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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月清风     唐朝那些事儿txt下载     唐朝那些事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章【李克用12】

    路上,李克用在月光下清点人马,他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怎么回事?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鸦儿军,竟有七千余人马倒在了药儿岭上,现在的全部家底还不足一万五千人。李克用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李克用啊李克用,你啥时候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的确,这是战无不胜的李克用自出道以来第一个败仗。他自然而然的由药儿岭之战想到了项羽在垓下、关云长在麦城、薛仁贵在大非川……何其相似乃尔!

    李克用见天色已晚,找了个隐蔽之处扎营。第二天一早,启程赶往雄武军。

    到雄武城下一看,李克用傻眼了,城楼上插满了卢龙旗帜。没变的是一面红色的唐子大旗,伫立在其中,向人们诉说着她的孤独。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站在城头,乐呵呵地说:“克用贤弟,别来无恙,愚兄在此恭候多时矣。”

    李可举的揶揄之举,使李克用怒不可遏。遂下令攻城,一定要把雄武城给夺回来!众将一个个哭丧着脸:攻城器械都扔在药儿岭上了,拿什么攻城啊?康君立说:“主公,为今之计,应尽快赶到蔚州与令尊大人汇合,以避免被官军各个击破。”

    李克用听了连连摇头,说:“蔚州蕞尔,守此孤城且外无援兵,岂非自投囹圄?此乃兵家之大忌也。”。一向自信果敢的李克用这回有点婆婆妈妈的,没个主意。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后方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李克用寻思,定是韩玄绍这厮又跟上来了。下令准备迎战。马蹄声越来越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没错,果然是他。

    城门开了,李可举领着大队人马杀出城来——包饺子来了!

    这要是在过去以往,鸦儿军对兵力比自己多一倍有余的卢龙军、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然而今天不一样,经历了几次内部的分崩离析、和昨日的药儿岭大败,鸦儿军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都大打折扣,降至历史的最低谷。而卢龙军则恰好相反,锐气正盛!眼看又一次让人包饺子,李克用仰天长叹:“呜呼!天灭我也。”

    在雄武城外这片开阔地上。两军展开了电光石火、惊天动地的骑兵大决战!

    几乎是与此同时,李琢和赫连铎的数万蕃汉联军包围了蔚州城。李国昌手里仅有二千余守军,双方兵力悬殊,城内还有一个数量庞大的非战斗团体——朱邪家族、需要保护。这会儿,李国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理压力。他站立在城楼上望眼欲穿,仿佛在撕心裂肺的呼唤:“克用吾儿,你在哪儿?快来吧!”。

    李克用真的来了。

    随李克用突出重围的只有三千余人马,又有约一万鸦儿军骑士倒在了雄武城外的土地上。卢龙军也损失不小,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所以见好就收了。

    李克用领着这三千疲惫之师,发疯似的向围城的政府军猛攻。城楼上的李国昌看得真切,身经百战的他,掌握火候的技巧是不需要旁人来教的。他迅速作出反应。倾巢而出,保护着数百口眷属突围。

    两支哀兵会合之后,如洪水咆哮。冲破堤坝,奔涌而出!他们一路向北。走出约百里地,才停下来歇息。李克用清点人数。除了老弱妇孺的眷属之外,主要成员只有李国昌、李克宁、李克让、盖寓、薛志勤、李存璋、康君立等十余人。其余人马死的死、散的散,已所剩无几。李克用无比沮丧地面对这样的现实:鸦儿军全军覆没!这使他刻骨铭心、夜不能寐……

    一行人继续向北,越过长城。向北,消失在陌生的、烟波浩淼的茫茫阴山之中。

    政府军大获全胜,捷报传至京师,天子李儇喜出望外,敕令嘉奖。为歼灭李克用叛军立下汗马功劳的主要人物都升了官:李琢任河阳节度使,赫连铎为云州刺史兼大同军防御使,白义城为蔚州刺史,米海万为朔州刺史,李可举兼任门下省侍中。

    其中最大的赢家就数赫连铎了,李琢的原太仆卿职务与节度使平级,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所兼任的门下侍中只是个虚衔。只有他赫连铎,一跃而为大同防御使,坐上了李克用连做梦都想坐的位子。

    赫连铎高兴之余,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匪首李克用去向不明,一个多月来渺无音信,成了“马航失联客机”一样的谜。必须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叫我如何睡的安稳?

    于是,他派出斥候(侦察兵)四处查访…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昌龄的一首《出塞》,向我们展示出一副汉民族反侵略战争的壮丽画卷,同时也凸显了阴山自秦汉以来得天独厚的战略地位。

    横亘于长城以北的阴山,平均海拔在1500——2300米之间,连绵1200多公里。其东段在河北省北部,这里是古燕赵大地,春秋至秦各个历史阶段都修建了好些个长城,重重叠叠,有些就建在阴山山脉的脊梁上。西段则处在浩瀚的、人迹罕至的大沙漠之中。所以,阴山中段便成了游牧骑兵侵扰中原的必由之路。

    唐朝灭东突厥、薛延陀,以及唐回(纥)联军灭后突厥等战役,也大多是从阴山中段出击的。现在,回鹘已消亡,契丹还没有做大,阴山沿线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阴山南北宽50——100公里,南坡山势陡峭,北坡较为平缓,山下到处是绿油油的大草原。正如南北朝民歌《敕勒川》所唱:“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阴山南北以及大山里,生活着很多大小不等的鞑靼部落。鞑靼人据说是后世蒙古族的祖先。他们在这里以游牧和狩猎为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广明元年(880)冬十月,阴山山区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空旷的山谷,除了皑皑白雪和一些散落在各处的圆顶蒙古包之外,似乎找不到生命的迹象。远处,渐渐出现了一队不速之客,这是一支十余人的骑兵小分队。他们身上穿的是鲜卑服装,外罩铠甲。腰佩刀剑。这是些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无数的鞑靼人,手执弯刀、弓箭,把这一行人围在了核心。这支骑兵小分队的头头是一名校尉(唐军対团一级长官的称呼),说:“请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酋长,有要事商谈。”

    他们跟随这一群鞑靼人来到一座白色的帐篷前,这帐篷大而豪华,四周哨兵林立。一人进去禀报后,出来说:“大汗有令。请校尉进去说话。”

    校尉进去后,对酋长和众头面人物自报家门:“我奉唐大同防御使赫连铎大帅之命,来贵地进行慰问。”说罢,他击掌两下。从外面进来几个人,手提着沉甸甸的丝绸和黄金等物品放在桌子上。

    “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酋长一手抓住一个金锭。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咬的牙痕。喜形于色、自言自语:“嗯、成色不错!”

    他的眼光又移到了两个“美人儿”上了,这是两个五光三色的瓷雕——骑着马、手持马球杆的仕女。体态丰满,栩栩如生,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把在座的鞑靼人眼睛都看直了。有人问道:“这是啥玩意,值钱不?”

    校尉介绍说:“这是一种名曰‘唐三彩’的陶器,朝廷常把它作为礼品赠送外宾。”

    酋长听了连连点头说:“噢,好、好、好!”

    校尉说:“还有更好的呢,大汗请看。”他端着四个瓷碗,小心翼翼的放在酋长面前。在座的头面人物也都一个个伸长脖子看,但见瓷碗晶莹剔透、白中泛青、温润如玉。这帮化外之人哪见过这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校尉滔滔不绝的当起了讲解员:“这叫影青瓷,老外称它为假玉器,产自于长江以南的昌南镇。这影青瓷在西方,也就是欧洲,只有王公贵族才有可能拥有,它的市场价格是黄金的好几倍。”

    听到这里,酋长好像想起了什么:“阿阿,赫连铎大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一定有什么要事需要我帮忙,说吧,什么事?”

    校尉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封赫连铎的亲笔信,呈上去。酋长展开书信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李克用是不是那个沙陀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

    “正是,正是。”

    “听说此人非同寻常,我想,他没有两把刷子哪敢造反?要捉拿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汗不必过滤,李克用的大军不是刚刚被我们赫连铎大帅给灭了么?现在,就算他是一只斑斓猛虎,那也是一只落入平阳的虎……”话一出口,校尉自觉失言,见酋长和在座的诸位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才咳嗽两声接着又说:“而一只落入平阳的虎,还不如一只病猫呢!古人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在你的地盘,李克用的势力一旦形成气候,对大汗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鞑靼酋长听了这一席话后,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对校尉说:“你们且回,等我的好消息。”

    鞑靼酋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回去的路程远,又是下雪天,你们就在此歇息两日再走吧。”。于是,不速之客于第二天回云州复命去了。

    我由衷地叹服这位不知姓名的校尉(史书上未见其名),是个人才啊!即使是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吧?赫连铎没有选错人。话虽如此,赫连铎贿赂鞑靼人捉拿李克用的计划,能否成功?是不是肉包子打狗?主要还取决于鞑靼酋长的态度。而鞑靼酋长持何种态度,则完全取决于李克用!

    有朋友问道:“阴山鞑靼部落的上一级领导到底是谁呀?从上述情况看,大同防御使赫连铎不像是鞑靼人的领导啊?”

    鞑靼部落的领导人的确不是赫连铎,是谁呢?是原振武节度使李国昌(新节度使还未到任),也就是说,阴山地区是属于振武镇的管辖范围。两年前,李国昌在振武镇任职期间,鞑靼人给他的印象是胆小怕事、安分守己。闹事闹得鸡犬不宁的是回鹘、党项、吐谷浑那些家伙。

    现在,鞑靼人的顶头上司李国昌同志深入群众、检查工作、体验生活来了,可他们却连个非正式欢迎宴会都没有举办。人走茶凉啊!不仅如此,他们还准备绑架顶头上司的公子,天理何在!

    自从李克用他们遁入阴山之后,终日里混迹于鞑靼人当中。由于他豪爽、仗义,深的当地人的喜爱,结交了不少朋友。几个月来,李克用在家里总是长吁短叹,茶不思、饭不想,多少个夜晚睡不好觉。他在反思,反思那段不堪回首的叛逆之路,心中充满着深深的愧疚——

    我朱邪家祖祖辈辈尽忠唐朝,从来没有人叛逆过。天子是厚道的,我们父子平庞勋有功,朝廷给于了太多的殊荣:赐姓受封、高官厚禄、整个朱邪家族都跟着沾了光。我怎么可以向河朔三镇学习呢?他们算什么东西?本来就是安禄山一个窝里出来的、没有礼义廉耻的贼!而我呢?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着贵族血统的、堂堂的李唐宗室成员!

    看着夫君情绪低落、萎靡不振的样子,刘氏夫人疼在心里,开导他说:“不要想的太多,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李克用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还在回忆过去、自言自语:“我只后悔当初不该听信了李尽忠、康君立这两个混蛋的话,结果不光害了我自己,还坑爹了。本来老爸当节度使当得好好的,前程似锦。要不是因为我,哪会落到这寄人离下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13章【李克用13】

    “你这个直性子得改改了,当着康君立的面,千万别暴露了你内心的愤懑。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哟。当初,康君立游说你所说的话,我也是赞同的,是不是连我也要一块儿处置啊?”

    “还说啥处置不处置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接着,李克用又长叹一声说:“淄青镇那个屡次科考落榜、贩卖私盐的黄巢,现在不知道闹腾成啥样了?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想起我李克用来?盼只盼有朝一日、重新做人、脱胎换骨、以报国恩!用我坚实的臂膀,匡扶大唐的江山社稷。”

    刘氏夫人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喝西北风的命、操太极宫的心,’吗?不过呢,我也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支持你!”。

    夫人的支持,使李克用心里暖洋洋的。平常就不爱说话的他,这回也只说了短短的四个字:“理解万岁!”

    赫连铎派人来贿赂鞑靼酋长的事,很快就有人报告了李克用。李克用又一次望着夫人,似乎在喊:夫人救命啊!

    “你看着我干嘛?我有什么办法?上次我出的馊主意,让你背上了‘屠戮忠烈之后’的黑锅,我至今也难以释怀。”

    “那不是你的错,是李尽忠太狡猾!再说了,就算你也有错,一次错不等于永远错,让我们用青春和生命再赌一把吧。”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不服输的气概。通过这几个月和鞑靼人相处,我对他们多少有一些了解。他们有点儿像土老财,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你知道鞑靼人最忌惮的是什么?”

    “是什么?”

    “就怕我们长期赖在这里不走,然后抢他们的地盘。所以我们第一要使鞑靼人对你产生敬畏。不敢轻易对你下手。第二要向他们表明,我并不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我名叫‘鸦儿’,其实是‘飞虎子’,早晚要一飞冲天,成就一番事业。只有他们的顾虑消除了,我们才安全。”说完这段话,刘氏夫人也自我感觉良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是个好主意吗?后来事情发展的结果,完全验证了这个主意无比正确。从此,刘氏夫人在李克用的眼里。简直成了自由女神雅典娜的化身,对她言听计从。

    然而,刘氏夫人这一次正确,不等于永远正确。后来发生了“上源驿事件”,她出的主意,却又是一个馊主意(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李克用坚持己见就好了,这是后话,偶先卖个关子。

    李克用与鞑靼酋长约好了某一天一同去游猎,酋长与左右商议。都认为这是一个绑架李克用的好机会,决定到时候见机行事。

    这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李克用带着薛志勤、李存璋等几个铁哥们与酋长他们一起。策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据《旧五代史》记载:“鞑靼指双雕于空曰,‘公能一发中否?’武皇(李克用)即弯弧发矢,连贯双雕。边人拜服。”注:这就叫一箭双雕!

    “(李克用)每召其豪右射猎于野,或与之百步驰射马鞭。或以悬针、树叶为的,中之如神。由是部人心服。不敢窃发。”注:百步穿杨算什么?李克用于百步之外,驰射马鞭、悬针、树叶,一一中的,其难度系数比百步穿杨大多了。“不敢窃发”指的是鞑靼人不敢对李克用实施绑架计划。

    当过兵的朋友都知道,哪怕是一名最出色的狙击手,如果没有远红外瞄准器,他很难做到次次都命中十环,更何况是用弓箭。可李克用做到了,并且是驰射。

    李克用在用近乎完美的行动昭示天下:“李鸦儿”将在这里开始他的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天晴了,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山区里冰雪消融,气象万千。黄色的沙丘、翠绿的松柏和草地、姹紫嫣红的梅花,纷纷呈现出它们的本来面目。

    这一天,李克用的帐篷前热闹非凡,这在大摆筵席。请来的客人是鞑靼酋长和一干头面人物。咱们中国人历来有在酒桌上办事的习惯,形形色色的饭局多如牛毛。飞虎子曾经在官场上混过几年,当然也深谙此道。

    他端起满满的一碗酒,说:“尊敬的大汗,各位贵客、朋友们,我李克用自从落难到此,多蒙诸位帮助,庇佑至今。克用无以为报,特备了一些水酒,聊表谢意。干!我先干为敬。”说毕,一碗酒“咕咚、咕咚,”全倒入口中。

    鞑靼酋长一边吃着不久前打来的野味,一边半开玩笑说:“李壮士的神功让我等大开眼界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长此以往,那些个什么鸟儿、兔儿的,恐怕在也不敢上这儿来啰?呵呵!”

    薛志勤听出了他的玄外之音,忍不住嘲讽了他几句:“你以为我们家老大只是个以打猎为生的材料么?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不得无礼!”李克用喝住了他。

    这些鞑靼人听了,都暗暗吃惊:不以打猎为生,还想干嘛?难道想在我们的地盘上重操旧业、聚众造反?

    别看李克用平时话不多,但,一旦他沾上了酒,加上有个好兴致,他的话就会想打开了闸门的水,一泻千里远:“两年前,我和父亲为贼臣凂间,报国无由。也怪我一时糊涂,才与朝廷对抗。每念及此,心不自安。今闻黄巢北寇,涂炭生灵,为中原之大患。如有一日,得天子赦宥,我必南向定天下,解民于倒悬,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同时,克用也不会把鞑靼兄弟们撇在一边,愿带你们一道南下,有财大家发,共同致富奔小康。到时候。上沙场为国立功,归故里封妻荫子。不亦快乎!君不见,曹阿瞒横槊赋诗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吾辈庸能终老沙碛哉!”

    “大侠,什么叫‘庸能终老沙碛哉’?”

    “意思是说,有志青年谁甘心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啃沙子?”

    鞑靼人确实被李克用一番慷慨陈词所打动,他们一个个停住了手中的酒碗,忘记了吃喝,听得是如痴如醉。鞑靼酋长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李克用根本就没打算在此地久住。谢天谢地!

    长期以来,可以说自大唐开国以来。北方少数民族一直把中原当做自己心中的圣地。阴山地区的鞑靼人也一样,他们向往长安、向往中原,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听说可以跟着李大侠南下去“观光旅游”,真比中了百万元彩票还高兴,一个个手舞足蹈、笑逐颜开。

    现在,鞑靼酋长对李克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竖起大拇指说:“都说李壮士是活雷峰,果然名不虚传。你仗义,我也不含糊。咱鞑靼别的东西没有,最不缺的就是巴图鲁(勇士)。今天,我郑重其事的向你承若,只要大侠用得着。我随时把我的巴图鲁一股脑儿交给你做赌注。”

    “好,一言为定!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哈哈哈!”李克用请鞑靼人喝酒,原只是为了保命。可没想到啊没想到。意外得到了鞑靼酋长一张无价的口头支票,李克用心中窃喜。按下不表。

    且说,就在李克用遁入阴山的前两年,即公元878年3月,黄巢带着十余万草军突破名将高骈的封锁线,由北向南辗转到了福建。12月攻占福州,于879年春进入岭南。他在掂量自己的实力之后,觉得有把握了,就上表朝廷,点名索要广州节度使官职。

    这让长安的宰相们思前想后、左右为难。既想招安黄巢,又舍不得广州这块肥肉。在唐代,广州是与扬州、泉州、明州(今浙江宁波)齐名的中国四大通商口岸之一,对全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即gdp)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宰相们一致认为:若把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给了黄巢,以他的人品,会老老实实把财富收入上缴中央么?不会!这等于又培植了一个新的割据势力,绝对不划算!

    所以,就在给黄巢的诏书上杀了价,给他一个率府率(皇太子属官,正四品。)的官职。诏书最后说:限一个月之内解散军队,然后你就可以到长安来正式上班了。

    率府率的职权范围是负责东宫的安全保卫及出行仪仗工作,旗下的士兵是通过各种渠道、开后门进来的,他们个个都爱岗敬业。应该说,率府率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官职,可你猜黄巢怎么着?他看过之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把诏书撕了个粉碎,破口大骂:“太欺负人了不是,打发乞丐呢?还想让我解散军队,不如直接说把人头送过去得了。这些当宰相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不给俺那啥——哦,广州节钺(一种类似斧的兵器,是节度使的权力标志。)俺不会自行去取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已自称“冲天大将军”的黄巢这一发怒不要紧,数十万草军以人海战术对广州发起了猛攻。广州——一座千百年来从未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城市;一座所有人忙忙碌碌只顾做生意、挣钱的城市;一座自由、幸福、开放的城市;一座武备松懈、不设防的城市。今天遭受到空前巨大的浩劫,一日之内,全城沦陷,广州节度使李迢也被逮住了。

    黄巢令李迢草拟上表(即告知朝廷:我黄巢已经到了广州,节钺也在我的手里,请颁发委任状。)李迢说:“我世受国恩,腕可断,表不可草!”

    黄巢不啰嗦,当即拔刀挥动两下,李迢的一只手臂断了,头也断了。好一个张巡、段秀实、颜杲卿式的人物!如果说庞勋之乱还有一点儿值得同情的话,那么,黄巢之乱就完全是负能量了。

    接下来,世界闻名的广州城,海上丝绸之路的广州港,在黄巢的暴虐下,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炼狱之城,血腥之港!

    从乾符六年(879)九月占领广州,到十月份离开广州北上,草军在广州共呆了一两个月时间。这一两个月,黄巢很忙,每天只忙着重复做一件事——杀人!

    “据阿拉伯人记载,黄巢在广州杀回教徒、就太人、基督教徒、祆教徒,为数达十二万至二十万人。”——摘自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

    人们不禁要问,黄巢为什么要杀这么多外国宗教界人士呢?范老先生在书中给出了答案:“商人是中国民众的直接剥削者,而教徒多兼做商人,所以他们都属于剥削阶级,黄巢杀他们自有他的道理。”原来如此。

    当我看到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是1965年底(特殊时期时期)时,我才理解了范老用阶级斗争来诠释历史的苦衷。说商人是剥削阶级,在今天看来显然是荒谬的。按照这种逻辑,在当今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果有一块广告牌倒下来,在被砸到的人当中,估计约有一半人是剥削阶级。不过范老这段话的中心思想是对的——黄巢仇视商人。

    黄巢为什么仇视商人?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是让我们先了解一下黄巢在广州除了屠杀外国商人之外,有没有屠杀本地和内地的中国商人?在这方面,阿拉伯史和中国正史均无记载。甚至连屠杀穆斯林商人一事,也不见于中国史籍。

    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难道是当时的中国政府考虑到国际影响,而有意屏蔽了这一事件?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依据现有的资料进行分析,从而得出接近事实真相的结论。

    有一件事,可以为揭开真相提供快捷通路:去年(878),黄巢在进入福建后血洗泉州,劫杀富商万人,财宝掠夺一空。接着,又从沿海一直掠夺到新兴商业城市——潮州。这件事使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黄巢所恨之人只是商人,而不是恨所有的外国人,也不是恨什么剥削阶级。要说剥削阶级,他黄巢就曾经算一个。

    可以说,正因为他是一个不法商人,所以他才恨合法商人。根据以上分析,可以肯定,黄巢在广州屠杀的中国商人至少有数万之众。他仇视商人的根源究竟在哪里?我想,这大概与他造反的动机源自于科举不第,是如出一辙的。(未完待续。。)

第14章【李克用】

    想当年,黄巢科考屡屡落榜,若是一般人,公务员当不成,就另找一个合适一点的工作算了。可黄巢在自己眼里可不是一般人,他自命不凡、心比天高。俺活着就得当官,而且要当高官。可是像这样科考老是落榜,别说当高官遥不可及,就连当一名无品级的村官,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所以他的最终选择是:既然仕途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一夜暴富之路——贩卖私盐。总之,活着就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

    众所周知,唐朝实行的是盐业专卖制。贩卖私盐是犯法的,和今天的走私毒品在量刑上一样,都是死罪。可黄巢宁愿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不愿碌碌无为的虚度一生——这就是黄巢的性格!

