反而还恨不得记过，一直谈到的都是莫灵馨擅自行动的过错，通篇都是“无视组织纪律”、“引来全城骚乱”、“几乎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类的话语，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倒是莫灵馨对此心态平和，总说她只是做了军人该做的事，违纪的事也确实是有，要有什么处分的话，她也能够接受。
陆旭这么把莫灵馨扯出来，倒让宋玉佳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恨恨道：“灵馨是性子好。那些王八蛋摆明了就是抢功劳！”
她马上冲着陆旭瞪眼：“现在灵馨也是你学生了，这事你不管管吗？”
陆旭无奈摇头：“你说得轻巧，金陵的事投入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事情解决了，当然每个人都要分点功劳，真按你的想法把功劳全给灵馨一个，得罪的人那就海了去，你这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
宋玉佳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还是有些气不顺：“这些王八蛋，事情办不好，抢功劳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害得灵馨的事现在都没给说法。”
陆旭道：“放心，以莫丫头的身份，那些人再贪也不敢把功劳全吞了，之前一再强调她的违纪，不就是想找理由‘割肉’，只要沉住气，没两天肯定就有结果出来，该她的少不了。”
莫灵馨笑道：“反正我这段时间长了不少闲肉，割点就割点呗。”
三人一阵大笑。
话是这么说，等宋玉佳迅速吃完去，去客厅抽空整理之前记录的资料时，留在餐厅的陆旭和莫灵馨聊起这事时脸色就严峻得多了。
“你爷爷呢？还没回来？”
莫灵馨苦笑：“为我这不争气的孙女奔走呢。”
陆旭宽慰道：“放心，你爷爷和我总有点薄面，再说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救了那么多人，有处理也不会太重。”
莫灵馨摇摇头：“我倒不担心我，那天一起的还有不少人，我更担心他们。”
***
张宏峰扒在只有一个脑袋大小的天窗边，斜着脑袋看着远远从山路尽头走来的三个军官，激动得年轻的面孔都扭曲了。
他手一松，从这不足五平方，只有一床一椅一马桶的房间的墙壁上落下来，冲着门口大叫：“来人了，来人了，肯定是来放我出去的！”
外面没有人回应。
他又吼了一嗓子，开始用力拍打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外面站着的那个上等兵终于忍不住斥道：“老实点！”
这时，一个少尉也听到声音从不远的房间走出来：“怎么了？”
上等兵连忙行礼：“报告，三号禁闭室的士兵又不老实！”
张宏峰激动地道：“外面有人来了，肯定是来放我的！”
看着那三个军官转向山路另一边，少尉从鼻子里嗤地发出一声冷笑：“放你？凭你那些破事？！实话告诉你，这次不枪毙就算你走运了！”
张宏峰一愣，无法置信地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救了那么多人……”
“救人？”少尉再次冷哼，“是你救的？”
“我……”张宏峰语塞了片刻，才道，“那也是我帮忙了。”
“不是你对吧！”少尉哼哧道，“这是什么地方？军队！违抗军令什么罪不知道？没当场枪毙算是你烧高香了！想出去？省省吧！”
“不可能，不可能……”
张宏峰这下子彻底没劲折腾了，那少尉满意地又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排长！”
身后，上等兵压着嗓子叫住他。
少尉疑惑地转过头。
上等兵把声音压到了最低：“真的要枪毙？”
少尉叹了口气：“本来上面觉得事出有因，想从轻处理，只是政府那边有意见，怎么判现在难说得紧。”
马上少尉又把脸一板：“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站好岗就是了！”
“是！”上等兵赶紧立正。
四百七十二 行走
“怎么样？气愤吗？”
把陆旭和宋玉佳送走，有些累了的莫灵馨重新躺回了床上，等护士退出房间，她正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莫灵馨眼睛一亮：“‘骷髅王’？”
“看来我真是让你记忆深刻啊！”林季新顶着个“骷髅脑袋”从莫灵馨床边探出来。
对于林季新的神出鬼没早已经习惯，莫灵馨哼道：“装神弄鬼！小心哪天被人打死！”
林季新没有和她斗嘴，哈哈一笑：“真的不气？明明立功还要受罚！”
“有什么好气的？做事时就预料到了。”
对着盯着她不作言语的林季新，莫灵馨片刻后终于撇了下嘴：“好吧，我承认，开始确实不舒服，不过现在想开了。”
“嗯？”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自己有问题，怪不得别人挑刺！”
