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战争开始】
左右亲兵保护高欢来到洛水河边,有人弄来一条小船接应,但是河水湍急,小船竟然靠不上岸,正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附近正好有一头落单的骆驼在野地里漫无目标地徘徊,真是天不亡我,高欢赶紧跨上骆驼蹚水上了船。战场上的形势开始一边倒了。
东军人多,撤退也成一场灾难,前面的人好不容易杀出阵地退下来又被后面的人挡住了,人挤马踏,倒下了便很难再站起来,沙苑成了人间地狱。
东魏士兵纷纷弃甲投降,临阵倒戈的有两万余人,侯景、贺拔仁等见大势已去,只好收拾残卒边打边退,好不容易到了河桥,却见河桥早已为西军占据,一名身材高大的西军战士身着厚甲手持长刀立于桥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头。
东魏士兵们纷纷举弓遥射,但箭矢射到重甲上便随着一声金铁交鸣坠落在地,几个试图靠上去的士兵也被其砍翻在地。关键时刻,东军大将贺拔仁瞅准机会挽硬弓射出一支夺命箭,正中厚甲西军的面门,厚甲士兵仰面倒地。
东魏军冲上去夺下河桥,侯景等人狼狈过河。宇文泰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河边。都督李穆请求渡河追击直取洛阳,宇文泰大胜之下依然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知道自己兵微将寡胜利存在侥幸成分,倘若真的进入东魏腹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高欢如果整顿人马再战,胜负结果尚是难料。因此。宇文泰没有听李穆的话,下令回军打扫战场。
此战宇文泰俘获东魏甲兵八万余人。斩获敌人首级六千,缴获铠甲兵器十八万付。高欢可谓损失惨重,拥有八万甲兵是什么概念?高欢起家的本钱是十几万六镇降户,而这十几万人中能够作战的不过三万左右,就是凭着这三万人,高欢完成了从地方割据军阀到帝国大佬的升级。但是,宇文泰却不敢想,因为他知道,他的关中根本养不起这样一支军队。
宇文泰有更远大的理想,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知道收服人心的重要性,俘虏们大多与自己同根同族,杀之无益却寒了众将士的心,放了却可以传诵我们的仁慈,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最后,宇文泰从俘虏中精选了两万年轻力壮者充军,其他人任其去留。
事实上,很多俘虏日后成为西军的主力。宇文泰的堂弟宇文兴也在其中,由于兄弟们失散多年,这次也被随大流分到军中,一直到很多年后才认祖归宗。
南路的高敖曹得知东魏大军失利的消息后。来不及请示领导便匆忙从弘农撤兵返回河南了,弘农解围。弘农的大粮仓加上沙苑缴获的大批粮食辎重帮宇文泰度过了饥荒,不管出发点怎样。高欢算是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帮关西赈了灾。
感谢上天,感谢高欢。感谢历尽千辛万苦把粮食运到关中的关东人民!宇文泰命令参战人员于河曲战场每人种植一棵柳树作为纪念。
宇文泰处理战俘的方式和栽柳纪念的行为显示了他的仁者之心和王者风范,杀战俘是那时候将军常做的事。为了表彰武功,他们往往把战场上砍下的人头聚集在一起筑成一个大坟头,号为景观。一共种植柳树七千,也就是说宇文泰的万余兵马损失了三成。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要忘了,宇文泰的家底本来就薄,沙苑虽然大胜,胜利的代价依然昂贵。宇文泰到了渭南,直到这个时候,征发的州郡兵马才陆续赶到。至此,宇文泰和高欢之间的双雄大战第二回合结束,以宇文泰完胜和高欢惨败告终。
总结一下高欢失败的原因。其一作战目标不明确,一心求战导致被宇文泰牵着鼻子走,宇文泰要到河曲决战,高欢就跟着去,宇文泰属于本土作战,他选择的地形自然是最有利西军的地形。
其二对部下没有形成强有力的约束力,这些年,高欢的确太顺利了,从信都起义算起,一战破尔朱兆,再战彻底瓦解尔朱军团,千里奔袭秀容川,迫元修西迁,平元贵平打樊子鹄灭侯渊,败贺拔胜破独孤如愿,取夏州迎万俟普,甚至逼梁军收缩到淮南一线不敢再觊觎中原。
这么多年只是输了窦泰一场还是因为窦泰没有很好地执行高欢的战略意图,所以窦泰的输只属于窦泰个人,胜利是把双刃剑,包括高欢在内东军将帅们一个个变得骄横跋扈目空一切,高欢对手下的骄兵悍将们娇惯到纵容的地步,他这个主帅的决定权几乎为督将们所左右。
其三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二十万大军缺乏统一指挥调度,几乎成了乌合之众。与高欢相比,宇文泰性格刚强,认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他能够在全军中统一思想,让大家的思维跟着自己走,在确定战略后又能重视战术的应用,做到知己知彼,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熟悉地形),把自己的劣势转化为最小(人少)。
所以,他赢了,他的胜利绝非偶然。沙苑大战改变了东强西弱的格局,宇文泰也开始跃跃欲试,向着自己的伟大理想前进了。
西魏朝廷开始对参战人员论功行赏,魏帝元宝炬进宇文泰为柱国大将军,随宇文泰建功的将军李弼、独孤如愿、梁御、赵贵、于谨、若干惠、怡峰、刘亮、王德、侯莫陈崇、李远、达奚武等也各有封赏。李远斩获最多功居第一,加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阳平郡公,食邑三千户。
李远在取弘农的战役中力战有功,被任命为都督、原州刺史,李远要去赴任了,宇文泰却舍不得他走,他私下里李远说:我有了你。就跟身体有手臂一样,虽然任本州衣锦还乡可以光宗耀祖。但比起我们一起开创的事业,那还只是私事和小事。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
李远被宇文泰一番话所感动,当即表态:愿意追随丞相左右。宇文泰很高兴,领导一高兴,什么事都好办,所以宇文泰接着说:原州的事就让贤兄代为打理吧。就这样,李贤代理原州刺史,李远带领原州子弟兵继续随宇文泰征战。
由于深得宇文泰的信任,李贤家族逐渐成为西京盛族。李弼升为特进,进爵赵郡公。增邑一千户。李弼在大统初年即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官位已经在众督将之上,沙苑大战中正是他的铁骑关键时刻扭转了战局,所以特地为他加殊荣特进,这个官位虽然不是实官,但从地位上已经十分接近三公了。独孤如愿原为骠骑大将军、侍中、开府,使持节、仪同三司、浮阳郡公,这次改封河内郡公,增邑二千户。
如愿也是开府比较早的。官位已经够高了,来点实惠的也合情合理。梁御加封侍中、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广平郡公,增邑一千五百户。
梁御资格也很老。大统元年即授官尚书右仆射。赵贵拜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中山郡公。赵贵在孝武帝西迁的时候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兼右卫将军,打曹泥平宕昌连立战功。本来已经放了歧州刺史,但因为军国多事。所以宇文泰没舍得让老哥们走,以大丞相府左长史的身份留在军中效力。于谨进爵常山郡公。增邑一千户。
于谨在大统元年即拜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爵蓝田县公。开府彭城郡公侯莫陈崇增邑二千户,侯莫陈崇同独孤如意情况差不多,侯莫陈崇属于年轻干部,官位已经够高了。仪同若干惠加侍中、开府,进爵长乐郡公,增邑通前二千二百户。
仪同刘亮升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进爵长广郡公,邑通前二千户。仪同王德加开府、侍中,进爵河间郡公,增邑通前二千七百户。
仪同三司怡峰进爵乐陵郡公。东秦州刺史达奚武除大都督,进爵高阳郡公,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李摽以功进爵为公,增邑四百户;行河州事仪同侯莫陈顺增邑千户;镇东将军豆卢宁授武卫大将军;杨忠升为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进爵襄城县公;其他参战将领也各有封赏。
阵亡将士获得封赠,王励获赠使持节、太尉、领尚书令、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追封咸阳郡公,谥曰忠武。泉元礼的弟弟泉仲遵袭封洛州刺史。
独孤如愿从东军俘虏的口中得知父亲已经去世,于是请假回家发丧服孝,但很快宇文泰便夺情启用,任命他为大都督领军东进。宇文泰已经制订了夺取河南的计划。
沙苑大捷极大地增强了西魏人民对宇文泰以及西魏政府的信心,证明了在宇文泰的英明领导下足以消灭一切入侵之敌,关中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与此同时,更多的东魏人开始怀疑高欢的执政能力,甚至怀疑东魏政府的合法性,这么大的失利总得有人负责人吧。
为了封住悠悠之口,高欢挨到转过年三月终于向邺城的皇帝递上了请求解除丞相职务的奏章,元善见也识趣地配合高欢演戏,对他好言抚慰,征西失败不怪丞相,是我这个做领导的德行不够,两人一客气,继续外甥打灯笼———照旧了。作为沙苑大捷的附带战利品,被东魏占了两年的夏州也回归长安的怀抱。
当年,高欢偷袭夏州得手,可朱浑道元弃渭州出逃,河州、渭州人心惶惶,河州刺史羌人梁景睿没有受可朱浑道元的影响改变政治态度,所以河州出不了大事,但渭州处于无政府状态,境内一片混乱,秦州刺史李弼令城防大都督长孙庆明前往枹罕城安抚百姓,长孙庆明带左右亲信十余骑冒险赴任,由于他善于安抚,很快获得了境内羌人、胡人的拥护,渭州内乱逐渐平息。
宇文泰对老部下的成绩很满意,便任命他为夏州刺史。不过,此夏州非统万城之夏州,是在东魏攻占夏州后西魏重新设置的,原夏州被称为西夏州。
长孙庆明的任务就是收服夏州胡汉百姓,威逼东魏夏州。长孙庆明没有辜负宇文泰的期望,他抓住沙苑之后夏州人情骚动的时机,说动高欢任命的夏州刺史许和杀掉都督张琼归顺,宇文泰以长孙庆明为夏州刺史兼督都三夏诸军事。大后方得到巩固,宇文泰更放心了,更让他高兴的是,东魏控制区不断有人投奔长安,有两个重要人物还带来了更多的好消息,这些消息让宇文泰心潮澎湃。
步兵校尉、中坚将军阎庆自宜阳而来,阎庆是宇文颢的大舅哥,属于宇文泰的正宗亲戚,阎庆在六镇大起义的时候随父亲阎进坚守盛乐三年,粉碎了卫可孤南下的企图。
阎庆见到宇文泰说:高欢飞扬跋扈早有篡位之心,我岂能苟活于世,受此乱臣贼子的控制,早就想来了,不想延迟至今。话说得好听,不过大家还是有疑问:既然早对高欢不满,早干嘛去了。在西魏大胜之后来投,给人一种投机者的印象。
来了就好,宇文泰并不计较:高欢作乱,国家分裂,盗贼迭起,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你能尽重忠贞之节,重君臣大义,背贼归顺,大有故君子之风啊。另一个来投的是河东闻喜人裴果,裴果率军征讨盗贼,常常骑一匹黄骢马,穿一身青袍,每次冲锋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人送美称“黄骢年少”。
裴果和宇文泰的交情一直可以追溯到宇文泰奉贺拔岳之命出使晋阳的时候,那时候裴果为阳平郡丞,两人偶然相遇,交谈之下裴果知道宇文泰非常人,于是倾心结纳。
阎庆和裴果带来了河南、河东的消息,河东义民在豪杰敬祥、敬珍兄弟的领导下暴动,已经波及十余县,他们在高欢逃跑的路上截击东军,杀伤东军不计其数。
东魏控制区宜阳到洛阳一线现在活动着杨白驹、李延孙、韦法保、韩木兰、陈忻、魏玄领导的义军,他们占据有利地形不停地骚扰东魏地方政府,多次粉碎东魏政府的围剿,逐步巩固了根据地。杨白驹是宇文泰秘密派往河南的联络员,以行台的身份统领各方义军。
李延孙、韦法保、韩木兰、陈忻、魏玄这些人都是有大侠风范的地方豪杰,他们在两魏分家后或占山为王或结堡自保,但都接受了西魏的封号。李延孙和韦法保行侠仗义的故事在长安高层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发展地盘】
李延孙和韦法保一个出自伊川土豪,一个出自关中大族,他们的关系很亲密,一个是河南大侠李长寿的儿子,一个是李长寿的女婿。李长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河南这块地盘上,可以说黑白两道通吃。
李长寿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更兼武艺高强,少年时代便以豪侠知名,是河南绿林中数得着的英雄好汉,他广交天下豪杰,与河南蛮族交往交往密切,蛮人们生活在洛阳以南的大山之中,他们不服王化,朝廷也没法子,对他们向来以羁縻安抚为主,只要不闹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
有关方面注意到了李长寿,担心他煽动蛮族作乱,这时候有高人提供了一种另类思路,认为可以利用李长寿的影响,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给李长寿一个防蛮都督的封号,给他套上笼头为朝廷效力。从此,李长寿与过去一刀两断,尽心尽力地行使防蛮都督的职权,以他的本事,很快伊川附近的盗贼便销声匿迹了。
后来天下大乱,李长寿开始招聚叛亡,广收门徒,壮大自己的实力,朝廷以其为大都督镇守张白坞,孝武帝出走关中,李长寿率义兵对抗东魏,张白坞成为关中在河南地的一座碉堡。
冯翊王元季海在关中,其子元亨等在洛阳为高欢禁锢,元亨的母亲以家贫冻饿为由请求到汤阴讨食,辗转托李长寿相救,李长寿答应了,以他的能力。很快便将元亨等数人救出送到了长安,元季海很感激。保举给西魏高层,于是西魏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高欢自然容不得境内异己力量的存在。派侯景率军来攻,李长寿寡不敌众为侯景所杀。李长寿阵亡的时候,儿子李延孙在贺拔胜麾下做都督,听到噩耗后立即赶到广州收拢父亲的残部,继续跟东魏政府对抗,同时跟他父亲一样继续收留帮助亲关西的人,广陵王元欣、录尚书长孙稚、安昌王元子均及建宁、江夏、陇东诸王逃亡长安的时候都接受了他的帮助。
大侠李延孙的名声在长安传开,西魏政府以其为京南行台、节度河南诸军事、广州刺史,寻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都督。赐爵华山郡公。
李延孙数次粉碎了高欢派出的西南道军司慕容绍宗的围剿。宇文泰担心李延孙兵少不能长久坚守,以右将军京兆人韦法保为东洛州刺史,带数百士兵前往河南支援李延孙。
韦法保是韦孝宽的同族兄弟,从小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交往了一批亡命之徒,投奔他的人即使是朝廷要犯,他照样收留,所以弄到后来他也成了朝廷的要犯,不过有朋友们的帮助。也没有人能抓住他。
韦法保流落到关南,在这里他认识了李长寿,两人可谓意气相投,法保敬佩长寿。长寿欣赏法保,不久,韦法保便做了李长寿的女婿。孝武西迁后韦法保追随入关,因为他在大乱之际曾经收留帮助过不少王公贵族。因此到长安后这些贵族们知恩图报保荐他为员外散骑侍郎,加轻车将军。后转为右将军。
韦法保接到命令立即出发,经过潼关遇到本家弘农郡守韦孝宽,韦孝宽以为河南乃多事之地,劝韦法保谨慎行事。韦法保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为国捐躯,也是平生所愿。韦孝宽不禁心下叹服。
离开潼关后,韦法保倍道兼行,东魏陕州刺史刘贵率步骑千人堵截,韦法保令所部摆圆阵,且战且行,坚持数日后,与前来迎接的李延孙胜利会师,就势在伏流设置营栅防守。李延孙以克复伊洛为己任,经常主动出击同东魏军队打游击战,往往一击成功即全身而退,让东魏政府防不胜防
洛阳周围一直不得安宁,高欢也头疼,便派猛将韩贤来做刺史洛州刺史,同时让慕容绍宗部继续留在洛州附近。但韩贤对他也无可奈何,事实上,能抵挡住慕容绍宗的攻击,已经证明了李延孙的能耐。
在同慕容绍宗和韩贤的对抗中,李延孙占据了人和和地利,所以他的伏流城稳若磐石,而另一支义军韩雄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通鉴》上韩雄写作韩木兰,木兰是韩雄的字,韩雄是河南东垣人,史书上说他“少敢勇,膂力绝人,善骑射,有将帅才略。”大唐朝开**神李靖有一部李卫公兵法,李靖兵法的根就在韩雄这儿。韩雄是李靖的姥爷,韩雄的儿子韩擒虎是李靖的舅舅,而且李靖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在舅舅家长大。
韩雄的祖父做过太守,到了他却是白丁一个,所以韩雄从小立志建功立业博取功名,他在乡间结交豪杰,成为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孝武帝西迁后,高欢将洛阳四十万户强行迁往邺城,洛阳百姓怨声载道,韩雄认为机会到了,于是联络乡民六十余人于洛西举兵,数日之间众至千人。
与此同时,宜阳人陈忻与数十少年豪杰上了辟恶山,陈忻不想占山为王做盗匪,他秘密派人与长安接头,长安方面乐得有人在东魏控制区捣乱,所以当即封他为持节、伏波将军、羽林监、立义大都督,赐爵城县男,成为正式的西魏官员。
韩雄和陈忻两人一个擅长野战,一个擅长安民,两人成为至交好友,还结成了亲家。两人一西一东,与西魏派出的行台杨白驹配合,不断骚扰东魏官民,附近州县奈何不得。
东魏军司慕容绍宗率领台军与韩贤的州郡兵会和共同讨伐韩雄。双方大小十余战,韩雄的部众被消灭殆尽,兄长妻子都做了俘虏,但韩雄跑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不打不成交,韩贤竟然对韩雄生了爱才之心,一笔写不出俩韩字。都是韩家人何苦打来打去的,所以韩贤很希望可以招安韩雄。韩贤忘了。他这个韩姓不过是鲜卑改姓,跟韩雄不同宗也不同族。韩贤派人传话:如果木兰肯来。家人可免一死,不然,一个也不留。
韩雄决定去,他的亲信们担心是个陷阱。韩雄惨然道:我之所以奋不顾身以立功名,本来指望对上可以尽忠义,对下可以让亲戚光荣。如果我不去,世人会怎么看我?
先救下他们,然后再做打算吧。就这样韩雄随韩贤回到洛阳。但是,投降只是无奈之举,在洛阳他又偷偷地拉拢韩贤的部下意图反水。没想到事情败露,韩雄听到风声赶紧跑了,他听说宇文泰在弘农,便赶到弘农求见宇文泰。宇文泰表扬了他的义举,给他封侯增邑,让他潜回家乡,继续联络义士,等待台军光复洛阳。
不久,宇文泰派宫景寿进军洛阳。韩雄再次起兵响应。可惜,宫景寿根本不是韩贤的对手,正规军被击溃,韩雄领导的民兵也被消灭了,但就在一切似乎要结束的时候。韩贤竟然死了,原来他亲自动手打扫战场,一名躲在死人堆里的义军无名氏突然袭击了他。韩贤的阵亡影响也非常深远。高欢抚恤遗孤,将他的女儿认为义女。儿子也从此一路高升,最重要的。他的孙子长鸾,成为高欢后人最亲近的人之一,对北齐的灭亡贡献巨大。
韩贤殉职的消息震惊了晋阳,很快广阳王元湛被派到洛阳接替韩贤,大概高欢认为在东魏士气低落的形势下,以大魏宗室王爷的身份出镇洛阳能起到安抚民众的作用,但是,元湛尽管有个名将父亲,却基本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武略。
韩雄投奔了姻亲陈忻,陈忻此时已经占据了新安,成为西魏政府正式任命的代理新安县令。韩雄是个有毅力的人,他屡折不挠,虽然陷入困境依然志向不改,秘密联络乡人准备再次举兵。
在关南还有魏玄的一支武装,高敖曹从弘农退回后,魏玄同韦法保联手在关口截击了高敖曹,高敖曹边打边撤退到洛阳附近,天冷了,高敖曹的汉军补给一直跟不上,他已经无心恋战。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宇文泰认为向东拓地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一口气派出了三路大军,分别进攻河东、洛阳、三荆。
左仆射、冯翊王元季海为行台,开府独孤如愿为大都督将步骑二万进攻洛阳,所部有开府王思政、仪同宇文贵、仪同李远和仪同三怡峰。洛阳是主攻方向。
贺拔胜、李弼渡河攻打蒲坂,宇文泰的目的是在河东建立稳固的根据地,控制住河东渡口,河东是高欢进攻关中的踏板,河东守住了,关中就安全了。
同时,从河东威逼晋州同样会对晋阳形成压力,让高欢不能分兵南下。洛州刺史李显攻三荆地区,这一路兵力最弱,主要作用是牵制三荆地区的东军,防止他们北上增援洛阳。为了夺取洛阳,宇文泰可谓煞费苦心。
三路大军数贺拔胜最顺利,贺、李两人运气好,刚踏上河东大地便收到了一份大礼,送礼的是河东豪杰敬祥、敬珍兄弟,礼品是猗氏等六县十万户,十万户相当于山东大州冀州的户数。开局顺利的消息传到长安,宇文泰非常高兴,对敬氏兄弟兄弟大为赞赏,以敬珍为平阳太守,敬祥为行台郎中。
贺拔胜包围了蒲坂。蒲坂守将为东魏泰州刺史薛崇礼。贺拔胜兵临城下,薛崇礼本家兄弟泰州别驾薛善劝他弃暗投明投降西魏。薛家是河东豪族,家人出仕为官者遍布南北政府,高欢同孝武帝翻脸后,薛家人也分成了不同的阵营,以薛修义为首的一派坚定地站在高欢一方,而薛善等骨子里把高欢看做了乱臣贼子。
薛崇礼能够在家乡做本州刺史,这份荣耀是高欢给的,所以薛崇礼对高欢感恩戴德。但是,高欢刚刚败走,敬珍带着河东六县反了,局势很严峻。
贺拔胜、李弼都是百战大将,薛崇礼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高欢新败也指望不上,如果豁出去抵抗到底,前景不妙,弄不好就是个城破人亡的结果。对这一点,薛崇礼看得很清楚。权衡再三。薛崇礼仍然犹豫不决。薛善急了,火烧眉毛了还不做决断。还真要带着家乡父老跟贺拔胜拼命啊。
劝说不成,薛善决定武力逼宫。他跟弟弟薛慎一起招呼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薛家子弟突然发难占领了关城,然后打开城门迎接西魏大军入城,薛崇礼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会来这一手,匆忙间狼狈逃出州城,没逃多远,便被贺拔胜派出的追兵俘虏。就这样,贺拔胜占领了河东,从此河东牢牢地抓在西魏手里,成为关中政权在黄河东岸的一道屏障。
河东失陷后。惊魂未定的高欢吓坏了,此前他曾经命令将泰州、南汾州、东雍州三州人马向并州集结保卫晋阳,现在又打算放弃晋州将州兵迁往英雄城。薛修义劝道:倘若晋州败,定州也保不住。
高欢怒道:你们这帮东西误我,我要大修晋州城,你们一个个劝阻认为我劳民伤财,现在敌军**你们让我退到哪里去?薛修义自告奋勇去守晋州,高欢不太放心。斛律金悄悄劝高欢将薛修义的家属留下做人质,让他单人独骑去晋州。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好了。
尽管领导不信任,薛修义仍然义无反顾地来到平阳,代理晋州刺史封祖业弃城逃走,薛修义劝说不听。只好自己来组织防守。西魏仪同长孙子彦率军来攻。薛修义知道长孙子彦的厉害,两人当初曾经在河东交过手,如今以晋州如惊弓之鸟般的守军如何抵挡得住如此猛将。
薛修义想了想。命令将城中的甲兵埋伏在城内街巷内,然后大开城门。他要摆一座虚实空城计,假如长孙子彦识趣退兵则万事大吉。即使长孙子彦不顾一切地入城,大不了打一场巷战,以我军对城中地形的熟悉,料长孙子彦也占不到便宜。事情果如薛修义所料,长孙子彦不测虚实,引军退走。
高欢很高兴,当即任命薛修义为晋州刺史、南汾、东雍、陕四州行台,即刻南下配合太尉侯景攻打已经落入西人之手的东雍州和建州。占据东雍州、建州的不是西魏正规军,而是一帮民兵武装,他们的领头人名声很响,据说一张嘴能抵得上十万大军。杨摽一个人便把正平一带搞得天翻地覆。
渭曲一战,颇有些像李世民虎牢关大战窦建德宇文泰一方兵少但是精悍,指挥灵动高欢一方虽然兵力雄厚,但是过于骄纵和疏忽大意,阵型和准备工作都没做好就像窦建德一样,指挥大兵团作战相当生疏。
宇文泰和李世民都是以数量极少但是绝对勇悍的部队寻找到突破点然后让对方的阵型散乱继而变得没有组织怎么这么危急的时刻李虎不见了?他干嘛去了?
历史上占据关中而后来一统的太多了但是这时候往往是关中稳定,而中原地区群雄割据,比如秦始皇、苻坚、李唐等而单就宇文泰和高欢来看,高欢占据河东山东的膏腴之地,人口稠密,粮食也多而宇文泰所占的关系也就关中算是物产丰饶,别的地方人口稀少最后反而是北周打败北齐,这与北齐始终没有抓住好的时机并且政治比较混乱有关系地理因素虽然有,但不是决定性的看人谋事在人,人的主观能动性占得比重更大
敬珍、敬祥是地方上的土霸,很难挤进东魏的核心统治圈子,实力也有限,不为高欢所重视。不如投奔实力相对较弱的宇文泰,宇文泰正急需吃进大量投资,包括小型投资,二敬自然能捞到一票。秦州别驾薛善也是出于同种考虑,劝族兄薛崇礼降西魏。薛善在东魏的政治地位远高于二敬,是东魏的二线土霸,仅僮仆就有数百人。
其实薛崇礼降西魏算是归队,当初宇文泰让薛崇礼守龙门,结果失守降了东魏。渭曲一战,颇有些像李世民虎牢关大战窦建德宇文泰一方兵少但是精悍,指挥灵动高欢一方虽然兵力雄厚,但是过于骄纵和疏忽大意,阵型和准备工作都没做好就像窦建德一样,指挥大兵团作战相当生疏。
宇文泰和李世民都是以数量极少但是绝对勇悍的部队寻找到突破点然后让对方的阵型散乱继而变得没有组织怎么这么危急的时刻李虎不见了?
