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遇
彭越几人一直在小山上看着南下的道路，所以在蒙恬一万步卒前军刚刚露头，彭越、浜拓几人就看到了。
初生的朝阳下，两杆三丈余高、上书斗大两个“秦”“蒙”二字的黑底旌旗高高飘扬，两旗之后，万余步卒迈着有力的步子开了过来，澄亮的黑甲散发着黑金色的光芒，刺得彭越几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紧随着万余步卒的是至少万骑的精悍黑甲骑兵，胯下健硕的高大战马悠然自得的踱步而行。
彭越等人知道大道上的秦军早就发现了自己等人，大战来临，如今还能如此悠然，显然无论是马上的骑士还是骑士身下的战马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勇之辈。
亦或是这些秦军根本没将自己这五万大军放在眼里。
在精悍的骑兵后面，首先出现的是一杆五丈高的牙旗,一尺多宽五尺多长的黑缎为底，上面一个尺大的“蒙”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牙旗，“牙旗者，将军之精”。在古时牙旗是全军的象征。
牙旗是一支军队的主要标识，所以在战争中，牙旗在哪里，就表示指挥中心在那里，主将在那里。旗不倒，主将就在，全军就存在，旗一倒，就表示主将不存，全军已经崩溃。
彭越等人看到这面巨大的牙旗就知道这牙旗后面应该就是蒙恬的中军了。
这个时候彭越、浜拓等人已经是心里哇凉哇凉的了。
先不说蒙恬这九原军的精锐和兵械的精良了。光是这前军在彭越等人目测之下已经差不多有两万人了，而前军一般都只会是全军的一部，还有更为庞大的中军和后军。
彭越、浜拓几人下了孤山，彭越闷声道：“秦人难道将三十万九原大军都抽调入关北上巨鹿了不成？将九原等地都拱手让给匈奴人？”
听到彭越的话，浜拓几人都没吭声。如果真是如彭越所说的那样，不要说新立的赵国了，就算是重新回到六国并起之时，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这大秦最为精锐的三十万九原大军。
“当不至此。拓以为那二世定是将三十万九原大军抽调了部分兵卒入关北上。九原等地那秦皇嬴政在位时花费巨力营造，那二世当不敢弃嬴政之业。”浜拓过了一会缓缓道。
“这抽调部分兵卒纵然只十万九原军，也不是而今我赵国所能抵挡的。”彭越很清楚新赵的情况。
虽然说表面上看新赵如今是有近三十万兵卒，但是这三十万兵卒中先不说有多少人接受过训练、上过战场，单单是武器现在还有近十万余拿的是棍棒之类，更不用说铠甲等防具了。
这样的三十万大军就算再来一倍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了这北上的十万大军。当然说不定还不只十万。
“将军，趁如今秦军尚未到达，当即刻命人再飞报相国大人，将此间情况详细禀告相国大人。一切皆让相国大人来决断吧，我等死生尽在此地也。”浜拓长叹一声道。
……身在巨鹿的李左车昨日夜间已经收到了彭越传回的有关蒙恬领军北上巨鹿于之遭遇的军情。李左车虽然心中大急，但是并没有将秦军北上已距巨鹿不足百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从这新赵复立，投奔而来原赵国遗族，该给高位的都给了，该封官的也都封了，但是这小赵朝堂上就因为那未决的右相位置已然是乱了三天了。
这三天李左车一直没出现在朝堂上，不过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自然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今天李左车破天荒的第一个到了早朝的大殿之上。
新赵的朝堂就是原本巨鹿郡守的官署，官署后面的宅院而今自然也就成了如今赵王歇的王宫了。
辰时刚到，新赵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陆续来上朝了。休息了一夜，昨天刚刚吵了一天的这些人如今又是精神抖擞了，一个个摩掌擦拳准备今日再跟对手大辩一日。
当这些人进来发现一直未见的相国(左相)李左车尽然已经在大殿时，都不禁一愣，随即慌忙躬身行礼。李左车淡淡的跟这些人打过招呼，就低眉垂目的假寐，不再言语。
谁都知道如今这新赵国真正的掌权人是谁，所以看到李左车假寐，原本一来就吵成一片的各个官员，顿时今日也一个个偃旗息鼓了。
赵王歇从登上王位，三天来被这些大大小小的故赵世家遗族们给吵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他说的话又没有什么用，每天就跟个木偶一样，从上朝开始看他们吵，直到下朝，如此反复。
但是今天当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进大殿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应该是吵声一片的小殿内今日竟然安静无比。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驾到！”
“臣等恭迎大王！”
走进大殿赵王歇才发现坐上上首的李左车，顿时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吵了。心里不禁有点小失落，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赵王还不如一个臣子有威慑力。
这个念头转瞬就被赵王歇压下去，笑道：“平身！国相大人今日也来了？”
“回大王，下臣有要是禀报。”李左车躬身一礼道。
“哦？国相大人有事请讲！”赵王歇听到李左车有事禀报神情一肃连忙道。
“禀大王，秦之大将军九原候蒙恬领大军昨日已至距巨鹿不足百里之邯郸。”李左车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大殿之上先是死寂一片，随后哄然乱了起来。
原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大小官员顿使炸开了锅。
蒙恬是谁没有人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蒙恬离巨鹿不到百里这就要命了。
“大王，我们逃吧！”
“是啊！大王，逃吧！”
“相国大人，怎么办？”
“降秦了吧！”
……李左车看着乱成一团的大殿，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赵王歇听到李左车的话也是惊的一阵失神，不过他马上就发现李左车依然是一脸平静，他马上知道显然这相国大人早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相国大人，可是已有应对之法？”
原本大殿中乱作一团的大小官员，听到赵王歇的话，顿时回过神来。对呀，这不是还有相国大人吗？
“请相国大人救我赵国！”
这些官员都是老油条，马上从李左车的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齐声恭声道。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本相乃赵国之相，怎会弃之不顾？”李左车淡淡的道，随即对大殿上的赵王歇一礼道：“下臣今日将领军迎战蒙恬大军，请大王封司徒庞欣为右相，辅助大王理政！”
庞欣，赵国名将庞煖之子。而庞煖是隐士鹖冠子的徒弟。鹖冠子，楚人，只是他是一个聋人，精通道家、兵家之学，曾经是赵武灵王帐下红人，传说始皇帝曾在鹖冠子门下求学过。
“好！本王准了。”赵王歇这个时候哪还敢跟李左车讨价还价。旁边原本因为这个右相争了三天的故赵遗族官员，这个时候也连声称是。
“多谢大王！下臣这就告退即刻点军出征！”李左车躬身一礼道。赵国的兵权都在李左车手里，所以他压根也不用找赵王歇拿什么虎符之类的调兵印信。
“那本王就在巨鹿等侯相国大人得胜而归！”赵王歇起身道。
“我等祝相国大人旗开得胜！”
……大秦斥候早就将赵军北移依山扎营的情报禀告了蒙恬，但是说实话蒙恬并没有将这五万铠甲武器都不全的乱兵放在眼里，他真正关心的是李左车。
在胡亥决定由蒙恬领军北上巨鹿之后，蒙恬就好好的寻找了一切关于李牧和李左车的资料。尤其是研究了一下李牧的用兵之道。
李牧擅藏飞骑，善开阔决战。这是李牧当初大败匈奴乃至两败秦军的独特战法。
草原之上处处平原，没有穷山恶水阻挡没有要塞。而匈奴人聚散无定来去如飞，根本无从追击歼灭。但是李牧却在长期和匈奴人的厮杀中摸索了一套独特的战法。
先麻痹匈奴，散兵藏匿在草原之上，待匈奴骑兵聚在一起大兵南下之时，以飞骑大军围歼。能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藏下大军而让匈奴人毫无所觉，能在开阔草原、最不适宜行合围之战的地方围歼匈奴，这就是李牧最为独特的战法。
蒙恬对眼前这五万依山扎营的赵军已经看做是死人。李左车的行动才是他关心的。
“命张武领前军围贼军大营，不可强攻，贼军若出可用强弩射之。中后两军继续北上，命各军斥候前出五十里，仔细探查我大军周遭有无伏兵。”蒙恬看了看小山旁边孤零零的彭越大营命令道。
“喏！”
随着蒙恬的军令，张武前军的一万步卒在离彭越大营不足五百步的左右两边分别扎下营寨，而一万骑兵则是正正的在彭越大营前方安营扎寨，堵在了彭越军出营的路上。
蒙恬并没有管张武的前军，虽然张武的前军只有两万人，但是蒙恬相信那依山扎营的数万赵军绝对不是两万九原精锐的对手。
看到张武扎下营寨，蒙恬牙旗攒动，领着中军和后军顺着驰道继续北上，直奔巨鹿而去。
蒙恬大军刚刚走出不到十里，前出的斥候就飞马来报，前方不足五十里处出现大批打着“赵”“李”二字大旗的兵卒，不少于十万人的大军正由巨鹿南下而来。
“李左车！”
第二十五章 破营
新赵如今有大军近三十五万人之多，从南皮开始，李左车一路攻城掠地，用被攻占的郡县仓库中的库存的废旧武器武装起了一只近十余万的带甲大军。
而巨鹿县作为巨鹿郡治，府库中更是储藏了大量秦军废弃不用或者后面收缴上来却还没有来得及运到咸阳的破旧武器铠甲。
巨鹿县被攻占顿时让李左车的实力翻了一番，带甲兵卒激增到二十五万人之多，其余十余万虽然没有足够的兵器和铠甲，但是李左车并不担心。
因为大秦各个郡县中都或多或少有没来得及运至咸阳的铜铁兵械器具，这些都是至始皇帝铸十二金人后陆续又收缴的六国民间所藏之兵。
彭越的五万大军，带甲之兵只有三万；李左车派去临淄的五万大军却皆是披坚执锐的精锐兵卒。
此次李左车将剩余的十七万带甲大军全部带了出来，如今赵国国都巨鹿仅仅只剩下十余万兵器都不全的所谓兵卒在防守。
可以说李左车要是此次赢了蒙恬，那邯郸、河内、上党这些原本赵国的五郡之地将眨眼易手。新赵又将重新恢复往日由太行八陉天险为要塞的广阔局面。
太行山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岭，连亘十二州之界。
太行八陉：第一曰轵关陉，今属河南府济源县，在县西十一里；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此两陉在河内；第四滏口陉，对邺西；第五井陉，在邯郸、上党之间；第六飞狐陉，一名望都关；第七蒲阴陉，此三陉在中山；第八军都陉，在幽州。
所以最为重要的是只要能占据邯郸、上党，李左车就可以重新建立起祖父李牧当年阻拦大秦大将军太尉王翦长达一年之久的井陉要塞。
井陉要塞在始皇帝灭六国统一后，就被下令拆除。
有了井陉要塞这个北上南下的咽喉所在，李左车相信自己的祖父当年能在此抵挡王翦二十万大军长达一年之久，那么自己如今在新赵一言九鼎的情况下当能做的更好。
蒙恬再一死，退可守，进可南下三川、河内，俯视中原沃土。
就此李左车孤注一掷，将所有披甲大军尽皆押了上来。他要一战而定乾坤，要么赵国生，蒙恬败；要么蒙恬胜，赵国灭。
蒙恬收到斥候发现李左车大军的同时，李左车同样收到了自己斥候发现蒙恬大军的消息。在听到斥候报告蒙恬大军不足十万时，李左车笑了。
李左车的近十八万大军，有一万余飞骑，这是他仿照祖父李牧之飞骑倾尽全力组建起来的，虽然时日尚短，但是用在关键时候绝对的一只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力量。
千乘战车，虽然皆是从大秦各县府库中翻出来的破烂货，但是在先秦时期战车能作为衡量一诸侯国实力强弱的标准，自然有他的作用。
李牧没有找到多少秦弩，却也组建了一只两万余人的弓兵，赵人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几乎人人都会点骑射之能，而如今李牧精选的两万余人虽较先前赵军之精锐骑士弓手稍逊，但已是极为擅射之人。
除飞骑、战车兵、弓兵之外，李牧大军其余皆是步卒，统共十三万余人。而飞骑、战车、弓手这近四万人尽皆裹挟在步卒之中，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有何不同。
白日虽然要强过晚上，斥候远远就可观察大军动向，但是军内的具体情况却是看不清楚的。如今既已知蒙恬大军虚实，李左车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命大军以左中右阵势一字摆开全部压了上去。
当然这摆开的尽皆是十三万余的步卒，左右两军各有五万人，中军李左车牙旗所在。
李左车的中军看似最为薄弱，其实却是最为凶险所在，两翼悄悄隐藏了两万余弓手，中军牙旗附近却是伪装过的千乘战车，中军背后则是万余飞骑。
如此摆下阵势，李左车就是想要以力压人，蒙恬大军虽然皆是兵械精良的精锐，但是最大的弊端就是兵力太少。而战车兵恰恰正是骑兵的克星。
三军一字排开，不管蒙恬攻击任何一军，只要拖住蒙恬大军片刻，李左车其余两军就可以马上包围蒙恬大军，只要蒙恬一死，哪怕十八万大军一战而没，李左车认为也是值得的。
斥候不断的在两军之中穿行，传递着最新军情。
蒙恬得知李左车大军摆下的阵形后，半响不语，随即下令道：“命斥候尽出，探查我军周围二十里有无敌军，且定要探查清楚李左车贼军虚实。”
“喏！”
等身边亲卫下去传令之后，蒙恬想了想又道：“传令张武军，即刻进攻赵彭贼军，命钱亮领骑兵两万前去驰援，定要将那数万贼兵尽歼。歼敌之后即刻驰援中军。”
“喏！”
不一会，两万骑兵从蒙恬的中军分出，去驰援张武去了。
蒙恬分兵而出，不是前进而是奔后，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运动在旷野中根本无法隐瞒。李左车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情况马上就禀报到了李左车。
李左车刚刚收到了彭越、浜拓传来的军情。此刻再联系到蒙恬分兵往后，马上猜到蒙恬是想先将孤悬在外的彭越五万大军消灭，解除后顾之忧之后再倾尽全力于自己决战。
救还是不救彭越？这个问题让李左车很纠结。
自己大军眼下离蒙恬大军还有三十里，而距彭越大军至少还有四十里，救彭越就必须越过蒙恬大军，蒙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他前去救人。
