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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泉老酒     玄天神帝txt下载     玄天神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日双劫

    辰星坚持拜了三拜,这才正sè道:“恩师救我xìng命在先,授我仙诀在后,从今以后,我辰星定当伺奉恩师左右,惟命是从。  ”

    见林云还要推辞,辰星决然道:“若恩师不肯收我为徒,我甘愿死在恩师面前。”

    林云无奈,这才勉强同意。

    辰星此举固然有他的想法,一来,林云对他既有救命之恩,也有授业之举,认个师父并不过份;二来,从前两层的昊天诀中,他已经体会到了其中蕴含的大道至理,这仙诀虽然对于一般修真者而言毫无用处,但只要体内拥有仙灵之气,便大有裨益,得到如此至高心法,若是修炼有成,辰星有把握直面第六次天劫。若是林云能领悟后面的仙诀,即便九劫渡尽,一举飞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修真界法诀虽然包罗万象,却没有一种拥有吸纳和有效驾驭仙灵之气的方法。其三,自从接触昊天仙诀,虽然还没有驾轻就熟,但辰星已经隐隐感到,在林云身上,居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仙灵之气。

    所以,对于辰星来说,拜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师父并不丢人。

    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下,辰星早已辟谷,对于食物可有可无。林云却觉得饥肠辘辘,正要起身打些野物,辰星见状笑道:“这些小事,何须恩师亲自动手。”说着,便纵身一跳,消失在林云面前。

    数息之间,辰星已然回转,手中却空无一物。

    林云正待询问,辰星高声叫道:“恩师先请速速离去,等此时完结,我自会寻找恩师的。”说着便跳到起初被天雷炸成的深坑之内。

    林云见他神sè匆忙,大为不解。而此刻,晚霞之畔,一层层乌云如大海之上的浪涛一般,席卷而来。

    辰星则是懊恼不迭,早知后果如此严重,说什么也不会将涣天丹中残留的药xìng吸收干净。

    说起来,都是贪心惹的祸啊!

    四重天劫!

    谁能想到,一个散仙在刚刚经历三重天劫后,在短短一天时间内,便会迎来四重天劫的考验。

    一rì双劫!这种情况不敢说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四重天劫,将要面对三十六道天雷的惩罚。

    原来,由于涣天丹的作用,辰星体内的蕴含的能量足以达到一般四劫散仙的标准。就在刚才,本来是想为林云觅食的他心中忽生jǐng兆,略一推算,便知道了后果的严重xìng,无奈只好折返回来,趁着天劫尚在酝酿之中,稍事准备。

    若是再给他几十年的时间,有了昊天诀为后盾的他有足够的把握战胜天劫,但此刻自己刚刚渡过三重天劫,在三劫散仙的境界上尚未稳固下来,便要再次应劫,其中的凶险,自不必说。

    趁天劫未来之前,若是能将昊天诀参详个一鳞半爪,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林云对此毫不知情,呆了半饷,将脑袋探向坑口,问道:“老伯……哦,徒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话音未落,耳边轰然一声雷震,林云一惊,只见一道闪电掠过,几乎是贴着自己的鼻尖向深坑坠去,林云清晰的感觉到鼻尖处灼热的刺痛。

    天劫!到了此时,林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拔腿跑开,跑到附近的一快大石之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外打量。

    由于此刻天sè已暗,雷电愈发显得狰狞可怖,闪耀着怵目的红sè电芒,在空中肆意扭曲,如同一条条巨蟒,伴着震耳yù聋的雷鸣,似乎要将一切敢于蔑视它的存在统统绞杀。

    看不到坑底的状况,林云暗暗为辰星担心,从他的观察来看,这一次天劫的威力要明显大于上一次。

    林云灵机一动,趁着天劫的间隙,从乌寰中掏出装有涣天丹的玉瓶,向深坑内抛去,一边大喊道:“徒儿,这是涣天丹,你若是撑不住的时候,便将它服下。”

    辰星接过玉瓶,不由得心中苦笑,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是再也不敢将丹药服下了。若是一个不慎,引来五重天劫,那可真的是万劫不复。

    辰星的想法却是太过谨慎了,涣天丹再神奇,吸收后也达不到五劫散仙的标准。可是他对于涣天丹本就陌生,再加上前车之鉴,不敢轻易服用也是正常。

    如此一来,这次渡劫自然不太容易。

    好在他天赋极高,应对有度,但在抵抗第十九道天雷后,也感到一阵气血翻滚,手软臂麻。

    这仅仅只是开始。

    辰星摩挲这手中变得滚烫的量天杖,傲气陡升,发出一声长啸。

    “轰!”“轰!”“轰!”

    二十道。

    二十一道。

    二十二道。

    辰星接连退了三步,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徒儿,坚持住,快服涣天丹啊!”林云无法知道此时坑底辰星的状况,但气势万钧的雷霆之威让他感到心惊胆战。距离天雷尚有一定距离的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处于雷暴中心的辰星呢?

    又是几道天雷落下,整个山峰都微微摇晃起来,无数的细小石块沿着山坡向下滚落,即便是林云躲在大石之后,也被殃及。

    二十六道。

    辰星花白的发须都已化为飞灰,双手也几乎变为焦炭,体内灵气的消耗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照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连三十道雷霆也无法承受了。他看着脚下装有涣天丹的玉瓶,正要琢磨着是否将它服下。

    “轰隆!”一道直径足有五米的雷霆咆哮着将他整个人笼罩其间。

    “哇!”他一屁股坐到坑底,同时也吐出一口鲜血。

    顾不得那么多了,辰星伸手向玉瓶摸去。

    可是,原来玉瓶所在之地,已经被一片土砾碎石所覆盖,神识探查之下,玉瓶已被雷霆深深的砸入地底。

    若是放在平时,辰星取出玉瓶,可谓易如反掌。而此时强弩之末的他在面对如疾风暴雨的天雷之时,根本无暇将之取出。

    “天既亡我,便与天争!”辰星怒吼一声,激愤之下,体内的仙灵之力无意中按着昊天诀运转起来。

    “噗哧!”辰星再度吐出一口鲜血,虽然伤势变重,心中却乍然一喜。

    尽管这次天雷的力道要比之前的都要猛烈,但应付起来似乎犹有余力。

    当下再无迟疑,运用昊天诀,将体内并不充裕的仙灵之气调动起来。

    三十四道。

    辰星全身焦黑,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尽管找到了对付天雷的办法,但毕竟相对而言,他的仙灵之气太过贫瘠,而且得不到有效的补充。辰星无力的躺在坑底,面对着天上翻卷不定的乌云,露出苦涩的笑容。

    此时的深坑,已经被天雷逐渐雕琢成为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大洞。

    一切都将结束了么?

    辰星失望的叹了口气。

    “轰隆!”雷声再起,但辰星仿佛不曾听到一般,怔怔的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抵御之意。

    突然,一团黑影从洞口落了下来。

    黑影上发出一声惊惶的喊声:“徒儿,你还在么?”

    “恩师!”辰星心头一震。

    原来,雷霆的力量将整座山峰早已摧残的摇摇yù坠,这道正好成为压垮山峰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在地底的辰星尚未感受到什么,可死死躲在大石之后的林云却正好随着山峰的倾倒不偏不倚,落到大洞之中。

    “恩师!”辰星来不及太多的考虑,急忙伸手将林云接住,顺势将他往自己身子底下一塞。

    雷霆接憧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辰星居然爆出发他所有的潜力,将一口jīng血喷在量天杖上,黝黑的量天杖顿然发出炫目的金光。雷霆眼看就要落下,辰星一个翻身将林云死死压住,同时将量天杖朝着汹涌而至的雷霆掷去。

    “轰隆隆!”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量天杖毫无悬念的化为片片尘埃,消失不见。

    这一下,只是抵消了天雷一部分的力道,剩下的能量随着一道蓝sè的闪电,尽数劈到辰星的背上。

    “噗嗤!”辰星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整个背部骨肉尽碎。就连神魂也受了重创,只来得及吼了一声:“徒儿无能,拖累恩师了。”随即便人事不知。

    林云只觉得一股雄浑的力道似乎透过辰星的身躯再传到自己身上,就像是被什么猛兽撞击了一下。虽然头眼昏花,但却没有受到重创。他跑起辰星摇晃了几下,发现他口鼻中气息全无,只当他已经死去了,心中大悲不已。

    乌云凝聚了最后的力量,压向整个洞口,几乎要将黑暗填充到这个大洞之中,除了偶尔迸发出的电光,依旧在提示天劫的存在。

    他还活着!

    林云心中一喜,因为从辰星口中,他对天劫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无论何人渡劫,一旦失败,剩余的雷劫将不会降临。

    看天空此时的光景,分明天劫未尽,这边说明,辰星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此时的辰星已经这般模样,他还能承受得起如此暴虐的天威么?

    “轰隆!”一道蓝sè电蟒从空中盘旋着落下,灼热的空气使得他的头发骤然卷曲。

    第三十六道天雷,作为四重天劫中的最后一道,无疑是最为猛烈的。

第十七章 师徒分别

    辰星虽然受了重伤,但体内的仙灵之气却无时无刻的自行滋润着他的身体,修补着因天劫受损的经脉。

    半个月后,他才悠悠醒来。

    自己依旧在那个该死的大洞之中,在醒来的一瞬间,他甚至模糊的以为,自己仍在渡劫之中。

    恍惚过后,感受到洞口处照来的明媚阳光,辰星悲喜交加,若梦若幻。

    师父呢?辰星猛然想起了林云,他记得,在最后的一瞬间,林云也跳入了这个大洞之中。

    辰星现在的这幅躯体虽然取之于一个瞽目老者,但以他的境界,早就将神识修炼的炉火纯青,睁眼闭眼,目盲目明,毫无区别。他四处打量着,看到洞底有一团灰烬,分明是篝火的痕迹,旁边还有些小野兽的骨头,大洞的侧壁上,依稀可见几个用来容纳手足攀援的浅窝。

    这一定是师父的杰作了。辰星欣慰不已,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林云如何躲过最后一道天雷,但最起码,两人俱都好好活着。至于自己的伤势,只要静养一段时rì,便会痊愈。

    想到这里,他也便安然盘坐,体会着天劫之后体内的变化。

    仙灵之气更为雄浑了,几乎要占到自身灵气的五分之一,这的确是四劫散仙实力啊!

    “徒儿,你醒了!”一个声音从洞口处传来,林云肩上背着两只野鸡,顺着洞壁攀援而下,迅捷如猿猴。

    辰星急忙站起,施礼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林云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说道:“也不是我救得你,可能是你命不该绝吧!”

    林云的确对于当rì最后一道天雷一事说不清楚,当时他只记得就在天雷劈到自己身上之时,忽然一道紫光掠过,那天雷似乎对于紫光颇为畏惧,竟然乖乖的消散逃跑了。

    是的!就是逃跑。林云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但随着空中乌云的散去,紫光也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就这样,林云和辰星在神秘紫光的庇护下活了下来。

    放在辰星未拜师以前,他一定会问个究竟。但现在作为林云的徒弟,问的过多则为不敬;何况此时在他心里,居然感觉到这位小师父处处透着一丝令他琢磨不透的神秘气息,时而状若凡人,时而高深莫测。

    自从认知了林云,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原本必死之人,在一天之内连续突破,成为四劫散仙。而这一过程中处处透露的怪异,使他对于林云除了深深的感激,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敬畏。

    看来,师父若非修真前辈,便是大有来头之人,但林云的淳朴更让他倾向于后者。

    “师尊,您以后有什么打算?”不知不觉中,他的称呼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字之差,可谓谬之千里。

    修真界向来以强者为尊,“恩师”和“师尊”,一个明显带着感恩之意,一个则是正是承认了其尊崇的地位。从这一刻起,辰星才心甘情愿的将林云视为真正的“师尊”。

    “我?不知道。”林云老老实实的答道。

    尽管认了辰星做徒弟,但潜意识中,他还是以辰星为首。

    辰星思忖半饷,提议道:“我有一个主意,还请师尊定夺。”

    “嗯,你说,你说。”林云急忙说道。

    “我此刻接连突破,须得闭关一段时rì用以巩固境界,恐怕不能追随师尊左右。恰好我在当年游历之时,曾经救过一个修真世家家主的xìng命。这段时间内,我会将师尊送到他的府上,以他家的实力,当可以保全师尊的安全。待我闭关结束,便会去寻找师尊。”辰星注意着林云的表情看,生怕他因此发怒。

    “嗯,很好。”出乎他的意料,林云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自从林云见识了天劫的威力,他便知道,自己和辰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物。若是长期厮守,对谁也没有好处。往简单了说,假如他们遇到一个可以令辰星视作对手的敌人,那么,最先死的,一定是自己。

    “不过,送我去就不必了,我正想四处走走,见识一番呢?”林云一边收拾背囊,一边说道。

    既然师尊大有来头,说不定一直有高人暗中护佑,安全问题,倒是自己太多虑了。想到这里,辰星也释然道:“那好,我便写书一封,让他伺候师尊一段时rì,只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您是我的师尊,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还请师尊屈尊,我只在信中说您是我的忘年之交而已。”

    “这个你看着办。”林云大大咧咧的说道。

    辰星微微一笑,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将书信交给林云。林云接过书信,正要放进背囊,却在辰星的提醒之下笑了起来。

    既然有乌寰这等储物法宝,为何不用?