林季新看着莫灵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果然就是她，总坚持她的信念与底限，哪怕后来秩序崩溃也依然不变。
这样的她让他很担心，在接下来那段混乱黑暗的时代，这些东西带给她的往往是危险和阻碍，但也正因为有这些，她才是莫灵馨！
莫灵馨看他半天不说话，疑道：“这样看着我干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递到了莫灵馨面前，在他的手心，一瓶紫色的药水散发着蒙蒙的光，奇幻诡丽，仿佛星尘的碎屑落在上面。
莫灵馨奇道：“什么东西？”
“让你站起来的东西。”他说。
莫灵馨顿时激动起来：“真的？”
“喝了不就知道了？”他边说边把这药水拔开瓶塞递到莫灵馨嘴边。
看莫灵馨一口把药水喝尽，他在床沿坐了下来。
看着莫灵馨的脸色一分一分红润起来，他轻轻吁了口气，还好那天他到得及时，再晚点想救莫灵馨就没这么容易了。
其实在这事件中，他之所以最初并不打算出手，还因为抱着个想法，希望莫灵馨能看多些高官政客们丑恶的嘴脸，少对这些人怀有希望，免得以后被利用、受牵累，现在看来，效果不好说。
药很对症，莫灵馨又是自身底子打得劳的人，大概等了十多分钟，莫灵馨便能坐起来了。
她兴奋地床上挪来挪去：“我这腿还没什么劲，走路还要多久？”
“你这是躺太久了，慢慢适应下就好。”他伸手扶莫灵馨起来，让她在扶着床沿小心翼翼地挪着脚。
“啪！”
却是莫灵馨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床边的小凳子。
屋外立即传来护士紧张的声音：“怎么啦！”
脚步匆匆而来，林季新低声向莫灵馨道：“先走了！”
脚下一点，他又闪到了床后，莫灵馨努力伸着脖子却看不到了床后的人影，仿佛那一望无遗的床架后有个看不见的黑洞，人过去就被吞噬掉了。
“呀”地一声门被打开，护士冲了进来。
“你没事……”她话说了一半便看到正微笑着扶着床站着的莫灵馨，顿时激动起来，“你能走啦！”
“是啊！”莫灵馨笑道，“那草药真的蛮管用，这么一会我就能走了！”
她冲着护士伸出手：“来护我一把，我要好好走走！”
让护士扶着她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时她又下意识地回头，床那边还是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
“出来吧！”
沉重的铁门终于打开，守门的上等兵冲着铁门里大叫。
片刻后，张宏峰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门外刺眼的阳光让久处黑暗的他极度不适应，他不由得眯起了眼，将手搭在了眼帘上方。
新人类的恢复力毕竟强悍，没一刻他便恢复过来，看清了前方不远的水泥地面上停着的一辆军用轿车，一个中尉军官在轿车边拉开车门示意他坐进去。
坐进车的后排，他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子。
那男子等他坐稳后道：“张宏峰是吧，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替我们做事；要不就继续回你的小黑屋去等判决，运气好的话，坐个几十年的牢也就出来了。”
都这么说了，还有得选择吗？
张宏峰心里冷笑着：“说吧，替你们做什么？”
四百七十三 告别昨日
“‘未来医药公司’恼怒反击，生命活力药水美洲全面下架！”
林季新随手打开了常看的一个网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新闻，目光一扫而过，他继续往下浏览。
这当然是他做的决定。
前些日子，美洲联邦政府通过了一个临时决议，对“生命活力药水”课以售价百分之六十的重税，这些日子，未来医药公司赚了太多的钱，也得罪了太多的人，当出售股权的打算被否决后，太多想分一杯羹的人就扑上来了，按威加尔·斯蒂芬的说法，这次的临时决议就是个非常明显的信号，要么带他们一起玩，要么一拍两散，大家都没得赚。
要是林季新真只是个普通人，为了公司发展，肯定得妥协认输，可惜了他并不是普通人。
他做这个医药公司确实是为了捞钱，但对他来说，还有很多比捞钱重要得多的事，而且他现在捞的钱已经够多，再过几年钱就和废纸一样，既然有人非要过来分账，干脆趁这机会掀桌子走人。
他还记得听到这决定时威加尔?斯蒂芬惊讶的脸，那家伙肯定想不到他会这么做，一个劲劝他要三思后行，这让他怀疑威加尔?斯蒂芬在加税事件中也扮演了某些不太光彩的角色，不过他并不想深究，反正他要的只是威加尔?斯蒂芬暂时帮他办事，这种外围人员，真要是出问题也弄不出大事，说舍弃就舍弃了！
目光继续转到，一个文章的标题吸引了他的目光。
名字是：新人类是人类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心中一动，鼠标轻击点了进去。
果然是当年看过的文章，里面详细介绍了人类变成新人类的机率，有事实有数据，很直白地告诉所有读者，人类中能成为新人类的并不多，而且这个过程也比人们想象的危险得多。
当初他看到这文章时还有些得意，因为他当时已经成为了难得的新人类。
这就和抢红包一样，得到的总是十分欢喜，要是能得到这红包得到的人极少，得到它的人只会更加得意洋洋。