那么一场大战势必就会提前爆发，这跟李左车心中自己倾力一战击败蒙恬的安排不符。而要救彭越等人，势必只能用自己隐藏的一万余飞骑才能来得及。
如此一来，提前暴露了飞骑不说，更重要的是打草惊蛇，蒙恬看到自己能隐藏飞骑于军中，难道不会行到自己还隐藏了别的奇兵？
以九原军的强悍，如果发现不对，那么蒙恬想要突围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旦蒙恬突围出去，就算自己胜了，只要蒙恬还在，大秦的大军还会源源不断的北上。大军易的，一将难求，尤其是蒙恬这样的名将，蒙恬一死，对大秦将会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机会只有一次！
但是不救，彭越那五万大军一定不可能抵挡的了大秦的数万九原精兵。而自己一旦见死不救的话，一旦传出去，今后谁还敢来投奔自己？谁还敢领兵出战？
李左车第一次举棋不定了。
蒙恬中军和后军并没有离张武前军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钱亮领着两万骑兵不到盏茶的时间就赶到了。
钱亮到的时候，张武的两万前军已经打退了彭越三次的冲锋。彭越大营正门前故意留的宽不到十丈的通道上，密密麻麻堆积了不下千具的尸体，血流成河。
原本用来阻挡大秦骑兵的陷马坑、绊马索、铜荆棘铁钉之类的东西，如今反而成了阻拦彭越等人突围而出的第一道障碍，狭窄的营前通道成了他们自己的死亡之路。
正好方便了大秦弩弓的攒射。
彭越看到蒙恬领着中军和后军的数万大军好不停留的直奔巨鹿而去，却只留下两万余人就想将自己五万大军围死在这大营之中，顿时怒发冲冠。
他不顾浜拓的反对，命令大军出营三次，想要冲破张武前军的拦阻。但是却都被秦军的劲弩给射了回来，没有冲出来不说，还白白耗费了一千多兵卒。
此刻看到又有两万余骑兵赶到，浜拓连忙劝阻道：“将军，秦人弩箭凶猛，而我军营前通道太过狭窄。此刻蒙恬再此分兵来此，显然是要将我等尽歼于此。
蒙恬为当时名将，却太过狂妄，战时分兵，两向交战实在是愚蠢之至。且不说我军营外之布置，仅这山地崎岖，秦人骑兵精锐，就已寸步难行。而其步卒仅有万余，如何破我军大营？
蒙恬此次领军最多不过十万有余，如今我军所在已经有四万余人，而蒙恬中军仅只不到六万余人。如何同相国大人之三十万大军相斗？
以相国大人之能，只要我等拖住此地秦军，蒙恬此次必兵败而亡。我赵国大幸哉！”说到最后浜拓已经是喜不自胜。
这话说的彭越等人眉飞色舞，仿佛此刻蒙恬大军已经是李左车盘中肉一般。
这边彭越等人还在意，银之中，那边钱亮已经告诉了张武蒙恬的军令，两人简单商量一下，然后三万骑兵除了留下一万骑兵带着战马后撤到五百步之外的旷野之上外，其余两万骑兵尽皆下马转为步卒。
九原骑兵虽然不能同陇西军一样上马可骑战，下马可步战，但是如今敌军都在营中无法出来，根本不用短兵相接。而秦弩却是大秦军中装备最为普遍的武器，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都是人人会用。
更何况九原骑兵虽然不精步战，但是却不是不会步战，更遑论只是对付这些衣甲不全的乱兵。
张武和钱亮的办法很简单，利用秦弩的远超弓箭的射程，一步步清理掉彭越大营外的种种陷坑和阻拦，他们要生生的用三万兵卒的强弩将彭越的五万大军尽皆射杀在大营中。
而一万游弋在狂野上的骑兵则会是最后索命的死神。
彭越、浜拓等人开始见大秦骑兵尽皆下马皆是不解，随即秦军后面的动作却让他们顿时脸色大变。
原本驻扎在彭越军大营两侧的一万步卒开始有条不紊的填平陷马坑、砍断绊马索，捡起地上的荆棘、铁钉之类的物事，下马的两万秦军骑兵，则紧跟其后掠阵，此刻尚不到弩箭射程。
此刻看到秦军的动作，彭越等人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军是要做什么了。
“快快，弓箭手给我射！”
第二十七章 两追两逃
浜拓至死也不知道是谁杀的自己，除了彭越谁又敢杀自己。
的确，如果没有到眼下关乎身家性命的危急关头，恐怕就算彭越也不敢动手杀他。但是相对于那虚无缥缈的富贵而言，眼前如何保住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动手杀浜拓的是施二，也就是先前第一个劝说彭越冲出去回到大陆泽做强盗的亲卫。
“砰”一声轻响，浜拓依然张着迷茫双眼的头颅落在地上滚了两滚。
“谁还敢不遵将军号令？可问过施某手中之利剑乎？”
施二拿着还在滴血的短剑，杀气腾腾双眼盯着剩下两个李左车派来的幕府吏员厉声喝道。
这两个幕府吏员原本就是李左车派来配合浜拓的人，浜拓被突然暴起的施二一剑斩掉了头颅，早将这两个吏员的胆给吓破了，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不敢不敢！小人谨遵将军号令！谨遵将军号令！”两个吏员看着满脸狰狞的施二，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的道。
“哼！”施二鄙夷的看了这两个吏员一眼，提着短剑朝其中一个年老的幕府吏员走去。
这老吏员看到施二提着短剑朝自己走来，以为他要杀自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叩首不已哭喊着道：“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喊什么喊？再喊爷爷真一剑剁了你，爷爷只是借你衣袍一用。”施二说着用将短剑上沾着的浜拓的血迹在这老吏员身上擦拭干净，对这彭越躬身一礼道：“将军下令吧！”
施二突然暴起将浜拓杀掉是大大出乎彭越的意料之外，虽然浜拓骂彭越，彭越虽然心中恼怒，但是多少还有点愧疚之意的，眼下施二这一剑可以说是彻底绝了彭越的后路。
李左车如果知道自己将他派来辅佐自己的心腹给杀了，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彭越幽幽的看了一眼施二道：“施二，你这是要将本将军逼上绝路吗？”
“小人不敢！将军，如今我等有五万大军，投靠大秦或者冲出此地，在哪里都是一番富贵，为何定要在这将灭之赵国受这鸟气？”施二愤愤的道。
“闭嘴！降秦之事今日休提。今日我等身为赵国之臣，却不思相助相国已是不忠；若是此时在降秦助之攻赵那就是不义了。你是让本将军将这不忠不义之名号都背上吗？”彭越怒声道。
“将军息怒！既不降秦，将军何不领着我等冲出此地，占上几城自立为王？岂不逍遥快活？”施二道。他敏锐的从彭越的话中听出了隐藏的意思，今日不提，他日自然可以再提的。
“唯今之计，你以为本将军还有他路可走吗？”彭越长叹一声道。
施二大喜，“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其他一道跟彭越投奔李左车的大盗也连忙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嗯，传令，大军即刻往东冲将出去，我等不趟这浑水了，去恒山郡。”彭越果断的下令道。
“喏！”
浜拓身死，直至彭越命令大军突围，看起来时间长，其实不过是短短的瞬间而已。
彭越军的大部分兵卒并不知道浜拓身死，当然就算知道此刻也不会有人去质疑彭越的命令，先不说彭越始终是这只军队的主将，单单是论忠诚度，这些兵卒中跟着李左车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个月，又该能有几分忠诚可言。
更何况此刻是关系到自家生死的时候。
谁还记得自己是赵国的兵，谁还记得李左车是谁。
所以在听到彭越的命令之后，五万兵卒顿时一窝蜂的朝东方冲去。
孤山坐北向南，东边正是一万骑兵下马扮演的步卒，对于彭越军没有跟着离的最近的负责诱敌的一万步卒杀出来反而舍近求远的朝自己这方冲来，所有骑兵包括负责指挥的将领都是一愣。
难道这些乱军傻了？不知道大秦的强弩都是一样的犀利么？舍近求远不死的更多？
对于刚刚发生在彭越军后军的斩杀事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所以自然也无从知晓这些乱军如今已经不再是赵军，而是彭越的私军了。
领军将领这短短的一愣间，顶着“竹筏大盾”的彭越军已经冲了十几步远了。
“平！射！”负责指挥这一万骑兵的校尉高亢的吼声响起。
“嗡”
整个空气都在震颤，万余只弩箭朝着冲过来的数万乱军扑去。
连绵不绝的惨号声不断传来，随即嘎然而止，中箭倒地的人生生的被践踏至死。奔跑中这些巨大的盾牌根本不能再像先前一样有效的遮掩，这一次的伤亡要远比第一次一万步卒平射产生的伤亡要大的多。
但是不冲就注定要死，再加上长平之战的影响，降秦这两个字被所有六国之人从心中彻底抹杀掉，冲了至少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呜”
悠长的号角声传来，听到这号角原本急赶着想要来驰援这一万骑兵的另一万骑兵以及挡在彭越军路上的一万骑兵，纷纷回撤。
只有一万步卒此刻已经上好了弩箭，朝着彭越军右翼扑杀了过去。人未到，老规矩，弩箭定要先下一番，突如其来的弩箭顿时让只顾头不顾腚的彭越军右翼一阵打乱，顿时被射倒一大片。
彭越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功夫管什么左翼右翼，看到秦军让出了东出的道路，高呼道：“儿郎们，冲出去，本将同尔等共富贵。”
其实彭越是多此一举了，就算他不说这话，这些乱军逃命难道还逃的不快？但是他这一番话还是让原本有些混乱的乱军找到了方向，随着人潮涌向东方。
彭越不是不知道大秦骑兵突然无缘无故的让开道路是为了什么，正如浜拓说的一样，出了这山地，外面将会是一片广袤的旷野，秦军当然不愿意让精锐的骑兵在这跟这些乱民搏杀。
主动让开道路就是让他们跑快些，快点出这山地，那个时候大秦的三万余骑兵将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真正的噩梦。
彭越知道，但是也没办法。五万多兵卒散开了跑，总能逃出去个一两万，如若坚守在大营，让秦军的强弩如同剥皮一样，一层层削下去，最后一个别想跑。
等彭越大军冲过这百步的距离，还没出山地时，三万骑兵已经都上了战马严阵以待了。
“钱亮，你说这乱军贼将是怎么想的？这冲出来到了旷野上不是找死吗？在大营中守着，虽然也是死，但是好歹也能多活一会不是？”张武揶揄道。
钱亮听到他的话翻了翻白眼，虽然张武是将军，他是校尉，论官职他应该是张武的下属，但是两人在九原多年，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他自然不会跟张武客气。
“将军大人。多活一会最后都是死，出来找死应该还能活几个。”钱亮不客气的道。
“你这小子。”张武笑道，随后神色一肃，“传令，让一万步卒即刻前去驰援大将军，我等随后就到。”盯着仓惶逃窜的彭越军张武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张武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再追杀彭越的时候，李左车却在追杀蒙恬。
李左车最终没有选择前来救援彭越军。
虽然如此，但是李左车却没有再像先前想的那样慢行，以碾压之势来夺蒙恬军的士气，而是催动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快速的朝着蒙恬的四万大军挤压过来。
他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对自己的部下不闻不顾，更何况彭越军里面还有他的心腹幕僚浜拓，他想早点解决蒙恬，好有足够的时间回头去救援彭越、浜拓。
李左车在离蒙恬大军相距五里的时候，改变了阵形，中军后出，左右两军前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弧，仿佛张开两只大钳子的毒蝎一样，朝蒙恬大军狠狠的夹了过来。
蒙恬随即命令三万步卒扔掉所有辎重快速后撤，一万骑兵在右侧远远游弋。
蒙恬撤的越快，李左车的三路大军尤其是左右两路大军前出的越快。这个时候李左车根本停不了，一旦他停下，必将被蒙恬抓住机会狠狠咬一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左车大军渐渐跟不上三万九原步卒的节奏，兵卒的素质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前出的左右两军渐渐落后，反而将原本居中落后的中军给突出到前面了。
李左车军原本挟大军碾压之势而产生的高昂士气，在这一追一逃中渐渐消逝，左右两军的速度明显停滞了下来，而李左车的中军却更为突出。
蒙恬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李左车的阵势，并命令大军慢慢放缓后撤速度，他先前让大军扔下包括大型连射弩机在内的众多兵械辎重，就是想让李左车去拾取，一旦李左车分兵去取，必将打乱他这围杀之势，给蒙恬以机会。
但是没想到李左车根本不为所动，一直命令三路大军紧紧咬着蒙恬后撤的大军。此刻蒙恬见李左车的中军已经距离左右两军前出超过五百步之遥，心中大喜。
就是这时！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突然自蒙恬中军响起。
随着这鼓声，原本一直在急速后撤的三万九原大军霎那间止住后撤之势，瞬间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眨眼间变幻了阵形，如一只大箭般蓄势待发。
鼓声落，一杆巨大的“蒙字”牙旗出现在三万步卒最前方，牙旗所指，三万余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九原步卒立时如离弦之箭，挟排山倒海之势直扑紧追而来的李左车中军。
第二十八章 两败俱伤
李左车虽然是骑虎难下，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蒙恬的兵力太少太少，而他如今暴露在人前的只是他全部实力的一部分，所以虽然明知蒙恬是在后撤寻找战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追了上来。
哪怕是将左右两军远远甩开，他也丝毫不顾。
当看到蒙恬三万余急速后撤的步卒，尽然在一通鼓声中就将阵形转眼间变换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攻击阵形时，李左车是叹为观止，精锐始终是精锐。
但是看到蒙恬的牙旗出现在阵前，且随着牙旗所指三万余兵卒直扑自己这中军而来，李左车却是不惊反喜。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虽然他中军的三万余步卒相对于蒙恬的九原军来说，差距甚远。但是这三万步卒并不是他的真正力量，他真正的杀手锏是被三万兵卒重重包裹的千乘战车以及中军后阵的万余飞骑。
原本准备好的两万余弓手也都掉队了，不过李左车认为就凭蒙恬那点可怜三万步卒加上游弋在外的万余九原精骑，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凿穿自己的中军大阵。