    但随之的状况令辰星也有些迷惑了。

    林云惯用的背囊居然无法放入乌寰之中。

    一般的储物法宝,只要蕴藏的空间足够大,除了活物和仙器外,皆可容纳。

    一个普通的背囊,其中难道有仙器?辰星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但随即神情一凛,颤声道:“师尊,你将背囊中的东西逐个拿出来试着王乌寰中放去。”师尊已经给了自己无数惊喜,再多一次或许也并非不可。

    仙器啊!据他所知,修真界中,这等宝物仅有三件,但也都是无主之物。

    对于修真者而言,资质和天赋固然重要,但手中的法宝也不可小觑。虽然统称法宝,但却分为法器,法宝,灵器,灵宝。其中又细分为上中下三档。比如中阶法器,上阶灵宝等等。

    灵宝,顾名思义,是法宝在经历了数万年后,因缘巧合之下,自行产生了灵智,可主动护主御敌。修真者若是能有一件下阶灵宝,已经是相当荣耀的事情。至于上阶灵宝,无比被每个大门派所收藏,作为镇派之物历代传承。

    至于仙器,更是可望而不可求。仙器本身的神智已经不再人类之下,想要使其认主,绝非易事。曾经六大正道中的高手尽出,在荒蛮之地yù迫使一件仙器认主,但在付出了两名散仙xìng命的情况下铩羽而归,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焦灼的等待与期盼中,林云将背囊打开,将其中的东西取出,一件接着一件的往乌寰里塞去。

    忽然,辰星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林云却是有些尴尬,脸上一红,飞快的看了辰星一眼,将手中粉红sè的物事快速的塞到乌寰中去。

    希望他真的没有看见。林云自欺欺人的想到。

    这正是从粉衣女子身上剥下来的那件粉红sè的肚兜。

    哎!师尊果然是非常之人!这件肚兜是用天蚕丝混以深海幼灵蛟筋制成,穿上后可安神静气,寒暑不侵,辅助修炼再好不过,而且若是一直贴身穿着,可以随着主人身高体姿的变化任意变换大小。其价值足足可以抵得上一件中阶法宝,将这等昂贵之物做成一件肚兜,可见它的主人地位极为尊崇。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年为了捕获几只幼蛟,足足在深海极寒之处呆了三十年之久。

    可这个主人却把如此昂贵以及如此暧昧之物赠与师尊,可想而知,师尊又是何等人物。

    殊不知,若是辰星知道这件肚兜的来龙去脉,对林云又会是何等看法?

    心中有鬼的林云看也不看,将背囊中的东西接连向乌寰中丢去。突然,他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这块巴掌大小的红sè令牌,疑惑不解。

    这个令牌,居然无法放到乌寰之中。

    辰星也觉察到他的异样,放出神识,小心的探查着这块看似普通的令牌。

    可这牌子上并无半点能量波动,的确是一块普通之物无疑。但林云有一连试了几次,乌寰就是不肯将它纳入其中。

    最后,辰星索xìng将牌子接过来仔细端详,但见它温润无暇,似金似玉,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玄”字,字体古朴苍凉,颇具韵味,其质地竟然连他也无从得知。

    良久之后,一无所获的辰星将令牌还给林云,叹道:“师尊,想必此物定然非凡,既然无法纳入乌寰,便随身携带好了,万万不可将之遗失。”

    有关自己的身世,林云自然不敢怠慢,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排除了红sè令牌之后,整个背囊毫无意外的放入了乌寰之中。

    师徒两人都不是做作之辈,互相叮咛后,便分道扬镳。辰星急需寻觅幽僻之地闭关潜修,而林云,却是在附近山林中寻找了一处幽谧之地,尝试着学习辰星留给他的修真功法。

    辰星甘心拜林云为师,离别前便将自己修真生涯中的心得体会悉数告知,并无半点隐瞒,而且,还留给他一部名为“澄宇通灵诀”的修真秘笈。按照辰星的说法,此法诀放在修真界,绝对算得上的顶阶秘笈了。并且再三叮嘱于他,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此法诀。

    刚修炼了几天,林云便明显的感受到周围灵气的存在,对修真毫无经验的他在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有了更大的野心,甚至天真的想到,或许自己天赋异禀,即便没有灵根,照样可以修真。

    可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林云却逐渐沮丧起来。他发现,自己的丹田倒是可以吸收灵气,但却无法容纳,就如同竹篮打水,水可入篮,亦可出篮,刚刚吸收的灵气,只是在丹田中打了个转儿,还没有来得及炼化,便消散殆尽。

    如此一来,林云喟然长叹,他终于明白了灵根的重要xìng。辰星说得没错,不具备灵根而妄想修真,注定是一场空。看来,想要强大自身,便只有将jīng力放到“绵云武诀”上了。

    退而求其次,自此,林云开始了正式习武的过程。

    林云自从被中年文士改造经脉之后,又加之体内拥有仙灵之气,本就体格壮硕,力大无穷,面对猛虎黑熊也毫不怯力。毫不夸张的说,此刻的林云放在武林之中,便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如今得了绵云武诀,更是如虎添翼,一rì千里。

    此处山高林密,人迹罕至,野兽山果随处可见,这对于常年在山里打拼的林云来说,无疑解决了果腹之忧,如此下来,一年之后,林云觉得绵云武诀已有小成,又想到或许此刻辰星也闭关结束,或许已经到了镇阳殷家,便下得山来,辨认了方向,向镇阳城走去。

    其实,一个散仙闭关,区区一年又怎么能够呢?

第十八章 黄泥岗

    镇阳殷家,便是辰星推荐林云的栖身之处,等重新回到闹市,林云才知道,镇阳城地处雍州,距离他现在的位置有三千多里。

    为了赶路,他索xìng买了一匹青sè健骡代步,这样一来,倒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眼下的一段路蜿蜒曲折,寂寥无人,道旁山高林密,极为幽静。林云从乌寰中掏出一个馒头,正要张口咬去,突然间停了下来。

    一阵山风吹过,耳畔似乎听到有人在争执。

    林云愣了一下,脚尖一磕,骡子听命,向前奔去。

    奔上一个山坳,顿时眼界大宽,林云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两队人马相互对峙,为首的几人摩拳擦掌,唾沫横飞,看起来火药味十足。

    林云不想多事,但这些人正横亘在他的必经之处,随着胯下骡子的奔跑,与这伙儿人越来越近。

    “胡老三,你当真要与我天威镖局为敌不成?”刘远手中铁枪一横,程亮的枪头遥遥指向前方。

    刘远,冀州武林之中,可谓无人不知。二十年前独自创建了天威镖局,这些年来,手中的铁枪不知饮过多少劫匪的鲜血。这次负责押送一批绸缎,路过黄泥岗,却被一直盘踞在这里的胡老四一伙人给拦了下来。

    黄泥岗,刘远也不止一次经过,但却从来没有遇到今rì的状况。放在平时,胡老三等人远远望见天威镖局的旗帜,便乖乖的悄然躲开。甚至私下里两人还有几分交情。毕竟,经营一个偌大的镖局,除了武力震慑之外,善于结交各方势力也是十分重要的。可今天,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纵然是自己亲自押镖,也敢于捋虎须。

    说实话,这些乌合之众,刘远并不放在心上,但万事以和为贵,若是撕破脸皮,手下的镖师也难免死伤,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而且这次虽说是押运绸缎,但东家的女儿趁机出来游玩,混战之中,万一有个损伤那就糟了。

    胡老三一脸尴尬,硬着头皮说道:“刘镖头,不是我胡老三不给你面子,只是如今这黄泥岗的大当家已经不是我了,寨主明令,从今往后,所有过往客商必须留下一半的财物,我今天只留下三成,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

    刘远一听,顿时明白了几分。

    占山为王的劫匪也有自己的规矩,若是有人拥有超强的武力,便可击败胡老三,并且取而代之,成为新寨主。

    “原来如此,”刘远傲然道:“既然如此,还请你家寨主出来,我一枪挑了他,再帮你夺回寨主之位,岂非好事?”

    胡老三苦笑着摇头道:“刘镖头,看在你我十多年交情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今rì暂且委曲求全,否则,等我家寨主过来,连我也帮不了你。”

    刘远眼中寒光一闪,立刻领悟了胡老三话中的含义。

    胡老三能在黄泥岗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虽然在自己手下走不过三招,但能让他对于新任寨主做出这番不俗的评价,那么,这位神秘的寨主或许真的和自己有的一拼。

    刘远若是知难而退,也不会创下如此大的基业了。胡老三如此一说,更是激发起了他的傲气,双手紧握铁枪,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后方“滴滴答答”,一匹青sè健骡疾奔而来。

    身后的镖师们本来就草木皆兵,见到一个陌生人向这边赶来,立刻挥舞着兵器,大声喊道:“你是何人?意yù何为?”

    “吁!”林云勒住青骡,他之前并没有驾驭骡马的经验,急切之下用力太猛,竟然“嘣”的一声,将缰绳扯断,胯下青骡吃痛,直直向上立起,发出一声悲鸣。

    这一幕,恰巧被刘远看在眼中,他神sè一变,如临大敌。

    且不说来者力大无比,单单看他在骡背之上稳若磐石,身形矫健,便明白,这个少年绝对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刘远甚至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自己并非此人的对手。

    难道,这名看上去土不拉几,风尘仆仆的少年,便是黄泥岗的现任寨主不成?

    如果是这样,这事儿可就麻烦了。看他尾随镖队到此,显然对于这些货物志在必得。

    刘远自从涉足保镖,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之事,对于镖师来说,生死事小,信誉为大。刘远豪气陡升,大声喝道:“兄弟们,保护好东家小姐!”

    “是!”一众镖师齐声呐喊,同时舍弃了货车,将一顶红sè小轿团团围住。

    到了这个时候,刘远已经不奢望能保住货物了,赔款是必须的,只要能护着东家小姐突出重围,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镖队如此作为,倒是让林云和胡老三摸不清头脑了。林云茫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而胡老三更是纳闷,看刘远这样子,竟然是将所有货物置之不顾?方才我明明言道只取三成啊!

    刘远催马来到林云近前,抱拳道:“这位寨主少年豪杰,当真了得,不过,如此武功却甘愿做匪,难道不怕被天下同道耻笑么?”

    林云更加茫然了,瞪着眼睛问道:“什么寨主?耻笑什么?我路过此地,被你们平白无故拦住,到底谁才是匪?再说了,我只有这匹骡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下轮到刘远茫然了,细想一下,的确自己有些过分敏感了。可话又说回来,随便一个路过的便是一个绝顶高手,这武林中的高手未免也太多了。

    不过,看少年的样子不似作伪,而且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作假。扭头看看同样是一头雾水的胡老三,刘远心中一动,指着胡老三等人问道:“这位少侠,难道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从寨主一跃成为少侠,林云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看到镖车上插着绣有“天威镖局”四字的红sè镖旗,再看看胡老三等人,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看来,是有人要劫镖,自己恰巧路过,被镖队误以为是劫匪的同伙。

    想到这里,林云笑道:“在下林云,此去镇阳,路过此地,并非什么劫匪之流,阁下大可放心。”

    刘远心头稍安,赔礼道:“方才是刘某的不对,还望少侠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好说好说,这下,我可以过去了吧?”林云笑问道。

    “这……”刘远犹豫了一下,最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若是能邀林云共退强敌,取胜的把握自然多了不少,但萍水相逢,刘远还是无法开口。何况,从刚才胡老三透露给自己的信息来看,如今黄泥岗的新寨主定然有其过人之处。倘若因此将林云推入险境,岂非自己之过?

    林云微微一笑,催动青骡,缓缓向前走去。

    此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众镖师紧围的马车上,窗帘似乎被风吹起一角。

    “小姐,江湖中被称之为‘侠’者,难道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么?”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傻丫头,世人庸碌,皆是趋利之徒,哪有什么真正的侠者?”另一个声音不屑的答道。

    奇怪的是,主仆二人如此对答,在她们车边的一众镖师竟然无一人能够听到只语片言。

    “为这位少侠让开一条路。”胡老三眼看林云即将走到自己身前,急忙挥手对着手下人呼喝道。

    既然能让刘远如此恭敬之人,岂是易于之辈?何况,此人除了一匹骡子,周身上下别无它物,也不值得打劫呀!

    林云面沉似水,不显波澜,突然抬眼望着胡老三,冷冷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

第十九章 前辈饶命

    胡老三一楞,还没做出反应,手下一个举着三股叉的喽啰指着林云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三哥好心放你过去,你还不领情,把这匹骡子给爷爷留下。  ”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扑面而来,只听得耳边响起两记响亮的耳光,再抬眼看时,林云依旧好端端的坐在青骡背上,似乎一动也不曾动过,只是眼中shè出两道冷厉的锋芒,似乎能穿透自己内心,令人一阵发寒。

    “你……你,”刚说出两个字,这个喽啰忽然发现自己的吐字含混不清,似乎嘴里含着食物一般。张口一吐,一团血水伴着几颗大牙,跌落尘埃。

    “啊……”喽啰大惊失sè,这才意识到脸上一阵剧痛,惊惶之下,就地栽倒,不省人事。

    胡老三看得分明,刚才,林云在骡背上一跃而起,如一只大鸟,直接飞到这名喽啰身前,劈手扇了两个耳光,这才足尖轻轻点地,翩然飞回。

    起落之间,如行云流水,妙到巅峰。这等手段,恐怕连自家寨主也无法做到。胡老三心底发虚,急忙给身边一个喽啰使了个颜sè,喽啰领命,悄然离开。胡老三这才赔笑道:“这位少侠,手下不懂规矩,还望高抬贵手。”

    林云曾随辰星在世俗中漂泊半年之久,在辰星的点拨之下,对于世态炎凉,人xìng冷暖早就参悟个七七八八。他知道,这些劫匪都是些欺软怕硬之徒,为了立威,这才悍然出手。

    “哼!朗朗乾坤,居然明火执仗,打劫过往客商,真是天理难容,还不快让出道路,请镖局的人过去。”林云虽然年轻,但气势十足,加之正义凛然,一喝之下,众劫匪顿然生出一丝怯意,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刘远等人却是心中大块,心中对林云立刻奉若神灵,如此手段,如此作为,才不愧为一个“侠”字。

    “少侠有所不知啊!”胡老三讪讪诉苦道:“我们这些弟兄,原本是本分人,怎奈酷吏横行,官*逼民*反,为了活命,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胡老三拖延待援,林云如何看不出来,但他本就想要将这伙劫匪连根拔起,也乐得配合胡老三演段双簧。

    “胡说八道,想要找口饭吃,何事不可为?”林云指点着周遭的山林说道:“采药,狩猎,开荒种地,只要肯出力,还愁无路可走?”

    “少侠,请听我说……”胡老三急忙搭讪,唯恐惹林云不喜,出手惩戒。而林云也故意磨蹭,只等强敌出现。

    马车里,主仆二人再次攀谈起来。

    “小姐,这下你可猜错了,这年轻人还真的为我们出头呢!”