    自从公元875年加入了王仙芝的造反大军,黄巢惊喜的发现,自己的人生与过去相比,已然是冰火两重天,原来搞武装革命才是我的强项。如今四年过去了,我黄巢已成为拥有数十万大军的一代枭雄,令世人刮目相看。不过,那段盐贩子的经历常常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一想起它,就心有余悸,那哪是人过的日子!

    命运之神终于向我递来了橄榄枝,才使得那段不是人过的日子,永远的画上了句号,一去不复返了。我才是正宗的天之骄子!“哇哈哈、哇哈哈哈哈!”黄巢抑制不住、仰天发出一阵阵狂笑。

    自从黄巢领着大军从北方来到沿海发达地区,看着如此众多的富商舒舒服服的日进斗金,他的眼泪和口水止不住同时流出来。因为触景生情。他没法不联想到自己当盐贩子的那段伤心往事。白白受了无数次惊吓不说,到头来那一夜暴富的梦想还只是个“一枕黄粱”。想到这里。黄巢陡然生出不可名状的嫉妒和万丈怒火。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不断念叨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杀杀杀!

    黄巢行事一向果断。有了杀的念头,立刻就付诸实施。从而在南海大地上掀起了一阵阵腥风血雨!

    在黄巢的造反大军中,不乏军事奇才,也不乏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其中有这么一个大兵,以上这两方面都兼而有之,只不过他的智商和品格有着天壤之别。在当时的南海地区,他的名字像瘟疫、地震、龙卷风……足以在社会上引起恐慌,也足以让所有淘气的孩子立刻停止哭闹。他的名字叫朱温!

    没有文化真可怕,取个名字也与“猪瘟”同音。

    朱温于公元850年出生于宋州砀山。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带着朱温和他大哥朱全昱、二哥朱存在一个叫刘崇的家里当佣人,这三兄弟只有大哥朱全昱为人忠厚老实。据《旧五代史》记载:“(朱温与其兄朱存)勇有力,而温尤凶悍。……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

    从小就缺乏营养的朱温,在成年后竟然力大如牛,不可思议。另外,他还有偷鸡摸狗的技术。并利用这一技术迈出了实现“崇高理想”的第一步。他的“崇高理想”是什么?我也说不准,我相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是要做“人上人、霸天下!”

    为此朱温使出了跳梁之术来收集废铁,还把自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口大铁锅给砸了,请远近闻名的铁匠定制了一柄长三米、重约三十余斤的大刀。刀尖稍长。有点像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杜撰的“青龙偃月刀”。

    唐代的长兵器一般是长矛、马槊、陌刀、方天戟之类,而朱温只偏爱大刀,他觉得只有这玩意儿才得心应手。到目前为止。这种长柄大刀很少见,它在军事上的广泛应用是在宋代以后。据我所知。当时也只有赫连铎、朱温在使用这种刀。充分体现了朱温在兵器改革方面的超前思维和创造力。

    千万别以为朱温是拿着大刀在瞎抡,他在武术方面的造诣不可小嘘。看见没?当年程咬金练习“三斧子半”的情景又出现了。但见朱温骑在木马(长板凳)上,模拟实战。这柄三十斤重的大刀在他手里轻松自如的挥舞着。练过一通之后,朱温脸不红、气不喘,他问朱存:“二哥,怎么样?”

    朱存拍着巴掌称赞道:“三弟的武术真可谓出神入化,像刮台风似的,呼呼直响,我连你的人影都看不见了,嘿嘿。”

    “哦、是吗?”朱温听了颇为得意,于是就给这把刀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无影刀。他凭着万夫不当之勇,在乡里不务正业、为非作歹。方圆近百里的人们都深受其害,见了他就像躲瘟神一样。

    朱温一个最显著的特点是表里不一(适合当演员),但他的意志是坚定的。这远远还不是他的全部,在往后的三十年里,我们将逐一领略到他的狡猾、虚伪、狭隘、阴毒、卑鄙、残暴、荒淫……总之,人世间一切丑恶都在他身上浓缩为一体,然后像罂粟花一样绽放……让天下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有一句名言: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一天终于来了。当黄巢的**武装在山东风生水起的时候,朱温敏锐的嗅到了巨大“商机”。他扛起无影刀与二哥朱存头也不回地走了,投入到草军的队伍中去了。一路上,朱温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唱起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

    今夜无眠,

    真的好想你。

    我的美人啊!

    你在哪里?

    不要捉迷藏了,

    哥伤不起。

    心上的尤物啊!

    哥愿意为你上天入地,

    虽九死而不悔。

    在草军的队伍里,朱温其人还不如他的无影刀引人注目。他知道自己特别需要杀戮,需要军功。这是人生博弈的筹码;这是走向辉煌的基石。

    所以他盼望着打仗。一上火线就玩命,眼睛杀红了还不肯罢休。即使是在血洗泉州、广州的日子里。他不会因为对方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而心慈手软。当朱温杀累了,坐下来休息时才发现。有几日不见二哥。忙问同一个队的战友,一个队友告诉他:“朱存在攻打广州时挂了。”

    “什么、挂了?”咋一听到这个消息,朱温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楞了半响之后,才哭出声来。他这个人虽然没有人性,但对自己的家人还是情义深重的。在哭了一天之后,他抹了一把眼泪之后,操起无影大刀找民众“报仇”去了。

    此后不久,朱温因功升为队长(按照唐府兵制。每五十人为一队,队领导称队正。)。不知道草军的队长管多少号人,估计也只是个小头目。但这对朱温来说,意义非凡。因为是第一次当官,进步了。

    从来没有当过官的朱温,自从当上队长之后,心里头大呼过瘾!虽然只管着几十号人(相当与现代军队的排长。),但他坚信,自己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当然,那时的朱温还远远不足以跟黄巢比雄心壮志。

    就拿黄巢来说吧,他也没有走到想当皇帝的那一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不对吧?他不想当皇帝造什么反?没看见他题的反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么?

    呵呵,我可要说你是书呆子了,听说过“诗言志”吗?但凡作诗。豪情壮志总是要抒发一下的。他在抒发豪情壮志的时候,还没有经历过挫折和失败。

    去年(878)。黄巢的前辈和引路人王仙芝被名将曾元裕砍下了脑袋。接着,自己在淮南也吃够了名将高骈的苦头。被他手下的一个张璘打得狼狈不堪。差一点儿,自己的脑袋就和王仙芝的脑袋并排挂在长安城楼上了。

    这些可怕的画面,黄巢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革命的路漫长而又艰辛,天晓得还会有多少个曾元裕、高骈、张璘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还敢有当皇帝的想法吗?所以他才会三番五次地向朝廷求取节度使官职。

    王仙芝败亡后,黄巢在山东曾一度向唐天平军投降,只因封给他的官职是右卫将军(从三品)不是节度使,未遂其愿、从而复叛。这么一来,却在不经意间起到了麻痹唐军的作用,使黄巢捡到了便宜,摆脱了困境。

    在黄巢南下占领福州后,他觉得自己又有了向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才不失时机的写信给唐浙东观察使崔璆、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兼广州节度使),请他们代向朝廷求取天平节度使。在遭到朝廷拒绝后,黄巢楞不死心,干脆甩开中介,写下亲笔信直接向朝廷求取广州节度使,未果。

    在使用武力占领广州后,黄巢欣喜若狂,梦寐以求的广州终于到手了。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行动指南——以河朔三镇为榜样,扎根广州谋发展,当一个全国最有钱的节度使。他的这一想法,还可以从他要李迢草拟上表,请朝廷正式任命这件事加以佐证。黄巢的政治眼光虽算不上有独到之处,却也令人叹服:出身于一介布衣的他,也知道在那个年月,神马官职都是浮云,唯有节度使才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如《旧唐书》里所言:“(黄巢)欲占南海之地,永为巢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春夏之际岭南发生瘟疫,几个月来,黄巢二十余万大军,陆陆续续就有近八万人染上疫病而死。部下多劝他离开这个死亡之地,北上中原。公元879年11月的一天,黄巢率大军心有不甘的离开了广州。

    离开之前,草军专门召开了首脑会议,主要是讨论行军路线。参加会议的有黄巢、尚让、黄邺、孟楷、赵璋等头面人物。会议决定:走水路,由西江进入湘江北上,与政府军逐鹿中原!

    就在黄巢他们开会的时候,长安的大唐中央政府也在太极宫政事堂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天子李儇之外,还有宰相王铎、卢携、豆卢掾,观军容使、护军中尉田令孜,金吾大将军、巡使(京师卫戍司令)王处存,兵部侍郎张承范等在京的重臣。

    广州大屠杀的暴行震惊朝野,大臣们一致表示,对黄巢这一极端组织必须要狠狠打击,绝不姑息!李儇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若是在以前,打马球玩得天昏地暗时,大臣们劝他多关心国家大事,他不以为然。办卡啦ok、大把大把的撒钱时,大臣们劝他节约开支,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有钱,就这么任性。”

    现在,李儇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玩一点都不感兴趣了,这都是黄巢同志努力教育的结果啊!会上,宰相王铎向天子李儇奏道:“臣久居相位,不能不分陛下之忧。抱愧滋甚,愿出督诸将,剿平逆贼。”

    王铎自告奋勇、敢于担当的大无畏精神,使李儇很是欣慰。经过商议,任命王铎为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南方战区司令官),率各道兵南下进剿草军。

    王铎屯兵于江陵(今湖北荆州市),他到任后又上表朝廷,举荐泰宁节度使李系当自己的副手,任招讨副都统、湖南观察使,并担任先锋,屯兵于潭州(今湖南长沙市)。一场围剿黄巢的战役,在紧锣密鼓的策划中,即将打响。

    李系何许人也?请听好了,他乃是大名鼎鼎的中唐名将李晟的曾孙。名将之后,那一定是深孚众望吧?只可惜,史书说他:“徒具口才,实无勇略。”这么说来,李系只是一个耍嘴皮子的?后来的事实证明,王铎忠心可嘉,但识人辨才的眼力确实不怎么样!

    乾符六年(879)十二月,黄巢率十余万大军从广州西江出发,木筏千条,连绵数十里,浩浩荡荡向西驶入桂江,又顺流北上,沿湘江抵达潭州城下。

    潭州城内的副司令长官、先锋大将李系,还没来得及整顿兵马南下,反倒让草军打上门来。这会儿,他早吓尿了。当日城破,李系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未完待续。。)

第15章【李克用】

    在占了潭州之后,草军以连续作战的作风,沿水路进入洞庭湖。渡过长江后,改走陆路。黄巢率右路军,尚让率左路军同时向江陵推进。从广州到这一路上,草军队伍又发展到二三十万人。江陵城兵微将寡,司令官王铎料难坚守,决定亲自去襄阳一趟,与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会晤,商谈联兵拒贼之事。有学者认为,王铎是在借故开溜。

    平心而论,这有点冤枉他了。刘巨容也是一员悍将,试想,若是派手下人去,级别低了,他会买账?

    留下守城的部将刘汉宏可真不是个东西,放着政府官员不当,偏要当盗贼。他带着手下数千士兵,在江陵大肆掠夺之后,满载离去,江陵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丢了。接着,黄巢和尚让又合兵一处,向襄阳城猛扑过来。他们当然知道,襄阳历来是中原的兵家必争之地。

    幸亏王铎的襄阳之行没有白跑,他拿出天子诏书对刘巨容说:“联兵拒贼是大家(皇帝)的意思,不才也是勉为其难。还须刘节帅鼎力相助才行哦。”

    “王使相客气了,巨容遵命就是。”

    刘巨容尽了最大的努力,能够机动的一万余兵力全拉到荆门拒敌。在郊外的树林里布下了口袋阵,只等草军钻进来。几个时辰之后,这里将出现有史以来罕见的、以多胜少的奇葩。它足以打破世界吉尼斯记录——黄巢的三十万大军被刘巨容的一万余官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兵力高达十余万之众。战斗过程是这样的:

    刘巨容在荆门城楼上见敌前锋已近,命手下沙陀军出战。在草军面前。五百名沙陀骑兵下马逃离,任所有战马奔向敌阵。敌兵见了欢呼雀跃:“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不是么?”

    草军基本上是步兵。马匹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现在老天爷一下就赠给他们五百匹。走在前面的将士一拥而上、哄抢战马。他们骑在马上。一个个豪情壮志冲云天。

    忽然,右前方传来沙陀语的呼唤声,这些战马听到呼唤,齐向右前方的树林飞奔而去。“骑士”们控制不住,却又下不了马,只能干着急。后面草军的大队人马根本不了解前面的情况,依旧是紧紧跟随不掉队,进入了口袋阵。

    草军虽有三十万,大多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没死的如排山倒海向后溃逃。官军仅抓获的重要将领就有十二名。黄巢带着余下的不到十万人,渡过长江,向东流窜。

    就在黄巢向东流窜的时候,长安的大唐中央政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有人吐槽了:呵呵,不胡侃行不行?怎么老是开会呀?

    这是事实。因为僖宗不是太宗,也不是玄宗、宪宗、武宗、宣宗。几乎所有的军国大事都要借助于宰相和群臣的脑瓜子。这次会议对唐朝来说非同寻常,是一次在历史上有着重大影响的会议。这一天,政事堂挂历上显示的日期是:广明元年(880)元旦。

    这次会议的召开,其实与一个从外地匆匆赶到长安的人有关。他是一名宦官。职务是忠武镇监军、东面行营招讨副使,名字叫杨复光。

    一提到宦官,人们就会心生一种厌恶感。本来身体有残缺的人是值得同情的,怪只怪他们自己。自中唐以来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比如:边令诚、李辅国、鱼朝恩、仇士良,以及后来的刘季述之流。其实宦官里面也有好人,或者说“忠义之宦”。比如:高力士、杨复光、陈景思、张承业等。

    杨复光此次来长安。肩负着一项重要使命:为李克用翻案!其目的主要还是从维护李唐江山来考虑的,当然也夹带着一些个人感情。因为他家与李克用家是世交。据杨复光自己所言:“其家尊与吾先世同患难。”

    杨复光对天子李儇说:“初克用叛逆,寻为贼子挑唆。现栖身于鞑靼,还望圣人(对皇帝的称呼)赦免其罪。今巢贼猖獗,为唐社稷之大患,务必除之。沙陀素以勇悍著称,上可委克用以军职,令彼南下,为王前驱,如此善哉!”

    李儇对杨复光的建言十分重视,立即召集宰相们开会。最后会议做出了以下几项决定:

    一、下诏赦免李克用及其家族,既往不咎。任命李克用为雁门行营节度使(辖代、忻二州。)速速整顿兵马,准备南下勤王。

    二、原金吾将军李克让(李克用之弟)自即日起,恢复原职,入京师宿卫。

    三、任命王处存为易定(后改名为义武)节度使,并作为使臣,传召给李克用、李克让。

    四、任命郑畋为凤翔节度使。

    五、任命淮南节度使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剿匪总司令),同时征调昭义、感化、义武诸道兵南下。

    王处存任务在身,不敢耽搁,几天后就启程去易定上任。途径河中镇,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会面。二王一见如故,王处存把天子赦免李克用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没想到的是,王重荣对这事特别古道热肠。原来杨复光在来长安之前,就已经和他碰过面。当时王重荣对杨复光说:“近闻巢贼又寇中原,须及早防备。我世与李克用共忧患,其人忠不顾难,死义如已,若乞师焉,事蔑不济!烦请杨监军对圣人名言。”

    “王节帅所言正合我意,当竭力为之。”杨复光很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位革命同志。

    于是,王重荣与王处存联名写下亲笔信,做李克用的思想工作。信中情真意切的规劝李克用:应不计前嫌,以国家利益为重。大丈夫空有一身武艺,浪费了岂不可惜。如今正是英雄博取功名、大显身手的时候,千万别错过啊!

    他们哪里知道。李克用正翘首以盼,等待这一天呢。

    送诏书和信件的使者派出去了。他们一路上快马加鞭,奔向阴山……

    王处存辞别了王重荣。继续赶路。途经太原,顺便看望一下老领导——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两人久别重逢,一阵寒暄之后,王处存如在河中时一样,把天子赦免李克用之事说了一遍。郑从谠是什么态度?王处存是又一个没想到,没想到他连连摇头说:“这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出这么个馊主意?咱大唐两年前被李克用那厮折腾得还不够么?往后国无宁日矣!”

    “那也不尽然吧?人是会变得,或改恶从良亦未可知。不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咱大唐一个机会。恩相您说是吗?”

    郑从谠沉默不语。王处存见他对李克用成见如此之深,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第二天辞别老领导,继续赶路,到易定上任去了。

    且说黄巢从荆门败逃之后,刘巨容收兵回营。有幕僚劝他痛打落水狗,不给贼寇以喘息之机。刘巨容摆摆手说:“不!穷寇勿追,由他去吧。我倒不是怕贼拼命,只因朝廷常常打白条、不守信用,在危难时。才想起我们,稍有安宁便弃若敝屣。养寇以自重,此富贵之道也。”

    听他一番并不陌生的言论,怎么不令人叹息?持这种想法的人又何止刘巨容一人!我觉得。“养寇自重”这一理论,应该是唐朝发明的。究竟谁享有发明专利呢?还能有谁?仆固怀恩呗。

    刘巨容的养寇行为,使黄巢得以重整旗鼓。并一举攻占了鄂州(今湖北武汉市)。

    剿灭黄巢

    总的来看,在唐政府军中。正能量还是占主导地位的。刘巨容的部下就有人敢对他的指示说不!谁吃了豹子胆?原来是他的副手、山南东道节度副使全日政。全日政召集本部兵马,船只也准备妥当。正要渡江追击贼寇。然而朝廷使臣早不到、晚不到,正在这节骨眼上带着诏书到了。让他回到长安,职务有一个叫段彦莫言的代替。渡江战役就此作罢。

    鄂州外城里(只占了外城),黄巢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接连有几个晚上失眠。他在想什么呢?原来在攻占鄂州缴获的战利品中,有一张中原地形图。黄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鄂州位于长江以南,政府军的精兵强将大多在北方,正北面的长江反倒成了自己难以逾越的天险。东北面是淮南,对手是当时的头号名将高骈,过去曾吃过他不少的亏。西面和西北面是对手刘巨容的荆襄,自己刚刚栽跟斗的地方。

    黄巢每当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其实他真的不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如果没有一点战略眼光,他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于是,黄巢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放弃鄂州。他相信,两年前摆脱高骈的成功经验,今天完全可以复制。十万草军向东南方转入江浙一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饶、信、池、宣、歙、杭等十五州,队伍又迅速发展到二十万人。

    大唐近三百年间,江南沿海几乎就没有打过仗,是中央政府军事上的软肋。江南的官军不但人数少、装备差,而且素质也远不如北方军人彪悍,这也是黄巢在这一带能有所作为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武装里,有一个人表现得相当突出。哪里有上级领导,哪里就出现他奋勇冲杀的身影。他手握一柄长大刀,刀刀凶狠、招招致命。有时候一刀过去,同时有数颗脑袋掉下来。他的突出表现,很快引起了草军头面人物的关注,官越当越大,由一个原先只管着数十人的队长,一跃而为指挥数千人的将领——他就是前面提到过的朱温。

    常有“唐朝的女子以肥为美”之说(这里的“肥”,其实不是胖,而是指丰满。),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江南的女子则是以清秀为特点的。在杭州,朱温抢来了一名村姑,颇有姿色、娇美动人。一到屋里就迫不及待的搂着她,一只粗糙的咸猪手伸进了姑娘的衣服里,朱温彻底的醉了……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报告!”朱温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想拔刀宰了他,一见自己没穿衣服,就忍住了,只大声吼道:“你这头蠢猪,有什么事明天说会死啊!”

    后来,这名村姑(史书未载其名)怀孕,产下一个男婴,朱温给他取名叫朱友裕。朱友裕是在军营长大的,他从小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尤善骑射,这是后话。

    就在李克用请鞑靼人喝酒的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阴山峡谷内出现了十余匹快马,那些马大概是跑累了,嘴边吐出了白色的泡沫。马上的人都是官军模样,全副武装——这正是王处存派出的使者。

    他们终于把诏书和信件送到李克用的手中,李克用看着看着,手在微微地颤抖,眼睛模糊了。这位才二十几岁、从来都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子,平生第一次流出了热泪。

    这是真的吗?是的!诏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任命李克用为雁门行营节度使”字样,落款是皇帝李儇的亲笔题字、三省长官的签名、日期,还盖有玉玺。李克用几乎喊出声来:天子赦免我啦!我现在才是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大唐节度使了!