他干嘛去了?我也纳闷李虎的动向,几部史书都是唐人所修,对李虎的事能避就避,所以其事迹只是零星散落在他人传中,只知道平凉议主的时候他不赞成宇文泰跑到荆州找贺拔胜,回来的路上被俘后让元修放了,孝武西迁后同赵贵、李弼打灵州曹泥,然后就是河桥大战作为后军主将早早退兵回到长安保护太子。正史中小关、沙苑不见李虎的踪影,只是在册府元龟中说他参加了沙苑之战。
李虎在贺拔岳时代是仅次于贺拔岳的人物,讨伐曹泥的时候他是仪同,李弼、独孤信已经排在他的前面开府了,沙苑之战不见对他的加封,而与他地位差不多的赵贵、梁御、若干惠、王德等都是在这次战役后开府的,即使册府元龟也说他是在沙苑之后平定梁仙定才加封开府的,史料有记载大统四年河桥大战的时候他已经进为开府,因此我认为李虎没有参加沙苑大战。
史书记载大统后赵贵曾经带侯莫陈顺参加平定梁仙定的战役,这也是侯莫陈顺缺席小关的原因。综合起来,赵贵、李虎都在大统初参加河州平乱。
推测,小关之战赵贵、李虎在同梁仙定作战,沙苑的时候对梁仙定的战事基本结束,所以赵贵带着侯莫陈顺从河州撤出,留下李虎继续坐镇陇右,沙苑大战的时候,河州战事仍未结束,所以直到河州战事结束李虎才进开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发展地盘】
当初,杨摽在说动邵郡土豪王覆怜杀官造反后占领了邵郡,众望所归,大家都推举杨摽做郡守,杨摽很仗义,他认为邵郡光复王覆怜为首功,必须给他一个交代,所以向宇文泰保举王覆怜为郡守。邵郡归顺后,杨摽又派奸细到临近的东魏城堡中活动,,正平、河北、南汾、二绛、建州、太宁等城内都有人愿意做内应。
在正平还有一支亲西魏的武装,正平豪杰裴邃在孝武帝西迁后接收西魏封号,在乡间结堡据守,成为东魏东雍州境内的钉子户,刺史司马恭几次围剿未果对他无可奈何。杨摽自邵郡来见裴邃共商夺取正平的事,裴邃秘密派都督韩僧明入城,悄悄策反东魏将士,竟然有五百多人答应起事,大家商量好了攻城的日期。
约定的日子还没到,消息泄露,司马恭得知有人密谋献城投降,然后,司马恭采取行动了,他没有派兵镇压,而是收拾收拾私人物品悄悄离开州城跑了,杨摽入驻东雍州,暂代正平郡守。
就在这个时候,沙苑大战爆发,高欢落荒而逃败走河东,杨摽率领义军痛打落水狗,同殿后的韩轨、可朱浑道元、潘乐厮杀一场,斩获不少。宇文泰这才发现,原来杨摽的能力如此强大,既然有能力就要负起更大的责任,宇文泰对杨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授予他代理建州刺史。
别以为升官是好事,建州深入东魏境内三百里,要想上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摽二话不说带着追随自己的英雄豪杰们大张旗鼓浩浩荡荡上任去了。所经过的地方,很多人带着粮食带着武器加入了他的队伍。等到了建州,杨摽已经成为一支万人军队的统帅了。要想顺利上任,首先要把东魏任命的刺史赶走。见杨摽把自己当做了空气,东魏建州刺史车折于洛气恼之下率众出城应战,杨摽把他打跑了。
建州行台斛律俱率步骑两万增援,双方在建州西一场大战,斛律俱同样大败而逃,杨摽缴获了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他的义军获得了补给,杨摽入主建州。以段荣显为正平太守。此时,薛修义用空城计退走西魏长孙子彦,然后就任四州行台率军南下。
东魏太尉侯景也来了,两人联合进攻正平,薛修义生擒段荣显,以本家薛荣祖代理东雍州刺史,然后举兵同斛律俱合兵向建州。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杨摽感觉自己牛不起来了,他很清醒。于是密谋回军邵郡大本营。但是,孤军无援,就此落荒而逃,那些追随自己的义军能不能跟自己一条心还是未知。
杨摽眼珠一转有主意了。他以宇文泰的名义写了一封信,派人悄悄带出然后大张旗鼓地来送信,这样。宇文泰派出四路援军的消息在城中传开,搞得大家信心百倍。
然后。杨摽又做了一件事,他让手下这帮哥们带人在建州四周四处劫掠。一为供应军费,二为断绝大家归降的后路。一切准备妥当,当夜,杨摽召集大军宣布邵郡有紧急军情,于是连夜拔营回到邵郡。这事传到宇文泰的耳朵里,他很满意,便下令去掉了杨摽头上的代字。
杨摽是个不安分的人,领导如此信任,不做出点成绩对不住领导,他决定再次夺取被东魏占据的正平。杨摽派出一支骑兵猛打汾桥正面进攻,造成主攻汾桥的假象。薛荣祖果然中计,率城中精锐在汾桥驻守抵挡杨摽。
入夜,杨摽率步骑两千,从汾河的另一个渡口悄悄过河,突然从背后攻向薛荣祖,薛荣祖溃败走,正平郡光复。然而,不幸的是,邵郡人再次起义,这次反的却是西魏,郡守郭武安差点被杀,杨摽赶紧回兵把邵郡又夺了回来。
西魏朝廷以其擅离职守导致邵郡反复为由省掉建州,以其为正平郡守。杨摽在邵郡站稳了,邵郡、河东郡连成一片成为西魏在河东的军事存在。独孤如愿在河南的战事也很顺利。
杨摽是魏周齐之际非常牛的地方土霸,其事迹也有些搞笑色彩。杨摽坐镇两魏分界处,对东魏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即使是邙山西魏军惨败回撤之际,杨摽依然能将东魏二号牛人侯景逼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侯景在东魏只惧高欢,而在西魏,却惧杨摽。玉璧之围,侯景得到杨摽坐镇邵郡,惊恐后退六十里,犹心惊不已。能把一代牛人侯景吓成这样的,杨摽可谓了得
独孤如愿到了新安,陈忻建议调李延孙部充当先锋,韩雄毛遂自荐,他已经再次聚集起一支队伍,如愿答应了,韩雄于是带部曲杀向洛阳。韩贤死后,高欢出了一记昏招,竟然派花瓶元湛出任洛州刺史。
河南人太念旧,总是抓着元修出走的事不放,元修死了,他们又心向元宝炬,把元善见看做了高欢的傀儡,根本不愿意承认。
按高欢的意思,洛州附近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足可保证洛阳的安全,所以元湛的任务就是利用自己大魏宗室的名望聚拢人气。
从弘农撤下来的高敖曹部一直驻扎在洛州。但是,高欢不知道的是,高敖曹多次受到魏玄和韦法保的攻击,加上天逐渐变冷给养跟不上,又同北豫州刺史高永乐不对付,所以他的汉军正准备渡河北上回河北老家。
独孤如愿还没有到,高敖曹便撇下元湛匆忙渡河北上。元湛傻眼了,说好了让我来做花瓶,现在却让我去对抗独孤如愿的西魏劲旅,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元湛大有来头,他的父亲便是大魏朝少数几个能征惯战的宗室王爷之一广阳王元渊,然而虎父未必无犬子,元湛对于父亲的打仗的本事学的不多。不过他也有优点,他比他父亲多了份自知之明。当韩雄率领的民兵开到洛阳的时候。还没见着独孤如愿的面,元湛便收拾行李回邺城了。
独孤如愿兵不血刃进入大魏旧都洛阳。仪同怡峰率奇兵至成皋。攻其外城,高永乐坚守虎牢内城,怡峰将外城东魏居民掠到洛阳。洛阳早已不是当年的繁华帝都。
少材料费,把洛阳宫城官府民宅寺庙拆了送去邺城废物利用。
孤如愿将大都督府安在洛阳西北的要塞金墉城,元继海把行台驻地建在洛阳城内,时人称为北府、南府。独孤如愿开始了经营河南的准备。当年孝武帝元修仓皇出逃的时候曾经指着滚滚东去的河水心酸地感叹自己能否再回旧都,如今,故主元修已去,独孤如愿回来了。
离开长安的时候。魏文帝元宝炬单独召见他,说起洛都旧事,大统天子眼含热泪郑重地说:洛都孝文皇帝所立,祖宗宗庙所在,公如能光复旧都,使朕能登北邙祭祖,实不世功业啊。使命在身,独孤如愿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天子是一定要回来的。因此洛阳不但要守住,而且要尽快改变其衰败气象,恢复旧都模样。
独孤如愿准备在洛阳大干一场,旧都荒废已久。人才凋零,他开始四处划拉人才,很快便请到了隐居在新城的河东名士裴宽、隐居阳城的河东名士柳虬和隐居在颍川的河东名士裴諏之。
裴宽原本孝武帝朝的散骑常侍。孝武帝西迁的时候,他正好在河东家中。河东地接两家,裴宽为家人安全着想对弟弟们说:君臣逆顺。大义昭然。
今天子既然西迁,我们不能归附高氏以亏臣节。于是率领家人逃到洛阳南的新城县大石岭隐居。如今独孤如愿据守洛阳,裴宽不再做隐士,他要为洛阳的建设出一份力。
柳虬字仲蟠,略通五经大义,博涉子史,写得一手好文章,曾经做过镇远将军,天下大乱后退隐在阳城以耕读为事。裴诹之好儒学,博闻强记,据说他曾经在文学大家常景处借了一百卷书,十多天后归还,常景怀疑他是装装样子,便一卷一卷地出题考他,结果全部满分,常景惊奇地说:东汉的应奉一目五行,祢衡看一遍就能记住,今天这样的事在裴生身上见到了。
裴诹之兄弟名动洛阳,司空高乾请他也没请动,高欢迁都,其母亲和兄弟们都走了,只有他留了下来。独孤如愿以柳虬为行台郎中,裴诹之为都督府属,负责两府的文书。
柳虬非常敬业,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元季海高兴地说:柳郎中判的事我不用再重复看了。时人称他们“北府裴诹,南府柳虬”洛阳是一面旗帜,独孤如愿坐镇洛阳,整个河南的局势为之一变,心向西魏的东魏官吏、城民开始蠢蠢欲动。颍州长史贺若统坐不住了。
贺若统出身漠北,祖上世代为部落大人,父亲贺若伏连做过大魏云州刺史,作为勋贵子弟,贺若统自小喜欢骑马射箭,对咬文嚼字兴趣不大,但是,作为官二代,他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做笔杆子(秘书郎),那实在是个拼爹的年代。
然后,天下就乱了,那些出身代北的武人们就像历史车轮上的一个螺钉,不由自主地随着转下去,从葛荣、尔朱荣到高欢,转来转去转贺若统转到颖州做了长史,颖州的二把手。然后,魏帝元修成了出帝。
贺若统自视甚高,对高欢逐君之丑颇为不满,又因位自己既不是高欢的建义元老,又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贡献,所以常常对前途忧心忡忡。
西魏势力渗透到河南后,贺若统仿佛眼前一亮,东西两大战的结局说明,关西已经成了气候,高欢奈何不了宇文泰,倘若此时背高欢奔西不啻为大功一件。贺若统跟儿子贺若敦密谋挟持刺史田迅归顺,但由于顾虑太多,一直犹豫不决。老子办事拖拉,儿子却是个有主见有决断的主。
十七岁的贺若敦早已有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学到了父亲骑马射箭的本事,也有了父亲比不了的见识,他非常赞同父亲背东向西的决定,现在见父亲拿不定主意。就劝道:大人早先在葛荣军中已经是将帅了,后来在尔朱荣手下也一直受到礼遇。
韩陵之战。阿爷屈身高欢,可是既非故人。又没有大功,如今重用不低于从前,不过是天下未定,高欢要借英雄之力。倘若天下清平,岂有继续兼容的道理。
以敦看来,恐怕将来有危亡之忧。大人原是部落酋长的一种称号,比如宇文泰的祖上就是大人,贺若家出身代北,大抵对大人这样的称号怀有特殊的感情。所以贺若敦称父亲为大人,后人以此论证大人是父亲的别称,错了!
阿爷是父亲还差不多,北朝的木兰诗不是讲过“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吗?贺若敦说中了贺若统的心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贺若统当前的困境。贺若统不禁热泪盈眶,“有如此儿子还怕祖业不兴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贺若统与亲信突然发难袭击了刺史府,颖州刺史田迅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自己人出卖。稀里糊涂做了俘虏。贺若统派人向独孤如愿请降,独孤如愿派都督梁迥前往颍川受降,颍州光复。
有人不愿意了。贺若敦的反水激怒了大龟山豪杰张世显,他趁颖州刚刚易帜人心不稳的时候率军来袭。贺若敦挺身赴战,阵前连斩八人,张世显惊退。贺若统高兴地对左右道:我少年从军。经过阵仗无数,如我儿般胆略勇决者还真没见过。
我儿日后定能光大我门楣。也会成为国家名将。贺若统没有看错,贺若敦的确很厉害。不过,他最大的成功的是生了一个厉害儿子——大隋名将贺若弼。一时激起千层浪,既然有人带头了,大家就跟着起哄吧。
原左卫将军、骠骑大将军郑先护(就是跟贺拔胜一道阻击尔朱仲远而将贺拔胜逼反的那位)的儿子郑伟于陈留起兵,郑伟起家通直散骑侍郎,孝武帝西迁后回到老家,独孤如愿取洛阳后,郑伟认为元宝炬中兴有望,于是与宗人郑荣业纠合州里起兵,几天的时间便聚集了万余人,他们先下陈留,再夺梁州,将东魏刺史鹿永吉和镇城都督令狐德献给独孤如愿做了见面礼。前大司马从事中郎崔彦穆攻荥阳,抓太守苏淑,广州别驾刘志率众据城归魏。
一时各地土豪们发起的起义遍地开花,河南各州纷纷易帜。见河南就这样乱成了一锅粥,高欢真急了,宇文泰也太欺负人了,沙苑败了是我谋划不周我认输,可你居然得寸进尺跑到家里来闹,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真的白天不懂夜的黑。高欢出手了。
高欢来人了,领兵主将不是侯景、高敖曹、韩轨、可朱浑道元,也不是高岳、彭乐、潘乐这些东军名将,他选择了任祥,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的选择。
任祥是高欢的铁哥们,他们早在葛荣军中即相识,尔朱荣破葛荣的时候派高欢做说客说动了葛荣手下七大王反水,任祥就是其中之一。任祥后随高欢信都起兵成为建义功臣,君相反目的时候他坚定地抛弃了皇帝元修。
东魏孝静帝下诏以徐州刺史任祥为行台讨伐颍川,豫州刺史尧雄、广州刺史赵育、阳州刺史是云宝各领本州兵马参战,受任祥节度。东魏六万大军自南、东、西三个方向浩浩荡荡杀向颍川,颍川危在旦夕。独孤如愿派大都督宇文贵率步骑两千救援颖州,两千对六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宇文贵到达阳翟郡的时候,尧雄等三刺史的两万州兵已经到了离颍川只有三十里的马桥,任祥的四万大军也日夜兼程自彭城匆忙赶来。这些情报传到军中,宇文贵感到到军情急迫,便召集诸将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西魏兵少得可怜,别说任祥有六万大军,就是跟尧雄他们的两万人比也是以一对十,又是一场众寡悬殊的对决,宇文贵麾下诸将都认为敌众我寡不能跟敌人正面交锋。
有人认为应该顿军阳翟观望,等待时机袭击敌军,或可有一线生机。他们的潜台词是一旦颖州不利可全师而还。节度宜阳兵马事韦孝宽建议入城与贺若统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守住颍川城以待后援。
凭咱们这些人依靠坚城防守应该可以坚守一段时日,等围城之敌疲乏了,独孤大都督必然派兵增援,到时候里应外合尚有破敌的机会。宇文贵见大家如此畏惧野战,稍稍有些不悦,他心中已有了第三种选择。
宇文贵对大家说:诸位,行军打仗,胜负不能以常理来论。古来以少胜多的战例很多,都是因为预先谋划决策的结果。我虽然愚昧,也认为入城与贺若合兵是上策。听宇文贵赞同大家的意见,众将不做声了,大家静静地听宇文贵说话。
宇文贵停顿了一下,扫了大家一眼接着说:大家请听我说,尧雄等人以为颍川孤城,兵力不足,又认为我等弱兵独来不足为虑,若他们全力攻城必指日可破。如攻下颍川后与任祥合兵,敌军实力更增。我军若屯兵阳翟不前,正中敌人的诡计。对,仪同言之有理,还是入城的好。
但是,宇文贵突然脸色一变,怒声道:若颍川跟贺若统完了,还要我们做什么?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如果现在我们先进到颍川城内,然后合兵攻敌,退则有城可守,进又出其不意,一定可以与诸君破敌。
请大家不要再有疑虑。说来说去还是要与敌人野战,看来宇文贵是铁了心要硬碰硬了,不过宇文贵所言不无道理,西魏猛将李摽、卫将军梁椿、韦孝宽等表示赞同,众人都不做声了。于是西魏军加快了行军速度,赶在尧雄到来之前进入颍川同贺若统会合。
城中人人都认为宇文贵会据城死守。贺若统请宇文贵主持城中防守事宜,宇文贵却笑道:守城的事不忙,我要借贺若大人的兵马一用。颖州兵马愿意听从宇文仪同的调遣。
好,既然如此,请贺若大人坐镇城中看我如何破贼。啊,难不成宇文公要与东军野战?贺若统脸色凝重,沉吟不语。东军渐渐逼近,宇文贵命将城中兵马聚集起来同自己一起出城,西军步骑和颍川义徒背城列阵,严阵以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发展地盘】
高欢来人了,领兵主将不是侯景、高敖曹、韩轨、可朱浑道元,也不是高岳、彭乐、潘乐这些东军名将,他选择了任祥,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的选择。
任祥是高欢的铁哥们,他们早在葛荣军中即相识,尔朱荣破葛荣的时候派高欢做说客说动了葛荣手下七大王反水,任祥就是其中之一。任祥后随高欢信都起兵成为建义功臣,君相反目的时候他坚定地抛弃了皇帝元修。
东魏孝静帝下诏以徐州刺史任祥为行台讨伐颍川,豫州刺史尧雄、广州刺史赵育、阳州刺史是云宝各领本州兵马参战,受任祥节度。东魏六万大军自南、东、西三个方向浩浩荡荡杀向颍川,颍川危在旦夕。
独孤如愿派大都督宇文贵率步骑两千救援颖州,两千对六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宇文贵到达阳翟郡的时候,尧雄等三刺史的两万州兵已经到了离颍川只有三十里的马桥,任祥的四万大军也日夜兼程自彭城匆忙赶来。
这些情报传到军中,宇文贵感到到军情急迫,便召集诸将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西魏兵少得可怜,别说任祥有六万大军,就是跟尧雄他们的两万人比也是以一对十,又是一场众寡悬殊的对决,宇文贵麾下诸将都认为敌众我寡不能跟敌人正面交锋。
有人认为应该顿军阳翟观望,等待时机袭击敌军,或可有一线生机。他们的潜台词是一旦颖州不利可全师而还。节度宜阳兵马事韦孝宽建议入城与贺若统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守住颍川城以待后援。
凭咱们这些人依靠坚城防守应该可以坚守一段时日,等围城之敌疲乏了。独孤大都督必然派兵增援,到时候里应外合尚有破敌的机会。宇文贵见大家如此畏惧野战。稍稍有些不悦,他心中已有了第三种选择。宇文贵对大家说:诸位。行军打仗,胜负不能以常理来论。古来以少胜多的战例很多,都是因为预先谋划决策的结果。
我虽然愚昧,也认为入城与贺若合兵是上策。听宇文贵赞同大家的意见,众将不做声了,大家静静地听宇文贵说话。宇文贵停顿了一下,扫了大家一眼接着说:大家请听我说,尧雄等人以为颍川孤城,兵力不足。又认为我等弱兵独来不足为虑,若他们全力攻城必指日可破。如攻下颍川后与任祥合兵,敌军实力更增。
我军若屯兵阳翟不前,正中敌人的诡计。对,仪同言之有理,还是入城的好。但是,宇文贵突然脸色一变,怒声道:若颍川跟贺若统完了,还要我们做什么?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如果现在我们先进到颍川城内。然后合兵攻敌,退则有城可守,进又出其不意,一定可以与诸君破敌。请大家不要再有疑虑。
说来说去还是要与敌人野战。看来宇文贵是铁了心要硬碰硬了,不过宇文贵所言不无道理,西魏猛将李摽、卫将军梁椿、韦孝宽等表示赞同。众人都不做声了。于是西魏军加快了行军速度,赶在尧雄到来之前进入颍川同贺若统会合。城中人人都认为宇文贵会据城死守。贺若统请宇文贵主持城中防守事宜。宇文贵却笑道:守城的事不忙,我要借贺若大人的兵马一用。颖州兵马愿意听从宇文仪同的调遣。
好。既然如此,请贺若大人坐镇城中看我如何破贼。啊,难不成宇文公要与东军野战?贺若统脸色凝重,沉吟不语。东军渐渐逼近,宇文贵命将城中兵马聚集起来同自己一起出城,西军步骑和颍川义徒背城列阵,严阵以待。
三州兵马兵临城下,宇文贵没有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一声令下,西军冲杀过去。卫将军梁椿一马当先率麾下众骑冲在前面,粱椿在打葛荣的时候就是尔朱荣帐下统军,他性情果毅善于抚纳,立功受赏所得的财物总是分赐给麾下,所以部下都愿意为他死战。
韦孝宽率义徒挺身步战,李摽跨马运矛所向无敌,宇文贵更是人莫敢当其锋,贺若敦也不甘示弱,纵马弯三石弓,箭不虚发。
文贵也是有名的神射手,他曾经被魏帝元宝炬称作养由基再生。如今见贺若敦骑射本领了得也不禁暗暗叫好。
混战中,宇文贵的战马突然中流矢将他掀翻在地,马槊也抛在一旁,几个东军士兵赶紧围了上来捡便宜,宇文贵挺身而起,拔出佩刀一连砍翻了几名东军,左右亲兵跟上来,他们索性随宇文贵下马步战,所向披靡,在宇文贵的鼓舞下,西军越打越勇,东魏军大溃,尧雄收拾残卒退保大梁(开封北),是云宝一溜烟返还阳州。广州早已被刘志献给了西魏,赵育回不去了,只好临阵投降。
东魏士卒被俘万余人,宇文贵将缴获的辎重留作军用,将士卒们全部遣散回家。
尧雄在东魏诸将中以勇猛著称,还曾经击退过陈庆之这样的不世名将,所以他的失败让任祥胆战心惊,西军很厉害啊
。任祥不敢继续前进了,回军打算退保宛陵。这时候,独孤如愿派来了第二路援军怡峰所部骑兵到了,宇文贵同怡峰合兵追击东军,任祥还没跑到宛陵,追兵已至,无奈停下来整军迎战。
太阳落山了,双方结阵对峙,将士们一夜无眠。天刚麻麻亮,怡峰率麾下五百骑兵便冲杀过去,宇文贵指挥大军随后跟上。任祥大败而逃。
回到宜阳的是云宝也献州投降,宇文贵因功加开府仪同三司,是云宝、赵育加封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尧雄带兵北征,豫州空虚,宇文贵麾下都督韦孝宽趁机攻打豫州,豫州都督郭丞伯、程多宝捉住行台冯邕献城投降,韦孝宽入据豫州。
韦孝宽将尧雄及北征督将们的家属数千口押送长安。押解队伍到了乐口,尧雄属下外兵参军军王恒伽、都督赫连俊等数十骑闻讯从大梁赶来击杀程多宝。将豫州督将的家口们救出回到了大梁。河间邢磨纳、范阳卢仲礼兄弟起兵海隅响应西魏。
河南诸州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改换旗帜。只有西魏荆州刺史郭鸾啃到一块硬骨头。东魏东荆州刺史慕容俨据城死守,经过二百余日的僵持,西魏兵疲乏了,慕容俨乘机出击,西魏兵大败。宇文泰的冬季攻势如此凌厉,东魏河南地尽失,我们惊奇地看到,任祥败后高欢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胆怯了吗?
