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和与战,谋与断(上)
停滞在天空中的乌云朝着地面,投射下一个可以覆住整个西荒的阴影。
在路道上行驶的商队,渐渐的少了许多。
有根徘徊在天空中的次数,也跟着减少了。
在乌云投射下的阴影中,点缀在黄绿相间的草叶间,色彩缤纷的繁花,随着微风轻摇。
雨季将至,但草甸上姹紫嫣红的各种花朵,却异于往年般,始终坚持着原样,一直都不肯退缩。
似乎在接受了一番鲜血的培育后,在每一个盛开的花里,都充斥起了坚毅且顽强的生命力。
有根飞回了板墙的城楼顶上。
他站在城楼边沿的横栏前,将双手的腕臂搭在了木栏上。
他将脑袋伸出了横栏外,俯视着宁川外的白沙域土地。
“好多草都已枯了。”
“所有花却都还在。”
刘恒走到有根身旁,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绘着符文的长戟戟杆,被刘恒用右手紧握着,以戟尖朝上的方式,竖立在了他的身旁。
“这样的景色,真的很不寻常。”
刘恒微蹙起眉头,低头思索了片刻。
他注视着宁川外,长满鲜花的地面,眼中的眸瞳微动。
“花凋谢的晚,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嗯。”
闻言,有根扯了扯嘴角。
他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郡主啊,不能太迷信。”
“花凋谢的迟些,应该是适宜的温度,再加上不算湿润的空气。”
“总之,是与气候有关。而并不是什么征兆。”
闻言,刘恒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他眼眸间显露出疑惑之色,正要开口询问时。
一抹火样的红纹,便立刻显现在了他的额头表面。
“啊!”
刘恒顿时只觉头痛欲裂,赶紧用左手捂在了额头上。
他惨叫了一声,周身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有根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刚要伸手扶住刘恒时。
刘恒的左手手掌,却已经撑在了紧贴有根胸膛薄服的虎面拼甲上。
“不用。”
刘恒轻轻推开有根。并朝有根摆了摆手。
遍布在刘恒额头上的红纹,如退潮的海水般飞快淡去。
“我没事。”
有根紧皱起眉头,仔细的观察着刘恒恢复正常的脸色,满脸的疑惑。
“怎么回事?”
“你的脸上,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纹路?”
“我从认识你开始,就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闻言,刘恒咧开嘴,脸上露出充满苦涩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最近,睡的不太好吧。”
闻言。有根皱眉思索了片刻。
他微撅起嘴,摇了摇头。
“身为修者,那里会睡眠不好?”
“我看你肯定是练功太勤。”
有根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刘恒。
他满脸严肃。语气非常肯定。
“所以,走火入魔了。”
闻言,刘恒抿了抿嘴,沉默着思索了片刻。
他朝有根点了点头。语气却显得有些犹豫。
“可能吧。”
“咦?”
刘恒突然眼泛红光的抬起头,并将右手伸出了横栏,用食指指向了宁川外。
“看!”
有根迅速转身。朝着刘恒指向的地方看去,金色的焰,立刻燃烧在他的眼中。
“那是。”
距离宁川百里,联军的营寨大门,迅速敞开。
历时已有一年。
骑兵斥候们总是从偏门进出,正门却一直都紧闭着。
如今,它打开了。
“备战!”
有根驱罡元聚在喉间,将命令传达到了宁川内外。
同时,一队骑兵,已冲出了联军营寨的正门。
“有根。”
刘恒转过头,面朝着有根,低声道:“情况有些不对。”
闻言,有根转头看了刘恒一眼,便又回过头,眺望向了联军的营寨。
“怎么?”
“只有这么些人?”
一百二十个骑兵,身上俱都穿着漆黑的绸重厚衫,手里俱都竖举着一杆巨旗。
足有六米宽四米长,表面涂着红漆的旗面上,绘满了一个个三角形的小格。
“有根。”
刘恒双眼虚眯,握着戟杆的右手微微用力。
他呼吸有些沉重,语气也很轻。
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响在有根的耳畔,都非常清晰。
“他们投降了。”
“战争结束了。”
闻言,有根沉默了片刻。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燃着金焰的双眸,逐渐发亮。
最后,有根的双眼,就如同两个金色的火炬般,散发出了夺目的璀璨光辉。
“我才不信。”
“肯定有阴谋。”
停在宁川上空的,是一直盘浮在穹天中,渐发厚密的无边乌云。
而在乌云之上,张永站在飞剑上,周身都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中。
张永穿着天蓝色的丝制阴阳道服,低头凝望着飞剑下方,在阳光的映照下,散现出万道金霞的云。
“时机。”
张永将双手背在了身后,面无表情。
他语气冷淡,声音却很平淡。
“终于成熟了。”
草云郡,尖顶阁楼旁,覆着金黄秸秆的道观内。
道祖石像前,身穿黑色道袍的李如云,挺直腰杆,端正的坐在兽皮软垫上。
他双眼紧闭,双手手掌朝着天空摊开,手背搭放在了膝盖上。
一团元气的涡流,散显出李如云的身体表面,也禁锢在距李如云身体半尺的范围内。
“咻!”
一阵清风,吹进了道观中。
道祖石像前,安置在案几上的两根红烛顶端,两团火被清风搅动,顿时飘忽散开。
李如云睁开了双眼,无数如丝线般漆黑的雷,立刻流窜过他的双眸表面。
下一刻,他眼中的漆黑雷丝,又很快隐去。
“呵。”
李如云抬起手,捋了捋脸上的络腮胡须,轻笑出声。
“我等了你一年。”
“你终于回来了。”
李如云站起身,顺便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他抬起头,仰望着道祖石像。
他沉默了片刻,便转过身,面朝着道观的门口。
一个被靛青风元围绕的纸鹤,轻轻划动着短小的翅膀,停在道观门前的半空中。
“风里楼这家伙。”
李如云暗自咬牙,大步走到门前。
他朝着纸鹤挥出了右手,轻展宽大的衣袖。
一道黑光逝过,停在门前空中的纸鹤,立刻分解摊开,最终变成了一张帛纸。
“这些小道,倒是分外精通。”
李如云的脸上,展露出轻蔑之色。
他略仰起头,虚眼注视着停在半空中,用赤色朱砂写满了字的帛纸。(未完待续。。)
ps: 那个。
明天夜班,下午可能有更。
但我如果睡过头了,就没有了。
不好意思哈。
另外,再次感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与战,谋与断(中)
“两军交战,难免生灵涂炭。”
“为百姓计,为将军计。”
“雨季将至,我方将先退兵,但请将军与我方签订盟约。”
“从此以后,只要将军不出宁川,我方定与将军永不相犯。”
刘恒挺直腰杆,骑坐在黑龙的背上,双眼睥睨着站在水道岸沿处,双手捧着羊皮的白明。
“你们说不打就不打?”
有根单手牵着缰绳,站在黑马身旁。
他脸上展露出冰冷的笑容,眼中的眸瞳微微闪动。
“你们说要打就打?”
“还是说。”
“你们以为该打时就打,你们以为不能打时,就不打?”
有根仔细观察着白明,白明却一直垂着头,双手高高的捧起羊皮。
有根渐眯起双眼,并有意的将罡元聚在了喉间,拔高了音量。
“你们也太想当然了!”
闻言,白明微蹙起了眉头。
他竭力的保持着沉稳的语气,回答道:“将军修为高深。”
“宁川险要,且又聚集着强将精兵,我等自知无力相抗。”
“前番数场大战,我方损兵折将,实力已大不如前。”
“此次讲和,并非商议,实乃乞求。”
闻言,有根的眉梢微挑。
他转头与刘恒对视了一眼后,又迅速回过了头。
“口说无凭。”
“既然是乞求,总该拿出些诚意。”
有根抬起左手,遥指向手捧羊皮,垂头而立的白明。
“既然你们想签订城下之盟。总要付出代价。”
闻言,白明迅速放下双手。
他将羊皮塞入左手宽袖后,又将左手伸入右手宽袖。
他摸索了片刻,竟然又拿出了一卷羊皮。
“这是盟约复本。”
白明朝着有根和刘恒,高举起了羊皮卷。
“若是需要添加或修改,将军尽管动笔。”
“我将羊皮卷带回去后,我等几人将集体商议,并会尽快将商议结果告知将军。”
看着白明捧起的羊皮,有根犹豫了片刻后,暗自咬了咬牙。
他转头看向刘恒。迎着他的目光,刘恒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大步走到了白明身前,伸出了右手。
他的右手停在了白明捧着的羊皮前,犹豫了片刻后,便一把将羊皮抓握在了手中。
“你就在这里呆着,那里也不许去。”
有根拿着羊皮转过身,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今天下午,我会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有根走回了黑马身旁。伸手拉起缰绳,牵动着俊逸的黑马转过了身。
“将军。”
白明抬起头,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双眸越发清澈透亮。
“谢谢了。”
这一次。诸郡真的很有诚意。
除了需要停战的要求外,其余条件都可以随便提。
于是,有根也很给面子的,开始狮子大开口。
“雨季中。不会有什么行商。”
“但雨季只有三个月,所以能让诸郡先解除各地的关卡,让大道畅通。”
“另外。我们还要要求诸郡赔付巨额的粮草,至少能够二十六万人吃个十年八载的,并规定粮草必须在雨季中全部送至宁川。”
“迟则生变。”
闻言,刘恒微蹙起了眉头。
“要那么多粮食,他们给不出来咋办?”
闻言,有根狡黠的笑了起来。
“他们当然给不出来。”
“但我也没有想让他们一次给那么多。”
“不过,如果他们答应了这个条件,那么这次盟约,就肯定是假的了。”
闻言,刘恒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你真狡猾。”
“呵。”
有根腼腆的咧开嘴,也笑了起来。
“雨季将至,十万余大军驻于宁川外,已经过了一年。”
“诸郡定已是力有不逮,又见青峰中人一直都没打算出手,所以才想要退军。”
“此次盟约,有八成是假的。”
“今年秋收后,诸郡得粮,誓必卷土重来。”
闻言,刘恒低头沉思了片刻。
他又抬起头,看着有根,面露疑惑。
“明知盟约是假,我们为什么还要签订?”
“将军。”
有根微微垂头,敛起了脸上的笑。
“他们想稳住我们,避免退军时被我军袭扰,拖延其等撤军的速度。”
“这是个好机会。”
“草云郡五万余的驻军,如今每天只能吃一顿。”
“建堤的流民众们,每天也只能吃一顿。”
“被开垦着的湖底处,虽正在栽种粟草。”
“但依靠着第一轮耕种,还不知道秋收后,是否能缴获到足够多的粮食。”
“将军。”
有根长叹了口气,有意的加重了语气。
“我们可以让诸郡联军分出一部分军粮,先缓缓域内的燃眉之急!”
“另外。”
“我答应过许多人,要带他们回家。”
“如今,可以兑现了。”
闻言,刘恒的双眸微动。
“怎么?”
“怎么做?”
“呵呵。”
有根笑了笑,摇了摇脑袋。
“就说我们要报仇,向诸郡在雨季中,索要那些当年进攻胤水镇的疑犯家属。”
“就说我们要杀掉这些暴民,以他们的血来祭奠故人。”
“这一条,应该写在开头。”
闻言,刘恒沉默了片刻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必须写在开头。”
“再来。”
“还要在盟约中说明一点。”
看着刘恒眼中显露出的坚毅之色,再次收起笑容的有根满脸肃然,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他们敢否定了这开头的一条,我们便与联军立刻开战!”
“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势要与之,不死不休!”
刘恒抬起头,倚着背后的实木椅身,张嘴长呼了一口气。
“既然是假的盟约。”
“诸郡又哪有不依之理,不管怎样。”
“今年秋收之前,不会有战事了。”
“有根,盟约的拟定,就交给你了。”
“遵命!”