    接着,另一份诏书送到李克让的手中,他的心情与大哥同样激动、却更为迫切,他立刻就想启程去京师上任。再过几天就是春节,李克让等不及了,第二天就拜别父兄、诸位亲朋好友,带着纪纲、浑进通等几个老部下出发了。但见他,左配横刀,右挂弓箭,跨马执槊,奔向长安……

    可谁又能料到,少年英雄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三、剿灭黄巢(9)

    皇帝给了李克用节度使的官职,并没有给他军队,兵源问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也就是说,目前李克用只是个光杆司令。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鞑靼酋长,让他兑现上次喝酒时许下的承若。

    当李克用拿着诏书,兴冲冲地找到酋长时,酋长有点儿后悔了。当初因为酒喝的太多,头昏脑胀的,才不假思索地说把所有的鞑靼勇士全交给李克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答应给他一万鞑靼兵。一万就一万吧,总比没有好,李克用马上与未来的帅府幕僚盖寓等人商量,确定了下一步行动计划和具体时间。(未完待续。。)

第16章【李克用】

    春节过后的一天,鞑靼酋长的白色豪华帐篷前,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一万名鞑靼兵排好队列、整装待发,他们的兵器就两样:一是弯刀(有点儿弧度,不似阿拉伯刀那么弯。),二是弓箭。酋长和李克用站在队列前,这里在举行简短的队伍交接仪式。

    首先由酋长讲话:“鞑靼族的勇士们,从今天起,你们就要跟随李大侠,哦、不是,跟随李大帅南下,到勇士该去的地方去。在暴风雨中翱翔的永远是雄鹰,只有乌鸦才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李克用忍不住笑了)。去吧、孩子们,用你们手中锋利的弯刀,去砍下所有敌人的头颅吧!不要给鞑靼丢脸。你们要像忠于我一样,忠于李大帅,懂吗?”

    “呵呵,不是忠于我,是忠于大唐,忠于大家(大家是对皇帝的称呼之一)。”

    “对、对,终于大唐,忠于大家。”

    “大唐!大唐!大唐——”

    “大唐万岁!”

    “大家万岁!”

    鞑靼兵高举着弯刀,欢声雷动、经久不息。

    接下来是李克用讲话:“鞑靼兄弟们,好样的!你们愿意跟着我,我很感动。从今以后,在我的部队里,不论是鞑靼人、还是沙陀人、还是汉人,都是一家人。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怕大伙儿笑话,我的小名就叫‘鸦儿’,我以前的部队叫鸦儿军。因为走错了路,鸦儿军全打没了。现在我走上了正道,一定要重建鸦儿军。使之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这支铁军就从你们开始!现在我命令:向雁门关、出发——”

    李克用和盖寓、康君立、薛志勤、李存璋等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再说李克让,一行人晓行夜宿。长途跋涉三千里,于十天后到达长安。还没喘过气儿来。朝廷又给了他新的任命:泰宁节度使。因为原节度使李系调任湖南观察使、南面行营副司令,所以派李克让去泰宁顶上这一空缺。

    关于接替李系的人选,史书上有两种说法,大多数正史记载的是齐克让,只有《旧五代史》写的是李克让。到底是齐克让还是李克让?在这个问题上,我个人比较相信薛居正的说法。呵呵!

    扬州城里,淮南节度使高骈接到诏书(即:剿匪总司令委任状)之后,于春节后的三月份派勇将张璘领兵渡长江南下。张璘势如破竹,草军节节败退。从杭州、宣州、池州等地一直退到饶州(今江西波阳)。五月份又退守信州(今江西上饶)。

    这时候,北方诸道兵已先后抵达淮南。黄巢获悉这一情报后大惊失色,这意味着数日之内,政府军就将对信州形成合围之势如何是好?

    黄巢又在琢磨着玩假投降的把戏,这一次的假投降与前几次的不同之处是:他没有提“当节度使”的要求,做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

    他先用重金贿赂张璘,并可怜巴巴地说:“请将军高抬贵手、暂缓进攻,我黄某人投降还不行吗?”并拿出求降信,请张璘转交给高大帅。

    高骈接到降书后。上表朝廷说:“巢贼在我军的沉重打击下,已面临山穷水尽之地,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数遣归。”

    北方诸道兵走了,高骈在扬州城里高枕无忧的做着天下太平的梦。他这么做,是怕友军抢他的功劳。还是怕友军抢他的地盘呢?在请求投降的一方还没有解除武装的情况下,接受投降的一方却先行赶走了自己的友军。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弱智的名将吗?连他的部将也窃窃私语:我们的高大帅肯定患有老年痴呆。

    黄巢抓住时机偷袭了毫无戒备的淮南军,勇将张璘战死。他的死。可以说是唐军的一个重大损失,此前,黄巢手下还没有人赢过他。

    **武装捡到了便宜,士气暴涨!二十万大军渡过长江,接着又于九月份渡过淮河。草军大将李罕之连续突破申、颖、宋、徐、兖诸州进入河南地界,所到之处,官吏四处逃散。黄巢亲率大军攻打汝州

    潼关告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这是大唐诗人李贺作的《雁门太守行》中的诗句,他满怀激情地描绘出雁门关的雄伟气势,赞美了唐军官兵坚守危城、抵御胡骑、忠君报国的精神。

    雁门关坐落于巍巍北岳恒山的主峰,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关隘的东、西方各有一道城门,门额上分别雕刻着“天险”、“地势”二字的牌匾。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东西山岩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谓之西陉关,亦曰雁门关。”

    雁门关始建于唐武德年间,是防御突厥的军事工程。在唐回联军(其实回纥兵也是属于唐军的范畴。)灭了后突厥政权之后的一百余年里,雁门关鲜有战事、门可罗雀、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与频频发生叛乱事件的中原相比,这里更像是大后方。所以多少年来,雁门关一支没有军队驻守。

    在夕阳的余晖下,一支人马源源不断的进入雁门关西门,有十余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正是李克用他们。他们从西门入、东门出,又往南走了二十几里山路,就到了代州城。代州守将早已接到王处存转达的皇帝敕令,已在城门口迎接新来的领导。队伍进城后,李克用按照预定方案,把雁门行营司令部设在了代州市政府衙门。

    自进入代州之日起,李克用及司令部机关人员就忙了个不亦乐乎。他们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要问他们到底有多忙?看看下面列的清单就清楚了。

    一、首先是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共设了代州、忻州、蔚州、朔州四个征兵点,派出康君立、薛志勤、李存璋分赴其他三个点负责征兵等项工作。李克用亲自抓代州这一块,他每天与盖寓等幕僚策划于密室、走访与基层、出没于民间。

    二、命各州县工匠。按设计要求日夜开工,大量制造各式兵器。如:弓弩、马槊、长枪、鉄戟、横刀、盾牌等。尤其是消耗品箭矢。更是不厌其多。

    三、筹备数万套铠甲,李克用对此要求是比较苛刻的:要美观、防护性能好、整齐划一。还一定要红缨黑盔甲,说是为了突出鸦儿军特色。

    四、置办数百面旗帜,规定了两种颜色:一种是红旗,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唐”字。另一种是黑旗,即鸦儿军军旗。

    五、囤积粮草,配置车辆、马匹、帐篷、炊事用具等后勤物质。

    六、整肃军纪,参照初唐兵制,制定出十七条禁令、二十四斩,及其他处罚和奖赏条例。

    忙了近一个月。各项工作都已初见成效。四个征兵点共征得二万余人,另外,李克用当年叛乱时,被打散的约有五千沙陀人重新归队。这样,加上一万鞑靼兵,总兵力达到三万五千余人。由于缺少马匹,李克用让五千沙陀人当骑兵,其他三万人只好委屈当步兵了。

    到此为止,剩下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练兵了。李克用亲自当教练。带着幕僚们每天起早贪黑,在校场上摸爬滚打,训练士兵。

    又忙了一个来月,各项工作基本就绪。李克用终于松了一口气,是时候了,该出发了。

    广明元年(880)十一月的一天。这是代州史上不平凡的一天。今天是鸦儿军出征的日子,李克用要举行盛大的阅兵式。阅兵后。部队将直接开赴战场。(这有点像二战时,斯大林红场阅兵。)

    三万步兵、五千骑兵在校场上排着整齐的方阵。蓄势待发。阅兵台设在代州城门边,一大早,李克用身着明光铠、威风凛凛、按剑坐在阅兵台上。左右是幕僚,身后簇立着卫士。

    担任阅兵总指挥的薛志勤,精神抖擞迈步走到李克用跟前,立正、行了个端正的举手礼:“报告大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李克用微笑着点点头说:“开始吧。”

    薛志勤转身迈出几步,拔出寒光闪烁的横刀,高高指向南方。须臾,一支鸣镝、两支、三支——飞向天空,火光闪处,发出“叭、叭、叭,”三声脆响。紧接着,阅兵台下数百只号角、数十面鼙鼓同时响起。

    不一会儿,由远而近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大地在震动……

    首先走过阅兵台的是由五千骑兵组成的若干个骑兵方阵,每个方阵前都有两名骑兵各手擎一面红旗和一面黑旗。士兵身上的铁甲在运动中“叮叮当当”、清脆悦耳,折射出来的光芒五彩缤纷。

    骑兵过后,接着走过来的是由两万人组成的若干个步兵方阵。各步兵方阵也是以红黑两旗为前导,一排排刀枪剑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头盔上那一束束红缨,像是汇成了燎原之火。

    步兵方阵之后,是由一万名后卫和后勤人员组成的若干个辎重兵方阵。他们的着装也和步骑兵一样,也是旗甲鲜明。车辚辚、马萧萧,战士弓箭各在腰。

    所有方阵走过阅兵台时,都齐声高唱鸦儿军军歌(李克用和后来李存勖的部队,都有唱军歌的习惯。)走出代州城。向着南方、向着长安——前进!

    歌词是李克用所作:

    唐运十八叶,日月沐北陬。

    朝聆圣贤训,暮怀社稷忧。

    无端渔阳祸,问鼎几时休?

    中原皆氛祲,谁解君王愁?

    博弈先守道,置田岂夺牛!

    浩气弥天地,忠义不可丢。

    俯阅心惭恧,彤弓抚自咎。

    煌煌三百载,坐观沦胥否?

    仰庙告先帝,师出殄寇讎。

    亮我倚天剑,砍下黄巢头!

    长期以来,人们都习惯称李克用的军队为沙陀军,这是一种误解。从这支重新组建的鸦儿军来看,已知的沙陀人只有五千余人。雁门关周边的居民是胡汉杂居,汉人占大多数,少数民族也不只是沙陀一族。我估计,这支三万五千人的武装,沙陀人不会超过一万。

    后来,李克用担任河东节度使,常驻晋阳(今山西太原市),河东军发展到数十万人,其中汉人的比例还将大大增加。所以,确切的说,李克用的军队,其主要成分是汉族。更何况,即使是沙陀人,早在唐朝初期就开始汉化,与汉人通婚、学汉文、行汉俗已经二百余年了,哪里还存在什么突厥血统?

    朝廷给李克用的敕令是南下勤王,为什么没有指明具体的目的地呢?因为黄巢是流寇,行踪飘忽不定。又因为晚唐还没有发明无线电通讯技术,远在阴山(今内蒙古自治区)地区的李克用更不可能及时掌握黄巢的行踪,所以李克用决定,先到长安后再去找黄巢算账。

    就在鸦儿军高唱着:“亮我倚天剑,砍下黄巢头!”军歌、走出代州城的时候,长安城内,皇帝李儇接二连三收到潼关发来的急电:汝州陷落、东都洛阳陷落……

    潼关乃是京师长安东面的门户,潼关失,则意味着长安将失。李儇吓傻了,一时没了主意。有一些官员劝说皇帝到蜀地避难,这一提案当时就被宰相们给否决了。宰相们建议:调集所有神策军及关内各镇兵十五万去守潼关,并下诏令河东监军陈景思到代北去招兵破贼(代北素民风彪悍,人尽皆知。)。天子一一准奏,他愁肠百转、望眼欲穿:李克用啊,卿接到我的诏书了吗?怎么还没有回音?

    观军容使田令孜挺身而出、自告奋勇,请领兵出征。同时向天子举荐神策军左军骑将张承范、右军步将王师会、左军兵马使赵珂,说此三人可堪大用。

    僖宗立即召见三人,说了一些勉励他们的话,授予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潼关制置使(卫戍司令)。

    有不少人把田令孜说的一塌糊涂,其实从以上两点以及他后来保护天子行在(中央政府)的行为来看,他的人品虽然不及张承业、杨复光等人,但也不至于太糟糕。也还算是兢兢业业,也还算是有小疵而无大恶。(未完待续。。)

第17章【李克用】

    有不少人把田令孜说的一塌糊涂,其实从以上两点以及他后来保护天子行在(中央政府)的行为来看,他的人品虽然不及张承业、杨复光等人,但也不至于太糟糕。也还算是兢兢业业,也还算是有小疵而无大恶。

    现在常常看到一些影视剧和一些书籍,对宦官总是言必称“太监”或“公公”,实际这两种称呼在唐史中是没有的,明清时代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张承范临危受命,当然想有所作为,不愿受到田令孜的约束。于是对他说:“田军容身为亚父,责任重大,潼关您就不用亲自去了吧?圣人(指皇帝)身边离不开您啊!您放心,有卑职在就有潼关在。”

    田令孜听了,心想也是啊,我走了,圣人咋办?谁可以关照他?

    张承范紧急召集一部分神策军奔赴潼关,所选兵种主要是弓弩手。神策军士都是长安的富家子弟,大多是贿赂宦官在军中挂个名,然后坐在家里拿工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到了需要他们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出征之日,父母送儿子,女朋友送未婚夫,队伍中哭声一片。这一天清晨,皇帝李儇早早的来了,他登上章信门楼,亲自为出征将士送行。张承范对天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听说黄巢拥数十万众,鼓行而西。泰宁节度使李克让(李克用弟弟)已率所部万人在潼关外扎营,臣也马上就带领着二千神策军出发。而军需粮饷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就这样让他们去抵御贼兵。臣实在寒心。望陛下急催诸镇兵精锐为我们的后援,不然。我们怕撑不住啊!”

    李儇安慰他说:“卿辈第行,兵寻至矣。”意思是说:你们先走吧。援兵马上就到。其实这就像是一句男人骗小三的话,诸镇兵什么时候到,他心里也没有底。

    十二月初,张承范、王师会、赵珂三人率二千神策军到了潼关。城东门外,李克让正率领着所部士卒,忍受饥寒挖了一条宽而又深的壕沟,要以此来阻止草军的进攻。张承范也被他的精神所鼓舞,积极备战,动员了百余村民搬运大石块到城楼上去。

    这一天。黄巢大军的前锋以抵城下。《资治通鉴》曰:“白旗满野,不见其际。”由此可知,黄巢大军的军旗是白旗。我想:唐政府军见了,大概会以为他们是来投降的吧?

    潼关东门外,李克让率领数千弓弩手在大营前一字排开,巢兵的几次冲锋都被密集的箭矢射退。趁敌退兵之机,李克让挥军掩杀过去。忽然,杀声骤起,震动川谷。原来是黄巢的主力到了。激战了几个时辰,泰宁兵支持不住,回归本阵。

    众将士回到大营,早已是饥肠辘辘。可是。各个炊事班都揭不开锅了,打了一天的仗,饭都吃不上。众人愤愤不平:“朝廷不顾我们的死活,还替他打个鸟仗。不打了!”,“不打了!”。愤怒的大兵们一把火点燃了营帐。顷刻间,火光冲天,把城外的大营烧了个一干二净。一万余人由禁谷散去。李克让无奈,带着少数士卒退入城中。

    张承范为了安抚军心,倾其府库中的所有资材分发给官兵们,说:“请诸君勉力报国,救兵马上就到。”(这种情况下,善意的谎言是非说不可的。)

    将士们被感动了,含着热泪,表示誓与潼关共存亡!张承范见情况紧急、事态严重,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疏,上面写道:“臣离京到潼关已有六日,内无粮饷、外无救兵,以二千余人拒贼寇六十万众。关防失守,臣就是下油锅也甘心!而朝廷谋臣的脸面不知将放在何处?闻陛下准备西巡巴蜀,銮舆一动,举国上下必定人心瓦解。在大唐生死存亡的关头,臣才敢以冒死之言,提醒陛下和诸位宰臣,紧急征兵,以救关防!如此,则高祖、太宗开创的千秋基业,犹可扶持。假如黄巢跟安禄山一样走向灭亡,那微臣也就比哥舒翰死得更有价值!”——好一番:忠言发自肺腑,盛世末日哀鸣!

    巢军见关外守兵自毁大营,就知道唐政府军内部出了问题,攻城也就更加疯狂、猛烈!一排排云梯,一道道人流,刀枪相碰,箭矢乱飞。后来守兵的箭矢用光了,就搬起大石块往下砸……

    城东门外,正对城门有一条长约数百米、宽约十余米的壕沟(这是几天前,李克让所部挖的。)巢兵驱使百姓千余人掘土填沟,不大功夫填平,他们冲到城门前,被关楼上飞落而下的石块砸退了。

    是夜,月黑风高,巢兵偷偷摸摸地到城门边纵火,大火一下子就把关楼焚烧俱尽,待火熄灭后,守兵们急忙赶来封堵缺口……

    潼关左侧山谷间有一条道可通关内,平时不准出入,称为禁谷。时间一长,这里就渐渐被守将遗忘了,没有派兵驻防。张承范初来咋到,对此毫不知情。然而,这么一条可以绕过关防的捷径,却被巢军的第二号人物尚让发现。他领着大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进去。

    敌人的行踪没能逃过张承范的眼睛,他心中一惊:不好,左侧山谷肯定有疏漏。急命王师会带八百名弓弩手去禁谷阻击敌人。待到王师会带兵去了之后,才发现为时已晚,无数巢军源源不断的涌入,汇聚在潼关西门外。

    第二天微明,在敌东西两面夹攻下,本就弹尽粮绝的守军再也坚持不住了,全面溃败。神策军右军步将王师会拔出剑来欲自刎,张承范忙夺过他手中的剑,说:“吾二人死,孰当辩者?不如见天子以实闻,死未晚。”

    于是二人各弄来一件百姓的衣服穿上,逃出城外。回到长安,向天子汇报了潼关失守的事情。僖宗李儇把满腹怨气全发泄到宰相卢携的身上。撤销了他的一切职务。这关卢携什么事呢?原来,是他力荐高骈为剿匪总司令的。而高骈有玩忽职守。放黄巢大军过了淮河。否则,潼关何失之有?至少李儇是这么认为的。这样卢携也算是躺着中枪了。

    皇帝刚一坐上朝堂,就传来黄巢正在向长安进军的消息。一时间,百官惊恐万状,田令孜以神策军五百,护卫着皇帝李儇出北门,逃离长安。

    且说李克让,带着几名亲信逃出潼关,一路飞奔,进了南山。看看天色已晚。就近到一座佛寺借宿。吃过斋饭之后,因过于疲惫,都倒头呼呼入睡。庙里有十余名僧人,有道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四大皆空。可这里的和尚,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修行的。个个贼眉鼠眼。

    他们聚在一间幽暗的密室里,窃窃私语。为首的和尚说:“如今,李唐气数已尽,黄王当立。不若趁他们熟睡之时。杀了他们,然后报知于黄王,我们也就立了大功一件,富贵有望了。你们看如何?”

    众和尚点头附和:“好。此计甚妙。”

    半夜时分,这些和尚手持利刃,鬼鬼祟祟地摸进了李克让他们睡觉的禅房。一阵刀光乱舞。血肉横飞。除了纪纲、浑进通二人惊醒逃脱外,李克让和其他四人均命丧刀下。可惜。英雄李克让没有倒在报国的沙场上,却死在了除却凡尘的佛祖身边。他终年二十五岁。

    广明元年(880)十二月初五,长安城楼上,昔日绣着一个“唐”字的红旗全不见了,满目皆是白旗。这在隆冬季节,更使人寒意倍增。长安城东,黄巢乘坐金色的马车,后面是身穿锦袍、披发、额头绑着一块红布的卫队。数十万大军前后相拥,从春明门入城。到了太极殿,数千名宫女跪拜迎接,口称“黄王”。黄巢的目光停留在这群如花似玉的宫女身上,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长叹道:“这真是天意,天意啊!”

    就在黄巢盯着宫女们看的时候,李克用率领鸦儿军一路上风尘仆仆、马不停蹄来到一座关前,此关名曰:“石岭关”。李克用一看关楼上旗帜的标识,明白是河东节度使郑从谠派来的兵。命人叫关放行,城上回答说:“郑大帅有令,入关必须出示通行证。”

    李克用哪来的通行证?若是以前,他就下令攻城了。可现在归顺了朝廷,对友军不能这么干。只好下令队伍绕道,目标太原,他要当面向郑从谠讨个说法。

    郑从谠到城楼上往下一看,只见红黑二色的鸦儿军排列着九宫八卦阵,阵前雄赳赳一员大将,正是李克用。李克用朝上对郑从谠拱手施礼说:“末将奉天子诏勤王,路过贵地,不料在石岭关遭到郑使相部下的无故阻拦,是何道理?”

    郑从谠不屑的哼了一声:“勤王?说得好听,是来添乱的吧?”

    “不信请看,我有朝廷的制书。”李克用掏出一张纸来,在头顶上摇晃了几下,“请郑公照章给予粮饷,以资军用。”

    李克用说得合情合理,郑从谠一时拿不出拒绝的理由,于是就说:“这个,这个,国家财产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这样吧,让我召集士兵们开会商议一下,过几天答复你如何?”

    明知郑从谠在故意刁难,李克用也没办法,那就等吧。这一等就是五天,太原城里才放出话来:“不好意思啊,关于发放粮饷的问题,我们经过投票,同意发放的人不超过半数,所以被否决了。现在是民主时代,当官不易,你是不是到别处去想想办法?”