然而。从接下来的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看,河南地失利更像一个引蛇出洞加上诱敌深入的大阴谋。
高欢用任祥这样的贪官,不打败仗是不可能的。任祥最大的本事就是拍马屁,元湛从任祥那里可没少得到美女。而且在任上时,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的贪污公款。任祥此时虽然在前面,但真正在场上拼刺刀的还是名将尧雄。
只是尧雄的对手是西魏名将赵贵,这也不是等闲人物。最好笑的是赵育、是云宝阵前投降,直接换了块牌子,成为西魏公司的大金领。把高欢气得半死。
孝武帝西迁,河南地反对高欢的声音很高,但高欢一直未采取任何措施,独孤如愿进攻洛阳。高敖曹更像是奉命北撤,然后河南乱成了一锅粥,该表演的人物基本登场。敌我阵线逐渐分明。
沙苑失利对高欢有打击,但不足以致命。东魏到底地大物博,所以很快就恢复过来。事实上。高欢一直在反思两次西征失利的教训。在没有制胜把握之前,他暂时还不想开战。
高欢主导的东魏政府更像一个军人联合政府,不遵法度贪污成性是军人高官们的通病,对这种局面,高欢非常无奈,他面临的局面也很艰难,关西政权对武人们的诱惑力很大,而江南的萧衍又是汉族士人眼中的正统所在,管理严了鲜卑督将们就往西魏跑,读书人就往南方跑,所以,面对贪污成性的局面,高欢竟然无可奈何。
另外,高欢还不得不花费精力调和民族矛盾,他赖以起家的力量两股主要力量,一是六镇鲜卑,二是河北汉军,胡汉矛盾由来已久,要收拢在一起还真不容易。
韩陵大战的时候,高欢曾经试图给高敖曹分配一些鲜卑兵,但被高敖曹拒绝了,所以高敖曹的汉军一直与东魏其他军团泾渭分明,但是,这支军队的基本组成是豪杰、侠客、乡人,战斗力很强。为了安抚汉军,高欢对高敖曹表现出了超常的尊重,日常军中发号施令通行鲜卑语,但只要高敖曹在场,高欢一定会使用汉语。
有一次高敖曹求见高欢看门的不让进,他居然抬手将其射死,打狗还得看主人,人们以为高敖曹一定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但人们最终失望了,高敖曹一点事也没有。有高欢如此纵容,所以,东魏的鲜卑督将们对高敖曹都很害怕,甚至有一次为了刘贵骂汉人是“一钱汉”,高敖曹带领汉军攻打刘贵的营垒要把刘贵灭了。
高敖曹为汉人争了一口气,但其他将领们对他十分不满,大家在一起一直貌合神离。高欢认真总结了沙苑失利的教训,认识到大兵团作战练好兵才是硬道理,要想打胜仗,必须搞好各军间的配合。
转过年,高欢以侯景为大行台,高敖曹为军司,同行台任祥、御史中尉刘贵、豫州刺史尧雄、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干一起集结在虎牢练兵,准备着手收复失地。仅高敖曹手下就有七十六个都督,东魏军可谓声势浩大,虎牢兵马对洛阳的安危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独孤如愿不敢怠慢,他调集各路人马入城,做出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东魏大都督贺拔仁进攻西魏南汾州,刺史韦子桀投降,宇文泰将韦子桀灭族,宇文泰杀鸡骇猴,想以此警告西魏督将们据城死守,但是,事实证明作用有限。东军战略大反攻拉开了序幕。
由于虎牢驻扎的大批东军主力直接威胁洛阳,独孤如愿无法分兵赴援河南各州,各州被东军各个击破。侯景、任祥、尧雄兵发颖州。尧雄攻破乐口,擒西魏颍川太守郭丞伯。
督将梁迥弃城西走,贺若统父子率残部入洛阳投奔独孤如愿。尧雄率东军进攻悬瓠。韦孝宽弃城走。东军继续攻打项城、南顿,不到一天的功夫,两城便被攻破,据守南顿的西魏义州刺史韩显被擒,扬州刺史是云宝落荒逃走,包括扬州长史丘岳、是云宝的妻妾在内的将吏两千人被俘。侯景率军进攻鲁阳,西魏守将广州刺史骆超坚守城池一个多月。
宇文泰派李弼率军赴援,仪同程华、王征蛮为前驱。东魏行洛州事卢勇奉侯景之命率百骑侦察西魏援军的动向,行至大隗山时探知西魏援兵马上就到。天色将晚。卢勇命诸将在山中树头上到处悬挂旗帜。程华、王征蛮见大隗山旌旗招展,以为有东军大部队驻扎于此,由于不测敌人的虚实不敢贸然前进。
当夜,卢勇把所部骑兵分为十队,各自鸣角进攻,西军突然遭到攻击,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军心大乱,士卒各自逃命。程华被擒,王征蛮被斩,卢勇驱赶缴获的三百匹战马连夜返回。李弼折了前锋营,不敢继进。
援兵没指望了。骆超自知继续坚持下去也只有城毁人亡了,便开城降了。
至西魏大统四年(公元538年)二月,颖、广、豫、南汾等四州重新为东魏所有。东军切断了洛阳对外的联系。洛阳成为一座孤城,但东魏诸将似乎并没有攻打洛阳的意思。他们似乎忘了独孤如愿的存在,但独孤如愿却一点也不敢存侥幸心理。他知道,早晚洛阳会有一场恶战。
至于东魏诸将为什么只攻击洛阳外围,我认为出于高欢的授意。往深里想,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禁不住佩服起高欢的谋略并为宇文泰捏了一把汗。
是围点打援!高欢将独孤如愿当做了诱饵,只要宇文泰出兵,高欢便会立即南下跟侯景合兵,既然两次西征不利,引蛇出洞其实是最高明的玩法,这才是高欢的真正目的。
问题是,宇文泰能上当吗?他会不会如大统初年一样弃独孤如愿于不顾呢?实际上,宇文泰暂时真没有精力管河南地的事,此刻他正忙着为魏帝元宝炬张罗婚事。
在宇文泰取得了两次东西大战的胜利的时候,他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压力依然山大,对关西政权来说,东南西北都是敌人,东边的高欢、南边的萧衍、西边的吐谷浑、北边的柔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而威胁最大的,除了高欢就是柔然。柔然人不是好邻居,每到秋高马肥,他们便开始越境旅游顺便捎点什么,人口、粮食、牲畜都是他们的最爱。柔然曾一度因内乱而没落。
但从当年怀朔镇将杨钧护送柔然流亡王子阿那瑰返回大草原重新夺得汗位后,柔然再次强大起来。阿那瑰加号头兵可汗,他在洛阳多年,熟悉大魏的典章制度,于是在柔然王庭里仿照大魏设置了侍中、黄门等官员,建立了强大的集权政府,势力越来越强,在帮助大魏干掉破六韩拔陵的同时顺便荡平了北部诸军镇,从此对魏朝越来越不恭敬。东西魏分后,领土广袤的柔然跟两国接壤,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两个大魏自然都不愿意跟柔然结怨,毕竟当前的主要敌人是威胁一个大魏的人。
怎么办?宇文泰想到了和亲,跟头兵可汗攀亲戚,成为一家人,然后共同对付高欢。于是,舍人元翌的女儿冒为化政公主,远赴草原嫁给了头兵可汗的弟弟塔寒。公主虽然不是皇帝的近亲,到底姓元。来而不往非礼也,宇文泰又请求元宝炬迎娶头兵可汗的女儿。
这件事有点难度。因为元宝炬是个有妻室的人,当他由南阳王升级为魏帝的时候,妻子乙弗氏也由南阳王妃升级为西魏皇后。按说皇帝三宫六院,老婆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但问题是柔然人很强势,早就捎信过来,成亲可以,但来了就要当皇后。不但要当皇后,原皇后必须出宫。
元宝炬沉默了。皇后乙弗氏十六岁嫁给元宝炬,两人先后生了十二个孩子,能跟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也说明了两人关系一直保持着亲密。
不过,这些孩子最后只活了两个,旧时医学条件太差,即使生在天潢贵胄之家也不得不听天由命。
乙弗后天生丽质,为人宽容,性好节俭,蔬食故衣,不喜珠玉罗绮,总之贤德皇后的优点她都有了,皇帝很满意,夫妻很恩爱。元宝炬跟乙弗后结发情深,一时还割舍不下夫妻之情。
宇文泰才不管你什么儿女情长,在他看来,如果牺牲一个女人能换来北疆的和平,简直太值了。为了国家,一个女人算什么?宇文泰再三请求皇帝废后重娶,国家利益至上,元宝炬没有理由为一己之私拒绝,只好答应了。夫妻俩洒泪分手。
当了两年多皇后的乙弗后从皇宫搬到佛寺落发为尼,暂时离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但是,希望还是有的,从皇帝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她读到了希望。一个人活着只要有希望,她就能坚强地面对一切,什么样的屈辱都能够忍耐。扫除障碍后,议婚提上议事日程。
一切准备妥当,扶风王元孚带着求亲队伍到了柔然王庭。说起来,这一趟对于元孚而言称得上故地重游,元孚跟头兵可汗也是老相识了,正光年间他曾经作为大魏使者出使柔然,被头兵可汗扣留了近一年。但让元孚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他遇见了东魏使团。
由于西魏方面开出的价码高,且诚意足,头兵可汗高兴地接待了元孚,同时扣押了东魏使者元整。
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一起上路了,头兵可汗大约也知道长安现在不富裕,为了女儿的幸福,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车七百乘,马万匹,骆驼两千头。万匹柔然骏马稍加训练就会变成一支强悍的骑兵,为了女儿,阿那瑰出血了。队伍到了五原县的乌池,西魏政府派出的迎亲仪仗队到了,双方会合安营休息。
扶风王请柔然公主郁久闾氏坐北朝南,接受众人以君臣礼参拜。没想到郁久闾氏根本不买帐,他对元孚说:我还没有见到魏帝,还是柔然儿女,大魏的礼义以北为尊,我们柔然以西为贵。柔然人在草原上搭帐篷,冬天西北风自西吹向东,帐篷门开在东边可以
防风,时间长了成为习惯便坐西朝东了。“所以,我就要坐西朝东。”众人拗不过公主,只好任由她向东背西而坐接受大家的参拜。不久,队伍到达长安,皇宫内举行了隆重的成亲大典,郁久闾氏被封为皇后。
宇文泰以牺牲一个皇后的代价换得了柔然万匹骏马和北疆的太平。搞定柔然后,宇文泰以舅舅王盟为司徒坐镇长安,自己率军驻扎在华州,华州的地位跟东魏的并州差不多,冯翊城成为第二个晋阳。
宇文泰的做法简直就是高欢霸府的关西版。新婚之后的元宝炬有点郁闷,按照礼制,新婚夫妇要拜谒祖陵,向祖先们介绍家族新成员,但是元家远祖陵墓在云州,属于东魏集团的控制区,去不了,近代祖陵在洛阳,洛阳已经光复了,但山高路远,群敌环伺,去一趟也不容易。元宝炬想去一趟,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宇文泰进行了沟通。
恰在此时,洛阳守将独孤如愿的告急文书到了,原来东魏侯景、高敖曹等已经展开了夏季攻势,独孤如愿镇守的金墉城被团团包围,侯景在将洛阳外城攻破后还放了一把火,现在的旧都洛阳内外的官寺民居幸存的不过十之二三。
独孤如愿孤军作战,如果援军跟不上,洛阳易手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想到旧都的一片惨象,大统天子心如刀绞,决不能让洛阳再次落入东人之手!他请求宇文丞相立即发兵救援。宇文泰答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战】
大统三年对于宇文泰和西魏朝廷而言意义非凡,连续两年的严重旱情导致关中大饥,百姓四处逃荒,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关西政权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在这种严峻形势下,高欢偏偏又来凑热闹,一年内两次大举进犯。多难兴邦,高欢的侵略反而激发了宇文泰的斗志,他沉着果断地指挥打了两个漂亮仗,既粉碎了高欢妄图消灭关西垄断大魏的图谋,又顺带战胜了饥荒,牢固夯实了关西政权的基础。
紧接着,河东、邵郡、洛阳收入囊中,洛阳周边诸州不断有义民归附,河南诸州大部分为西魏所有,可惜,独孤如愿没有能够巩固胜利果实,几个月的功夫,高欢便打了个防守反击,南汾州、颖州、广州、扬州再次沦陷。然而,洛阳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独孤如愿与东魏诸将在河南一直僵持着。
与柔然的结盟是宇文泰的神来之笔,既然柔然可汗做了大统天子的老丈人,为了女儿的幸福维持好友好睦邻关系是可期的,但草原人民又不能不抢,没关系,到关东抢去。
因此,在西魏暂时解除后顾之忧的同时,东魏北疆却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柔然精骑随时会南下劫掠。柔然人牵制着晋阳,所以宇文泰相信洛阳一时半会不会有情况,高欢只在洛阳外围小打小闹,原因就在于他不想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因为洛阳一动,宇文泰肯定来援,双方势必要再来一回惊天之战。
大统天子要回乡祭祖。也难怪,大魏朝的根基在洛阳。洛阳是正朔所在,不入洛阳关西政府总有地方军阀之嫌。所以皇帝祭拜祖陵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更是一次宣告西魏才是正统的机会,所以宇文泰支持元宝炬东巡。可是就在此时,侯景、高敖曹突然行动了,洛阳被重重包围,大有拿不下洛阳誓不罢休的姿态。
看来高欢迫不及待地想把西魏势力驱逐出河南,宇文泰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粉碎高欢的阴谋的实力。说到底,一系列的胜利让宇文泰膨胀了。
西魏大统四年(公元538年)7月,西魏朝廷以尚书左仆射周惠达辅助太子元钦留守长安。以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王盟为留后节度留守的关中诸军,以开府仪同三司李弼、车骑大将军达奚武率千骑为先锋,皇帝元宝炬和大丞相宇文泰率西魏精锐悉出潼关,目标直指洛阳。开府李虎、大将军念贤为后军主将,保护皇帝元宝炬御驾亲征。
沙苑大战的时候,李虎由于陇西战事未平,所以未能参与,等到宕昌羌人之乱彻底平息后,李虎回到长安升任尚书右仆射、进开府。念贤在大统三年从河州刺史任上调回长安兼录尚书事。念贤的军号为大将军,位在开府之上。
前锋李弼、达奚武到了洛阳附近的孝水,眼见天色已晚,遂安营休息。这时斥候来报东魏一支骑兵迎面杀来。
原来,当西军到达新安的消息传到洛阳城下的时候,东魏统帅侯景决定严阵以待。以逸待劳,然而。仪同三司莫多娄贷文立功心切,请求率所部趁西军远路风尘之时前去邀击。侯景没有答应。
莫多娄贷文勇而专横,加上自己是跟高欢信都建义的元老,资格够老且深的高欢的信任,所以并没有把侯景放在眼里,侯景赞成自己承认你是元帅,不赞成咱就自己单干。莫多娄贷文便拉上好友可朱浑道元率所部千骑私自出兵了。
东军主帅不是人干的活,干好了还好说,干不好还得负领导责任,众多东魏勋臣宿将在一块,大家功劳、资历都差不多,谁服谁啊?
所以,莫多娄贷文不听指挥侯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李弼也搞不清东军的虚实,便命军中多点营火,军士们一起鼓噪呐喊,莫多娄贷文远远望见西军营中火光连连,人生嘈杂,心下禁不住慌张,原本拉着可朱浑道元袭击宇文泰的先锋营,眼前的敌人竟然像是西军主力,难道宇文泰大军已经杀到?
话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偷着笑。如果莫多娄贷文一根筋拧到底,管他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阵厮杀,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偏偏莫多娄贷文不总是用脚后跟思考问题,所以问题跟着就来了。
莫多娄贷文冲动,但却有自知之明。所以当他认定自己遇上了宇文泰主力部队的时候,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干不过宇文泰,赔本的买卖谁干?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个决定:撤退。命令的传递是需要有时间的。
要知道他们是一支骑兵,骑兵是有速度的,从前进到后退需要减速、掉头、加速这几个过程,如果指挥不当,前队和后队行动不一致,马匹、装备的碰撞足以让队伍陷入混乱。事实上,东军却是陷入混乱之中,大概后队还被搞清楚为什么要后退前队就退下来了。
战机稍纵即逝,李弼、达奚武久经战阵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所以西军立即追杀上来,骑兵对阵,先机最重要,东军从开始撤退就已经失去了斗志,现在遇到攻击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大家各自逃命。
已经跑不了了,无组织的抵抗遇上有组织的攻击简直是一场屠杀,东军大溃,千名骑兵死的死降的降,莫多娄贷文临阵被斩,只有在后队的可朱浑道元见事不妙及早开溜单骑逃回东军大营。李弼命将所俘降卒送往弘农,后来发生的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处置方案。可朱浑道元一回来,侯景就知道麻烦大了。
莫多娄贷文一战而亡,虽说事出有因,咎由自取,但领导责任自己是逃脱了不了的。当今之计,唯有破西军擒黑獭将功折罪了。
第二天,宇文泰宇文泰大军到了瀍东,就地安营。当夜,元宝炬来到中军大营。君臣计议良久,打算明日与独孤如愿里应外合。夹击围城的侯景。与此同时,围城部队高层也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会上,侯景通报了当前复杂的形势,认为倘若宇文泰全力来攻,独孤如愿杀出金墉城,我军就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众将纷纷建言献策,大家认为东军人多势众,应该平地列阵与西军决战。有人建议退到河阴,河桥和邙山之间地形开阔最适合骑兵野战。最后。侯景综合大家的意见形成决议如下:撤围北上,于河阴列阵等待与宇文泰决一死战
侯景早已心中有数,宇文泰奔波几千里至此,不打一仗他是不会甘心的,何况莫多娄贷文一战而亡,此时撤军如向敌人示弱,宇文泰一定以为我们惧怕他而退,所以他一定回来决战。
就这样,围城部队突然撤退到邙山以北。在河桥和邙山之间的广阔平原上,北据河桥南属邙山列阵,静静地等待西军的到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宇文泰便得到了侯景北上的消息,围城的营栅已经空了。说跑就跑连声招呼也不打,也太不够意思了。更重要的是。昨夜精心拟定的作战计划忽然间都被作废了,简直岂有此理。宇文泰急了。立即召集轻骑策马狂追,怎么着也得缴获点战利品吧。
对于侯景。宇文泰并没有放在眼里,当初侯景奉高欢之命前往平凉,曾被宇文泰一语喝退,在东魏众将中,高敖曹、彭乐勇猛无敌声名显赫,而侯景除了当年充当尔朱荣的先锋大破葛荣外表现似乎一直平平。
事实上,只有高欢最了解侯景,所以这次河南练兵没有选择高敖曹、彭乐、可朱浑道元等为主帅,选择侯景自然有他的道理,侯景天生残缺,马上功夫欠佳,又大字不识几个,但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学有术的人,侯景就算一个。
读书人总以为不识字的人见识少,这是读书人一种自大心理,社会就是所大学校,不有这么句话吗,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电视剧《大染坊》里的陈六子,在商场上如云得水,却同样是文盲一个。
侯景是个虚心的人,他了解自己的弱点,所以能够尽最大可能发挥自己的长处,既然体力不行咱就在脑力上下功夫,所以没事就琢磨如何排兵布阵,当初曾经拜尔朱荣手下第一智将慕容绍宗为师请教兵法,后来老师遇到问题却常常听学生的意见。
高敖曹、彭乐为东魏猛将,但侯景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带头冲锋陷阵不过逞匹夫之勇,你本事再大,功夫再好,千军万马之中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大兵团作战比的其实不是功夫,是智慧。宇文泰有点轻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此行差一点全军覆没,差一点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老本全赔进去。
西魏的诸李在当时是非常牛的,李弼、李穆、李虎,都是一时人杰。魏周之所以能胜魏齐,根本原因还在于用人得当。周所继之主,一个比一个英明,而齐所继之主,一个比一个昏聩,不亡何为呢。
八月初四,天气阴,河阴一带雾霭沉沉。宇文泰很快追上了侯景,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透过薄雾,宇文泰惊讶地看到,河阴被一大片红云覆盖,东军将士们盔明甲亮,骑兵、步兵列队齐整,弓上弦、刀出鞘、马槊长枪林立。
也是新胜之后有些骄傲,更多的是小看了侯景的能力,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宇文泰发出了战斗的信号,他亲自指挥西军开始冲阵,双方开始混战。
战斗进行的很激烈,骑兵、步兵厮杀在一起,刀槊碰撞的鸣叫声、箭矢穿空的尖啸声、军人受伤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突然,一支流矢击中了宇文泰的战马,战马负痛惊叫一声急冲而去,转眼间便将宇文泰的左右护卫亲兵们甩掉了,宇文泰惊惧之下仍然保持了清醒,他瞅准机会从马上跳下来,
战马摆脱负重身子变轻撒开欢一会就跑没影了,宇文泰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前冲。他就地打了个滚然后翻身跃起,一袭黑甲沾满了清晨湿润的泥土。宇文泰看上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早没有了西军主帅的风采。附近的东军士兵见有人落马纷纷挥着大槊举着砍刀围了上来。
宇文泰长叹一声:不想黑獭今日命丧于此。在演义中,每逢主角遇到危险,总有救星从天而降:主公,不要担惊休要害怕,某家救驾来也。然后,天降奇兵将主角救走。宇文泰会有这么幸运吗?
宇文泰手执佩刀正准备同东军拼命,猛然旁边闪过一匹战马,还没等他看清马上何人,但听啪的一声响。便被来人劈头盖脸抽了一马鞭子。
“混蛋,主将到哪里去了,怎么掉队了?”离得近的东魏士兵哄堂大笑,他们看到一个西军军官手持马鞭子训斥西军小兵,军官看样子官职也不大,大家都聚在这里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于是除了少数几个士兵靠拢过来,大批人转向别的地方抓大鱼去了。
来人是都督李穆。原来李穆远远地看到宇文泰落马,他知道如果东军认出宇文泰的身份。一定会全力围攻,千均一发之际,李穆纵马过来给了宇文泰一鞭子,顾不得那么多了。救命要紧。
李穆下马让宇文泰骑上自己的战马,此时让出战马,无异于抛弃自己的性命。宇文泰眼含泪水翻身上马。东军围了上来,李穆挥槊步战掩护宇文泰逃命。
这时宇文泰的外甥尉迟纲也冲过来。两人联手将东魏士兵们击退,宇文泰狼狈逃归本队。后来。宇文泰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为李穆的忠心感动不已,他饱含深情地对大家说: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李穆能舍弃自己的生命救孤于危难之中,就是加封再大的爵位,赏赐再多的玉帛,也不足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宇文泰还是找到了报答的方法,他赐给李穆丹书铁券,承诺可以饶恕李穆十次死罪,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早些时候,宇文泰战马中流矢落荒而逃,左右从骑赶去救援,但他们一去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西魏军中很多人以为宇文泰凶多吉少,大家心神不宁。
等到宇文泰平安回来的时候,西军主力也都已经赶过来了,独孤如愿、李远也带来了洛阳守城部队,大家看到宇文泰仍然健康,心里都踏实了,于是西军再次振作起来。
宇文泰重新部署了各参战部队序列,独孤如愿、李远率所部为右翼,赵贵、怡峰为左翼,前锋仍然是李弼、达奚武,宇文泰自领中军。西军开始组织反击,这时候他看到了高敖曹的旗帜,高敖曹一向轻视西军,战前,他命人制作大纛旗,上书大大的“高”字,唯恐西军不知道是高司徒在此。
对于高敖曹,宇文泰太了解了,这是高欢最精锐的汉军,号称自韩陵山之后从没吃过败仗,宇文泰决心打掉高敖曹,他给各军下达了命令:攻击高敖曹的汉军。于是,西魏各军开始轮番向高敖曹进攻,猛虎难敌群狼,高敖曹再牛也终于顶不住了,仪同李猛、西兖州刺史宋显阵亡,汉军全军覆没,高敖曹单骑逃走,西军紧紧追赶。
高敖曹到了河阳城下,请守将高永乐开城放自己进去,但高永乐跟高敖曹一直不对付,如今眼见大好机会来临一念之差竟然拒绝开门,高敖曹刀劈城门,西魏大军追过来,高敖曹翻身跳到河桥下躲了起来。
追兵跟上来抓住了高敖曹的从奴,他们将刀压在从奴的脖子上逼问高敖曹的下落,从奴战战兢兢指向桥下,高敖曹看得真切,知道自己再躲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既然今日难免一死,死也有英雄的气概,于是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吼道:来,取爷的头去换开国公。西军围上来,将高敖曹扑到在地,割下了他的脑袋,传首阵前。
宇文泰大喜过望,张口宣布赏赐取高敖曹首级的人万段布绢,这个奖赏让西魏财政部很紧张,一次付清做不到,便开出了一张没有截止日期的支票,一年兑现一点,据说一直到北周灭亡也没有付清。
高敖曹的阵亡震惊了东军,那些在汉军同西军激战中坐山观虎斗的鲜卑军将们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高敖曹会轻易地就这样死了,气势没了,只剩下保命的念头,东军陷入混乱中。西魏的诸李在当时是非常牛的,李弼、李穆、李虎,都是一时人杰。魏周之所以能胜魏齐,根本原因还在于用人得当。周所继之主,一个比一个英明,而齐所继之主,一个比一个昏聩,不亡何为呢。八大柱国就有两位姓李的,看来姓李要发达谁也挡不住。
兵败如山倒,东魏军投河死的不计其数,甲士一万五千人被俘。东军争先恐后渡河,西军乘胜追击,眼看河桥不保,关键时刻,万俟受洛干没有随大流渡河,他率所部立于桥头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终于遏止住西军的攻势,万俟受洛干保住了过河的咽喉要道,为东军翻盘打下了基础。
在黄河北岸,高欢的前军在厍狄干的带领下已经到达河桥,北渡东魏将士们见到援军已到,大家放心了,于是各军都督们开始收拢兵卒,在侯景的率领下,北返东军陆续南返重新回到河阴战场。
东魏诸将开始组织反攻。战场上的形势陡然逆转,东军铁骑开始冲阵,西军步卒死伤惨重,西魏轻骑被分割、包围、绞杀。李弼也差点挂了。
李弼全身负伤七处,力尽被捉,他假装气绝身亡,一头栽倒在地上,由于战斗太激烈,东魏士兵根本不在乎一个俘虏的死活,也顾不上砍他的脑袋。李弼躺在地上装死,眼睛眯着观察四周动静,瞅准机会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返回了本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大战】
双方拉的战线太长,打了整整一天,东魏军到底人多势众,时间一长,西魏人少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先是右军独孤如愿、李远和左军赵贵、怡峰部失利,几位主将看不到宇文泰和元宝炬,相继弃军逃走。后军李虎、念贤见独孤如愿退下来,也调转马头跟着跑了。
宇文泰带领中军冲出敌人的重重包围回到瀍东大营,他惊讶地看到大营已经空了,各路军马都已经退走。宇文泰见大家不顾自己都跑了,知道今天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索性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营帐辎重,跟在大家的后面向关中逃去。临走,留下长孙子彦继续坚守金墉城,掩护诸军西行。
皇帝元宝炬此行本来打算到洛阳祭祖,想不到遭此大败,左右侍卫大部逃散,只有中书舍人申徽紧紧跟在身边,保护皇帝随乱军西逃。
西魏方面败退下的士兵络绎不绝,沿途所设据点也随着败兵一起向后退,连弘农守将也弃城逃走,安置在城内的东魏降卒乘机占领了弘农。
宇文泰马不停蹄撤到弘农城下,见城门紧闭更加愤怒,当即猛攻城池,东魏降卒阵亡数百人,余下的人见抵挡不住四散逃命,宇文泰进入弘农,下令歇歇再走。虽然主将们都跑了,部分督将仍然在坚持战斗。
窦炽并亲兵两人为东军所追,至邙山,前面已经无路可走,窦炽三人下马,背山寻掩体对敌。
追兵越聚越多。从三面合围,箭矢如雨注一般。左右从人的弓被敌人射破无法使用,窦炽把三个人剩下的箭收集在一起。随手发射,敌人莫不应弦而倒,一连射杀十几名东军,东人见窦炽不好惹,相顾商量道:即使擒获这三个人也算不得大功。
东军稍稍退却,窦炽抓住机会,突围而出。王思政身上多处负伤,战马也累趴下了,他仍然徒步举长矛左右横击。一扫就有几个东魏士兵倒地,东军不敢近身,但王思政最终伤重难支,昏死过去。
按照军功制度,战功是要数首级的,所以死了的人一般都会被敌人把脑袋割了,同时,根据脑袋提供者的身份不同,记功的层次也不一样。换言之,砍了一个当官的脑袋和一个士兵的脑袋,前者的功劳要大些。
今天,战场上可以砍的脑袋委实太多。所以东魏官兵们有了太多的选择,正是这一点救了王思政的命,因为东魏士兵们把他看做了大头兵一个。
因为。王思政一向勤俭持家,在穿着上不讲究。所以衣服铠甲都破破烂烂的,加上连匹马都没有。正是这些情况让东魏士兵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东西魏的经济条件相差很大,东魏军从军官到士兵都是衣马鲜亮,而西魏兵除了当官的有几套新衣服,士兵们几乎都个个穿得破破烂烂像群乞丐兵。所以东魏士兵辨认西魏官兵很容易。
我不是胡说,在唐人笔记上有过记载,说几个西魏士兵抓住了一个东魏士兵,高兴地不得了,以为抓了条大鱼,等知道这位是士兵的时候,他们的嘴张得能塞进头牛:怎么可能呢,他可是穿了一身丝绸啊。
这个故事反证了西魏兵确实穷,士兵几乎没有几个能穿得起绸衣。穿得破烂的王思政被东魏兵看作了一个没多少油水可捞的小兵。
他们哪里知道,地下躺着这位可是做过并州刺史、散骑常侍、大都督的一条大鱼。
东魏士兵们到处寻找西魏军官的首级,王思政躲过了一劫,最后被麾下都督雷五安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至夜半才追上败退的西魏大军。
平东将军、太中大夫蔡祐杀得兴起,索性下马步战,大槊挥处数名东魏兵丧命,左右亲兵见西军战事不利,劝主将上马,一旦有闪失可迅速撤走,蔡祐怒声吼道:丞相养我如字子,今日之事,唯有死战,岂以性命为念!
平东将军、太中大夫蔡祐杀得兴起,索性下马步战,大槊挥处数名东魏兵丧命,左右亲兵见西军战事不利,劝主将上马,一旦有闪失可迅速撤走,蔡祐怒声吼道:丞相养我如字子,今日之事,唯有死战,岂以性命为念!丞相养我如子,今日之事,唯有死战,岂以性命为念!