闻言,站在木桌另一头的有根,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并抬起了双手。
他朝着刘恒,拱起了双手。
他弯下腰,缓缓的退出了城楼。
黄昏时分,当落日西垂,宁川狭壁间的兵卒,开始搭叠柴禾,准备升起篝火时。
白明朝有根恭谨的弯下腰,接过了修改后的盟约。
他坐着扁舟出了宁川后,便率领着守在宁川水道旁的骑兵们,将一百二十面巨旗并排着,整齐的插在了河岸上。
插好了旗帜后,白明率领着一百二十名骑兵,转身驶向了联军的营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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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的,但检查了几遍。
夜班,明晚应该有一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和与战,谋与断(下)
初升的红日,透过巍峨的巨峰,显露出一角的峥嵘。
红霞映照着覆在天中的云,如云海中绽放着一朵浴火红莲。
宁川间,板墙上。
有根穿着齐整的蛮虎拼甲,站在板墙上的城楼顶上。
他沐浴在红色的霞光中,覆身的鳞甲闪闪发亮。
红日升上天空,又隐在了云中。
厚密的乌云,隔绝了本应该照在荒原上的阳光,以阴沉的投影代替了褪去的夜色。
有根抬起头,乌云的影迹落进了燃着金焰的眼中。
他凝望着穹天上的云,内心被一种难言的空寂填满。
那是一种彻底的寂静,空虚至无。
呈液态的罡元游走在周身的经脉中,如流淌在官道中的血液,不停的汇聚,不停的散开。
不停的喷涌,不停的运动。
有根静静体会着奔腾在经脉中的罡元,却感觉自己就像一棵生根的老树,或者是泥中的野草。
又像一丝云,一把火,一缕风,一粒沙。
平静的自然,自然的空无。
这种感觉很玄妙,也很神奇。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有根心意微动,浮动在周身的金焰顿时收敛。
那种填满内心的空无,也在刹那,便消隐无踪。
有根微微垂头,双眼平视向前方,长呼了口浊气。
“难得早起啊。”
刘恒身穿着黑色绸服,缠着蟒纹腰带,走到了有根的身旁。
“你往常挺勤快的,今天怎么不练功?”
“呵呵。”
有根扯了扯嘴角。轻笑了起来。
他抬起右手,并侧头盯着右手手掌。
“如今练功,对我已无增益。”
有根背起双手,以手背压着褐红的披风,使之紧贴在了护背上。
他长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顿时充满了苦涩。
“世俗中人,破境本就艰难。”
刘恒察觉到了有根脸色的异常,立刻轻声劝慰:“你此时的功力,早已胜过我太多。”
“但要说到破境。”
“你我应该相同。”
闻言,有根立刻转过头。瞪眼看着刘恒。
迎着有根的视线,刘恒微翘起嘴角,爽朗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的状态,已经维持三年了。”
“除了我父亲,在迄今为止交手过的诸郡强者里。”
“除了提炼的元气存储量可能超过我外,其余的方面,无论是舞动兵刃的力劲和速度还是所驱元罡的杀伤力和纯度,都与我相差不大。”
“这些强者,也修炼到了瓶颈。”
刘恒满脸笑容的转过头。面朝着有根。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有根的肩膀。
“对于修炼之事,我没办法指教你,只能让你等待。”
“有根。你天赋异禀,修为与功法远胜过我。”
“日后,只要你不操之过急,循循渐进。破境之事,定能水到渠成。”
闻言,有根沉默了片刻。便回过了头。
乌云下,阴沉灰暗的天色中,一百二十名骑兵,奔进在平坦的草甸上。
“他们来了。”
有根双眼如黑白两色的宣纸般,迅速被金灿的墨汁渲染浸透。
他虚眯起浑金的双眼,抿了抿有些泛白的唇。
“看来,有结果了。”
黄绿相间的草叶中,依旧在阴影中绽放的繁花,似凝固在漆黑夜幕中的晃眼星光。
星星从来都不如明月。
但被星海所围绕的皓月,却只有孤单和寂寞。
星星却从来都不孤独。
繁密的花,借着透过厚云的微光,用斑斓的色彩点缀起灰黯的天色,给雨季将至的寂廖荒原增加了生气与绚丽。
一百二十名骑兵穿梭在繁花间,并最终停在了宁川外。
坐在带头的骑兵身后,身穿着绸重厚衫,戴着尖顶冠帽的白明,翻身跳下了马背。
一艘扁舟驶出了栅门,停在了水道岸旁。
白明走上了扁舟。
扁舟搭乘着白明,驶进了宁川。
还是那处河岸。
穿戴齐甲胄的刘恒,骑着黑龙,脸上显出倨傲之色。
甲胄从未离身的有根,一手牵着黑马缰绳,静立在战马身旁。
白明走下扁舟,如上一次般垂下头,捧起了卷成一团的羊皮。
“将军。”
“这是新的盟约,请将军过目。”
有根径直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接过了羊皮卷。
他将羊皮拿到身前,嘴里冷哼了一声。
他看着低垂着头的白眼,问道:“这么快,你们就商议完了?”
“将军神通广大,修为通天彻地!”
白明朝有根拱起双手,并将头埋的更低了。
他语气渐重,声音有些颤抖。
“诸郡不敢犯将军虎威。”
“将军所提之条件,俱都合情合理,诸郡无不应允。”
“唯有将军所索取之粮秣,实在太多。”
“诸郡连年征伐,存粮已耗去了七七八八,如此巨额的赔付,诸郡实在是拿不出来。”
“恳请将军宽限些时日,待诸郡囤积足够多的粮食,以待将军取用。”
“呵呵。”
有根笑了。
他满脸笑容,迈步跃到了白明身旁。
他朝着白明低垂的脸,甩出了左手。
“啪!”
有根的左手手背,重重的扇在了白明的脸上。
白明的半张脸,立刻大红泛青,并高高肿起。
“好大的胆子!”
有根甩了甩因为未驱元气,而有些僵麻的左手后,便收起笑容,厉声朝着白明怒喝:“假意骗我军签约,实际却包藏祸心!”
“雨季将至,你们力有不逮,便想就此退兵,却又惧我军追缠!”
“本是盟约,却毫无诚意!”
“半分粮食都不想给?你当我们是什么!!?”
有根向着白明青肿的脸庞,再次扬起了左手,然后猛然挥落。
“啪!”
又是一个耳光。
白明身体一阵歪斜,踉跄的后退了数步。
鲜血从白明的嘴中溢出,并染红了下巴上杂乱的胡须。
他继续垂着头,并竭力稳住身体的平衡。
“杂种!”
有根抬起腿,上前大力踹向了白明的肚子,白明闷哼了一声,却只后退了半步。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中,并踩入了水底的淤泥。
他没有再退。
有根踹完一脚后,便转过身,朝着刘恒走去。
“告诉你的同伙!”
“等着开战吧!”
有根刚走了两步,一只脚已踩进水道中的白明,突然大声的喊道:“将军,留步!”
有根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侧过头,斜眼瞥向了身后。
白明掀开服衣下摆,跪在了地上。
“我等欺瞒将军,确是大不敬!”
“军中尚有些余粮,明日就叫人给将军送来,只请将军不要嫌弃,并高抬贵手。”
白明挺起腰杆,面朝着有根,再次拱手行礼。
“放过我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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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瓦罐井口破(上)
白明拿回了羊皮卷,乘扁舟驶出了宁川。
他走下扁舟,翻身坐上战马。
一百二十名骑兵,拔出了插在地上的一百二十杆巨旗后,便转身冲向了矗立在荒原上的联军营寨。
营寨正门的顶端,穿戴着镀银连锁甲的余若,双手环抱在胸前,端正的站在横栏上。
余若披散着白发,挂在他背上的红色披风,随着涡旋的气流持续翻卷。
“他回来时,拔去了旗帜。”
白监身穿漆黑鳞甲,负手站在余若身后。
“盟约之事,已经成了。”
余若微翘起嘴角,黝黑的脸庞上,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面朝着白监,双手抱拳。
“诸位将军与刘家在宁川对峙,整整十二个月。”
“其中定是万分艰辛。”
“这些天,我虽在白沙郡养伤,但也知道诸位境况不容乐观。”
“每每念及宁川之事,余若莫不只感心急如焚,若不是自身受创实在太重,余若定早就飞至宁川,为诸位献上绵薄之力。”
“呵呵。”
白监轻笑出声。
他咧嘴露出了牙齿,清亮的眼眸间,却全无一丝笑意。
“余军师,无需太过自责,你如今到此,为时也不晚。”
“若没有余军师,恐怕刘家主将,已经看出了端倪。”
迎着白监的目光,余若的脸色不变,双眼中的眸瞳轻微颤动。
“刘家两名修行者中。最能让我们忌惮的那人,不是刘恒。”
“刘恒稚子,虽勇却无谋,只是莽夫一个。”
“而另一个修行者,却是智计极高。”
“而要对付这样的智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见我们的下一步,然后再埋下他所无法察觉的伏笔。”
余若抬起右手,手掌朝上的遥指向白监。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才能将他引出宁川。”
“因为多智之人,也许他们自身都没有察觉,但骨子里,却都蕴藏着一股超越他人的自负与骄傲。”
余若摇了摇头,眼中显露出嘲讽之色。
他横着挥动起右手,将在身子晃动的披风服布理到了身后。
“刘家强者索要诸郡的粮草,数量巨大,我们拿不出来。”
“他也知道我们拿不出来。”
“这本身只是试探,所以我们不能答应。”
“他也知道我们不会答应。所有的工程都要按着他的意愿,一步步的来。”
“只不过。”
余若将双手收放到身侧,转过身,面朝着百里外的宁川。
“他想不到的是。从白明拔出降旗的那一刻,刘家的败局就已经注定。”
“善用智计之人,往往会死于别人的计中。”
用局者迷。
“只因为他们从来看不出,自己所布之局中的缺陷。而因此掉入了别人的局中。”
旁观者清。
看着站在细长的横栏上,面朝着宁川的余若后背,白监收起了笑容的脸上。凿刻进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掩埋在深处的恐惧。
白明率领着一百二十名骑兵,奔回了联军营寨。
联军营寨敞开许久的大门,终于关上了。
落日西垂,黄昏渐逝。
黑夜的无垠轮廓,取代了覆在荒原上的阴影。
有根独自站在板墙的城楼顶上,注视着荒原上漆黑的夜色。
他身旁的木架上,堆叠着松脂与干柴的铜盆中,持续燃烧的火焰如面对冰冷的漆黑却永不屈服的斗士,勇敢的撑起了一片晦明的昏黄世界。
只是借着火光,有根不用元气加持只凭着此时的目力,在黑夜中也只能看到十米的范围。
距宁川百里的联军营寨,如一颗静停在夜幕中,耀眼散亮的明珠。
间距不远的篝火,将刺透黑幕的火光连接在了一起,将整个营寨照的异常明亮。
篝火旁,不断传出喧嚣盈沸的欢闹声。
篝火旁,围住着许多正在被酒食犒劳的士卒。
明日联军就要离开了,联军的储备中有许多东西并不容易携带,如已开始发腐的肉食与刚有点变味的酒汁。
士卒们驻营在白沙域,已经有十二个月,却一直没有战事,难免心中会憋满了怨气。
如今联军要走了,自然要找些事,让士卒们发泄积压了十二个月的旺盛精力。
有根不驱用元气,也能隐约听到从联军营寨中,传来的喧嚣。
他不以为然的翘起嘴角,面露轻笑。
他笑着转过身,驱动罡元,跃进了宁川的狭壁间。
夜色之中,无垠的穹天上,静浮着重叠的云。
乌云挡住了星与月的光彩。
靠着脚下飞剑,站在乌云上的张永,周身都笼罩在银灿的星月光辉中。
他伸手在入怀,取出了一个褐色的狭长盒子。
桃木所做的盒盖表面,镶着金色的细丝,金丝相互纠缠连接,组成了一朵金黄色的昙花。
盒盖下的盒体,完全由无数块黑石拼组而成,表面却没有丝毫缝隙,就如同乌云下的夜幕般,浑然一体,完美无缺。
张永双手捧着狭盒,并用两根拇指轻推开了镶金丝的桃木盒盖。
“吱!吱!”
细微之声,似飞蚊颤翅的余音。
一只只有食指长短,周身金黄的粘蠕虫,静静的躺在黑石中间的凹陷处。
粘蠕虫的身体轻微的收缩扩展,扁平呈梭状的虫头顶端,一道隐蔽的长缝微张,从中冒出了一条腥红的细长肉舌。
兴许是许久没有接触到空气。
粘蠕虫显得有些兴奋,却又在尽力抑制兴奋。
它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尽量的依靠本能紧贴着黑石盒子,努力的逃避着危险。
然而,它的挣扎注定只是徒劳。
张永以左手举起盒子,星光和月光都照在盒中,显散出无数道柔和却绚烂的辉芒。
他将右手收回胸前,结出了剑指。
液态的靛青风元,从张永的左手中喷涌而出,迅速包裹住了装着粘蠕虫的石盒,也隔绝了星月的光辉。
“咔嚓!”