    李克用简直要气晕过去,还真把我当乞丐了。不同意早说呀,让我们在雨里白白淋了五天,这是什么世道?想精忠报国都这么难。算了,咱回去,不勤王了!李克用火一样的报国热情,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凉到心里去了。他带着全部人马,无比沮丧的返回代州。

    长安北郊,从巢军的东渭桥大营,走出一队近百人的武装。队伍前面打着一面白旗,为首一人骑在马上,肩上扛着一柄沉重的大刀,长得是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不错,此人就是朱温。今天,他要去完成大老板给他的一项光荣任务——诏谕夏州节度使诸葛爽。大约走了十余里地,前面就是夏州军的栎阳大营了。

    到了营门口,朱温高声说道:“夏州士兵兄弟们,你们听着,我乃是大齐皇帝派来的名将朱温,有要事与诸葛先生商谈,快快禀报。”

    一名士兵进去报告诸葛爽:“黄巢派来一个人,名字叫朱温,说有要事面见大帅,他们是打着白旗来的。”

    诸葛爽一听,心情爽极了:哦,朱温,没听说过。管他呢,既然是打着白旗来,那就是来投靠我的。想不到啊!原来我诸葛爽是名声在外,也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快快有请!”

    诸葛爽一见朱温,凭阅历就看出他是一个非等闲之辈。遂热情的请他落座,并给他泡上一杯龙井茶。朱温说话不喜欢拖泥带水,他开门见山就说:“当前的国内形势,你心里是有数的吧?帝都长安已在我们的脚下,你们所效忠的唐朝,彻底的完了!”他把“完了”两个字说得很重,“现在摆在先生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二选一。第一条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我大齐,你继续当你的夏州节度使。第二条路么?我就不说了,你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嘛。嘿嘿!”

    朱温没文化,耍嘴皮子还是可以的。几句话就让诸葛爽听傻了,如坠五里雾中:什么什么?他到底是来投降我的、还是来招降我的?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清醒了,思想也回到现实中来:朱温的话也许是对的,看来大唐真的快完了。唉!还是降了吧,这形势也不是靠我能扭转的。想到这里,他朝朱温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愿意走你说的第一条路。”

    “这就对了。”

    随后他按照朱温的要求,写了一份降书。朱温接过降书,兴冲冲的起身告辞,他急着要把这个好消息报告黄巢,这可是一件关系到自己前途的大事。

    其实,这份降书与空头支票没什么两样。(未完待续。。)

第18章【李克用】

    诸葛爽的确在上面签字画押了,但现实情况是:当时有两个政权,一个是大唐,一个是大齐,究竟归哪一个政权监督和仲裁呢?而在实际操作中,这张纸有没有法律效力,全取决于诸葛爽本人。他说有,就有。他说没有,就没有。后来的实践证明,朱温这一次的确是被诸葛爽当猴耍了。

    这对于习惯把别人当猴耍的朱温来说,心里是个啥滋味?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就不难体会到。从这以后,朱温再也不相信法律和条文了,他只相信人质的作用。

    由于朱温拿来了诸葛爽的降书,黄巢很是欣赏他。于一个月后,即中和元年(881)二月,任命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去攻打南阳。从这时候开始,朱温才真正成为黄巢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早在潼关失守之前,河东监军陈景思奉主上(宦官对皇帝的称呼)之命,任北起军使,前往代北征兵破贼。一共征得一万余人,其中包括:沙陀兵(李友金所部)、吐谷浑兵(米海万所部)、安庆兵(史敬存所部)。军情紧急,陈景思不敢耽搁,领着这群杂牌军匆匆南下。

    由于所征之兵皆北方杂胡,犷悍暴横惯了。行至绛州,贼性不改,大肆掠夺。然后背着大包小包,往北回到雁门关,屯驻在崞县以西。李友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对陈景思说:“这群乌合之众,没有一个资深宿将是带不了他们的。我兄司徒父子(李国昌、李克用。)勇略过人、众所畏服,只因得罪朝廷。而侨居塞北,不敢回来。今若天子降诏。让他带兵,则代北英豪一呼百应。巢贼不足平也!”

    他们并不知道李克用此时已经出兵南下了,陈景思听了深以为然。命使者火速赶往行在(移动的中央政府),奏报天子。并嘱咐他们:途经忠武镇时,向枢密使兼忠武监军杨复光报告此事。

    杨复光闻报,写了一张手谕交给使者,说:“你们不必去行在了,山高路远的。天子已经下过诏书,任命李克用为雁门行营节度使。回去告诉陈监军,可直接带兵到代州找李克用。”

    李克用出兵和回兵的情况。杨复光已经知道。几天前,他在河中与王重荣会晤时谈及此事:“李克用之所以没有及时南下勤王,是因为在太原受阻,他并不是有意要按兵不动、隔岸观火。若谕上意,他必定前来!”

    说完,杨复光又自言自语道:“唉!军国大计,让郑从谠这家伙给搅黄了。”

    杨复光的预言很准确,李克用是一定还会南下的。他是一个有信念、有抱负的青年,怎么会因一点小麻烦而不思进取呢?

    朱温离开栎阳之后。诸葛爽的众幕僚表示不理解:一个无名鼠辈,就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咱们就背离三百年的大唐,而投降贼寇。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你们懂什么?”诸葛爽这才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目前,黄巢的数十万大军全在长安周边,咱栎阳大营离他们近在咫尺。如不遂其意,贼寇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咱们。咱们这点儿家底。如何斗得过人家?这就叫以柔克刚。”

    其实,诸葛爽只说对了一半。他并不孤单。同一时期,长安周边还屯有其他的政府武装,各路藩镇兵马正在向长安集结,逐步对巢军形成合围之势。

    现在问题来了,皇帝李儇都已经到西蜀避难去了,中原一盘散沙,还有谁来掌握大局呢?大老板当然还是李儇啦,此时他正停留在半路一个叫兴元的地方。他的天子行在虽说是流亡政府,但行政功能一应俱全。现在不是有一个热门词汇叫“遥控”吗?对了,李儇此刻正坐镇在兴元,对京畿地区的荡寇工作进行遥控,当然,幕后指挥是宦官田令孜。

    几天前,乘舆(皇帝车驾)离京,行至骆谷时,凤翔节度使郑畋在道旁拜谒,请天子行在留在凤翔。李儇说:“朕不想离贼寇太近,暂且到兴元,收复京师的重任,就委托爱卿来完成了。”

    郑畋知道挽留不住,只好退一步说:“由于道路梗涩,奏报费时,恐贻误战机,请陛下给臣以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黄巢很快给了诸葛爽一项新的任命:河阳节度使。只不过未加说明,河阳是要凭自己的力量去夺的。去,还是不去?诸葛爽掂量再三,觉得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还是硬着头皮到了河阳。诸葛爽的名字果然非同凡响,前来抵抗他的河阳兵,一见到他就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守将罗元杲带着几名随从落荒而逃,投奔到兴元行在去了。(此说仅见于《资治通鉴》,个中缘由仍是个谜。)

    人心向唐!皇帝到达兴元的这几天,不断有忠义之士赶到行在,为中央政府服务。“义武节度使王处存闻长安失守,号哭累日。不挨诏命,举军入援,遣二千人间道诣兴元卫车驾。”——《资治通鉴》。

    原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户部侍郎王徽,在长安被黄巢逼着当官,他坚决不从。一个月后,逃奔到河中,写了一份奏表,派人送到兴元行在。李儇下诏,任王徽为兵部尚书。

    宰相王铎,自从大意失荆州之后,在刘巨容的襄阳闲住。几天后,黄巢向东流窜,王铎又回到江陵(今湖北荆州),主持劫难之后的善后工作。现在,他也赶到兴元行在,李儇任命他为太子少师、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李儇还散发了好些委任状,对一些能左右时局的重要人物加官进爵。如:加郑畋同平章事,加淮南节度使高骈为东面都统(尽管李儇对高骈近来的表现很不满意),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门下侍中。

    忙完了这些之后。唐僖宗李儇的车驾才车轮滚滚,向成都蹒跚而去。

    宋比唐好在哪里呢?你大概是想说。重文比重武好。宋朝重文轻武的结果都知道的,我就不说了。其实晚唐的战乱并不完全是重武造成的。唐朝重武并没有轻文,就连战乱时,科举也照常进行。

    陈景思、李友金拿着杨复光的手谕赶到崞县,带着一万名乌合之众前往代州,投奔李克用。手谕上写道:“克用,今有陈监军、李友金所部,因骄兵难制,使其往代州,于将军帐前听用。尔在太原城外吃闭门羹一事。俄而有所耳闻。从谠其人,缘由未察,前者之误,勿记于心。今巢寇祸乱京师,天子流离,百姓涂炭。敕令既出,诸道兵赴难与日俱增,然、相望不前。惟请将军以唐社稷为念,秉承八代之孤忠。速速提兵南下,以为表率。我已照会太原,军需粮饷,务必供给。切盼!——兵马总监杨复光。中和二年,正月,初六日。”

    对于叔叔李友金的归附。特别是见他带来一万余人的武装,李克用当然是很开心的啦。他并没有因他当年的背叛而耿耿于怀。因为李克用自己现在不也是背叛了当年的自己么?在读完杨复光给他的信后,李克用更是感激涕零。这正是:士为知己者死。故交之情重于山!

    李克用正欲整饬兵马再次南下,不料还是走不了了。咋回事呢?老冤家找麻烦来了。

    数月前,李克用于代州阅兵南下,盛况空前。这事在代北地区引起不小的轰动,云州城里,大同防御使赫连铎栖栖遑遑、坐立不安。他想:李克用若是因此而立下不世之功,必定要找我寻仇,如何是好?

    后来,当他得知鸦儿军重又返回代州的消息,脸上立刻由阴转晴,原来是一场虚惊。李克用啊,自作多情就不对了,朝廷又没有邀请你去破贼,小子亢奋个什么劲?赫连铎十分不理解,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忘不了三年前的往事:自己不惜下血本,派人带着礼物到阴山贿赂鞑靼酋长,买李克用的人头。结果人头没买着,送去的礼物却像打狗的肉包,有去无回。若只是金银绢帛没了,倒也罢了,可那些唐三彩、影青瓷,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这都是李克用惹的祸,我岂肯罢休!

    他立刻写了四封求援信,派人送出去。一封送往天德,交振武节度使契苾璋;一封送太原,交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一封送往幽州,交卢龙节度使李可举;一封送往自己的辖区交刺史苏祐。约他们共同发兵,趁李克用羽翼未丰,将他聚歼于代州城。

    中和二年(882)三月,赫连铎四处求援,有三处做出了反应,同意出兵。只有太原郑从谠未予理睬。赫连铎见时机成熟,遂决定:除留下二千余人守城之外,全军倾巢而出!他点了点人马,约三万人不到,兵力是少了点,不过没关系,有其他三路兵马加在一起,足够了。

    蔚州刺史苏祐行动最快,他是赫连铎的下属,不积极不行。可还没等他到代州城下,就传来一个令他膛目结舌的消息:家(蔚州城)被李克用给端了。苏祐和他的三千子弟兵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漫漫长夜何处去?就近屯兵美女谷。

    李克用这一招很漂亮,这一招在理论上名曰“运动战”。他只带了五百名骑兵,就把蔚州城轻松拿下。

    赫连铎决定先夺回蔚州,他与李可举会合后,兵力约有七万余众,两路联军把蔚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克用点了一把火,把城里的府库付之一炬,然后率领五百名骑兵出城,直捣联军大营。

    李克用右手横刀,左手长槊,远挑近砍,无人能近。正杀得性起,迎面一员大将挡住去路。他手持一柄四十斤重的九环大砍刀,略一摆动,刀背上的铁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只听他大声喝道:“喂,来人可是李克用?”

    “正是本帅,你是何人?”李克用与赫连铎虽然是冤家对头,却素未谋面。

    “要问我是何人,你坐稳了,别掉下来。我乃唐天子任命的大同防御使、正三品,赫连铎是也。我问你,你在阴山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法逃过一劫?害得我金银财宝全打了水漂。”

    李克用又好气又好笑,大骂道:“你个无耻之徒,还有脸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我不杀你,神灵也是要惩罚你的。”

    “哇呀呀!气死我了,反贼李克用,拿命来。”赫连铎说罢,举刀朝李克用当头劈下,李克用不慌不忙用长槊拨开。赫连铎力大刀沉,刀顺着马槊杆就下来了,李克用在撤槊的同时,往旁边一侧身,躲过了。心中暗惊:好险!李克用再也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了,一连数槊,快如闪电。赫连铎连连招架,冷汗淋漓。心想不能玩了,再玩就没命了,调转马头就逃。李克用也不追赶,与五百名骑兵冲出营垒,回到代州城。

    这个时候,成都的中央政府又有了新的人事安排:鉴于皇室蒙难之际,高骈将军领着七八万大军在风光秀美的东塘逗留了几个月,据说玩得很开心,李儇对此郁闷至极。决定撤销高骈的诸军行营都统(政府军总司令)和东面都统(东面战区司令)等军职,只保留盐铁转运使的职务(不久,这最后一个肥差也给撸了。)。

    呜呼!一代名将高骈,晚节不保,下场可悲。

    有人说:“残唐五代是没有忠义观念的时代。”对此,我只想说:除了李克用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可以让想说这句话的人闭嘴。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名气不是太大,更不为现代人所熟知。他是著名的诗人、文学家,同时又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在有如风中残烛的晚唐,他以一介文人而出将入相。他的忠烈,堪比后世的岳飞、文天祥所不同的是,他为之而奋斗的事业是维护安定团结,不是攘外,因为无外患可攘。他的名字叫郑畋!(未完待续。。)

第19章【李克用】

    记得在两年前、880年11月的一天,秋风瑟瑟、寒气袭人。郑畋在骆谷道旁,目送圣驾往兴元而去,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转凤翔城内。

    大约过了半月有余,从长安传来黄巢称帝、建立大齐政权的消息。随后,黄巢派来招降郑畋的使臣也带着委任状到了凤翔。郑畋召集所部将佐开会,说了好些个“抵御诱降、勉力拒贼,”的话。可众将佐却说:“黄巢的势力正旺,我们需忍耐、再忍耐。到我政府军力占压倒优势之时,便是收复京城之日。”

    郑畋说:“如此说来,你们是想劝我向巢贼称臣啰?当年张巡在睢阳,以区区数千之卒,阻叛军十万余众。守一城而捍天下,遂使我大唐东南财源免遭战火。今日圣驾幸蜀,凤翔城已成保卫天子行在的首要屏障。头可断、血可流,凤翔不可丢!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坚守到底!”

    说完这段话,郑畋因气急胸闷而昏倒在地。警卫人员抬着他到室内安歇,灌了些汤药。他从中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方醒,过了一会儿,忽闻鼓乐之声。郑畋听到这雄浑、激昂的旋律,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沸腾。这首曲子他太熟悉了,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秦王破阵乐》好不好!”

    没错,这正是唐朝三百年有着国歌称号、享誉世界的《秦王破阵乐》!据玄奘《大唐西域记》记载:唐僧去西天取经时,天竺(古印度)戒日王曾对唐僧说:“你们大唐有一首闻名遐迩的曲子,叫《秦王破阵乐》。我只听说秦王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对他的平生知之甚少。你能否告知一二?”

    唐僧告诉他说:“秦王是唐太宗皇帝登基前的封号……”(马上回来)

    郑畋忙对警卫人员说:“今天何故奏此乐?快去查看一下。”

    警卫员回来说:“报告郑使相,今天监军袁敬柔设宴招待黄巢的使臣。众幕僚、将佐均在座。席间,监军命乐队奏《秦王破阵乐》曲,将士们听了皆失声痛哭。”(黄巢的使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不知道这些人因何而哭。)

    “是吗?哈哈!我大唐人心尚在,人心尚在。贼寇的末日快到了!”郑畋兴奋至极,他当即拔出短剑刺向自己的一个手指,用血写下了奏表,派遣亲信抄近路送往成都的天子行在。

    接着,郑畋召集众将佐开会。目的主要是洗脑。向他们灌输“礼义廉耻”、“忠君报国”之类的儒家思想。让他们明白什么是顺?什么是逆?听了他一番高谈阔论,所有的将佐士卒无不为之动容。郑畋又一次刺破了手指,与众将佐刺血为盟,表达了誓灭贼寇、收复长安的决心。

    会议结束后,郑畋派兵逮捕了黄巢的使臣,悉数斩首。然后,一方面发布檄文,号召天下藩镇合并讨贼。另一方面,动员全城军民构筑城塹、修缮器械、训练士卒。战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檄文发出,立竿见影,各藩镇争相发兵响应。比如:以前有数万神策军分布于关中诸道,听说天子到西川去了。正茫茫不知所措,见了檄文全汇聚到了凤翔。郑畋拿出一部分国有和私有财产分发给他们,以笼络军心。又比如:奉天镇使齐克俭遣使至凤翔。请求在郑畋的领导下效力。

    中和二年(882)四月,成都天子行在。李儇接到了郑畋血写的奏表。不胜感慨:有如此忠良之臣,乃天不灭唐也!当天李儇召开了中央高层会议。已经有朋友猜到了:会议内容肯定是封官许愿。确实如此,会议做出了以下几项决定:

    一、以王铎兼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他毛遂自荐,代替高骈的职务。)权知(代替)义成节度使。听(由)王铎自辟(自行选择)将佐。以太子少师崔安潜为副都统。

    二、以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在给他的诏书中写着:“凡蕃汉将士,赴难有功者,并听以墨敕除官。”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所有破贼有功的蕃汉将士,有权授予官职,不必请示中央。——这权力够大的!

    三、鉴于前夏绥节度使诸葛爽,自河阳奉降表,复归朝廷。李儇说了:诸葛爽知错就改,还是一个好同志嘛。于是会议决定,任命他为河阳节度使。

    四、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党项人)积极主动与鹿延接度使李孝昌在鹿洲同盟讨贼,精神可嘉,特此擢升拓跋思恭为权知夏绥节度使,以资鼓励。

    五、由郑畋提名,特任命泾源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任命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二位皆为郑畋的副手)

    大唐的政治文化中心、国际化大都市长安及其周边战云密布,政府武装与**武装之间,规模空前的大决战即将打响!

    宰相兼总司令王铎将两川(东川、西川。)、兴元之军屯灵感寺;京畿战区司令官郑畋的凤翔镇兵屯周至;程宗楚的泾源镇兵屯渭北;王处存的易定镇兵和王重荣的河中镇兵屯沙苑(今陕西大荔县);朱玫的邠宁镇兵屯兴平;保大、定难二镇兵屯渭桥;李昌孝的鹿延镇兵和拓拔思恭的夏州镇兵屯武功。至此,唐政府军在长安周边的兵力部署基本就绪。

    黄巢这才惊诧的发现:大齐皇帝和他的五十余万**武装,已不知不觉的成了“瓮中之鳖”!怎么会这样?到底哪儿出错了?黄巢百思不得其解。

    后人在总结黄巢失败的经验时,往往会说:他是“狗熊掰玉米”城池占一个、放弃一个。到他称帝时,就只占有一个长安和周边几个小地方。其实这也不尽然,即使他不放弃。也未必都守得住。黄巢认为:唐朝皇帝从安史之乱后,不也只有一个长安、号令不出关中吗?怎么就能够延续一百五十年而不倒呢?直至两年后。黄巢行将灭亡时,才真正领悟到失败的原因。这是后话。

    也有人对他没有“痛打落水狗”表示遗憾,认为他在称帝前就应该一鼓作气、穷追猛打,彻底摧毁在成都的李儇流亡政府,以绝天下人之念。对此,黄巢双手一摊,苦笑道:“我何尝没有努力过,非不欲,实不能耳!”

    黄巢的思绪又回到一年前:那是公元881年的春天,他当大齐皇帝的两个月后。这一天他的心情特别好。命侍从把尚让、赵璋、孟楷、盖洪、费全古、林言等大齐的头面人物一一招来。黄巢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口中振振有词:“诸位请看,我现在准备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说到这里,他故作高深的停顿了一下。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屏声静气的望着他。

    他接着说:“李儇小儿不是逃亡到成都去了么?他还能往那儿退呢?再退,就要翻过大雪山,上世界屋脊了。哈哈!你们说他上的去吗?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应该发重兵直捣成都,把李儇的流亡政府从地球上抹去。这样天下人才会死心塌地的臣服于大齐。可这样问题就来了,大军出发之后,如何确保我长安万无一失呢?你们怎么看?”

    尚让首先说话了:“据我所知,目前关中的唐军要数郑畋的凤翔军实力最强。所以要取成都,必先拿下凤翔。”

    “好,英雄所见略同!”黄巢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更重要的是。凤翔位于长安以西,郑畋随时都可以切断我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以及和长安的联系。我想。对凤翔还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我就不相信郑畋对高官和金钱会没兴趣。”

    他接着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说:“你们看。长安以南是天然屏障秦岭,凤翔归顺我大齐之后,我们只需要加强东南方的防务就可以了。我想派一支兵马去攻占邓县,进而控制荆襄地区。这事可以交给朱温去办,这家伙立功心切,也很能干,就给他个机会好了。”

    郑畋杀使臣、撕诏书的行为,大大的激怒了黄巢,觉得这太没面子了。他越想越有气:敬酒不吃,那你就等着吃罚酒吧!