左右十余人受其鼓舞,莫不齐声大呼向东军冲去,东魏士兵倒下了一大片,然而,东军到底人多,一个人倒下了,更多的人冲上来。死伤惨重。
附近除了蔡祐这十几人,已经见不到其他西军的影子,东人欺负他们人少势孤,在四十步开外形成十余重合围,这就是传说中的十面埋伏。东人不再靠近,他们已经把蔡祐看做了煮熟的鸭子,借你对翅膀也飞不了。
有人大声喊道:看将军也是勇士,如果卸甲归降,何愁不保富贵?蔡祐冷笑道:死卒子,我今取尔等的人头自当封公,何必以身事贼讨贼的官号。
笑毕,蔡祐将大槊插在地上,取硬弓搭上一支夺命箭引而不发,对着四面的敌人绕行一圈,东魏士兵已经领教了蔡祐的厉害,不自觉倒退两步,空气陡然紧张起来。
这时,东军阵中忽然闪出一条缝隙,一名身着厚甲手持长刀的武士出队打破了僵局,他仰仗着自己身着重甲不惧弓矢,持长刀一步步向忠心靠拢。蔡祐将箭瞄准了这名重甲东军,四十步、三十步,“射死他,射死他!”蔡祐左右喊道。
蔡祐小声道:嘘,我们的性命就取决于这支箭了,哪里敢虚发,再等等。蔡祐找到了重甲东军的罩门。
二十步、十五步,在双方距离将近十步左右的时候,蔡祐的箭突然射出,厚甲长刀战士不及避开。箭矢正中其面门,他哎呀一声仰面而倒。蔡祐左右迅速上前以槊将其刺杀。
东军士兵们一阵骚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蔡祐抓住战机连续出箭,箭箭夺命,他边射边退,率领左右冲出包围圈,大家上马急急退走,一直到弘农才赶上宇文泰大军。
时已夜半,宇文泰惊惧之下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合眼,此时见蔡祐安然无恙返还,不由心花怒放:承先回来。我再也没有什么可无担忧的了。宇文泰枕着蔡祐的大腿睡熟了。战事结束后,宇文泰进蔡祐为公。
西军退走后,高欢的七千骑兵也到了,此时河阴战事已经基本结束,高欢命一部分人马追击西逃的敌人,其他人全力猛攻金墉,长孙子彦弃城而逃,高欢一气之下将金墉城也焚毁了。至此,洛阳城基本被毁掉了。
西魏精锐退出河南的时候。宇文泰沿途洒下了不少种子,他们继续在河南地生根发芽,当东魏大军退走后,他们再次开始了攻城略地的努力。河阴一战。西魏督将以上的将官被俘被杀四百余人,可谓损失惨重。然而,东魏方面阵亡了猛将高敖曹。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然而,宇文泰的噩梦仍未结束。这不,本想在弘农多呆几天继续收拢陆续逃回的残兵败将。让队伍好好休整休整,这时长安方面传来消息,关中叛乱迭起,坐镇长安的太子仓皇出逃,形势万分危急。宇文泰不敢再停留了,当即命王思政镇守弘农,然后率部急匆匆赶往长安。
原来,宇文泰此次将几年积累的精锐全部带到了关东,长安的防守相当空虚,当河阴西军战败的消息传到关中后,沙苑大战后散落在民间的东魏降卒开始趁机作乱。
原东魏都督赵青雀据长安子城、雍州百姓于伏德据咸阳与咸阳太守慕容思庆一起收拢东魏降卒起兵,将从河阴返回的西魏兵卒拒之门外。
西军大败后,李虎负责后军指挥保卫元宝炬,当西军失利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元宝炬担心关中局势失控,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令李虎即刻率亲信精骑火速回长安。李虎一路上马不停蹄,第一个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长安,但面对人多势众的乱兵,兵力薄弱的李虎毫无办法,为了保护太子,只好与太尉王盟、仆射周惠达带着太子渡过渭桥跑到渭北躲起来。
大都督侯莫陈顺组织长安百姓据大城跟赵青雀对抗,双方几经交手,赵青雀没占着便宜,退守在子城里不出来了,侯莫陈顺保住了渭桥,保住渭桥就等于保住了太子。长安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关中百姓惶恐。
从河阴退回来的西军集结起来,元宝炬暂时留在阌乡,宇文泰指挥大军往长安赶。连日奔波,人马疲惫不堪,宇文泰不忍大家太过劳累,想让大军缓行,自己带轻骑入长安,对付赵青雀这等货色,根本用不着大动干戈。通直散骑常侍陆通劝道:贼人逆谋已久,不可轻视。
何况他们散布流言说东寇将至,如果以轻骑入城,百姓以为大军果然丧尽,到时人心惊扰,形势会越发危险。陆通跟宇文泰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夏州开始就追随在宇文泰左右,是可以出入宇文泰卧室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一席话提醒了宇文泰,在当前的形势下,杀鸡用牛刀虽然看起来有点浪费,但是牛刀更重要的作用是吓唬猴子。
宇文泰决定重兵出击,让长安人民看到我黑獭只是一时失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的实力仍在,不安分的人最好老实点。
果然,当宇文泰大军出现在长安城下的时候,一切关于魏军全军覆没的谣言不攻自破了,受赵青雀蛊惑的人感觉上当了,叛军人心浮动。对付流言的方法就是用事实教育大家。
长安百姓经历一段无政府状态后,终于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大家奔走相告,“大丞相回来了,长安有救了!”这时候,华州刺史宇文导也率军来会。
原来,宇文导在渭北连战连捷,攻破咸阳杀死慕容思庆俘虏于伏德,得到宇文泰大军杀向长安的消息后立即南渡渭水共赴长安。毫无悬念,在宇文泰的亲自指挥下,长安子城很快就光复了。
赵青雀覆灭了。这时候宇文泰才发觉长安叛乱并非一群降卒偶然为之,叛乱分子背后原来还有很深的背景。很快。太保梁景睿被牵连进来。
梁景睿原本河州羌人首领,从正光年间即把河州弄成了独立王国。他自恃枹罕山高皇帝远,根本不曾把朝廷放在眼里,甚至每年向朝廷贺正都让侯莫陈悦代劳。
宇文泰为了打破这些拥兵自重的独立王国,通过加官进爵逐渐让他离开了河州,大统元年先封他为太尉,大统三年太傅斛斯椿病故后又以其为太傅,梁景睿迁到了长安。东征的时候梁景睿称病未能从军,得到西军失利的消息后居然暗地里跟赵青雀勾结发动叛乱。
宇文泰立即将梁景睿捉拿处决。长安恢复了往日的太平景象,皇帝元宝炬回到长安宫殿。宇文泰回华州幕府。
元宝炬召见侯莫陈顺,拉着他的手说:“渭桥之战,多亏了你啊。”皇帝解开腰间的金镂玉梁带赏赐侯莫陈顺,侯莫陈顺激动地接受了。宇文导也因功授章武郡公,王盟进爵长乐郡公,赐姓拓拔氏。
长安平静下来,但东西边境形势仍然紧张,东西大战结束了,独孤如愿跑回关中。却遗留了一支小部队在洛阳附近。原来,战前为了修缮洛阳宫室,独孤如愿派手下外兵郎中天水人权景宣带三千人采集木材,西魏兵败后。司州牧元季海以兵少弃城西走,河南地大部成为东魏控制区。
权景宣部突然变成了深陷敌中的孤军,不过手里要有三千人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手里有兵怕什么?
问题在于,权景宣手里这三千人只有二十名骑兵算是正规军。其他的都是征发的民夫和进行劳动改造的囚徒。所以,大战一开大家一哄而散。只剩下了权景宣和二十名部曲。
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在打仗,权景宣且战且走,敌人越打越多,将他们团团包围战斗很惨烈,很快权景宣便悲哀地发现自己成了光杆司令,左右亲兵全部阵亡,敌人从四面聚拢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权景宣猛然大吼一声,催动战马直过去,接连砍翻了几个靠上来的东军,东军为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向一旁退,权景宣抓住机会冲出了包围圈。
好在洛阳并非全是东魏的天下,独孤如愿统御有方,民间同情西魏的大有人在,权景宣在一个村子里躲起来。
西军退走后,高欢留王元轨守洛阳,自己返还晋阳,东军各主力部队也各自撤退。风声渐渐松了。权景宣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观察周围的动静,兴奋地发现乡间有很多人视西魏为正统,他们准备要报效的祖国在长安。
权景宣决定做点什么,他悄悄替宇文泰写了一份招兵文书,许以官爵财物,然后把假文书一亮自己任命自己为西魏政府招兵钦差,开始在附近乡村中招兵买马,事情进行地居然很顺利,很快便招募了五百余人。有了人,权景宣有底气了。
他决定进攻宜阳,西魏撤撤离宜阳后,东魏还没有接防,宜阳现在没有军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软柿子。于是,权景宣占据了宜阳,为了安定人心,他再次放出风声说西魏大军马上就要过来增援,让大家放心地重建家园。宜阳民心稍稍安定下来。
可是,西魏人马迟迟没有出现,有消息送过来,一支东魏兵马在都将段琛的带领下正在向宜阳开拔。东魏大将段琛率众到了九曲,由于不知道宜阳有多少人马,顿军不前。
权景宣是个有心计的人,他知道凭自己招募的这些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民兵去对抗东魏正规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一旦段琛探得宜阳虚实,一个也跑不了,他决定逃命。
权景宣召集追随自己的人开会,告诉大家长安派来的援军马上就到,让大家好好守城,他要出城去接应援军。大家相信了,满怀希望地驻守在城中等待援军,权景宣带上几个心腹开城门向西而去。
所谓援军根本是没影的事,权景宣担心带大队人马逃跑目标太大,所以用言语忽悠住大家自己开溜了。出卖在最危险的时候跟随自己的人,权景宣实在不够厚道。可是,为了活命,顾不得这些了。
比起高敖曹临危不忘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们,比起邵郡的杨摽在危急时刻带领义徒西撤,权景宣要差太多了。
不过,他的故事还没有完。段琛大军到了宜阳城下,群龙无首的守城士兵们明白过来领导已经弃城逃跑后便开城投降了,段琛兵不血刃占领了宜阳。权景宣没有回长安,他带领自己的心腹投奔了驻扎在伏流的李延孙
。不管西军战胜或是战败,李延孙的伏流仍然坚如磐石,他的成功在于地利、人和,伏流险要,群众基础好,所以伏流就是东军的梦魇,即使是慕容绍宗这样的名将也对他无可奈何。
李延孙擅长的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游击战术。权景宣却不安分,他劝说李延孙进攻东魏的北荆州,不管怎么说,权景宣是正式西魏政府成员,李延孙不过属于西魏半羁縻性质的地方武装,权景宣的话李延孙不能不重视,事情很顺利,东魏新城郡的治所孔城被拿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战】
‘权景宣立即派人向长安传信。宇文泰很满意,命权景宣镇守宜阳西北的张白坞,节度投奔关西的河南诸军。
不久,伏流又出事了,李延孙被其长史杨伯阑所杀。河南尹韦法保闻讯后立即率兵讨伐,杨伯阑本来就指挥不动李延孙的部曲,大家见韦法保前来,便绑了杨伯阑迎接韦法保进城,韦法保从此据守伏流营栅。
韦法保继续奉行李延孙的游击路线,不断出动人马骚扰东魏控制区,他作战必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所以每次出战总是带伤而还,有一次在关南同敌军交战,一支流矢射在他的脖子上,箭头从口中探出,当时便昏死过去,左右将他救回,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
韦法保打造出一支不怕死的队伍,伏流城威震河南,东人都忌惮与他交手。
当然,韦法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了权景宣,韩雄、陈忻、魏玄等依然战斗在洛阳一带,他们在西军撤退的时候留下来继续发动群众建立西魏根据地,韩雄在洛西、陈忻在新安,魏玄在马渚,他们各率部曲频频与东人打游击战,搞得东魏政府一个头两个大。
权景宣逃离宜阳后,东魏任命牛道恒为刺史,段琛的人马仍然驻扎在宜阳一线,宜阳成为两魏在河南的分界线,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宇文泰任命韦孝宽为南兖州刺史、行宜阳郡事,与东魏宜阳刺史牛道恒分庭抗礼。
韦孝宽的南兖州刺史是虚衔,南兖州为东魏控制区。即使是代理宜阳郡守也名不副实,宜阳的大部分土地都归东魏所有。韦孝宽的顶头上司是西魏东道行台王思政。行台驻地为弘农。作为东西魏的前沿阵地,弘农一向是随风倒。高欢西进先下弘农,宇文泰东征也是先下弘农,弘农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已经几易其手。
河阴大战后,经历了巨大打击的宇文泰把弘农交给王思政镇守,对关中政权而言,弘农是进入河南腹地的踏板,但弘农城小兵薄,根本挡不住东军西进,不过。即使弘农收不住,往前还有潼关,潼关才是长安真正的大门。
宇文泰把弘农交给王思政,一是在的部众以鲜卑将领为主,他们大多善于骑马野战,要说守城就勉为其难了,而王思政为人低调,足智多谋,河阴一战又让宇文泰看到他的勇敢。综合考虑宇文泰留下了王思政。
王思政走到今天的确不太容易,他的好朋友和主公元修是宇文泰杀的,所以元修死后如何同宇文泰相处的确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王思政是有理想有见识的人,当初高欢拉元修出来的时侯。王思政面对元修对未来的疑问,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元修世事难料,谁也不敢保证前面都是鲜花。
元修死了。王思政选择了沉默,他对宇文泰很敬佩。有时候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的主公是宇文泰是不是更好一些,他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作为孝武帝元修的好友。宇文泰对王思政肯定不能完全放心,王思政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尴尬地位,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把宇文泰当作了可以托付的新主。他需要跟宇文泰沟通以消除宇文泰对自己的误解,他选择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方法。
有一次宇文泰在华州大宴百官,为了助兴,他取出千段锦罽、杂绫为赌注,跟众将一起玩一种叫摴蒲赌博游戏,摴蒲现已失传,大抵类似现在的掷骰子,五个木制的棋子,一面黑,一面白,放在手里揉搓转动,然后扔下,以棋子停下的时候黑白子的数量定输赢,至尊宝是五个向上的面全黑,称为卢。
晋书记载刘裕有一次掷下五子后,四子皆黑,唯有最后一子转动不止,刘裕大喝一声,五子皆黑,称为一副至尊宝。
玩了一会,锦罽、杂绫分完了,宇文泰意犹未尽,又取出自己的金带,跟大伙说:谁先掷成卢就归谁。大家瞪起眼来,腰带是主公曾经用过的,沾了大丞相的人气,这要束在腰上是何等的荣光。
可是,俗话说该谁的就是谁的,大家争先恐后上前掷,遗憾的是,一圈都要轮完了,也没有人能掷成卢。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轮到太原郡公王思政了。
在众人的一片笑声和关注的目光中,王思政取过棋盘,跪坐在地,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露出严肃的神态。大厅上本来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声音,大家看到王思政一脸阴沉,纷纷收起笑容。
有人就犯嘀咕,不就是玩吗,干嘛弄得这么紧张。王思政缓缓自言自语道:王思政蒙宰相待以国士,方愿尽心效命,上报知遇之恩。
接着,王思政慷慨激昂地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对天祈祷,让老天来考验自己对大丞相的忠心,如果掷成卢说明自己一片忠心天人可鉴,如果掷不成卢,说明自己心口不一,那么自己将以死谢罪。说完,他霍然拔出佩刀横在膝上,捻起棋子掷了出去。
众人大惊,宇文泰赶紧制止,这玩意还有个准吗,玩玩而已,不要动不动拿性命相博,命可就一条。
不过,即使弘农收不住,往前还有潼关,潼关才是长安真正的大门。“即使弘农守不住。”
宇文泰把弘农交给王思政,一是在的部众以鲜卑将领为主,他们大多善于骑马野战,要说守城就勉为其难了,而王思政为人低调,足智多谋,河阴一战又让宇文泰看到他的勇敢,综合考虑宇文泰留下了王思政。
“一是在”是什么意思?宇文泰把弘农交给王思政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因为他的部众以鲜卑将领为主,他们大多善于骑马野战,要说守城就勉为其难了。二是因为王思政为人低调,足智多谋。河阴一战又让宇文泰看到了他的武力和勇敢,综合考虑后宇文泰留下了王思政。
宇文泰话还没出口。王思政已掷成卢了,在众人一片惊呼中王思政再拜接受了玉带。
王思政当年深受孝武帝元修的信任,在元修同高欢矛盾加深的时候,皇帝以其为中军大将军、大都督,总管皇宫宿卫,可谓位高权重。后来他力劝元修西巡,算起来也是宇文泰的功臣,但是,元修到长安不到三个月便一命呜呼。王思政沉默了。
虽然宇文泰表面上对他仍然很客气,但面对满朝皆是宇文泰的故旧的局面,他失落了。所以,他要赌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他要放手一搏。
至于王思政这是对自己的赌术有信心还是对自己的忠心有信心,我只能说不知道,反正这一局他赢了,不但赢了赌局。还赢得了宇文泰的心。河阴大战,王思政拼着性命作战,他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让领导放心。
宇文泰将弘农交给了王思政,王思政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弘农地接河南,属于西魏前沿阵地,将这样一个地位敏感的重要城池交给自己。充分说明了宇文泰对自己的信任。弘农久经战火,城墙破旧。防御工事损坏殆尽,要恢复需要太多人力物力。但现在西魏政府新败,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虽然东道行台名义上节度关东,但实际职权可控范围不大,尽管如此,王思政仍恪尽职守,安抚百姓,尽己所能整修战备,努力把弘农建设成保卫长安的屏障。很遗憾,东魏人开始挑衅了。
段琛坐镇宜阳,他还不敢贸然踏上西土同王思政开战,但他命阳州刺史牛道恒诱降西魏边民,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段琛懂得这个道理。
牛道恒秘密派人到西魏控制区,只要肯过来,既往一切不咎,并许以钱物土地,西魏边民见东边有好处,老百姓管他皇帝是谁,重要的是能填饱肚子有钱花,于是很多人偷偷往东边跑。甚至,这股弃西奔东的潮流影响到了位于宜阳西南的东义州。
王思政很气愤,韦孝宽请缨去教训一下宜阳东军,王思政答应了。韦孝宽身为代理宜阳郡守,保境安民是他职责所在。
王思政手下人本来就不多,到了韦孝宽这里,更是兵力单薄,不过,韦孝宽部曲的骨干都是关中韦氏子弟,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韦孝宽不是个冲动的人,他知道要跟东军硬碰硬肯定不行,所以他动起了心思。
牛道恒和段琛一个管军一个管民,他们会不会有矛盾?答案是肯定的,韦孝宽也是知道的,因为韦孝宽跟别人不同,他每到一处都要做一样工作,发展谍报人员搜集信息,所以不要说宜阳城,就是段琛的军中都有韦孝宽的间谍。
韦孝宽写了封信,模仿的是牛道恒的笔迹和语气,他有办法弄到牛道恒的书法作品。在这封书信里,韦孝宽代替牛道恒表达了准备向西魏投诚的意思。然而,送信的人是个大笨蛋,书信竟然很不小心地丢了,刚好,这封事关重大的信件碰巧丢在了段琛大营的附近,然后又被段琛的人捡到了。
段琛看到书信的样子我们能想像得到,那嘴巴张得足够填进去一头牛,他气得暴跳如雷,声言要把牛道恒千刀万剐,让人请牛道恒到军营议事。
韦孝宽早就布置好了报信之人。牛道恒非常震惊,他知道段琛性烈,哪里敢把自己往刀口上送。韦孝宽知道段琛已经发怒了,并且知道有人已经把情况跟牛道恒反映了。两人相互猜疑,韦孝宽的目的达到了。
时机到了,进攻!韦孝宽下达了攻击命令。东魏两个主将闹别扭,这仗没法打,两人都在观望,军士们同样七上八下无所适从,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打胜仗的可能?
两位主将都成了韦孝宽的俘虏。此战的意义不在于打掉了东魏两元大将,夺了一座城池,更重要的是锻炼了干部,让韦孝宽尝到了用间谍的甜头,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中,他将用这一招战胜更多看似难以战胜的敌人,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在秘密战线上成功的人。
在韦孝宽与段琛在宜阳斗法大胜的同时,宇文泰派出的东义州刺史史宁也将东魏任命的刺史胡梨苟赶跑了。
史宁在大统二年随贺拔胜从梁国返回长安后被任命为车骑将军、行泾州事。河阴大战的时候。史宁正同行原州事李贤一起围剿横行泾州、原州一带的羌人莫折后炽叛乱,
虽然最后叛乱分子被消灭了。但他却很郁闷,因为如果不是李贤的努力。他几乎劳而无功,这件事大大损害了他的威名,让他这样一个老资格的成名英雄很没面子。与事业处于低谷的史宁相比,李贤这两年一直处于上升通道中。
自从归附宇文泰后,李家三兄弟在西魏军政府里称得上如鱼得水,李远和李穆随宇文泰征战屡立战功,住在老家的李贤也一直没闲着。原州这地方一直不太平,宇文泰不让李贤从军也有借重他的豪族领袖身份安定地方的意思,事实上。李贤没有让宇文泰失望。原州城民豆卢狼杀害都督大野树儿等二将据州城造反。
李贤虽然不是带兵的都督,但他召集家乡儿女,募得三百名敢死队员,兵分两路借着夜色鼓噪而出,叛军不摸虚实,一战而溃,豆卢狼狼狈斩关逃走,李贤亲率三骑紧追不舍,最终将其斩首。贼平后。朝廷启用李贤为原州长史,不久李贤弟李远因为擒窦泰复弘农有功行原州事,但宇文泰不愿其远离自己,于是以李贤代理原州刺史。
豆卢狼失败后。羌人莫折后炽勾结其残部再次举事,在原州、泾州一带大肆抄掠,他们在两州毗连地区修筑了许多营栅。越来越多的胡人加入进去,声势越来越大。莫折后炽引起了宇文泰的注意。他命史宁带州兵讨伐,同时命李贤带部曲配合。两州兵马合兵一处。莫折后炽列阵相迎。史宁求胜心切,打算集中优势兵力与贼兵决战,李贤不同意。李贤献上一计:贼兵聚结了一年多了,数州之人都为其所用。
我军若正面进攻,贼人一定同心协力对付我们,众寡莫敌,无法制敌。不如令诸军分为数队,多设旗鼓,数路并发,作疑兵威逼诸栅。
公自统精兵,直指后炽,到时候按兵不动。后炽害怕公之精兵,诸栅要救又迫于我的疑兵,后炽进退两难,待其稍微懈怠,必一击成功。
后炽一败,贼众自然不战而溃。史宁部属于国家正规部队,李贤带来的是李家私兵,史宁自恃骁勇,少年即以军功拜别将,资格既老,对李贤这种土豪出身的人本来就看不上,加上又有些小看莫折后炽,因此对李贤的建议不以为然。
然而战况却不如意,史宁竟然连战连败,贼兵士气旺盛,官兵人心沮丧。关键时刻,李贤没有作壁上观看史宁的笑话,虽然人家不听自己的,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在他手里的兵马虽不及史宁的正规军战斗力强,但对自己忠心不二。史宁带泾州兵与后炽再次交手,后炽主力倾巢而出。
李贤见机会来了,便从自己的部曲中精选数百骑直插贼兵后方,偷袭了后炽大营,俘虏其妻子、奴隶五百余人,辎重无数,然后率众从后进攻后炽主力。史宁战事不利再次率军撤退,莫折后炽正要追击,家人紧急报告了老窝被抄的消息,于是放弃追击史宁而迎战李贤。
史宁回军再战,与李贤夹击贼兵。李贤手斩十余人,生擒六人,贼众慑于其威猛,各自逃命,叛军大败,后炽单骑遁走,从此不知所踪。
此战以李贤功大,赏赐奴婢四十口,牲畜数百头。对于史宁的失误,宇文泰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史宁的心里颇不痛快。正巧东义州在东魏大将段琛的引诱下境内骚动,宇文泰便紧急将他调往卢氏。史宁刚到州城,东魏任命的刺史胡梨苟也到了,史宁于是率兵迎战,大破东军,将洛安郡守冯善道斩首,胡梨苟逃走,东义州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东义州的胜利为史宁挽回了面子,他将在名将之路上继续前进。宇文泰临走留下的种子开始结果了,是云宝、权景宣等袭击了洛阳,洛州刺史王元轨弃城逃走,都督赵刚袭取广州。襄州、广州以西的广大领土再次为西魏所有。
至此,两魏第三次惊天大战河阴大战又称河桥大战的余波暂告结束。此战以宇文泰深入敌境最终败还而结束,尽管如此,西魏还是在河南有了根据地。高欢也没占着便宜,损失了高敖曹和莫多娄贷文两员大将。
总结宇文泰失败的原因只有两个字“轻敌”,他同样犯了高欢在沙苑犯的错误,在敌人的地盘上打仗,既不熟悉地形又低估了东军的野战能力。
不过这次教训并没有让宇文泰彻底对混一东西死心,这为将来更大的一次失利埋下了隐忧,但现在,各有损失的双方总算停下了进攻的脚步,既然消灭对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就不急在一时了,大家开始关起门修炼内功,把关注焦点放在了内政上。西魏东道行台王思政做了件足以影响两魏战局的大事。
东道行台王思政是个有抱负有能力的人,他和斛斯椿一样虽然被魏收视为奸佞,但两人还真是那个时代少有的廉洁奉公的典范,皇帝曾赏给斛斯椿几家店铺和三十头耕牛,斛斯椿以为国家多难当官的绝不能与民争利,便推辞店铺不受只要了耕牛,然后一天杀一头犒劳将士们,当他在西魏太傅任上去世后,没有给子孙留下多少财产。
王思政也是这样,立志勤王甘心受贫,不让家人经营任何产业,不过,穷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让朝廷赏赐的园地荒着,家人守着土地入不敷出干着急,等王思政出征走了,家里人赶紧种上桑果树木,指望着能为家里增加点收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战】
史宁在大统二年随贺拔胜从梁国返回长安后被任命为车骑将军、行泾州事。河阴大战的时候,史宁正同行原州事李贤一起围剿横行泾州、原州一带的羌人莫折后炽叛乱,
虽然最后叛乱分子被消灭了,但他却很郁闷,因为如果不是李贤的努力,他几乎劳而无功,这件事大大损害了他的威名,让他这样一个老资格的成名英雄很没面子。与事业处于低谷的史宁相比,李贤这两年一直处于上升通道中。
自从归附宇文泰后,李家三兄弟在西魏军政府里称得上如鱼得水,李远和李穆随宇文泰征战屡立战功,住在老家的李贤也一直没闲着。原州这地方一直不太平,宇文泰不让李贤从军也有借重他的豪族领袖身份安定地方的意思,事实上,李贤没有让宇文泰失望。原州城民豆卢狼杀害都督大野树儿等二将据州城造反。
李贤虽然不是带兵的都督,但他召集家乡儿女,募得三百名敢死队员,兵分两路借着夜色鼓噪而出,叛军不摸虚实,一战而溃,豆卢狼狼狈斩关逃走,李贤亲率三骑紧追不舍,最终将其斩首。贼平后,朝廷启用李贤为原州长史,不久李贤弟李远因为擒窦泰复弘农有功行原州事,但宇文泰不愿其远离自己,于是以李贤代理原州刺史。
豆卢狼失败后,羌人莫折后炽勾结其残部再次举事,在原州、泾州一带大肆抄掠,他们在两州毗连地区修筑了许多营栅,越来越多的胡人加入进去。声势越来越大。莫折后炽引起了宇文泰的注意,他命史宁带州兵讨伐。同时命李贤带部曲配合。两州兵马合兵一处,莫折后炽列阵相迎。史宁求胜心切,打算集中优势兵力与贼兵决战。李贤不同意。李贤献上一计:贼兵聚结了一年多了,数州之人都为其所用。
我军若正面进攻,贼人一定同心协力对付我们,众寡莫敌,无法制敌。不如令诸军分为数队,多设旗鼓,数路并发,作疑兵威逼诸栅。
公自统精兵,直指后炽。到时候按兵不动。后炽害怕公之精兵,诸栅要救又迫于我的疑兵,后炽进退两难,待其稍微懈怠,必一击成功。
后炽一败,贼众自然不战而溃。史宁部属于国家正规部队,李贤带来的是李家私兵,史宁自恃骁勇,少年即以军功拜别将。资格既老,对李贤这种土豪出身的人本来就看不上,加上又有些小看莫折后炽,因此对李贤的建议不以为然。
然而战况却不如意。史宁竟然连战连败,贼兵士气旺盛,官兵人心沮丧。关键时刻,李贤没有作壁上观看史宁的笑话。虽然人家不听自己的,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在他手里的兵马虽不及史宁的正规军战斗力强,但对自己忠心不二。史宁带泾州兵与后炽再次交手。后炽主力倾巢而出。
李贤见机会来了,便从自己的部曲中精选数百骑直插贼兵后方,偷袭了后炽大营,俘虏其妻子、奴隶五百余人,辎重无数,然后率众从后进攻后炽主力。史宁战事不利再次率军撤退,莫折后炽正要追击,家人紧急报告了老窝被抄的消息,于是放弃追击史宁而迎战李贤。
史宁回军再战,与李贤夹击贼兵。李贤手斩十余人,生擒六人,贼众慑于其威猛,各自逃命,叛军大败,后炽单骑遁走,从此不知所踪。
此战以李贤功大,赏赐奴婢四十口,牲畜数百头。对于史宁的失误,宇文泰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史宁的心里颇不痛快。正巧东义州在东魏大将段琛的引诱下境内骚动,宇文泰便紧急将他调往卢氏。史宁刚到州城,东魏任命的刺史胡梨苟也到了,史宁于是率兵迎战,大破东军,将洛安郡守冯善道斩首,胡梨苟逃走,东义州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东义州的胜利为史宁挽回了面子,他将在名将之路上继续前进。宇文泰临走留下的种子开始结果了,是云宝、权景宣等袭击了洛阳,洛州刺史王元轨弃城逃走,都督赵刚袭取广州。襄州、广州以西的广大领土再次为西魏所有。
至此,两魏第三次惊天大战河阴大战又称河桥大战的余波暂告结束。此战以宇文泰深入敌境最终败还而结束,尽管如此,西魏还是在河南有了根据地。高欢也没占着便宜,损失了高敖曹和莫多娄贷文两员大将。
总结宇文泰失败的原因只有两个字“轻敌”,他同样犯了高欢在沙苑犯的错误,在敌人的地盘上打仗,既不熟悉地形又低估了东军的野战能力。
不过这次教训并没有让宇文泰彻底对混一东西死心,这为将来更大的一次失利埋下了隐忧,但现在,各有损失的双方总算停下了进攻的脚步,既然消灭对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就不急在一时了,大家开始关起门修炼内功,把关注焦点放在了内政上。西魏东道行台王思政做了件足以影响两魏战局的大事。
东道行台王思政是个有抱负有能力的人,他和斛斯椿一样虽然被魏收视为奸佞,但两人还真是那个时代少有的廉洁奉公的典范,皇帝曾赏给斛斯椿几家店铺和三十头耕牛,斛斯椿以为国家多难当官的绝不能与民争利,便推辞店铺不受只要了耕牛,然后一天杀一头犒劳将士们,当他在西魏太傅任上去世后,没有给子孙留下多少财产。
王思政也是这样,立志勤王甘心受贫,不让家人经营任何产业,不过,穷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让朝廷赏赐的园地荒着,家人守着土地入不敷出干着急,等王思政出征走了,家里人赶紧种上桑果树木,指望着能为家里增加点收入。
王思政回家后竟然怒不可遏,训斥大家道:“匈奴未灭。去病辞家,况大贼未平就要经营产业。这能叫公而忘私吗?”,训完还不算。命左右将树木拔出来扔了。
东道行台节度的是关东,理论上讲出了潼关往东走,包括黄河东岸的河东、黄河南岸的河南一带的广大领土都是他的辖区,当然实际上这片热土的大部分控制在东魏的手里。
王思政是一名有眼光有见识且文武兼备的将军,从驻守弘农起他就不断思考东西鼎立的格局和双方的战略意图,他没有把思路仅仅局限在弘农城上。守卫好弘农只是完成了大丞相交代的任务,作为东道行台,王思政认为自己应该有更大的使命更大的作为,即拒高欢于国门之外。粉碎高欢对关中的侵扰。
农城小,容易受到河南之敌的攻击,而作为关中屏障,因为西边有潼关,所以战略意义并不是很大,而弘农作为关东战区指挥中心也不是最佳位置,如果高欢倾巢而至,蒲坂、邵郡便岌岌可危,如何巩固河东的根据地进而对晋阳形成威胁。在王思政视察了一遍自己的防区后,心里便有底了,他发现了一个战略要冲。王思政看上的是位于河东汾南的玉璧。
玉壁地势险要,北靠汾河天险。三面深沟大壑,地势突兀,险峻天成。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在这里修一座要塞就等于在河东安了一颗钉子。更重要的是。高欢来犯关中,汾水担负着粮道的作用。所以,只要占领了玉壁,就等于切断了东魏大军的后勤保障。说办就办。
在王思政的主持下,一座新城拔地而起,这就是史上著名的玉壁城。王思政亲自率军自弘农移守玉壁,玉壁城对西魏的未来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许此刻王思政并没有意识到,他亲手修筑的这座城池将成为高欢的梦魇。
在宇文泰的支持下,王思政建设玉璧城并将行台移到从弘农搬到玉璧,宇文泰非常赞赏他的创意,他很清楚玉壁的重要性,于是为王思政在东道行台的基础上,又加上了都督汾晋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的头衔。反
正这几个地方都属于东魏控制区,不赏白不赏,赏了也是个空衔,只要你王思政有能力,尽管从敌人手里夺。
在王思政悄悄在河东修筑工事的时候,高欢的眼睛依然盯在河南一带,他把东南道行台和河南行台合并,以侯景出任河南大行台,这个安排,等于把河南地全部交给了侯景,侯景成了河南事实上的土皇帝。
但是,侯景一直并不是让人多么放心。沙苑大战之后,侯景曾经想领三千健儿趁宇文泰新胜不备偷袭长安,高欢曾经动过心,但是高欢的妻子娄昭君却劝阻了高欢,因为,连娄王妃也已看出侯景不是令人放心的人,抛开行动的风险不说,即使侯景一击成功,也不过是把黑獭换做了侯景,对东魏并无半点好处。侯景绝非肯久居人下之人,只要给他提供了条件,他的野心一定会膨胀的。
但是,高欢还是把河南交给了侯景,河南对于高欢来说,战略地位太重要了,宇文泰图谋关东的路线基本首先锁定洛阳,而梁军北伐河南地又是最重要的缓冲。
高敖曹阵亡后,在东魏这些勋臣猛将中,能经营一方且独挡一面的人也只有侯景了。
不过,高欢也知道,侯景虽然精明过人,但至少目前对自己还是忠心不二的,何况,在河南地的行政划分上,自己早已留了后手,河南地的刺史督将大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侯景不反,他们是侯行台的得力助手,侯景倘若真的图谋不轨,他们又会成为牵制侯景的重要力量。
侯景自然也明白这些,为了表示自己忠心,他把妻子老母留在邺城独自踏上河南地赴任,对此,高欢很满意,一个人打拼为的是什么?