裹住石盒的靛青罡元一阵紧缩,躺在石盒中的粘蠕虫,突然裂成了无数小块。
从蛊虫裂开的身体中,迸溅出了大股的金黄色液体,被靛青的风元拉扯着一边汇聚,一边与黑色的石盒分离。
张永用右手,将石盒收回怀中,左手捧着裹着金色虫液的靛青风元,本无表情的脸上,淡薄的嘴角轻微的向上翘起。(未完待续。。)
ps: 恩。
加了些班。
明天下午还有一章。
多谢支持。
第一百七十六章 瓦罐井口破(中)
靛青的风元,聚成了球形的茧状。
水茧中的金黄色虫液,零散成了一千粒如针眼般大小的液珠。
张永盘膝,坐在了飞剑上。
他将手掌摊向天空的右手,安放在双腿的交叉之处,又将捧着靛青风元的左手,放在了右手的手掌上。
他闭上双眼,仔细的驱动着左手上的靛青罡元,仔细的分解着被靛青罡元包裹着的金黄色虫液。
先是一千粒,然后是两千粒,接着是四千粒。
最终,张永用着风元,将金黄色的虫液拆分成了一万八千粒。
夜色开始褪去,灿红的朝阳,升上了地平线,穿进了乌云中。
霞光洒落在乌云表面,映出一片红色的云。
张永只觉身上传来一阵暖热,就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的靛青球茧里浮散着的虫液,每一粒都极其微小,通体失色且晶莹透明。
他长呼了口气,微垂下了头。
他看着手掌中,球形的靛青风元,面色冷肃。
乌云下,板墙上。
剥羽双手捧起银色甲盔,戴着了头上。
他走到墙沿,垂头注视着板墙外的水道。
他看着水道中的数十艘扁舟,推挤开凝固的死水,驶到了岸旁。
他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忧虑,紧皱着眉头。
突然,剥羽感觉到从搭在城垛上,裸露在外的手指上传来了些许的湿热。
他立刻抬起了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
剥羽看着厚积在穹天中的黑云,遍布疑色的脸庞。顿时有些苍白。
“可是,雨季还没到啊?”
有根牵着头顶无毛的驽马,走下了扁舟。
刘恒牵着黑龙,走下了扁舟。
六十个骑兵,牵着六十匹战马,一起走下了扁舟。
有根翻身坐上了驽马后,便扬起了头。
“下雨了?”
脸上持续的传来潮湿和寒意,眼中也看到了细密的雨丝。
确实下雨了。
有根转头看向身旁,刚刚坐上黑龙的刘恒。
“今年的雨季,来的挺快啊。”
闻言。刘恒伸出左手,将手掌摊向了天空。
感受着落在手掌上的稀疏雨丝,刘恒微扯了扯嘴角,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小雨罢了。”
“应该,妨碍不了盟约吧。”
闻言,有根沉默了片刻,就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大力拉拽起了缰绳,双腿轻踹驽马软腹。
“呜呜。”
驽马张开嘴。低嚎了几声后,便载着有根,奔向了联军的营寨。
刘恒骑着黑龙,跟在了有根的身后。
李西率着五十九名骑兵。紧跟在了两人身后。
距宁川百里之处,联军营寨的正门,再次打开了。
一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出了敞开的正门。
周和。白监,白明,文皙。冯钰,余若和身穿着森绿色甲胄的青年,骑乘着骏马,并排前行在骑兵们的最前列。
荒原上,色彩缤纷的百花,随着两路骑兵的奔行而轻轻摇晃着纤细的枝叶。
浓馥的芬芳,弥漫在稀疏的细雨中,勤劳的蜜蜂与美丽的彩蝶,早已不见了踪影。
战马踩碎了一簇簇的花叶与野草,被挤压出来的艳丽花汁搀和着青绿草液,一滩滩的渗进了被马蹄踏碎的泥壤中。
有根和刘恒,率领着六十名骑兵,在遍布繁花的荒原上奔行了六十里,便停下了脚步。
此时,有根距离从联军营寨中冲出的一千名骑兵,只有一百米距离。
双方俱都勒紧了缰绳,遏止住了坐骑的脚步。
“他们的人,挺多的。”
有根面露忧色的转过头,看向了刘恒。
迎着有根的视线,刘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使力微踢了两下骏马的软腹。
黑龙低声嘶鸣,朝前方迈出了纤细马腿,走了两步。
刘恒右手举起蛮古长戟,以长戟戟尖遥指向百米外的联军骑兵。
他聚罡元于喉间,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如响彻天地的雷鸣般嘹亮刺耳。
“你们,何人过来!?”
荒原上回音阵阵,迅速回荡到了天地深处。
余若等七人身后,停在荒原上的一千名骑兵,明显的凌乱了片刻。
接着,便是乍起的马蹄声。
有根抬起头,用浑金的双眼,将目光越过了百米外的千名骑兵,眺望向了联军的营寨。
在营寨敞开的正门处,突然升起了滚滚的烟尘。
一万七千名骑兵,化为一道洪流,奔涌出了联军的营寨。
不好!
有根脸色顿变,立刻就要驱马向前,却只觉胸廓处一阵剧痛。
他伸手捂住胸膛,惨叫了一声。
他胯下的驽马,突然张开嘴,哀嚎了一声。
他身后的六十个骑兵,包括被骑兵骑坐的骏马,俱都惨叫了起来。
六十个骑兵和六十匹战马一起,翻倒在了地上。
有根摔下了马背,驽马侧身倒在了他的身旁。
迅速衍生了剧痛的身体中,泛起了难抗的疲惫与失力的虚脱。
原本游走在有根身体内的液态罡元,突然停滞在了经脉中。
他的丹田内,那从圆椎体中涌出的数十条元气烟河,也缩回了椎体中。
有根紧皱起眉头,扭曲着脸庞,不顾疲惫与伤痛,拼尽全力的驱使起体内罡元。
他每驱动一分罡元,便感觉体内的肺腑如被万针扎刺,痛楚更是加剧。
他紧咬着牙,额上青筋毕露,默念道德心法,想驱用自然元气,却顿觉一股腥热猛的窜进了嘴中。
他张开嘴,喷出了一口血,身体就如迅速凋谢的残花般,立刻萎顿了下去。
他仰躺在了地上,双眼看在天上。
依稀的雨,突然停了。
一束璨灿的阳光,顺着乌云表面的一道缺口,照射了下来。
张永站在飞剑上,停留在那一束光中。
他冷肃的脸庞上,被青芒环绕的双眼,紧盯着身下的荒原。
他紧盯着仰躺在地上有根,满意的笑了起来。
“随雨而下蛊。”
张永驱使着脚下的飞剑,停在了距地面两米的半空中。
他将目光从有根的身上移开,扫视着已倒在荒原上的刘家骑卒。
“还要驱动进入六十二个人体内的蛊毒。”
“知道吗?这耗损了我多少修为?”
张永伸出右手,遥指向躺在地上的刘家兵将们,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你们,真是何等的荣幸!”(未完待续。。)
ps: 恩。
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七章 瓦罐井口破(下)
透过乌云的阳光,洒在了荒原上。
张永站在飞剑上,迎着光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后,便背起了双手。
一万七千名骑兵,尚在草甸上迅速奔进。
一千名骑兵,却已经在张永的脚下,排整好了队形。
白监,余若,白明,文皙,冯钰与身穿森绿色甲胄的青年,俱向着身前挥起了手臂。
千名骑兵迅速穿过七人身边,并在移动中组成锥形阵型。
骑阵快速冲向了身中蛊毒,倒地不起的六十二人。
渐渐响亮的马蹄声,传入有根的耳中时,就已让他心急如焚。
有根侧过身,用双手将身体撑了起来。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有根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的双手不停颤抖,他的额上遍布冷汗。
他强忍着体内的痛楚,曲弯起自己的双腿,盘膝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
所以,即使已经筋疲力竭,他却仍然要咬紧牙邦,不顾钻心剜骨的痛苦,迅速驱动起体内的元气。
汗水瞬间便浸透了盔甲下的衣襟,因为大力的咬合,嘴里的牙龈处都渗出了血。
在有根丹田内,囤积着元气的圆锥,与他经脉中停滞的元气,却都毫无反应。
马蹄声,已在身前。
有根抬起头,便看到一名高举着关刀,身穿漆黑甲胄的骑兵,已扑至刘恒的身前。
点点金芒在有根的眸间闪烁。随后又很快散敛,消弥无踪。
自知已无法运用元气,有根面露狰狞。
这一刻,他想到的方式,只是拼死一搏。
他抬起右手,单手捂住胸口,就要起身扑向冲至刘恒身前的骑兵时。
一直趴在地上的刘恒,突然跳了起来。
一道红焰冲至骑兵身前,留下长串红色虚影。
刘恒右手攥拳,直接打在了骑兵的脸上。
就好像巨锤落在水中。骑兵的头颅连带着紧贴头皮的铁盔一起,在火元的轰击中,如水珠般四溅飞散。
刘恒身在半空,伸脚踏在骑兵战马的后臀上。
战马的半个身子,都被他踏成了肉泥。
刘恒借力冲向了骑兵军阵,裹绕在他身上的如焰火元迅速收敛,他手中的蛮古长戟戟身却呈现出了刺眼的炽白。
他朝着奔涌而来冲在骑阵最前方,九名俱都瞪圆双眼,面露骇然的骑兵。横挥出了长戟。
“唰!”
一道弧形红焰从戟尖扩散,划向了骑兵的军阵,无匹的焰刃迅速在骑阵中漫延,并直接将四十名骑兵拦腰斩成了两截。
焰刃消隐。骑兵受挫,冲势微滞,但仍在不停向前。
刘恒双脚落地,周身红焰顿时化为灼目红芒。
他站在有根及六十名刘军骑兵身前。舞起了手中长戟。
无数道如匹练般的红芒,随着刘恒挥舞的长戟,穿刺向正在冲刺的联军骑兵及其坐骑。
“嘭!”“嘭!”“嘭!”“嘭!”“嘭!”。。。。。。
红芒摩擦着空气。产生出几乎能震破常人耳膜的风响。
血肉之躯,轻易就被爆烈的火元斩裂。
俯体的甲盔与锋利的兵刃,也不能阻挡火元分毫。
随着鲜血四溅的,是斩开的肉快和被碾碎的内脏,还有残破的兵刃与断裂的甲胄。
没有伤者的惨嚎,只有震耳的风鸣。
骑兵们退了,却也只剩下五百多人。
鲜血渗进了稀疏的泥土,将灰黑的地面染成了褐红。
刘恒持戟,站在褐红的地上。
他左边脸颊上有三道伤痕,右边肩膀处插着两杆箭矢。
下一刻,箭杆尾部的翎羽轻颤,就被红焰燃成了灰烬。
两簇盛开的牡丹,在刘恒身旁摇摆着纤细的枝干。
牡丹周身满是鲜血,却也因此显露出别样的美丽和妖艳。
刘恒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垂目看了一眼身旁地上的艳丽牡丹,便斜眼望向了盘坐在地上,瞪圆了双眼面露震惊的有根。
“蛊毒在血里。”
闻言,有根微蹙起眉头,面露不解,却看到刘恒举起了手中的长戟。
有根清楚的看到充满黑质的污血,布满了刘恒握着戟杆的右手手背。
他咽了口唾沫,道:“怎么?”
“怎么解毒?”
闻言,刘恒抿着嘴,沉默了。
一条红焰所组成的线条,从他背上的披风表面显出,并迅速延伸到他的右手手背上。
那条蜿蜒曲折的红线上,又分出了数百条分支,红线几乎经过了刘恒的全身。
“嗡~!”
蛮古长戟的戟身微颤,传出了持续的绵音。
刘恒手背上的污血,被一股吸力,吸到了蛮古长戟的戟身之上,又顺着布满符文的戟身,汇集到了戟刃的血槽中。
污黑的血顺着血槽,聚在了长戟的戟尖,一滴滴的落向了地面。
有根看着刘恒手中,不停颤抖的蛮古长戟,面露些许恍然,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
端坐在战马上的余若,凝神注视着刘恒手中的长戟。
“没想到啊。”
“这把兵刃,能破蛊毒?”