    黄巢派尚让和林言领兵三万去攻打凤翔,亲自为他们送行,并鼓励说:“郑畋没啥了不起的,你们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

    一路上,巢军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尚让和林言各拿着一面小令旗走在最前面,看上去有点像是导游。当他们走到距凤翔约四十里地的岐山时,只见三面环山,一座兵营挡在了路当中。

    上万名士兵排成锋矢阵,一排排长矛斜指前方。弓弩兵箭在铉上、引而不发。阵前有一面红色的大旗,大旗中间是一个“唐”字,旁边是竖写的“凤翔”二字。旗下是一员大将,身着金黄色盔甲,胯下青棕马,手提长陌刀。眼冒凶光、呲牙咧嘴,他就是郑畋的得意门生宋文通。

    尚让和林言在百步开外让队伍停住,两人挥动手中的令旗,别看巢军士兵懒懒散散的样子,可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很快,三万名步兵排列成两条“一字长蛇阵”,齐头并进,最前面的数千人是牌刀手。

    宋文通的锋矢阵对长蛇阵的杀伤效果极差,不仅目标小,且射出的箭矢大多被盾牌挡住了。可他似乎还留有一手,只听得一声炮响,无数骑兵从阵营两侧飞驰而出,刹那间把这两条“长蛇”冲了个七零八落。宋文通跃马扬刀杀入敌群,尚让、林言的三万军队死的死、逃的逃,被一万凤翔兵像撵鸭子似的、撵回了长安,回来一点数,已三去其一。

    长安城里,黄巢脸色铁青,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在他面前,站着垂头丧气的尚让和林言。林言说:“这不是我军无能,是官军太狡猾!”

    黄巢并没有责备他两,毕竟他二人非行伍出身,失败在所难免。还安慰说:“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过去打过无数次败仗,还不是照样势如破竹、夺取长安。”

    接下来,黄巢又开始谋划第二次攻打凤翔的计划。这次在主将人选方面,仍用以稳重见长的尚让,另一位是以勇猛著称的王璠。这一对搭档可谓是优势互补、相辅相成。三月下旬的一天,尚让和王璠带着五万兵马出发了。王璠自认为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就把自己的儿子也一并带上去镀金。

    早有斥候(间谍)把这一情报报告了郑畋,郑畋不敢大意,决定亲自出马。命行军司马唐弘夫率领主力,秘密埋伏在岐山的险要之处。自己则领着锐卒数千到一处名曰“龙尾坡”的高地上设下疑兵之计:遍插旗帜,擂响战鼓。

    郑畋在这里把自己当作钓饵,其高明之处在于:不管鱼是否咬钩,都难免就范。如果敌军不攻击高地,则极有可能陷入唐弘夫预先布置的陷阱里。

    然而,鱼确实咬钩了。

    龙尾坡下,尚让见到此番情景,说:“据可靠情报,郑畋就在这块高地上。”

    王璠哈哈大笑道:“郑畋腐儒就是腐儒,如此排兵布阵,弱爆了不是?你以为虚张声势就能唬住我们?今天遇上我,活该你倒霉!”

    两个人合计决定:为防止郑畋逃走,立即对高地发动强攻。尚让亲自擂鼓,王璠一马当先,挥枪指向高地,大呼:“弟兄们冲啊!活捉郑畋者,赏五百金。”

    顿时,山坡下响起一片“活捉郑畋!”的呐喊声。他们冲到半山腰,突然从周围的树林里飞出密集的箭矢……

    王璠已经组织了多次冲锋,一次又一次地让箭矢给射了回来。这时候,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唐弘夫领着伏兵从四面围拢,要包饺子了。巢军全无斗志,潮水般的朝来路溃退。凤翔军抓住战机,随后掩杀。《新唐书》是这样描述龙尾坡战果的:“杀贼二万级,积尸数十里,多获铠仗。璠遁去,禽璠子斩之。”

    尚让和王璠的腿比兔子还快,得以逃脱。可怜王璠的儿子,镀金不成,反倒白搭上一条性命。(未完待续。。)

第20章【李克用】

    这一仗使郑畋威名远扬,远在成都的天子李儇欣喜若狂,发来贺电:“朕知畋不尽,儒者之勇乃尔!”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对郑畋的了解还很不够啊!他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神勇竟达到如此境界!

    这一仗对于长安城里的黄巢来说,打击是相当大的。他颓靡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猛的几声“轰轰”巨响,打断了黄巢的思路。他这才发现,刚才的回忆就像是一场噩梦,他哪里知道,那才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陆续又传来几声巨响,原来这是震天雷爆炸的声音——唐政府军对长安城发起总攻了!

    如果说,合围长安的唐诸镇兵是狼群的话,那么,可以说这个狼群一时间还不足以对黄巢造成致命的威胁。可黄巢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一只足以置他于死地的猛虎,此刻还没有出山呢。如果不是大唐的忠臣良将郑从谠从中作梗、好心办了坏事,早在一年前,黄巢的脑袋就已经挂在长安城楼上了。

    这只猛虎又会是谁呢?

    李克用有两大宿敌,一个是幽州的李可举;另一个是云州的赫连铎。此二人自从上次没捡到便宜,也还算知趣,没有再来找麻烦。李克用终于松了一口气:该出山了,天子还在成都眼巴巴的盼着我去收复长安呢!

    中和二年(882)十一月的一天,代州城的南城门“吱吱”的打开,黑压压的一万七千名鸦儿军铁骑。作为先遣队,在李鸦儿亲自率领下出城了。他父亲李国昌留守代州。掌管雁门行营的军政事务。

    好事多磨不由己,千呼万唤始出来。自从收编了陈景思和李友金带来的一万余杂牌军之后。接着又打败了前来寻隙滋事的幽云联军,鸦儿军进一步发展壮大,拥有步骑兵五万余众。

    李克用今非昔比,连兵器都换了。他以前使用的是马槊,虽然马槊是兵家利器,也是唐骑兵的传统标配,但他总觉得不太得力,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他换成了一杆铁戟。李克用除了小名“鸦儿”之外。还有一个绰号:飞虎子,所以他就把这件兵器定名为“虎威戟”。名字是好听,它的威力如何呢?

    国人都知道,名将薛仁贵使用的兵器叫“方天画戟”——中间是枪尖,两边是对称的月牙型刀刃。而虎威戟与之不同的是:它的月牙刃是单边的,这种铁戟比方天画戟使用更轻便,且威力不减。戟的重量是二十八斤,正巧对应了它主人当时的年龄:虚岁二十八。

    我们再来看一下,这支先遣队与以往不同的豪华阵营:除盖寓、康君立、薛志勤、李存璋等原班将佐之外。新增了河东监军陈景思,以及李友金等蕃将。特别是民间广为流传的河东十三太保——当中的几位,他们是首次登台亮相。他们是:史敬思、李存信、李嗣昭、李嗣源、李存审、薛阿檀等。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才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他们是未来的钟馗之剑。将以不凡的身手驰骋于用武力说话的广阔天地,成为晚唐一切邪恶势力的梦魇!

    远远就可以望见雄伟的太原城墙了,李克用让先遣队绕过太原城往西。先驻扎在岚州(今山西岚县),以免郑从谠误以为鸦儿军是来攻城的。自己则带着陈景思和一支数百人的卫队前往太原城。他要对宰相兼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亲口说声:拜拜!

    李克用军务如此繁忙,为何要专程到太原去拜访郑从谠呢?有必要这么客套么?你有所不知。李克用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弄点钱来发军饷。没有钱,部队的思想工作可不好做。没有钱,一切都是白搭,甚至发生兵变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太原城里,郑从谠早已接到枢密使兼兵马总监杨复光的书信。杨复光在信里实事求是的把李克用赞扬为忠义的化身,在说了一大堆好话之后,才切入正题:“为了大唐,为了大家,请一定尽全力资助雁门军的粮饷、辎重。让他们一心讨贼而无后顾之忧,则国家幸甚!”

    太原城外,李克用对着城楼上扯起嗓子喊:“我且西,愿与公一言。”意思是:我就要一路向西了,只想跟郑公说句话。

    不一会儿,郑从谠出现在城楼上。城外的两个人,一个曾经是他心目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贼寇;一个是与他休戚与共的“政委”(监军的工作性质与政委相当)。这一刻,郑从当心中多年的芥蒂仿佛像晨雾一样,在阳光下散去,唯有一点儿内疚在心头。

    只见李克用向上拱手施礼说:“郑使相,我等均世受国恩,今日奉大家旨意,南下勤王,特来辞行。在末将抵达讨贼区域之前,郑公只需要在经济上帮我一把足矣。至于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事么,就请看在下的了。”

    郑从谠连忙还礼道:“痛快!交朋友就该交你这样的人。来来来,请进城来你我干上几杯。”

    李克用:“在下军务在身,不便久留。来日方长,待剿灭巨寇之日,再与君痛饮耳。”

    郑从谠:“也罢,请李雁门稍候。”

    大约过了抽完两三支香烟的功夫,太原城门开了,从城里送出数十匹来自西域的良马,还有不少金银器、钱币、兵器。郑从谠说:“仓促间凑了一些礼物,不日当发送粮饷至将军营帐。”

    在这些礼物中,数西域良马最受李克用青睐,他一眼就相中了一匹名叫“胭脂红”的马。这马浑身红的像火,四蹄矫健,体态呈流线型,好一匹千里驹!李克用爱不释手、喜形于色:“我的坐骑,就是它了!”

    这正是:众里寻它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

    精彩的两晋争霸史;

    朱温是什么人?值得欧阳修如此痛恨?让我们翻开那一页页泛黄的史书。寻找答案吧。

    朱温,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十月二十一日夜。生于砀山(今安徽砀山)午沟里。祖父朱信、父亲朱诚都是乡下教书的先生。朱温幼时家贫,父亲早死。朱温和两个哥哥朱全昱、朱存随母亲王氏寄养萧县(今安徽萧县)富户刘崇家,王氏给人家做活。朱温的大哥朱全昱生性“憨朴”,很老实,而朱存和朱温却“凶悍”,尤其是朱温,“狡猾无行”。

    朱温由于小时候缺乏严格的管教,当然也有个人性格的原因,渐渐养成了一些不良的习气,经常手脚不干净。刘崇很讨厌这个泼皮。经常大棍子伺候。有回朱温到村头聚赌,结果赌技不精,赔了买卖,朱温手上没钱,便蹑手蹑脚溜回刘崇家,偷了刘家的大锅准备换钱。

    可惜朱温的功夫没练到家,背着锅还没跑出院子,就被刘崇给捉了。刘崇大怒:“朱三,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刘崇的母亲和刘崇不同。非常喜欢这个野孩子,忙出来制止,朱温这才逃过一劫。

    朱温虽然不善于农业生产,但他却善于骑射。经常和二哥朱存外出打野,射死几只野鸡野兔献给刘家,老娘也能分到一些。刘崇吃到野味。自然就给朱温好脸色看。刘母心疼这个孩子,经常给朱温梳头。刘崇经常数落过母亲多事。刘母却告诉刘崇等家眷:“你们不要小瞧了朱三,此人面相与众不同。将来必成大事,好好待他,日后我们刘家也好跟着沾光。”这个偷锅的泼皮也会成大事?众人大笑不信。

    这就是朱温童年的故事,以朱温这样的家境、为人和能力,如果生在太平盛世,他将注定是个浪荡乡野的无业游民,情况好一些就娶个老婆生一大堆儿女过小日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但他偏就生在乱世,而且朱温也最合适在乱世中生存,大量的历史事实证明,象朱温这样不务正业的“流氓无赖”在乱世中取胜的概率大的惊人。

    中国的开国皇帝中,这样的人最多,比如刘邦、刘备、石勒、刘裕、陈霸先、王建、杨行密、郭威、朱元璋等人。而五代十国的开国君主也基本上都是出身社会底层。因为社会底层出身的枭雄(狗雄不算)相对比较了解民间疾苦,所以他们都能客观的顺应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王仙芝和黄巢率领活不下去的农民发动了规模浩大的起义,影响所及,关东震动。萧县距山东很近,所以朱温自然也听到了黄巢起义的消息,心下不禁痒动,与其在这里受刘崇的窝囊气,不如趁着年轻出去闯荡一番,至于是生是死,那就听天由命。

    朱温把想法告诉两个哥哥,朱全昱不想出去,以他的这种性格能力出去了也混不出头。老二朱存却想的和朱温一样,兄弟二人把老娘托付给大哥侍奉,然后哭拜老娘,北上投奔黄巢的农民起义军。这一年,朱温25岁,巧合的是,同样出身社会底层的明太祖朱元璋也是25岁时参加了郭子仪的起义军。

    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朱温的能力充分发挥了出来,跟着黄巢进河南、下江东、转战两浙、入福建、攻广州,屡立战功,得到了黄巢的提拔重用。不过朱温的二哥朱存却战死于广州,留下两个孩子:朱友宁和朱友伦。

    黄巢进入关中后,朱温说降了唐银州招讨使诸葛爽,更加得到了黄巢的信任。唐广明二年(公元881年)六月,朱温在邓州(今河南邓县)被唐监军杨复光打败之后逃回长安,黄巢以“大齐皇帝”之尊亲自出城为朱温接风,可见朱温当时何等风光。可没过多久,形势就急转直下,降“贼”的王重荣首先发难,又归复唐朝。唐军大举进攻,大齐政权摇摇欲坠。

    王重荣自从再归唐朝以来,还没有立过什么象样的战功,既然朱温来了,那就拿他开斋吧。两军战于河中,唐军在王重荣的哭告激励下,士气大振,大败朱温。朱温觉得自己拿不下王重荣,便连上十章入长安,请黄巢速发兵来援。

    此时在黄巢身边主事的是左军使孟楷,孟楷和朱温向来不和,巴不得王重荣能作掉朱温,当然不想让朱温过好日子,扣下朱温的急信。朱温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得知是孟楷从中下黑手,不由得大怒:“昏君!用这等下作仆才,如何不误事!”朱温看到唐军四面围集,知道黄巢要坏事了,便动了背叛黄巢的心思。

    朱温召来心腹人谢瞳、胡真,一起分析了保黄和降唐的利弊得失。谢瞳劝朱温:“黄主起兵山东,聚众百万,因唐室昏庸,天下纷扰之际,成得大事。但现在朝廷军四围长安,纵魏武复出,能奈何?将军本欲忠于黄主,但黄主信用孟楷,驭军无方,用人不明,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将军英武聪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见机行事,才是英雄本色。”胡真也劝朱温降唐,朱温大喜:“天下富贵,我今日不取,复待何日!”

    唐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九月,朱温杀掉黄巢派来的监军严实,举军投降王重荣。朱温向王重荣谢罪:“温久事黄逆,罪大恶极,今愿归顺朝廷,将罪建功。”朱温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又道:“若大帅不弃,温愿奉大帅为舅氏,效节犬马。”

    王重荣平白多了个有本事的外甥,自然大喜,赶忙认下朱温,并飞使成都报喜。朱温是黄巢的头号王牌,拿下朱温,黄巢已经没几天蹦头了。唐朝文武也都知道这号人物。李儇闻报,喜极而泣:“朱温如此识时务,诚我大唐忠臣也!”拜朱温为河中招讨副使,并赐名朱全忠。

    李儇哪里想得到,正是这位“朱全忠”后来连弑两位唐朝皇帝,杀尽李唐宗室,毁了他唐家三百年的社稷。

    朱温打仗确实有能耐,而且朱温对黄巢知根知底。(未完待续。。)

第21章【李克用】

    所以朱温投降唐朝,黄巢手下大惊,也多开始谋划出路,黄巢在长安的统治摇摇欲坠。黄巢闻朱温变节,大怒:“负锅贼!不得善终!”

    黄巢被赶出长安后,唐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七月,朱温意气风发的来到汴州(今河南开封),成为一方诸侯。此时黄巢还在河南流窜,所以朱温招兵买马,以防不测。不过汴州处四战之地,周围的朋友太多,朱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这些人。

    朱温北有滑州(今河南滑县)的义成军节度使王铎、怀州(今山西沁阳)的河阳三城节度使诸葛爽,东北有郓州(今山东东平)的天平军“节度使”朱瑄(自封的)、兖州(今山东兖州)的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青州(今山东青州)的平卢节度使王敬武,东有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时溥,南有淮南节度使高骈,西有许州(今河南许昌)的忠武军节度使周岌,朱温的北方还有那个该死的李克用。

    这伙人名义上都是唐朝的“忠臣”,可个个都心怀鬼胎,见唐朝积弱不振,“皆自擅一藩,职贡不入,赏罚由己。”不过王铎因为是以宰相身份领节度,所以还算是朝廷的人马。朱温刚到汴州,人头不熟,便拜了王铎的码头,出钱塞饱了王铎。王铎觉得朱温很可靠,便“倚为藩蔽”。

    朱温主政宣武军后,立刻成了大财主,朱温还有些孝心,派人去接还在萧县刘崇家为奴的老娘和大哥进城享福。而朱老夫人见官军来找她。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不争气的小仨肯定惹事了,官府派人来捉拿她。吓的躲到了刘崇家厨房的灶下。

    还是刘崇的母亲有些见识,问清来人意图后。过来恭喜朱老夫人:“老夫人勿惊,确实是三公子立功了,派来接您老人家享福去。”朱老夫人还有些不相信,颤抖说道:“他们肯定弄错人了,朱三是个惹事精,怎么能当上那么大的官?”

    来人行前,朱温可能想到了这一点,便把自己的大致经历告诉来使,所以来使便把朱温的经历告诉朱老夫人。朱老夫人这才相信,老泪纵横。准备好行当,带着已经生儿育女的大儿子朱全昱和刘家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去了汴州。

    朱温为了在汴州人面前出出风头,在城外举行盛大欢迎仪式,汴州百姓也纷纷挤到城外瞧热闹,朱温迎母的佳话轰动一时。朱温在府中设家宴,朱温膝行奉酒敬献老母,王氏边哭边饮。朱温因为高兴,有些喝多了。无赖本性开始发作,席间笑言:“朱五经读了一辈子的书,到头来也没混上个进士,没想到他儿子居然做上了节度使。老爹地下有知,也当为我高兴。”

    朱温居然敢取笑死去多年的老父,王老夫人心里极不痛快。良久叹道:“小三你能做到今天,确实了不起。但你的为人做母亲的岂不清楚?你的德行未必能比你父祖强。还有你的二哥朱存,身死蛮荒。留下儿女子,孤落无依处,你却视而不见,传出去,你面上也不光彩。”

    朱温羞愧的几近无地自容,哭起谢罪:“儿错矣!我侄皆无恙,必使他们致富贵。”宴罢,派人把朱存的二个遗孤和其他朱氏家人都接到汴州,因为刘母曾经善待自己,出于面子,重赏刘崇,刘崇后来做上了商州(今陕西商县)刺史。

    朱温的人生经历本就非常传奇,但朱温为后人所熟知和不可思议的并不是他的“战斗”经历,而是他的爱情经历。朱温后来当上皇帝之后,**无度,连自己的儿媳妇们也不放过,后人一般都认为朱温是个淫贼。可人们却无法理解象朱温这样一个生性暴虐的“淫贼”,居然有一个贤惠善良的妻子张氏,封建社会妇女地位低下,一般都没有正式名字。张氏的贤惠程度,比起以贤德著称的东汉明德马后、唐长孙皇后和明孝高马后来毫不逊色。

    更让人称奇的是,朱温生性残暴好淫,但却对妻子是百依百顺,从不作二心。事实上,朱温的**是在他妻子死后才开始的,妻子在世时,朱温可是一个“模范丈夫”(朱温在这一点又和朱元璋特别的相似)。张氏夫人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张蕤,是唐朝的宋州刺史,而朱温出生的砀山正是宋州的辖地。

    在现在,地方长官的传闻轶事也是普通百姓平时津津乐道的,朱温也听说过张小姐的美貌贤惠(朱温应该是见过张小姐的,可能是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对他的二哥朱存说:“以前汉光武帝曾经说过: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以后我也要娶到这个张小姐。(不知道朱温是如何知道汉光武帝刘秀这件艳闻的?)”朱存哪信他这个,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河边有水,先照照自己的德性去。

    朱温后来参加起义军,心中还是念念不忘张小姐,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遇上张小姐,成全美事。朱温一直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有娶妻,一直苦等着张氏。也许是朱温的执着感动了上帝,朱温在黄巢手下做同州(今陕西大荔)防御史时,遇到了沦为难民的张小姐,朱温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真天意也!”,随后朱温以极正式隆重的礼节迎娶张小姐过门,做了朱温的正妻。

    朱温是五代著名的魔头,治军严狠,待人刻薄,但朱温却在手不能缚鸡的张氏夫人面前极为乖顺,言听之,计从之。这种性格上的反差,不仅能让后人对张氏夫人肃然起敬,而且在痛恨朱温的“罪恶”之余,也不得不多出一些对朱温的好感来。

    朱温主政宣武军之后,开始着手进行智力建设,要想成大事。身边没几个诸葛亮可不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只要你想用。人才多的能撑死你。当然不想用,则是另一回说话。

    朱温先是得到了前台州刺史李振。李振弃台州逃归长安时路过汴州时被朱温盛情挽留,辟为从事。朱温继续去发掘人才,算他好运气,在汴州发现了一位名叫敬翔的奇才。

    敬翔字子振,是唐中宗时平阳王敬晖的后人,父祖辈多任职大郡。敬翔饱读诗书,文笔极好,史称“应用敏捷”,可惜屡考不中。苦无生计,只好来到汴州依靠同乡观察支使王发。王发虽然收留敬翔,但待之非厚,时间一长,敬翔囊中羞涩,日益窘迫。迫于生计,敬翔只好给别人写文章谋碗饭吃,因为敬翔的文笔好,往往有名句传于坊间。

    朱温虽然斗大的字认不得几个。但喜欢听别人给他讲解文章,也听说敬翔好文笔。朱温打听到敬翔寄居王发府下,便告诉王发:“我听说你手下有位奇才,你把他请到我这里来。我要重用他。”