而他只要拖延蒙恬大军盏茶时间，如今已经落后近千步的左右两路大军就能很快的赶上来，左右合围，从容的将蒙恬三万余兵卒围困起来，那个时候蒙恬是真正插翅难飞了。
李左车的打算蒙恬是一点都不清楚，不过蒙恬的打算李左车猜的也不全对。
三万九原步卒退的快，如今骤然前扑更是如下山猛虎，两百余步的距离在秦军反扑、赵军来不急反应依然在前进的情况下，眨眼间赵军大部就如数进入了秦军强弩的射程。
牙旗轻点！
熟悉悦耳的“嗡”鸣声顿时响做一片。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得到胡亥提点的蒙恬在北上的一路上就已经改变了秦军强弩的发射方法。
冲在最前面的一万余步卒率先发射，依然是抛射，万余只弩箭形成一片黑色箭雨呼啸着眨眼间钻入了没有停下脚步的毫无防备的李左车中军步卒阵形中。
强劲的弩箭借着重力狠狠的撕裂李左车中军相对于其他兵卒更为坚实的铠甲，血光乍现，惨呼成片，仍然在追击的李左车中军步卒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第一波弩箭刚过，“嗡”紧接着又是一波万余只弩箭从反扑的三万九原军中部抛射而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侥幸逃的一命的李左车中军步卒听到这熟悉的恐怖尖啸声顿时一个个面色大变。
谁都没想到秦军竟然能在奔袭中如此快速的上弩并射出第二波弩箭。再次连串的惨呼声过后，原本已经稀疏不少的李左车中军步卒已然是整整减少差不多五六千人。
李左车在听到秦军阵前的第二波弩箭呼啸声时，脸色骤然变的苍白，秦军如果真的装备了能够连续不断发射的强弩，那么自己的三万大军只能给秦军当做点心一口吃下。
“吹号！”李左车疾呼道。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从李左车中军响起，这是在召唤左右两军赶快前来支援了。
“嗡”第三波箭雨的呼啸瞬时盖过了李左车这中军中响起的号角声，这次的弩箭明显要比前两次密集的多的多，密密麻麻遮盖了天空，形成一大片乌云蜂涌而下。
这是反扑的前军一万步卒和后军的一万步卒同时抛射的弩箭。经过中军的缓冲，这个时候前军已经在奔跑中重新装好了弩箭，而前军又是最先接敌的前锋，所以这次就跟最后发射的后军一同射出上好的弩箭。
这波箭雨刚刚落下，中军的最后一波箭雨再次雨点般落下。
在短短的十数息，四波弩箭雨统共射出整整五万只弩箭！！
这五万只弩箭所造成的战果同样也是辉煌之极，哪怕是将分段射击首次用于实战的蒙恬，看到对面李左车中军的惨状也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失神过后却是深深的后怕。
因为弩箭过后，李左车中军前面遮掩的三万余步卒还能蒙老天庇佑完好无损的尽然已经不足数千人，其余的要么毙命当场，要么倒地哀嚎，血流成河。
正因此，也将李左车真正隐藏的千乘战车和万余飞骑完整的暴露了出来。因为遮挡的步卒如今基本上已经都躺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皇帝陛下传授给自己的如此妙法，那么此刻自己原本以为可一举成功的逆袭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葬身之所了。
蒙恬对胡亥的感激加上皇帝身上的太多未知，让蒙恬心中对胡亥的敬畏完全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天人下凡也不外如是吧？
相对于只有蒙恬片刻的失神，李左车就是真正的失魂落魄了，几只飘过头的弩箭正正的插在作为指挥之所的中军战车上。
看到自己自认为精锐的中军步卒在短短数十息就在秦军一波凶过一波的强弩下飞灰湮灭，李左车的心都在滴血。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一直以为以自己的才能加上数倍于蒙恬的大军，定能一举拿下蒙恬尽歼北上的九原军，奠定赵国复立的大好局面。如今才发现，有时候人不一定能胜天，而人多也不一定能赢兵械。
如果此次让蒙恬跑了，那么以大秦如今兵械之利，下一次飞灰湮灭的就不仅仅是数万步卒了，而将是刚刚复立不久的赵国和自己等人了。
无论是亲手造成如此重大战果的秦军也好，亦或是亲身经历的幸存步卒或者李左车车骑兵卒也罢，都被强弩无匹的杀伤力所震撼，停滞当场。
原本应该是喊杀一片的战场，竟然在这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生擒亦或取蒙恬首级者，封万户侯赏万金！”
李左车站在战车上厉声高呼，高亢的声音直冲云霄。
随着李左车音落，万余飞骑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千乘战车后冲杀而出。千余辆战车在御手的驾驭下紧随其后，分成两股包抄过来，显然是想将三万九原军尽围于此。
蒙恬听到李左车的高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牙旗遥指李左车所在。
三万余九原步卒如猛虎下山抽出长剑迎着冲杀过来的万余飞骑狠狠的扑了上去。
万余飞骑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背，熟练的取下背上的长弓，拈弓搭箭，万余只羽箭率先迎上了扑上来的三万余大秦步卒。
这突如其来的万余只羽箭，顿时让扑杀而上冲在最前面的数千九原步卒伤亡惨重，整整数千人惨叫着倒地。处于中军的蒙恬看着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前军数千兵卒纷纷中箭倒地，目龇欲裂。
狠狠的抽了一下战马，蒙恬当先冲了出去，紧跟着护卫蒙恬举着牙旗的十余个龙卫死士和数千亲卫纷纷策马赶上，牢牢的将蒙恬护在中间。
李左车的万余飞骑也仅仅只能射出一轮羽箭，两只大军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两军相交的刹那，骨断筋折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战马惨嘶声不绝于耳。
最前面的九原步卒顿时倒下一片，毕竟步卒和骑兵相交，人马合一的骑兵所占的优势太大。好在骑兵三神器大秦骑兵尚未全面装备，更遑论李左车的飞骑。
当然前排九原步卒的舍命，却为后面众多的九原步卒赢得了杀敌的机会。加上九原步卒舍生忘死的阻击，李左车的飞骑根本无法穿透由三万九原大军组成的厚厚纵深。
缺少了移动空间，那么骑兵对上数倍于己的步卒，尤其是装备精良的悍勇九原步卒，就是一个悲剧了。
九原步卒长期跟匈奴骑兵交战，早就摸透了对付骑兵的方法，更不用说如今李左车的飞骑跟匈奴骑兵相比更是远远不如。
砍马腿的砍马腿，砍人的砍人，两军交杂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倒下。但是由于万余飞骑的阻拦，九原步卒根本无法快速的凿穿骑兵大阵，也就无法对李左车产生威胁。
如果两军实力相当，那么一切都好说，关键是李左车还有千乘战车在外围，另有左右两郡的十余万步卒，正围拢过来，眼看即将赶到彻底包围蒙恬这孤军深入的三万大军。
这个时候李左车的战车已经左右分开，也即将率先完成对蒙恬大军的初步合围。
原本一直游弋在蒙恬大军右翼的一万九原骑兵，看到千乘战车离李左车渐远，这时突然杀进战场，直奔仅有千余亲卫守卫的李左车而去。
这一下顿时让已经运动到蒙恬大军右翼即将完成合围的五百余战车兵大惊，慌忙放弃合围，赶回来营救李左车。也不怪他们，战场上如今已经是喊杀一片，原本被围在中央的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远处游弋的这只骑兵。
而运动到蒙恬大军左翼的战车兵此刻就算想赶回来也来不急了，只能游走在蒙恬大军左翼外围，不断有九原步卒被四处游走的战车给撞倒在地生生碾压致死。
战车上的长矛兵也不断的偷袭得手，秦军的伤亡在急剧扩大。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在像李左车这一方倾斜~~~！！
第二十九章 围杀
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并一直跟随自己南征百战的九原兵卒一个个倒下，蒙恬心如刀绞。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自己儿女情长的时候。
李左车竟然能在短短的月余时间装备了千余乘战车还有万余飞骑，最关键的是能让这些飞骑和战车如臂指使，悍不畏死，就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刚刚的强弩连射，如果是一般兵卒，恐怕早就崩溃了，但是李左车的飞骑还能在关键时候以少抵多的用肉搏顶住自己三万余九原兵卒的猛攻，悍勇不下于九原军。
但是蒙恬并没有太过担心，他不相信李左车能在月余时间将后面左右两军也尽皆编练的如同这万余飞骑一般悍勇，这一仗在蒙恬看来还没有到最后。
当然蒙恬也知道现在如果自己下令突围出去，以九原军的悍勇，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必然不会停歇，李左车的这万余骑兵和千乘战车还是不能挡住的。
更何况还有万余精锐的九原骑兵如毒蛇般环伺一侧，攻其必救，使五百余乘车兵已经被迫赶回去救援李左车了。右翼空门大开。
五百余乘战车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万余九原骑兵之前护卫到了李左车周围，却是不敢再妄动。李左车刚刚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对蒙恬的忌惮尽然让他忘了这环伺一侧半天的一万骑兵。
差点将自己都搭进去了。
“命左右两军盏茶时间不能赶到者，主将斩！”一向以儒雅著称的李左车这个时候急的也上火了，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道。
蒙恬根本不担心游弋在外的万余骑兵。统领这只骑兵的刘信是他一手提拔的，对刘信的能力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从一开始这只骑兵他就完全放手，任刘信施为。
刘信果然没有让蒙恬失望，一直等到最有力的时机才出手。顿时将即将完成对蒙恬合围的五百余战车给调了回去，并且聚拢在一块了。
刘信对五百余乘战车在自己之前赶到李左车身边早有预料，因为车兵较万余九原精骑要离李左车近的多。
虽然在平原之上遭遇战车，对步卒很是不利，但是对于同战车对阵，无论是蒙恬还是刘信亦或是普通的九原步卒都是早就了然于胸。
只是由于先前遭到李左车万余飞骑的冲击，而让步卒大阵有些混乱，此刻经过片刻的僵持之后，九原步卒已经彻底的稳下了阵形。
此刻左翼的五百余乘战车越发的肆无忌惮。
数十辆重型战车呼啸着不断紧贴着步卒大阵外围掠过，装在战车轮子上密密麻麻突出在外的锋利“扁矛”，如同木匠用的刨子般，将步兵大阵最外围狠狠的刮了一层下来。
这些重型战车所过之处，数百个九原步卒无不被“扁矛”开膛破腹亦或是分割成碎小的几片，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旁边给重车掠阵的轻车却是不断游走，时不时飞快的掠过军阵偷袭一下捅死几个突出在外的步卒。
虽然这次由于情报不足，而蒙恬又丢弃了大部分兵械辎重，三万步卒都没有携带长矛一类的最能有效对付战车冲击的兵器，但是并不是说秦军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该死的战车了。
最外围的九原步卒在袍泽用身体做掩护下，纷纷将携带的并不多的长戈斜插在土里，锋利的戈间对着外围，一丈余长的戈外出让秦军步卒方阵乍看之下如那掉了尾羽的孔雀开屏。
锋利硕长的大戈顿时让已经杀的性起的车兵有点投鼠忌器，不敢再如先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在秦军方阵外围袭扰。开始游走起来寻找薄弱之处下手。
秦军步卒利用长戈阵暂时缓解了战车的步步袭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一支接一支的强劲弩箭带着呼啸朝游走在大阵外的战车兵扑去。
由于大军左翼的五百余乘战车并不是都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游走在大军左翼长长的边线上，所以秦军步卒就选用了弩箭自由射击而不是齐射。
惨叫连连。
片刻间，原本离大军很近一直游走在周围想要寻找机会的数十辆重型战车，无论是车上的御手兵卒还是拉车的战马都受到了秦军强弩的热情招呼。
尤其是拉车的战马，更是由于目标明显受到的弩箭招呼更多。随着拉车战马的倒地毙命，原本跑的欢快耀武扬威的数十辆重型战车和十几辆轻型战车轰然倾倒翻覆，溅起一地尘土李左车的战车本就是搜刮的大秦郡县府库中的库存，所以重型战车原本就不多，大多都是轻型战车，轻型战车不适合冲锋一般都是用来给重型战车掠阵的。
这一变故顿时让剩余的四百余乘轻型战车慌忙驾车逃离秦军，逃的再快也没秦军弩箭快，又有数十辆战车的战马被射死，木屑横飞，战车轰然倾覆。
等到逃出秦军强弩射程之外，剩余的战车已经就剩下三百多乘了。
这剩余的三百多乘轻型战车再也不敢临近，只敢在强弩射程外游走。
左翼的战车损失虽然惨重但还是可以接受，况且那数十辆重型战车在短短的几十息间就造成了至少数千的九原步卒伤亡，而且伤的很少，大多都是当场毙命。
这是三万九原步卒在这场战争中除了李左车那万余飞骑羽箭偷袭之后最为惨重的死伤。
左翼的步卒解决了袭扰的赵军战车，开始集中全力对付陷入步卒方阵中的李左车飞骑。
另一边，刘信也抓到了收拾右翼那五百余乘战车的机会。
刘信之所以看到李左车飞骑突袭蒙恬步卒方阵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直接选择突袭李左车的目的就是要让准备围拢蒙恬步卒方阵右翼的五百余乘战车回到李左车身边并聚拢在一起。
对九原步卒的装备他很清楚，平原地带，这千余乘奔跑迅速的战车对九原军的威胁要远比那万余飞骑要大的多，更何况那万余飞骑没有了运动空间，近身搏杀根本不可能是大秦步卒的对手。
这就是九原军将领乃至兵卒的自信，这自信是在无数次血与火的厮杀中建立起来的，无可动摇。
这也是蒙恬在这场战斗中除了开始用牙旗轻点李左车中军，而至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发号施令的原因。每个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都知道该怎么配合才是最适合的。
这就是大秦最为精锐的由蒙恬一手带出来九原军。
大部聚拢起来护卫在李左车周围游走的五百余乘战车马上就遭到了刘信这一万骑兵的致命打击。
这五百余乘战车之所以先前刘信没有用弩箭攻击，是因为他离战场太远，且加上车兵运动到了蒙恬大军步卒方阵的右翼，弩箭容易误伤本军。