余若微扯了扯嘴角。紧皱起了眉头。
他眼中的眸瞳微动,面露犹豫。
他抬起头,朝着张永拱手行礼。
“道师。”
“刘恒手中的,可是妖族兵刃?”
闻言,张永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能破蛊毒的,只有妖族兵刃。”
“真有意思啊。”
“不过,妖兵既然已经认主,就不会自动给其他人解毒。”
张永低下头,看着余若等七人。
他抬起右手。用右手手指指着站在百米外的刘恒。
他语气带着玩味,声音很平静。
“世间有多少人主,会甘愿赴死?”
“而且是,会甘愿为了他人而死。”
“要靠着自身罡元解毒,起码要耗时到黄昏,我就想看看,这个人究竟能坚持多久?”
“遵命!”
闻言,余若等七人抬起头,俱朝着张永。拱手施礼。
七人大声回答,并一起低下头,拉拽起手中的缰绳。
“快走。”
有根看着百米外,七个身周围绕起罡元的修者。面色顿时大变。
他朝着刘恒,拼尽全力的大喊起来。
“快点走!”
“有根。”
刘恒回过了头,长叹了口气。
“他们修为不在我之下,我若是后退。就带不上你了。”
闻言,有根面容微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呵呵。”
刘恒咧嘴。轻笑了两声。
“你说过。”
“这世界是属于力量的世界。”
“你还说,圣言组训,都是人言。”
“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欺骗你自己。”
刘恒双长戟横在身前,火系罡元如焰般聚散在他的身体周围。
“此时,此刻。”
“你真正想的,究竟是什么?”
“说出来,让我听听。”
闻言,有根瞪圆了双眼。
他脸上闪过一丝的羞愧,却觉得面对着刘恒,不应该有任何的虚伪。
他用沾着血的牙齿,咬了咬苍白的下唇。
“我。”
“想活着。”
“想活下去。”
“我听到了。”
刘恒抬起头,长吁了口气后,就满意的笑了起来。
“你又朝前,踏了一大步。”
“主公。”
不管闻听此言,盘坐于地,面露呆滞的有根,刘恒径直上前一步,抬起右手,遥指着百米外,正在驱使元罡的七人。
他指着退至不远处的四百余骑兵,他指着站在飞剑上停在半空中的张永。
他将右手手掌摊开,朝向了天空,然后曲弯起了五根手指。
他面露自信,语带挑衅。
“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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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看了前一章,发现错别字还是无法避免。
只能以后尽量避免,请谅解哈。
最近夜班又比较多,睡眠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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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将军阵前亡(一)
躁动的罡元,卷荡出暴风般的气浪漩涡。
狂风吹动起落地的花瓣和青黄相接的草甸里,无数朽烂的枯黄茎叶。
拉拽起缰绳,手持灵兵的七名修者背上,七匹染上各色漆彩的披风,俱在元气中不停翻卷。
七人驱动着身下坐骑腾空而起,便化为了七束彩光。
七道光穿梭在半空中,瞬间已飞了百米。
刘恒双手握住长戟,使戟杆微斜,后又微曲起了双膝,跃向了迎面而来的青色毫光。
包裹着长戟戟刃的炙热红焰,格开了被青芒包裹着的长剑剑尖。
余若迅速翻转手腕,使手中长剑回转。
他扬起头避开了刺来的长戟,顺便持着回转的长剑,斜甩向了刘恒的头颅。
刘恒斜侧过头,任由长剑贴着脸颊划落,使力将手中长戟侧翻,以月牙戟刃砍向了余若的脸。
“噗!”
“嘭!”
青色气刃轰散了刘恒的护体罡罩,锋利剑刃将刘恒的左耳切成了两半。
围绕着长戟的戟形火元,撞在了张永的护体元罡上。
一心要置刘恒于死地,没有收回长剑的余若用左手手掌,挡在了长戟的弯刃前。
红焰所组的戟刃,砍在了从张永手掌中喷出,宛如实质般的靛青罡元上。
风助火势。
刺耳的鸣响中,环绕长戟的红焰大涨,携着万钧的巨力,压在了余若的身上。
余若紧皱起眉头,和他胯下的坐骑一起,身不由己的坠向了地面。
白色骏马落地时。踏出阵阵烟尘。
白马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哀嚎,纤细的四条马腿,顿时一齐断折。
胯下坐骑跪在了地上,余若挺起身体,以左手在身前轻按。
他迅速吐出了口气,理了理身体内紊乱的元气,便又抬起头。
他瞪起遍布着腥红血丝的双眼,怒瞪着被反力震向天空的刘恒。
被剑刃切开的耳廓处,被火系罡元围绕。很快就不再流血。
体内紊乱的元气窜动在经脉中,并不断刺痛着刘恒脆弱的脏腑。
刘恒嘴角溢出些许血渍,血渍迅速在红焰中蒸腾散尽。
他高举起长戟,没有顾及体内紊乱的气流与刺痛,反而强驱起罡元聚在绘满符文的长戟戟身之上。
他在半空中翻转起身体,竖举着长戟朝向了地面。
他化为一道红焰,迅疾的刺向了余若。
余若将长剑竖垂在身前,跃下了马背,躲向了一旁。
缠绕着长戟的火系元罡。轰在了停在原地的战马身躯上。
“嘶!”
骏马的马躯碎成了残渣,马躯下的褐红地面,也被火元轰出了无数道裂痕。
躲开了刘恒全力一击,余若用左手撑着垂在身前的长剑剑身。
他的双脚刚刚落地。两道红焰,已经冲过了他头顶的天空。
反手倒提着紫玉长戟的文皙,与将关刀举过头顶的冯钰,以苍鹰扑食之势。落至了刘恒的身前。
环绕着紫戟与刀刃的火元,砍中了环绕蛮古长戟戟身的火系元罡后,便一起消散。
最终。紫戟戟刃和关刀刀刃,俱都砍在了蛮古长戟的戟杆之上。
长戟颤动,握着戟杆的双手,也跟着颤动。
刘恒面无表情,双眼中的眸瞳,却越发闪亮。
他目光很清澈,漆黑的眸瞳中,映出着文皙和冯钰脸上的杀机与凶狞。
你们,这样随波逐流了多久?
万名士卒的身陨,及不上主将一人之生死。
哪有什么公道?
又哪有什么公平?
刘恒心中泛起疑惑,眼中显出嘲讽。
他暗自咬了咬牙,便笑了起来。
围绕着他的身体,如焰般的火系罡元,顿时大涨。
“呯!”
文皙和冯钰俱都面露震惊,被震下了战马的马背。
在震退了两人后,围绕着刘恒身周,突然大涨的火系罡元,又迅速收敛。
紧贴着刘恒身体的红焰,转为炽白的颜色。
被炽焰包裹着的刘恒,面庞上已没有丝毫的血色,表情却又异常的冷漠。
在他丹田之内,红色气海里的三颗聚气粒中,有一粒已经逐渐变淡。
“咻!咻!”
文皙和冯钰还未落地,高举着宽剑的白监,和手握着长矛的白明,已经飞扑到了刘恒的身前。
白监举剑横斩向了刘恒的身体。
刘恒速提长戟,朝着白监劈来的宽剑,横扫而出。
白监手中,覆裹住长剑剑刃的靛青罡元,被环绕长戟戟刃的火系罡元扫中。
“嘭!”
风助火势。
爆燃的炽白烈焰,压过了靛青的风系罡元,泛卷到了铜剑的剑身之上。
互震的巨力顺着宽剑,袭至了白监的手臂。
他的脸色微凝,双手紧握着剑柄。
在巨力下,白监尚能支撑,但他跨下的褐色骏马,却已是口吐白沫,浑身颤栗。
白监双腿紧夹马躯,靠着输出囤积在体内的大量风系罡元,竭力稳住了浑身颤栗的坐骑。
刘恒没有把白监逼开,手握长矛的白明已经奔至了他的身旁。
白明举起长矛,刺向了刘恒的腹部。
此时,刘恒的双手都握着长戟的戟杆,双脚的脚掌也都陷入了土中。
他腾不出手。
护在他小腹丹田处的元气,立刻聚成赤红色的元气护壁。
环绕着尖锐矛刃的湛蓝水元,刺在在元气护壁上。
随着护壁表面,长矛矛尖落处扩散而出的道道圈形涟漓,环绕白矛的水系罡元逐渐消散,陷入护壁的矛尖距离刘恒的丹田,也越来越近。
刘恒弯下双膝,并侧起身体,上前迈出一步。
本该刺入他丹田的长矛,便斜扎破了他的肚脐上方。
他松开了长戟的戟杆,用右手握住了插入他肚子的长矛,将左手甩向身后的天空。
“唰!”
耳畔风声大响,刘恒迅速将身体后扬。
被风元环绕的剑刃,却依然划破了刘恒的胸膛。
鲜血从迸裂的甲胄间涌出,刘恒清楚听到了爆裂开的血管处,所传出了持续脆响。
他面无表情,抓住长矛的右手,却使出了全力。
他驱动着炽白的火系罡元,猛的轰向了被湛蓝水元所包裹的长矛。
他想将握着长矛的白明,撞压向地面。
白明却松开了握着矛杆的双手。
他朝着刘恒,挥出了右拳。
刘恒的右手松开了矛杆,并迅速挡在了白明的拳头前。
他右手的五指微曲,呈爪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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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军阵前亡(二)
浩荡的元气,如飓风般卷向四方。
褐红的地面上,蘸满鲜血却一直盛开的花,随着风浪而动。
聚在刘恒右手手前的朦胧虚影,扑向了克制火系元罡的湛蓝水元。
炽白的焰,很快变回了赤红。
大量的蒸汽,升腾在焰与水的交汇处。
铸形的神通未成,焰组的虎躯崩溃。
轰开了聚在刘恒手中红焰的水系罡元,携着浓雾般的水蒸汽击碎了刘恒护体的元罡。
刘恒右手手掌,几乎被奔涌的水系罡元撕裂成两半。
他只是皱了下眉头,便迅速缩起了右手。
他双脚离地,在半空中侧翻起身体,躲过了从白明拳头上,喷涌而出的湛蓝罡元。
他借势抬起双腿,猛踹向了白明的胸口。
白明面色微凝,将双手收挡在身前,同时跳向了身后,避开了刘恒踢来的双腿。
刘恒单手撑在了地面上,手掌陷入了柔软的泥壤里。
他左手用力,正要跃起身时,一道从天而降的褐灰斧影,迅猛的劈中了他身体。
“嘭!”
剧烈的撞击声中,从地上腾起的埃土,就遮挡住了有根的视线。
但从尘埃中溅出的血,却好像无数蝴蝶扇动着的鲜红色翅膀,轻盈的飘舞在半空中,又消失在土尘间。
有根的凝视着在尘土间起伏的红色蝶翅,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什么都不去想了。
他甚至忘了,该如何去呼吸。
在此时,那在体内正不断寻觅着脉路而运转的元气,带来的剧烈痛楚。对有根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疼痛?
算什么?
命,也就是命而已。
“啊,啊,~!”
有根张开嘴,发出了不似人声,蕴含着狂暴与愤怒的嚎吼。
自然中的大量元气,猛的聚在了他的身体周围。
疯狂涌动的自然元气,化为一道白色的光环,旋转在有根的身周。
如远古般的苍朴气息。从有根的身体中勃然爆发。
青紫相间的血管,浮出了有根每一寸皮肤,鲜红的血,冲出了有根的每一寸血管。
“嗯。”
一直观察着战场,站在飞剑上的张永,眉头微微的蹙起,眼中的眸瞳间显露出复杂的色彩。
他内心中惊骇万分,脸色却越发冷漠。
他暗自咬了咬牙,语气略显沉重。
“红尘炼心,未成。”
张永抬起了双手,十指紧攥成双拳。
靛青色的风元,环绕在张永的身周。依循着圆形的轨迹,如一道青色的圆环。
他紧盯着百米外,盘膝在地上的有根,眼眸间浮现出了些许的腥红血丝。
“所以。”
“要入魔了吗?”