    “哼!一头呆驴罢了,还不快走!自诩武功高强,等会那yīn阳道人来了,看他如何抵挡?”

    “小姐,此人的武功还当真不错,我看,连咱们家雇佣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自以为有些武功便天下无敌了,哼!这头呆驴,天真的要命,等会儿,你负责出手搭救此人。”

    “嗯,莺儿明白。小姐你瞧,他来了。”

    yīn阳道士,便是黄泥岗的新任寨主。其实,他来此地也不过两三个月,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在黄泥岗凭着武力震慑了胡老三等人,便当之无愧的的成为新任寨主。

    这位寨主平时也不大管事,只是让胡老三等人打劫过往客商,除了遇到铁板之外,才亲自出手。

    “你们这些废物,连一个孩子都拿不下来。”人还未到,一个yīn测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胡老三松了口气,慢慢退到一旁。

    林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如竹竿的老道,披着一件灰sè道袍,手中提着一柄拂尘,从山上晃晃悠悠的飘然而下。

    几乎一阵强风就可将此人吹走,但他的速度却着实不慢,数息之间,便来到了林云身前。

    老道眯起三角眼,冷冷的盯着林云,轻声问道:“怎么,就是这个小子?”

    “寨主,就是他,他还打伤了我们的人。”一个喽啰嚷道。

    老道盯着林云,忽然叹息道:“可惜,可惜,你还这么年轻,哎!”

    林云仔细打量老道,发现此人脚步轻浮,面sè枯槁,似乎行将就木,无论如何也和武林高手搭不上边。

    刘远也是这种感觉,但从胡老三等人在老道面前噤若寒蝉的表现来看,此人定然非同一般。

    林云是为镖队才和老道交恶的,刘远怎能置身事外,何况,一旦林云有难,自己这帮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刘远拍马而上,和林云并肩而立。

    yīn阳道人似乎没有觉察到刘远的到来,对林云淡淡说道:“看在你年轻的份儿上,我给你选择兵器的权力。”

    林云身上只有一柄钢叉和一把开山刀,还都放在乌寰之中。辰星曾经再三叮嘱过,利用乌寰存取东西时,务必要避开他人。因为,储物法器即便在修真界,也并不是人人可以拥有的。

    面对这个在林云眼中一指头便可戳死的老道,林云实在是有些无语,如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死活的狂妄之徒?

    于是,他坦然的摊开双手,戏谑道:“我没有兵器。”

    yīn阳道人目光闪烁,指着身旁的一伙儿手下,说道:“你可以和他们暂借。”

    “算了,”林云大度的一挥手,说道:“和你过招,我还唯恐手上的劲用的过大,若是我亮出兵器,恐怕你立刻便会投降。”

    林云的话倒也并非无的放矢,在林家庄时,他力大无比,故而所用的钢叉和开山刀都是特制的,尤其是钢叉,通体jīng钢,重逾百斤,单是他持叉的气势,便可将一般人吓跑。

    刘远毕竟是老江湖了,总觉得此人有些蹊跷,唯恐夜长梦多,猛然间大喝一声,双手前推,枪尖抖动红缨,向yīn阳道人的咽喉刺去。

    “胆子不小!”yīn阳道人一声轻喝,手臂轻扬,拂尘看似轻飘飘的和枪尖触到了一起。

    “轰!”

    刘远突然感到双臂如遭重击,把持不住,整个身躯向后栽倒,翻落马背,一连退了十多步,这才稳住脚步。低头看时,双手虎口震裂,鲜血长流。

    伴随他三十多年,未尝一败的铁枪,如今却如同一根麻花,匪夷所思的缠绕在一起。

    如此柔弱的拂尘,居然如此强悍!

    林云一个激灵,心神巨震,这才意识到敌人的强大。

    人不可貌相,谁能看出,眼前这老道颤颤巍巍,弱不禁风,居然能发出如此剧烈的力道。

    如此劲敌,如何抵挡?

    只是在一瞬间,林云便意识到自己和此人的差距,看来,自己今rì便要丧生于此了。

    “小子,受死吧!”yīn阳道人看着林云,漫不经心的说道。

    战亦亡,不战亦亡,何不一战而亡?林云跳下骡背,深深呼出一口气,郑重的从乌寰中取出钢叉。

    一眨眼的功夫,林云手中便多出一杆丈八钢叉,两个叉尖如毒蛇吐信,直直的指向yīn阳道士。

    今rì之死,在所难免,不过,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戳出两个窟窿来,林云已经做出他自以为最现实的战术安排。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两人身上。甚至连林云如何多出这么长的一件兵器,已经无人去质疑了。

    yīn阳道人却神sè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持叉的林云。

    “若是我亮出兵器,恐怕你立刻便会投降。”在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方才林云的一句话。

    林云扑捉到了他眼中的一点恍惚,趁机大吼一声,双足蹬地,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人叉合一,向yīn阳道士急速冲去。

    仅此一招!若是刺不中敌人,林云便会命殒当场;若是刺中,结果也是一样。

    yīn阳道士却似痴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钢叉递到眼前,这才一跃而起,钢叉擦着他的双足从身下掠过。

    完了,林云咬紧嘴唇,心有不甘,持叉而立。

    yīn阳道人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一股灵力波动转瞬即逝,心中顿时不再犹豫,突然间跪倒在地,大声呼道:“前辈饶命!”

第二十章 林道友,久违了

    情况急转直下,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极限,没有人能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原本强势的yīn阳道人如此卑躬屈膝,连声讨饶。

    作为当事者的林云,其实比旁人更加摸不清头脑,疑惑的四下里转了转脑袋,看到的,却是比自己更加迷茫的一张张面孔。

    “前辈饶命,在下东海散修yīn阳道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哼!”林云不明所以,也不敢轻易搭话,只得冷哼一声,同时心底飞速的盘算着其中的奥秘。

    东海是什么地方?林云不知道;散修是什么东西?林云也不知道。等等,散修,散修,莫不是修真者?林云看看手中的钢叉,似有所悟。

    听得哼声冷厉,yīn阳道人更是头如捣蒜,叫苦连连。

    “我且问你?从东海来此作甚?”林云壮着胆子,尽量压抑着心底的恐惧。yīn阳道人若真的是修真者,这玩笑开得未免有些太大了。稍微有些修真知识的他明白,即便是最弱的修真者,自己也万万不是其对手。

    “前辈有所不知,我本中土扬州人氏,勉强可以修真,怎奈根骨太差,中土各家族门派不愿收留,只得混迹东海……”yīn阳道人一边哭诉,一边悄然抬眼,察看着林云的反应。

    “接着说。”林云依旧伴着脸命道,右手一摆,将钢叉收回乌寰之内。

    眼见偌大的钢叉凭空消失,yīn阳道人再无怀疑,低头道:“在下修为低劣,只是达到筑基中期,今年活了一百二十一岁了,眼看着寿数将近,心恋故乡,所以才回到中土等死,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他这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林云也听明白了,想来是他路过这里遇到胡老三,干脆一举夺了寨主之位,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马车内部,一主一仆又开始嘀咕起来。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林云分明就是个凡人,怎么将yīn阳道人给唬住了。”莺儿一脸不解,奇怪道。

    “傻丫头,换做是你,看到一个凡人拥有储物法器,你该如何?”

    “储物法器,是啊!寻常修真者也难得拥有,想必就是因为这个,yīn阳道人才害怕的。”

    “呵呵,算你聪明,不过,单纯如此也未必能镇得住他。世俗之中,有些人祖上曾出现过修真高手,偶尔赐给后人一些储物法宝也不算稀罕,估计林云便是如此。之所以yīn阳道人误认林云的修为远高于他,功劳还出在你的身上。”

    “哦,小姐此言何意?”

    “你刚才唯恐林云有失,暗中释放灵力保护与他,被yīn阳道人察觉,这才笃定林云的境界在自己之上,从而跪地求饶。”

    莺儿恍然大悟,看着yīn阳道人误把羔羊做老虎,不觉好笑。

    “好了,起来吧!”林云傲然的摆摆手道,既然对方误会自己,索xìng便将戏做足了,否则,一旦被他看穿,那可就糟糕了。

    “多谢前辈!”yīn阳道人大喜,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

    “亏你还是一个修真者,竟然贪图黄白之物,真是没出息。”林云毫不客气的教训道。

    yīn阳道人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隐晦,急忙赔罪道:“是是是,前辈教训的是,是我眼看将死,贪恋红尘繁华,故而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小姐,这林云可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笑死我了。”莺儿听到林云老气横秋的训斥yīn阳道人,笑得前仰后附。

    “莺儿,论心机,你可差林云太远了。”小姐摇头叹道。

    没等莺儿出口反驳,小姐解释道:“林云并非修真者,若是yīn阳道人细心探查,不免露出破绽,他正是借此在对方心中树立起前辈高人的本sè,这唱的是一出空城计啊!”

    莺儿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小姐话中含义,点头道:“不错,此刻林云虽然声sè俱厉,但心底的恐惧,远胜于yīn阳道人。”

    “是啊!常听人说起扮猪吃老虎,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整个一扮老虎吃猪。”小姐微笑道。

    二人正在谈论,突然间只听到林云怒吼道:“好你个yīn阳道人,居然还敢骗我,难道是以为我不忍杀你么?”

    原来,刚才林云早就看出yīn阳道人目光闪烁,必有隐情,于是趁其被自己唬住,想要诈出他内心的机密来。

    “前辈饶命!”yīn阳道人双膝一软,习惯xìng的跪倒在地。

    “说,如有一句隐瞒,定叫你神魂俱丧。”林云眯起眼睛,眼神中的那份冷厉愈发显得yīn森可怖。

    “是,我说,我全说,两个月前,我路过黄泥岗,无意中发现后山一处断崖旁有一个山洞,里面留有禁制,我怀疑是前人遗留的洞府,这才夺去胡老三的寨主之位,为的就是破开禁制,取到前人留下的物事。”yīn阳道人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的全然吐出。

    胡老三听得分明,露出一丝恍然,怪不得这位新任寨主将后山划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而且,他本人也一直呆在后山,原来如此。再看看林云,不觉一阵后怕,难怪这两人如此嚣张不羁,原来都是传说中的仙师啊!

    刘远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若非遇到林仙师,这几十个弟兄的命可就都丢在这儿了。

    马车中的一对主仆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林云胆子够大,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敢出言恐吓,更难得的是,居然还彻底诈出yīn阳道人的机密,为她们二人带来惊喜。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莺儿激动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夺宝走人。”小姐干脆的下达了命令。

    “是!”莺儿咯咯一笑,挽起车帘,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众人只听到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便看到一个美貌女子站马车旁边,轻轻挽起轿帘,低声叫道:“小姐,您慢点儿。”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身着一身绿sè衣裙,眉目清秀,娇憨可亲,身姿娉婷,令人神往。

    众镖师虽然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东家小姐贴身的丫头,虽然和莺儿天天几面,但每一次看到她,依然情不自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似乎要将这一美丽少女的影子永远镌刻在脑海之中。

    紧接着,一只修长的玉手搭在莺儿的左手上,指若葱管,掌如温玉,单单是这只手,便会引起无尽遐思。

    东家小姐虽然一直跟随镖队行进,但镖局中人却没有任何人能一睹芳颜。一路之上,只是躲在车里不肯露面,投宿之时,也是包下单独的院落,再由家人严密把守。平rì都是这位名叫莺儿的丫头发号施令,打理照应。

    如今,这位神秘的东家小姐终于肯抛头露面了么?

    在众人一阵的眩晕中,一个红sè的绝妙身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只因这位东家小姐美得太过不可思议,太过惊世骇俗。

    她的出现,将附近绵延秀丽的群山反衬的犹如荒冢焦土;配合一身火红的衣裙,竟然连天上灼热的太阳也黯淡了许多……

    对着一群呆滞的旁观者,东家小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她微微一笑,径直朝着林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怎的,林云竟然一下子想起伏牛山中那位粉衣女子。普天之下,也只有她的美貌可以与这位红衣女子相提并论了。但是,当时粉衣女子昏昏沉沉,毫无生气,哪有眼前的这个活sè生香,顾盼流辉呢?

    众人之中,要数yīn阳道人最为惊骇了。从她们身上,他感受到了极为庞大的灵力波动,这两位姑nǎinǎi,也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人物啊!

    “前辈饶命!”yīn阳道人干脆将头扎到地面,如一条癞皮狗,再也没有勇气抬头了。

    林云心头苦笑,看着情形,此女也是修真者,而且境界比之yīn阳道人只高不低。

    之前扮老虎吃猪,如今狮子来了,又当如何处理?

    林云的小算盘还没能算出个子丑寅某来,东家小姐却对着他狡黠一笑,微微颔首道:“林道友,久违了!”

第二十一章 阴阳先生

    林云给人的第一映像是:浓眉大眼,身体健硕,质朴腼腆,豪爽真诚。

    但你如果真的这样认为的话,或许就大错特错了。

    在和辰星浪迹天涯的经历之后,他的心xìng和阅历在浮世的磨砺下逐渐成熟起来,辰星也有意雕琢,更使他的处世之道愈发炉火纯青,机变百出。

    “林道友,久违了!”东家小姐此话并非配合他在yīn阳道人面前演戏,而是在戏谑于他,甚至有些嘲讽之意,假意相认的目的无非是要戳穿林云的鬼把戏。

    林云心底叫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作出一副惊喜之情,笑道:“这世界可真小,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道友,算来上次匆匆一别,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东家小姐却纠正道:“三十多年?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五十多年呢?”好嘛!这位“林道友”可真的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居然还整出一个三十多年的典故来。

    “是么?”林云索xìng硬着头皮充到底了,郑重其事的思索道:“嗯,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我回去闭关二十多载,呵呵,心中却总觉得和道友只是分别了三十年而已。”

    两人在这里胡扯不休,将一众镖师和劫匪们听的羡慕不已;莺儿却是强忍笑意,暗自佩服林云的脸皮之厚,无以伦比;最倒霉的当属yīn阳道人了,除了磕头求饶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林云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东家小姐的“刁难”,谎话连篇而滴水不露。也许是东家小姐玩腻了这个游戏,转而指着yīn阳道人笑道:“林道友,依你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前辈饶命!”yīn阳道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磕头的频率也骤然加快。

    林云面sè一沉,大声骂道:“此人身为修真者,却做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不过,”他语气一变,瞬间又如chūn风般温煦,转而向东家小姐说道:“既然此人发现前人洞府,倒还有些用处,道友不妨随他前去察看一番,或许能有一些收获。”

    东家小姐点头道:“不错,既然如此,道友和我们同去如何?”