所以他选择了攻其必救将这些车兵聚拢到李左车身边，同时还能解蒙恬右翼被合围的威胁。
万余只弩箭带着尖利的呼啸狠狠的扎入护卫在李左车周围的车阵中。
人仰马翻车覆！
五百余乘的战车在这一波箭雨下一下去了大半。剩余的战车也匆忙逃离秦军弩机的射程，李左车周围顿时又产生了霎那的空虚。
秦军的战力和悍勇出乎李左车意料之外，以步卒面对骑兵突然的冲击而且是在羽箭袭击过后，依然阵形未乱且反击异常凶猛，他的万余飞骑如今已经完全陷入秦军步卒方阵中，不出意外的话，这辛苦建立的万余飞骑就要在这一战损失殆尽了。
如今秦军骑军动如脱兔、领军之将战机拿捏只准同样大出李左车意料之外。
“蒙恬不愧是天下名将！”李左车对车兵的损失心疼不已。
正当刘信准备直扑李左车中军拿下李左车时，喊杀声从李左车后阵传了过来。
李左车的左右两路大军十余万步卒这个时候终于赶了上来。而且看样子左翼的数万步卒大军要将自己这万余骑兵一起包裹进去。
一声令下，一万九原精骑飞快的在左翼大军赶到前远离了战场，继续在战阵外游弋，环伺一侧，分散李左车的注意力。减轻战场中央蒙恬三万步卒的压力。
李左车见一万九原精骑说走就走毫不犹豫，遁出了自己的预想的合围微微失望。有了这一万游弋在外的一万骑兵，他的确不敢让自己的左路大军全力进攻蒙恬的右翼。
因为有了先前那一幕，这一万骑兵在李左车心中的威胁顿时提升了好几个阶别。
“命左右两路大军中潜伏的弓手尽皆到左路大军，防备秦军那一万骑军偷袭。吹号角，命左右两路大军立刻围杀蒙恬秦军，今日务必要取蒙恬项上人头。本相亲自为我军擂鼓助威！”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李左车中军响起。
“咚咚咚”
几息之后，号音落，李左车亲自擂起了战鼓，平稳厚重的鼓声响彻整个战场。
看到相国大人亲自擂起了战鼓，刚刚赶到的左右两军兵卒顿时士气大涨，气势如虹。关键时刻赶上来的左右两路大军迅速前出，完成了对蒙恬大军的合围。
在合围的刹那间，就对蒙恬发起了排山倒海的猛攻。
原本阻挡三万余九原步卒的万余赵军飞骑早已经尽皆陷入三万九原步卒方阵中央，挪移困难，此刻已经伤亡大半，眼看即将要被蒙恬大军整个吞下，只要解决了这些飞骑，那么李左车的中军基本上算是完了。
加上游弋在外的一万九原精骑，蒙恬相信李左车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然而，突然赶到并对秦军步卒方阵发动猛攻的李左车左右两路大军顿时让蒙恬大军形势再次急转而下。
第三十章 决死
李左车的左右两路大军可以说来的是刚刚好，如果再晚来个几十息，等九原步卒将所有的赵军骑兵都歼灭，那么就算被左右两路大军合围也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如果在晚上片刻，刘信的一万九原精骑就将直扑李左车，这一万九原骑兵已经做好了尽皆身死的准备，只要李左车在手或者被斩杀在当场，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蒙恬之所以明知道李左车的大军几乎是自己的两倍，而在分兵的情况下依然敢逆袭李左车的中军，正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
三十万九原军从不畏惧死亡，做为这只军队缔造者的蒙恬，当然更不会。
这及时赶上来的李左车左右两路大军，对李左车来说是真正的急时雨，对蒙恬以及已经伤亡了上万人的九原步卒来说就是噩梦了。
当然说噩梦肯定是太过高看李左车的这些步卒了，也小看了九原军。
但是这合围攻杀上来的十万赵军步卒，对蒙恬来说还真的确就是个噩梦。眼看损失了如此多的九原精兵就要大功告成，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蒙恬只觉得满嘴苦涩。
如今只剩下两万余的九原步卒，面对周围五倍于己的李左车左右两路十万步卒的围攻，蒙恬知道，如今自己突围还是一样可以成功杀出去。
但是面对仍然拥有近五百余乘轻重战车、十余万步卒的李左车大军蒙恬认为哪怕自己突围，这跟随自己北上的三万余步卒也将不会有多少人能跟随自己安然离去。
甚至很可能为了掩护自己突围，刘信的万余骑兵也将全部葬送在此地。
那么，自己北上这一战将会造成九原军自始皇帝时成军以来，最为惨重的惨败。更为重要的是，胡亥安定山东的计划也将由此落空。
蒙恬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悔意，如果自己先避其锋芒再图决战，那么他有信心就算不能胜了李左车这近二十万大军，也至少走到如今这尴尬的局面上。
后方还有四万大军！
现在依然没到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定！
如此，那就战吧！
一杆比蒙恬中军牙旗还要大上少许的黑锦燕尾状大旆旗帜出现在蒙恬中军牙旗旁边，上面一个硕大的小篆“秦”字熠熠生辉。
两杆大旗同时飘扬在秦军步卒方阵上空，遥指远方，李左车中军所在！
“秦”字大旆，象征着大秦荣耀的“秦”字大旆！
大旆和牙旗一样同属中军阵旗，但是写有“秦”字的大旆和写有“蒙”字的牙旗所代表的意思却是根本不同。
牙旗，所有的领军主帅都会有一杆牙旗，是蒙恬的中军帅旗，牙旗在哪，就代表着蒙恬在军中何处，牙旗倒，则代表着主将蒙恬身死；大旆，尤其是黑色大旆，则只代表着大秦皇室。这是始皇帝给九原军的荣耀。
除了皇帝亲征会有如此一模一样的大旆外，整个大秦一百余万兵卒中，也只有大将军蒙恬统领的九原军中有此一面黑锦“秦”字燕尾大旆。
这杆黑色大旆只在十几年前蒙恬跟五十万匈奴骑兵交战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三十万秦军一战大胜五十万匈奴骑兵，逐地千里。
黑锦“秦”字燕尾大旆，在九原军中，只要他出现，那么他就代表着一个意思。
决死之战！
这是始皇帝给九原军的荣耀，那么死，也要死在为大秦征战冲杀的路上！
蒙恬不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四万大军在后方，而且不久之后肯定会来。这个问题不仅他知道，九原军这三万步卒也同样心里清楚。
但是此刻十余万大军正在围杀只剩不到两万人的九原军，如果不将所有九原军步卒的士气彻底激发出来，那么蒙恬敢肯定，自己这路大军绝不可能撑到后方的四万大军到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到大旆出现，原本正在跟四周无数的赵军步卒厮杀的不到两万的九原步卒，先是微微一愣，下一刻，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一片。
两万还活着的九原步卒陡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杀气，直冲云霄。
汇聚而来的杀气，顿时让两杆大旗瑟瑟作响！
原本大多是防御状态的九原步卒，在这时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任何的防御，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大旆所指！
没有人能阻拦蒙恬“秦”字大旆下的九原军，这是李左车此战过后刻在心中数十年不曾忘记的一句话。
以突出在前的数千九原步卒为核心，原本严整的步卒方阵霎那间变化成三角箭头的冲杀阵形。箭头所指，即是李左车中军所在。
突然间杀气迸发如同下山猛虎般的九原步卒，霎那间的爆发顿时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刺入了凝固的奶油中，深深的贯入挡在前方去路无数赵军步卒中。
随着箭头突入，后方的秦军步卒紧紧跟上，只杀得前方措手不及的赵军步卒人仰马翻，莫敢掠其锋芒。
短短的一刹那，秦军就突如了整整五十余步，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有秦军步卒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赵军的。
突进五十余步的秦军三角阵形像是楔子一样深深的钉入了赵军所形成的包围圈中。
但是赵军毕竟五倍于秦军，很快重重赵军步卒再次涌了上来，跟秦军开始了刀刀见肉、剑剑见血的拼杀。秦军阵形前进的速度逐渐放缓，但是仍然在艰难前进着。
每前进一步，秦军都要倒下数十人，但是随即就有跟在死去秦军身后的步卒顶上去，继续保持严整的阵形，依然朝着李左车中军所在的方向挺进着。
一批赵军步卒冲上来，很快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随之就是新的一批步卒再次涌上来，然后再被秦军杀的退下去，只杀得赵军心惊胆颤。
随着秦军步卒方阵的前行，一条完全由鲜血染红的宽阔大道出现在秦军方阵身后。而在大道两边却却堆积着仿若堤坝般的尸体，有九原步卒的，有赵军步卒的。
在蒙恬以及三万九原军步卒被李左车左右两路大军包围的时候，刘信并没有太多担心，因为他相信以九原军的战力，无论如何也能坚持到前军张武和钱亮的四万大军赶来，他依然在寻找着机会。
但是当蒙恬黑锦“秦”字大旆出现，刘信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一直游弋在外的万余九原精骑看到这大旆也顿时一阵骚动。
决死之战只有在九原军生死存亡的关头才会如此，一旦亮旗，那么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必须是死在冲杀大旆所指之处的路上！
“速速去后方告知张武和钱亮两位将军，大将军亮出黑锦“秦”字燕尾大旆。”刘信说完不再管躬身应命的亲卫，抽出腰中的长剑，回头无声的从身后的万余九原精骑身上掠过。
随即转身，“驾”刘信双腿用力一夹身下战马马腹，一骑当先率先直奔李左车中军而去。
蹄声雷动！
万余身着铠甲的九原精骑顿时如离弦之箭紧随刘信之后朝着李左车中军冲杀过去。
李左车一直在观察着身处重重包围中的蒙恬大军，但是却从没有忘记这游弋在外的万余九原精骑。此刻这些九原精骑终于动了，虽然是直奔自己而来，但是他心中却突然踏实了。
知道九原精骑的目标就有应对的办法，而如果九原精骑一直游弋在外，那么就有太多的未知。以骑兵的快速，追也追不上，只能被动的处处防备。
而游弋的九原骑兵骑兵只要那领军将领愿意，就可以在任何时间攻击任何地点。
两万原本一直在蒙恬右翼紧盯着九原骑兵的弓手，见一万九原骑兵直奔李左车而去，连忙撒开脚丫子前去护卫，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九原骑兵。
万余骑兵在离李左车中军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突然分成一前一后的两股。
“嗡”一波弩箭从前方的五千骑兵中飞出，连串的惨叫声，横亘在骑兵路上李左车中军前的弓手顿时倒下一片，发射完弩箭的五千弓手突然调转马头从侧方拐了过去，恰恰避开了李左车弓手的第一波羽箭。
只有迎着李左车弓手的部分骑兵和最后拐的较慢的数百骑九原骑兵中箭落马。
而这个时候跟在后方的五千骑兵还没有进入李左车弓兵那可怜的百步射程内。毫发无损的这五千骑兵手中的弩箭这个时候发射了，横亘在中央的弓手再次倒下一片。
这个时候万余九原骑兵已经彻底方成了一上一下的两股，直扑这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射哪处秦军的弓手而去。还站立的万余弓手稀稀拉拉的几波羽箭，统共只有数百骑九原骑兵中箭落马。
百步的距离，眨眼即过！顷刻间两股九原精骑就分别从这剩余的万余弓手头尾处撞了进去。
战马扑到，人影横飞，剑光闪烁。九原精骑强劲的冲击霎那间就将原本横亘在中央的万余弓手组成的薄弱防御给生生凿穿，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残臂断尸。
凿穿这万余弓手组成的第一道防御，万余九原精骑只剩下不到九千人。
如今横亘在这剩余八千精骑前的是由五百余乘战车组成的车阵，只要再次突破这车阵，那么只有千余亲卫护卫的李左车就将插翅难逃。
八千精骑仿若飓风般毫不停歇咆哮着迎着冲过来的密集车阵狠狠撞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破局
九原军骑兵迅捷如风的顷刻间凿穿横亘在路上的两万余弓兵的阻挡，并且让两万余弓兵损失大半。相对于弓兵的折损九原军骑兵可以说是损失寥寥，精湛的骑术和堪称辉煌的战果让李左车大开了眼界。
稳如泰山，动若脱兔，静若豺狼，攻如猛虎，这是李左车对九原军骑兵的评价。
这样的军队如果再加上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战胜？这样的九原军根本是就是一只无法击败的军队，唯一击败他们的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诛杀殆尽。
也许只有这些悍勇精锐的兵卒都死了，才不会再反抗，不会再冲杀。
早在左右两路大军彻底将蒙恬的数万步卒四面包围起来之后，原本游弋在蒙恬左翼的三百余乘战车就已经全部回到了李左车的中军阵前。
这样敌我相交的大规模混战战车已经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回到中军阵前护卫李左车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三百余乘战车和原本回防保护李左车而没有被九原军骑兵打掉的两百余乘战车，加在一起有近六百乘。这六百乘战车除了两百余乘战车继续守护在李左车身边外，剩余的四百余乘战车在九原骑兵穿过横亘的弓兵时，就对着冲过来的九原骑兵迎了上去。
近四百余乘战车以五十多辆车论上装有“扁矛”的重型战车为前锋，形成一个宽达五百余步的广阔冲锋阵形，剩余的三百五十多乘战车犬牙交错形成一个纵深达两百余步的宽阔阵形紧随其后。
“弩！”策马奔驰在最前方的刘信仰头高呼道。
在如此嘈杂的战场上，他的这声高呼仿若蚊吟很快就被淹没，不过好在九原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看到刘信的动作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
其余冲锋的九原骑兵有样学样纷纷举起了手中在凿穿两万弓兵的防御之后就已经上好弩箭的小巧强弩。这是九原骑兵的规矩，战场上，随身携带的强弩要随时满弦待发。
强弩，是所有大秦骑兵没有装备骑兵三神器时最为重要的武器。
弓兵和李左车的距离相隔有近六百步，九原骑兵和李左车战车飞快的接近着。
三百步。
两百步。
“嘣！”
一只弩箭率先从刘信手中的强弩飞出。紧随其后的九原军骑兵见状也纷纷扣下了自己强弩上的扳机。
“嗡”熟悉的悦耳声音再次从九原骑兵阵中响起。
听到这声音对九原骑兵来说悦耳，对已经吃过一次苦头的战车兵卒们来说就是勾魂之音了。奔驰的战车根本无遮无掩，他们只能尽量蜷缩身体，眼睁睁的看着弩箭朝自己飞来，然后在一阵剧痛中飞快的钻入自己的身体。
“轰轰轰”连串的巨响！