“又有妖兵。又是炼心。”
“看来,不能光靠诸郡修者啊。”
张永眨了眨眼,肃穆的脸上。杀意毕现。
如实质般的靛青风元,浮在了他的身体表面。
他脚下的无柄长剑,微微晃动,发出了一道细长的嘶鸣。
就在他正要驱使飞剑,冲向有根时,却发现有个人,又站在了有根的身前。
散在半空中的尘埃,还未完全落地。
就在有根身前的七位修者,正惊骇无比,瞪目结舌的看着明明身中蛊毒,却突然散发出惊人气势的有根时,本被斧影劈进地面的刘恒,已重新站了起来。
“喂。”
“这么简单,你就发狂了?”
“这可真不像你啊。”
刘恒的左手臂膝处,横贯着一条几乎撕裂了整只手臂的豁口,从豁口出涌出的鲜血,清洗着沾在左手臂甲上的尘土。
他的身体微微摇晃,护体的甲胄布满了裂痕,一道竖贯过胸膛至腹肚,深可见骨的伤口中,不断朝地面洒落着血。
但他撑在地上的腿脚,却犹如深扎入土中的根枝般,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还记得吗?”
“我们在胤水镇外的谈话。”
“还记得吗?”
“那盘王对王的棋局。”
刘恒咧开嘴,朝着身前的七名修者,露出了两排沾满了鲜血的牙齿。
他咧着嘴侧过头,斜看了有根一眼后,又回过了头。
他面朝着身前的七名面色各异的修者,抬起了右手,并驱动着火系罡元,聚在了几乎裂成了两半的右手手掌上。
“主公。”
我就是。
“一切,早已注定了。”
挡在你身前的那一枚“砲”。
闻言,环绕有根身周的自然元气,突然停止了旋转。
白色的圆环,化为无数细如沙粒的浑白光点,缓缓向着空中飘散。
有根看着刘恒的背,眼眶中溢满了热泪。
“身为人主。”
“却要在这里,为他人牺牲。”
“还认手下为主。”
“你这稚子。”
余若上前一步,看着浑身重新燃起炽白火焰的刘恒,面露冷笑。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使剑尖指着刘恒,
“真不配当刘力的孩子。”
“我在这里,替刘力和彭庸教你,什么叫愚不可及。”
“什么叫自不量力。”
余若周身绽放出一团青色的毫光,率先腾空,俯冲向了刘恒。
迎着被青光环绕的长剑,刘恒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弯腰微微弓起了身。
他将食指与中指间被劈出了豁口的右手手掌,快速移到了身前。
下一刻,余若手中环绕着长剑的靛青风元,毫无阻隔的刺向了刘恒的胸口。
靛青的风元,击散了护体的炽焰。
锋利的剑尖,插入了刘恒的胸口。
长足两米的剑身,贯穿了刘恒的身体。
刘恒张嘴,吐了口血后,身体被弓弯到了极限,双脚却动也不动。
他爬满白焰的脸上,浮动着焰火的双眸,注视着近在咫尺,隐在青光下的余若脸庞。
他张开了嘴,开心的笑了。
“谢谢。”
“蠢货。”
闻言,余若面色微滞,就看到刘恒将移动到胸前的右手,举向了天空。
下一刻,刘恒的护体元罡便敛去了大半。
他右手上积聚的炽白焰火,顿时窜升至两米高。
风助火势。
刘恒朝着余若,横挥出了右手。
炽白的掌形烈焰,顿时横撞到了环绕余若的青色毫光上。
炽白的掌形烈焰,窜至六米高度。
“啪!”
余若身体一歪,被迫的松开了剑柄,被刘恒一巴掌抽飞到了半空中。
他在空中翻转着身体,落地之时刘恒已将插在胸中的长剑逼了出来。
纵然周身剧痛,刘恒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迅速曲弯起了右手五指,炽白的焰虎便立刻铸形在了他的身体周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将军阵前亡(三)
虎躯之上的白焰,燃烧的盎然且炽烈。
刘恒丹田内的聚气粒,已经完全淡去。
停滞在刘恒丹田内的元气气海,也跟着扩大了数倍。
刘恒的头发上,显出了刺眼的苍白。
他饱满光滑的皮肤,也迅速干瘪萎缩,且生出了无数的皱痕。
炙热的气流,在焰虎的周围散动,烫肤的高温,弥漫在方圆十里。
垂至胸处的长须,在热浪中不断卷动,变的有些散乱。
周和微撅起嘴,翻身跳下了马背。
他双脚落地时,大力提起了手中的双面圆斧,重重叠叠的褐色山峦,凝聚在了他的身体周围。
他大步前行着,并在距刘恒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白明站在周和身旁,挥手召回了长矛。
他手中涌出了大量的水系罡元,凝聚在长矛细长的矛杆上,一条似蛇般的水柱从湛蓝色的空气中析出。
水柱直径只有半尺,紧附在矛杆杆身,盘旋着穿过矛杆下方。
围绕着矛杆的水柱两端,形成了一道尖锐的格角。
凝成一团的水柱,形如一条透明的蛇躯,剔透散亮的色泽,却宛如纯净的条形水晶。
白监看着焰虎中的刘恒,面无表情的挥起宽剑,甩掉了沾在剑身上的血。
围绕着宽剑剑身的靛青风元,宛如一团青色的浑液,不停的流动扭曲。
距白监不远处,环绕着文皙与冯钰身体上的红焰飞速窜升,凝聚在他们手中的紫玉长戟与关刀刀身上的红火,俱都显发出了炽白的颜色。
余若从地上爬起身。伸手召回了沾满了鲜血的长剑。
此后,六人身后,穿戴着森绿色甲胄,双眸炯亮的青年刚刚降落,翻身跳下了战马。
他提着一把两边弯刃皆似月牙的鎏金镗,周身散出了靛青的毫光。
七名修者,皆在调动体内的罡元。
此时,七人都知道,在他们面前的刘恒,强大的超过了以往的刘恒。
所以。他们也要使出最强的姿态。
“嘶,嘶~!”
焰虎吱起牙,微咧开嘴,被白焰聚成的虎爪,深深的陷入了褐色的土中。
持续的青烟,在虎爪的周围升腾。
被虎爪推挤开的稀疏土中,是被高温煮沸后,冒着气泡的血。
余若撅起嘴,注视着毛发直立的焰虎。与虎躯中全神戒备的刘恒。
他微虚起了眼,便再次从地上跃起。
他高举起环绕着风元的长剑,冲向了被白焰聚成的虎躯侧面。
在七人中,余若此时的修为。最低。
他没有完全调动起体内的罡元,却是第一个扑向刘恒的人。
他布满血丝的眼眸间,充满了怨气和仇恨。
他如一道青色的风,冲至了焰虎之侧。
炽白的虎。转头朝着冲至身旁的青风,张开了虎嘴。
“嗷!”
响彻在天地间,蕴含着暴怒的咆哮。极快的传荡到了荒原深处。
由焰所组的虎躯身前,闻听到虎啸声,并已将状态调至最强的六人,齐动。
下一刻,刺目彩色竖芒,便拔地而起,直冲穹天。
宛如无尽的罡元,携着无匹的巨力,反复激荡在荒原之上。
天地在瞬间,便已失色。
顷刻间,持续交手数百招。
七名修者,退回了原位。
粉裂的大地上,遍布一个巨大深坑,深坑中,遍布着数百根尖锐的刺壁。
每一根刺壁,尖端都朝向着天空,许多根刺壁,都伸出了坑外。
刘恒站在坑沿,断去了拇指和幺指,布有一道豁口的右手,斜举着蛮古长戟。
他身上的甲胄俱都化为齑粉,身体表面布满了伤痕中。
他身上的袍衣,却只有零星的血迹。
浮在他身体表面的白亮炽焰,已经消弭在空气中。
但他的双腿,却仍伫立在原地。
七名退回原位的修者,俱有些气喘。
但受伤的,却只有余若一个。
余若将长剑插在了身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右手,抚着血流不止的左肩,咧开了嘴。
他面露微笑,眼眸的深处却显出了一丝遗憾。
“这样都不死。”
“小子。”
“你的命,可真大!”
对啊。
一道伤疤,斜划过刘恒的脸庞。
顺势,将他的左眼分成了两半。
他以仅剩的右眼,平视着前方。
命可真大。
除了握着长戟的右手,刘恒的全身,都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他微张了张口,轻微的声音恰如蚊翅的轻颤。
在刘恒身后两米处,盘膝坐在地上,脸上泪水滚滚的有根,用尽全力才能听的清楚。
“为什么?”
什么?
有根皱起眉头,面露疑色。
什么为什么?
“我,是谁?”
什么?
有根脸上的疑色更重,一直哽咽着的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红色的火纹,显露在刘恒的脸庞上。
这一次,红纹上的色彩,鲜艳且晃眼,远胜以往。
“为什么!”
刘恒抬起伤痕遍布的脖颈,仰望着遍布乌云的天穹。
“回答我。”
“苍天啊。”
“既然将死,又何必知晓过往。”
“何必,了解其中的明细。”
“了解这所有的,一切苦痛的根源。”
“尤其是,这具残躯,已经无法了结这份,看不到尽头的因果。”
视线逐渐模糊,滚烫的泪混着渐冷的血,滑出了刘恒的眼角,流进了横贯脸颊的伤痕中。
他垂下头,却只能看见眼中的模糊。
“这个世界上的对与错。”
“早已不正常了。”
“有根啊。”
刘恒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稀薄的红焰,突然浮在了他的身体表面。
他丹田内的元气气海,突然紧缩,并最终变成了玉米粒般的大小。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并将那些谎言与愚弄撕破,首先要做的,就是直面它的冷酷与无情。”
“然后,自己也跟着冷酷起来。”
“当刹那间的冰冷,汇集在你的内心时,就是你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的时刻。”
“主公啊。”
炙热的气浪,从刘恒的身体中散出,却禁锢在距离刘恒一尺所在的范围内。
浮在刘恒身体表面的稀薄红焰,聚散成一片包裹他全身的灿烂红色。
“看清楚了!”
刘恒突然张开嘴,大喝了一声。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体爆发,并快速向着四周扩散。
什么!
距刘恒百米远处,站在飞剑上,一直观察着双方厮杀的张永,猛的瞪大了双眼。(未完待续。。)
ps: 睡了。
谢谢支持。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将军阵前亡(四)
死寂一片的丹田内,缩于玉米粒大小的元气气海,同一平面又相互不同的三个位置处,显现出形如沙粒般微小的聚气粒。
每一颗聚气粒中,都衍伸出了两条细长的红色烟河。
三颗聚气粒,凭借烟河而连接成了三角形。
三角形的中间,缩成一团的元气气海,如行星般开始旋转。
刘恒微举起蛮古长戟,红色的火系罡元,围绕在他的身周,聚拢成了一道圆形的环。
红尘炼心之时,破境化虚在即。
余若,白监,白明,周和,文皙,冯钰和手握鎏金镗的青年,俱面露震惊。
这一次,七人一起跃出,扑向了刘恒。
刘恒松开了绘满符文的戟杆,被火元环绕的长戟,化为一束红焰,率先刺向了被风元围绕的余若。
长戟轻易的穿透了余若的护体元罡,并在瞬间便刺到了余若的额前。
余若挥出长剑,以剑尖斜砍在了环绕戟刃的红焰上。
巨力撞在凝如秋水般的剑身之上,火星四溅。
余若右手的虎口几乎被巨力撕裂,他借力斜起身体,由红焰所聚成的月牙戟刃,却依旧划破了他的脸颊。
长戟穿过了余若的身旁,斜插到了地上。
余若冲势受阻,也跟着落回了地面。
被风元环绕的宽剑和鎏金镗,与被水元包裹着的长矛,被火元笼罩的关刀与长戟,还有表面泛着褐黄的圆斧。
重叠无尽,浩荡肆虐的罡元,碾压向了刘恒。
迎着扑来的六人,刘恒朝着身后。微抬起了右手。
血从他身上的伤口中涌出,快速的染红了被撕裂出无数缺口的袍衣。
他沾满鲜血的右手手掌,五指微微的弯曲,并最终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他长吸了口气,迎着扑来的六人,一拳击出。
这一拳很普通。
没有杀敌的神通,没有如焰的爆元。
但被刘恒拳头所击中的空气,却搅动起一阵风声嘶鸣。
“轰!”