可现在经历多了，看着这文章，他从它背后感觉到了饱含着的恶意：得红包的人少了，没得到的人就会不乐意，虽然这红包抢不回来，但产生“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好过”这类的心思肯定也很多，这简单就是在挑起矛盾。
他甚至能确定，这文章部分代表了官方意志，要不然，这么详实的数据普通记者是拿不到的。
他赶紧又继续查看热点新闻，果然接下来又看到了几篇对新人类不利的文章，有新人类恃强凌弱，有新人类仗力欺人，相比之前一水的把新人类归纳成人类中的“超级英雄”的文章，其中意味令人回味，看来，风向确实在慢慢变了。
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有关新人类到底对人类是好是坏的大讨论在媒体上展开，双方各执一词，这场风暴最初只是在亚洲，慢慢的欧美也卷了进来，一时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讨论新人类的好坏——这要是没有幕后推手才真是奇怪了。
虽然新人类的好坏一时讨论不出来，但起码，再不像以前那样是一边倒的支持新人类，这种差异林季新到开学第一天回到学校时就感觉出来了。
确实还有些同学看着他是一脸羡慕，但也有不少学生在背后低声说着怪话，再不像上次那些都想着过来套近乎，甚至连孙学强看着他时都眼神复杂，再没有询问“怎么才能成为新人类”的意思。
倒是下课时，林季新特意找到了孙学强：“哎，等一下！”
孙学强看到是他，问道：“有什么事？”
他说：“有事要单独和你谈下。”
他俩大概快有一年没怎么说话了，孙学强有些惊讶，还是扭头对身边一个比他矮了一点的同学道：“你先走吧！”
等这个朋友走了，孙学强道：“什么事？”
“找个地方吧，”他想了想，“去操场那边好了！”
“走吧！”孙学强也没二话，率先提起了书包。
“哎，球！”
他们走到操场边时，正在踢球的学生们正好一脚把球踢到了他俩这边，于是那帮学生赶紧冲他们大叫。
林季新上前一步，迎着飞来的球就是一脚，足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接飞进了远方的球门，踢球的学生们先是一愣，然后好几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微笑着冲那些人挥手示意。
这个小插曲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孙学强道：“我记得你以前踢球可是水得紧，每次又非要打前锋，射门总踢空！”
孙学强的话勾起了他非常遥远的回忆，他恍惚着，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你踢球比我还水，自称新世纪的‘马拉多纳’，带球被球绊倒的也就你一个好吧！”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间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之前的陌生和拘束感立即消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起欢笑一起玩耍的时光。
孙学强勾上他的肩膀，他也搭上孙学强的背，两人这么并排走在操场外围的跑道上。
“小林子！”孙学强叫起了他曾经的外号。
他毫不示弱地叫出了孙学强的外号：“小强，什么事！”
孙学强无语：“你妹！”
顿了片刻，孙学强又道：“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东西，或者是成为新人类，或者是其它，这些都不重要！”
孙学强正色看着他：“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前是，今天是，以后还是！”
林季新很清楚，年少时的那些冲动、热血的诺言多年后可能会觉得十分可笑，但此时此刻的孙学强却无比的真诚，他禁不住心里一阵发热的。
这时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问孙学强：“你真的还想当新人类吗？”
孙学强眼睛一亮：“想！你有办法？”
他很认真地对孙学强道：“这次有关新人类的讨论你也看到了，大家以后可能对新人类十分排斥，到时间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孙学强想了想：“我还是想当新人类！”
“拿好这个！”他不动声色地将一瓶药剂塞进了孙学强的口袋，“每星期喝一点，分次十次喝完。”
“这样就可以……”
他伸手在嘴唇边做了嘘的手势，孙学强马上不说话了，只是用力地捂着口袋，脸上笑开了花。
他有些轻松也有些惘然，随着空间重叠越来越多，他在学校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这次和孙学强的谈话也许是仅有的一次和以往的交错机会，完成这个曾经的好友心愿，也算是和昨日的一场告别吧！
四百七十四 战友
和孙学强作了告别，他正往教室走，就见丁静带着几个抱着书的学生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