在这连串的巨响后，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巨响声，木屑横飞，战马惨嘶！
迎着九原骑兵冲过来的正中央的近三十余乘重型战车受到招呼最多，无论是拉车的战马还是战车亦或是战车上的御手兵卒，顿时变成了刺猬。
三十余乘重型战车的倾覆，造成的效果的毁灭性的。
一直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数百辆战车除两边最外围的百余辆战车侥幸逃过一劫外，剩余的紧跟在三十余辆战车后的大批战车在疾驰中根本无法停止亦或是拐弯，纷纷撞上前面倾覆在地的重型战车上。
原本这些重型战车都是对付九原军的利器，这个时候却成了李左车战车兵自己的索命鬼。
小巧的轻型战车根本无法撼动这些大家伙，多米诺骨牌般一辆接一辆的撞在上面，车毁兵亡马死！少数见机的快，没撞上也因为御手拐弯过快而倾倒。
一波弩箭，战果辉煌，让四百余乘战车损失三百余乘。
但是八千九原军精骑并没有丝毫雀跃和兴奋，因为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再装好弩箭，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厮杀了。
还有两百余乘战车在李左车中军前！还有刚刚逃过一劫的两边的百余乘战车！
倾覆一地的战车对九原军的冲锋造成很大影响，好在九原骑兵尽皆是骑术精湛，微微拨转马头，从两边被吓的跑远了的百余乘战车让开的道路化作两股快速的通过了这战车大阵后，再次直奔李左车而去。
如果说李左车先前对九原骑兵是叹为观止的话，那么如今的他已经有点小惊恐了！
看着一往无前毫发无损冲杀过来的八千余大秦骑兵，他突然发现横亘在自己前方的两百余乘战车恐怕也根本无法阻挡这些骑兵多久！
事实再次验证了他的猜测！
八千九原骑兵和最后的两百余乘越来越近，前面四百余乘战车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所以如今这迎上来的两百余乘战车根本不敢再以密集的阵形来形成压迫式的冲锋。
原因很简单，怕再被九原骑兵来一次弩箭雨！
每一辆战车间的距离都至少有二十步，且后面跟随的战车都不敢全力催动战车，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前方战车的距离，他们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事实上突破了前面那四百余乘战车的阻拦，刘信这八千骑兵在疾驰中已经没有功夫再上弩箭给他们来上一阵了，可是李左车的战车兵卒们并不知道，前面大秦的弩机连射可是谁都看到过的！
看着义无反顾冲杀过来如同黑色飓风般的九原精骑，李左车身边的亲卫一个个面色苍白，原本接替李左车擂鼓的亲卫鼓声也是顿时一乱。
“相国大人，还是后撤一下吧。”一个年长的亲卫劝道。
李左车听到这老亲卫的话，收回瞪着擂鼓亲卫的眼光，看看即将相撞的九原骑兵和自己的战车兵，又回头看了看远处那个包围中蒙恬数万九原步卒的巨大包围圈，眼神闪烁。
如今蒙恬的三万余九原步卒还只剩下一万五千多人，已经阵亡了将近一半，但是李左车的十万步卒伤亡更是惨重，十余万步卒至少已经有两万多人毙命。
而九原军阵亡的一万五千人中，被骑兵突袭以及随后缠斗再加上战车的袭扰就损失了近万余人，也就是说每阵亡一个九原步卒，那么李左车的步卒就要毙命四个乃至五个步卒。
对于这个损失李左车不知道，但是从他能看到的人数上就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十万步卒的伤亡，更为重要的就是，现在虽然包围圈依旧存在，但是自己的步卒已经没有多少战意了。
从两军开战到现在，已经激战一个多时辰。如今蒙恬大军的步卒方阵前进的方向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再上前拼杀，一个大大包围圈围着蒙恬的步卒方阵，随着蒙恬步卒方阵的前进而在整体后退着。
真正是无人可挡！
李左车知道如此下去，自己的包围圈迟早要被蒙恬突破，而他从心里也不认为自己的两百余乘战车能挡的住悍勇的九原精骑。
退还是不退？这个问题让李左车同样很纠结。
中军一退，势必要给已经降至冰点的赵军士气已打击；不退，一旦九原骑兵冲破这两百余乘战车的阻拦，就将没有任何人再能挡住他们。
李左车已经无视了自己身边这千余的亲卫。而先前没死的弓卒和战车此刻还在回防的路上吃着九原骑兵溅起的土灰，远水解不了近火。
收兵改日再战？一个念头出现在李左车心中。
但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他了！
李左车在纠结但是蒙恬并不纠结，一直以来从未让自己失望过的九原军这次依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他虽然处于方阵最中央，但是依然能敏锐的感觉到步卒方阵前进的速度在加快。
而且周围的喊杀声也明显的弱了许多，这些包围自己大军的步卒原本高昂的士气已经在这久战不下之下丧失殆尽了。蒙恬马上就想到了原因。
“擂战鼓！”
“咚咚咚！”的高亢的战鼓声突然自蒙恬步卒方阵中央响起。
李左车中军中原本刚刚恢复正常的战鼓被这突如其来的高亢鼓点给吓的一乱，顿时被压了下去。
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九原军步卒听到这鼓声顿时士气再次大作，冲杀之势再次猛烈起来，突然再次暴起的九原军步卒剑影纷飞，短短的十息不到，已经彻底的将一直堵在前面的包围圈给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万余九原军犹如冲破堤坝的黑色洪流，根本不跟后面反应过来想要再次合围的李左车步卒缠斗，潮水般快速的向李左车的中军大阵冲杀过来。
另一边，八千余九原精骑已经跟散乱的两百余乘战车轰然相撞。在相撞的霎那冲在最前方的九原骑兵纷纷从马背上鱼跃而起，借着战马的前冲之势率先扑入了战车之中。
战马悲鸣，木屑横飞！
战车上的兵卒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飞扑而下的九原骑兵，剑影闪烁，血花飞溅！
八千九原精骑已横扫一切之势，十几息间已经生生的将两百余乘战车形成的车阵洞穿!
第三十二章 败亡
战局的变化出人意料的快。
李左车压根没想到就在自己犹豫的这短短瞬间，自己所要面临的形势已经急转直下。
一股黑色的飓风，一股黑色的洪流，从西南方向直扑坐北朝南的李左车中军，而如今李左车的中军只有区区一千余人的亲卫，李左车距离两股扑过来的九原军不到百步。
两股黑潮后面是大队的赵军步卒、弓卒以及剩余的百余辆战车。
早在听到蒙恬军中战鼓声响起的时候，李左车就心道要糟。果不其然，眨眼间蒙恬的万余步卒就洞开了到最后一直勉强维持的合围。
紧接着就是八千余九原精骑在短短的十几息间就用身体和战马硬生生的从两百乘战车中冲杀出一条血路，这彻底的让李左车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相国大人，快走！”先前说话的那个年长亲卫顾不得许多，一把扯住李左车就要驾着这乘李左车的专用指挥战车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在正紧追蒙恬步卒方阵的赵军后方，一道黑线出现，随后闷雷般的马蹄轰鸣声遥遥传来。
当这突然出现的大批骑兵看到这旷野中的无数兵卒时，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短短几息间，原本还只是模糊可见的大批骑兵，已经变得清晰无比。
黑甲骑兵！大秦骑兵！至少数万的大秦骑兵！
原本在拼命追赶蒙恬大军的数万赵军兵卒，回到看到这铺天盖地直奔而来的三万余九原骑兵顿时脸色苍白，十余万人围攻不到两万的大秦步卒就伤亡数万人，这如今又来了数万大秦精骑这仗还怎么打？
正在冲向李左车的蒙恬步卒方阵和剩余的九原精骑显然也发现了前军数万骑兵的到来，齐声欢呼，顿时冲杀之势更加勇猛。
目睹着数万黑甲精骑在旷野上高速奔驰带给这七八万赵军的震撼是巨大的！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颤抖！
整个大地仿佛都被这黑色所覆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
终于有赵军兵卒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扔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往另一边逃窜了出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就是第三个……越来越多的赵军步卒开始胡乱的扔下手中李左车好不容易才给他们装备起来的武器逃了开来。
转瞬间，在风急火燎赶来的张武钱亮的三万精骑距离战场还有数百步之遥的时候，李左车的数万步卒已经崩溃，四处逃窜。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李左车见到这一幕顿时浑身冰冷。
“不用逃了。今日是逃不掉的！”李左车挣脱掉年长亲卫抓住自己胳膊的大手淡淡的道。
“公子！……”年长亲卫情急之下大声叫道。
“李老，现在大秦数万精骑已经到此，我赵国十余万大军尽皆溃散，我们还逃得了吗？往何处逃？”李左车打断李老的话急声反问道。
“老奴舍命也定要带公子逃出此地。”被李左车称作李老的年长亲卫大声道。
“嗡”
一阵奇异的震颤声传来，随即就是尖利的呼啸声！
凿穿两百余乘战车阻拦的八千大秦精骑此刻只剩下六千不到，那个时候蒙恬的步卒方阵并未突破李左车步卒的包围，所以八千九原精骑采取了最为快速也最为惨烈的冲锋。
由充作前锋的两千余九原精骑为开路先锋，用身体和战马从横亘在李左车中军阵前的最后两百余乘战车组成的车阵中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凿穿战车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但是那凿开的通道是一条用九原精骑的血铺就的！
前锋的两千余骑兵包括骑兵校尉刘信尽皆战死当场！九原军中，除了蒙恬做为主帅大将军，其余下至伍长上到校尉将军，战时必亲临一线，领军杀敌。这是九原军不变的传统。
刘信不是九原军阵亡的第一个校尉级将领，显然也将不会是最后一个。
领军的刘信阵亡，自然有都尉顶上。剩余的六千九原骑兵在冲破战车组成的防线后，早已经在疾驰中重新装填好了强弩中弩箭。
此刻，这尖利的啸声正是六千余只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不好！”那叫李老的年长亲卫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李左车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遮掩这即将落下的弩箭。
可是显然他这个动作是徒劳的，弩箭是抛射而不是平射，更何况是六千余只弩箭！
连绵不绝的“咄咄”声夹杂着弩箭入体撕裂血肉的声音。
成片的惨叫声过后，李左车所在的战车附近已经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弩箭所覆盖，最为靠近李左车的数百亲卫，当然也包括李左车、李老还有那辆倒霉的战车，全都插满了八寸长的可爱小弩箭，犹如收割过后的稻田。
李左车的死，顿时让原本还在观望的一些赵军彻底的绝望崩溃，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旗帜之类的物事，四处逃窜，不时有人跌倒在地，随即被生生践踏而死。
原本历史上陈余作为主将带着李左车去抵挡北上灭赵的韩信，结果陈余这个笨蛋轻兵冒进，被韩信区区数千汉兵给偷了大营，大营被踹，十余万大军崩溃，陈余身死，李左车随即被韩信抓住。
韩信并没有杀李左车，以师礼待之，然后李左车就辅佐韩信平定了燕、齐两国。
随后李左车后跟随韩信辅佐刘邦打天下，在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逼项羽乌江自刎，为西汉的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就在刘邦论功封赏时，李左车却悄然隐退，不知所向。
而如今，本应该善终并在历史上留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之名言的李左车，如今却在公元前209年的四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身中数十箭死在了邯郸和巨鹿之间的旷野上，
李左车身死，赵军十余万大军溃散，代表着刚刚复立不到三天的赵国已经灭亡。
张武和钱亮这个时候也赶到了战场之上，来不及逃走或者被张武等人驱赶回来的赵军兵卒还有将近五万多人，纷纷跪倒在地向秦军投降。
之所以张武等人没有追杀其余溃散的赵军，是因为蒙恬知道胡亥的意愿，这些壮丁都是大秦的百姓，既然主犯已死，蒙恬也就顺势放了这些只顾逃窜的兵卒。
蒙恬命人简单的收理了一下李左车的尸体，砍下首级硝制好，准备命人送往咸阳献给胡亥。
这边张武等人已经统计好了此次大战九原军的损失。
是役，跟随蒙恬北上的九原军统共阵亡步卒一万八千余人，骑兵四千五百余人，其中包括刘信在内的校尉、都尉十余人，都尉以下更是有上百人。
可以说这是九原军自成军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尤其是众多中低级将领的损失，将会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九原军的战力。
蒙恬在听到张武的禀报后，霎那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但是他心知，作为大秦的兵卒，无论是他和其余将领也好，普通士卒也罢，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以说每个人心中都早有准备。
所以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干脆利落的下达了命令。
留下张武统领刚刚激战过的剩余一万七千多人骑兵和步卒看守投降的赵军以及照顾受伤的九原军和辎重，蒙恬就带着毫发未损的三万精骑和一万步卒径直直奔巨鹿而去。
张武等人之所以来的如此之晚，就是为了追杀彭越的五万大军，到最后斩首尽三万，彭越也最终没有逃过一劫，没有死在吕雉手里，却提前死在了张武手中。
蒙恬并没有责怪张武等人的杀戮，因为他知道张武等人为什么这么做，那些叛军在九原军眼中都是军功！而刚刚如果不是蒙恬阻止，这投降的五万余赵军也同样会变成九原军的军功。
此刻巨鹿已经是乱作一团，溃败的兵卒带回来了李左车兵败身死的消息，顿时让刚刚复立三天的赵国小朝廷乱成了一团粥。