让父母过好,让子女沾光,一个光棍拼杀一生有什么意思啊?沙苑大战后,宇文泰乘机夺去了河南地的荆州等地,后来洛阳一场大战,东魏方面又夺回来大片领土,不过,荆州依然牢牢地握在西魏的手里。
西魏方面对此也很重视,如果荆州再丢了,相当于西魏彻底丧失了河南地。河阴大战之后。洛阳已经几次易手,西魏人终究是洛阳的过客。来去匆匆。侯景将自己的大行台安在豫州,目的就是稳定河南地的局势。洛州和豫州一南一北,对整个河南地形成关门之势。
高欢希望依靠侯景将西人赶出河南地,侯景自己当然也想做统一的河南王,所以自接任河南大行台之日起侯景就一直在准备着。公元540年正月,侯景率军出三嵵,目标直指西魏的荆州。
三嵵镇在鲁阳西南十九里,名高平城,属于西魏控制区,而鲁阳东北十七里的鲁城则属于东魏。侯景军出动的消息传到长安。宇文泰立即以独孤如愿为安抚大使经略三荆地区,李弼和独孤如愿各自率领五千骑兵出武关救援荆州,侯景见西魏出动了这样两个厉害较色,明白西魏对荆州的态度,只好撤兵。
李弼、独孤如愿各自回军。几个月后,夏州刺史刘平发来了急报,柔然忽然大举进犯,前军已经到达夏州边境。坐镇华州幕府的宇文泰立即命各野战军团集结在沙苑地区,严密监视柔然人的动静。同时命刘平在夏州以北的河西地区点火烧草,草没了柔然人的战马只能啃草根了,以此阻止柔然骑兵南下。
柔然骑兵声势浩大,西魏境内一片恐慌。人们窃窃私语,我们的皇帝刚刚废皇后迎娶了柔然可汗的公主,本以为可以享受几年太平日子。没想到这么快柔然人便卷土重来了,这是为什么?
宇文泰屯军沙苑。根本没有考虑柔然人会长驱直入威逼长安的可能,但长安的公卿百官可不这么想。皇帝下令长安戒严进入战备状态。右仆射周惠达亲自布置长安守卫,计划在大街上修筑防御工事做打巷战的准备,并派人通知雍州刺史王罴来商量。
老将王罴根本就不理会右仆射的命令,他轻蔑地对使者说:倘若蠕蠕人到了渭北,我王罴帅乡人就破了,不用劳烦国家兵马,天子城中用得着如此惊扰吗?周家小儿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这时候,一条留言不胫而走,在长安流传开来。传言说柔然兴兵的原因是因为郁久闾皇后对皇帝不满意,所以娘家人来为她撑腰。
皇后之所以不满意是因为皇帝仍然跟废皇后眉来眼去。当初,元宝炬从大局出发,牺牲了发妻乙弗氏,事实上,皇帝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同乙弗一直很恩爱,他们在十六年里生了十四个孩子,两人一直没闲着。
迫于柔然的强大压力,乙弗后出家搬出正殿,但郁久闾后并不满意,无奈,乙弗后又搬到镇守在秦州的儿子武都王元戊家里。元宝炬仍然念着旧情,不时派人到秦州问候,并捎话让乙弗后把头发留起来,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接你回宫。
这些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郁久闾皇后耳内,皇后大为震怒,把消息传到柔然王庭,柔然可汗这才出兵进犯。流言传到皇帝这里。元宝炬大怒:那里有出动百万之众为一个女子的?
虽然理是这个理,既然有人这么说,我要不给个交代,还有何颜面见众将帅!大统天子一咬牙,下诏令乙弗自尽。乙弗对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太多的伤感,政治和婚姻连在一起,很少有幸福的家庭存在。
乙弗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只是对使者说:愿至尊千万岁,天下康宁,虽死无恨。乙弗从容自尽。好一个贤德皇后!柔然至夏州后便退走了,是不是郁久闾后的示意,我们不得而知。西魏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冬十一月,上邽传来消息,大将军念贤病故了,这是自去年寇洛在东雍州刺史任上去世后又一个重量级人物的去世。
念贤资格比较老,属于武川群雄父一辈的人物,早年因为参与诛杀卫可孤而升为别将,一直做到骠骑大将军加仪同三司,孝武帝跟高欢摊牌的时候启用为中军北面大都督,后随孝武帝入关。
念贤到了关中,所见都是旧相识,宇文泰对他也很尊重,把陇右最重要的秦州交给他,后又拜太师、大将军、都督河、凉等七州诸军事、河州刺史,不久入朝为录尚书事,河桥之战因为不战而退,朝廷上下风言风语不少,宇文泰虽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免除其朝内职务,出为都督秦渭原泾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
念贤再次作牧陇右,虽然业绩平平,但基本保证了一方平安,为宇文泰看好了西大门,使宇文泰没有后顾之忧,然而,念贤突然作古了。宇文泰必须决定,空出来的位子由谁接任。
西魏目前的版图主要分为关中、陇右两大块,陇右地区汉人和胡人杂居,又西邻吐谷浑和北接柔然,属于最难管理也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作为长安的大后方,陇右绝对不可以出问题,所以坐镇陇右的人必须文武兼备,能打能治。
陇右与长安犹如河南与晋阳的关系,宇文泰遇到了高欢同样的问题。权衡再三,宇文泰决定把这个担子交给河内郡公独孤如愿。独孤如愿经营洛阳、抚慰三荆都显示出他有较高的政治素质。
很快朝廷诏令下,独孤如愿以陇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的身份赴上邽上任了,这一纸任命相当于宇文泰把半个西魏交给了他,可谓位高权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下诏书】
独孤如愿和宇文泰的关系很微妙,两人是发小,过去关系一直很铁,但六镇大乱之后各奔前程,宇文泰跟贺拔岳征讨关中,独孤如愿跟了贺拔胜成为荆州派的大将,多少年后再次相见的时候却已成为竞争对手,现在虽说主仆名分已定,但要说独孤如愿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论能力独孤如愿同宇文泰不相上下,两人差的只是机会而已。
独孤如愿在西魏挂名朝廷中口碑不错,忠孝不能两全之际他毅然选择了忠,曾经让孝武帝元修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在荆州为侯景所逼远投梁朝,宇文泰对此是有看法的,但一切已经过去了,现在,独孤如愿是宇文泰麾下的得力干将。荆州派的老大贺拔胜已经俯首称臣,独孤如愿这个老二又能如何,现在只有对宇文泰忠心才能在西魏这片天下混,独孤如愿是个明白人。
因而,如今两人关系似乎已经恢复了过往的亲密。为了建立更亲密的关系,两人还为孩子订了娃娃亲,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在成年后将娶独孤如愿的大女儿。
独孤如愿开始了陇右建设,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是审案,只有让民众感受到自己是个好官才能赢得大家的信任。念贤统治秦州,不过总大纲而已,加上年龄的缘故,也没有精力对属下的官吏们严加管理,所以秦州治下积压了不少冤案。
独孤如愿决定从平冤狱入手,他在秦州贴出告示,让大家放下思想包袱。有冤的喊冤,有屈的叫屈。独孤如愿动真格了。对治下枉法的官员们该抓就抓,该杀就杀。很多人沉冤昭雪,一时秦州人民奔走相告:青天大老爷来了。
第一把火烧红后,独孤如愿针对秦州一带胡汉杂居,百姓不懂礼仪,容易受到煽动的现状,把以礼教教化百姓作为第二把火,把劝课农桑作为第三把火。三把火烧完,陇右地区便走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远近流民数万家听说陇右有个好领导。纷纷前往归附,陇右开始富裕起来。
对于陇右的成绩宇文泰是满意的,为此他特地为独孤如愿赐名信。从此独孤如愿从此成为独孤信,独孤信实在是历史上大大的名人,因为他的三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周明帝、隋文帝、唐世祖而获得史上最牛的老丈人的称号。
独孤信还是史上有名的大帅哥。按照遗传学的观点,物种的繁衍具有杂交优势,譬如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就成为世界上品种最好的水稻,表现在人类身上,超级美女以混血儿居多。北朝人大多为混血儿。不同民族杂居婚配,所以,北朝是出产帅哥的时代,史书也往往不厌其烦地称赞他们的英俊挺拔。
倘若举行一次北朝男模大赛。独孤信一定会进三甲。在秦州没多久,独孤信便成为陇右人民的偶像,甚至他的穿着打扮都成为陇右的流行风向标。同当下的超女快男一样。独孤信在当时也拥有大批粉丝,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有一次。他外出打猎,眼看天色将晚。为了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家,便纵马如飞,不知是风的作用还是马的颠簸,不觉间帽子歪了,于是,在秦州大街上,人们纷纷驻足侧目:哇,好帅啊!几天后,独孤信出门后不禁呆了,大街上到处是歪戴帽子的人,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是跟自己学的,不禁哑然失笑。歪戴帽子竟成为秦州的时尚,这就是偶像的力量。独孤信在陇右如鱼得水的时候,长安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郁久闾后难产而死。过去医学水平低,生孩子风险很大。本来只是一个意外,但东魏方面就此抓住机会,展开了凌厉的外交攻势,非要诬陷是西魏人害死了柔然公主,并翻出了当年西魏以宗室疏族女子冒充公主的故事。高欢的人告诉柔然头兵可汗,你们和长安压根就不像亲戚,要真是亲戚,你到长安去串门,宇文黑獭又是烧草又是屯兵,摆明了不欢迎你们。
元宝矩在柔然的压力下处死了自己深爱的结发妻子,这才多久,柔然公主就惨遭毒手,这些事能没有关联吗?头兵可汗被说动了。
从此,柔然人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同西魏撕破脸皮重新成为西魏的边患。如此一来,西魏处于四面楚歌之势,北有柔然,西有吐谷浑,南有萧梁,东有高欢,战争的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在这种巨大压力之下,宇文泰制定了两手抓的战略,一手抓军队建设,一手抓经济建设,他要闯出一条富国强兵的道路。他能成功吗?问:打胜仗靠什么?
答:君王的英明,主帅的智谋,将士的勇敢。事实上,这三方面固然重要,但如果缺了另外一样照样不成,打仗看上去是士兵们在搏击,实质上上拼的是交战双方的经济实力。战争实在是个烧钱的机器,现代战争中扔颗炸弹几百万进去了,古代也是这样,俗话说人马未动粮草先行,战士吃饭战马喂料,需要动用民夫和牲口运送粮草,死亡人员还要抚恤金,伤员还要医疗费,打胜了还要赏赐,部队官兵的工资还没算上,怎么算都是一笔惊人的支出。要想打胜仗先得把后勤保障搞好,国家得有钱。
对此,宇文泰头脑很清醒,所以发展经济成为当前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是关中跟人家山东比起来,人口稀少,土地贫瘠,老天爷还动不动给来点旱灾什么的,别说富起来,就是解决温饱问题都不容易。
对此,宇文泰头脑很清醒,所以发展经济成为当前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是关中跟人家山东比起来,人口稀少,土地贫瘠。老天爷还动不动给来点旱灾什么的,别说富起来。就是解决温饱问题都不容易。政治经济学告诉我们,要想发展生产力。就要改革生产关系中阻碍生产力发展的要素,为生产力的发展扫平障碍。
宇文泰虽然没学过这门课,但他也看到了西魏政治中存在的诸多问题,比如选官制度注重门第,结果没有真才实学的花架子去做刺史、郡守,另一些刺史郡守来源于战功的奖励,让武人们放下武器去坐堂理政,还真够难为他们的。
让这样一些人之行富国安民的国策,那不是笑话吗。国家政策再好,恐怕结果也会成为歪嘴和尚念经,歪了!还有,高门豪族依靠其强大的政治、经济实力影响着国家政策,暗地里挖着国家的墙角,他们拥有巨大的财富却往往靠他们的代言人将国家赋役转嫁给小民。
要改革必然会有阻力,既得利益者一定会为维持现状而想法设法反对。不过,现在国内形势对宇文泰相当有利。
零星的稽胡叛乱先后被李远、于谨、侯莫陈崇、李弼平定,独孤信也扫平了赤水蕃王梁仚定。国内形势稳定。宇文泰的威望日高,他要想做什么事,公开反对的人几乎没有了。改革势在必行,谁来主持呢?
改革的重担只有西魏的经济学家苏绰可以担当。于是。宇文泰以苏绰为大行台度支尚书、领着作,兼司农卿,这个职位相当于财政部长、文化部长兼农业部长。西魏经济以农业为主,农业是本。三农问题在今天都是每年位列一号文件的首要问题,宇文泰相当于把国家经济命脉托付给了苏绰。苏绰开始在西魏行富民强国之法。
苏绰殚精竭虑。针对西魏的国情,制定了一些列的改革措施,比如对官员进行精简,那些吃皇粮不干活的一律裁掉,又设置二长管理百姓,军队不打仗的时候搞搞屯田,补充一下军队的口粮,减少一点百姓的负担。
苏绰将自己的治国思想写成报告递交宇文泰,宇文泰阅后转给魏文帝以诏书的形式颁布后在全国施行,作为官员入职培训的必修课,学不好这一课,官就不用当了。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六条诏书,内容包括先治心、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六个方面。第一条:先治心。
(拿今天的话就是加强思想政治修养。)苏绰认为,刺史、郡守、县令这些人作为地方上管理百姓的宰守,代表朝廷治理地方,其地位等同古代的诸侯。
前世的帝王们曾经说过只有贤良的宰守们才是与帝王共治天下的人。
在一般人看来,居于朝堂内的高官们与帝王共商国是,他们才是与帝王共同治理天下的人,其实,帝王们对这一点也很清楚,朝中的公卿百僚们各司其职,制定国策,监督百官,对于国家都很重要,但是无论朝堂上制定了什么样的政策,最终还要靠地方官们来落实,县官不如现管,百姓看得到的就是这些父母官们,所以说在治理百姓这一点上朝中大员们的作用就不如宰守们重要了。既然地方宰守们如此重要,那么怎样才能做好地方官?
对此,苏绰为大家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地方官不能只盯着手里那点权力,权利和责任是统一的,朝廷给你权力是让你好好做事而不是让你谋取一己之利的,作为地方官,要造福一方百姓,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住百姓,首先就要加强自身修养,从治心和治身两个途径提高自己的思想政治水平。
首先要治心。要有一颗正心,有一颗公正的心,因为你的内心决定了你的行为。如果心术不正,就会生妄念邪念,在妄念的胁迫下必然会不明事理,不明事理的结果就是不辨是非。不辨是非的人连自己都管不好,哪里又能管好百姓。所以,管理百姓的首要就是要清心。什么叫清心?
有人说我不贪不占就是清心,错了,这还只是清心的基础,清心是一种更高的人格境界,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必然心气清和,志意端静。
心和志静则不生邪念,无邪念则所想所念无不符合至公之理,用至公的理念去治理百姓,那么没有做不好的。其次是治身。君王的形象。是百姓的榜样,一国学习的目标。是大家仰视的标杆。
如果标杆不正,不能苛求影子是直的。箭靶不明。不能责怪射箭的人射不准。如果人君自身形象不佳,而妄想治理好百姓,犹如标杆弯曲却希望影子是直的。
君王的行为不检点,却希望百姓行为良好,就像没有靶子却责怪射箭的人。所以做君主的,必须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身体力行地去实践仁义、孝悌、忠信、礼让、廉平、俭约,加上无倦、
明察。
从这八个方面践行去训导百姓,则百姓畏惧而爱戴。见贤思齐,自觉去学习和效仿,这样不用依靠哪个高门的家教,好作风便蔚然成风了。
做地方官的也是如此。总之,在这条诏书里,苏绰主要从官员的思想作风入手,认为脑袋决定屁股,思想决定行动,要想管理好百姓。地方官首先要清心正身,身体力行地带好头,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满肚子男盗女娼却让手下人践行仁义道德。手下人只会口里应着心里笑着。楚王好细腰而国内多饿死,上行必然下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第二条:敦教化。(百年大计。教育为先)作为儒家,苏绰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后天的教导是劝人为善还是教唆人作恶影响了一个人的好坏。
因此,苏绰非常重视教化的作用。苏绰说。天地之间以人为贵,人之所以异于木石禽兽者,以人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然而人性不是一成不变的,人心容易随教育而变化。
如果教育百姓敦厚朴实,那么百姓必质朴率直;反之,如果教育百姓肤浅轻薄,那么必然形成肤浅轻薄的风气。肤浅轻薄是使国家衰亡败坏的风气,质朴率直是淳厚平和的风俗。
衰亡败坏则祸乱迭出,淳厚平和则天下安定。因此,国家的治乱兴亡,无不由教化而起。既然教化如此重要,为什么没有引起当政者的注意呢?苏绰对此做出了解释。
现实情况是,世道衰颓已有数百年之久,自正光年间六镇暴动而开始的天下大乱也已将近二十年,战火连连,民不聊生,民众们看不见德行的作用,他们目之所及只有战争和动乱,同样,为官者不懂如何去教化百姓,只会用刑罚简单粗暴地管理民众。
后来魏祚西迁,国家刚刚开始复兴,天下未定,战祸加上饥荒,在这种形势下连国家所采用的各种制度都是匆匆创立,大多因陋就简属于权宜之计,由此导致礼让之风不兴,陈旧风俗未改。现在年景转好,百姓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实施教化的时机到了。
因此,各刺史、太守、县令、三长,都应该洗心革面,贯彻落实朝廷的旨意,教化百姓。为了指导大家行教化,苏绰向各级官员们解释了教化的含义。什么是化?
扇之以淳风,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朴素,使百姓向善,而邪伪、嗜欲在不知不觉中消除,即潜移默化。什么是教?刺史、太守、县令、三长们教导百姓行孝悌、仁顺、礼义,使民众慈爱、和睦、敬让。有了慈爱就不会抛弃亲人,和睦就不会与人结怨,敬让就不会起争执。三者具备,那么王道可成了。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还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无不由此。
这就是治国大道。苏绰的教化说强调了教育的重要性,通过教化把德治同法治有机结合,引导百姓把遵纪守法止恶行善变成一种自觉的行动,从让我做转化为我要做。教化也是一项系统工程,不能孤立地进行,按照苏绰的论点,实施教化的前提是官员们能够清心修身,具备教化百姓的能力。
官员有了教化百姓的能力,还需要教化百姓的条件,如前所述,百姓们只有吃饱穿暖了才能考虑教化的事,如何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呢?
这又涉及到经济问题,苏绰把它归纳为尽地利,发挥土地的作用,尽可能地提高土地的产量,多产粮食布帛,解决人们的吃饭穿衣问题。正如管子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让人们饿着肚皮空谈礼义廉耻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只有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了保障,才有可能主动地去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苏绰出台了西魏政府发展农业生产的指导性文件。
第三条:尽地利。(西魏政府发展农业生产的指导性文件)苏绰认为,人生天地之间,吃饱穿暖是第一需求,吃不饱就感到饥饿,穿不暖就会感到寒冷,犹如百姓衣食不足却要他们去行礼让,是不会成功的。所以,古代的圣王,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首先要让百姓衣食富足,然后对百姓进行教化。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要做到这点,就是让土地发挥最大的能力,牧守令长要做好劝课农桑。
为什么各级官员要劝课农桑,难道百姓们自己不会主动去春耕秋收吗?苏绰站在士大夫的角度,认为老百姓愚钝,智慧不足,一定得等到有人劝说和教育,然后才会尽力去耕种,这项任务各级官员们责无旁贷。
苏绰在诏书中引导各级官员说,百亩之田,一定要经过春耕、夏种、秋收,供冬天食用,前三项缺一就要饿肚子。所以先王的劝诫道:一个农夫不耕作,天下必然有因此挨饿的人;一个农妇不织布,天下一定会有一次受寒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下诏书】
因此,当官的在三时季节不理事而造成农民荒废农业,就是在要百姓的命,把他们往死路上赶。
劝课农桑的具体措施是:一、各州郡县,年初要敦促百姓无论长幼凡是能够操作农具的人全部去耕田,及时耕种,不能耽误了农时。二、下种完了,还要敦促大家搞好田间管理,锄草施肥浇水一样不能少,等到了麦子熟蚕成茧的收获季节,同样要老少出力,男女同做去抢收,抢手就像救援落水的人、救火、贼寇将至时一样紧急,只有这样才能使农夫一年的耕种有收获,蚕妇的劳动看到成果。
三、有的人家缺乏劳动力,有的人家没有耕牛,应该劝他们相互帮忙,互通有无,共同有个好收成。四、农作的空隙,赶上阴雨天不能下地干活的时候,可以引导大家可以种桑植果、种菜修园、养鸡养猪发展副业辅助主业。
五、若是有游手好闲,早归晚出,好逸恶劳,四体不勤的人,正长把名字报到郡县,太守县令根据情况严厉处罚,罚一儆百。这五条是贤明的宰守应该做的事情。另外,苏绰还对官员们的日常政务提出了要求。
为政不能过于琐碎,过于琐碎了百姓就觉得太烦。劝课也不能太简单,太简单了百姓就会懈怠。善于为政的一定会简凡适中。诗经说: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求。
这就是苏绰制定的发展国家经济支柱产业—农业的纲领性指导文件,文件讲得非常具体,具有实用性和可操作性的特点。的确是各级官员发展农业生产的指南。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政策再好必须靠优秀的官吏来执行,那么当时的选官制度能把好官选上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自魏晋以来,官员选拔任用制度是九品中正制,由各级官员和专门的人才办推荐德才兼备的人做官,但是正如歪嘴和尚念经,过于主观的推荐设计给谋取私利的人钻了空子,职位成为官员的私物,由此造成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准贵族阶层的出现,世家大族把持朝政,门第成为选官第一条件。
你再有才。出身寒微同样不得重用,你再愚笨,只要出身高门,政府的大门依然向你敞开着。靠这种人执政,苏绰的敦教化、尽地利必然会成为一纸空文,苏绰对此有清醒的认识。
因此,六条诏书的第四条专门就选官提出了新的观点。事实上,当时的有识之士早已对门阀制度的危害有所认识,在东魏。渤海王世子高澄已经开始了以反腐为旗帜的打老虎行动,他亲自主持吏部,把一大批贤能之人充到了各级政府要害部门。
左厢大都督李虎明确表示反对。李虎,字文彬。也是贺拔岳武川老乡会的一名重要成员。按照李家的族谱,他们家出自世家大族陇西李氏,李虎的祖父李熙起家金门镇将。以良家子镇武川,从此在武川安家。他的父亲李天赐做过武川镇的下级军官,李虎少有大志。喜读书,善骑射,为人轻财仗义,深受贺拔岳的喜爱,很早就跟在贺拔岳左右,曾经跟随贺拔岳平定元颢获取了爵位,后贺拔岳经略关中,李虎以功授......标记一下,以后慢慢看。这段历史对以后的隋唐有深远的影响
六条诏书第四条:擢贤良。(任贤用能,与网上流传的苏绰用贪官的谬论大不相同,那个是如真包换的假冒伪劣产品)苏绰向魏晋以来主流的选官制度开刀了。
苏绰认为,民众就是一盘散沙,他们没有能力搞什么自治(民主斗士不乐意了,苏绰就一古人,甭跟他较劲),所以需要有人来进行管理,拥立君主就是为了管理百姓,但是被管理的人太多,事务太繁忙,君主能力再大水平再高也忙不过来,为解决这个问题君主设置了大臣的职位来协助自己,上至朝廷,下至郡国,得到贤明大臣的协助就会大治,失去贤臣的帮助就会大乱,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无论经历多少君王的更迭都不能改变这样的规律。
再看看当前的现状,刺史守令下边都有一帮子具体办事的下属官吏,他们是帮助长官统治一方的。刺史府官由朝廷任命,州吏以下则由长官自己设置。
长久以来,州郡大吏只看门第资历,不管本人是否贤良,末曹小吏只看文笔不管其人品。先不说苏绰对统治集团存在的必要性所进行的辩护对不对,也不说他针对吏员不针对宰守是不是有局限性,仅就他观察到的官员选择胥吏的做法而言,可以说后果很严重,却是有汉以来的通行做法。
(事实上,苏绰避重就轻只是谈到州吏以下官员的问题主要是为了减轻各级官员们对改革的阻力,事实上,朝廷大员的选拔任命何尝不是这样一种模式,不过,如果直接指出了,不但有打击一大片之嫌,甚至触到了统治阶级的最高层,那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即毁掉自己。)
社会上很多人崇拜世家大族,认为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出任管理百姓的官吏,而有些官员们为了自己不为公务所累,更喜欢找一些文笔好的人来帮自己处理文书。直到今天,这种现象依然无处不在,家族政治的影子一直幽魂不散。
当然,吏的**也可能超过官的**,他们是具体办事的,《红楼梦》中葫芦僧判葫芦案中的那个门子正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正是他的出现,贾雨村开始胡乱判案。所以从吏的选拔任用入手整顿吏治也不是没有道理。
苏绰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和创新精神,他摆事实讲道理,毫不留情地抨击了这种只看重门第和重才不重德的选吏方式,看看他对门第和才艺的看法:门第资历?