    朱温和敬翔见面后,朱温问:“我听说子振先生常读《春秋》,请问《春秋》中都记载了些什么?”敬翔抵掌侃谈:“无非是些诸侯之间杀伐夺利之事。”言语间。神采飞扬。朱温怕敬翔是个泥古不化的书呆子,再考考他的军事解读能力。再问:“《春秋》所载之兵法,能不能用在当今之世?”敬翔笑道:“兵者。诈也!应变若走马易灯,以奇制正者胜,《春秋》古法,不宜用于今日。”朱温大喜,重用敬翔。

    朱温文有李振、敬翔、谢瞳、刘捍,武有庞师古、葛从周、张归霸、霍存等人,加上汴军强武能战,一时为中州之盛。不过要论起各镇地势来,五代十国时最突出的就是河东地区,河东北靠大漠,南临中原,进可取退可守,战略优势非常明显。而五代中有三个王朝都是发家于河东,可见河东地位之重要。

    中原自古就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朱温的情况和三国时的曹操非常相似,都是据黄河以南地区,北方有强大的敌对势力。唯一不同的是,曹操面对的是“羊质虎皮、凤毛鸡胆”的袁绍,而朱温面对的则是能征善战的沙陀人李克用,以及李克用的英雄儿子李存勖。

    在唐朝之后如走马灯般的五个中原政权中,有两个是沙陀人所建,即后唐、后汉。沙陀本是突厥的一支,源于西突厥的处月部,李克用的本姓朱邪就是“处月”的音译。处月所居的地区在今新疆乌鲁木齐以北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一带,当时有一个大沙碛叫沙陀碛,所以就称为沙陀突厥。第一个沙陀王朝后唐的建立者是唐庄宗李存勖,但真正奠定后唐基业的却是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

    李克用,唐宣宗李忱大中八年(公元854年)生于神武川(今山西定襄),李克用初出江湖时只有十五岁,但因为生在将门,而且又是胡人,所以从小就要习武。胡人身体强壮,尚武抑文,胡人家的孩子,如果不学武艺,要被人家取笑的。李克用资质甚好,一学即熟,性情悍勇,纵阵折锋,取上将首级,人皆服之,呼为“飞虎子”。及壮,李克用被唐朝封为云中(今山西大同)牙将,从此青云直上。

    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四月,各路军阀合兵一处,南进太康,尚让出军与联军大战城外,联军人数差不多有十万,其中有五万沙陀兵,尚让哪能吃打得起?联军大胜,斩杀万余人。随后趋进西华,黄邺太给哥哥丢脸了,仗还没打,黄邺就撤了。联军跟着黄邺,追到陈州北郊。是值天降大雨,雷电交鸣,磅礴直下,水深数尺,黄巢军营被大水冲走,大溃而去。黄巢见陈州来了援军,只好撤围,陈州守了一年多,终于没被黄巢攻下来。各军自回本镇,李克用完成任务后,来到许州进行休整。

    黄巢不想和李克用纠缠,转攻朱温,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黄巢北向攻汴州,以尚让为先锋,带着五千铁骑兵先趋汴州。朱温哪甘心老巢被抄,忙派大将朱珍、庞师古出御敌军。再遣使去许州,请李克用再来帮帮忙。李克用也真够意思,说去就去,带领胡汉兵急赴汴州。

    在中牟附近的运河渡口王满渡正巧赶上黄巢的大军,李克用二话不说,从后面就杀。黄巢只想着去取汴州活捉朱温,没想到后面居然杀出了李克用。黄巢军没有防备,被李克用杀了个痛快,起义军大败,黄巢趁乱逃去。

    二号人物尚让走投无路,投降了驻扎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时溥。而黄巢大将李谠、杨能、霍存、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等人投降朱温,葛从周后来成为梁朝名将。

    兵法云:“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李克用舍了老本也要追上黄巢,狂奔二百多里路,过胙城(今河南延津东北)、匡城(今河南长垣西),一直追到黄巢的老家冤句(今山东曹县)。李克用轻骑出击,粮草没带够,眼见得黄巢逃了去,只好回到汴州,补充一下军粮,再去追杀黄巢。

    没想到朱温这时对李克用动了心思,朱温不是不知道,李克用是收复长安的首功之臣,地位实力都远强于自己,而且李克用的能力也在那明摆着,李克用必然是朱温日后谋取更大事业的过程中不可逾越的障碍,朱温一时狠劲上来,决定除到这个祸害。

    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十四日,朱温在汴州城外的上源驿“热情款待”了李克用,在酒宴上称兄道弟,好不亲热。李克用性情直爽,被朱温的假象给迷惑住了,酒罢就在上源驿休息。朱温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派部将杨彦洪领着亲兵去帮助李克用“得道成仙”。

    李克用手下的侍卫发现了汴军,大呼:“大帅快起来,朱温来杀我们了!”李克用喝的太多,准备睡去,听到外面大喊,急忙抽剑自卫。杨彦洪在外面放火,准备烧死这个沙陀人。(未完待续。。)

第22章【李克用】

    哪知李克用命不该绝,这时天降大雨,雷电交加,雨如倾盆,数步之外不近人面。李克用等人趁大雨逃出魔掌,回到大营,清点人员,发现死了两员大将陈景思和史敬思。李克用痛骂朱温小人,要率军找朱温报仇。夫人刘氏劝他:“朱温不是个东西,我们应该去找皇帝讲理,事非曲直,自有公断。如果以暴易暴,我们本来有理也变的没理了。”

    李克用觉得有理,恨恨的说:“朱温如此无耻,早晚不得好死!”便撤军回到晋阳,把事情的经过上奏朝廷。唐朝这时两头为难,都不敢得罪,就好言劝慰李克用,封李克用为同平章事、陇西郡王。李克用这时的战略目标是扫清河北一带,暂时还打不到河南,便先咽下这口恶气,以后再说。

    朱温果然是个“无赖”性格,李克用和他无怨无仇,本没来由算计李克用。朱温做的太过绝决,明显不占理儿,不过也不必过于责备朱温,乱世时代,讲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成者王侯败者贼,谁还管你这个。项羽号称英雄,不也设过鸿门宴要算计刘邦吗?还要烹刘邦的老爹,后人倒没觉得什么,又何必对朱温锱铢必较。

    李克用逃出生天后,曾上表朝廷,请责罚朱温。李儇知道李克用和朱温有仇,但朱温复唐之功不逊李克用,两方都不敢得罪,好言善慰,加封李克用,多给他在河东划了几州的地盘,李克用这才作罢。以后再找朱温算账。

    此时朱温还没有闲功夫去理会李克用,身边那帮碍事的比李克用的威胁更大。都要拔掉。朱温觉得义成军节度使王铎实力较弱,但隔三差五的寻王铎的晦气。王铎本就是个滑头。知道朱温靠不住,生怕哪天被朱温给吃了。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十月,王铎上表朝廷,请僖宗给他挪个地方。李儇对外镇这些破事也懒得管,调王铎为义昌军节度使(治今河北沧州)。

    义昌军节度使杨全玫在沧州的小日子挺滋润,哪里肯让王铎来取代他,想了一个妙法,杨全玫知道魏博军节度使乐彦祯的儿子乐从训“凶戾无行”,便挑唆乐从训去杀王铎。乐从训贪王铎的财货妻妾。便带数百江湖强人在漳南高鸡泊劫杀了王铎,尽取其物而去。

    此时已经在成都呆够了的唐僖宗李儇正准备回京,知道王铎被杀后也无可奈何,自己都还不知能活到哪天呢。唐中和五年(公元885年)正月,李儇起驾离开成都,北上回长安。成都虽然不错,但“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长安虽然经过五年多的战火被弄的破烂不堪,但这里毕竟李儇的家。狐死尚且首丘,况李儇乎!

    当李儇看到长安城中“荆棘满城,狐兔纵横”,迎头被浇了一盆凉水。郁抑不乐。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李儇窝心的是,黄巢虽然被剿灭了。但安史乱后关中藩镇割据的局面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唐朝中央政府所控制的不过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而且朝廷在诸藩中的威信彻底丧失,对他们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关中诸藩自专藩务。不过把李儇当成泥菩萨一般供着,每年象征性的塞给朝廷两个小钱,算是给了皇帝三分薄面。

    唐朝此时的形势极象东汉末年黄巾大起义之后的军阀混战,唐僖宗和汉献帝没什么区别,略有不同的是,汉献帝是亡国之君,李儇后边还有两个垫背的皇帝,算他的大幸。

    而对于王铎的惨死,王铎“门生”朱温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当然即使王铎留在滑州,以后如果被朱温活捉了,朱温未必就会放过他?乱世中人出来混江湖,哪天不是提着脑袋在刀尖上跳舞?生死荣辱,皆听天由命。

    朱温没有兴趣去管王铎的闲篇,对朱温来说,威胁最大的是曾经投降黄巢的前蔡州刺史秦宗权。秦宗权自从黄巢败后,并没有投降唐朝,而是带领黄巢余部回到蔡州,继续和唐朝对抗。如果说黄巢刚开始还能算是农民起义的话,那么秦宗权纯粹是军阀叛乱,而且手段和危害性甚至远大于黄巢时期。秦宗权派将四出,攻城掠地,以弟秦彦攻江淮,秦贤攻江南,秦诰攻襄阳,大头领孙儒攻河南北部,张眰攻汝、郑。秦军所到之处,杀人无算,屠城烧城,备极残忍,史称秦宗权“残暴甚于黄巢”。

    秦宗权动静闹的如此之大,军粮就成了首要的问题,不过秦宗权聪明过人,没粮食吃,那就吃人吧。秦军把死尸掏空,用盐腌好,车载以从,饿了就吃口干尸,“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

    秦宗权在河南四处兜风,头一个坐不住的就是朱温,哪能坐视不管。唐中和五年(公元885年)正月,秦宗权派头领卢塘攻汴州,朱温率军南下作战,在焦夷(今安徽亳县南)大败卢塘,斩首数千级。

    虽然吃了一个瘪,但蔡军实力仍在,和朱温的死亡游戏才刚刚开始,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秦宗权也是个有“皇帝瘾”的人,黄巢在他投降时已经从长安败退出来,但秦宗权应该是能体会到黄巢在长安称帝时的滋味,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

    唐中和五年(公元885年)三月,李儇下诏改元光启。与此同时,秦宗权照猫画虎学起了黄巢,在蔡州称帝,置百官,做起了“孤家寡人”。蔡宗权居然敢行此大逆之事,李儇自然不会放过他。因为关东各镇中,距离秦宗权最近的就是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时溥和汴州的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所以僖宗以时溥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以朱温为蔡州西北面行营都统。并进朱温为沛郡王。

    秦宗权并没有睬朱温是个人物,继续攻战四掠。秦宗权手下头牌孙儒奉命攻东都洛阳城,唐东都留守李罕之勉强支撑了一个多月。因为兵少食尽,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西撤至渑池(今河南渑池),孙儒攻入洛阳。

    孙儒是个比秦宗权还要残忍凶狂的魔头,因为洛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来也只能喝西北风。孙儒开始在洛阳刮地皮,“城中寂无鸡犬”,然后一把火烧了洛阳,载着财货回去。而李罕之得知孙儒撤出后。又回到洛阳,因为城被烧了,只好屯留西郊。

    黄巢的失败,主要原因是没有自己的战略根据地,秦宗权虽然有蔡州做为根据地,但秦宗权实行的其实还是黄巢的流寇战略,只看重眼前利益,不及长远。洛阳是中州要枢,战略价值重大。得到洛阳,西可拒唐中央军,东可拒关东各镇之兵,隋末王世充都知道洛阳的重要性。秦宗权贪图的却是财货,眼光如此短浅,怎能成大事!

    面对如此乱局。李儇是半点法子也没了,只好得过且过。而朝中主事的大太监田令孜不得不为皇帝操心。田令孜是晚唐头号巨蠹,为了自保。田令孜狠抓军权不放。前次避蜀时,田大人招募了五万多新兵,分成五十四都,加上原来控制的南衙北司,田令孜手上握有重兵,倒还觉得安心。

    唐末战乱不断,各镇又多不上缴财赋,所以田令孜手头也很紧,当兵的得不到军饷,谁还愿给田令孜卖命?田令孜心急如焚,贼眼四处乱瞅,瞅来瞅去,田令孜瞄上了河中的王重荣。因为王重荣手上有安邑和解县两大盐池,官盐是暴利,这两大盐池在中和年间以前,本隶属盐铁使,由中央专管。

    安史之乱后,朝廷财赋益窘,提高盐价便成了朝廷敛财的大头,盐价一路飚升,从最初的每斗十文,上升到骇人的每斗三百七十文。史称“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饟、百官禄俸皆仰给焉。”可见盐利对朝廷经济的极端重要性。盐价的上涨也意味着利益空前的扩大,这也给了贩卖私盐以空间,唐末私盐贩卖极盛,说白了就是有暴利可图。不过朝廷还控制着河中盐池,还能维持日常用度。

    王重荣主政河中以来,便把盐池据以已有,只是每年象征性的上缴三千车盐给朝廷。田令孜便让王重荣把盐池交出来,仍隶属盐铁使,控制了两池盐,田令孜就不愁没钱花。

    田令孜聪明过人,王重荣也不傻,没钱饷军,他也活不下去,当时就扫了田太监的面子:你是皇帝的干爹,不是我的干爹,凭什么给你?田令孜恼羞成怒,决定除掉王重荣,夺回盐利。田令孜操纵着木偶皇帝,下诏进行人事调动:王重荣调任泰宁军节度使,原节度使齐克让调任义武军,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赴河中,并令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出兵“护送”王处存赴任。

    算盘打的噼叭响,可谁听啊?这帮军阀在本地区好容易经营起自己的家业,没一个愿意推倒重来。王处存上表:“王重荣有大功于天下,且无罪过,何故轻调?请陛下收回成命,不然,各镇诸侯皆有惧心,恐不利于天下。”

    王重荣更是不拿田令孜当人看,上表大骂田令孜奸邪误国。田令孜大怒,唐光启元年(公元885年)八月,田令孜调拨禁军,以邠宁节度使朱玫为帅,并引鄜州(今陕西富县)、延州(今陕西延安)、灵州(今宁夏灵武)、夏州(今内蒙古乌审旗白城子)诸路兵马共十余万,进讨王重荣。

    王重荣见来者不善,忙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正恨朝廷没有责罚朱温,本不想管王重荣的闲篇,推搪王重荣:“我等灭了朱三,再来帮你教训那个老太监。”王重荣差点没晕过去,又写信催李克用:“老大,等你拿了朱三,兄弟我也没了,少说废话,快过来吧。”王重荣和李克用的关系还不错,李克用决定出兵。

    李克用知道朱玫经常和朱温眉来眼去,上表先骂了朱玫,说朱玫和朱温狼狈为奸,为国巨蠹,不可不除云云。朱玫大怒:“沙陀儿!今天爷给你点颜色看看。”朱玫网罗了些江湖亡命徒溜到长安,放火杀人,然后散布谣言:“我们是河东李节度使的人马!”京师人多怨恨李克用。李克用气的吐血:“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李克用率兵急赴河中救王重荣。

    朱玫率军急攻蒲州(河中节度驻地,今山西永济西),王重荣固城死守,朱玫一时没有得手,屯军沙苑(今陕西大荔南)。十一月,李克用大军赶到河中,和王重荣合兵一处。随后李克用上表朝廷,请诛田令孜、朱玫等人以谢天下。李儇哪敢对田令孜不敬,遣中使去调解,李克用见皇帝不给面子,那就没二话说了。

    唐光启元年(公元885年)十二月,李克用与王重荣率军渡过洛河,进击沙苑,与中央军主力进行决战。河东骑兵强悍善斗,大破中央军,差点没活捉朱玫。中央军各残部狂叫着奔回本镇,朱玫也逃回邠州(今陕西彬县),长安大骇,河东军随后逼进长安。田令孜本指望朱玫能灭了王重荣,结果弄的全军覆没,忙带着惊吓过度的李儇西奔凤翔。

    河东军入城后,又开始刮地皮,烧杀抢掠,坏事做绝。上次“官军”在长安发财,烧坏大半房屋,经过几年的修整,也不过恢复不到一半,经过第二次洗城,长安彻底破败。

    到了唐光启二年(公元886年)正月,李克用捞的差不多了,回师河中修整,然后与王重荣共名上表,请诛巨阉田令孜。李儇命都在田令孜手上,拿什么杀田太监?不听,当然也不敢。(未完待续。。)

第23章【李克用】

    因为凤翔距长安太近,田令孜害怕李克用再追上来,请李儇去兴元(今陕西汉中)避难。

    李儇这几年“南征北战”,实在不想再乱窜了。反正就算自己只是尊泥菩萨,落到谁手里都有肉吃,破天荒的驳了田令孜的面子。田令孜很生气:“今日由不得你!”率兵入行宫,强行劫李儇奔往兴元。因事出仓促,所以只带着几百个侍从太监上路,大臣们都给甩了。翰林学士杜让能听说皇帝跑了,自然要追的。可惜没有马,只好用腿说话,好容易奔了十几里,遇上一个好人,送他一匹马,只是没有羁绳。杜让能真能出洋相,解下玉带勒在马嘴上,狂拍马屁,这才追上。

    这算好的,其他朝臣等天亮时才发现皇帝没了,步行随后赶,半路遇上一伙江洋大盗,连唐祖宗神庙加上百官的私财衣物,抢了个精光。宰相萧遘把这笔账算在了田令孜的头上,久欲除之,但苦于手上无兵,便派人去让朱玫率兵来救驾。朱玫大喜,自率五千步骑兵追来。田令孜大惧,带着李儇窜入大散关。

    秦岭山路难走,李儇差点掉下万丈深渊,幸亏神策军使王建在前头开路,扶僖宗走路,这才逃过一劫。朱玫虽没劫下皇帝,却把唐嗣襄王李煴和百官给抢了过来,带回凤翔。

    朱玫真有本事,没活捉唐朝皇帝,干脆再立一个。唐光启二年(公元886年)五月,朱玫奉襄王李煴在长安即皇帝位,改元建贞。遥尊李儇为太上皇帝。朱玫自为大丞相、左右神策十军使、侍中、诸道盐铁转运使,其他文武乱封一通。朱玫逼迫李煴下诏去汴州。拉拢朱温,让朱温为自己卖命。

    朱温倒想的长远。虽然朱玫和田令孜一样做幕后皇帝,但就两人的利用价值来说,田令孜远比朱玫更值钱。所以留下田令孜这个大奸阉,对朱温更有利,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朱温当着文武的面大骂:“此伪主伪诏也,温绝不为不忠之事!”当下焚烧伪诏,赶出来使。

    出于和朱温同样的考虑,天下诸藩中不承认李煴的还有河东的李克用、定州的王处存、河中的王重荣,但其他各镇却都承认了李煴。反正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就行。

    六月,河中、河东、以及天下兵马都监杨守亮南北合进,围攻长安,朱玫派出伪天平军节度使王行瑜率五万军屯凤州(今陕西凤县),防止朝廷军马北上,朱玫把主要精力放在应对王重荣和李克用这里,而朝廷方面派保銮都将李鋋、李茂贞、陈珮领军对峙在大唐峰。和王行瑜互有攻守。

    李克用为了捞取更多的好处,上表称:“臣愿出兵救驾,枭逆枚首级献于阙下。”不过李克用还没是没忘了朱温的那笔帐,再请李儇责罚朱温。李儇现在特别需要李克用。当然得给他三分面子,不然李煴就要永远占住自己的位子。只是现在同样不能放弃朱温,只是含糊回书:“等到平定长安后。朕自有主意。”

    李儇心里有朱温,朱温可没拿李儇当回事。他现在最紧要的要是对付秦宗权。至于朱玫,让王重荣等人效忠去吧。他是没个闲功夫理会,毕竟守住汴州才是朱温的唯一生路。

    不久后,秦宗权的弟弟秦贤率大批喽罗兵掠劫宋州、曹州,回师途中,秦贤担心朱温抄他们的后路,派大喽罗张调去汴州见朱温,张调把秦贤的意思说给朱温:“我军与贵军素无怨恨,主将遣我来,约定分地,汴以北属公,汴以南属我。”

    秦宗权的存在就是对朱温最大的威胁,朱温自然不愿意。不过朱温出于战略考虑,假意答应了,张调回报秦贤,秦贤这才放心渡过汴水。秦贤到底是马贼出身,手脚极不干净,所过之地,烧杀无尽。

    朱温大怒,他的地盘岂容秦贤放肆?朱温先斩张调,为鼓舞军心,朱温大言:“我出十将,必破此獠!”乃督励三军,急攻蔡军后道,秦贤没有防备,被汴军杀了个痛快,大败而去。

    秦宗权一直没忘记朱三,七月,秦宗权率军攻许州,先斩朱温羽翼,再灭朱温。朱温知道其中利害,忙派大将葛从周提师往救。可惜葛从周去晚了一步,还没到许州,蔡军就已经破城,擒杀前不久杀掉周岌的忠武军节度使鹿晏宏,葛从周只好回师。

    朱温不会放过每一次扩大地盘的机会,南方被秦宗权所控制,朱温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北边。十一月,汴州北边的邻居义成军节度使安师儒驰于军政,而隔壁的天平军节度使朱瑄想夺滑州(今河南滑县),朱温得到消息,急命大将朱珍、李唐宾率精锐马步兵抢在朱瑄的前面去攻滑州。

    朱珍是朱温帐下数得着的大将,勇猛无敌,朱珍与李唐宾攻入义成军地界,时值天降大雪,朱珍不让将士避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攻到滑州城下。汴军冒雪驾梯直上,滑州守军守备无方,被汴军破城,活捉安师儒,朱温留牙将胡真知守滑州,将安师儒押到汴州安置。

    这时李儇却窝在兴元直哭鼻子,也不怪李儇哭,当了十几年皇帝,好日子没享过几天,不是逃命,就是受气,确实难为这个年轻人。而导致天下大乱的罪首之一田令孜也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罪孽实在深重,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了,也难解天下人之恨。

    田令孜决定回到成都,跟兄弟陈敬瑄一起谋富贵,不比跟着李儇这个傻子受罪强许多?田令孜假称自己有疾在身,需要回成都看病,请皇帝放他南归。李儇每次见到这个老太监都如坐针毡,巴不得他滚蛋。田令孜美滋滋的回到成都。

    田令孜一走,皇帝身边的主事太监就是杨复光了。杨复光初次“执政”,自然要立点功劳压服众人。杨复光先是传檄于关中。大意:“得朱玫首者,以静难节度使赏之。”这是一条瓦解政策,为朱玫卖命的王行瑜得知消息,心下动意,他越来越不看好朱玫和李煴的前景,不如反了水,拿下朱玫,静难军节度使的位子还愁做不上?