庞欣刚刚就任右相，如果李左车还活着，哪怕兵败只要他没死，那么他这右相还对这些故赵遗族有点威慑力。可如今李左车一死，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买他的帐了。
甚至还有故赵遗族提出要直接杀了庞欣来泄愤！
庞欣默默的站在大殿中看着吵做一团的故赵遗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这些故赵遗族此刻根本没有抵挡蒙恬大军的勇气，也确实，相国李左车带着近二十万精兵就被蒙恬在短短的三四个时辰打的兵败身死，巨鹿的那十余万衰兵没有人认为能抵挡的了蒙恬大军的进攻。
他们此刻争吵的是带着赵王歇往北逃往燕云之地还是往东出海以避大秦追杀！
这个时候一个家奴模样打扮的壮汉在大殿外探进脑袋，看到站在大殿一角的庞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庞欣原本就一直关注着大殿外，看到这壮汉悄悄从大殿一角溜了出来，大殿中正争吵激烈的故赵遗族根本没人注意他，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庞欣已经不在了大殿。
大殿外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个守卫的兵卒。
庞欣溜出大殿止住壮汉的行礼低声问道：“是否都准备妥当？”
第三十三章 红楼之中
一个时辰后。
蒙恬带着三万余九原精骑毫不停歇一路奔驰率先赶到了巨鹿城下。
巨鹿，唐尧禅位虞舜即于此。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原本历史上章邯正是在这里被楚霸王项羽击败，让大秦丧失了最后的一点依靠，迅速覆灭。
故赵疆土齤共有五大郡，从北向南依次是：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上党郡、安平郡。
其中五大郡中，上党郡独当其西，南北纵贯绵延千里，几乎遮挡了赵国整个西部，河内居于赵国西南腹部，太行山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造就了太行八陉。
河内的第二陉是太行陉、第三陉白陉两大要塞以及上党的井陉要塞是故赵西部和南部的三大要塞屏障，攻占这三大要塞则可直下故赵国都邯郸。
而安平郡距离邯郸仅仅只有百余里的巨鹿县，则是赵国北部和东部最后的最后的屏障，所以赵国在这里修筑了巨鹿要塞。
赵国被大秦所灭，安平郡随即被撤销。始皇帝下令拆毁大秦境内原本六国修筑的各处要塞，而巨鹿作为新设的巨鹿郡郡治所在，并没有被拆除，反而有所加固。
沟深城阔的巨鹿，对于蒙恬的三万骑兵来说只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肥肉。看的到却不能碰，三万九原精骑轻兵而来，根本没有携带任何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等到后面的万余携带辎重的步卒到了才能开始攻城。
原本蒙恬已经做好了再次承受九原军在这巨鹿城下遭受巨大伤亡的心理准备。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高大的巨鹿城墙上竟然看不到任何一个守城的兵卒，仿若一座空城。
就在蒙恬挥手让大军停下时，原本紧闭的巨鹿城门就在轰隆声响中慢慢洞开。
随着城门的打开，一个头戴高冠、身穿绿袍的中年人率先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是大批被绑缚起来的身穿各色袍服冠冕的官员，最前面的却是一个身着锦袍腰缠玉带、头戴天平冠的年轻人，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绑起来的人。
城外端坐在战马上的数万九原精骑虽然不知道这巨鹿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显然巨鹿已经投降了，而且好像那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将新赵的王和官员一网打尽了。
被绑缚起来的百余个故赵遗族，看着城外那片在阳光下散发着森冷光芒的心悸黑色，顿时面若死灰。
虽然九原军奔驰而来的时候。在城墙甬道内的他们听到这急速而来的如雷马蹄声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如今真正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这数万的黑甲大秦精骑，才知道，恐惧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
庞欣看着百步外数万静立不动仿若雕塑的九原精骑。暗叹李左车输的不冤。随即整了整身上的袍服，大步朝着阵前牙旗下策马而立的蒙恬走去。
“故赵大将军庞暖之子，罪臣庞欣拜见蒙恬大人！”
隔着十余步庞欣就对着端坐在牙旗下的蒙恬深深一揖高声道。
“庞暖之子？”蒙恬神色一动缓声问道。
“回大将军，正是罪臣！”庞欣起身作揖道。
“此是为何？”蒙恬盯着庞欣看了一会，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抬手指了指城门处问道。
“大将军，此乃赵国余孽，为首正是李左车复辟之赵国新王歇！罪臣闻知大将军亲领大军而至，已经尽皆绑缚如此，以献大将军！”庞欣道。
蒙恬沉吟半响缓缓道：“你此次善秦之功。本将军自当禀明陛下。”随即蒙恬不再多言沉声下令道：“将一种乱贼拿下，即日送至咸阳献于陛下！”
“喏！”
身边亲卫顿时奔出数百骑在接手赵王歇等人，庞欣还顾点面子没有将赵王歇绑起来，九原军自然不会还给赵王歇面子，不一会百余人尽皆被重新又绑了一遍，带到一边。
整个过程无论赵王歇也好还是那百余个故赵遗族也好，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面若死灰的乖乖任九原军折腾，显然已经任命了。
见亲卫已经将赵王歇等人都带到军中，蒙恬挥手道：“钱亮所部随本将军进城安抚百姓晓谕陛下之诏令。其余大军就地扎营。所有士卒不得扰民，违者斩！”
“喏！”
蒙恬转头对庞欣道：“城内可还有兵卒？原郡守县令可还在？”
“回大将军，城内尚有兵卒十万，但皆是铠甲兵器不全之兵，且都有重归大秦之心。望大将军能放过他们!原大秦之官吏已尽皆被杀！”庞欣连忙道，顿了顿庞欣继续道：“还有一事需禀告大将军。”
“还有何事？”蒙恬微微一笑问道。“相国……李左车在一日前曾遣其心腹领五万大军赶赴临淄夺取腄仓之粮！”
“竟有此事？”蒙恬讶然道。
“大将军毋须担忧。此路大军除主将外其余众多将领与罪臣尽皆有旧，罪臣愿亲去前往劝说，必可让这些将领降秦。”庞欣不慌不忙的道。
蒙恬深深看了一眼庞欣缓缓道：“如若真能如此，本将必亲自禀明陛下为尔请功。”
“多谢大将军！”
“王婵！”蒙恬大声道。
“末将在！”一个中年将领越众而出在马上躬身应道。
“尔等不用扎营，即刻跟随庞欣前往临淄解腄仓之危。沿途行事皆听从庞欣号令，不得有违。”
“喏！”王婵应命道，然后问道：“大将军，若是庞欣大人无法劝服此乱军我等该如何？”
“杀之！”蒙恬冷冷的道。“但庞欣你要安然带回巨鹿！”
“喏！”王婵听到蒙恬的话连忙兴奋的领命道。
边上的庞欣听到蒙恬冷冰冰的“杀之”两字时，浑身不由一凉。
“本将将陛下赐予之信鹰以及鹰士交于尔等，明日。本将要看到尔等之信报。去吧！”蒙恬说完不再言语，策马领着钱亮的万余九原精骑开进巨鹿要塞。
……大秦二世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夜.
自从九原候大将军蒙恬领大军北上巨鹿平乱之后，邯郸城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即便是夜晚有些特殊的地方也依然是灯火通明。
邯郸城城东一处巨宅门口人来车往，郁郁葱葱的竹林中三栋造型别致的一红两绿三层竹楼掩映其中。两栋绿楼丝竹渺渺，娇笑阵阵。而红楼却是寂静一片。
寂静的红楼顶层！
“啪！”
酒水四溅，一个精致小巧的青铜酒樽从一个珍珠串成的珠帘后狠狠的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最终停在珠帘外躬身而立的一个青衣中年人脚下。
“庞欣真正该死！真正该死！李左车也真正该死！”
一个咬牙切齿略带沙哑的成**声从珠帘后的内室响起，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媚意，别有韵味，但是语气中的杀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女声，珠帘外的青衣中年人身子一颤，随即腰躬的更深了。
“赵王和那些蠢货都被庞欣那叛逆献给蒙恬了吗？”
仿佛平息了一下心情，那女生过了好半响才又重新响起，言语中虽仍带着冷意，却显然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暴露和杀气凛然。
“回主人，确是如此！”青衣中年人低声道。
“啪！”
又是一个青铜酒樽扔了出来，正正在砸在青衣中年人脚下，溅出的酒水顿时将他的衣腿弄出一片酒渍。青衣中年人动也不动，仿若木偶。
“去！取下庞欣人头！”
沙哑女声幽幽的从珠帘后传出。
中年人听到这话身体不由一震，额头上的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庞欣在哪里。细作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自从蒙恬大军进城之后根本就没见到过庞欣回来。
细作肯定不可能知道庞欣在哪，因为庞欣出城不到一盏茶就直接跟着王婵的两万精骑往东去临淄了。
但是这中年人不敢说不，他太了解珠帘后这个女人的手段，如果他现在说不，那么下一刻先被取下人头的就会是他。
“怎么？做不到？”沙哑女生开始变得优雅，甚至带着点雀跃，像是猫见到了老鼠般。
青衣中年人听到女子的话脸色突然煞白，连声道：“小人做的到，小人做的到！”
“真能做到？那就去吧，十日内我要看到庞欣的人头！不然……咯咯”女子娇笑着。
虽然女子没有说不然会怎样，但是已经亲眼见过无数次不然甚至亲手执行过不然的青衣中年人却是很明白这不然代表着什么。
“小人告退！”
青衣中年人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匆忙告退而出。
珠帘内传出倾倒酒水的声音，显然珠帘后的女子又重新拿了酒樽开始自饮自酌。
良久。
“能否救出那赵王歇和那帮蠢货？”女子的声音再次从珠帘后传出。
过了好一会。
“难！”一个缥缈的男声在这大堂内响起，只闻其声，却看到人。
“难？那就是还有办法？”珠帘后的女声陡然激动起来。
大堂内寂静无声，仿佛没有听到女子的话语一样。
“一个无用之人，一帮只知争权夺利的蠢材，为何要救？”
第三十四章 大秦英灵塔
咸阳，灞上大营!赢一读完蒙恬信报上的内容，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蒙恬在二十九日夜才收到王婵和庞欣传回来的信报。庞欣和王婵领着两万九原精骑连续奔驰一日夜，终于在二十日傍晚追上了李左车东出临淄的五万大军。随后除了李左车的任命的领军心腹主将以及一干亲卫外，李左车派往临淄夺取腄仓之粮的五万大军在庞欣的劝说下尽皆降秦，而领军主将以及一干亲卫都被斩杀当场。蒙恬收到消息就命后，待信鹰休息一晚后，随即就将此次北上的一系列军情详细写在纸上禀报胡亥。“赢一！”大帐内的胡亥突然开口。“陛下，下臣在！”赢一连忙躬身应道。“命蒙恬就地将赵王歇以及一干故赵遗族尽皆斩首，不必送至咸阳。”“下臣遵旨！”“还有，命蒙恬整理阵亡之九原军士卒军籍户籍，详细登记在案。阵亡之九原军士卒命他就地火化，如今天气渐热以免引起疫病，火化后将九原军士卒遗骸尽皆封装之陶罐中，不得混淆。叛军阵亡之人一并火化之后就地掩埋。此次阵亡之士卒火化后的遗骸当随伤残之一万三千余九原军一同回归咸阳。是时朕会亲往函谷关外迎接我大秦英灵入关。”胡亥不急不缓的道。“下臣遵旨！”“命蒙恬遣得力将领三人各领五千九原军即刻驻守琅邪郡琅邪仓、胶东郡黄仓、临淄郡腄仓这三大官仓。确保此三仓之粮。剩余之三万余九原军将巨鹿全郡各县收服后驻守巨鹿。将降秦之二十余万兵卒淘汰老弱之后，其余精壮尽皆遣往巨鹿编练，一月为限！此次编练之降卒自伍长起，所有统兵之将领须皆从九原军中调派，务必掌控好此军。成军之日朕会亲往巨鹿观之。至于此战立下大功之庞欣，暂领巨鹿郡守，辅助蒙恬安抚巨鹿百姓，恢复民生。”“下臣遵旨！”“哦对了，冯去疾冯爱卿可是已去三川郡的敖仓？”胡亥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回陛下，冯大将军确是在两日前已赶往三川。”赢一神色怪异的答道。“他可有怨言？”“这……”赢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亥才好。四月十七日。胡亥将冯去疾从咸阳召到灞上大营，然后就将刚刚从三公之一御史大夫一职上迁为大将军的冯去疾大将军给忘到一边了。冯去疾开始在这灞上大营天天看着数十万大军走正步还很新鲜，以为皇帝要让自己统军了，所以也就耐心的等待着。一天。毫无动静。两天，没人理他。三天，还是没有召见。直到七天之后，已经在这灞上大营吃灰吃了七天的冯去疾大将军才被胡亥想起来。当看到胡亥的那一刻冯大将军真是有种想要抱着胡亥的大腿痛哭一场的冲动。谁知，随后真的让我们的冯大将军痛哭失声了。胡亥命冯去疾前往三川郡的荥阳亲自镇守敖仓，但是却不给一兵一卒。也就是说冯大将军依然一个空头大将军，而且还要连带着自己编练胡亥塞给他的三川郡的各县县卒以及原本驻守敖仓的万余老弱病残。当然，他从冯家带去家奴胡亥也是没有意见的，带多少都没意见。只要他能守好敖仓。在胡亥的连番利诱威逼下，一颗心坠入深渊彻底傻眼的冯去疾大将军满怀希望的来。泪流满面的走了。当天就带着冯家的数百家奴亲卫赶赴敖仓。“好了，不说他了，他只要去了敖仓就好。”胡亥看到赢一吞吞吐吐也懒的再问，“你去吧，诏令传出后去将两位丞相、老宗正大人、尉老爱卿、章爱卿等人请来。”“下臣遵旨！”赢一连忙应命告退。……等到李斯等人赶到灞上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收到刘邦禀报，一直伏案疾书的胡亥伸了个懒腰，淡淡的道：“宣！”“臣等拜见陛下！”李斯等人不知是约好的还是凑巧，竟然全都在一起。“诸位爱卿不必多礼。”等李斯等人各自坐下，胡亥道：“刘邦将蒙恬爱卿之信报告知各位爱卿。”刘邦对胡亥躬身一礼，随即将蒙恬信报中的内容一五一十的道来。末了刘邦得到胡亥示意将胡亥的一系列安排也一通说了出来。听完刘邦的讲述，帐中的各人神色不一，显然谁都没想到短短时间李左车竟然能发展到这种地步。连蒙恬亲自领军的九原军伤亡都如此之大，如果再让李左车发展一段时间，恐怕将会是更加不堪设想。“陛下圣明！”“既然诸位爱卿对朕如此安排并无异议。那就好。今日将诸位爱卿深夜召来乃是另有他事。朕欲在咸阳宫广场上建造一座大秦英灵塔！”这大秦英烈碑当然是胡亥仿照后世的英雄纪念碑之做了。