“哎！”丁静冲他叫了一声。
他笑着迎上去：“真是好巧！”
“巧什么？”丁静给他个白眼，“我不找你都见不到你人的！”
这倒是事实，他只好陪笑道：“我这不是好忙嘛！”
丁静哼道：“忙什么？明天到我家来！”
他抬高了嗓门：“你不会又没饭吃了吧！”
因为手艺好，这几次到丁静家基本都是他做菜的。
丁静斜着好看的眼睛盯他：“怎么，不乐意？”
“乐意，乐意！”他连忙道，“怎么可能不乐意，明天是吧，我准时带菜到！”
丁静还要给学生发书，这阵说笑后又随便聊了两句她便匆匆离开。
他又回到教室，无聊地等到了放学。刚从学校出来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是黄贞。
“喂！”他接通电话。
黄贞问他：“你放学了？”
“嗯。”
“等我下。”
没一刻，黄贞便开着车到了他的学校门口，看到站在学校门口的他，挥手示意：“上车！”
黄贞带他到了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吃东西，看他把一桌子菜肴吃得差不多时，黄贞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里面有五百万！”
他随手接过放进口袋，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黄贞道：“这是之前你帮忙看病的报酬！”
他继续咀嚼，嗯了一声。
黄贞迟疑了下，还是道：“我也知道这点钱相对你的付出来说远远不够……”
“等一下！”
他抬起手阻止了黄贞的话，先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又拿起纸巾插了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黄贞：“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
黄贞愣了下，正要开口，他提前一步道：“既然你明白原因，那你就应该知道，你这些担心其实没什么意义，我不是因为这才帮你，这也不是我在乎的！”
黄贞急道：“可是我……”
他摇头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再多说我就觉得你太见外了，我本来认为，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见外的，对吗？”
看着他询问的目光，黄贞表情有些不甘地挣扎着，最后才道：“是！”
“那不就行了，”他哈哈一笑，“这才是重点，道歉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之前的那些“帮忙治疗”对他来说其实只是小事一桩，他不希望黄贞对着他时总是有所亏欠的模样。
黄贞低低地“嗯”了一声，终于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吃饱了，”他站起来，“陪我看电影吧！”
两人出了餐厅直奔电影院，电影院这边是市区最繁华地段，车位难找，黄贞开着车在附近转了好一阵才看到个车位，她赶紧开车过去，就在她打着转向灯慢慢靠过去时，一辆红色的跑车突然飞快地从后面超过来，一个漂亮的飘移，直接卡进了车位里。
黄贞措不及防，要不是林季新帮她飞快地伸脚踩了下刹车，肯定就一头撞到那车上了。
看着这辆外地牌照的跑车，她脸色发白气冲冲地取下安全带推门下车：“你怎么开车的？”
跑车里下来一男一女，都是不到二十的模样，长得都不赖，男子一边耳朵上戴着耳钉，笑容邪气：“哎，美女啊！一起看电影吧！”
黄贞满腔的怒火突然化为乌有，脑子里迷迷糊糊，连为什么下来的都忘记了，只觉得这个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张嘴就要同意，就在这时，林季新从侧面一步跨了过来：“先看好你碗里的‘肉’吧！”
那男子被他说一愣，就听身边陪着他来的少女突然开口道：“我这还有事，电影要不等下次吧。”
说完那女孩便往远方走，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瞪了林季新一眼，林季新微笑着冲他耸肩。
看这男子去追同伴，林季新向黄贞道：“走吧！”
黄贞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有些紧张地辩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打断了黄贞，“不关你事！”
“走吧，”他微微提高声音，“后面的车已经不耐烦呢！”
听到后面连续的喇叭声，黄贞醒悟过来，赶紧启动轿车，堵塞的交通也因此渐渐流畅。
轿车缓缓前进，林季新透过车窗看到了前方正追着女伴不断说着些什么的那男子，看他有些焦急的表情看，交涉的结果肯定不怎样。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看来云台私立中学升格成云台私立学院后，新人类的招生很顺利，这些熟悉的面孔慢慢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要是历史不改变，他也会是其中一员。