    主意拿定后,王行瑜于唐光启二年(公元886年)十二月。引兵还长安,来见朱玫。朱玫见王行瑜擅自撤兵,自然大怒:“谁让你回来了?我的话你敢不听,莫非是想谋反吗?”王行瑜大笑:“我不敢反,只是来诛反贼朱玫!”言未毕,喝令左右将朱玫拿下,并杀朱玫党羽数百人。王行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容军士烧掠长安城,天寒时节。冻死百姓无数。

    伪宰相郑昌图奉着伪皇帝李煴奔逃河中,想王重荣不定会给他们条活路。哪知王重荣比王行瑜下手更狠,当场杀掉李煴,囚禁郑昌图等人。王重荣漆李煴人头送往兴元。李儇大喜,狂哭一场。

    李儇不比他说话不算数的老爹懿宗,因王行瑜立功最著。便拜王行瑜为静难军节度使,李茂贞为武定军节度使。李鋋为黔中观察使,陈珮为宣歙观察使。其他有功人员皆有厚封。随后王重荣把伪宰相裴彻、郑昌图,萧遘等数百人押往行在,李儇不想见他们,准备尽数诛死,经过杜让能的力争,只处死裴彻数人,余皆不问。

    枭平巨祸,李儇心情很爽,觉得自己翅膀也硬了,不再需要那个该死的老太监田令孜了。唐僖宗下令将国贼田令孜流放端州(今广东肇庆),田令孜正在兄弟陈敬瑄手下吃肉,根本不睬你这个傻子,废纸一张,李儇无奈长叹。

    李儇说到底只是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众人礼拜如常,但就是不听他的,大家怎么高兴怎么玩。瞧谁离的最近,就找谁交个朋友,关系处的火热,比如地处中州的朱温和秦宗权,这二位算是对付上了,如胶似漆,好不亲热。

    秦宗权势力远强于朱温,可就是拿朱温没奈何,朱温不死,他就别想过安稳日子。秦宗权决定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底,和朱温决一死战,秦宗权不信朱温真能顶住他的百道攻势。

    朱温见秦宗权摆开了要吃人的架式,甚是担心,虽然自己屡胜蔡军,但那都是在相对条件下的优势打赢的。就单场战役而言,朱温的兵力远不占优势,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朱温打起一百个小心提防着秦宗权,此时却传来河阳(今河南孟县)节度使诸葛爽病故、大将刘经、张全义拥立诸葛爽幼子诸葛仲方为河阳留后的消息。随后不久,诸葛爽的同乡牛存节因看不上刘经这个白痴,私谓乡党:“天下祸乱百五十年,英雄豪杰,辈出其间,当择明主事之,何必跟刘经混?听说宣武朱将军英武明略,不如跟他混吧。”众人私奔汴州,投降了朱温,朱温大喜,擢牛存节为偏将。

    诸葛爽可是朱温的老朋友,朱温非常在意河阳的情况,经常派人打探。在河阳主事的刘经因为忌东都留守李罕之跋扈难制,于唐光启二年(公元886年)十二月,亲率兵去偷袭李罕之,结果被李罕之在渑池(今河南渑池)迎头打了一顿,刘经逃回河阳。

    李罕之穷追不舍,刘经派河阳二号人物张全义去防御李罕之。谁知道张全义见刘经用事河阳以来,众将多不服刘经,不想再做刘经的高级马仔,联合李罕之反攻河阳。没想到刘经这回开了窃,大败李张联军,二人逃奔怀州(今河南沁阳)安身。

    李罕之为了对付刘经,派人去太原请李克用出兵帮忙。李克用考虑:如果能把李罕之和张全义笼在袖中,日后就可以把他们当成进入河南的跳板,活捉朱三,好好出口恶气。使派泽州刺史刘金俊与李张二人合力进攻河阳。这回刘经撑不住了,联军攻进河阳,刘经带着诸葛仲方小朋友狂奔汴州找朱温避难。

    李罕之让张全义守洛阳,自已则做起了河阳节度使(这通乱)。朱温没捞到河阳,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秦宗权身上,知道秦宗权尽早要来找他喝茶的。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二月,朱温派都指挥使朱珍去淄州(今山东淄博)一带招兵买马,做好迎战准备,约好到入夏时,朱珍训练好新军回汴梁。汴州和淄州本不搭界,中间还隔着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齐克让听说朱珍准备借道行路,觉得这买卖不做可惜,伏兵孙师坡企图灭掉朱珍。汴军战斗力甚强,虽然遇伏,却也不怕,朱珍率军进击伏军,大胜,然后进入乾封(今山东泰安南)。

    平卢节度使王敬武恼怒朱温到他地头上发财,大起马步军二万,在金岭驿扎下三寨,防止朱珍胡来。可惜王敬武遇上的是朱温手下的头牌朱珍,汴军连破三寨,缴获军资无数,随后来到淄州,开始募兵。这个场面实在太搞笑了,朱温在王敬武的地界征兵,王敬武知道打不过朱珍,只能看着朱珍直发呆。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四月,秦宗权的大队人马已经杀到汴州,秦贤部屯版桥,张晊部屯北效,各拥兵数万,连营二十里,声势浩大。朱温深以为忧,正遑急间,朱珍带着新招募的万余新兵和一千多匹马回到汴州。朱温大喜:“得此生力军,还怕甚么秦宗权!”再语众将:“贼欺我兵寡,必不以为备,况也不知朱珍之增兵,今我当亲奖雄师,出其不意,击斩贼首。”众将拱手:“敢不听命!”

    深夜时分,朱温挑选精锐,衔枚出城,袭攻秦贤寨。汴军及至寨外,张兵直击,呼杀连天。朱温戎服纵马,指挥战斗,汴军士气大盛,加上蔡军根本没有防备,连破蔡宗四寨,斩首上万,蔡军狂呼奔散。

    朱温取得汴州保卫战的重大胜利,但这却不是最终的胜利,因为秦宗权又派大将卢瑭再率万余蔡军杀来,卢瑭屯守万胜镇(今河南中牟西北),跨汴河两岸分下南北寨,准备扼住河运要道,困死朱温。朱温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敲掉卢瑭。(未完待续。。)

第24章【李克用】

    朱温率精锐汴军出城,老天也比较偏向朱温,这一天大雾四起,弥散天际。朱温大喜,急驰蔡军寨中,虽然此时蔡军发现了汴军,但已经来不及了,被汴军虎趟羊群,蔡军大溃,包括卢瑭在内的大多人无路可走,投水溺死。朱温回城后,大赏将士,所得甚丰厚,所以汴军“各怀愤激、无不奋勇。”壮士参军,无非就希望博杀出个富贵,朱温如此不吝,将士们自然也愿意为朱温卖命。

    经过这两场惨败,蔡军方才知道朱温的厉害,其他各路蔡军虽然再来汴州,都不敢再分开下营,哄至张晊营中,做连横状,窝在一起比较安全。

    这帮强人倒很聪明,也确实如此,如果各自下寨,那么蔡军人数上的优势便显现不出来,容易被朱温个个击破。现在聚为一军,不怕朱三再来偷袭。可惜他们太小看了朱温,汴军不仅会偷袭,阵地战也不含糊,强将手下无弱兵,确实是这个道理。

    五月间,朱温再率军出酸枣门,不再玩偷袭,事不过三,让他们见识一下汴军的阵地作战能力。这一战打的非常惨烈,由早及晚,汴军狂啸击杀,朱温立马喝战,蔡军抵抗不住,被朱温追杀了二十多里才得喘息之机。

    秦宗权连得败报,气的脸都变形了:“偷锅贼!敢欺吾如此!”此时秦宗权正在郑州休整,也没带多少人马,就带了几个亲将直入张晊营中,准备和朱温玩命,即使这样。汴州城下的蔡军也差不多有十五万。

    朱温再有能耐,奈何兵力太少。知道秦宗权要狗急跳墙,速调滑州军前来。但和蔡军相比,还是不占优势。这时朱温想到了邻居朱瑄,朱瑄霸着天平军,实力较强,忙快马告急。不用朱温多说,朱瑄都是要来帮忙的,秦宗权要是灭了朱温,他朱瑄一准跑不了,唇亡齿寒。哪能不救?何况他们还是“同宗”,朱温呼其为兄,必须要来的。

    朱瑄和悍勇可比吕温侯的兄弟朱瑾各率精锐兖、郓军扑至汴州,加上滑州援军,足够对付秦宗权,朱瑄屯兵静戎镇,朱瑾屯兵封禅寺。蔡军已经被朱温给打怕了,见到各路援军到来,旗帜兵甲甚为鲜亮。更加畏惧,守不敢出。朱温不希望这样和秦宗权耗下去,主动出击,杀条活路出来。

    此日。朱温与兖、郓军合兵出城,这是一场决战,汴兖诸军进则生。退则死,当人被逼到悬崖边上时。往往会爆发出来恐怖的力量,反正横竖是一死。不如险中求生。

    联军分攻蔡军各寨,箭飞似雨,刀兵相击时,火星四迸,人头滚滚,惨声连连。联军杀红了眼,有进无退,蔡军精神已经崩溃,无心再战,打到晚上时,蔡军彻底被击溃,秦宗权等人仓皇逃去,联军一直追出数十里方才收兵。是役联军大获全胜,收牛马、兵甲、辎重无数,朱温狠狠发了一笔。此次大胜,朱温的生存环境大大改观,而秦宗权的势力则日益削弱,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而尚在河南剽劫的蔡军各部听说主子落败了,这回算是领教朱温的厉害,都没敢招惹朱温,弃城而逃。

    朱温非常感激朱瑄雪中送炭的义举,对朱瑄大力发扬“雷锋精神”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并厚犒兖郓诸军。朱氏兄弟赚了一票,又扫除了日后隐患,高兴而归。

    朱温舍命打赢了关键战役的胜利,从此阳关大道,任朱温驰行。朱温在境内进行整风,淘汰弱兵庸才,修整战备,安抚流亡百姓。一时间,四方流民多聚于汴郑间,有了人口,农业生产就能得到保障,朱温的家底自然也就丰实起来。

    当然,朱温现在的实力还不算很强,周边各路虎狼哪个也不是轻易能下口的,也只能暗中生聚教训,慢慢增长实力。在朱温的这帮邻居中,最嚣张跋扈的自然就是河东的李克用,李克用这几年也不甚老实,经常在河北一带摸来摸去,不过都没摸到什么大鱼。幽州的李匡威、定州的王处存、镇州的王镕,也都是浑身带刺。

    而朱温的干舅舅、河中节度使王重师实力也不弱,加上据有两大盐池,日子过的颇为滋润。不过王重荣生性严酷,用法很严,手下多与王重荣离心。河中部将常行儒尝因事被王重荣无故辱骂,心怀仇怨,准备对王重荣下手。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六月,常行儒率本部兵在河中作乱,攻入王重荣府第。王重荣见状大骇,拼命逃出城外,可惜运气不好,被常行儒追上,一刀砍死,然后推立王重荣之弟王重盈为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知道常行儒能杀他哥哥,未必就不敢杀他。即立不久,王重盈就诛杀常行儒及其党羽。

    不知道朱温认没认王重盈做干舅舅,当然这些都是虚的,各自的利益才是真的。不过朱温的宣武军和王重盈的河中军并不搭界,中间还隔着河阳(今河南孟县)的李罕之和东都洛阳的张全义,暂时也没什么瓜葛纠缠。

    张全义是五代史上非常特别的人物,张全义的名声很臭,不恶于较晚出世的“骑墙孔子”冯道,也是个“人尽可夫”的滑头。后来朱温把张全义的妻女尽数奸淫,张全义谈笑如常。等到朱梁被李存勖消灭后,张全义又堂而皇之的做成了李存勖的马仔,甚至还成了李存勖皇后刘氏的义父。

    说张全义为人鲜廉寡耻并不冤枉他,但并不能因张全义的“无耻”就否定张全义对恢复社会经济做出的特别贡献。自孙儒焚劫洛阳之后,这座千年古都差不多化为灰烬,“城邑残破、户不满百”。张全义镇守洛阳以来,为了恢复洛阳经济,在旧城的基础上另建南、北两座新城。召纳亡民,免去租税。百姓归之如过江鲫,大约来了五六万户流民。

    张全义“披荆棘、劝耕殖、躬载酒食、劳民畎亩之间。”不数年间。洛阳经济大有起色,洛阳百姓称赞张全义:“张公不喜声伎,见之未尝笑,独见佳麦良茧则笑耳。”张全义如此爱民重农,千载之下,仍让人心动不已。

    朱温对洛阳暂时还没动什么心思,也不是时候,毕竟秦宗权还活着。不过朱温这次有朱瑄的支援,也略觉宽心。大不了再请朱瑄过来帮忙。可朱温正想着好事,却发现朱瑄正在挖自己的墙脚。

    朱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当他看到汴军的战斗力很强,便起了孬心眼。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八月,朱瑄派心腹人去朱温的军队进行策反。朱瑄策反的招数也真够绝的,他把大把的银子放在和朱温地盘交界的地方,让汴军兄弟自己来取,谁见钱还不眼开?朱温的弟兄们都争先恐后的前去“领工资”。朱温很不高兴,但朱瑄好歹帮过自己。便写信指责朱瑄。哪知朱瑄根本不理朱温,依然在发工资。

    朱温忍无可忍,派大将朱珍去敲打一下朱瑄,朱珍也给朱温争气。没几天就拿下了曹州。朱温得理不饶人,顺手连濮州了捎了回来,朱瑄兄弟被揍的找不着北。平心而论。虽然如果把朱温和朱瑄的位置调换一下,朱温难保不会干这样缺德的事。但就这件事情而言。明显是朱瑄理亏,虽然他帮助过朱温。但朱温已经厚谢他了,没道理给朱温在背后插上一刀。

    中原形势这时相对比较平稳,大蔡皇帝秦宗权陛下正在骂朱瑄狗拿耗子呢,没闲功夫再来捣乱。而此时的淮南形势却异常混乱,那位骑着木鹤要得道成仙的高骈先生已经被毕师铎等人杀掉,庐州刺史杨行密和毕师铎等人绞杀一团。唐僖宗李儇对朱温的印象很不错,看到淮南乱成这样,就封朱温领淮南节度使,并任东南面招讨使。虽然这只是个空头节度,但政治意义重大,以后朱温就可以名正言顺打着朝廷的旗号去征服淮南,朱温笑的合不拢嘴。

    唐光启四年(公元888年)二月,李儇就从凤翔回到长安,改光启四年为文德元年。随后不久,魏博军发生大乱,魏博军节度使乐彦祯的宝贝儿子乐从训私募亡命徒为亲军,魏博牙兵非常愤怒,要找乐彦祯讨个说法。乐彦祯没了兵权,只好跑到龙兴寺做和尚去了。魏博牙将遂推立牙将罗弘信为军帅,乐从训带亲军逃到内黄(今河南内黄)据守不出。

    无论魏博如何乱套,远在长安的李儇是管不着的。自从李儇身边没了那个讨人憎的老太监,这两年日子过的还算安心,李儇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人生路即将走到尽头。

    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三月,以打马球著名青史的昏君唐僖宗李儇崩于长安武德殿,年仅二十七岁。李儇是个很“苦命”的皇帝,太平日子没享受几天,被黄巢撵来撵去。

    对于李儇的历史责任,各方史家看法不一,宋人何去非认为:“唐亡不在乎僖、昭之世,而在乎天宝之载焉。以其丧所以制天下之权者也。”而王夫之则把唐朝灭亡的责任推给了宣宗李忱、懿宗李漼和僖宗李儇:“唐自宣宗以小察而忘天下之大恤,懿、僖以淫虐继之,民怨盗起,而亡唐者非叛民也,逆臣也。”

    其实二人说的是一回事,就是唐朝中央政府在安史之乱后丧失了“制天下之权”,所以统治才会崩溃。不过就具体的历史责任来说,懿宗和僖宗难辞唐朝亡国之罪,相比之下,后来的唐昭宗李晔更值得后人同情,昭宗“为人明隽,初亦有志于兴复,而外患已成,内无贤佐。”李晔接手的是一个濒将崩溃的帝国,就如将倾之大厦,独木难支,一切,都无可挽回。

    而李儇的前“干爹”田令孜,此时正在成都和他的兄弟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经营着他们自己的“事业”。唐昭宗李晔继位后,本有心重振唐朝,但看到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关起门来做他的“长安皇帝”。

    汴州城中的朱温本打算南征秦宗权,但此时突然接到乐从训十万火急的鸡毛信:“朱大爷,救救我吧!”朱温大喜,立刻改变作战策略,遣李唐宾率马步军去攻秦宗权,另遣朱珍速救乐从训。朱珍急进内黄,不过还是罗弘信手脚麻利,在朱珍赶到之前攻破内黄,杀掉乐从训。朱珍本就是来混水摸鱼的,既然这条鱼死了,再摸另外一条吧。

    魏军和汴军在临黄(今河南范县南)大打出手,魏军大败,号称魏博精锐的豹子军被汴军全歼。汴军乘胜连下河津重镇黎阳(今河南浚县)、临河(浚县西北),得到了黎阳,朱温就等于得到了通向河北的跳板。

    魏博军的乱局还没有结束,河阳又乱了起来。当初李罕之和张全义合力谋得一块立身的地皮,两人关系极好,曾刻臂为盟,同生同死,如秦末张耳陈余之交。李罕之得志后,治军治民无方,贪鄙无厌,不得人心。李罕之见张全义勤俭爱民,骂张全义:“真是村夫所为!”

    李罕之经常伸手朝张全义要钱要粮,张全义除了自己的人头和妻女,要什么给什么。李罕之觉得张全义活的窝囊,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因为河阳地盘太小,不够折腾的,李罕之看上了河中节度使王重盈。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四月,李罕之尽发河阳兵,出攻河中。

    俗话说:不叫的狗咬人最狠,李罕之不拿张全义当个人物,张全义早就等机会对他下手了。王重盈求救于张全义,张全义自然乐得帮忙。领兵偷袭河阳。李罕之大惊,没想到张全义居然玩的这么狠,只好单骑逃奔太原,李罕之家眷数百口都成了张全义的人质。(未完待续。。)

第25章【李克用】

    李克用是个活雷锋,谁找他帮忙,他就帮谁,当然朱三除外,李克用以康君立为南面招讨使,大将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安金俊、安休休为副,率三万黑衣沙陀军来攻河阳。在这帮沙陀将中,无疑李存孝的名号最响亮,李存孝号称残唐五代第一条好汉,李存孝本名安敬思,善弓马,骁勇冠绝三军。

    张全义为了活命,将老婆孩子打发到汴梁做人质,求朱温出兵相救。朱温听到李克用的人马来捣乱,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事你还有理了?),遣大将丁会、葛从周、牛存节督军往救河阳。李存孝自恃骁勇,让李罕之率步军攻河阳,自率沙陀骑兵来会汴军。两军在温县(今河南温县)狭路相遇,恶战一场。河东军与战不利,被汴军杀的大败。康君立和李存孝等人逃回太原,安休休则逃往蔡州找秦宗权拜码头去了。

    汴军随后又把李罕之所率领的河东步兵给包圆了,李罕之腿比较长,又跑回太原哭鼻子去了,朱温自此并有河洛之地。河东军撤后,张全义捡得一条性命,对朱温感激涕零,决定“以身相许”,尽力侍奉朱温。朱温留丁会守河阳,让张全义还回洛阳享福。

    这场河阳大战是李克用和朱温之间第一场大战,从此也为后来长达三十年的梁晋(李存勖灭梁前称晋王)战争拉开了大幕。

    朱温把河南局势稳定下来后,决定开始收拾秦宗权,这个大蔡皇帝经常在朱温背后捅刀子。实在受不了,不拔掉他。朱温寝食难安,正如后来赵匡胤所言:“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五月,秦宗权所属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諲举汉南地归降朝廷,唐昭宗初即位,自然要干出点名堂,秦宗权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目标。唐昭宗下诏以朱温为蔡州四面都统,赵德諲为副,朱温乃尽出汴军锐师,亲征蔡州。秦宗权前几次被朱温狠揍之后,实力大减。加上赵德諲的“叛变”,蔡军已然如笼中困兽,翻不了多大风浪。

    朱温率军行至汝水,和赵德諲部会合,然后直薄蔡州城下。朱温在城外扎下二十八座大寨,将蔡州死死围住。朱温下令攻城,朱温身先士卒,披甲在城下指挥各部攀梯上城。城上乱箭齐下,但因为主帅在前。汴军都不敢后退,不要命也似的冲杀。朱温正在挥剑指挥,突然从城上射来一支箭,正中朱温腋下。血流如涌,衣服都被血浸红了。

    要说朱温也确实是个人物,面不改色。小声告诉身边将士:“不许惊慌,乱传言者斩!”众人见主帅如此玩命。个个争先似虎狼。不过蔡军守城能力很强,一直打到八月。汴军才攻下蔡州南城,而秦宗权继续在城中做他的大蔡皇帝。

    攻到九月,汴军粮草渐渐吃光,反正此时秦宗权孤守蔡州一城,对他已经构不成实质性威胁。而能够威胁汴州的,除了北方的李克用,就算是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时溥。朱温撤军回到汴州,然后准备转攻时溥。

    十月,朱温遣朱珍率军攻徐州,时溥把老底都掏出来了,率三万徐州兵来前会战。汴军在吴康里(今江苏丰县南)大败徐州兵,时溥狼狈逃回徐州,朱温没费多大功夫就收下徐州的西大门丰县、萧县。不过朱温觉得不过瘾,又派兵攻宿州(今安徽宿州),宿州刺史张友出降汴军。至此,时溥手中只剩下一座孤城,和秦宗权成了难兄难弟,朱温暂时不动时溥,凯旋回师。

    朱温真有本事,把当时天下两大镇都打成了孤城,秦宗权和时溥都成了朱温掌上玩弄的白鼠,无论如何挣扎,都难逃一个死字。在二人中,最先倒霉的是朱温此时最大的对手秦宗权。

    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十二月,蔡州城中发生兵变,蔡军大将申丛活捉了秦宗权,并打断秦宗权的双腿。随后申丛向朝廷投降,唐昭宗李晔大喜,封申丛为蔡州留后。朝廷使节刚到蔡州,申丛就被另一个蔡将郭璠所杀,功劳虽然还记在申丛的头上,但好处都让郭璠给吃了。蔡军所属各州县纷纷投降朝廷,祸乱天下六年之久的秦宗权势力终于被彻底扑灭。

    郭璠把巨蠹秦宗权押往汴州,送给朱温。如果说上次扑杀黄巢立首功的时溥是瞎猫碰个死老鼠,这次朱温得到秦宗权则是货真价实的胜利,李克用种树,时溥摘桃子,朱温运气不错,种树摘桃子两不误。

    秦宗权被押到汴州,朱温“热情接见”了这位“前朝”皇帝。两人之间有段对话,朱温告诉秦宗权:“你实在太不识相了,黄巢那么大的能耐不也没把李家的怎么样?你就敢犯上?当年你要听我的劝告,现在你混的绝对不比我差,太可惜了你。”

    秦宗权好歹也算是一路枭雄,做过大买卖的,成败生死,并不在意,从容叹道:“英雄不两立,有我必无朱公,有朱公必无我,天意如此,我复何言!如果我不反,恐怕朱公也不会混到今天。”朱温按照国法,将秦宗权送到长安,亲由皇帝处置,那还有什么好?