    前人洞府对于林云的诱惑几乎为零,再说,和修真者相伴,他总有一种羊入狼群的无力感。于是,他微微摆手道:“林某还有要事,就此别过,rì后再当相见。”

    “林道友且慢!”东家小姐知道他这是想借机离开,急忙劝阻道:“此人是林道友擒下的,我们二人未建寸功,岂敢独吞前人宝藏?再说洞府之内,或许有阵法禁制,到时还需林道友出手相助。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看看怎样?”

    林云明白,这是对方执意要拿自己消遣,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东家小姐随后嘱咐刘远等人自行押镖离去。随后,在yīn阳道人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黄泥岗后山处的一道山谷之中。

    在他们的头顶,就是一处断崖。断崖距离地面约一百多米,也许是年久风蚀的缘故,整个山峰从中裂开,形成一道幽深的缝隙。

    山风穿过山谷,在缝隙处形成一道道回漩,发出锐利的嘶叫。林云望着这道罅隙,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端倪。

    “洞府就藏在山腹中,不过,其中禁制重重,难以深入。”yīn阳道人指着罅隙,神sè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

    东家小姐此时一脸凝重,早就失去了戏弄林云的兴趣,凝神观望片刻,纵身飞起,直冲山巅。

    yīn阳道人双腿一软,差点儿瘫坐在地。

    除了利用飞行法宝,只有达到金丹境界的修真者才可凌空飞翔。

    这说明,东家小姐最起码也是一位金丹高手。

    半个时辰之后,一团红影犹如火焰从天而降,东家小姐略带奇怪的问道:“yīn阳道人,这处洞府隐藏的极为巧妙,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刚才,若不是她细心探测,甚至在整个山峰上摆设了一个监测灵力波动的阵法,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洞府的藏身之处。

    yīn阳道人急忙点头回应道:“前辈有所不知,在下修为不高,只能寄希望得到前人留下的宝藏,所以在东海时便刻意学习此道。”

    “哦,如此说来,你一定得了不少宝贝吧?”莺儿忽然开口笑道。

    yīn阳道人急忙诉苦道:“实不相瞒,在东海我的确找到不少前人洞府,可是以我的修为,并不能独自进入,每次邀请别人作伴,分明说好有我一份,但都被他们抢了去。故而现在,我连一个储物法宝也不曾有过。”

    林云不觉为他叫屈,神情恻然。

    “修真界中,那有公平可言。”东家小姐看出了林云内心的恻隐,在一旁轻声说道。

    “是啊!每次寻找宝藏,都是我的功劳。可是,等到开启之后,我只能得到几颗下品灵石的报酬。若是能分我一鳞半爪,我也不至于如此不济。”yīn阳道人忿忿不平的说道。

    “放心,只要能得到宝物,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你。”东家小姐望着前面的石壁,许诺道。

    “多谢前辈!”yīn阳道人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希望。若是能有足够的灵石用作修炼,假以时rì,或许可以……

    正当他遐想之际,突然觉得一股灵气扑面而来。

    大惊之下,正要讨饶,灵气却突兀的消失了。耳边传来东家小姐的一声叹息。

    yīn阳道人一声苦笑,神情萧瑟。

    方才,东家小姐探出灵识用以窥测他的身体状况。在她看来,一个低微若斯的修真者,是很难勘察到这处隐秘*洞府的。可是,yīn阳道人的经脉晦涩虬结,半塞半通,分明是寿数将近的低阶修真者。

    “好了,我们这就进去。”东家小姐取出一条红sè的长鞭,率先钻入罅隙之中。

    莺儿抽出一柄短剑紧随其后,yīn阳道人拂尘一摆,也跟了进去。

    林云踌躇片刻,好奇心骤起,取出钢叉,最后一个跨入。

    渐行渐暗,罅隙形成的通道也越来越窄,正当林云几乎要看不到周围的情形时,一种豁然开朗之感油然而生。

    前方出现一个大约两间房屋大小的方形空地,从石壁上的凿痕来看,显然是人为而成。

    东家小姐看着yīn阳道人,笑道:“也真难为你了,居然想出这种笨法子。”

    yīn阳道人悻悻道:“我修为不够,也没有灵石可用,只好如此。”

    方形空地的四个角落,都堆着一堆玉石,在幽暗中发出点点青光。

    “你这人真有意思,居然将抢来的财物存到这里。”莺儿看着这些玉石,不屑的撇嘴道。

    东家小姐却明显的愣了一下,围着这四堆玉石走了一圈,待她看清楚这些玉石的摆列顺序后,思忖半响,突然间眼神发亮,双目如电,直直shè向yīn阳道人。

    yīn阳道人看到东家小姐眼神巨变,不知所措,正自惊疑之间。却听到她幽然一叹,说道:“yīn阳先生心思机巧,直窥天道,却落魄至此,当真是明珠蒙尘啊!”

第二十二章 中古洞府

    自从遇到yīn阳道人,东家小姐从来没有如此郑重,而称呼其“先生”,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莺儿正要张口质疑,东家小姐已经指着脚下的一堆玉石解释道:“莺儿,世俗之中,唯有玉石可以通灵,虽然远远比不上灵石的功效,但yīn阳先生依据四象推衍之理,化腐朽为神奇,竟然在此处摆设了一个类似于聚灵阵的阵法。”

    “聚灵阵?”莺儿仔细打量着几堆玉石,疑惑道:“玉石的确可以通灵,但并无聚灵的功效啊?”

    东家小姐叹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惊叹于先生的造诣之高,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玉石的摆设规则,应该暗含一套至高阵法。”

    “前辈说笑了,这是我在东海时无意中得到的一个取巧的法门,像我这种实力低微者,没有足够的灵石用来修炼,只得用玉石聚集灵气了。”yīn阳道人谦虚道。

    “先生客气了,我看先生漂泊无根,rì后若能追随与我,定当厚报。”东家小姐表达出了招揽之意。

    “前辈如此看得起在下,敢不从命?从今而后,我yīn阳道人定将誓死保护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yīn阳道人感激涕零,几乎要将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就你,我看啊!是小姐保护你还差不多。”莺儿一脸不屑。

    “嘿嘿!”yīn阳道人讪讪一笑,向莺儿施礼道:“今后还靠莺儿姑娘多多提携。”

    “哼!”对于yīn阳道人这等修为低劣,贪生怕死之徒,莺儿毫不客气的假以颜sè。

    “好了,看我如何破去禁制。”东家小姐手中飞出数百道白芒,看似杂乱无章的飞向四方。

    灵石啊!看着一道道灵光掠过,yīn阳道人毫不掩饰垂涎的目光。

    飞蝗般的灵石逐渐构成了一道闪亮的轮廓。

    东家小姐双目微闭,从灵石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去感应洞府禁制的薄弱点,无暇分神。莺儿妙目瞬也不瞬,紧紧盯着小姐抛洒灵石的轨迹,希望能从中得到启发。一无所知的林云除了茫然还是茫然。而yīn阳道人却看着东家小姐不断完善的阵法,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颇有赞赏之意。

    当然,这种赞赏在旁人眼中,更像是谄媚。

    这是一个中古洞府,其主人当年的修为要远远高于自己,故而,若是依靠蛮力破除禁制,明显不太现实。好在对于阵法,东家小姐颇为自信,故而,她摆出一道阵法,借以破去其中的封印。

    修真史中,从古到今依次被划分为太古、上古、远古、中古和近古五个时期。这个洞府所在的中古时期,距今最起码也有五万年之久了。若是其中存留其主人的一些法宝秘籍,对于修真界中的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东家小姐神情严肃,不断的利用变换不定的灵力波动进一步完善着自己的阵法,这个过程对于林云而言,枯燥乏味,沉闷悠长。

    就在他百无聊懒之际,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巨响,宛若炸雷。与此同时,强烈的光芒刺得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成了!”传来莺儿以及yīn阳道人惊喜的呼喊。再次睁开眼睛,林云这才发现,身边这个本来只有两间房大小的空间居然大了整整三倍,而且,之前四处散落的灵石全都化为齑粉,失去了璀璨的光泽。

    好在整个石室的四周镶嵌着几枚拳头大小的圆球,发出幽幽碧光,这才使得林云勉强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事物。

    “这便是那位前辈的洞府么?”莺儿皱着眉头,不太确定的问道。东家小姐注视着四周,也是猜疑不定,毕竟,这间陋室太过简单了,想来一个上古前辈的洞府,怎可如此草率?

    “凡心志意坚,有大毅力者,皆可摒弃繁华俗念,具斗室之地,体察天道,或可立地成神。”yīn阳道人似乎习以为常,毫不迟疑的说道。

    “多谢先生指点!”东家小姐朝着yīn阳道人微微点头。

    “成神?拜托,是成仙好不好?胡扯什么啊!”不知怎的,一看到小姐对yīn阳道人恭敬有加,莺儿便会怒气冲天。“再说了,你既懂得这个道理,却为何要当劫匪,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面对莺儿的责难,yīn阳道人没有一丝不快,反而嘿嘿笑道:“多谢姑娘提醒,今后在下一定摒弃黄白之物,与姑娘一道,尽心帮助小姐。”

    莺儿自然还他一个白眼,林云对这种贪生怕死卑颜屈膝之辈也无好感,而是瞪大双眼,看看这所谓的中古洞府到底藏有什么宝贝。

    可惜,此处空空如也,除了yīn阳道人藏匿的玉石,并无他物。林云只得将征询的目光转而投向一旁苦苦思索的东家小姐。

    东家小姐虽然利用阵法破去禁制,但也耗费不少灵力,此刻面sè微红,略有疲态,就着微弱的光线,愈加娇艳不可方物。林云偷偷望去,竟然舍不得将目光挪开。

    修真界中,一般的前人洞府大都是这种情况,十个之中,九室皆空,只有一成的几率能从中得到一些秘籍法宝之类的物事。不过,大部分洞府都会留下主人的遗言,无非是其主人在临终前或是渡劫之前的只言片语,用以叙述主人的生平。

    既然已经破除了禁制,东家小姐便在四周仔细查看。突然,她的目光在一面石壁上停了下来。

    莺儿见状,急忙凑到近前,长袖一甩,拂去沉积多年的尘埃,辨认了片刻,便读了起来。

    “余自修真以来,醉心炼器之术,出自余手之中阶灵宝,已有十余件之多……”

    听到此话,yīn阳道人猛然间惊喜道:“哈哈!我们四下里找找看,说不定会找到那么一两件。”

    中阶灵宝啊!如今修真界中,所知的中阶灵宝,绝对不会超过百件。

    莺儿停了数息,继续念道:“然,至今回想当初,不过舍本逐木,缘木求鱼。故而,区区灵宝,付之一炬也……”

    虽然石壁上的话隐晦不清,教人无法理解,但意思却丝毫不差,大致是这位洞府主人将自己辛辛苦苦炼就的灵宝尽数毁去。

    “什么?苦也!”yīn阳道人捶足顿胸,比死了亲娘还要悲切。

第二十三章 后者得之

    可惜了得!这些个灵宝,若是拿来换取灵石,那该多好啊!yīn阳道人呼天嚎地,凄苦交加,暗骂这位变态前辈暴殄天物,糟蹋灵石。

    林云也一阵纳闷,他从晨星口中粗略得知,中阶灵宝,那可是绝佳的修真宝贝呀!却为何要被铸炼之人亲手毁去呢?

    莺儿眼睛发直,几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字迹,浑然忘了继续念下去。

    东家小姐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念道:“修真一途,炼器一法,皆谬也!大谬也!”

    这句话说得更是云山雾罩,令人无从剖析。

    东家小姐顿了一顿,继续念道:“余观鹰飞九皋,鱼潜深渊,甚则婴儿吮rǔ,慈母摇啼,无不借**之力,合乎自然,顺乎天道。遂恍然,故炼淬本身,自此而后,余之掌指手足,乃至皮肉筋髓,莫不坚逾灵宝,无物可摧。有生之年证得大道,幸甚!幸甚!呜呼!前者有余悟之,后者或可有人得之乎?”

    区区百余字,就此终结,令人扼腕叹息之余,更是一头雾水。

    东家小姐蹙眉不语,竭力破解这些话语的内在含义。

    yīn阳道人却低着头,四下里乱窜乱翻,甚至连他亲手放置的玉石堆也不肯放过。

    “喂!你在干嘛?”莺儿见他鬼鬼祟祟,忍不住问道。

    “这个老流氓或许忘了一件两件,我再找找看。”yīn阳道人咬牙切齿道。

    “老流氓?”莺儿疑惑了。

    “哼!偷看人家女人哺rǔ,这还不是流氓么?能炼制中阶灵宝,怎么的也有个上千岁了吧!整个一老流氓!”yīn阳道人狠狠骂道。

    “咯咯咯咯咯。”莺儿被他的这番解释逗得前仰后附。

    东家小姐却悠然一叹,说道:“哎!原来如此。又是一个误入歧途之人啊!”

    “小姐,你看明白了?”莺儿问道。林云和yīn阳道人也竖起了耳朵,猜测着她是否真的解开了其中的奥秘。

    “这位前辈修为深厚,堪称炼器宗师。可惜,他却最终改修炼体了。”东家小姐嗟叹道。

    “哦?”