那是你爷爷甚至爷爷的爷爷努力工作而得到奖励。门第高说明你的先人们曾经很牛,但不能保证你也很牛。贤良的父亲生出一个愚蠢的儿子并不稀奇,而文笔是身外才艺。是一种可以学会的技术活,文笔好与你的品行毫无关联。(
后世很多无良作家写出了惊为天人的文字,汉奸一样可以成为文学大家,他们以行动证明了苏绰的先见之明)当然,苏绰也不排斥世家大族(他自己就出身于关中大族),若从门第高的世家大族中得到贤良之人,则如骑骏马行千里,自会一路顺风地到达目的地;若从门第高的世家大族中得到的是庸才,则如土牛木马。外形相似,却无法骑着去奔驰千里。同样,若选上来的人文笔不错德行又好,则如金相玉质,里外都美,这样的人实为人中龙凤,上等人才。
若选上来的人文笔好但品行不佳,则如朽木之上的装饰,虽然一时可以看着悦目。不能做栋梁之用,品行不好的人必然有私心,有私心就会干坏事。
对此,苏绰亮出了自己的用人观。选官应当不限门第。选拔人才是第一位的。若得到上佳人才,自可如伊尹、傅说,虽然出身低微一样可以提拔为卿相。何况是州郡里的小小官位。
若不是人才,即使是丹朱、商均这样的帝王后代一样也不能守住百里的封地。与他们相比,公卿们的后代又算得了什么。选拔人才。首先要重视德行。
为什么要寻求有才能的人,是因为他们的才能可以用来更好地管理百姓。有才能又正直的人,一定会自觉把他们的才能用来更好地治理百姓。如
果一个人有才却为人奸诈,让他做官就是大乱的开始,更谈不上治理好百姓了。所以,要想得到人才,一定要先看他的德行。
德行好的人就举荐,德行不好的人即使才能再好也要丢弃。苏绰说得很好,让人无可辩驳,但那些官员们仍然找到了问题反诘苏绰。
有人反驳道:报告苏大人,我们这里没有贤人,不知道该举荐谁。苏绰回答: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一种说法。人才不是没有,而是你们不细心去发现。
为了说明这个道理,苏绰开始引经据典。为什么说你们不负责任?
古人说:明主将兴,不向上苍祈求人才;大人开基,不会向后世选拔人才。一辈人做一辈的事,所以殷周的帝王不会去等待稷、契,魏晋不需要萧何、曹参来辅佐。孔子说过:只有十户的乡村,必有像我孔丘这样忠信之人。圣人都说十户八户的乡村里都有人才,在我们这些万户聚集的大城市里却说找不到人才,有这样的道理吗?
出现这种状况只能说明或者没有用心去寻找,或者没有好好去选拔,或者用错了地方,或者没有量才使用,人才被埋没了,所以说没有人才。(按照后世韩文正公的说法就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因为没有慧眼识才的伯乐,千里马同劣马混在一起,终究被埋没了。)
苏绰又说: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之英曰隽。现在那些因为才智被授予官职,德行闻名全国的人,岂不接近英隽之士?只要能勤观察,去虚取实,各得州郡之最优秀的人而任用,则不管民有多少,都不足以治理。看到这里,我也要提出一个疑问,世上名不副实的大有人在,有的人会装,没人搭理的时候做高洁的隐士,一旦做官就原形毕露,所以仅凭一个人过去积攒下的名望就认定人才的做法是不是不够全面科学?
对此,苏绰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大胆试用和用心考察。他说,美玉没有剖开的时候,外观上跟瓦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骏马没有奔跑起来的时候,跟劣马混在一块无法分辨。等到将玉石剖开,让马跑起来,玉跟石头,劣马跟良驹才分得清。贤士未用之时,混迹于普通人之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所以要把贤能的人选上来,先试用试用,考察考察,那么是不是称职就明显了。从前姜太公在那里垂钓,百里奚在那里喂牛,宁戚扣牛角。管夷吾三败,这个时候。天下悠悠之口,谁能说他们是贤者?等到姜太公辅佐武王建立周朝。管夷吾帮助桓公成就霸业,数十年的时间,功成名就,人们才识别出他们原来都是当世奇才,于是后世对他们赞不绝口。
像他们这些不世英才,尚且不能在机会没有来的时候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何况不如他们的人。但是,如果一定要等待太公出现了再去用,必然出现千年过去了还看不到太公的影子。一定等待管夷吾出现才任用。必然出现百世过去也等不到管夷吾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士必从卑微到显著,功必积小以成多,哪里有还没有做事就有了成就,不经过历练就发达的。如果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贤人可求,士人可选拔。得到贤人而用,得到士人而使用,则天下大治。有什么不能成功的。总之,给官员设定一个试用期,让实践去检验人才的真伪,这是一个创举。直到今天。设置试用期依然是考察人才的重要方法。另外,对于治理地方,苏绰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善于做官的人一定会先精简官位,官位少了。有德行的人容易当官,则事情没有办不好的。官位多了,其中一定会混入坏人,则一定会出现问题。所以说:当官的少了事情少,事情少百姓们落得清静;官位多了事情多,事情多百姓们就会不胜其烦。是让百姓清静还是混乱,在于官员的简繁。
现在的的胥吏的数量不少,从前人多事多,还看不出人多,现在户口减少,还按照原来的编制配备,还觉得人手不够。
例如听说州郡里还有兼职的代理的,他们侵扰百姓,甚为无礼,这样的人,都应该裁掉,不能习以为常。不仅仅州郡的官员应该选择有德之人,至于党族闾里正长这些官员,也应当审慎选择,选上一方之贤才,管理好一方。里正、三长是治理民众的基础,基础牢固,上面才会安定。
求贤之路,不是只有一种途径,然而为了审慎,一定要试用,做好试用期的考察。访问其居家所为,打听其同乡之人,考察他的过去,用人之道很清楚了,是贤人还是不肖就区别开了。以这种方法求贤,一定不会后悔。
简评:苏绰的用人之道带着理想主义,事实上,即使采用九品中正制也是打着任人唯贤的旗号的,苏绰的贡献在于他明确反对把门第、文笔看做人才的唯一标准,而把德放在第一位,从有德的人中挑选能做事的官,为此他提出了选拔人才的新方法,即观察他过去的所为,给他一个实践的机会,最终把德才兼备的人充实到各级政府中。
苏绰作为世家子弟,能有这番见识的确不简单,当然,有想法不一定能行得通,他也只是提出了州吏以下小官们的选拔,还未触及世家大族的切身利益,当然,后知后觉的我们知道,真正不分贵贱地选人一直到隋唐科举制度的实施才固化下来。六条诏书第五条,恤狱讼。(慎用刑罚)审案用刑是官员政治生活中的一项重要业务,也是体现社会公正与否的标志
刑律运用得当,能够起到打击犯罪,褒扬正气的作用。反之,刑律运用失当,甚至人为制造冤狱,百姓怨声载道,造成社会的不稳定。为此,苏绰从刑罚的目的、审案的方法、判决的结果等方面加以论述,批判了崇尚严刑峻法的酷吏作风,提出了宁肯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的狱讼新观点。苏绰认为,各级官员在审案断案的时候一定要慎用刑罚,只有公正判决,赏罚得当,才能起到止恶扬善的作用。
他在六条诏书中写道,人受阴阳之气而生,有本性有情绪,本性虽然善良,情感却可使人为恶,善恶既然分明,赏罚就得跟上。如果赏罚合理,就能起到扬善止恶,反之,民众就会陷入无所适从的境地,随之产生怨恨叛乱之心。正因为这样,先世的贤王们重视赏罚之事,特别提出要戒慎。
何谓戒慎?即负责断案的官员要全心全力地弄清楚案情,找到问题背后的问题,还原案件的真相。对此,苏绰提出审案判决要分三步走:首先,要运用五听之法审讯犯罪嫌疑人,获取犯罪分子的口供,得出基本结论。
笔者按:五听是《周官》中提出的古代断案方法之一,这套体系包括了“五听”、“八议”、“三刺”、“三宥”、“三赦”,所谓“五听”,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
就是要从嫌疑犯的语音语调、面部表情、呼吸急缓、听觉和眼神这五个方面进行侦破。其次,用获取的证据验证审讯得出的结论,以此推究出案情的过程,找到隐藏的秘密,让奸恶行为藏无所藏,犯罪分子无可逃匿。
第三,案情掌握后,根据犯罪事实适用的律法条款判决,对主犯判刑要轻重适宜,对从犯要尽量轻判,不要自以为推断出案情而沾沾自喜,以从严审判而后快。对于官员审案和判决的结果,苏绰认为不外乎有三种情况:
上等:判案入情入理,能够仔细斟酌礼制和法律,判决结果大合人心,宣扬教化,罪犯罪有应得。中等:宰守们不可能人人都见识非凡,因此大家在推究案情的时候,肯定也有想不到或者疏忽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下诏书】
这时候只有用一颗至公之心,去掉枉法的念头,尽可能地搞清楚是非曲直,力求公平公正。审案的关键,在于尽量查证,然后依法拷问审讯,不苛刻,不暴躁,有疑点则从轻发落,未经审讯不妄加处罚,根据掌握的案情进行判决,案件不会积压。末等:不但不宽容反而更加残暴,把百姓看做木石,一味去严刑拷打。
这样能说会道的人因巧言令色而免罪,口笨的人无辜被判有罪。宰守们应当尽力做到中等,而要把上等作为目标。对于处于末等的官员,应依法惩治,不能赦免。为官者应当考虑地长远一些,要有德教的意识。先王之制认为,与其乱杀无辜,宁肯赦免有罪。与其做有害于善良的事,还不如纵容坏事。
就是说,如果知道自己不能确定案情真伪,那么宁肯放过有罪的,也不妄害好人。现在从政的人不这样想,他们宁肯错杀一千好人也不肯放过一个坏人。之所以如此,不都是因为天性残暴好杀,只不过认为只有为政严酷才能免除后患。
这种人,不能做到一心为公,如此执法的人,就是奸恶之人。为什么这样说?天地万物以人为贵,一死不可复生,然而严刑逼供之下,不堪忍受酷刑而招供,不能申冤,然后遭遇刑戮,这样的情形恐怕会有的。
所以,自古以来,设五听三宥之法,制定慎重判决的政策,都是爱民的表现。
即使伐木、杀草、田猎这些事如果违背时令,都会妨碍圣王之道。何况刑罚使用不当以致滥害无辜。一定会伤天理、损和气的!做着伤天理损和气的事,却向往阴阳之气和谐。四时风调雨顺,万物繁荣昌盛。百姓幸福快乐,有这样的好事吗?所以,古语说,即使有一个人哀叹,圣王之道就被颠覆了,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宰守们对于狱讼之事不慎重能行吗?当然,若有大奸大恶之徒,伤风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意违背道义的,杀一儆百,以清王化,这时是可以用重刑的。以上两点把握好了,就算尽得刑政的要义了。
简评:严刑峻法并不能解决一切犯罪问题。只有本着宽容之心,重视生命的宝贵,认识到不冤枉一个好人比不放过一个坏人更重要。慎用刑罚,才能达到刑罚止恶扬善的最终目标。
六条诏书最后一条:均赋役。赋役是赋税和徭役的合称,赋税是国家按照人头征收的税钱,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徭役是国家向编户百姓派的义务工。所谓义务工,就是只出力不要报酬。苏绰认为,贤明的先王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
。国库空虚,帝位就不牢固。所以。自古以来,国家都有征税制度。虽然征税的多少不同。但用途是一致的。在这里,苏绰挑明了政治和经济之间的关系,只有国家经济上去了,皇帝手里有了钱,帝位才能稳固。
(没有钱说别的,都是白扯。)但是,苏绰也知道,当时的西魏政府并不富裕,关西本来就穷,加上灾荒连年,国家又常年用兵,钱粮一直是执政者的大问题。
但是,苏绰并不因此而束手无策,他从儒家治平的学说入手,提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所以,苏绰说,现在国家叛乱未平,军费开支又大,虽然无法做到减少税收造福百姓,但可以做到平均税负。
如何平均?即豪强地主与贫弱的农户、奸巧之徒与老实巴交的人一样缴纳。圣人说,不患寡患不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从这里可以看出,当时越是有钱人越能够影响官员从而少向国家交税,越是贫穷的百姓租税越重,这样以来百姓们的心如何能平?)苏绰又说,租调的生产不是一蹴而就的。比如纺线织布,需要一点点积累,不是说几天就能完成的。所以各级官员必须劝课农桑,让百姓们早早下手做准备。
生产丝绢的地方先要纺纱,生产麻布的地方要早早织布,准备好了,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这样既能把国家所需的赋税收上来,又不影响百姓的生活。
如果不早早准备,需要的时候又急迫,官员们又怕完不了任务上司怪罪,于是打骂胁迫,让百姓立即办理。百姓们没有办法,只好向富商们去采购,富商趁机加价盈利,有钱的人花大价钱购买,没有钱的人只好以付出高额利息的代价举借。纳税的百姓,从此更加穷困潦倒了。收取租税,虽然国家有制度,但说到斟酌贫富,具体在于里长,取决于太守县令们。
如果斟酌得当,则百姓喜悦政治和谐,如果检理无方,奸猾的胥吏趁机夺利,百姓们就会怨声载道。徭役的派发也是如此,如果不仔细研究,却让贫弱的人重徭而到远方戍守,让富强的人轻使而就近戍守,太守县令们这样办差,一点也不体恤民心,这都是王政败坏的罪人。
简言之,苏绰均赋役的中心思想就是公事公办,豪强地主同平民百姓同样纳税服役,不能使富者得利而贫者雪上加霜。这样虽然没有减轻穷人的负担,至少让穷人从心理上不至于产生不满和对抗。这就是六条诏书的全部内容。
宇文泰以身作则,将六条诏令放在办公桌右上方,当做自己每天的必修课、座右铭。同时,他要求百官要针对六条诏书的内容进行学习培训,合格后才能上岗,牧守令长如果不能精通六条和计账的直接免官。
西魏官场风气为之一振。就在宇文泰进行制度创新,国家治理走上正轨,综合实力逐渐上升的时候,他的对手高欢在晋阳也没闲着,高欢针对州郡官员任意收税的行为。规定调绢四十尺为一匹,以此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但高欢在河南地的改革也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东西两方动不动就开战。中原大地屡遭战火的洗劫,河南诸州本来是土地肥沃的大粮仓。因为战乱,如今只落得田地里野草茂盛,老百姓不敢种庄稼,饿死的人不少,老百姓吃不上饭,官府到哪里去纳税,所以官府也陷入财政危机,各项开支也没有着落了。
为解决这个问题,高欢命令各州在沿河及渡口设置粮仓。通过漕运供应军粮,同时防备灾年,以此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与民休养生息。同时高欢将目光盯上了一种特殊商品:食盐。
幽州、沧州、瀛洲、青州这些靠海的地方是海盐产地,高欢命人开工厂煮盐,盐属于特殊的商品,因为谁也不能缺,谁也得吃,所以国家专营。利润高,高欢的钱袋很快就鼓起来了。老天爷也特别照顾高欢,山东一带接连几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谷物价格贱到九钱一斛,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
国家繁荣富强后的副作用就是当政者的野心膨胀,高欢又不安分了。混一东西的梦想让他再次动了兴兵的念头。高欢大军再次出动,自晋阳沿汾水西向。
但是。汾水河畔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西人平地起新城。玉璧成为一个不得不拔的钉子。
经过三次东西大战,两魏元气损伤不少,双方都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因此太平日子过了近三年,首先蠢蠢欲动的仍然是东魏。
东魏兼尚书仆射、河南道大行台侯景坐镇豫州,侯景虽然识字不多,却有治理一方的大才,他南防梁朝西拒魏军,河南的事从此让高欢高枕无忧。在这种形势下,高欢迫不及待地要同宇文泰再次决一死战。公元542年8月,高欢自晋阳出兵西征
。大军到了玉璧,不走了,汾北冒出来的这座玉璧城令高欢十分头疼,有这么个碉堡杵在这里,他根本不能安心渡河,再笨的人也知道,只要他的主力部队过去了,玉璧的魏军随时会截断他的粮道,没有了后勤保障,仗根本就没法打。
所以,要想痛痛快快地到关中跟宇文泰掐架,首先得过王思政这一关解决掉玉璧。高欢大军将玉璧城围住,但是玉璧地势险要,强攻必然是一场恶战,所以,高欢希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守城的是王思政,当年挟持永熙帝元修的两大奸人之一,高欢一直对他非常痛恨,但是,为了减少点损失,为了能顺利攻占长安,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王思政只要肯投降,咱们还是可以重归于好的。
于是,高欢向城中投书劝降,开出的条件是并州刺史,并州是东魏大丞相府所在,其地位甚至比相州还重要,谁干过并州刺史?高隆之、高澄,他们一个是高欢最信任的兄弟,一个是亲生儿子。为了让玉璧屈服,高欢开出的价码可以说足够高,但是,高欢失望了,他太不了解王思政这个老对手了。
相反,王思政对高欢太了解了,两人虽然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不长,却一直貌合神离,王思政把高欢看做独霸朝政挟持天子的权臣,高欢把王思政、斛斯椿看做皇帝身边的奸佞之徒,高欢一直认为,元修出走的罪魁祸首不是他这个大丞相,而是皇帝身边的宵小们。当初,王思政不愿容忍高欢,如今又如何能屈人之下。
何况,王思政现在深得宇文泰的信任,宇文泰把潼关以西的军事行动全权委托给他,他是感激的,何况,以王思政的风度性情,当然不是高官厚禄所能打动的。王思政让长史裴侠回书,裴侠不负所望,写的回信词句壮烈,他在信末反诘高欢:可朱浑道元不远万里去投靠你,你怎么没有让他做并州刺史?
言外之意,并州刺史不过说说而已,做不得真,那么重要的地方,除了高家人还能放心交给外人?玉璧方面的回书让高欢很无语,这事后来传到宇文泰的耳内,宇文泰对裴侠的应对非常赞赏,玉璧之战结束后特别提拔他做了河北郡守。
裴侠就是当年随孝武帝元修入关的河东解人裴协,孝武帝跟高欢翻脸的时候征集各地军马入京,时任东郡太守、防城别将的裴协率部曲到了洛阳。那时候王思政正一门心思怂恿孝武帝跟高欢摊牌,并把关中当做了最后的底牌。但是裴协一针见血地指出宇文泰绝对靠不住。到关中恐怕是“据于蒺藜”。
唬得王思政连问:奈何?裴协无奈地说:高欢是眼前的忧患,西巡事将来的问题。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证明了裴协的确见识非凡,王思政对他非常钦佩。孝武帝西迁,忠心不贰的裴协顾不上东郡的妻子随行入关,做了西魏大丞相府的士曹参军。
沙苑大战裴协率乡兵参战,成为当时及时赶到战场的少数几支兵马之一,给宇文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领导满意了一切都好办,战后论功行赏为他进爵为侯,并赐名为侠。
从此。裴协改名裴侠。王思政出镇玉璧,特别请这位有见识的老朋友过来做了军府长史,帮他打理军政要务。高欢看罢书信,明白王思政是铁了心跟宇文泰混了,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了,于是下令强攻
坐镇关中的宇文泰当然也知道玉璧的重要性,所以得到玉璧被围的消息后,立即自华州率诸将出兵,到了蒲坂。留下太子元钦驻守,自己率大军缓缓向玉璧移动。
高欢强攻玉璧九日,玉璧城纹丝不动,于是。闪电战变成了拉锯战,双方就这样耗了下去。宇文泰驻军观望,从心里讲他并不愿意同高欢决战。毕竟河阴的阴影还未完全在西军心头散去,所以。他虽然来了,却只是慢腾腾地行进。王思政不断送给宇文泰惊喜。他并没有要求宇文泰马上救援。
攻城不是高欢的强项,守城却是王思政的强项。不幸的是高欢,很快,高欢遇到了比王思政更强大的敌人。八月份从晋阳出兵的时候,天气仍然炎热,军士都穿着单衣,原想速战速决,赶在入冬前班师,哪知道碰上王思政这个硬骨头,一座小小的玉璧城居然生生拖了两个多月没有拿下。
这一年气候反常,冬天早早来了,十月份居然飘起了大雪。王思政有准备,城中守军早早换上了棉衣,高欢手下的东魏士兵可就惨了,可怜身上衣正单,冻死者不计其数。无奈,高欢只好撤围而去。
一直在慢吞吞行军的宇文泰磨蹭了两个月才到皂莢,斥候来报高欢跑了,他立马来精神了,当即提高了行军速度要去追击高欢占点便宜,等到了边境,高欢早没影了,宇文泰耀武扬威一番后撤军,宣传机构开动一切宣传机器:东贼听到我大军来攻,吓跑了!此战首功非王思政莫属,宇文泰有功必赏,王思政升为骠骑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两魏边境再次恢复了平静。
高欢也很可爱,返回晋阳后便立即任命可朱浑道元为并州刺史,以示自己公而忘私信任降将的态度,不知道可朱浑道元是否会因此感激王思政。
转过年的二月份(公元543年2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长安,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举城投降。高仲密的叛变无异于东魏政坛的一次大地震,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其影响远远超过了一个州的叛变,高欢明白,以高仲密的大族出身和在东魏的地位、威望,如果处理不慎,则会动摇国之根本。
高仲密,名慎,原籍渤海蓨县,出身正宗河北大族渤海高氏,高欢都起义的主要参与者,高家一门四杰都是信都建义的大功臣,高慎行二,原为御史中尉,老大高乾位居司空在孝武帝时代成为君相斗争的牺牲品,老三高敖曹曾经是东魏汉军的一面旗帜,不幸战死于河阴,老四高季式任济州刺史。高氏满门与高欢同宗连枝,应该算高欢最信任的人。
然而,高仲密反了,起因居然是为了一起流氓骚扰案。高仲密原娶博陵崔暹的妹妹,后来夫妻感情不和离了,两家也从亲戚变成了仇人。
坐镇晋阳遥控邺城的东魏大丞相高欢派儿子高澄入京辅政整顿吏治,高澄亲自担任吏部尚书,以崔暹为吏部郎。高仲密一向以执法严厉闻名,所以高欢以其为御史中尉,但高仲密选用下属多用亲戚乡人,把御史台变成了高家庄,这怎么可以呢,高澄令其重新改选。
这件事让高仲密很丢面子,他认为一定是崔暹从中捣鬼,所以对崔暹非常痛恨。
本来矛盾的种子已经种下,偏偏又发生了一次意外事件。那高澄生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偏偏这么个主却天性好色,高欢讨伐步落稽的时候他曾经跟高欢的小老婆郑大车私通,那次险些连带高欢的正牌王妃娄昭君被废,幸亏司马子如从中调停母子才得以过关。但是,高澄吃盐不长记性,一点也不收敛。
是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担任帝国总理这样的要职,好比初生的牛犊子插上了翅膀,还有什么是他能怕的。高仲密后娶的妻子李氏聪明艳丽,不巧让高澄给看上了,他瞅准一个机会就要霸王强上弓,出身赵郡大族的李氏坚决不从,拉扯之下把衣服都撕烂了。听罢爱妻的哭诉,高仲密非常恼火,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小霸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他也只能背后发发狠。
这次打击让高仲密心灰意冷,从此开始消极怠工,该干的活也不干,作为政府高级检察官,在较长时间里几乎没有弹劾过什么人,高欢很恼火,领导不满意,高仲密也暗自心惊。此时,东魏政局的**已经到了让高欢不得不痛下杀手的程度,连笑星石动筩都讽喻高欢的姐夫尉景贪污不法。
所以,高欢要运用铁腕整顿吏治,授权高澄放手大胆地去做,在高澄的建议下,高仲密被外放到成皋做北豫州刺史,崔暹接替他做了御史中尉。这个安排,高欢也知道高仲密肯定不满意,所以他多了个心眼。
高仲密外放的这个刺史是单车刺史,所谓单车刺史就是只管民政不管军队,只要你手里没有兵权,只是靠你的部曲谅你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高欢另派将军奚寿兴为镇城都督负责虎牢防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四面楚歌】
经过三次东西大战,两魏元气损伤不少,双方都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因此太平日子过了近三年,首先蠢蠢欲动的仍然是东魏。东魏兼尚书仆射、河南道大行台侯景坐镇豫州,侯景虽然识字不多,却有治理一方的大才,他南防梁朝西拒魏军,河南的事从此让高欢高枕无忧。在这种形势下,高欢迫不及待地要同宇文泰再次决一死战。
公元542年8月,高欢自晋阳出兵西征。大军到了玉璧,不走了,汾北冒出来的这座玉璧城令高欢十分头疼,有这么个碉堡杵在这里,他根本不能安心渡河,再笨的人也知道,只要他的主力部队过去了,玉璧的魏军随时会截断他的粮道,没有了后勤保障,仗根本就没法打。
所以,要想痛痛快快地到关中跟宇文泰掐架,首先得过王思政这一关解决掉玉璧。高欢大军将玉璧城围住,但是玉璧地势险要,强攻必然是一场恶战,所以,高欢希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守城的是王思政,当年挟持永熙帝元修的两大奸人之一,高欢一直对他非常痛恨,但是,为了减少点损失,为了能顺利攻占长安,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王思政只要肯投降,咱们还是可以重归于好的。于是,高欢向城中投书劝降,开出的条件是并州刺史,并州是东魏大丞相府所在,其地位甚至比相州还重要,谁干过并州刺史?高隆之、高澄,他们一个是高欢最信任的兄弟。一个是亲生儿子。
为了让玉璧屈服,高欢开出的价码可以说足够高。但是,高欢失望了。他太不了解王思政这个老对手了。
相反,王思政对高欢太了解了,两人虽然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不长,却一直貌合神离,王思政把高欢看做独霸朝政挟持天子的权臣,高欢把王思政、斛斯椿看做皇帝身边的奸佞之徒,高欢一直认为,元修出走的罪魁祸首不是他这个大丞相,而是皇帝身边的宵小们。
当初。王思政不愿容忍高欢,如今又如何能屈人之下。何况,王思政现在深得宇文泰的信任,宇文泰把潼关以西的军事行动全权委托给他,他是感激的,何况,以王思政的风度性情,当然不是高官厚禄所能打动的。王思政让长史裴侠回书,裴侠不负所望。写的回信词句壮烈,他在信末反诘高欢:可朱浑道元不远万里去投靠你,
你怎么没有让他做并州刺史?言外之意,并州刺史不过说说而已。做不得真,那么重要的地方,除了高家人还能放心交给外人?玉璧方面的回书让高欢很无语。这事后来传到宇文泰的耳内,宇文泰对裴侠的应对非常赞赏。玉璧之战结束后特别提拔他做了河北郡守。
裴侠就是当年随孝武帝元修入关的河东解人裴协,孝武帝跟高欢翻脸的时候征集各地军马入京。时任东郡太守、防城别将的裴协率部曲到了洛阳,那时候王思政正一门心思怂恿孝武帝跟高欢摊牌,并把关中当做了最后的底牌。但是裴协一针见血地指出宇文泰绝对靠不住,到关中恐怕是“据于蒺藜”。
唬得王思政连问:奈何?裴协无奈地说:高欢是眼前的忧患,西巡事将来的问题,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证明了裴协的确见识非凡,王思政对他非常钦佩。孝武帝西迁,忠心不贰的裴协顾不上东郡的妻子随行入关,做了西魏大丞相府的士曹参军。
沙苑大战裴协率乡兵参战,成为当时及时赶到战场的少数几支兵马之一,给宇文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领导满意了一切都好办,战后论功行赏为他进爵为侯,并赐名为侠。从此,裴协改名裴侠。
王思政出镇玉璧,特别请这位有见识的老朋友过来做了军府长史,帮他打理军政要务。高欢看罢书信,明白王思政是铁了心跟宇文泰混了,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了,于是下令强攻。
坐镇关中的宇文泰当然也知道玉璧的重要性,所以得到玉璧被围的消息后,立即自华州率诸将出兵,到了蒲坂,留下太子元钦驻守,自己率大军缓缓向玉璧移动。高欢强攻玉璧九日,玉璧城纹丝不动,于是,闪电战变成了拉锯战,双方就这样耗了下去。
宇文泰驻军观望,从心里讲他并不愿意同高欢决战,毕竟河阴的阴影还未完全在西军心头散去,所以,他虽然来了,却只是慢腾腾地行进。
王思政不断送给宇文泰惊喜,他并没有要求宇文泰马上救援。攻城不是高欢的强项,守城却是王思政的强项。不幸的是高欢,很快,高欢遇到了比王思政更强大的敌人。八月份从晋阳出兵的时候,天气仍然炎热,军士都穿着单衣,原想速战速决,赶在入冬前班师,哪知道碰上王思政这个硬骨头,一座小小的玉璧城居然生生拖了两个多月没有拿下。
这一年气候反常,冬天早早来了,十月份居然飘起了大雪。王思政有准备,城中守军早早换上了棉衣,高欢手下的东魏士兵可就惨了,可怜身上衣正单,冻死者不计其数。无奈,高欢只好撤围而去。
一直在慢吞吞行军的宇文泰磨蹭了两个月才到皂莢,斥候来报高欢跑了,他立马来精神了,当即提高了行军速度要去追击高欢占点便宜,等到了边境,高欢早没影了,宇文泰耀武扬威一番后撤军,宣传机构开动一切宣传机器:东贼听到我大军来攻,吓跑了!