    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二月,唐昭宗李晔在延喜楼上举行盛大的受俘仪式,痛责秦宗权负国,命京兆尹孙揆押住市中监斩。秦宗权在囚车中伸头大声呼孙揆:“孙公明鉴!我秦宗权岂是负朝廷的贼!只是我想为朝廷卖命,可惜没有进忠之路!”路人闻之狂笑。

    只要秦宗权不擅建帝号,其实完全有机会学习王重荣和诸葛爽等人,这几位都投降过黄巢,后来又反归朝廷,做了大镇,秦宗权当时要也这样。哪会落到这步田地?说没有进忠之路完全是在骗人,王重荣们怎么就有路?偏你秦宗权没有?死到临头还在胡扯。真是服了秦宗权。孙揆将秦宗权斩于大柳树下,秦宗权之妻赵氏被乱棍活活打死。

    这次消灭秦宗权。朱温是首功,唐朝自然大加封赏,进朱温为东平王。但朱温的野心勃勃,他要得到更多的地盘。乱世奉行的是从林法则,谁有实力谁当老大,什么道德礼数都是装点门面罢了。蛋糕就那么大,别人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人人都想多吃,这也不能怪朱温贪婪。

    秦宗权灭亡后。朱温实力暴涨,“朱温连兵十万,吞噬河南,兗、郓、青、徐之间,血战不解。”迈过了秦宗权这道坎,后来还有许多更加难缠的对手,朱温不得不小心应付。

    三月,朱温在河南的“亲密战友”、忠武军节度使赵犨病死。当年秦宗权正威风的时候,河南诸镇只剩下朱温的汴州和赵犨的陈州。朱温尝出兵救过陈州,两人交情极好。后来赵犨为了报答朱温救命之恩,为儿子赵岩娶了朱温的女儿。赵犨也算是个有眼力的人,他看出朱温将来必能成大事。所以表面上赵犨尽忠唐朝,暗中输款朱温,为子孙铺出一条金光大道。

    朱温在河南威风八面。他的老朋友李克用在北边也没闲着,自封昭义军节度使的邢州(今河北邢台)军阀孟方立平素仗着有朱温为他撑腰。对李克用经常不三不四。李克用烦透了这个苍蝇,决定扫掉孟方立。插一句。孟方立就是后蜀高祖孟知祥的祖父。

    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五月,李克用遣李罕之、李存孝出兵攻邢州。孟方立闻报大骇,速派大将马溉、袁奉滔带着数万邢军前去作战。沙陀军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来由怕你,二李在琉璃陂(今邢台西南郊)大败邢军,活捉马袁,然后带到邢州城下,李存孝先宰了马袁二人,大呼城上:“孟公要想活命,请速出降。”孟方立不应。李存孝命三军对城大喊:“能取孟方立首极者,赏三州节度使!”

    孟方立胆子比较小,见状吓的魂飞魄散,回到府中饮毒酒自尽。邢军众将速立孟方立之侄孟迁为军帅,并向朱温求援。朱温最恨的就是这个李克用,上原驿的仇恨这辈子是别想解开了。

    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六月,朱温小气,只让大将王虔裕带着数百人去救孟迁。王虔裕为了不让李存孝看清自己的兵力,在夜间摸黑溜进邢州。第二天王虔裕在城上遍树旗帜,李存孝不知道汴军底细,一时不易得手,只好撤军。

    这时形势略有好转,朱温又开始对付时溥,让朱珍再去徐州。朱珍屯兵萧县,俟图进取。朱珍性情急暴,而同行于军,能力、名望都不下朱珍的李唐宾对朱珍的跋扈很是不满,两人经常起口角。六月,朱珍因不满李唐宾对自己的不恭,一怒之下,斩了李唐宾。

    前线发生内乱,朱温气急败坏的来到汴军驻地,座间擒下朱珍,责骂朱珍擅杀大将,不顾霍存等人的苦苦告免,缢杀朱珍于帐中。朱珍的能力勿庸质疑,但不论朱珍杀李唐宾是有意还是无心之失,朱温都不能容忍自己的绝对权威受到挑战,要杀李唐宾也由朱温下手,绝对轮不到朱珍。朱温全力进攻徐州,不过时降大雨,不便攻城,朱温留下庞师古代替朱珍“保护”时溥,回到汴州。

    到了年底,唐昭宗下诏改龙纪元年为大顺元年(公元890年),唐朝年号最为混乱的有两个时期,一是高宗武后时期(55年换32个年号),一就是僖宗昭宗时期(30年换11个年号),还是明清皇帝的年号好记,基本上一人一个。

    二月,李克用再次发兵攻邢州,领头的还是李存孝。还没等朱温有所行动,河东军就攻破邢州。孟迁擒王虔裕献于李存孝,邢州、洺州(今河北邯郸东北)、磁州(今河北磁县)尽为李克用所有。李克用让安金俊为邢洺团练使,王虔裕被带到河东,不屈遇害。

    朱温知道如果不除掉李克用,这辈子别想过安生日子,时溥垂死困兽,不足虑。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三月,朱温联合幽州节度使李匡威、云州防御使赫连铎上表朝廷,请诛李克用。李晔知道他们之间纯是江湖仇杀,都不是好东西,会议群臣。朝中分为三派,宰相杜让能和刘崇望坚决不同意讨伐李克用,而另一宰相张浚因为早被朱温重金喂饱了,自然要为朱温摇尾巴。

    张浚奏道:“谁说李克用无罪?当初李克用出兵攻长安,先帝逃难兴元,此谓无罪?今三镇皆曰李克用可诛,何况李克用本突厥遗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宰相孔纬支持张浚议,而军容使杨复恭则是中间派,两不得罪,劝李晔不宜乱动兵戈,安慰一下朱温就可以,何必得罪李克用?

    李晔颇同意杨复恭的建议,但张浚等人拿人钱财,自然要为朱温办事,跟苍蝇一样盯住李晔不放。李晔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下诏各镇讨伐李克用。

    五月,诏削李克用官职和宗籍,以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兵马都统,孙揆为副。朱温为太原东南面招讨使,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为东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做李匡威的副手,镇**节度使韩建为供军粮料使,负责后勤工作。大发朝廷各路胡汉军马五万,准备讨伐李克用。

    还没等张浚出发,潞州(今山西长治)方面就传重大消息,李克用的弟弟昭义军节度使李克恭因暴虐无度,被部将冯霸所杀,冯霸向朱温请降。朱温大笑,派河阳留后朱崇节火速接收潞州。

    潞州噩耗传来,李克用哭昏于地,大骂朱三无耻。派康君立、李存孝领数万胡汉兵来攻潞州。朱温得知情况,再派葛从周于夜间衔枚急进潞州,和朱崇节死守。李傥、李重胤、邓季筠攻泽州(今山西晋城)的李罕之。(未完待续。。)

第26章【李克用】

    七月间,张浚带领的中央军来到晋州(今山西临汾),张浚虽然收了朱温的贿赂,但也不希望朱温势力坐大,派孙揆带着两千军去“帮助”汴军守潞州。李存孝得知孙揆要来,率三百骑兵埋伏在长子谷。孙揆也搞笑,持旌节拥大盖,大张声势前进。在长子谷被李存孝一战击溃,活捉孙揆。

    李存孝很有意思,把孙揆带到潞州城下,招呼葛从周:“朝廷已派孙尚书来镇潞州,这里没有葛将军的什么事了,请回汴州喝茶去吧。”葛从周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肯。李存孝便把孙揆押往太原,李克用本想劝降孙揆,并许以河东副节度。孙揆大骂李克用:“我天子臣也,怎么能事你这个沙陀小儿!”

    李克用大怒,命人用锯杀孙揆,孙揆见状大笑:“死狗奴!锯杀人当以夹板而从,你真是天字第一号蠢蛋!”李克用一想也对,找来木板用锯锯死孙揆,孙揆至死骂不绝口。

    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九月,这场战争日益激烈残酷,幽州节度使李匡威和云州防御使赫连铎合三万胡汉兵攻雁门(今山西代县),被河东军李存信、薛阿檀部击溃逃去。李克用回过劲来,开始反攻,让李存孝去救泽州。

    此时汴军正狂攻泽州,李傥在城下大声讽刺李罕之:“相公甘作沙陀走犬,现朝廷兵马即将破河东,沙陀人被打的无处藏身,看你还能往哪逃?”正大笑间,李存孝率五百悍勇沙陀骑兵呼啸杀来。大骂汴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无处藏身的沙陀人,明白告诉你们。爷今天没吃饭,打算吃人。你们挑些肥壮的汉子过来吧。”

    汴军大怒,邓季筠跃马出战,李存孝的武力指数在五代十国时号称无人可比,岂是邓季筠可比?数招擒邓季筠于马上。汴军惊乱,于夜间逃去,李存孝一直追到怀州,斩首万余。随后李存孝转攻潞州,葛从周、朱崇节听说李傥等人跑了,也不想做了李存孝的饺子馅。弃城南逃。收复了潞州,李克用让康君立守潞州。朱温听到两路都败了,怒不可遏,立斩李傥、李重胤,率军还汴。

    李存孝见自己立了大功,却让康君立占了便宜,嘟嘟囔囔的去攻晋州。李存孝心中有气,不想给李克用真出力,在打败了韩建后。李存孝写信给张浚:“亮事的赶紧让出城来,不然就要亮真家伙了。”张浚聪明人,一点就透,率军逃回关中。

    李克用得理不饶人。上表呼冤:“臣本无罪,贼臣张浚勾结朱温离开臣与陛下。”李晔也知道李克用比较冤,便恢复李克用官职和宗籍。后贬张浚为绣州(今广西桂平南)司户。本来可以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战,就这样以闹剧收场。李晔气的无话可说,他本就不想打。张浚一定要打,结果弄得大家一起丢脸。

    既然朝廷方面没用,朱温干脆就自己来。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十月,朱温屯兵滑台(今河南滑县)。朱温先写信给魏博军节度使罗宏信,打算借点粮食,结果汴使为魏博牙兵所杀。朱温这个气:“真是个找屎的粪耙子!”让丁会出黎阳,葛从周出临河,庞师古出淇门(今河南浚县淇门渡),霍存出卫县(今河南卫县),朱温率大军来找罗宏信讨个说法。

    唐大顺二年(公元891年)正月,两军在内黄交战,魏博军连败五阵,死伤数万,汴军直进魏州。罗宏信一听败报,魂差点给吓飞了。赶忙向朱温求和。朱温同意了,归还魏军俘虏,罗宏信本就在朱温和李克用之间受夹板气,反正跟哪一个都要得罪另一个,只能选择一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听命。朱温在魏博一带耀武扬威一番,回到汴州。

    当时天下两大镇,北晋南汴,互不服气,朱温这边刚搞定罗宏信,李克用就攻下了云州,打跑了赫连铎,李克用以石善友为大同防御使。不过对朱温来说,现在拿李克用还是没办法,只能先挑些软柿子下口。朱温的几个邻居中,也就时溥最弱,朱温当然不会放过时溥。

    八月,朱温遣丁会攻又被时溥收去的宿州,丁会发水灌城,逼降了宿州刺史张筠。汴军声势大振,徐州各路好汉纷纷来降朱温,其中包括名将刘知俊。时溥这时是彻底没活路了,只能痛苦的等死。

    朱温正盘算着如何吃掉时溥,朱瑄就伸条闲腿凑热闹,十二月,朱瑄让兄弟朱瑾率三万军来攻单父(今山东单县)。朱温忙派丁会去对付朱瑾,兖州军在金乡(今山东金乡)几被汴军全歼,只有朱瑾光棍似的逃掉了。朱温觉得朱瑄兄弟始终是个祸害,便甩开时溥,全力对付朱瑄。

    唐景福元年(公元892年)正月,朱温率大军亲征朱瑄,并让长子朱友裕屯兵斗门。朱瑄知道朱温的厉害,没敢招惹朱温,先去招呼一下朱大少爷。朱瑄自带万余骑夜袭朱友裕。朱友裕无备,折了一阵。朱温听到儿子有难,忙自将大军来救。朱温此时还不知道朱友裕早就跑了,来到斗门时,发现了郓州军,朱温下令追杀朱瑄。

    郓州军后撤至瓠河,可惜没追上,只好暂时扎在村野间,正好遇上也退至此的朱友裕。朱温心疼儿子,让朱友裕紧随左右。没多久,朱瑄就率军杀了过来,两军大战。郓州骑兵较多,来回冲击汴军阵上,汴军稍不利。朱温策马南奔,结果被眼尖的郓军发现,擒贼先擒王,径直朝朱温杀来。

    朱温吓的纵马狂逃,前面有个大沟,幸好沟中有村民堆放的木柴,朱温踏马踩着木柴逃过大沟。汴军大将张归厚舞大槊断后逆击郓军,朱温这才逃出生天,不过汴军李璠等人战死。

    汴军的实力并没有因小挫而受损。十一月,朱温让朱友裕攻濮州(今山东鄄城北)。一战破城,擒归濮州刺史郡儒。得到濮州。朱温就可以对朱瑄盘踞的兖郓地区实行两面合围。朱瑄知道朱温不好对付,老实了许多,朱温腾出手来,移军东向攻取徐州。

    朱温的痛苦就是李克用最大的快乐,上原驿的奇耻大辱李克用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朱温哪是这么好灭的,朱温还想灭他呢。李克用身边邻居也不少,幽州的李匡威、赵州的王镕、定州的王处存,这帮人个个野心勃勃。没个面瓜。不过还没等李克用对他们动手,自家后院就起了一场大火,点火是的李存孝。

    前次李存孝因救潞州有功,却只得了个邠州刺史,极为不满,暗中谋叛李克用。加上蕃汉马步都校李存信屡在李克用面前构陷李存孝,李存信受宠程度渐超李存孝,所以李存孝对李克用特别的失望,跟这种人混江湖。到底来恐怕逃不到一个兔死狗烹。

    李存孝后改任邢洺留后,有了邢、洺、磁三州之地,觉得有能力单飞了。景福元年(公元892年)十月,李存孝通款成德军节度使王镕和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倚为后援,复又上表长安,请以邢洺磁三州归复朝廷。李晔多了三州的地盘。自然高兴,拜李存孝为邢洺磁节度使。李克用得知李存孝居然敢私通王镕和朱温叛变。又惊又怒。

    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二月,李克用以王镕私纳叛将为名。大发河东精锐来攻王镕。河东军攻到天长镇(今河北井径西)时,王镕派三万赵军来战。河东军在叱日岭下大败赵军,斩首万级。因为连年战乱,百姓四逃,征不到军粮,河东军只好腌死尸充饥。吃了人肉,河东军精神大好,直扑镇州而来。

    李存孝率本部人马进入镇州,和王镕共同守城。不过双方实力悬殊,王镕忙向朱温求救。此时朱温正全力对付时溥,实在腾不出手来,便写封信去吓唬李克用:“虎旅十万,顿留邺下,只要你敢过来,小心你的狗头。”李克用知道朱温这是糊弄他,回信骂道:“泼皮!少糊弄你家老爷。真有十万兵,我就早发现了,别说废话,你真有本事的话,那就过来决一死战。”

    王镕见朱温不济事,只好转向幽州节度使李匡威求救。镇、幽互为唇齿,当下就率兵来救王镕。李匡威刚出幽州,他的宝贝弟弟李匡筹就把幽州给占了,自封为幽州留后。李匡威曾经酒后奸淫过弟媳张氏,所以李匡筹恨透了哥哥,趁势绝了哥哥的后路。

    李克用得知李匡威狗拿耗子,只好撤军。李匡威对王镕有救命之恩,王镕也没忘了他,厚酬二十万金帛,将李匡威打发回幽州。李匡威刚行至深州(今河北深县),晴天霹雳传来,李匡威差点晕倒,大骂弟弟无耻下流(你也不比李匡筹有耻上流)。没地方去了,怎么办,李匡威只好上表朝廷,请归长安。

    因为李匡威的名声太臭了,长安百姓听到李匡威要来,都惊呼:“金头魔王来了!”纷纷逃窜山谷避难。朝廷自然也不喜欢这个煞星,不理他,李匡威成了流浪狗,正哭呢,王镕知道情况后,觉得李匡威还有些用处,至少能帮他守城,便派人来迎李匡威入镇州享福。李匡威羞羞答答的去了镇州,王镕倒很客气,以父礼事之,这年王镕也只有十七岁。

    李匡威救过王镕,王镕自然要厚待李匡威,当然如果朱温当时要出了兵,李匡威可能还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朱温如果不是因为时溥还盘踞在徐州,早就过去救王镕,朱温非常清楚,以河东的实力,如果再拿下成德军,朱温以后对抗李克用会更加吃力,所以朱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徐州。长子朱友裕奉命围徐州,时溥联络朱瑄前来相救,朱瑄派朱瑾来救时溥,刚到徐州被汴军打了回去,朱友裕为了保存实力,纵朱瑾逃去。

    朱温的义子朱友恭告发朱友裕放走朱瑾,朱温大怒,派人去调庞师古去代替朱友裕,然后准备重惩朱友裕。没想到送信的人居然把调令传给了朱友裕,朱友裕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较了真,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吓的带着两千骑兵逃往砀山,藏到了大伯父朱全昱家中避难。事情被朱温夫人张氏闻及,张夫人心疼儿子,便遣体己人去砀山把儿子召回来,让朱友裕给父亲认个错,也就行了。

    朱友裕有母亲撑腰,便放了胆回到汴州,伏地哭泣请罪。朱温怒气未消,命人推出斩首。张夫人急了,甚至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跑到堂下,抱住朱友裕哭言:“你如果怕死,还敢回来?单身请罪,可见你绝对没有反心。”这话明显是说给朱温听的,朱温想想,也确实如此,朱友裕真要反心,绝不敢回来,加上父子天性所出,夫妻感情摆在这,只好作罢,出朱友裕为许州刺史。

    朱温从两年前开始拿时溥开刀,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拿下来,朱温不想再等下去了,夜长梦多。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四月,朱温下令让庞师古抓紧时间动手。时溥这几年和朱温大打出手,结果越打越蔫。时溥拉下脸皮向朱温请和,朱温和时溥也没有私人恩怨,他要的只是徐州。朱温告诉时溥:“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离开徐州,让朝廷给你安排个地方。”

    四月,时溥答应了朱温的条件,朱温上报朝廷,李晔以宰相刘崇望来镇徐州。可时溥随后又后悔了,觉得朱温这人太不靠谱,自己若出城,命落朱温手,万一朱温翻脸怎么办?时溥拒城不出,刘崇望得到消息,又回到长安。朱温趁机攻城,牛存节、王重师夜破徐州城,时溥携妻登上燕子楼,举火**死。自此,徐州成了朱温的地盘,朱温调宋州(今河南商丘)刺史张廷范为感化军留后。

    徐州是天下重镇,自古就有“得徐州者得天下”之说,朱温得到徐州,既扩大了自己的战略纵深,保障了汴州的绝对安全,又可以从侧翼包围朱瑄,一举数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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