    “炼体?”莺儿与yīn阳道人先后问道,至于林云,则完全没有开口的资格。

    炼体,顾名思义,即淬炼**,是一种可使自身**强横无比,力大无穷的修炼方法,在修真史上也曾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修真,是将天地灵气加以炼化,为自身提供灵力的一种法门;而炼体,则是用灵气直接淬炼自身皮肉筋膜,乃至四肢百骸,借以提高自身修为。

    传说中,太古之时,炼体者几乎占到修真界的一半之数。但尽管如此,却rì渐式微,直至中古之时,几乎已经无人修炼,众多的炼体秘笈也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原因很简单,但凡炼体者,没有一人能够渡过天劫,而且,炼体之人,寿数极短,大都在二百余岁左右陨落。而且,论其攻守手段,也乏味可陈,不可与修真者相提并论。

    久而久之,炼体一术被修真界加以诸多诟病,甚至被嘲笑为是一种特殊的武功,到了近古时期,天下已无炼体之人。如今这个词汇几乎已经被人忘却了。

    若不是东家小姐家中底蕴深厚,藏书无数,恐怕她也无法勘破这处洞府之主遗言的意义。

    听了东家小姐的一番解释,莺儿不住的摇头叹息;yīn阳道人却神情闪烁,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林云却心中一动,暗忖道:“我身无灵根,不可修真,何不尝试炼体之术呢?”同时目光炯炯,向留有字迹的石壁望去。

    东家小姐唏嘘良久,既为自己无缘得到灵宝而喟叹,更可惜这样一位炼器前辈就此误入歧途,在此处默默一生,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

    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干,东家小姐吩咐莺儿和yīn阳道人离开,并向林云挪揄道:“林道友,何不一起同行?”

    林云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东家小姐笑了笑,也不勉强,带着二人款款离去。yīn阳道人临走之时,看着地面的玉石,大有不舍之意,在莺儿的一再训斥下,才慢慢离开。

    洞府之中,如今只剩下林云一人。

    他缓缓走到一处石壁,看着面前的字迹,认真的读了几遍。

    按东家小姐的说法,中古之时,炼体之术已经rì薄西山,但这位既然修真有得,却为何偏要再入歧途呢?

    难不成,他真的有所悟?

    接着,他将目光凝聚到最后一行字,便再也离不开了。

    “前者有余悟之,后者或可有人得之乎?”

    这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当年,我悟了;可是,岁月悠悠,在我之后,可还有人再悟吗?

    令林云不解的是,这句话不甚通顺,甚至有些语病。

    如果让林云表达相同的意思,至少有十几种说法,而且,每一种都要比原话要好得多。

    从全文看来,行文也算工整老道,但就是这最后一句话,令林云觉得太过突兀,好似整体上无法通融,有强行堆砌之感。

    “前者有余悟之,后者或可有人得之乎?”

    “前者悟之,后者得之?”

    “前者,后者?”

    “前,后?”

    “后?得之?”

    “后……”

    林云面sè一变,似乎抓住了这句话的本质。

    他伸出右手,轻轻用指尖叩向石壁。

    凝神细听之下,并没有发出空洞之音,石壁之后,并无秘制的暗格夹层一类的机关。

    难道是我猜错了?林云自嘲的笑了笑,下意识“啪”的一掌,落到石壁上面。

    “咦!”林云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大呼怪哉!

    他的《绵云武学》已有小成,两只肉掌无论在坚硬程度上还是在感应力道的变化之上,都远逾常人。刚才他无意中一掌下去,虽然并未用力,但却明显的感受到石壁传来的回震。

    以掌击物,受到反震之力亦属平常。可是,林云的掌中却感到丝丝刺痛,似乎被刺入细小的银针,令他又酸又麻。

    “啪啪啪!”

    林云索xìng举起右掌,对着石壁接连拍了三下。

    这三掌,一掌比一掌劲大,尤其是最后一掌,几乎用了他八成的功力。

    右掌的痛感愈加强烈,几乎蔓延到了手背,整个手掌火辣辣的痛。

    林云向右挪了几步,避开留有字迹的石壁,又是一掌劈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一块巴掌大小的岩石被劈落下来。

    这里的山岩算不上坚硬,以林云的掌力,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可是,一样的岩石,为什么效果却迥然不同呢?

    林云马步微沉,深深吸入一口气,骤然间从嘴中喷出,伴着一声大喝,双掌照着岩壁上的“后”字,狠狠推去。

    “腾腾腾。”

    一连退了好几步,他才稳下身形,一脸骇然。

    整个臂膀一阵酸麻,胸中血气翻涌。

    一块石壁,一个死物,竟然如同一头蛮牛,与他轰然相撞。

第二十四章 洪荒炼体诀

    “小姐,那个叫林云的可真有意思,居然敢和我们唱空城计。  ”一条山路上,莺儿露出戏谑的笑容。

    “胆子够大,脸皮够厚,心机够深,嘴巴够滑,武功够高。呵呵,放在世俗中,绝对是个人物。”东家小姐笑道。

    yīn阳道人闻言,几步赶上,谄媚道:“那是那是,一个修真者在世俗中,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咯咯咯……”莺儿指着yīn阳道人,笑的前仰后附。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么?”yīn阳道人纳闷的问道。

    “莺儿,不得对先生无理。”东家小姐嘴里严厉,但也忍不住笑道:“先生,难道你看不出那个林云并非修真者吗?”

    “什么?”yīn阳道人大叫道:“不可能啊!他有储物法宝,而且,他的灵力波动极为隐晦,几乎叫人无法察觉,绝对是个修真高手。”

    “修真法宝无需灵气即可使用,世俗之中,并非没有此物。你所说的灵力波动是莺儿见林云为人仗义,刻意保护他而为之,并非他自身发出。”东家小姐解释道。

    “啊!”yīn阳道人两眼发直,放声悲号道:“我,我堂堂修真者,居然给一个凡人下跪,这……这是什么世道?”

    “你还懂得羞愧,哼!堂堂修真者,居然和一伙儿劫匪聚啸山林,为非作歹,成何体统?实话告诉你说吧,我和小姐这次出来,就是专门来杀你的。”莺儿俏脸一变,沉声说道。

    “啊!”yīn阳道人又是一愣。

    “我们家族在世俗中也有买卖,商队被你打劫了几次,我们根据他们的口述,断定黄泥岗的劫匪中,定然有修真者。要不是看在你对阵法有所涉猎,今rì定不饶你。”东家小姐并没有否认。她明白,对于这种修为低劣,却有一技之长的卑鄙小人,必须恩威并重,方可让其甘心效命。

    “小姐慈悲,小姐慈悲。”yīn阳道人感激涕零,一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之状。

    “好了,只要以后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东家小姐加快了脚步。

    “是,是,我一定牢记小姐教诲。”yīn阳道人连连点头,继而蹭到她身边,讪笑道:“那个,小姐,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灵石了,这个……嘿嘿。”

    “给你。”东家小姐皱皱眉,取出一把灵石,向他抛去,如驱赶苍蝇。

    ……

    “轰!”

    也不知击打了多少次,林云的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打湿,甚至在他脚下,形成了一片小水洼。

    双臂也如同灌了重重的铅,每挥动一次,都异常艰难。

    但他似乎跟眼前的这块石壁较上了劲,不知疲倦的发出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石壁上留下了层层叠叠的血掌印。

    终于,石壁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林云喘息了一会儿,继续着他的工作。

    战果逐渐扩大,裂隙也由细蛛丝般逐渐扩大成为两指粗的一道裂缝。

    林云掏出一把匕首,插入裂缝。突然间,他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凭感觉,匕首尖部所触之物,又软又滑,如绸缎无异。

    小心翼翼的搅动了几下,林云用匕首从裂缝中掏出一卷东西来。

    此处太过幽暗,林云急忙从乌寰中取出火折子,火光摇曳之中,他终于看清了此物的真面目。

    一个长不过一尺,粗不过两指,似帛似绢,触手光滑,由于他手掌上鲜血的沾染,看上去黄红相间,血迹斑斑。

    呆立片刻,林云似乎有了明悟,放声狂笑。

    接着,他右手轻轻一抖,此物便悄然从中打开,变成一张帛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蝇头小楷,

    原来,此间的主人将此物炼化成一件法宝,触到血液之后认主,便可明白它的用法,以及看到上面的文字。

    就着火折子,林云急不可待得逐字看去。

    仅仅看了一小会儿,林云便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四周,暗道侥幸。

    依照洞府主人的描述,这上面记载了他一生最为得意的炼体之术,此术为他所独创,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掌握。

    这位原本是炼器大师的一代天骄,在炼器中偶尔悟道,找到了前人炼体无法延寿以及无法渡劫的奥秘,遂离开宗门,潜心专研,综合了诸多炼体功法以及修真秘笈的特点,独创出这部被他命名为《洪荒炼体诀》的旷世绝学。

    随着自我的修行,他预感到天劫降临,便将此书藏于洞府之中,外出渡劫去了。

    而当时世上炼体一术已然凋零,他曾经看中的几个徒弟也无一人肯修炼此术。无奈之下,他将此书藏于洞府石壁之后,并在石壁上留下隐晦的暗示,希望能够流传后世。

    但是,要想得到此书,也并不容易,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必须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才可打开洞府;第二,必须能参透石壁上的暗示;第三,要想得到此书,必须要用单纯**之力打破石壁,若是利用灵力,这部旷世绝学便自动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林云只不过是符合后两个条件,但东家小姐无意中的配合,最终导致了这部绝学重新面世,落于林云手中。

    其实,在林云心中,并非认为《洪荒炼体诀》便可胜过一般的修真法诀,只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既然没有灵根,无法修真,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尽可能的强大肉身。

    这位洞府主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根据他的记载,林云对于炼体有了更深的认识。

    修真者,是汲取天地灵气纳为己用,以便于灵力的发挥;另有一些人,则是用这种珍贵的灵气淬炼**,已到达更强的力量。这种被后世定xìng为错误的修炼方法,称之为炼体。

    后来人们发现,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会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攻防作用,而且,灵气在经脉中的自我运行,同样能起到强健肉身的作用。所以,炼体一途,便正式没落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好不容易化为自身的灵气,却将它白白浪费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自身的灵气永运无法壮大,也就意味着,自身的境界永远停滞不前。

    但是,仍有一些倔强之人死不悔改,依旧对炼体情有独钟,期间也有偶尔昙花一现的强者出现,他们凭借着令人恐惧的力量也曾经在修真界中大放光芒,但毕竟是极个别的存在。而且,最终,这些炼体者也没有问鼎最高境界,逐一陨落。

    本来,洞府主人对于炼体之术也嗤之以鼻,但在一次炼器中,他突发奇想,若是能以炼器之术强化自身,又当如何?

    于是,这位执拗的前辈从此沉溺于此,不可自拔。

    为了完善自己的功法,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本来是渡劫三重的修为,硬是在炼体的影响下跌落至神扬期五重。

    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愈挫愈勇,终于独创了这套堪称完美的修真功法。

    之所以说它是修真功法,是因为《洪荒炼体诀》打破了传统炼体术与修真功法格格不入甚至相互矛盾的桎梏,使得它与修真功法之间水rǔ*交融,相得益彰。

    凭借着这套绝学,洞府主人重新回到渡劫期,随后便安然渡过天劫,飞升仙界。

    当然,即便是作为隔世弟子的林云,也想当然的认为,这位前辈恐怕凶多吉少,早已灰飞烟灭。

    插在岩缝上的火折子早已熄灭,幽暗的石室中,一个身影端坐如钟,静静的沉浸在《洪荒炼体诀》带给他的惊喜与神奇,迷茫与痛苦之中。

    对于修真,林云几乎是门外汉。他只能体验到灵气通过呼吸进入丹田,而后便无奈的四散开来,无法进一步提炼和储存。

    《洪荒炼体诀》共分七层,依次为实皮、壮肌、易筋、煅骨、换髓、拓脉、融灵。

    和他之前修炼的澄宇通灵诀大相径庭,洪荒炼体诀是将灵气直接纳入心脏,化为内火,而后淬炼全身。

    第一层实皮,便是将内火通过手太yīn肺经,进而弥漫至全身皮肤。这一过程并非将灵气炼化后储存起来,故而林云很容易便可做到。

    而恰恰是这一点,带给林云极大地惊喜,似乎没有灵根的沮丧也可忽视了。

    其实,若是真的没有灵根,林云连驾驭灵气运行的可能都没有。他只不过是在刚出生后突遭剧变,从而引起灵根暂时封印,无法将灵气化为灵力而已。

    既然有了希望,林云便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几天以来,他一直呆在石室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洪荒炼体诀,休息之余,要么吃饭喝水,要么低头沉思,体会着其中的奥秘。

    乌寰中储存的清水和食物足够他消耗一个多月。

    每到修炼时,他便感到整个身体似乎泡在温泉之中,惬意无比。随着时rì的增加,温泉的水温也越来越烫,甚至有些无法忍受。

    但到了半个月,这种温度便不再增加,到了一个临界点,参照洪荒炼体诀中的解释,林云知道,这里的灵气还是太过稀薄了。

    这个世界,灵气充裕之地,大部分被修真者所占据,世俗之间,灵气的浓度相对而言,少的可怜,即使天天苦练,也根本不可能有所建树,除非,你有大把大把的灵石。

    想到此处,林云喟叹一声,郁闷无比。

    既然辰星提到镇阳殷家是修真世家,想必,那里的灵气应该要浓郁的多。想到这里,林云毫不迟疑的离开洞府,朝外走去。

    或许,镇阳殷家,才是他最适合去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镇阳殷家

    镇阳城,是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城市。  历来商贾云集,繁华富庶。

    在这里,提起殷家,可谓无人不晓。据说,就连是官府对于殷家,也毕恭毕敬,他们的产业遍布天下,交游甚广,上到朝廷贵胄,下至江湖豪客,都可能是殷府的客人。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殷家富甲一方,金银满箱;在达官贵人眼中,殷家交游广阔,手眼通天;在武林中人眼中,殷家高手众多,实力惊人,尽管他们不屑于成为武林盟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冕之王;而在修真界,他们也堪称一流的修真世家了。

    修真界中,修真世家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一方面,他们仗着家族中修真秘笈的传承以及血统中修真天赋的延续,在修真界中独树一帜;另一方面,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依然滞留于世俗之中,享受着荣华富贵。

    这种世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在一些传承数千年的世家之中,有着丝毫不逊于一般修真门派的实力。当然还无法和修真大派相比,要知道,当今修真界中占据巅峰地位的六大正道,都是有着数万年的底蕴啊!