此战首功非王思政莫属,宇文泰有功必赏,王思政升为骠骑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两魏边境再次恢复了平静。
高欢也很可爱,返回晋阳后便立即任命可朱浑道元为并州刺史,以示自己公而忘私信任降将的态度。不知道可朱浑道元是否会因此感激王思政。
转过年的二月份(公元543年2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长安。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举城投降。高仲密的叛变无异于东魏政坛的一次大地震,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其影响远远超过了一个州的叛变,高欢明白,以高仲密的大族出身和在东魏的地位、威望,如果处理不慎,则会动摇国之根本。
高仲密,名慎,原籍渤海蓨县,出身正宗河北大族渤海高氏,高欢都起义的主要参与者。高家一门四杰都是信都建义的大功臣,高慎行二,原为御史中尉,老大高乾位居司空在孝武帝时代成为君相斗争的牺牲品,老三高敖曹曾经是东魏汉军的一面旗帜,不幸战死于河阴,老四高季式任济州刺史。高氏满门与高欢同宗连枝,应该算高欢最信任的人。
然而,高仲密反了。起因居然是为了一起流氓骚扰案。高仲密原娶博陵崔暹的妹妹,后来夫妻感情不和离了,两家也从亲戚变成了仇人。
坐镇晋阳遥控邺城的东魏大丞相高欢派儿子高澄入京辅政整顿吏治,高澄亲自担任吏部尚书。以崔暹为吏部郎。高仲密一向以执法严厉闻名,所以高欢以其为御史中尉,但高仲密选用下属多用亲戚乡人。把御史台变成了高家庄,这怎么可以呢。高澄令其重新改选。这件事让高仲密很丢面子,他认为一定是崔暹从中捣鬼。所以对崔暹非常痛恨。
本来矛盾的种子已经种下,偏偏又发生了一次意外事件。那高澄生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偏偏这么个主却天性好色,高欢讨伐步落稽的时候他曾经跟高欢的小老婆郑大车私通,那次险些连带高欢的正牌王妃娄昭君被废,幸亏司马子如从中调停母子才得以过关。
但是,高澄吃盐不长记性,一点也不收敛。是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担任帝国总理这样的要职,好比初生的牛犊子插上了翅膀,还有什么是他能怕的。
高仲密后娶的妻子李氏聪明艳丽,不巧让高澄给看上了,他瞅准一个机会就要霸王强上弓,出身赵郡大族的李氏坚决不从,拉扯之下把衣服都撕烂了。听罢爱妻的哭诉,高仲密非常恼火,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小霸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他也只能背后发发狠。
这次打击让高仲密心灰意冷,从此开始消极怠工,该干的活也不干,作为政府高级检察官,在较长时间里几乎没有弹劾过什么人,高欢很恼火,领导不满意,高仲密也暗自心惊。此时,东魏政局的**已经到了让高欢不得不痛下杀手的程度,连笑星石动筩都讽喻高欢的姐夫尉景贪污不法
。所以,高欢要运用铁腕整顿吏治,授权高澄放手大胆地去做,在高澄的建议下,高仲密被外放到成皋做北豫州刺史,崔暹接替他做了御史中尉。这个安排,高欢也知道高仲密肯定不满意,所以他多了个心眼。
高仲密外放的这个刺史是单车刺史,所谓单车刺史就是只管民政不管军队,只要你手里没有兵权,只是靠你的部曲谅你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高欢另派将军奚寿兴为镇城都督负责虎牢防务。高仲密心怀不满,决定倒反虎牢。但是,自己一个单车刺史,手中要兵无兵要将无将,如何反?
高仲密与心腹北豫州掾李棠密谋,李棠自信都追随高氏兄弟,见证了高乾遇害,高敖曹殉职,对高澄欺负高仲密非常不平,所以赞同高慎之谋。至于奚寿兴,李棠冷笑道:一介武夫,何足挂齿,使君摆上一桌酒席请他来,擒之一力士足矣。高仲密于是暗地里埋伏好壮士,摆酒邀请奚寿兴过府一叙。
没想到奚寿兴警惕性还很高,婉言谢绝了高仲密的美意。高仲密很沮丧,李棠道:“无妨,我亲自去请,一定能让他乖乖就范。”李棠见到奚寿兴道:“奉高公之命请将军赴宴。”奚寿兴道:“军务繁忙,不敢懈怠,烦请先生为我致谢。”“这就是将军的不对了,如此难道不怕北豫军民说闲话吗?”“先生何出此言?”“将军与使君,义同兄弟。今日高公摆席,以将军为主客。哪里有宾客们都到齐了而主客不到的道理?
恐怕远近听说这件事。一定会有些不好的议论。”“这……”对于高家兄弟的分量,奚寿兴如何不知。高家一门四杰皆建义元勋,高乾高昂位列三公,高慎本为御史中尉,不过与高澄有些不对付故外放至此,谁敢担保哪一天高丞相不会重新启用他?说真的,还真得罪不起。
奚寿兴只好赴宴。奚寿兴一个武夫如何斗得过文武全才的高仲密,鸿门宴酒过三巡,壮士四起,奚寿被软禁。北豫州举旗造反,李棠奉命入关中向西魏请降。
同时,高仲密派出两路信使,一路到济州通知四弟高季式一起造反,但是高季式根本不看好二哥所为,不但不响应,而且把哥哥的信送交高欢以示与高慎分道扬镳,高欢好言抚慰。
另一路信使到了高仲密的家乡冀州,联络冀州豪族。一时冀州蠢蠢欲动,高欢赶忙派封隆之回去处理。以封家的威望,冀州很快平静了。
北豫州作为洛阳的一道门户,虎牢关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西魏方面非常重视,遥拜高仲密为侍中、司徒。但是,北豫州地处河南腹地。侯景坐镇河南,高欢指日即到。要不要派人接应高仲密入关?
派谁去?宇文泰召集诸将商议,几乎没有人赞成出兵。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少师李远劝道:北豫州离得远。高欢又在河阳屯有重兵,按照常理确实难以救援,但是兵贵神速,事贵合机。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出奇兵,也许大事可成。
倘若有失,也是兵家常事。如顾虑不行,则永无成功之日。宇文泰被李远一番话打动,遂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再夺河南地。
北齐君王多好色,没有弄出宫闱丑闻的基本没有,从高欢开始,一个比一个牛。高澄的好色是天生的,从小就对女人有兴趣,还把父亲最宠爱的郑大车给泡了,差点没惹出大祸。高仲密是被高澄逼跑的,侯景在相当程度上也是被高澄给惹毛的。
高仲密心怀不满,决定倒反虎牢。但是,自己一个单车刺史,手中要兵无兵要将无将,如何反?高仲密与心腹北豫州掾李棠密谋,李棠自信都追随高氏兄弟,见证了高乾遇害,高敖曹殉职,对高澄欺负高仲密非常不平,所以赞同高慎之谋。
至于奚寿兴,李棠冷笑道:一介武夫,何足挂齿,使君摆上一桌酒席请他来,擒之一力士足矣。高仲密于是暗地里埋伏好壮士,摆酒邀请奚寿兴过府一叙。没想到奚寿兴警惕性还很高,婉言谢绝了高仲密的美意。高仲密很沮丧,李棠道:“无妨,我亲自去请,一定能让他乖乖就范。”
李棠见到奚寿兴道:“奉高公之命请将军赴宴。”奚寿兴道:“军务繁忙,不敢懈怠,烦请先生为我致谢。”“这就是将军的不对了,如此难道不怕北豫军民说闲话吗?”“先生何出此言?”“将军与使君,义同兄弟,今日高公摆席,以将军为主客。哪里有宾客们都到齐了而主客不到的道理?
恐怕远近听说这件事,一定会有些不好的议论。”“这……”对于高家兄弟的分量,奚寿兴如何不知,高家一门四杰皆建义元勋,高乾高昂位列三公,高慎本为御史中尉,不过与高澄有些不对付故外放至此,谁敢担保哪一天高丞相不会重新启用他?说真的,还真得罪不起。
奚寿兴只好赴宴。奚寿兴一个武夫如何斗得过文武全才的高仲密,鸿门宴酒过三巡,壮士四起,奚寿被软禁,北豫州举旗造反,李棠奉命入关中向西魏请降。
同时,高仲密派出两路信使,一路到济州通知四弟高季式一起造反,但是高季式根本不看好二哥所为,不但不响应,而且把哥哥的信送交高欢以示与高慎分道扬镳,高欢好言抚慰。
另一路信使到了高仲密的家乡冀州,联络冀州豪族,一时冀州蠢蠢欲动,高欢赶忙派封隆之回去处理。以封家的威望,冀州很快平静了。
北豫州作为洛阳的一道门户,虎牢关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西魏方面非常重视,遥拜高仲密为侍中、司徒。
但是,北豫州地处河南腹地,侯景坐镇河南,高欢指日即到,要不要派人接应高仲密入关?
派谁去?宇文泰召集诸将商议,几乎没有人赞成出兵。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少师李远劝道:北豫州离得远,高欢又在河阳屯有重兵,按照常理确实难以救援,但是兵贵神速,事贵合机。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出奇兵,也许大事可成。倘若有失,也是兵家常事。如顾虑不行,则永无成功之日。
宇文泰被李远一番话打动,遂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再夺河南地。北齐君王多好色,没有弄出宫闱丑闻的基本没有,从高欢开始,一个比一个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战争打响】
高澄的好色是天生的,从小就对女人有兴趣,还把父亲最宠爱的郑大车给泡了,差点没惹出大祸。高仲密是被高澄逼跑的,侯景在相当程度上也是被高澄给惹毛的。
于是,宇文泰以李远为行台尚书,领先驱东出接应高仲密,自己亲自率西魏精锐6万余众浩浩荡荡开往河南。
考虑到虎牢地处东魏控制区,必得一名守城够专业的大将方可无虞,王思政守玉璧给了宇文泰太多的惊喜,所以此刻他认为只有王思政才是最佳人选。
能者多劳,王思政责无旁贷,但是玉璧的防务也很重要,所以他要先把玉璧的事情安排好才能去虎牢赴任,就这样耽搁了些时日,谁料计划不如变化快,后来发生的变故竟然让他没去成。
宇文泰再一次踏上了河南的土地,一路上泉仲遵、杨摽、陈忻等纷纷率部曲加入东征大军。
开府仪同三司于谨奉命率泉仲遵、杨摽攻下柏谷城,打通了通往北豫州的道路,于谨留下杨摽镇守,与泉仲遵随宇文泰进逼洛阳。李远秘密将高仲密迎到军中,高仲密见过宇文泰,宇文泰自然好言相慰。
宇文泰亲自率大军包围了河桥南城,他打算先拿下河桥切断高欢河北大军救援的道路,然后再图收复河南。消息传到晋阳,高欢鼻子都气歪了,去年在玉璧损兵折将,一口窝囊气还没出,宇文泰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好啊。新帐旧账一起算,于是集合十万大军匆忙赶赴洛阳。
对于高欢,宇文泰仍然颇为忌惮。河桥南城一时攻拔不下。听到高欢赶到河北的消息后,宇文泰退军瀍西。为了阻止高欢渡河,他派人在大河上游放出火船意图烧毁河桥。
河桥是河北河南的交通要道,东魏在河桥上设了三座桥头堡防守,足见其地位的重要性,河桥三城防备森严,宇文泰改变策略用火攻,等于绕过三城专门对付大桥。河桥是一座木桥,自然最怕火攻。
火船顺流东去漂向河桥,眼看大桥难保。早有守卫在河桥北岸的东魏河阳守将斛律金探知西军要烧桥。派部将张亮以小船百余载长锁横在河中,火船飘过来就用长索牵引到岸边,河桥毫发未伤,高欢大军从容渡河。
一直在洛阳附近打游击的韩雄对洛阳附近的地形了熟于胸,他自告奋勇请命前往邙山隘口设伏,高欢如果南进,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宇文泰答应了,但他只是让韩雄带自己的部曲前往。
高欢果然中伏,但是。高欢凶悍异常,他命令三军狠狠地还击,韩雄的部曲战斗力到底弱些,如何禁得起东魏精锐的攻击?韩雄奋力突围。部曲几乎丧尽。
西军将士们闻听韩雄败回,心中莫不心惊。高欢率大军上了邙山,邙山属于崤山余脉。山势平缓,海拔高度不过二三百米。实不过一片丘陵。
高欢据邙山安营,两名绝世高手相距不过四五十里的路程。谁都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然而,东魏大军一连几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放佛高欢不过是来打酱油的。
大战前的安静让西魏诸军感到不安,大家搞不清高欢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人们的情绪变得急躁起来。宇文泰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决定乘高欢不备以精锐轻骑偷袭东军大营。
当夜,宇文泰命各军饱餐一顿,留辎重于瀍曲,中军大营交给大都督临洮王元柬等五王,自己亲率轻骑奔袭东军。宇文泰走了,元柬等人静静地等待着胜利的消息。
然而,天亮了,宇文泰的好消息没有等到,西军大营前突然出现了大队东军精骑。
然而,天亮了,宇文泰的好消息没有等到,西军大营前突然出现了大队东军精骑。
元柬等猝不及防仓促应战,西魏大营被东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包括五位亲王在内的督将僚佐四十八人都做了俘虏。
在这些俘虏中,还有赵贵的本家哥哥赵善,赵善资格很老,平凉议主时跟赵贵一起拥戴宇文泰,打曹泥时任北道行台,时为太子詹事。
发横财的东魏带兵主将是彭乐。原来,宇文泰这边刚一行动,高欢的斥候就发觉了,当听到西军吃了干粮要袭击自己的时候,高欢笑了:当渴死西贼。
东军据邙山的制高点布阵静静地等待西军的到来。夜晚的路不好走,加上不熟悉地形,四十里的路程宇文泰走了一夜,一直到黎明十分才登上邙山,借着柔和的晨曦望去,西军将士们傻眼了,眼前一片耀眼的金黄。
东军旗帜本红色,高欢带来的这十万大军却换上了黄旗,原来,东魏拥有宿铁刀专利的著名发明家綦母怀文精通道术,他见两军黑红分明,便劝高欢道:赤色,是火的颜色,黑色,五行主水,水能灭火,以赤色对黑色不利我军。土克水,我军旗帜应该改为黄色。
高欢听信綦母怀文所言,便将旗帜一律改为赭黄。东魏大军严阵以待,袭击战打不成了,进攻还是撤退?这是个问题。开弓没有回头箭,宇文泰选择了进攻,既然已经来了,焉有不打的道理。
然而,以我们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来,这的确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从袭击变成野战,西魏骑兵心理反差过大,换言之,有准备不足仓促上阵的感觉。
开战!“黄骢年少”裴果头一个催马挺槊冲入东军阵中,东魏都督贺娄焉逻兰摆矛相迎,两马相错,裴果将其矛格开,轻舒猿臂将焉逻兰生擒马上,然后回马返回,西军一片喝彩。受裴果的鼓舞,西军将士们呼喊着催马陷阵,杨忠、泉仲遵冲在前头。双方陷入混战中。
东魏右军主将彭乐率数千骑兵直冲西军侧翼。所到之处,西军纷纷败退。西魏军阵被撕开一道口子,部分骑兵掉转马头逃跑。彭乐穷追不舍误打正撞插入了西魏中军大营,就这样,彭乐轻松端掉了西魏司令部,带着俘虏们趾高气扬地返回邙山主战场。
大战之初,有人报告彭乐跑了,高欢气得大骂:反复小人,当初弃韩楼投尔朱,又弃尔朱随我,如今又背我投西。一个小人何足挂齿,不过恨小人反复无常罢了。
没想到,彭乐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堆惊喜。高欢的心里乐开了花,他要好好利用这些出身高贵的俘虏们,于是,彭乐带兵将俘虏们押解到战场外围,一个一个唱名,夸耀胜利果实。宇文泰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状况。当听到彭乐高呼俘虏们的官职爵位的时候,心头不禁一颤,“完了!”。
果然,西魏众军闻听老窝被端的消息后气势大沮。本来就打得很艰难,现在看到随军的王爷们一个个做了俘虏,以为被断了后路。登时斗志全消。相反,高欢大军士气高涨。越杀越勇,前后斩首西魏军三万余人。西军大溃。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关键时刻,宇文泰又出事了,厮杀中宇文泰与左右从骑失散落了单,碰巧又被交上狗屎运的彭乐盯上了。
彭乐认得宇文泰,这可是那条最大的鱼,所以他赶紧放马直取宇文泰,宇文泰抵挡不过调转马头落荒而逃,彭乐紧追不舍,追着追着成了原野上只剩下两人两骑。眼见今天躲不过了,宇文泰打住马,然后勒转马头。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彭乐正追得欢,忽然见宇文泰停止逃跑调转马头盯着自己,他吓了一跳,由于弄不清宇文泰要干什么,慌乱中不由自主也勒马停下。
两人近在咫尺。宇文泰忽然喊了一嗓子。“来者莫非是彭乐将军吧?”事实上,大家都在尔朱荣军**过事,虽然没有深交,见面还是认识的。“正是彭某,黑獭,今天当取尔的性命。”
“呵呵,痴男子,倘若今天我完了,明天还有你的好日过吗?”彭乐虽然是一勇之夫,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还是懂的。见彭乐有所犹豫,宇文泰又道:“彭乐,我把随身金带一条送给你作为信物,也算是成全你一件天大的功劳。为你着想,还不赶紧回去抢些珍宝珠玩捞点实惠吧。”
彭乐见宇文泰所言不无道理,他本就是个一根筋的莽夫,此刻为宇文泰言语所惑,满脑子竟然都是黑獭死后高欢怎么收拾自己,恍恍惚惚间竟然就此放过了黑獭。
彭乐为人一辈子稀里糊涂,十几年前随于晖打韩楼莫名其妙就投降了叛军,十几年后,他甚至稀里糊涂地因为所谓的谋反送了命。彭乐提溜着宇文泰的玉带去见高欢,他也不想想宇文泰送他个金带有什么用意。
原来,宇文泰知道金带会说话,他就是要用金带捎信给高欢:彭乐不是你贺六浑的心腹爱将吗,关键时刻照样能背叛你,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彭乐嚷道:“我差点捉住黑獭,黑獭的胆子都吓破了。
“不信?你们看,你们看,黑獭的腰带都在我手里!他还想邀功。以高欢的精明,看见金带便猜到眼前这个莽夫十有**是被黑獭骗了。
彭乐终究为人粗疏,被高欢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实情,两人的对话合盘端出,不过他没有承认自己故意放走了黑獭,只是强调自己并未被宇文泰所言迷惑,只不过宇文泰命大才逃走了,自己愿意带五千精骑再去把黑獭抓回来。
高欢简直被眼前这个莽夫气晕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送掉,太可惜了!他抽出佩刀砍向彭乐,但同当年的尔朱荣一样,他一样舍不得彭乐的勇猛,阵前斩杀大将笑得最开心自然是黑獭,绝不能让黑獭的阴谋得逞。
大刀在彭乐头上晃了半天终究没有落下,最后命人取三千匹布压在彭乐的身上,也算奖惩一起了。死里逃生的宇文泰在瀍西大营收揽败退下来的军卒,彭乐来如风去如电,除了人。辎重粮草损失并不大,西军渐渐集结。
大家见宇文泰安然无恙。众心稍定,清点一下人马。虽然一天恶战下来损失不小,但西军骑兵主力尚存,就这么败了,宇文泰不甘心,他决定再赌一把。
宇文泰以赵贵领各杂牌军组成的步骑混合军作为左军,领军若干惠领骑兵为右军,自己亲领中军,布置停当,准备第二天整军再战。
碰巧。高欢营中有士兵杀驴被抓,按律当斩,高欢将他押在营中准备战事结束回晋阳后再处理,这家伙命大乘乱逃了出来,跑到西军营中报告了高欢的中军所在。宇文泰立即制定了连夜直插敌中军的作战计划,在杀驴军士的带领下,各路大军悄悄出发逼近了高欢中军大营。
天刚麻麻亮,西魏大军再次发起总攻,宇文泰亲率中军、领军若干惠率领右军联合夹击东军中军。赵贵在侧翼牵制其他东魏军。
大获全胜的东军有些懈怠,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西军这么快就会卷土重来,慌乱之下仓促应战。宇文泰昨天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倒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袭击战。
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西魏骑兵的冲击下,东魏军大溃,尤其是步兵损失惨重。大家纷纷扔掉武器投降。西军将士们表现很出彩。
沙苑大战染成血葫芦的南郢州刺史耿令贵战前对部众道:大丈夫见贼须右手挺刀,左手把矛。直刺直砍,一定不要皱眉怕死。
说到做到。耿令贵呼喊着头一个冲入敌军阵中,东军刀枪齐下,大家都以为耿令贵完了,没想到耿令贵大刀一翻还了回来,如此三四次,东魏军士死伤无数,耿令贵边杀边喊:我岂是喜欢杀人的人,壮士杀贼不得不尔。不能杀贼,又不想负伤,滚回家做刀笔吏去吧。
和耿令贵媲美的是大将王胡仁,他手下三百敢死队员个个手握短刀,喊着口号往里冲,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面对这帮不顾性命的亡命徒,东魏军士兵的心理防线霎时崩溃,纷纷败退。
蔡祐身穿明光宝恺,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纵马挺槊,横冲直撞,东魏军卒惊呼“铁猛兽来了”,掉头就跑。宇文泰所称的“万人敌”王文达也斩获不少。
战事愈加惨烈,双方的将士们各自为战,大家都杀红了眼,看见衣甲颜色不对的冲上去就砍就搠,山坡上到处都是被割去了头颅的尸首和丢得乱七八糟的兵器旗帜。
老天爷是公平的,昨日西军主帅宇文泰落单遇险,今天轮到东军主帅高欢倒霉了。
一支流矢击中了高欢的战马,危机时刻,东魏都督赫连阳顺赶紧冲过来将自己的战马让给高欢,西军蜂拥而上,此时高欢身边左右只剩下六七步骑相随,亲信都督尉兴庆劝高欢速速逃走,自己囊中尚有百箭,愿殿后拼死掩护大家。
好忠勇的壮士!高欢被感动地一塌糊涂,当即许诺如果大家逃过此劫则以尉兴庆为怀州刺史,兴庆倘若战死则转封其子。尉兴庆望着西军如一片乌云般压上来,自知难免一死,儿子年幼如何当得起刺史之任,当即高声道:“小儿年幼,兴庆请以家兄为刺史。”高欢允诺,尉兴庆驻足执弓矢怒视着西军,左右步骑保护高欢逃走。
尉兴庆箭不虚发,一连射到了几名西魏士兵,跑在前面的西军士兵见尉兴庆箭法厉害,稍稍迟疑,西军的进攻暂时受阻,高欢等打马如飞绝尘而去。
但很快,更多的西军士兵冲过来,尉兴庆箭尽后被乱刀砍死。尉兴庆每上战场必让人在后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示必死之心,战争结束后,高欢找到他的尸首厚葬,并且在他战死的地方立了一座佛塔,以此纪念这位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好战士。
后人称此塔为高王塔。有人向宇文泰报告了高欢的行踪,此时高欢同东军失散,左右不过五六从骑,真是天赐良机,看来贺六浑这下真要玩完了。宇文泰审视左右,决定把这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送给贺拔胜,令左右召集三千手持短刀的勇士跟随贺拔胜去追高欢。
贺拔胜跟高欢可谓国仇家恨,两位兄长都死在高欢的手里,自己也屡遭高欢的算计,几个留在东魏的儿子为高欢软禁,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恨高欢,贺拔胜肯定是其中之一。
传令官带三千短刀手到贺拔胜军中传令,贺拔胜连番厮杀,人马匮乏,正在一僻静处歇息,大槊、弓箭放在身旁,左右十三从骑立于马上警戒。
听到高欢落单的消息,贺拔胜大喜过望,立即翻身上马,也顾不上三千短刀勇士,催马提槊沿着高欢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去,左右十三骑紧随其后。由于走得太过性急,贺拔胜竟然忘将弓箭带上,这是个足足让他后悔一生的错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高欢的踪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战争打响】
贺拔胜一马当先直扑高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高欢明白贺拔胜势在必得,所以马上加鞭一路逃去。附近的东军将士们见状慌忙赶过来救援。
东魏河州刺史刘洪徽连发两箭射死了贺拔胜的两名亲兵,但丝毫没有遏制住贺拔胜疾驰的步伐。
追了数里,两骑越来越近,贺拔胜大槊锋刃甚至触到了高欢的后背衣甲,眼见高欢已经无处可逃,贺拔胜恶狠狠地大呼道:贺六浑,贺拔破胡今日一定取尔的狗命,哈哈哈!所谓乐极生悲。
就在贺拔胜认为高欢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支冷箭突然以超低空的高度飞过来,贺拔胜正全神贯注盯着高欢,冷不防战马被射中。
中箭的战马负痛将贺拔胜掀翻在地,贺拔胜慌忙起身,下意识去取自己的弓箭,“唉,可恼!”那一刻,贺拔胜肠子都悔青了,原来走得匆忙弓箭竟然没有带在身上。
等亲兵将副马牵过来,高欢已经逃得没有了踪影。救高欢的是他外甥段荣之子段韶,段韶聪明而且临危机变,别人射人,他却去瞄马,所谓射人先射马也。
一脸无奈的贺拔胜不禁仰天长叹:今天走得匆忙竟然忘了带弓箭,也是贼子命不该绝,这就是命啊。贺拔胜素以骑射闻名天下,倘若带着弓箭,恐怕历史就要重写了。
骑兵大将在两军对阵时居然不带弓箭,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说到底,主要是老将军听闻高欢落单的消息太过激动。一心只想将高欢一槊搠死,谁想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了。
贺拔胜懊恼不已。战场上的形势讯息万变。就在西魏中军和右军取得突破的同时,左军赵贵部遭遇到东魏军顽强的反攻。赵贵这支杂牌军以步兵为主,与东魏骑兵相比战斗力弱,东军压上来,左军开始溃败,宇文泰指挥中军前来相助,然而大势已去亦无济于事。
宇文泰的侄子,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宇文护被东魏士兵团团包围,眼见性命难保。
都督侯伏侯龙恩看到了身陷重围的宇文护,他赶紧冲过来拼死相救。宇文护这才得以脱身退走,宇文护对侯伏侯龙恩感激不尽,侯伏侯龙恩对宇文护的救命之恩改变了他的命运,但是到底是福是祸,谁知道呢!人生就是一场大戏,不到最后,结局没人能算得准。
更多的西魏督将们可就没有宇文护的运气了,陷阵而亡的不计其数。据战后东魏方面的战报显示,有四百多名西魏督被杀。六万余人被俘虏或杀死。
当然,西魏方面从来不承认这种说法,他们一直在说只是损失了三万多人。天色将晚,西魏军开始了千里大溃逃。东魏军乘胜追击。宇文泰与左右亲信都督们狼狈逃窜,东军骑兵紧追不舍。
西魏大将王雅顾不得叫上部曲,他猛然调转马头迎着东魏军冲上去。东军见他的左右亲骑没有跟上,欺负他势单力薄。便呼喊着围过来,王雅大槊左右奋击。瞬间灭掉了东军九条人命,后边的人见他如此神勇不敢往上冲了,东军的进攻稍微受阻,王雅见目的达到了,赶紧打马追上大军,宇文泰叹道:王雅一身是胆啊。王雅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东军,东军仍然咬住不放。
于谨心生一计,他命所部不要再跑了,全体退到道旁,把黑旗扔了,另外找些白布绑在槊杆上,亮起了白旗,意思是我们不打了,我们投降了。于谨当然不是真投降。
不过,东军只顾着追击宇文泰,见有人投降也来不及细察,呼啸着越过于谨部继续追击。
等东军过去了,于谨命大家扔掉白旗立即向东军尾部发起了攻击,这时候独孤信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带领残卒冲上来帮忙,两人合兵一处猛烈攻击东魏后军。
前面的追兵大惊,只好回头再战,就这样,先前逃走的西军得以保全,宇文泰一直跑到弘农才敢停下来休息。于谨和独孤信也突围而去。
他们属于逃得狼狈的,也有人撤退得从容不迫,即使是逃跑也保持了大将风度。右军主将若干惠、仪同陆通带领残部缓缓西行,天色已晚,追上来的东军多次发起攻击,都被若干惠打退。
已近深夜,西军士卒们饥渴困乏,东军再次跟了上来,若干惠索性命大队人马停止前进,众人不解。若干惠笑道:长安死跟在这里死还有什么区别吗?他命火头军埋锅造饭,跟左右从容进食。
追兵见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做饭吃,怀疑是诱敌之策,所以远远望着居然不敢迫近。借着夜色的掩护,若干惠与陆通从容撤走。
到了弘农,若干惠见到宇文泰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他不甘心:“我军如此神勇,高欢贼子差点成了我们的俘虏,只可惜功亏一篑,狼狈如此。不报此仇,若干惠断不肯苟活于世上。”
“有惠宝如斯,来日定当破贼。”经过短暂的休整,宇文泰担心东军会继续进逼,便率大军撤回关中,驻军渭上,命达奚武率部驻守陕州阻挡东军。
高欢虽然获胜,但是众将已经疲劳不堪,所以尽管封子绘、陈元康等文臣们一再劝其乘胜杀入长安,但武将们除刘丰生外没有一个愿意继续进攻了。高欢只好作罢,以刘丰生带数千起兵象征性继续追击,自己班师回晋阳了。
高仲密在李远的接应下逃到长安,但家人却落入高欢之手,念在高家功高,高欢只对高仲密一房问罪,也没有追究始作俑者高澄的责任,毕竟那是自己儿子。
高澄色胆包天,在牺牲了东西数万战士的性命后依然没有忘记李昌仪,他将李昌仪从死牢中放出留在自己身边,高仲密家属全部遇害。好色归好色。高澄还是有些手段的,在宇文泰遭受重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元气的情况下。高欢决定拿权贵们的**开刀了。
高澄以大将军领中书监,将门下省的事归到中书省办理。夺了门下省侍中们的权,然后开始了大规模的整顿吏治活动,京城四贵之一的太保孙腾、尚书令司马子如、高隆之先后栽在高澄的手里,东魏政坛为之震动,权贵们稍有收敛。
虎牢再次落入东魏之手,宇文泰东征的时候让王思政出镇虎牢,王思政还没到就赶上宇文泰败回,于是让他继续守卫弘农,至于玉璧守将。宇文泰听从了王思政的建议,以王思政所部都督韦孝宽接任。
弘农城根本不是可守的地方,王思政入城后,让人把府门大开,自己脱衣服入睡,以此表明自己根本没有把东魏人放在眼里。
对于王思政,众人还是佩服的,所以弘农城一下安定下来。刘丰生到了城下,知道守城的是王思政。去年玉璧的教训让他对王思政刮目相看,所以引军撤走了。
刘丰生此次没能跟王思政交手,但他们注定会成为对手。两人将来还会有更精彩的对决。
刘丰生走后,王思政立即开始了弘农的防务建设。城墙坏了的赶紧修复,防御工事损坏的赶紧重建,当然。作为守城最重要的还是要储备足够的粮食,所以王思政特别关心农田水利建设。本来弘农就是个大粮仓,所以很快王思政就在城中积攒了大量的粮食。做起了长久防守的准备。邙山惨败的教训是深刻的,谁要为这次失利买单呢?