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在胡亥心理蕴量，蒙恬的这一战恰好给了胡亥提出来的机会。帐中的李斯等人听到胡亥的话一愣。从开始的大秦帝国皇家学院，到造纸马镫等，再到如今这大秦英灵塔，胡亥的每一个想法出来都是天马行空般，让李斯等人摸不着头脑。“陛下，不知这大秦英灵塔做何之用？”李斯率先问道。“英灵，自然是英雄之魂灵。大秦英灵塔，将作为我大秦现在、今后乃至以后千世万世之定国重器。只要我大秦存在一日，那么所有为我大秦征战而阵亡的将士，为我大秦捐躯之人，都将供奉在此塔之中。塔上将会雕刻上他们的姓氏名字，塔中将会安置他们的遗骸，这些供奉在塔中之人，将会是我大秦所有子民百姓，包括朝臣，包括你们乃至朕以及后世我大秦所有皇帝，所敬仰的对象！他们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他们或许年轻，或许老迈，但是他们原本可以不死，可以在家陪着父母、良人、儿女，舒适的活着。他们为我大秦战死沙场，他们为我大秦的强盛，他们为我大秦无数的百姓子民能安宁的活着。所以他们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为朕捐躯。诸位爱卿说说，朕是不是要敬仰他们？你们是不是要敬仰他们？我大秦无数之百姓子民是不是要敬仰他们？朕要让我大秦所有百姓子民知道，朕不会遗忘、大秦不会遗忘任何一个为我大秦征战厮杀的勇士，他们是英雄，是整个大秦的英雄！”胡亥赫然而起高声道。帐下一片安静，刘邦看着因为激动而面色潮红的胡亥怔怔出神。“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斯等人拜伏在地高声道。“你们，同样可以进入这大秦英灵塔！所有人都可以，只要他心中有我大秦，为我大秦，为大秦百姓做出过贡献，都可以在这英灵塔中享受万世供奉，受亿万生灵敬仰，流芳百世！”胡亥石破天惊的道。受亿万生灵敬仰，流芳百世！谁不想？“臣等愿为陛下赴死！”胡亥知道他们肯定会答应。“既如此，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朕要在一月之内将这大秦英灵塔矗立在咸阳宫广场之上。至于此塔之形，朕会交给尚坊田爱卿来办。铸造之事就交给冯老爱卿负责了！另有一事要交给李爱卿等人了，这一月内诸位爱卿务必将父皇征战天下之时，为我大秦阵亡之士卒名册统计完毕，他们同样是我大秦英灵，姓氏当要铭刻在这英灵塔之上！”“臣等遵旨！”……于此同时，巨鹿要塞，深夜！巨鹿城郡守府附近是巨鹿县狱，牢狱之中原本的刑徒尽皆被迁往他处看押。此刻在这牢狱中羁押的正是被庞欣一网打尽的赵王歇以及故赵遗族等百余人。一千九原军在蒙恬的命令下将牢狱团团围了起来，戒备森严，等到胡亥的诏令到达赵王歇以及百余个故赵遗族就将直接装入囚车押赴咸阳!漆黑的夜晚，万籁俱寂。在离牢狱五十步远，五人一队的九原军兵卒一队队的举着火把，定时巡视在牢狱周围。剩余近五百余人的九原军就驻扎在离牢狱不足十步的营房中。此刻，除了巡视守夜百余个兵卒外，其余九原军已经尽皆陷入熟睡。在离牢狱不到五百步远的地方，如果有人能站在空中，那么就会发现，此刻以牢狱为中心四方各有百余个黑影敏捷的借着夜色的掩护，密密麻麻的直奔牢狱而来。黑影渐渐近了！慢慢的离牢狱不到百余步的距离，四方的黑影已经连成一片，成为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朝着牢狱围拢而去。又是一队打着火把的五人小队的九原军开过，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刺…！”“砰！”突然，一声爆喝猛然响起，只是话刚刚出口一半就随即嘎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寂静的深夜，让这两道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有刺客！”巡视的九原军纷纷高喊着直奔刚刚传出声音的地方而去。原本一片安静的一千九原军大营顿时沸腾起来，
第三十五章 遭袭
由于是在巨鹿城中，所以九原军并没有如平时一样将所有的哨卡都派出，尤其是要延伸几里之远的掠哨和惊哨，但是良好的习惯却让看守这牢狱的九原军在布置大量明哨的同时，又在大营四周布置了少许暗哨。
而刚刚那声爆喝正是九原军藏身在民房顶上的一处暗哨发出来的，但是显然这帮要来劫狱的黑衣人都不是等闲之人，尤其是四个方向上混在黑衣人中却带着面具的十几人，更是反应异常快捷。
在这个藏身民房上的九原军因为看到下面的黑衣人惊骇之下刚刚有所动作时，就被这潜行的人群中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发现了。
这面具黑衣人毫不犹豫的扬手就是一只弩箭射出，快准狠！这个九原军暗哨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只小小的弩箭射中喉咙丧命。
那声重物落地声正是被弩箭射中的九原军暗哨从房顶上摔落在地时发出的。
这一突然的变故不仅惊动了牢狱周围驻守的九原军，显然也让牢狱周围潜行的黑衣人大吃一惊。
“昂！”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放！”听到这声口哨，黑暗中四方有几个声音低声喝道。
“啪啪啪”连续的轻微机括声响，紧接着就是无数道轻微的“咻咻咻”破空声传来。
领军看守这牢狱的二五百主是蒙恬曾经的亲卫任小二，他听到外面的骚动刚刚钻出营帐就听到这异常熟悉的破空声。
“强弩！”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对大秦强弩各样性能早已烂熟于胸的他马上就意识到这发出声音的是什么东西。
“趴下！”任小二凄厉的大喝陡然响起。
话音未落，从四周黑暗处袭来的数百只平射弩箭就狠狠的贯入奔过去的巡逻兵卒以及刚刚从营帐中钻出来的九原军身体内，中间还夹杂着撕裂营帐的声音。
“啊！”
“啊！”
……
突然出现的弩箭让刚刚九原军顿时倒下一片，除了奔过去的二十来个巡夜士卒外，刚刚钻出营帐的百余个九原军士卒几乎都已经中箭倒地。
而营帐中不断有痛呼声传出，显然受伤的人也有不少。
来袭之人竟然装备有强弩！这个问题显然是所有九原军兵卒没有想到的，但是显然这个时候并不是考虑强弩问题的时候。
“吹号角！”
从地上爬起来的任小二看着自己的手下伤亡一地，双眼血红，高声喝道。“徐光、姜霸、姚东、鱼鹏、奚龙、邬艺、江松、诸立、秃八、陈布，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死了没有？”
任小二点出的这十个人是他这一千九原军中的十个百将。
“大人，秃八(陈布、奚龙、邬艺、江松、诸立、鱼鹏、姜霸)还没死！”八道声音同时从牢狱前的大营各处遥遥传来。
徐光和姚东两个人却没有丝毫声音传来，任小二心中一沉。
“呜呜呜！”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在寂静的深夜格外的嘹亮，平静的巨鹿城顿时沸腾起来。
“秃八、陈布领所属兵卒即刻进入牢狱中防守。紧闭大门，任何人想进入牢狱，格杀勿论！”任小二大声命令道，说着不待两人回答，“卜浩、谈德你二人还活着吗？
“大人，卜浩（谈德)在！”
远处响起的两道声音让任小二心中稍安！
“你两人暂领百将一职，奚龙、卜浩、谈德还有剩余之五个百将，即刻领各自兵卒到本将军处列阵，灭掉火把！刺客有强弩！”
大秦的强弩是此时最为精良的弓弩，如今九原军兵卒一般在射出弩箭后需要六十息方能再次上好一弩，熟练兵卒能在三十息以内上弩。
任小二从破空声就听出躲在暗处的敌人所用的强弩并不是大秦的军弩，那么应该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几息间上好弩，所以很干脆的下令列阵。因为从刚刚弩箭来袭的时间看，敌人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只弩箭！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将火把灭掉那就谁也看不到谁了。我的强弩射不中你，你的强弩也射不到我。
任小二的猜测不错！
四周围过来的黑衣人的确是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箭。应该说是九原军的暗哨救了所有人，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警惕，设置了暗哨，那么如今任小二这一千人的下场会很凄惨。
近六百余黑衣人默不作声的朝着静立在牢狱门口的任小二六百余人扑了过来。
双方人数相当!
但是令所有黑衣人大吃一惊的是，两方刚一接阵，已方就直接躺下了数十人！且都是至少中了两三剑，直接毙命。如果不是有六十余个面具黑衣人抵挡，怕是死的人更多。
而任小二却仅仅伤亡了十余人！
远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伴随着闷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显然九原军的援军听到牢狱这边的号角声，已经赶来驰援了。
蒙恬在巨鹿城中，并没有住在郡守府！
因为郡守府被李左车改成了赵王宫，虽然因为时间短，所谓的赵王宫根本算不得宫殿。但是怎么说也是赵王宫，蒙恬为了避嫌，选择了巨鹿县衙住。
巨鹿县衙跟巨鹿郡守府，一个在东城一个在西城。中间至少隔了十里之遥。
而除了任小二这看守牢狱的一千九原军之外，跟随蒙恬进城的剩余九千九原军，尽皆被蒙恬派驻各处要地，而蒙恬身边只有数百个亲卫。
至于原本巨鹿的李左车十万大军，也都被蒙恬迁出了巨鹿，驻守在城外，由后面赶来的一万九原军步卒看守。
此刻最先赶过来的是驻守在巨鹿东门的一千九原军，其余驻守在各处的九原军也在纷纷赶来。
数百黑衣人显然也都发现了远处正在疾奔过来的九原军，除了六十余个面具黑衣人，其余数百个本就被任小二雷霆一击给弄的心中惴惴的黑衣人顿时都有了退意。
“杀！”
一个明显是首领的面具黑衣人顿然低喝一声，跟在他身边的六十余个面具黑衣人纷纷直扑而上。
“你们还想跑吗？不杀光他们，谁都走不了！还不杀？”看到剩余的黑衣人都不动，这领头的面具黑衣人眼中闪过一缕嘲讽之色高喝道。
这人说完就提着手中的短剑杀将上去，不再理会四周还在犹豫的数百黑衣人。
周围犹豫的数百黑衣人，听到他的话，终于再此咬牙冲了上去。
任小二从第一个照面起，就没将后面那些黑衣人放在眼里，也许单凭武艺不说自己这数百九原军，就是三十万九原中除了斥候营中的人，也少有能超过这些黑衣人的。
但是团体作战，任小二就不担心了，这样的人来多少杀多少！
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那六十余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了。
先前伤亡的十余个九原军，正是这些面具黑衣人造成的，要不是这些人阻挡，那么其余那些没有戴面具的明显是盗匪游侠之类的人会死的更多。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面具黑衣人悍不畏死，六十余人完全是以命搏命，但是高超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让他们每躺下一个人，都会让九原军至少付出两到三个兵卒伤亡倒地的代价。
而且九原军被他们击中原本就算只是受伤，也会马上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兵器上有剧毒！
死士！
战况顿时胶着起来，任小二不想为这些死士浪费自己手下兵卒的性命，对这些死士采取了守势，而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些乌合之众的没戴面具的黑人身上。
听马蹄轰鸣声，任小二知道驰援的九原军即将到来。
……
半个时辰后。
数百个黑衣人被赶来的三千余九原军团团包围，尽皆斩杀当场。
牢狱四周被三千余九原军的火把照的仿如白昼，牢狱周围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伤亡如何？”蒙恬早就到了，此刻见大局已定看着马下行礼的钱亮道。
钱亮看了一下任小二，抱拳道：“禀报大将军，任小二部阵亡两百余人，伤五十余人。来袭之人尽皆被杀，无一活口。”
听到钱亮的话蒙恬皱了皱眉头，“为何不留下活口？”
钱亮天到蒙恬的话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大将军，不是我等不想留下活口，而是活口尽皆被来袭之人中的面具人给灭口！我等救之已然不及！”任小二站出来道。
“面具人？可查出线索？”蒙恬问道。
“这，回大将军，面具人皆是死士，兵器上尽皆染有剧毒，沾之即亡！而黑衣人应该都是山东等地之大盗游侠！”任小二犹豫了一下道。
“彻查此事！现在去牢狱中看看逆贼可还在否！”蒙恬冷着脸命令道。
他是真火了，蒙恬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巨鹿已经在手，而且还有数万大军，尽然还有人敢直接来劫狱，显然肯定是故赵遗族一类的人藏身在暗处。
任小二站在牢狱门口叫道：“秃八开门！”
牢狱内寂静无声！
“秃八，陈布你这两个王八羔子，大将军来了！开门！”任小二尴尬的大声叫骂道。
依然是毫无动静！
任小二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对，面色一变喝道：“来人，给我将大门砸开！”
这时，一骑快马疾奔而来，老远马上的骑士就翻身下马扑到蒙恬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禀大将军，城外大军禀报，城外大营遭敌偷袭！”
第三十六章 你可以叫我孽！
蒙恬听到骑士的禀报一愣，随即杀机大盛。
他怎么也没想到故赵遗族竟然这么猖狂，不仅能够制造出赵弩，甚至能够笼络到如此之多的山东大盗以及游侠给他们卖命。
最重要的是那六十多个带面具的死士让蒙恬心中发寒。以前的故赵遗族竟然还有如此大的能力能够训练出如此之多的死士，很显然这些死士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些悍不畏死的死士如果直接暗杀大秦的将领以及官员，必将使原本刚刚经过李左车叛乱的山东等地混乱的局势更加糜烂。
如果暗杀自己……
想到那些见血封喉的短剑，蒙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城外大军伤亡如何？”蒙恬想了想问道。
“回大将军，小人不知！”这骑士回答的很干脆。
蒙恬诧异的看了他几眼，没有再说话。
城外的一万步卒是由九原军校尉史泽统领的，史泽从一个伍长开始，一步步积功至校尉，可以说是蒙恬看着走到今天的，对史泽他很了解，所以蒙恬听到骑士回答不知道伤亡如何的时候，反而安心了。
就在这时，“咔嚓！”几声巨响！
牢狱的大门被任小二领着人砸的破裂开来。