    而林云此时的目的地,便是殷家。

    殷府,坐落在镇阳城的一处繁华之地,两尊高约三米的石狮子威严的蹲在府门两侧,九层高阶之上,朱红sè的大门紧紧闭着,只是在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sè服饰的家丁。

    看到林云跨上台阶,一个家丁训斥道:“哪里来的乡下小子,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林云此刻一身寻常蓝sè布衣,加之一路奔波,风尘仆仆,淳朴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憨憨的笑容,正是一个地道的乡下人。

    “我要见你家主人。”林云从掏出一个金黄sè的令牌。

    两个家丁相顾失sè,急忙接过令牌,仔细看去。

    纯金打制,上面镌刻着一面瀑布,瀑布下的水潭中,用小篆书法巧妙的勾勒出一个状若水纹的“殷”字来。

    至高令牌!

    殷家的令牌共有五等之分,分别为:金、玉、银、铁、木。其中,金质令牌又叫至尊令牌,只要是殷家之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持有者的命令,除了殷家老祖殷天横之外,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人拥有过。可是,在家丁们的认知当中,殷家老祖,早就作古了。

    即便是现任家主殷凡,拥有的也只是一面玉质令牌而已。

    “这……”两个家丁不敢怠慢,急忙恭恭敬敬的将林云迎入府中,其中的一个更是撒开双腿,匆匆跑到内府报信。

    殷凡正与几个客人在书房中密聊,听到禀报,不由得大惊失sè,急忙朝几位客人告罪道:“事情紧急,几位暂时就藏在这里,万万不可轻动。”说着,稍微整了整衣冠,忐忑不安的前去迎接。

    “偏偏在这个时候,恩人突然找上门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殷凡疑窦从生,一边向前厅走去,一边思忖。

    “恩人驾到,殷某有失远迎,还忘恕罪!”看到前厅中坐着一个正在品茶的年轻人,殷凡丝毫不敢怠慢,上前跪倒磕头。

    看到来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林云急忙放下茶杯,伸手相扶道:“殷员外不必如此,我并非星辰子,只不过是他的好友罢了。”

    星辰子,正是当年辰星的化名,他无意中救了殷天横一命,对方苦苦相询问,不得已胡诌了一个道号。

    “阁下并非星辰子前辈?”殷凡一愣,这才向林云看去。

    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果然与家中供奉的画像大不相同。

    殷凡仍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阁下与星辰子前辈如何称呼?”

    “哦,我和他是忘年交。哦,我这里有他的一封书信。”林云左手一翻,将书信递给殷凡。

    殷凡双手接过,朝空中拜了几下,才取出信笺,认真看去。

    “林云乃吾之至交,见他便如见我,此人不喜奢华,只须在贵府之中,寻一优雅僻静之地供其静养即可。星辰子手书。”

    信中只有寥寥数句,殷凡拜读完毕,问道:“前辈,可否让在下将星辰子前辈的亲笔书信俸于祖祠之中。”

    得到林云的同意,殷凡郑重其事的将书信放入怀中,接着便亲自带着林云到后院中,为他安排住处。

    “这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名叫翠沼园,环境清雅,正适合林前辈如此雅量高致的前辈高人,不知您是否满意?”殷凡指着满园的绿柳娇花,小桥流水,不时的查看着林云的脸sè。

    恐怕即使是给他一间茅屋,林云也不会嫌弃,更何况是如此佳地。

    “林前辈一路奔波,想必已经累了,就此歇息,晚上我会安排家宴款待前辈,还望前辈赏脸。”殷凡向这里的几个下人叮嘱了一番,便匆匆告辞了。

    殷凡离开翠沼园,回头张望了一番,看到四下无人,从袖子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石,凝神一番,将玉石捏碎。接着,思忖半饷,缓缓朝书房踱去。

    书房里的六位客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他回来,纷纷露出不满之sè。

    “呵呵!家中有要事耽搁了,还请各位担待。”殷凡团团作揖,心不在焉的打着哈哈。

    “哼哼!家有要事,无非是些无谓的名利之争,看来殷家只讲眼光放在世俗之间,江湖之上,看来,殷家太让我们失望了。”一个脸型狭长,面有饥sè的老者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殷凡并未生气,反而赔笑道:“马道友说的也是,殷家根基浅薄,只能在红尘中打滚了。比不得各位,都有仙山福地可享清福。”

    “哼!殷家主是在嘲笑我等荒蛮之人么?”一个黑衣女子柳眉倒竖,拍案而起。

    “陶仙子息怒,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呀!”殷凡连连叫屈。

    “好了,不要做这些无谓之争了。”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大声说道。

    说话者是一个身穿红sè宽袍的光头大汉,他直直瞪着殷凡说道:“我们这次不是来观花赏月的,还要请殷家主能给我门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个……”殷凡苦笑道:“各位道友应该清楚,我这个家主也只不过是一个世俗的管理者,诸位所谋之事甚大,我必须请几位老祖宗定夺啊!”

    “哼!”一个形容削瘦的儒生拂袖而起,指着殷凡大声叫道:“上次你便是如此推诿,说好了这次给我们一个答复的,如今又是这般,到底是何居心?”

    “说不得,殷家现在已经和别人联合了,正将我们的图谋公布天下呢?”一个灰衣道士yīn恻恻的说道。

    “这……”殷凡急忙发誓道:“各位道友,我殷凡若是心口不一,将来渡劫之事神魂俱丧,不得好死。”

    “渡劫?怕是你连那一天也熬不过去吧!”最后一位,是一个满脸刀疤的胖子。

    殷凡苦笑道:“各位说笑了,我定当在几位祖宗面前分析利弊,玉成此事。”

    “好!既然如此,我们今rì就告辞了,希望下次见面,会听到殷家主的好消息。”刀疤胖子率先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逐一向殷凡告别。灰衣道士走在最后,向着他yīnyīn一笑,低声道:“殷家主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殷家若想在修真界占据一席之地,此次正是天赐良机。”

    殷凡见众人离去,顿时瘫软在椅子上,扶着额头,若有所思。

第二十六章 殷家老祖

    当晚,殷家大厅中,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为了款待林云,殷家几乎将世上能得到的山珍海味全部都搬了上来。足足七百多道美味佳肴让林云在感受美食带来冲击的同时也深深为自己的见识感到惭愧。

    大多数美食,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其中的一些稀罕之物,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殷家家大业大,上前敬酒者不计其数,未过几轮,林云便栽倒在桌子上。

    见他醉倒,殷凡亲自将他背起,送到翠泽园,将他放在松软的大床之上,并为他褪去鞋袜,盖好被子,守候了半个时辰,见他睡熟,方才退出。

    离开林云之后,殷凡并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纵身飞起,在沉沉暮sè中向城外飞去。

    殷家堡,是距离殷家三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庄。世俗之人都知道,这里是殷家那些年老长辈的养老之处。而事实上,这儿才是殷家作为修真世家的底蕴所在。

    凡是家族中资质出众者,都会被暗地里转移到这里,但对外都会宣称早早夭折了。数千年来,随着老祖殷天横的崛起,殷家似乎也受到了上苍的眷顾,涌现出一大批修真天才。故而,在外人眼里,殷家虽然势力极为强横,但美中不足的是,相对于其他一些大家族而言,人丁未免太过单薄了。

    殷家堡的一个密室之内,一个人影端坐在蒲团之上,殷凡跪在地面,恭恭敬敬的问道:“老祖召唤殷凡,不知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殷家老祖——殷天横。

    殷天横问道:“今rì你传讯说见到了殷家的至尊令牌?是否属实?”

    殷凡说道:“启禀老祖,持令牌者名叫林云,据他说是星辰子前辈的忘年之交,这里还有星辰子前辈的亲笔书信。”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殷天横右手轻扬,书信轻飘飘的落入他的掌心,他取出看罢,悠然一叹,说道:“哎!已是六百多年了,没想到他居然也修成了散仙。”

    殷凡不敢搭话,只是恭敬的垂立在一旁,等着老祖的垂询。

    殷天横摆摆手,忽而问道:“今rì你是如何应付那六个人的?”

    殷凡满面惭愧,低头道:“殷凡愚钝,没能探出他们的口风,而且正值林云突然来到殷府,故而恐怕有变,没有留下他们。”

    殷天横笑道:“这不怪你,以后照常敷衍就是了。”忽而目光一凛,自语道:“哼!想和我殷家,乃是堂堂正道,怎能与魔道同流合污。”

    忽然,密室外传来一阵叩门之声,殷凡急忙将门打开,接着叩头道:“殷凡参见三爷爷。”

    “嗯!你起来吧!”来人是一个jīng瘦的中年人,他径直走到殷天横面前,垂首禀报道:“父亲,刚才我去查探过了,那个林云,灵根俱无,确为凡人无疑。而且他的本身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

    殷天横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看来,我那位恩人还和以前一样,做事荒诞不经,宛如孩童。”

    殷凡思忖道:“那我们将如何对待此人呢?”

    殷天横笑道:“既是恩人的好友,万万不可怠慢了。”

    “是!”殷凡应了一声,一步步倒退着出了密室。

    等他离开后,jīng瘦中年人才问道:“父亲,魔道六宗正和我们进行接触,星辰子前辈突然派遣林云前来,是否太过巧合了?”此人名叫殷重,是殷天横的三子,此次特意去翠泽园,探察林云的真实修为。

    殷天横说道:“这倒无妨,我们殷家本来就结交四海,与魔道之人进行些私下的交易,也属正常。”接着问道:“哦,对了,嫣儿这几天怎么样?”

    提起嫣儿,殷重原本冷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缕慈爱,回答道:“父亲放心,嫣儿这几rì正参悟阵法,前rì见她,说是有些进展。”

    “嗯,这就好!”殷天横点点头,欣慰道:“嫣儿的资质实为难得,不过,切莫让她为了参悟阵法而忽略了修炼。”

    “父亲放心,我会注意的。”殷重说道。

    “好了,你也下去吧!”殷天横摆了摆手。

    殷重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殷天横看在眼中,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殷重问道:“父亲,近年来,魔道屡屡相逼,若是不与他们结盟,恐怕……”

    殷天横笑道:“无妨,魔道的敌人不是我们,他们不会轻易和我们翻脸的。”接着又问道:“重儿,你准备何时渡劫?”

    殷重琢磨了一下,回答道:“虽然我一直压制修为,但最多不过百年。”

    殷天横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问道:“渡劫一事,你可有把握?”

    殷重想了想,坦然摇头。

    “这就对了,”殷天横叹道:“想你大哥的天赋,丝毫不亚于你,但也未能幸免,我当年渡劫,也是侥幸逃出元婴而已。”

    想到大哥渡劫的失败,殷重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过,”殷天横转而说道:“我修成散仙,反而是殷家的气运到了。”

    渡劫成功,固然一举飞升,但仙凡两隔,再也无法回来。任你在仙界如何厉害,却是无法护佑仍在修真界的家人子弟。但散仙则不同,依旧停留在这个世界,成为家族或宗门中坚强的后盾。

    “父亲,渡劫之时,我一定要逃出元婴,成为散仙。”殷重毅然说道。

    “不!”殷天横摆手道:“为父是要你们都能安然渡劫,飞升仙界,至于殷家,有我一人支撑足矣。”

    “父亲,”殷重苦笑道:“渡劫岂是如此容易,许多才俊之士,到头来还不是功亏一篑?”

    “渡劫自然凶险异常,”殷天横露出一丝惧sè,旋即郑重道:“不过,万万不可因此而颓丧,知道吗?”

    “孩儿明白了。”殷重急忙答道。

    “目前看来,魔道蠢蠢yù动,天下必将大乱,正是我们重回宗门的大好时机,你和宏儿要加紧修炼,时机一到,我们便横空出世,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殷天横神sè庄重,眼神凌厉。

    似乎是受到的父亲的感染,殷重的目光中迸出一丝希望之光。

    “父亲,魔道已经势微,久居荒蛮,难道还有一战之力么?”殷重不解的问道。

    殷天横笑道:“魔道的确不如正道,可正道安逸了三万多年,早已不复昔rì的锋芒,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甚至于正道之间,各自勾心斗角,心怀鬼胎;甚至互相倾轧。再说了,二十年前绝灵之地的消失,也让正道损耗了不少弟子。而魔道六宗却励jīng图治,空前团结,万万不可小觑。至于正魔之争,我们暂时不去管它,你先下去吧,看看嫣儿.这孩子,才是我们重回宗门的希望所在。”

    “是。”一提到自己的女儿,殷重一脸欣慰。

第二十七章 竹林幻阵

    林云已经在殷家呆了一个多月了,每rì里享受着殷凡犹如祖宗般的供奉。  除了吃饭睡觉,他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刚刚得到的洪荒炼体诀之上。

    殷家老祖殷天横,也一直对林云颇感兴趣,一个世俗之人,却能入得恩人的法眼,一定有其特殊之处。同时,他也想得知恩人如今的下落,在一番思量之后,他决定让殷凡带林云过来,亲自见识一番。

    林云拗不过殷凡的殷勤劝说,第一次来到了殷家堡。

    殷家堡,设在城外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之中。殷家耗费巨资,几乎将整个山谷都圈了起来,里面的建筑倒是不多,更多的是翠山秀水,林木花草,正是陶冶情cāo的绝佳之地。

    当然,这只不多是障眼法而已。

    进入殷家堡,林家在殷凡的陪同下下了马车,抬眼望去,苍松翠竹依山而立,艳桃翠李傍水生烟,好一处人间佳地。

    沿着石头铺就的小径,殷凡带着他向山上走去。

    一路鸟语花香,曲径通幽,但见林间怪石峥嵘,小径遍布,既似天然,又像人力所为,林云不觉大为赞叹。

    山巅之上,一处亭台依山而建,非但没有破坏此处的自然格局,反而和这天光山sè融为一体,极为和谐。

    亭台之中,两个中年人看到殷凡领着客人过来,早早的下来迎接。

    “拜见二爷爷,三爷爷。”殷凡行过礼后,便退了下去。

    “殷宏拜见林前辈!”