都是天意,彭乐放黑獭,贺拔胜因为没带箭而失贺六浑。东魏强而西魏弱,高欢拿不下宇文泰,和自己身边那伙人勾心斗角有一定关系,侯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高欢的小弟,只是暂时让高欢当老大而已。
宇文泰能顶住东魏狂欢,在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宇文泰在西魏初期没有绝对的权威,大家只是推举宇文泰当西魏公司的总代理,大家心用在一处,这是为大家的利益而拼命。
邙山之败,关中震骇,宇文泰多年积累下的家业基本输光了。宇文泰上表自贬,皇帝元宝炬自然不许,头犯不究,从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推究责任,赵贵等五将最先败退,责任最大,于是免官,暂时以骠骑大将军、大都督统领本部人马,宇文泰也没有护短,他最心爱的侄子宇文护就地免职。
当然,西魏诸将也有亮点,以耿令贵、太子武卫率王胡仁、都督王文达力战功多。
宇文泰赏罚分明,赐给三人两千匹布帛,另授三人上州刺史作为奖励,正好雍州、歧州、北雍州刺史空缺,便以三州赏赐三人,因为州有好差,三人功劳不分上下,如何分配成了难题。
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宇文泰,他有一个最公平的解决办法:抓阄。在我宇文泰的眼里,三位的功劳是一样的,至于刺哪个州只有看各位的运气了。
这个法子好,大家都没意见,运气的事,能埋怨谁?最后的结果,王胡仁成为关中最重要的上州雍州刺史,耿令贵得北雍州,王文达刺岐州。
宇文泰还为三位功臣赐名,从此,耿令贵成为耿豪、王文达叫王杰、王胡仁称王勇。在宇文泰帐下,李穆、蔡佑、耿豪、王勇号称宇文泰的心腹四将,后李穆、蔡佑、耿豪三人同时加开府,世人以李穆、蔡佑为泰之臂膀,耿豪、王勇为泰之咽项,对此,耿豪洋洋得意:我是喉咙,喉咙在胳膊上面,就是说四将以我为首。没有胳膊人还能活,没有咽喉人还能活吗?耿豪就是这样一个粗疏得可爱的鲁莽武人。
鉴于此战西魏军队主力损失殆尽,关西地区人烟稀少,如果仅仅从鲜卑、羌人、匈奴等胡人中征兵谈何容易?宇文泰经过慎重思考,轻松化解了这一难题,因为他看到了关西还有一
股强大的武装力量:乡兵。所谓乡兵,就是各地汉族土豪豢养的家兵,他们平时为主人耕作,遇到战事随主人出征,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很快形成战斗力。
北魏一直实行胡人当兵汉人种地的胡汉分治政策。似乎胡人天生就是用来打仗的,汉人一下生就注定要种地。东西几次大战。都有部分乡兵参战,宇文泰看到了乡兵的潜力。管他什么汉人胡人。只要好好训练,就一定能练出一支劲旅。宇文泰下令招募关中、陇右的豪族充军,此举算是破了旧例,为进一步改革兵制打下了基础。
汉人豪族带领的乡兵部曲为西魏政府军注入了新鲜血液,但是,西魏军队系统本来就派系林立,现在突然增加一批汉兵,胡汉矛盾不可避免,这是摆在宇文泰面前的一道难题。如果把汉军单独成军,其与其他军队的配合就是大问题,远的不说,东魏高敖曹的汉军败亡的教训不能不吸取,绝对不能重蹈东魏汉军的覆辙。
正在宇文泰为调和胡汉矛盾闹心的时候,又传来了太师贺拔胜病故的消息。原来,虚惊一场的高欢回到晋阳,怒气未消,下令将贺拔胜的儿子们抓起来一股脑杀掉了。高欢很少做如此绝情的事,这次差点死在贺拔胜的手里,对贺拔家算是彻底绝望了。
贺拔胜听到家人被屠的消息后,气怒交加。一病不起,不久撇下三岁的女儿毗沙魂归极乐,临终留下遗言希望宇文泰内先协和。顺时而动。贺拔胜自梁朝北归为西魏太师后,开始同文人相交研究古书典籍。更兼重义轻财,身死之日家里只有随身兵仗及书千余卷。
宇文泰因贺拔胜无子。以贺拔岳次子贺拔仲华为贺拔胜的后嗣。邙山失利同样引起了西魏境内不安定分子的骚动。清水氐人酋长李鼠仁此次随军东征,西军败退后,他仓皇逃回家乡,然后煽动部族武装反了。
清水属于陇右都督区管辖,独孤信几次派兵围剿,都因为山高路险没有成功。清水当年是贺拔岳的封地,宇文泰如何能容忍清水反叛?既然独孤信摆不平,宇文泰只好亲自出马。
为了探明清水的虚实,宇文泰召集大臣们商量先派个人去晓以利害,先礼后兵,说不定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派谁去呢?
大家都知道氐人是不按规矩出牌的,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的规则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个球,随这趟差事风险大,弄不好小命就交代了。
宇文泰扫了大家一眼,左右皆默不作声,没有人肯出头。就在宇文泰有些失望的时候,天水人赵昶自告奋勇:不过是个小贼,以公的威名,谁敢不从?
赵昶愿往!赵昶原为东魏陕州都督高干的长史,宇文泰平弘农,高干为贺拔胜所擒,赵昶选择了投诚,宇文泰以其为相府点签,现在见无人愿意前往,故毛遂自荐。其实,赵昶这次去对了,他的后半生将与氐人的命运紧密相连,他才是氐人的真正克星。
赵昶来到清水见到李鼠仁,将造反的祸福跟李鼠仁分析了一通,他连哄带吓,告诉李鼠仁如果此行不成功,过不了几天宇文大丞相就会带领大军前来,如此以来继续造反则只有自取灭亡,相反,如果及早归顺可以既往不咎,那么仍然可保荣华富贵,一番话软中带硬硬中带柔唬得李鼠仁连连点头。既然大首领认为赵某所言不错,还是及早决断的好。
李鼠仁仍然有些犹豫,吩咐手下把众酋长们叫过来开会,大家的意见也不一致,有愿意归顺的,有愿意继续造反的,还有人把刀压在赵昶的脖子上。赵昶神色自若,毫不畏惧,他声色俱厉地斥责氐人的无礼,表现出一个大国使者应有的气节。
事实上,李鼠仁造反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当初李鼠仁本以为宇文泰躲不过河桥一劫所以举旗造反,没想到宇文泰再一次挺过来了,从军经历告诉他跟宇文泰对抗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现在赵昶来了正好借梯子下楼,于是率众投降。
赵昶带着胜利的喜悦回长安复命,叛军不战而降,结果出人意料,宇文泰很高兴,既然老赵有这个能耐,能者多劳,于是把他派往南由去招降另一支氐人叛军梁显道,赵昶再一次发挥了他的特长,凭口中三寸不烂之舌果然不辱使命,再次劝降成功。
赵昶功大,宇文泰琢磨着要封赏他。碰巧此时东秦州刺史魏光将氐人豪帅四十余人连同其部落迁往华州,宇文泰便以赵昶为都督统帅这支氐人部落。
氐人叛乱刚刚搞定,又一个坏消息从东魏传过来:东魏同柔然和吐谷浑通婚了!
郁久闾皇后病故后柔然已经同西魏断绝了来往,而吐谷浑一直是西魏的边患,高欢结交两国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对西魏构成合围之势。
吐谷浑可汗从妹充为东魏皇帝元善见的容华夫人,他们的关系更进一层。
高欢又为世子高澄向柔然可汗请婚,头兵可汗知道高欢才是东魏的真正主人,于是放下话:高王自己娶可以考虑。高欢犹豫未决,王妃娄昭君劝其以国家大局为重,姐夫尉景和世子高澄也劝他从了柔然人。
毕竟结交柔然获利太多,机不可失,高欢于是派镇南将军慕容俨前往求亲,新王妃号为蠕蠕公主,公主迎到后,娄昭君退让为偏房,头兵可汗遣其弟随行,说是要见到外孙出世才能回去。政治婚姻就是这么残酷,不过,高欢终究没有让蠕蠕公主怀孕,否则,该又有一场嫡庶之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战争打响】
既然吐谷浑和柔然都被高欢争取过去了,放眼天下,谁能做自己的同盟呢?还别说,宇文泰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牵制柔然的部族,突厥!
突厥人世居金山,姓阿史那,身份为柔然人的锻奴,就是为柔然人打铁锻造兵器的,突厥到了酋长土门执政,逐渐强大起来,偶尔还到西魏地盘上抢点东西。
宇文泰看到了突厥的潜力,便派酒泉胡人安诺槃陀出使突厥,这是个非常有战略眼光的举动。
安诺槃陀的到来让突厥人很激动,毕竟对这样一个尚未开化的部落民族而言,西魏是大国,大国与我交好,不是预示着我们的国家将要兴旺吗?
事实证明,同突厥建交是一笔绝好的投资,突厥将作为一匹草原黑马,不久的将来会异军突起,成为柔然人的克星。
突厥的成长还需要时间,宇文泰有耐心等。
两魏邙山大战,西魏惨败,东魏惨胜,宇文泰都成了只顾逃命的丧家犬了,东魏督将们却高低不愿意继续痛打落水狗,从侧面反映高欢胜得的确很惨。
两个惨加在一块,换来了东西魏间再一次的和平,只不过,和平的时间不会太久。
来自东边的威胁暂时消除后,宇文泰把目光移向了西魏的西北边陲,在河西,处于通往西域的通商要道上的瓜州、凉州一直是宇文泰的心病,瓜州刺史邓彦、凉州刺史宇文仲和属于西魏本土很少几个不太听话的人之一。
两州离长安太遥远了。
政府对两州不过羁縻而已,原则上只要承认中央。不做公开反对政府的事,他们的事一般自己处理。
但是。有消息显示,瓜州刺史邓彦秘密同吐谷浑来往。
宇文泰真恼了。吐谷浑勾搭上高欢,数次在两国边境抄掠,已经成为柔然之外西魏最大的边患,邓彦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背着朝廷与敌国通好。
事实上,宇文泰对邓彦一直不满,也一直想除掉邓彦。
他们的恩怨要从前任刺史元荣说起。
东阳王元荣自孝昌年间即担任瓜州刺史,他在关陇地区一连串的事变中始终保持了瓜州的独立,一直到孝武帝西迁。由于明智地承认了西魏的合法地位,西魏朝廷也默认了瓜州的自治,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元荣去世,情况变了,先是瓜州豪族推举元荣的儿子元康为刺史,对于瓜州这样的地方,地方豪族的势力是强大的,强龙南压地头蛇,朝廷但求保一方平安。只要豪族不闹事,谁当刺史不重要,所以在这里刺史可以民选,结果出来后只要到长安走一下程序就可以了。
元荣经营瓜州多年。他们家的威望还是有的,所以元康上位很自然,朝廷是同意的。
但是。有人不满意,这个人居然是元荣的女婿邓彦。因为他也想当瓜州的土皇帝。
祸起萧墙之内,邓彦杀死小舅子夺了刺史之位。
邓彦是随元荣一起来的。在瓜州有相当的实力和支持者,所以,对于他的上位,尽管像瓜州主簿令狐延为代表的部分豪族势力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朝廷也不满意。
靠非法手段将正常手续上去的上司干掉自己上位,这不是谋反吗?但人家靠的是实力,如果问罪就要真刀真枪干一场。
长安政府陷入两难境地,如果不将邓彦问罪,其他州郡都效仿,后果不堪设想;如果问罪,瓜州地处僻远,劳师袭远得不偿失。
权衡利害关系,长安公卿们做出了从长计议的决定,先承认邓彦的地位,然后找机会让他进京再收拾他。
于是,长安派使者传旨承认邓彦刺史的合法性,既然作为政府的一份子,就应该听从上级的调遣,不久,再次派人传旨让邓彦入京述职。
可是,前后几次传旨,邓彦总是有理由推脱,管你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离开自己的老巢。
邓彦不傻,他知道朝廷的难处,讨伐自己力不从心,不讨伐又怕自己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要是各州都跟自己学杀官造反然后逼朝廷承认,岂不是乱套了。所以,邓彦很清楚,朝廷让自己离开瓜州,目的还不是想方设法要抓自己问罪。
赶上东西三番五次地开战,西魏朝廷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宇文泰忍了下来,邓彦就这样过了几年逍遥日子,
为了长久地把土皇帝做下去,邓彦开始秘密与吐谷浑通好以防万一。
这件事传到长安,地方封疆大吏不经过朝廷私通外国不就是要谋反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宇文泰知道邓彦的事不处理不行了。
但是,派兵实在不划算,不能力取难道不能智取吗?宇文泰心生一计。
于是,以给事黄门侍郎申徽被任命为河西大使巡视西州,他带的秘密使命就是想办法干掉邓彦,临行前,宇文泰秘授计谋:瓜州主簿令狐延是个可以争取的人。
申徽带着自己的五十骑亲随来到了瓜州,在瓜州政府招待所即瓜州驿站住下,邓彦见申徽带的人不多,以为是政府方面的一次普通视察,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申徽住下后秘密跟瓜州主簿令狐延搭上了线,令狐延为瓜州望族子弟,起先曾参与推举元康,邓彦以其望族用他安抚百姓。
令狐延对邓彦很不满,不过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只好顺从,现在见到朝廷来人了,便义无反顾地站在申徽一边,两人定下计策,令狐延又争取了开府张穆的支持,他们开始收买邓彦左右的人。
申徽劝邓彦听从朝廷的旨意回朝,邓彦仍然不从,见人家意志坚决。申徽便变了口气,假装赞成邓彦继续留镇敦煌。答应自己回长安后可以帮他对朝廷要员们融通。
邓彦很高兴。
然后,申徽派人请邓彦到驿馆一叙。
邓彦已经完全相信了申徽。所以毫不怀疑申徽有什么动机,带着几个随从来到驿馆,他认为在自己的地盘上,谁也不敢对自己如何。
太过自信的人往往容易犯错误,因为他们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大意害死人。
邓彦错了,付出的代价是他拥有的全部。
敦煌驿站,申徽满面春风地将邓彦迎进去。
邓彦落座,两人寒暄了几句。兄好弟也不错,场面上的话谁也没当真。
然后申徽突然变了脸,喝令左右将邓彦拿下。
邓彦明白上当了,但他陡遇大变并不惊慌,大声吼道:左右何在?
左右还在,不过他们早被令狐延收买,关键时刻没有人肯为邓彦卖命,他们成了旁观者。
这下邓彦彻底傻眼了,绝望了。只好乖乖就范。
令狐延已经召集瓜州大小官吏和豪族代表聚集于刺史府,申徽向大家传达了朝廷的诏命:邓彦抗命,撤职查办,其他人等一概不究。
申徽又补充说。朝廷大军不日即到,请大家稍安勿躁,各守本分。如果有人想闹事,哼。申徽绝不客气。
听申徽如此说法,加上令狐延、张穆已经站在申徽一边。邓彦党羽没人敢动了。
申徽押送邓彦回到长安问罪,宇文泰升申徽为都官尚书,另派史成庆代为瓜州刺史,令狐延为都督。
申徽这一趟差事办得漂亮,宇文泰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邓彦的伏法等于杀鸡骇猴,看看谁还敢动不动要与朝廷作对?
瓜州的问题解决了,瓜州的故事能否在凉州复制呢?
凉州的事很复杂。
凉州一直处于羁縻状态,当初宇文泰曾经想让雷绍主政凉州,遭到时任凉州刺史李叔仁的拒绝,李叔仁后来因为同高欢勾勾搭搭为宇文泰设计除掉,为了稳定凉州形势,不得已启用都督宇文仲和为刺史。
宇文仲和成为另一个李叔仁,他慢慢将凉州变作了独立王国。
凉州地处秦州和瓜州之间,瓜州已经真正为朝廷所有,宇文泰决定对宇文仲和动手了,他调义州刺史史宁代为凉州刺史,让宇文仲和回长安。
宇文仲和如何不明白宇文泰的意图,他当然一百个不愿意离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老窝。
西魏大统十二年(即公元546年)二月,宇文仲和据州造反,拒绝史宁入主凉州。
宇文仲和造反本在宇文泰预料之中,宇文泰早就知道宇文仲和断断不肯轻易交权,武力征服凉州是早晚的事,陇右大都督独孤信早已做好了出兵准备,原本欠缺的就是一个出兵的借口。
此时的西魏已经不是当初李叔仁拒代时的西魏了,陇右大都督、秦州刺史独孤信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军事实力。
但是,宇文泰没有想到的是,瓜州再次叛变。
宇文仲和的行为鼓舞了河西的不安定分子,刚刚平静下来的瓜州再起波澜,敦煌人张保杀瓜州刺史史成庆响应,晋昌郡人吕兴杀太守郭肆声援张保。
独孤信、仪同三司怡峰、史宁奉命去收拾宇文仲和。
史宁自随贺拔胜自梁回归后,先任泾州代理刺史,与原州代理刺史李贤一起讨破莫折后炽叛乱,因功升为东义州刺史,他用心管理地方,百姓感恩,州内大治。
史宁这次移镇凉州,没想到却激起宇文仲和的叛乱,他认为西魏立国多年,威名已显,凉州官民不过受宇文仲和胁迫谋逆,并不是真心造反,所以,大部分人是可以争取的。
于是,史宁潜入凉州,秘密约见了凉州部分官吏,对大家分析跟随宇文仲和叛乱的祸福,一时凉州吏民归附者络绎不绝,只有宇文仲和横下一条心据城死守。
独孤信大军到凉州的时候已经入夜,他不顾鞍马劳顿,当即亲率壮士从城西南发起进攻,又令其他众将带攻城的冲梯攻其东北。城内两面受敌,守军惊惧不已。天亮了,战斗也结束了。宇文仲和乖乖做了俘虏。
独孤信将城中六千户押送长安异地安置,彻底消灭了凉州城内的豪族势力。
史宁顺利入主凉州,从此凉州从羁縻状态转入朝廷实际控制。
在凉州叛乱平定的同时,瓜州叛乱也被令狐延搞定了。
张保起事的时候本打算将令狐延一起干掉,考虑到令狐家的实力没敢下手,所以虽然心里怕他,表面上对令狐延很尊重。令狐延也假装跟张保亲近,心里却在盘算如何将他扳倒。
两人各怀心思。
令狐延偷偷令自己人在张保面前献策:瓜、凉结为唇齿,现在东军逼凉州。凉州若陷,必将危及本土,宜派兵救援,两州合兵,则东军可图。
张保非常赞同,可是让谁带兵呢?
来人又推荐令狐延,以令狐延的本事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但是令狐延能让人放心吗?
令狐延父兄都留在城里,难道还怕他反了?
对啊。
张保脑子真进水了。他已经把令狐延当做了自己人,于是令狐延率军出城前往凉州,经过玉门郡的时候他停下了,召集远近豪杰。痛斥张保残杀无辜的罪行,众人感奋,同心协力立盟讨贼。
令狐延举兵向瓜州杀来。路过晋昌先破了吕兴,然后攻打敦煌。
州人素来佩服令狐延。所以令狐延的进攻号子一吹,城里人就反水了。张保落荒而逃,跑到吐谷浑避难去了。
瓜州城里的头面人物开会商讨推举令狐延做刺史,令狐延可没有那么笨,自己随张保叛逆,虽说属于卧底,可事实摆在那里,不过是戴罪立功罢了,要是再跟朝廷要刺史,朝廷能放心吗,如此岂非取祸之道。
恰好西魏出使波斯的使臣张道义路过敦煌,众人于是以其暂时代理州郡事务。
张道义将瓜州的事情向朝廷做了汇报,不久朝廷诏书下,调申徽为刺史,以令狐延为寿昌郡守,封襄武县男,即刻动身到京城领命。
宇文泰对令狐延说:卿为瓜州义首,功劳甚大,官位不足酬劳,当与卿共平天下,同取富贵。
令狐延一激动:国难未消,愿帅宗族追随丞相左右。
从此,令狐延带宗族子弟两千余人追随在宇文泰左右,后来宇文泰给他赐姓宇文,赐名为整,宇文整一直做到了骠骑大将军。
若干年后,时间到了大唐朝贞观年,令狐整(后来把姓又改回去了)的孙子令狐德棻写了本书,名字叫《周书》,这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蓝本。
所谓机遇与挑战共存,宇文泰抓住西北内乱的时机,果断出兵,从此牢牢控制住了瓜州、凉州,瓜、凉成为防御西北边患的缓冲,大大巩固了长安的大后方。
大统十二年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份。
到了九月,玉壁方面又传来高欢大举进犯的消息。
玉壁现在的守将是晋州刺史、摄南汾州事、大都督韦孝宽。
韦孝宽的经历跟于谨很相似,两人都出身高门望族,刚出道的时候风头很盛,然后慢慢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想当年,热血青年韦孝宽在萧宝夤占据家乡作乱的时候赴朝廷请战,感动得灵太后当即以其为统军隶长孙稚西征,西征路上又被弘农大族出身的行台左丞杨侃相中做了杨家女婿,看起来年轻人前途无量。
谁料,这段婚姻并没有为韦孝宽带来好运,尔朱家族崛起后,杨家惨遭灭门,那个被尔朱天光派去骗杨侃到长安受死的人就是韦孝宽的老爹韦旭。
后来,韦孝宽在河南结识了独孤信,两人同为荆州治下,号称连璧,但独孤信投靠老上级贺拔胜,虽说走过的路也不怎么平坦,但独孤信现在已经成为宇文泰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之一,官拜陇右十州大都督,几乎坐拥半个西魏。
韦孝宽呢?似乎并没有入宇文泰的法眼,一直没有成为西魏军政核心一员。其实,说白了,宇文泰的政权在关中属于外来户,而关中韦氏是本地户,宇文泰依靠的是以武川人为主的代北老乡,本地大族既是他拉拢的对象,又是他要防范的人。
晋室南渡后的北方政权和地方大族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对立统一的,大族众人出任政府官员的很多,但掌握军权的很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
韦孝宽是幸运的,正如于谨不得志的时候遇到了宇文泰,他也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
这个人就是王思政,时任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东道行台。
王思政是个识人的人。
当初,宇文泰让王思政守弘农,他以超强的战略眼光看上了位于河东汾北的玉壁,便从弘农移镇四面险要的玉壁,并将玉壁建设成为一座钢铁堡垒,以玉壁为中心,西魏政府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在河北楔入了一颗钉子,高欢一度大兵压境,但王思政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能力,高欢被迫退兵。
从此,高欢再也不能安心渡河西进。
高慎叛东魏献虎牢来投的时候,宇文泰让王思政去镇守虎牢为夺取河南布局,可惜邙山一战打破了宇文泰的河南梦,为了抵御高欢追兵,宇文泰让王思政再次经营弘农,王思政便推荐韦孝宽镇守玉壁,事实将证明,王思政看人还是比较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