滚滚气浪肆虐荡漾,似万米高的海潮般起卷激荡,瞬间便落击向了刘恒的前方。
本已扑至刘恒身前的六人。身体俱遭重击。
他们丢弃了手中的兵器,俱都跌入了深坑中。
坑中的土刺,被六人身上的护体气壁,撞压成了碎片。
还没等掉落坑中的六人站起身,刘恒已经再次抬起了右手。
“你们。”
刘恒低头,看着深坑中的六人。
他沾满鲜血的脸上,展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死吧。”
刘恒丹田内,聚成三角形的气海与聚气粒,散淡成了朦胧的一片。
环绕他身周的环形气海。也已经完全散去。
他身体中的生力,正在不断流逝。
但他却重新将右手攥成了拳头,并朝着深坑的底部,飞快击出。
“嘭!”
刘恒的右手弯曲着。萦绕在他拳头中的巨大力道,停滞在他的臂膀间,竟无法完全宣泄。
浩荡的巨力,大部分回击到了刘恒的手臂上。如一把重锤般,持续的击打在手臂中的血管和经络上。
刘恒面容微僵,张嘴吐了口血。
他微侧起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张永。
张永面无表情,眼色冰冷的看着刘恒。
“入魔了?”
“可惜。”
“时机如此不巧,要不然,你就可能变成青峰的迎客道。”
张永侧过头,视线穿过了刘恒的身旁,看了看坐在地上,双眼含泪的有根。
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回过头直视着刘恒。
“别怪我。”
“要怪,只怪你自己。”
张永松开刘恒的左手,扼住了刘恒的脖颈,单手便将刘恒举了起来。
他面露凶色,直视着刘恒遍布鲜血的脸庞,冷笑了起来。
“虽得道,却在此时。”
“死吧。”
如液态般的靛青罡元,疯狂涌动在张永的身体表面。
四溅的鲜血,滴落在靛青的罡元上,缓缓滑动。
就好像,落在青绿油漆上的红色水滴。
张永放开了手,任由刘恒坠向地面,并在刘恒落地的途中,便朝着刘恒的胸膛,一掌打出。
“呯!”
张永的手掌,立刻陷入了刘恒的胸膛中。
刘恒弓起身体,张嘴喷出了大量的血。
他本该朝着身后飞去,却在途中伸出右手,以手掌表面已经褪色许多的红光,抓住了环绕张永宽袖的靛青罡元。
“咻!”
风鸣声咋响,划破空气的蛮古长戟,飞速驶过半空,最终插进了刘恒的胸膛。
刘恒终于后退了。
他身后就是有根。
余若穿过张永身旁,用手掌杵在长戟的尾端,并用尽全力的推动起了戟杆。
他脸上展露着狞笑,扭曲的脸庞中,蕴含着嗜血的狂暴。
他推着刘恒后退,刘恒双脚刚一落地,就以双手紧握住了长戟的戟杆。
他没有再移动,并以沾着血的右眼,直视着余若疯狂的脸。
穿过刘恒身体的长戟戟尖,停在有根的脸庞前,距有根的鼻尖,只有寸许。
血顺着戟杆,汇聚在戟刃的尖端,然后一滴滴的朝着地面淌落。
“为什么?”
刘恒张开嘴,问余若。
他的声音很小,有根和余若两人,却能听的到。
余若咧开嘴,露出快意的微笑。
“我要你死!”
“我要刘力,断子绝孙!”
闻言,刘恒直视着余若扭曲的脸,右眼中涌出了大量泪。
泪水洗净了眼中的血,清亮的眸仁间,映出了余若的影子。
在刘恒脑海中,却回忆起了另一些景象。
曾经,你的头发不是这样的苍白,你的脸上也没有这些斑痕。
你的脸庞依然如此黝黑,却没有那么多的沧桑。
曾经,你穿着最耀眼的蛮虎拼甲,脸色却满是无奈和绝望。
你那时高举着长剑,率领着万余民兵守城。
如今,你却垂垂老矣,风光早已不在。
终于。
又见面了啊。
刘恒扯了扯嘴角,遍布在他脸上的火样红纹,迅速敛散。
他沾满鲜血的脸庞,也由白转黑。
这才是那张脸,本来的颜色。
刘恒直视着余若,看着惊愕渐渐爬上那张遍布着纹痕的苍老脸庞。
他有些心疼,于是翘起了嘴角,朝着余若,露出了微笑。
“好久不见了啊。”
“父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将军阵前亡(五)
每当夕阳坠落,夜幕来临之前,草云郡的天空,便会染上一层金红色的霞彩。
每当这时,郡兵都会关上郡城的四门。
役兵和郡民们,都将打上一盆盆干净的井水,然后仔仔细细的将井水,洒遍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一天的黄昏时,郡城的城门没有关上。
洒遍城墙上的,也不再是井水,而冒着蒸汽的热血。
穿着蛮虎拼甲,周身浴血的彭庸,一手提着一柄尖端滴血的长槊,另一只手攥着四颗人头的头发。
他披散着头发,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手提长剑,满脸怒色的余若。
“少主。”
彭庸拽起四颗人头的头发,将人头甩向了余若。
四颗人头落在余若身前的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你的恩情。”
“我铭记于心。”
“所以。”
彭庸双手将长槊举过头顶,大踏步的朝着余若走去。
他的眼眸间露出嗜血的红光,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彭庸,只能来世在报了。”
如果。
有来世的话。
就在这一天,两万余身穿黑色板甲的白沙郡兵和一万余身穿银甲的草云降卒,冲进了草云郡城。
汹涌的烈火,透过郡城的城郭,照亮了渐入夜色的天空。
刺耳的喊杀声和兴奋的欢呼声中,掺杂着打斗声和痛嚎,还有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
鲜血随着烈火,漫延至了郡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草云郡城。俨然已变成挺立在人世间,一处名副其实的炼狱。
这就是战争。
战争之后,往往便是刨根掘底的清算。
尖顶阁楼的殿堂大门,被战争最终的胜利者,用力推开。
身穿镀银连锁甲的刘力,刚刚走进殿堂,便看到了殿堂尽头,那站在白玉座台前的孩童。
孩童肤色黝黑,五官精致,双眼却显的有些呆滞。
孩童穿着深蓝色的丝服。腰缠蟒纹的绸带,双手中紧握着中央处镶了青绿菱形翡翠的剑柄,指节略微泛白。
孩童举起如拇指般粗细,只有一尺长的剑,全神戒备的指着刘力。
刘力微蹙起了眉头,便化为一道青风,穿过了殿堂,冲到了孩童的身前。
他低头俯视孩童,却没有发现本应属于一个孩子。因为恐惧而难抑的颤抖。
他只看到孩童迎着刘力的目光,低头沉默了片刻,便提剑刺了过来。
刘力伸出手,毫不费力的拍飞了孩童手中的剑。顺势揪住孩童的深蓝丝服的领子,单手就将孩童从地上举了起来。
“小小年纪。”
“就如此狠毒。”
“日后,还不知要造多少杀孽。”
刘力看着被高高举起后,仍在不断挣扎。双眼中显露出凶光的孩童,摇了摇头。
“我刘力,就做件好事。”
“替天行道一回。”
刘力抬起左手。呈现液态的靛青色罡元,流转在他的左手手掌上。
他双眼微微虚起,提着孩童领服的右手,也逐渐的加大了力道,直扼的孩童面色铁青,喘不过气来。
“力。”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兀的传进了大殿。
凝聚在刘力左手上的靛青罡元,立刻褪散,消隐无踪。
刘力将憋气憋至面露铁青,却始终哼都不哼一声的孩童,随手丢在了白玉座上,转身飞快的走下了石阶。
一名穿着褐色麻衣的女人,走进了殿堂。
女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稚嫩的面容上毫无血色。
她嘴唇很白,身体也很瘦弱。
“婉儿。”
“我在。”
刘力没有驱用罡元,却以极快的速度,几步就蹿到了彭婉儿的身前。
“好了。”
彭婉儿伸出纤细的右手,五指轻抚在刘力胸口处的镀银甲片。
她看着银亮甲片上,依旧显红的斑驳血迹,脸容更加苍白。
“力,不要再杀人了。”
“得到了这里,就够了。”
闻言,刘恒一把握住了停在胸前的小手,面露微笑。
“听你的。”
“不杀了。”
刘恒用手指仔细理了理彭婉儿额前的碎发,便笑着将面露羞红的彭婉儿抱在了怀里。
面容黝黑的孩童,从白玉座台上站起身。
他注视着殿堂中相拥着的两人,眼眸间显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六年后。
还是在黄昏之时,当草云郡的天空中,染满了金红色的彩霞时。
草云郡城内,尖顶阁楼上,那处栽满了玫瑰的阳台中。
穿着漆黑厚衫,面色显白的彭婉儿,坐在一个矮榻上。
身穿蓝色丝服,面容黝黑的刘恒,跪坐在女人身后。
“恒儿,你知道吗?”
彭婉儿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遍布着红霞的天穹,喃喃的轻声说道:“今天夜里,会有圆月哦。”
“这月亮上啊,住着一个神仙,他在自己家的周围种植着可以不停闪耀出银芒的果子。”
“据说啊,这些灵果,吃上一个就可以成仙。”
“那怕是喝一口这种果子果皮上的露水,都可以长生不死。“
闻言,刘恒恭顺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呵呵。”
彭婉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继续轻声着道:“我初听到这些,也是不信。”
“但我还是想讲给你听。”
“力啊,总是那么天真,尽说些骗不了人的笑话。”
“这六年来。”
彭婉儿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长叹了口气。
他眼中充斥着无限的柔情,面色却突然颓唐了起来。
“真是,害苦了他。”
“他和哥哥,本都该有更好的前程。”
“恒儿。”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闻言,刘恒垂着头,依旧没有说话、
他悄悄的将右手放低,伸到了裙衣下摆。
他眼中的眸瞳微闪,暗自咬了咬牙,决定动手。
“不要动手。”
彭婉儿摇了摇头,脸色更显颓废。
“恒儿啊。”
“我的命,就在今晚了。”
闻言,刘恒身体一僵,猛的抬起了头。
“哥哥的火系元气,力的风系元气,虽然能压制住我体内的寒毒。”
彭婉儿莞尔一笑,苍白的脸庞上,突然涌出了一抹潮红。
“但我若想死,却只需以运气法门,用哥哥的火元来削弱力的风元,寒毒便能攻心,我必死无疑。”
“所以,恒儿,不要做傻事。”
“我已经活够了,却不能连累你啊。”
闻言,刘恒瞪大了眼睛,周身开始颤抖起来。(未完待续。。)
ps: 恩。
明天白班,先睡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将军阵前亡(六)
天中的霞光,渐被夜色取代。
夜空中的漆黑穹盖,罩住了整个世界。
明月和繁星,亮在了漆黑的穹盖上。
昏黄的油灯光芒,透过了郡城内所有屋舍的窗帘,与夜空中播洒着银辉的星与月,遥相呼应。
火光与银辉,一起照映在阁楼的表面。
阁楼的阳台中,端坐在矮榻上的彭婉儿,俯视着郡城内密集的火光,脸庞却被星月的光辉所笼罩。
她脸上绽出了一抹微笑,表情却分外的黯然。
“这六年来,我收你为义子,留你在身边。”
“是因为,力的性格太过坚毅,杀伐太过果断。”
“他眼里容不下任何的沙子,也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的威胁。”
“他不会在意是否杀错,在意的只是是否会放过。”
彭婉儿长叹了口气,抬起纤细的右手手臂,伸向了身旁的一株玫瑰。
她伸展开纤细的五指,用食指轻触了下玫瑰花上,一片艳红的花瓣。
“恒儿啊。”
“六年来,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力也在等这个机会啊。”
“我,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寒气从彭婉儿右手食指的指尖溢出,扑在了玫瑰的花瓣上。
冰冻住了玫瑰。
彭婉儿微抬起头,站了起来。
她开始仰望夜空中的星与月,脸上的黯然神伤渐渐变成了平静无绪。
“这六年来,你的修为一直在缓慢增进,你的态度也恭顺的很。”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刘力放松警惕吗?”