    “殷重拜见林前辈!”

    殷宏和殷重同时对林云跪拜下去。

    “两位快快请起。”虽然作为辰星的师父,他足可受此大礼,但眼见着两个比自己还要大得多的成年人对自己下跪,心中却总是不太习惯。

    “前辈既是星辰子前辈的至交好友,我们施礼也是应当的。”殷宏是殷重的二哥,稍稍发胖,此时一脸庄重的说道。

    “岂有此理!爹爹和二伯怎么能对这样一个世俗之人行如此大礼?哼!那我岂不是矮了这家伙无数辈?”此刻,一个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正在远远的一处山峰上,朝着这边观望,翠眉秀目间,满是不忿。

    殷宏和殷重将林云迎入亭台,奉上香茶。殷宏指着庭中悬挂着的一副画像问道:“前辈可曾见过此人?”

    林云抬眼望去,只见画中之人剑眉入鬓,朗目有神,轩昂不凡,正背负双手,站在一处绝壁之旁,神情间傲气十足,顾盼自如,仿佛天地之间,都不放在他的眼中。

    画是好画,人是妙人,可惜,林云却从未见过画中之人。

    看到他摇头,殷宏二人相顾点头,怪不得父亲早就料到,恩人是转了散仙,看来果真如此。

    画中之人,正是辰星。

    殷重对着画卷说道:“家父在世之时,每每想起恩人的绝世风姿,长扼腕自叹,林前辈有所不知,画中之人,正是我们殷家的大恩人,星辰子前辈。”

    “什么?他就是辰……哦,星辰子?”林云瞠目结舌,瞪着画卷,几乎不敢相信。

    虽然他知道辰星乃是散仙,自身的**不复存在,但这画上之人和那个苍老的瞽目老者,实在是有着天差地别。

    “家父一直以未能再次见到星辰子前辈为憾,林前辈可否告知星辰子前辈的去处,我们也好前去拜访,也算是了结先父的一个心愿。”殷宏殷切的看着林云。

    “这个……”林云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临别时他只说是要找个地方闭关。”

    “那么?林前辈最后一次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星辰子前辈?”殷宏似乎仍不死心。

    “是在……”林云也不隐瞒,将辰星渡劫之地说了出来。

    亭台之上,一个端坐不动的身影突然睁开眼睛,闪过一丝兴奋,随即化为一道金光,向远方shè去。

    此人正是殷天横,得知辰星的消息,虽然知道此行未必能见到恩人,但总觉得似乎在附近找找,也并非不可能。

    当夜,林云在殷宏殷重的强烈挽留之下,留在了殷家堡。

    晚宴过后,林云回到住处觉得头昏脑胀,想趁着这月光山sè醒醒酒,便走出房门,沿着一条幽僻小径,信步向山上走去。

    月sè朦胧,夜雾氤氲,林云很快便沉浸其中,不知不觉间,渐行渐远。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红衣女子悄然尾随,狡黠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戏谑之sè。

    过了一会儿,红衣女子手中出现一个阵盘,微微冷笑一声,状如葱管纤指在阵盘上轻轻摆弄了一下……

    林云霎时间感到一阵冷风吹过,正疑惑间,突然发现乌云似乎从脚底升起,一眨眼的工夫,便遮天蔽地。

    弯月,树林,小径,翠竹,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犹如走进一个完全黑暗的角落,伸手不见五指。

    明明皓月当空,风轻云淡,怎么会突然变成这种状况?

    由于看不到四周的状况,林云不敢迈步,从乌寰中取出一个火折子,企图带来些光明。

    “噗!”一阵yīn风吹过,林云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不行!难道就这样呆在这里?林云想了想,伸直双臂,蹑手蹑脚的摸索着向前探去。

    看到他居然未露出惊惶之sè,红衣女子也有些好奇,抿嘴轻笑道:“这孩子还有点儿意思。”

    终于,林云摸到一根竹子,心中大喜,用力将它掰断,握在手中向地面乱戳。

    听到竹子和地面的撞击声,林云略微放心了些,就此以竹为杖,便如一个盲人般,叮叮当当的蹒跚而行。

    看到他这幅怪模样,红衣女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这里?”静夜之中,林云听得一清二楚。

    “哼!只要你叫我三声‘姑nǎinǎi’,我就撤去这幻阵?”既然被发现了,女子也不遮遮掩掩,脆声说道。

    林云一愣,说道:“可是,我姑nǎinǎi早就死了。”

    “呸呸呸!”女子唾了一口,薄怒道:“叫我三声nǎinǎi也成。”

    “可是,我nǎinǎi也死了呀!”林云老老实实的答道。

    “晦气!”女子咬牙切齿,又气又怒,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要来捉弄他,没料到却被他给捉弄了。

    “你!你去死!”红衣女子怒叱道。手指再次向阵盘点了一下。

    顿时,月影浮现,云雾缭绕,林云眼前再次见到了光明。

    可是,当林云看清楚周围的状况时,却叫苦不迭。

    原来,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孤峰之上,四周俱是万丈深渊,足下之地,不过半米平方,单单向下看去,便觉得头晕目眩。

    自己怎么就上到这里来了?林云说不清楚,隐隐觉得是被别人yīn了。可是,连对方的面都没见,怎么会这样呢?

    见他如此狼狈,红衣女子这才觉得解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觉得空中掠过一道隐晦的灵力波动。

    正疑惑间,便听到父亲的声音:“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夜袭!红衣女子蛮腰一扭,顾不得陷在幻阵之中的林云,匆匆离去。

第二十八章 夜袭(1)

    红衣女子是殷重的女儿,名叫殷嫣儿,除了在修炼上具有极高的天赋,在阵法的领悟上更是令殷家老祖也为之惊叹。  一百年前,殷天横在一处遗迹中偶尔发现一本名为《九衍》的阵书,其中详尽列出了无数威力极大的阵法,但他在细细参详之下,却一无所获。眼看着这部绝世古典只能蒙尘于自己手中,却无意中被只是偶尔翻了一下的殷嫣儿视若珍宝。

    其后不久,殷嫣儿居然按照书中之例,摆下了几道阵法,虽然尚不完善,但足以令殷天横欣喜若狂。自此之后,这本《九衍》便成为了殷嫣儿的专属之物,同时,殷嫣儿也成为殷家炙手可热年轻人。

    百年之间,殷嫣儿对于《九衍》有了更深的认知,随着她的布局,如今整个殷家堡被数百道大阵层层叠叠的保护起来。其构思之巧妙,杀机之凌厉,布局之隐晦,早已超越了殷家几位核心人物对于阵法的理解。殷天横明白,如果有充足的材料,嫣儿绝对能够布下一道足以媲美任何修真大派的护山大阵。这也正是他不甘于永远作为修真世家的一个重要理由。

    想要成为一代大宗,除了勇气之外,更需要一定的筹码,而《九衍》以及殷嫣儿在阵法上的天赋,正是其中的筹码之一。

    殷家堡上空,殷宏和殷重呈犄角之势,将一个黑衣蒙面人夹在中间。

    殷嫣儿匆匆赶到,看着父亲与伯父都是一脸郑重,便知道这等级别的争斗,凭自己那点儿实力根本无法参与其中,手指弹出几个法诀,将自己隐藏在一个迷阵之中,偷偷看着场中的形势。

    殷宏略一抱拳,沉声问道:“道友为何夜闯我殷家堡?”

    黑衣人嘿嘿一笑,声音如夜风穿谷,yīn森可怖:“嘿嘿!你叫殷宏,哪殷猛是你何人?”

    “殷猛?!”殷宏一怔,回答道:“正是我大哥。”

    “嘿嘿!这就对了。”黑衣人幽幽一笑道:“我和你大哥有过数面之交,他曾让我闲暇时来殷家堡做客,叫他出来迎接老友。”

    殷重上前一步,冷笑道:“我大哥在三百年前便渡劫失败,阁下找他叙旧,却是来错了地方。”

    “是么?”黑衣人一愣,似乎有些黯然。随即叹道:“既如此,在下告退了。”说着,便要离开此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殷宏大声喝道,手中抛出一柄飞剑,泛着白sè豪光,向黑衣人盘旋而去。

    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殷猛在此,还值得我一战,你们两个,哼!”双掌合什,竟然将飞剑牢牢夹住。

    殷宏一惊,这飞剑名为“履波”,是一件中阶法宝,在对方手中,竟与枯枝残竹无异。

    好在殷宏还能和“履波”取得联系,当即大喝一声,“履波”顿时光华大盛,发出“嗡嗡”之声,想要摆脱黑衣人的掌控。

    与此同时看,殷重身形一闪,居然瞬间来到黑衣人身边,双掌如刀,向他胸前按下。

    “好狂妄的小子!”黑衣人见殷重赤手近身,勃然大怒,并不躲避招架,只是在身前凝成一层红sè光罩。

    哪知殷重的双掌只是在光罩上轻轻一按,旋即手中多出两条锁链,在黑衣人错愕不解的表情中,诡异的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原来,殷重知道对方的实力非凡,若是按常规祭出法宝,多半无法得逞,于是便以近身相诈,出其不意的用“青溟链”将黑衣人罩住。

    青溟链散发出幽幽碧光,在殷重灵力催动之下,腐蚀这他的红sè光罩子,发出“嘶嘶”之音。

    “雕虫小技!”黑衣人闷哼一声,身形向右快速的移动了一下,匪夷所思的脱离了青溟链的束缚。

    青溟链可自动锁定目标,但怎奈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

    可殷重一打岔,殷宏趁势取得了对履波剑的控制权,他也不将飞剑召回,就地对黑衣人发动了攻击。

    履波剑突然幻化出如一道涟漪,而黑衣人恰好出在涟漪的中心。

    “万波噬礁!”随着殷宏的一声大喊,涟漪猛的荡漾开来,履波剑化为无数道大小形状相同的细小短剑,接着便形成一道凶猛的漩涡,将黑衣人包裹在内。

    “有点儿意思!”随着一声yīn恻恻的冷笑,黑衣人双掌之上,顿时黑雾缭绕,这些黑雾与他身边的漩涡纠缠在一起,变成一道道极为诡异的黑白sè条纹。

    “散!”黑衣人大喊一声,无数白光向四下里迸溅开来,最终化为一柄飞剑,在空中滴溜溜的打转不休。

    可没等他得意多久,蓄势待发的殷重终于抓住机会,右手一挥,一条链锁向他的脖子套去。

    黑衣人身周黑雾顿浓,居然将链锁硬生生挡在黑雾之外。

    就在他与链锁对峙之际,履波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借着白光的掩护,攸的变成六柄,同时从不同的方位冲入黑雾之中。

    黑衣人的脸sè,终于变了。

    一把纯白的盾牌出现在他的手上,其上散发着幽幽磷光,眼看着正面三柄飞剑已经穿透黑雾,正要前自己身前飞来,他急忙举起盾牌。却惊讶的发现,飞剑似乎凭空消失了。

    “不好!”尽管已经回过味来,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脚下一凉,已然被一柄飞剑划了个口子。

    原来,六柄飞剑,居然都是假的。真正伤害到他的,却是第七柄飞剑。

    履波剑,故名思意,剑在水波之上,若隐若现,正如湖光潋滟,若有若无。

    飞剑一袭得手,似乎尝到了甜头,一个转身,继续变为六柄,再次向黑衣人飞来。

    若是没有殷重的干扰,以黑衣人的修为,无形之剑虽然隐匿,但那一丝灵力波动绝对不会躲得过他的探查。可是,这样以一敌二,纵然他的境界高过对方,但两兄弟心有灵犀,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一时不慎,居然落了下风。

    但实力的差距无法逾越,履波剑也只是在他的脚掌上划了一个口子而已。

    暴怒之下,黑衣人也顾不得许多,将手中的白骨盾牌向殷宏抛去。

    这盾牌四周极为锋利,如同锯齿一般,此时急速的旋转而至,“呜呜”激荡的风声将它表面上的磷火四处激荡,犹如烟花。

    殷宏手中出现了一柄长枪,朝着急速飞来的盾牌掷去。

    两件法宝在空中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长枪只是稍微将盾牌的来势延缓了一下,便坠入地面,而白骨盾牌依旧凌厉无比的掠来。

    避无可避,殷宏只好将灵气灌注双掌,从掌心吐出两股白芒,向盾牌击去。

    “噗噗”盾牌被击打得转了一个弯儿,仍然余势不衰,向殷宏袭来。

    幸好,殷宏的一击将盾牌原本的姿态打破,从之前的平行飞来变为盾面朝着殷宏,更像是撞向他一般。

    “轰!”殷宏和盾牌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之声,殷宏直接向后退了十多步,这才勉强稳住,面sè苍白,嘴边渗出一缕鲜血。

    黑衣人同样也不好受,他一怒之下抛出白骨盾牌,门户大开,便给了殷重可乘之机。

    殷重的青溟链顺势缠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之上。

    一旦缠住敌人,青溟链便如一条大蟒,瞬间便将黑衣人牢牢缠死,而此时,履波剑的攻击也及时赶到,将他的右手掌整个贯穿。

    “找死!”黑衣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jīng血,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黑sè长刀。

    此刀通体漆黑,宽约五寸,被他刚一祭出便发出“呜呜”的低沉吼声。随即,一股黑sè旋风从刀上旋转而出,向着殷重卷来。

    殷重正在竭力催动青溟链,看到黑风来袭,大吼一声,双掌推出,想要将之驱散,同时催动灵气,将身体藏在防护光罩之中。

    哪知手掌接触到黑风,居然感到一丝yīn寒之气沿着手臂窜向自己的躯体,全身灵气一滞,甚至连防护光罩也减弱了几分,眼看着黑风呼啸而至,殷重别无他法,只能咬牙支撑起防护光罩。

    正在此时,一道蓝光从地面冲向天空,不偏不倚,正好将黑风阻住。黑风遇到这道蓝光,居然顿时化作虚无。

    黑衣人心头大骇,殷家堡中,难道还有隐藏的高手不成?