应该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中说话的男子猛地扭过头来，看到他在车里微笑着挥手示意，这男子露出恼怒和忌惮的表情。
他笑得更开心了。
这家伙叫项晨，当初做过一段时间队友，算是个比较讲义气的富二代，就是特别好色，而且喜欢在泡妞时用“精神暗示”这类的小手段，没想到这世第一次见居然就把手段用到他的头上，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破掉，顺便还了点小颜色过去，相信下次再见时，项晨肯定不敢这么嚣张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他和黄贞看了场电影然后把黄贞了送回家。
四百七十五 地洞
第二天，按和丁静的约定，林季新买了一大堆菜到了丁静家里。
他到时丁静还没回家，也正常，学校才开学，事情多，这几天丁静估计都要加班。
门的钥匙他也有，自己开了门，
做好了菜，看丁静还没回，他打开了电脑，先看的是新世界在线的网页，这个属于他的网站上，他一眼到了“生命活力药水”的图标。
速度蛮快的！
满意地微笑，他手指轻点，随着页面跳转，随意进了家新闻网站浏览起来。
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难道是没带钥匙？这时间丁静应该是差不多快回了，他心里这么想的，起身到了门边。
居然是丁静的哥哥丁健飞。
看到开门的林季新，他一愣：“你是谁？丁静呢？”
其实他们是见过的，只是丁健飞肯定是不记得他了，于是他道：“我是丁老师的学生，你是谁？”
丁健飞一听是学生便懒得废话了：“我找你们丁老师，她人呢？”
边说边探着头张望，还想往房子里走。
他对丁健飞可没有好印象，当下将门一拉，将其挡在了门外：“你谁啊？乱闯什么！”
丁健飞差点就被撞到鼻子，他赶紧缩回身子，无奈地道：“我是你老师的大哥，开门让我进去！”
“谁信你？证据呢？想进来可以，让丁老师打我电话。”
丁健飞头都要气昏了：“要什么证据，我就是她大哥，快开门！”
林季新撇了下嘴，没有理他。
虽然知道丁健飞是丁静的哥哥，但从丁健飞支支吾吾的模样看，两人关系多半出了问题，除了丁静同意，否则他可不会把丁健飞迎进来。
正僵持着，远方脚步声声，丁静带着一脸疲惫出现在走道那头。
丁健飞顿时眼睛一亮，飞快地迎上去：“你回来了？”
“又有什么事？”看着他，丁静皱起眉。
丁健飞不爽地道：“怎么说话的？我们是仇人？”
丁静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过来就是说这些？说完就走吧！”
看她往门里走，丁健飞顿时急了：“爸要见你！”
丁静愣了下：“现在？”
“现在！”
丁静迟疑了下才转向林季新：“你自己吃饭吧。”
看他点头，丁静又转向丁健飞：“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他的视野。
看来今天这些东西要自己一个人吃了，他抬了下眉，转身进了房间，开始对付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
吃完他又去上网，快到半夜丁静才给他来了个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了。
看来事情还不小，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但丁静既然不给他提，他便没有追问，在帮丁静收拾了下房间后自己回了家。
***
于江郊区。
“哪来的洞？”看着眼前这个直径差不多一米半，深不见底的土洞，文祥转头看身边的杨忠，他们是部队派出的巡逻队员，附近这片区域都归他俩负责，他记得，昨天这里都没有洞的。
杨忠耸了下肩膀：“我怎么知道！”
两人对了下眼色，文祥按开了腰间的对讲机：“我是003，我是003，呼叫基地，听到请回答，呼叫基地，听到请回答……”
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的问话：“这是基地，什么事？”
“我这有点情况，你们派人来看看。”
没一会，几个士兵在一个上尉军官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那上尉军官看到他俩所说的地洞，顿时没了兴趣：“这洞最近已经发现好几个了，早上他们还刚刚安排了个摄像机垂进去，电线放了十多米，卡在转弯处，什么也没发现。”
“洞壁好滑！”其中一个士兵正凑在洞口看，还伸手在洞壁上摸了一把，“看起来好像是什么生物挖出来的！”
“哪有这么大的生物！”有士兵嗤之以鼻。
“地球是没有，”先前说话的士兵倒没被问住，反哼一声，道，“不过这里算不算地球也难说得紧！”
“你别吓我！”好几个士兵脸都白了，其中又一个赶紧道，“真要是生物，这个头也太大了。”
“不管怎么样，先往上报吧。”还是上尉军官做了总结，“反正这事也轮不到我们出头！”
ps：最近有事，要到八号，更新不能稳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