“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懂龟息神通,也识不破力和哥哥的伪装。”
彭婉儿微垂下头。双眼平视着身前。
她眼中流露出惆怅之色,脸颊也越发的红润起来。
“然而,哥哥和力唯一想不到的,是我本身早已萌了死意。”
“恒儿,你还很年轻,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实际上,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弟看啊。”
闻言,周身颤抖的刘恒,眼中的眸瞳疯狂转动。
他感觉在身后那旋转的石梯间。仿佛有两双隐在黑暗中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
就好像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靠近猎物的蛮虎脸上,那双掺杂着喜悦和凶残的冷漠,蕴满了杀机的眼睛。
无形的恐惧,充满了刘恒的内心。
刘恒面色苍白,几次欲起身就跑,却都用理智强抑住了奔逃的**。
他哆嗦着嘴唇,几次想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呵呵。”
彭婉儿被星月光辉,染上了银彩的清秀脸庞中,泛红的嘴唇轻抿。
她抬起满溢着寒意的右手,理了理沾满了汗水。黏在脸颊上的散发。
“六年前,我就在殿堂中的白玉座下,藏有一封信。”
“替我交给哥哥,他最听我的话。一定会亲自教导你。”
“另外,力所犯的杀孽,全是因为我。”
“我死后。你要告诉力和我哥,让他们专心修道。”
“将来,长命百岁。”
泪水滑出了彭婉儿的眼眶,顺着已经红透了的脸颊滑动,却在还没到达下巴时,便已经被脸颊上散发出的炙热高温,烧烫成袅袅的蒸汽。
她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她的声音也渐渐哽咽。
“最后,恒儿啊。”
“放下吧,报仇这种事,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彭婉儿的身体微微僵直,披穿在她身上的厚实衣衫表面,迅速覆上了一层薄冰。
她的胸膛停止了起伏,脸上的红色迅速褪去,变成了彻底的苍白。
跪坐在彭婉儿身后,刘恒微张着嘴,看着映照在星月光芒中,被繁茂的玫瑰所围绕,周身却在不停发散着寒气的彭婉儿。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可却没有丝毫的庆幸。
他知道自己想杀的人已经死了,溢满了内心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只有当彭婉儿死后,刘恒才猛的发现,她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草云郡失陷,刘恒是余家长孙,根本没有生还的道理,是彭婉儿救了他。
六年的时光,也是彭婉儿在保护着他。
如今,彭婉儿死了,刘恒却可以活着。
刘恒原本装满了惧色的眼中,升腾起了稀薄的水雾。
水雾渐渐凝固,刘恒压抑不住心中的哀伤,趴伏在了彭婉儿坐过的榻桌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自己是彭婉儿苦心思索所埋下的一枚棋子,一枚引开彭庸和刘力的棋子。
他也明白,这六年来,可能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在彭婉儿的算计中。
他中计了,却不想再跳出来。
也许,这一点,也被彭婉儿算到了。
然而,智者千虑,总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误。
“咻!”
一束红焰,从阁楼的旋转梯道中冲出,快速奔至了刘恒的身后。
冲进阁楼的彭庸,瞪大了露出震惊之色的双眼,将视线停在了被玫瑰和银辉环绕,表面覆起层层薄冰,不断散发出寒意的瘦弱身体上。
他周身不断的开始颤抖,面色也迅速变的苍白。
一道青风,快速冲过草云郡城的上空。
周身靛青风元环绕的刘力,飞到了尖顶阁楼的阳台上。
他看着到了被冰层覆盖的彭婉儿,双眼中立刻溢满了热泪水。
他敛去了护体的罡元,猛的伸展开双臂,大力将被冰裹住的彭婉儿,猛的抱在了怀里。
就在这一天,刘力和彭庸,心神俱伤。
两人的关系,也在这一天,产生了间隙。
刘力替彭婉儿压制寒毒时,自身便染上了寒毒。
再加上彭婉儿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让他无法再红尘炼心。
他的修为,也彻底停滞。
彭庸也一样。
满心只求一死的人,又怎么会料到他视为累赘的性命,对其他人又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天,刘恒拿着彭婉儿的信,交给了彭庸。
看完信的彭庸,双眸通红,面容憔悴。
他单膝跪在了刘恒身前,将右手抚在了刘恒的额头上。
刘恒没有反抗。
依着彭婉儿的想法,彭庸遵循着刘恒的意愿,给他的记忆施加了封印。
当时的刘恒,并不知道余若还活着。
于是,刘恒在那时,便成了草云郡的少主,刘力的亲子。
而施加完了封印后的彭庸,一边撑着刘恒变白的额头,眼中涌出了滚滚的热泪。
泪水滑过了彭庸的脸颊,汇集在他的下巴处,然后一滴滴的向着地面淌落。
这是刘恒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哭。
他歪起脑袋,面露疑惑,问道:“彭伯,你怎么了?”
“母亲去世了,但你也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啊。”(未完待续。。)
ps: 那个,明天夜班。
下午赶不出来,便没有更新了。
谢谢支持。
另外,坚定且厚脸皮的,求一点票。
毕竟。
没有票的日子,感到好孤单,好冷啊。
求安慰,求抱抱。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军阵前亡(七)
“你,不会明白的。”
颗颗泪水都如透明的玻璃珠般,剔透晶莹,缓慢的滑过了彭庸的脸颊。
“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修为,太低了。”
“若是我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她就不会死了。”
对。
风只能压制寒毒,火却能消融坚冰。
彭庸若是洞虚修者,确实可以救彭婉儿。
那时被封印了记忆的刘恒,也确实不明白。
面前的男人,那渗入心肺的伤痛,和毫无根据的自责。
一颗颗如透明玻璃珠般剔透晶莹的泪,沿着由白转黑的脸颊,灌满了横贯在脸上的伤痕,并最终汇聚在了下巴上,然后一滴滴的朝着地面掉落,如没用丝线串起来的珠帘。
现在,我明白了。
刘恒用仅剩的右眼,注视着面露惊愕的余若,朝上翘起的双唇渐渐分离,露出嘴里沾满了鲜血的牙齿。
为何?
“为何?”
看着脸庞上笑容绽放的刘恒,余若脸庞上的肌肉一阵扭曲。
他的声音已经走调,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不要动!”
求你。
“呵呵。”
刘恒握着戟杆的双手用力,缓缓推动起贯穿了他身体的长戟。
他没有在乎余若的哀求,加大了双手推动戟杆的力量。
“父亲。”
“你不会明白的。”
“我,早就做下了一个决定。”
刘恒的额头前,沾着血和汗的散发,轻轻飘动。
刘恒的身后,有根大张着嘴,脸上凿刻着惊讶和惶恐。
有根并不了解前因却看得到结果。他的心中,便永远也抹不去那刻骨的悲痛。
他此时的眼中,也只容得下伫立在身前的刘恒。
“身后这个人。”
“不管他的手,会指向何方。”
“那怕刀山火海,那怕违背道心德行,那都是刘恒,前进的方向。”
他,早已是我主。
尖锐的戟刃摩擦着伤痕累累的肉躯和骨髓,迸溅的血,在刘恒的胸腔前。就如一朵突然绽开的昙花。
“恨。”
刘恒双手用尽全力,将长戟拔出了胸膛。
剧烈的疼痛,不断侵袭进刘恒的身体每一个部位。
刘恒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狰狞,他张开嘴,发出了含着悔意的怒喝。
“只恨!”
如晴空霹雳,似陨星坠地。
嘶哑的声音,在此时,已成天地间的唯一。
刘恒握着长戟,朝前踏步将周身颤栗。面色苍白的余若,撞到了一旁。
他用双手快速的翻转起长戟的戟杆,并将长戟举过了头顶。
还记得。
刘恒高举着长戟,扑向了张永。
就好像一只扑向烈焰。扇动着薄翅的飞蛾。
那王对王的棋局?
长戟的戟刃表面,燃起炽白的火焰。
刘恒的丹田猛的爆开,纷飞的血,四处溅洒。
长戟劈向张永的头颅。张永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结出剑指。
燃着白焰的戟刃,落在张永结出的剑指上方。距离张永的食指尚有半尺时,便遇到了靛青的风元。
一道如浪潮般的圆形气浪,翻滚在空气中传递向了四周。
长戟停了下来,刘恒也停了下来。
“吭!”
靛青阴阳鱼图,涌现在了张永的剑指之前。
十六柄由风元所聚成的靛青元气剑,破图而出。
只恨。
自己太弱。
耳畔风声嘶鸣,眼中青光闪动,身体在承受着犀利的剑意,脑海里却是短暂的虚无。
刘恒松开了手中的长戟,身不由己的飞向了半空。
他的双腿,又很快的落到了地上,他的身体,再次立在了有根的身前。
“咻,咻,咻。。。。”
百余柄由元气聚成的长剑,由张永操纵着冲出了靛青的阴阳鱼图。
纵横的剑气,如一道靛青的水柱般,灌入了刘恒的胸膛。
百余道气剑穿胸,刘恒体内的经脉俱断,脏腑皆碎。
“噗!”
刘恒张开嘴,喷了口血。
他身体一阵歪斜,竟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伸直僵硬的脖颈,瞪圆了双眼,注视着张永。
“很好。”
眼看本已该死的刘恒,竟然还是坚持着不肯倒下,张永微扯了扯嘴角,便撤去了结印的右手,并抬起了左手轻挥起宽袖。
一道白光逝过,一把无柄的剑,停在了张永的左手前。
张永左手结出剑指,凝固在脸上的冷漠中,还有讥讽与嘲弄。
“我就给你。”
“一名强者,应得的尊重。”
张永驱动起体内罡元,靛青色的元气便涌上了身前的长剑。
无柄的长剑,在他的身前旋转了两圈,便化为一道青光,俯冲向了刘恒。
“不要!”
余若大吼一声,全力扑到了刘恒身前。
强劲的剑压,立刻迫向余若的身体。
环绕余若身体的护体罡元,瞬间破裂。
他咬紧牙邦,快速挥起手中长剑,正要硬挡在青光之前时。
燃着金焰的手掌,已经抚在了他的右边脸颊上。
“滚开。”
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与黄泉冥地般寒寂,声音中蕴含的愤怒,却似火山喷出的熔浆般滚烫。
“啪!”
被金焰包裹的手掌中,生出了一股大力,将余若整个人,都扇飞了十米远。
周身裹在金焰中的有根,迎着迅猛飞至的青光,曲弯起了沾满污血的右手五指。
“嗷!”
刺耳的兽嚎声,随着骤动的元气,传递向十方。
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住了那一方天地。
有根朝着青光推出右手,由金元聚成的兽脸,便朝着飞来的剑,张开了遍布着獠牙的大口。
“轰!”
澎湃的罡元,化为泾渭分明的金青两色。
于半空中相撞,便胶着在了一起。
刺耳的嘶鸣声,响彻在荒原之上。
随后的万丈毫光,更如无数柄利剑般,照透了笼罩着穹天的厚云。
一便的情况下,纵然知道排解蛊毒之法,要想单靠着自身罡元排出蛊毒,起码要到黄昏。
但这是针对常人。
有些人,断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寻常修者排毒,要数个时辰。
修炼道德心法的有根,半小时就够了。
金光照耀在饱饮鲜血后的褐红地面上,刘恒只觉鼻端飘来一股异香。
他微眯起双眼,眼中便显出了一片无边的玫瑰花海,身穿着漆黑厚衫的彭婉儿,穿行在无边玫瑰花丛间,一步步的向着他走来。
我该万箭穿心。
我该不得好死。
感觉彭婉儿走到了身前,刘恒垂下了头颅,沾血的嘴渐渐翘起。
感觉到了彭婉儿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了那一阵熟悉的体温,刘恒满意的闭上了双眼。
母亲。
恒儿,说错了。
恒儿,可以瞑目了。
因为,恒儿已看见,金虎哮于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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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将军阵前亡(八)
为了提醒有根,刘恒驱使罡元显现在披风上的红色脉路,有粗有细。
粗的脉路,意味着后背上的经脉。
细的脉路,表达着身体前的经脉。
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修行者,需从丹田中引出元气后,再驱元罡在经脉中运行。
有根一般情况下,也需要这么做。
但某些时候,尤其是当有根打算拼命的时候。
他可以让元气通过身体表面上的每一个细微毛孔,随意聚散在身体内任何一条经脉中。
他所需的,只是元气的运行路数。
弥盖住天与地的金芒,迅速褪淡。
无柄的长剑飞回了张永的身前,周身燃裹着金焰的有根,甩了甩了发麻的右手,便将双手十指曲弯成爪状。
金芒汇聚成两张虎脸,裹围住了有根双手的手掌。
无肢的两具虎躯,只有上半身。
虎躯俱连在有根的身上,金色的毫光如凝胶般,聚拢在有根的身体周围。
你的元气,有火的爆烈,但却比火厚重甚多。
能否成形,我也不知。
有根微微低头,看着包裹住双手的虎躯,耳畔回响起刘恒的话语。
他沉默着侧过头,瞥了眼身后的刘恒,却发现刘恒已经垂下了头,那具遍布伤痕的躯体,也再没有了一丝的生机。
他沉默着回过头,看向了张永。
他面无表情,目光很澄清。
迎着清亮的目光,看着有根淡漠的脸庞。张永却感觉周身之上的汗毛顿时竖立,心中泛起阵阵莫名的恐慌。
蛊毒已对有根无效,张永因化云为雨和驱用蛊毒时,已耗费了不少修为。
那无时无刻从有根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也让张永心惊。
然而,张永却仍觉得,自己没有失败的道理。
他入空明已有相当一段时间,又曾在南疆历经数场恶战,境界不仅已经稳固,战斗的经验也得到了足够的积累。
有根虽驱离了蛊毒。但修为的损耗也定然巨大。
所以,无论从任何的方面看,张永都觉得自己的胜算比有根高。
张永微微分开双腿,抬起右脚踏在了地上。
他腾空跃起,左手结出剑指,朝前划出。
“嘭!”