    他今夜之所以来殷家堡,并非挑衅闹事,只不过是来查清殷家的实力而已。但之前放开灵识探查,并没有发现比殷宏殷重更为强大的气息。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被殷重发现,这才陷入一场苦战。

    原本以为,应付殷宏殷重二人,犹如闲庭信步,根本无需法宝的帮忙,没想到,这弟兄灵力之深厚,二人攻击之诡异,配合之默契,居然让他吃了亏。这倒罢了,此时突兀出现的这道蓝光,究竟是何人所发?

    惊疑之际,黑衣人却突然发现对面的殷宏殷重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同时,残月隐去,红rì突升,天sè顿时大亮,自己正站在一处小溪边,脚下流水潺潺,身边鸟语花香。

    阵法!黑衣人立刻心神大定,脸上浮出一抹嘲笑。

第二十九章 夜袭(2)

    明确了自己陷入阵法之中,黑衣人反倒放下了心。

    虽然不敢说是阵法宗师,但对于阵法上的造诣,他还是颇具信心的。

    一个修真世家,还能拥有什么样的阵法?

    黑衣人静静的站着,冷笑着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翠柳依依,芳草萋萋,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可信,但黑衣人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幻阵。

    幻阵,顾名思义,就是在你面前呈现出一种幻觉。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甚至感觉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然而幻阵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幻中有真,真中有幻,虚虚实实,令人不可甄别。

    相对于别的阵法而言,幻阵还算是温柔的多,它的目的只不过是将你困住而已。当然了,有些jīng巧的幻阵也有一定的伤害作用,但威力极为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看着,黑衣人脸上的轻松不见了,代之以满脸的凝重。

    良久,良久,黑衣人站在原地,如一尊亘古的雕像。

    他的眼中,开始紧张起来。

    又过了半天,他仍是一动不动。

    这真的是幻阵吗?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根本无从发现其中的破绽。

    深深吸了一口气,黑衣人闭住眼睛,索xìng不去看,凭着灵识感知着身边的一切。

    可是,灵识散发出去,便如足陷沼泽,变得晦涩无比,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

    黑衣人睁开的双眼中透露出明显的惊惧。

    他颤巍巍的抬起右脚,思忖了片刻,抬腿向前跨出一步。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黑衣人看看四周,继续跨出一步。

    在殷家堡的上空,殷宏殷重聚在一处,正紧张的观察着一个阵盘。而手持阵盘的殷嫣儿却是一脸的轻松惬意。

    突然,黑衣人脚下一空,直直向下坠去。

    也算他反应快速,急忙驾驭灵力,腾空而起。

    “砰!”头顶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口大钟从天而降,正好将他扣在钟下。

    黑衣人大骇,祭出黑sè长刀,不要命的向大钟砍去。

    “咚咚咚!”长刀与钟壁的撞击声令黑衣人气血翻涌,一口热血涌至喉头,被他生生咽回腹内。

    不可使用蛮力,被罩在大钟内部黑衣人暗暗告诫自己,仔细的查看着大钟的内壁,希望可以找出些许端倪。

    凭着他的经验,这口大钟绝非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而是阵法的一部分,否则,是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威力巨大的音波攻击。

    大钟内壁之上,并无他所料到的符文篆箓,而是一副几位赏心悦目的山水画卷。

    画卷之中,一个黑衣人持着一把黑sè长刀,正徜徉于山水之间,虽说此人蒙着黑沙,但看他眼中闲意盎然,分明是沉浸于山水之中。

    黑衣人似乎被这画面所吸引,暂时忘却了恐惧,居然带着一丝笑容,继续欣赏起来。

    接着,画面一转,只见黑衣人站在一座高山之巅,挥刀长啸,盼顾间意气风发,雄睨天下。

    看到此时,黑衣人内心挣扎了一下,觉得依稀不大对劲,眼神恍惚了一下,口中却不由自主的发出快意的长啸,似乎此刻他已站在修真界的最巅峰,天下虽大,竟然没有一合之将。

    接下来,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一个体态妖娆,只披着一袭薄纱的妙龄女子,眉目含情,体态妖娆,正躺在一张白玉牙床之上,胸前半遮半掩,一个黑衣人正凑上前去,yù行那苟合之事。

    黑衣人猛然间转醒过来,突然将眼闭上,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凝神半饷,这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一个黑衣人举刀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在他身后,万物凋零,白骨成山,一具美艳的尸体躺在他脚下。

    一股悲凉之气从画卷中弥漫出来,美人已逝,江山不在,名利皆虚,万念俱灰。

    黑衣人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

    好险!他知道,自己差一点便中了对方的道儿。此阵不但布局无瑕可击,而且构思之巧,简直秒到巅峰。这四副画卷之上,画的正是自己。

    第一副,用山川之景麻痹自己,使之沉溺其中,渐入幻境;第二幅,借着人xìng中潜在的贪婪进一步将自己沉沦,试问天下,有谁不想站在各自领域的最高处?第三幅,是利用美sè让自己缴械投降,进而使心理防线溃于一旦;第四部则更为凶险,设想出一副万事皆空的悲凉之气蛊惑人心,若非黑衣人在第三幅画卷面前悬崖勒马,最终的结局便和画中人一般,落得个拔刀自刎的凄凉结局。

    好高深的阵法!黑衣人此时才觉得自己对阵法之所知,和此间布阵人相比,无异于牙牙学语的孩童。

    想到这里,他高声喊道:“在下煞魔宗独孤莫,冒昧打扰,还忘恕罪!”

    “咦!”殷嫣儿却是一愣,没想到黑衣人能看破其中的奥妙,不由得托着桃腮,陷入了沉思。

    难道?自己在布阵之时留有瑕疵?

    殷宏和殷重也是一惊,煞魔宗独孤莫?

    煞魔宗,魔道六大宗派之一。而独孤莫,是门中的太上长老之一。

    “独孤前辈,您远道而来,有何见教?为何夜里偷偷探查我殷家堡?”殷宏沉声问道。

    “唉!老夫此来,绝无恶意,两位应该能看的出来。”独孤莫叹道。

    殷宏想了一下,的确如此,最后独孤莫的反击也是因为被他们兄弟二人逼迫所致。

    “嫣儿,撤阵。”殷重低声吩咐道。

    殷嫣儿在阵盘上点了几下,接着手指打了几个法诀,独孤莫顿时觉得眼见一亮,凝神看去,殷宏殷重正并肩站在离自己十丈开外。

    至于殷嫣儿,当然又藏在迷阵中,悄悄关注着这里。

    “老夫惭愧!”独孤莫抱拳说道:“贤昆仲携手之力,果然非凡,老夫来得鲁莽,无颜逗留,就此告辞!”说着,化作一缕黑烟遁去。

    殷宏殷重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一阵后怕,恰巧殷天横外出不在,便遇到如此危机,辛亏殷嫣儿及时出手,否则,后果难料。

    不过,从独孤莫的种种举动来看,似乎他也没有什么恶意。

    殷嫣儿此时却仍在检讨自己的失误之处,明明已将独孤莫陷入幻境之中,却为何功亏一篑呢?

    她当然不知道,独孤莫在转修散仙时,为了寻找尸体,居然跑到了皇宫大内之中,无意中得到了一具太监之身,身为阉人,自然绝了男女之yù。第三幅画中的情形非但没有让他继续沉溺下去,反而是一味难得的清醒剂。

    殷嫣儿暂时想不通,便也将之放下,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要紧之事,俏脸一怔,说道:“糟糕!”取出阵盘,点了几下,便转身飞去。

    殷宏殷重见她花容失sè,也都大吃一惊,但见她走的匆忙,未留下只言片语,只得随后紧紧跟上。

    殷嫣儿飞到半山腰处,死死盯着一片竹林。

    竹影婆娑,蝶舞翩跹,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第三十章 破阵(1)

    殷嫣儿此刻牵挂之人,正是昨夜陷入幻阵的林云。

    殷家堡地势宽广,山林密布,正好给了殷嫣儿绝佳的发挥之地。凡殷家堡所覆盖的范围,都成为了她推演阵法的试验田。可以这样说,一旦涉足殷家堡,便会陷入无数大大小小的阵法之中。只不过,这些阵法都被她刻录在一个小小的阵盘之中,随时可以启动或撤销。

    虽然在想起林云的一瞬间,殷嫣儿便撤去了阵法,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凡人,不会走出多远,应该还在这片竹林之中。

    殷嫣儿妙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竹林。而且,按照手中阵盘的提示,林云的确已经不在阵中。

    “嫣儿,发生了什么事?”殷重问道。

    “我……昨夜……那个小子进了幻阵。”殷嫣儿低头说道。

    “那个小子?哪个小子?”殷宏皱眉道。

    “就是……昨天殷凡带来的那个人。”殷嫣儿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什么?林前辈!”殷宏一听顿时呆了。

    “啪!”殷重劈手一个耳光,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大声骂道:“胆大包天!居然敢将林前辈困入阵中,快说,你开启的是何阵?”

    殷嫣儿自知做错了事,倒也乖巧,虽然泪珠在眼中打转,但仍低声说道:“微尘两仪阵。”

    殷宏和殷重略微松了一口气。

    阵法大致分为:幻阵、迷阵、守阵,杀阵,瞬阵、巧阵六大类。当然,在实际运用中,往往彼此贯通,来加大阵法的威力。而微尘两仪阵却是一个单纯的幻阵而已。

    幻阵,便是依据五行yīn阳生克之道,在阵中变幻出各种幻境,从而使陷阵之人迷失其中,无法脱阵而出,从而被困。

    好在微尘两仪阵只是单纯的制造幻境,并无实质xìng的攻击内容,所以,林云尽管被困,但仍然是安全的。

    “还不快将林前辈放出来!”殷重急忙喝道。

    殷嫣儿抬起脸庞,垂泪道:“可是,林前辈,他……他不在阵中。”

    “什么?”殷宏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难道是林前辈他自行脱困而出?”

    殷嫣儿咬着嘴唇,沉思不语。

    微尘两仪阵,只是一个普通的幻阵,在修真界中,大部分人都能识破。但是,殷嫣儿却在这个普通的阵法之上增添了几种变化。这样一来,即便想要脱困,也的用去不少时间。当然,若是陷阵者利用蛮力攻击,倒也可以。不过,殷家堡中阵阵相扣,一旦使用蛮力,其他的一些诸如守阵杀阵之类的阵法便随之启动,那样一来,可就是鱼死网破之争了。

    但现在阵中明明并无林云,难道他真的已经参悟阵法,逍遥离去了?!

    殷嫣儿马上想到这种可能,但旋即自我否定了,对于一个世俗之人来说,这种可能xìng几乎为零。

    ……

    昨夜,殷嫣儿走后,林云在孤峰上站了很久,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惊骇万分。

    若是一个失足,必将摔成肉饼。

    随后,冷静下来的他缓缓蹲下身来,从乌寰中取出一条长长的绳索。

    曾经作为山间的采药人,时常要在绝壁之上寻找药材,绳索是他必备的工具。

    孤峰之上,并无任何树木,林云只好在绳头处结了一个活扣,将它套在峰顶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

    试了试岩石的牢靠程度,林云抓紧绳索,果断的向下滑去。

    没过多久,一百多米的绳子已经到头了,可看看脚下,依旧云雾升腾,深不可测。

    林云想了想,手中多出了一把小刀,在绝壁上凿出了一个浅窝。

    如此依法炮制,林云顺着一条挖满浅窝的岩壁,一路攀援而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但脚下,仍然一片迷离。

    这时的林云可谓骑虎难下了,向上看去,高不可攀,向下望去,深不见底,他只能用手足死死的趴在用小刀挖成的浅窝之中,苦苦支撑。

    突然,林云发现,在他下方不远处,有一个方圆半尺的平台。这个发现无疑给几乎陷入绝境的他带来一丝希望。

    最起码,这个小小的平台,可以作为短暂的休憩之地。

    当气喘吁吁的林云一脚踏上平台之时,眼前的一切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自己正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在他的周围,浊浪滔天,涛声呜咽。

    大海!不错,平台不知为何变成一块礁石,而林云便站在礁石之上。

    海浪一个接一个的拍打着礁石,耳畔犹如雷霆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林云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神秘的声音:“如果你叫我三声姑nǎinǎi,我就撤去这幻阵。”幻阵?林云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既然有一个“幻”字,那眼前所见的一切,便统统是虚幻了。想到这里,林云突然笑了,紧接着,居然纵身跳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果然,待他双足有了坚实感的时候,抬眼一望,自己身边都是灼热的黄沙,数十个巨大的沙丘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亘古苍凉的气息。自己,居然在一个大沙漠之中。

    无知者无畏,任何略通阵法之人,都断然不会向他这般莽撞行事,就算是像这种微尘两仪阵之类的毫无攻击xìng的阵法,若是胡乱冒闯,只能从前一个幻境到达后一个幻境之中,永远无法堪破其中的奥妙。

    任何阵法,要么就是找到其中枢,也就是所谓的阵眼。破阵之法,说白了,要么遵循其特定的规律,在不破坏阵法的前提下脱困而出,要么就是将针眼破坏掉,使整座阵法无所依靠。当然,若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使用蛮力进行无识别攻击,将整个大阵彻底摧毁,不过,后者必须建立在超强实力的基础之上。

    这两点,林云都无法具备,所以,即便有非凡的勇气,也只不多是徒劳罢了。

    烈rì的炙烤将沙砾几乎要融化掉,林云忍受着从足底传来的滚滚热浪,向着四周眺望。

    突然,他眯起了眼睛,向其中的一个沙丘仔细看去。

    数十个沙丘,或远或近,或高或矮,毫无规则的横亘在林云的附近。但林云偏偏认为,在距离他右侧十米处的这个沙丘与众不同。

    但到底不同在哪里?他却是说不上来。

    林云不知不觉中,走到这个沙丘旁,围着它打量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便试着举步一跨。

    山风习习,竹露深浓,月影西斜,东边的天空,已然露出微微的晨曦。

    这一跨,居然使他走出幻境,重新回到竹林之中,不知不觉间,也是一夜过去。

    林云在阵中一番折腾,早已身困体乏,打了一个哈欠,辨别了一下路径,便朝山下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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