一道刺耳的尖鸣声中,停在张永身前的无柄长剑,一分为六。
六块形如鸦喙的节段,飞速盘旋在张永身周。
张永抬起右手。在胸前结出剑指,环绕他身体的靛青罡元,顿时大涨。
风系罡元如青色瀑布般,化为一道匹练。竖立在天地之间。
从那匹练的表面,涌出了一幅阴阳鱼图。
阴阳鱼图微微旋转,六块鸦喙般的节端,同时破图而出。
大量的靛青色元气。便围绕着破图而出的剑节,化为了六柄气剑。
“去!”
“咻!”
张永右手朝前虚指,六柄气剑划破长空。俯冲向了有根。
气剑在俯冲过程中,突然合而为一。
“嘭!”
六节节端,合成了无柄的长剑。
环绕节端的六把靛青色气剑,聚合成了一柄长达四米,宽足半米,通体靛青的巨大剑身。
巨剑刺向了有根。
强大的压力,似要铺天覆地一般。
有根面无表情,曲弯着十指的双手,化为一片虚影。
他的速度很快,就在巨剑剑尖即将刺中环绕他周身的金焰时,他的双手便已聚合在了胸前。
第一步,是什么来着?
有根淡漠的脸庞上,双眸微动,嘴角迅速的向上翘起。
运行元气聚于手臂,从须膀脉络,运至幺指韶华经络。。。
他的耳畔,再次响起了刘恒的声音,璀璨绚烂至极的白芒,便亮在了靛青色的巨剑之下。
“嗷!”
磅礴的巨力,伴随着足以刺瞎常人眼眸的白芒,抵开了靛青色的巨剑,使巨剑弹飞向了天空。
环绕无柄长剑的靛青巨剑,顿时便要溃散。
张永却化为一道青色疾风,冲至了已经虚薄至透明的巨剑剑柄旁。
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巨剑虚薄的剑柄。
靛青巨剑的剑柄,迅速凝实,本要溃散的剑身,立刻升至十米高度。
巨剑的剑身依旧只有半尺宽,但其上的靛青元气却非常凝实。
看起来,就宛如实物一般。
张永用尽全力的举起巨剑,劈向了扑面而至的刺眼白芒。
迎着劈落的巨剑,无数道白芒微敛,便聚成了一头周身雪白的蛮虎。
蛮虎张开虎嘴,咆哮着扑向了巨剑。
铸形,终成。
“轰!”
四溅的罡元,搅动起无尽的狂风。
本是覆盖住苍穹的乌云,被阵阵风浪吹的四散逃离。
正午的太阳,散发出的刺目灿光,照射在荒原上,却被更耀眼的光辉遮挡。
灿光散尽,在炽烈的阳光下一时却仍显黯然半空中,张永喷出一大口鲜血,展开身法朝着身后飞速后退。
染满浑身的鲜血,被金色的光焰快速蒸散成袅袅的轻烟,遍布身体的伤口,也在元气的滋养下快速愈合。
有根飞向了天空,扑向了张永。
一束金焰,快速的追上了青色的风。
有根面露轻笑的将右手五指曲弯成爪状,就向着瞪大了双眼,面露惊骇的张永打了过去。
张永右手结出剑指,在胸前横挥,本就跟随在他身侧的无柄长剑,立刻飞到了他的身前。
无柄的长剑,在他身前迅速划出一道圆形的弧面。
一千柄气剑,紧挨成一个圆,停在了张永的身前。
下一刻,金色的虎面便已轰至。
“嘭!”
金色虎躯,散成朦胧一片。
朦胧的金色光彩,却透过了一千柄气剑的剑身。
千柄气剑,俱散。
无柄长剑,被金光击中,散成了六片。
张永身上的护体罡元,也被金光击中,张永便如同被箭矢射中的苍鹰一般,坠向了地面。
落地的瞬间,张永突然翻转起身体,使双腿朝向地面。
“嘭!”
张永落到了深坑的边沿,他脚下被踏碎的地面上,腾起了浓浓的尘烟。
他又吐了口血,竟虚弱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怎么?”
“怎么会?”
血顺着嘴缝,从张永的嘴中涌出,又很快被靛青色的风元,吹散在了虚空中。
张永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抬头看着悬停在空中的有根。
“怎么可能!?”
有根脸上的轻笑迅速收敛。
他微垂下头,看了看那仍待在深坑中,五位面露惊恐之色的诸郡修者后,便有略抬起头,俯视着张永,脸色立刻变的冷漠了起来。
“这一切。”
“都拜你们所赐。”
“在我那个世界里,有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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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虎啸(上)
澎湃的罡元,涌动在有根的四肢百骸中。
宛如,激荡无垠的汪洋般,浩瀚无尽。
有根体内积炼的元气,并没有增加,相反还损耗了不少。
增加的,是他驱用罡元的程度。
提升的,是他的力量和速度。
而提升的原因,却是刘恒的死。
有根的道基曾经蒙尘,只因道心不稳。
而当刘恒被百剑贯胸时,有根的道心,终于变的无比坚定。
他的道基,也跟着洗净了所有的尘世铅华。
他也终于可以完全驱用起体内的金元,使出真正的实力。
张永咬紧牙邦,额上青筋毕现。
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双手也感到阵阵酥麻。
他强提起体内的元气,站起身将酥麻的右手收至胸前,结出剑指。
六节形如鸦喙的节端,在他身前重组成无柄的长剑。
他仰头看着有根,面露不甘之色。
有根抬起右手,曲弯着右手五指,金色罡元聚在他的右手手掌处,塑造出栩栩如生的虎脸,如一张涂满了灿金油漆的面具。
他微抿了抿嘴,便驱动体内罡元,化为一束金焰。
他猛的扑到了张永身前,使用呈爪状的右手,朝着张永快速的推了过去。
“嗷!”
金元聚成的猛虎,扑向了张永。
张永面色微凝,挥出了结着剑印的右手,指向了有根。
无柄的长剑,便化为一道青光,迎上了张开大嘴的金虎。
“嘭!”
包裹着无柄长剑。宛如实质的靛青色风元,刺入了金元所组的虎躯中,金虎的躯体溃散成一束金光,金光中蕴含的巨力轰散了包裹着无柄剑身的风系元气。
靛青风元中的长剑,再次被轰散成六节节端,节端飞向了四周。
金芒落至了张永的头顶,张永面色凝重的撤去右手的剑指,并以极快的速度绷直了双手的十根手指,将双手拍合在了身前。
“啪!”
蓬勃的风系罡元,透散出张永的身躯。一幅直径足有两米的靛青色阴阳鱼,显现在了他的身前。
那幅阴阳鱼图的一小半,划入了布满裂痕的地面。
金光轰至,落击在阴阳鱼的中央处。
“咚!”
阴阳鱼溃散,张永疾退数步。
他每退一步,都将地面踩的粉碎。
等他站稳时,环绕他身体的护体罡元,竟开始溃散。
他脸庞上涌现出青红之色,强自的憋了片刻。便憋不住了。
“哇!”
张永张开嘴,吐了一口黑色的血后,整个身体都萎顿了下去。
他再次单膝跪在地上。
护体罡元将散,那从张永嘴缝间涌出的血。便迅速染湿了长在下巴上的黝黑胡须。
“你输了。”
有根双脚落地,面无表情。
他身体中透出了一股迫人的压力,碾压向了身前不远处的张永和身后坑中的五名修者。
他的杀意,让修行多年的诸郡修者们的身体。不停的颤栗。
“他们,留在后面。”
有根眼眸微动,裹绕着身体的金焰。越发的盎然。
他看着张永脸上的愤懑和不甘,眼中显出露骨的轻蔑和不屑。
“我,就先从你开始。”
有根双腿微分,脚掌铲开了半尺长的土面,使力跳了起来。
他冲向了张永,双手呈爪状,在胸前互对。
金色的狰狞虎头,显露在他的胸前。
金色的蛮虎虎躯,显露在他的身周。
他冲到了张永身前,迅速推出了呈爪的双手。
“嗷!”
宛如真实存在的金色幻虎张开大嘴,冲向了单膝跪地的张永。
张永右手结出剑指,竖立在脑袋上方,想通过印法调动体内的罡元,却因此牵扯起了颇重的内伤。
他又吐了口血,环绕他身体的护体元罡,也彻底的碎散开来。
金虎再无阻挡,扑向了张永的头颅。
“轰!”
“嗡~!”
持续的绵音中,张永闭上双眼,躲避着刺目的金光与迎面的寒意。
待张永睁开双眼时,就看到了一柄剑刃处绘写着红色符文,表面的漆黑沉凝宛如一滩死水般的玄铁巨剑,矗立在身前。
巨剑竖插在地面上,剑柄指着天。
金色的火焰,燃烧在玄铁巨剑前,布满了一大片地面。
有根在金焰的尽头,弯着腰将双手伸进了地面中。
他竭力稳住了身体的平衡,不再后退,免得掉入了身后的深坑。
他站起身,面露惊疑之色。
他看见了金焰另一头,插在地上的巨剑,沉默了片刻后,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巨剑的正上方,李如云双手环抱在胸前,虚眯起了双眼。
他金鸡独立一般的曲起左腿,缓缓降落在了铁剑的剑柄顶端。
他右腿踩在剑柄顶端处,迎着有根的目光,咧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李如云摇了摇头,走下了铁剑,双腿踩进了金色的焰中。
漆黑的雷,散出李如云的身体,并在他的周围一阵窜动,瞬间便将燃在地上的金焰,全部击打的溃灭。
“张道友。”
“此人的修为,竟精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更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超出我等的控制。”
“世间最令人仇视之事,莫过于杀亲灭友。”
“挚友之死,已让此人与我青峰间,再无弥合的可能了。”
“呵呵。”
李如云张嘴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显露出了一抹遗憾,眼眸深处却涌动出浓浓的战欲。
他侧身,将右手伸向了身后,抓住了玄铁剑指着穹天的剑柄。
“看来。”
“必须让我亲手来替道门,铲除威胁!”
李如云拔出了插在土中的铁剑,移到了身前后,便以双手握住了铁剑的长柄。
“况且。”
“如此诡异之罡元,体质必迥异于常人。”
“就好像,掌教一样。”
李如云映出有根身影的双眼眼眸上,遍布起了无数腥红的血丝。
他看着有根,兴奋莫名。
“这一战,光想想,就已让我,热血沸腾!”
无数漆黑的雷丝,扩散出了李如云的身体,如杂乱的蛛网般穿梭在空气中。
看着持剑而立在张永身前的李如云,与散动在李如云身周的漆黑雷电。
有根蹙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后,眼中显露出了嗜血的凶光。
“小爷管你奶奶个青峰,今天就是豁出了命来,也要为刘恒报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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