门一破，任小二就率先窜了进去。一声怪叫之后，刚刚进去的任小二就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窜了出来，谁知刚刚奔出一步任小二就直接软软的栽倒在地。
这一突然出现的变故顿时让四周的九原军微微骚动起来。
两个九原军兵卒飞快的跑过去连扯带拽的将任小二给脱了出来，检查一番后，两个九原军兵卒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兵卒起身朝蒙恬跑过来。
“任小二如何？”蒙恬止住这兵卒的行礼问道。
“回大将军，任大人很好。”这兵卒面色古怪的道。
“很好？那为何倒地不起？”蒙恬诧异的道。
“回大将军，任大人似乎是睡着了，所以才会倒地不起。”兵卒不肯定的答道。
蒙恬听到这兵卒的话微微皱皱眉头，“钱亮，你去看看到底是为何。”
“末将遵命！”跟在蒙恬身边的钱亮躬身应道。
钱亮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任小二旁边，仔细检查了一番，疑惑的摇摇头然后起身对着蒙恬道：“大将军，任小二确似睡着了……”
钱亮话还没说完，离牢狱门口站的近点的数个九原军兵卒也软软的栽倒在地，一动不动。随着这几个士卒的倒地，一股甜香从牢狱内隐隐散发出来。
“不好！速退！”
一直跟在蒙恬身边但从未开口说过话的一个龙卫陡然大声喝道，随着他的这声大喝，其余九个龙卫翻身下马突然将还在发愣的蒙恬直接从马上一把扯了下来，抬着就跑。
紧接着就听到牢狱周围二十步内“噗通”声连绵不绝。
钱亮以及还在任小二身边的九原军兵卒率先软倒在地，紧接着周围骑在战马上的九原精骑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从马上载落在地，过了一会战马也软软的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不用龙卫的人在提醒了，原本围在牢狱周围的数千九原军纷纷远远逃离牢狱周围。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恐惧，哪怕是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
“敢问几位，这是为何？”蒙恬看着牢狱周围倒了一地的九原军兵卒，难掩心中惊骇，首先就想到了刚刚开口预警的龙卫。
蒙恬的态度放的很低，他心中很清楚胡亥派这些人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问心无愧所以做任何事情从不避讳这十个龙卫。
“回大将军，如果末将所料不差，牢狱之中应是被人施了大量的迷药。”先前说话的一个龙卫躬身对蒙恬一礼恭谨的道。
蒙恬将态度放的很低，但是龙卫更明白自己的职责，所以对蒙恬向来很是恭敬。
“迷药？如此厉害之迷药，如果用在战场之上，恐怕后果难以想像啊！”蒙恬担忧的道。
“大将军勿用担忧，此等迷药，制作殊为不易，我龙卫之中也仅有少许，想来贼人此次施为之后，纵然还有存余，恐也无大用。再则迷药之物只有在封闭之处才方显其功效，一旦处于旷野药效也将微乎其微了。”
先前说话的龙卫显然很了解这些迷药的弊端，安慰蒙恬道。
“原来如此！”听到龙卫的话蒙恬放下心来，“只是如今这中了迷药之士卒该当如何是好？”
“回大将军，此等迷药解之甚易，只需用清水泼洒在兵卒脸上即刻醒来。只是大将军还是稍等，等牢狱之中聚集之迷药尽皆散去再唤醒他们也不迟。”
……
半个时辰后，经过龙卫确定之后，蒙恬一挥手大批兵卒进入牢狱，将门口的数十个兵卒包括钱亮、任小二以及牢狱之中的两百余个兵卒抬了出来。
一瓢清水泼下去，原本还在昏睡的钱亮等人纷纷清醒过来。
蒙恬没有管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絮叨的钱亮和任小二，看着清醒过来的秃八和陈布道：“秃八陈布，本将听任小二说你二人一直在牢狱之中看守贼首，为何会晕倒？”
清醒过来的秃八和陈布两人此刻已经想起来了前因后果，这个时候听到大将军蒙恬问话，面红耳赤的将他们两个百人队在牢狱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秃八和陈布两人带着各自的百余个兵卒进入到牢狱中，开始时，牢狱中一切都很正常。虽然牢狱中的故赵遗族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有些骚动，但是很快就被秃八等人弹压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牢狱里面就传出了浓郁的甜香味。等到秃八和陈布两人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不到十息，两百余个兵卒以及牢狱中的故赵遗族尽皆晕倒在地。
虽然从任小二晕倒蒙恬就担心牢狱中出了问题，但是此刻听到秃八和陈布的话蒙恬虽然还没派人去查看牢狱中的情况，但是显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钱亮，即刻领此处所有大军封锁巨鹿四门，严密防守，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能出城。”蒙恬大声命令道。
“喏！”
“任小二，带着你的人去牢狱中查看一番！”吩咐完钱亮蒙恬才对着任小二无奈的道。
不一会，任小二就一脸死灰的出来了。
牢狱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挖开了整整一堵墙。
除了赵王歇不见了之外，剩余的百余个故赵遗族尽皆都在狱中。只是这些故赵遗族虽然人都还在狱中，可是已经都是尸体了，百余人尽皆被人斩杀当场，没有一个活口。
蒙恬并没有怪罪看守牢狱的任小二，谁都没想到这些人会用声东击西之法，将所有的守卫兵卒都调到前面，而且使用了防不胜防的迷药。
“全城搜拿！巨鹿城门自入夜就一直没有打开过，贼人带着那赵歇绝对无法出城，定要找到这帮贼人。尔等切记，不得扰民！”蒙恬大声命令道。
“喏！”
就在蒙恬紧闭巨鹿城门全城搜拿的时候，可怜的赵歇正被人绑的严严实实塞在一辆马车上被颠地七荤八素。但是看着坐在车厢中一言不发带着面具的修长黑衣人，赵歇识趣的咬紧牙关紧闭着嘴巴。
先前就是这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将晕倒的自己弄醒后，当着自己的面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的将地上昏睡过去的百余个故赵遗族尽皆斩杀当场。
那干净利落的手法、那平淡的眼神，就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一只羊一般。
赵歇永远也忘不了那一蓬蓬热血喷洒出来四溅飞射的场景，以及杀完人之后这鬼面人陶醉的一叹。
然后紧接着就是这位仁兄拎着他像是拎只小鸡一样，晃晃悠悠的避过了秦军的守卫轻易的上了城墙，然后用根小绳子轻飘飘的就出了城。
将可怜的赵歇扔到早已等候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上，然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包括驾车的人，同样带着一个惨白面具，恍若死人。
“哐当！”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疾驰的马车好像碾过了一块石头，整个马车重重的跳了一下。捆绑在车厢中的赵歇随着马车一跳弹起老高，然后重重的一头撞在车厢壁上。
这一撞差点没让赵歇疼的直接晕过去，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痛哼。
头上强烈的痛楚虽然疼的赵歇要昏厥，但是他此刻最担心的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纹丝不动的鬼面人，生怕自己刚刚这发出的声音惊扰到这位杀神。
最让赵歇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漆黑的车厢中赵歇看不到鬼面人，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随着这目光的移动，所过之处赵歇都感觉仿佛有两把冰凉的利刃在自己身上划过。
赵歇顿时如坠冰窖，牙关不由“咯咯”作响！
听到赵歇牙齿颤抖的声音，鬼面人发出一声嗤笑，“废物！”
紧接着，一道闪亮的光芒从黑暗中闪过，势如闪电直奔赵歇而来。
“你可以叫我孽！”
第三十七章 玄武军！
看到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赵歇心中陡然一松反而平静了下来，牙关也不在作响。
“哧哧”两声之后，车厢重新又陷入寂静。
并没有意料中的痛苦。“我死了吗？”，赵歇疑惑的睁开眼睛道。
“嗤！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废物，没想到还是个傻笨到极点的废物！”一个带着浓浓不屑的嗤笑声陡然从赵歇身前响起。
赵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惊之下赫然而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捆着自己的绳索都已经断了。
原来刚刚不是要杀我，只是割断绳索。
“真想不通，为了你这个傻笨到极点的窝囊废浪费如此之多，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个叫孽的人称自己窝囊废赵歇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怎么说他也做了几天的赵王。但是虽然心中恼怒赵歇却不敢表现出来。
此刻听到这个孽口中的“她”顿时明白孽是奉命来救的自己。
“他是谁？”赵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追问道。
孽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赵歇的话一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壁上，再次闭上了眼睛。完全将一边的赵歇给当成了空气。
赵歇半天等不到回应，嘴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开口，小心的揉揉被捆绑的发麻的手臂，将身体蜷缩在车厢角落里，也不再说话。
车厢顿时陷入死寂。
……
胡亥再次收到蒙恬从巨鹿传回的信报已经是五月初三了。
听赢一读完蒙恬的信报，胡亥并没有说话，手指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扣着身前的铜案。
蒙恬搜拿全城一夜无果。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一早上，九原军发现了孽下城所用的绳索，却已然追之不及。一个晚上的时间，快马足够奔出百余里地。
史泽也在早上进了城，向蒙恬禀报夜间发生在城外大营的偷袭之事。
偷袭的人不多，最多也就十余个人。不过还没靠近大营就被暗哨所发现，十余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格杀了暗哨之后，用强弩对着大营射了数十只火箭。
等到史泽带着大军赶到时候，仅仅就发现了两具暗哨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大营因为得到暗哨的示警加上火箭又少所以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蒙恬在收到九原军报告的贼人从城墙上溜下去的消息不久，就收到了胡亥传来的诏令。
对于火葬这一事，蒙恬以及九原军并不排斥，但是唯一让蒙恬不安的是胡亥竟然会在一个月之后亲临巨鹿，这就不能不让他担忧了。
眼下巨鹿刚刚从新归附，而巨鹿郡四县之地，还有三县没有重归大秦。虽然说眼下李左车等贼首已然伏诛，但是跑了赵王歇，逼出了隐藏在暗处的一个庞大故赵势力。
而这个故赵势力之所以杀掉其余故赵遗族除了人多不好逃走之外，显然也有独自掌控赵歇重新将赵歇推上王位的意思。
这样一来，山东等地显然并没有真正的恢复平静，甚至有可能又要乱起来。
如此情况下，大秦的皇帝陛下亲临混乱而又密布危险的山东，可以想像的是，这些意图叛逆的故赵遗族甚至还有别的潜藏势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刺杀胡亥。
一旦胡亥受到刺杀，即使不出意外，肯定也将造成整个大秦的动荡，甚至说不定还会波及到如今刚刚安稳下来的关中等地。
所以蒙恬在收到胡亥的诏令之后，一面命人整理阵亡将士的尸体名册、明察暗访故赵各处遗族；一面给胡亥发信坚决不同意胡亥亲临巨鹿。
一天一夜巨鹿就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可以说真的是大出胡亥意料之外。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大秦最大敌人就有四个个：一个是率先起义的陈胜吴广；一个是刘邦；一个是项羽；最后一个则是大秦周边的各族蛮夷。
没想到的事，蝴蝶效应如此之广，翅膀扇了两扇，历史就悄然偏离了轨道。
陈胜吴广没了，张耳陈余冒出来了；灭秦的最后胜利者刘邦没反，反而成了自己的侍从郎中；项羽肯定是威胁，这个胡亥肯定；大秦周边的各族蛮夷现在还没来，匈奴也没南下，结果子婴不见了，赵佗那边有点反的瞄头了；赵王歇、李左车出现了，李左车死了，赵王歇逃了，又出来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故赵势力；到底还有多少人藏身在暗处俯视眈眈？到底还有多少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历史中的人要跳出来？胡亥不知道。
历史由于他的出现，而产生的如此重大的偏差，让胡亥突然发现自己原本因为来自后世所掌握的情况，在眼下已经根本不能再给自己带来任何优势了。
而失去了这个优势，自己还能有什么？胡亥扪心自问。
“陛下！翁仲将军在帐外觐见！”刘邦走进大帐躬身对胡亥一礼道。
等了一会，坐在帐中的胡亥没有任何回应。
刘邦疑惑的看了看赢一，再次道：“陛下！翁仲将军在帐外觐见！”
“赢一，传诏蒙恬将军，朕亲临巨鹿之事心意已决，命他在巨鹿好好安抚百姓，对赵歇以及藏于暗处的故赵遗族严密追查，朕会派龙卫前往巨鹿助他。”胡亥突然开口道。
“下臣遵旨！”赢一连忙躬身应道。
“召赢五至灞上大营来见朕！”胡亥紧接着道。
“喏！”
看着赢一出帐胡亥才发现刘邦站在下面。
“咦，刘爱卿可是有事禀报？”胡亥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翁仲将军帐外觐见！”刘邦听到胡亥的问话躬身答道。
“哦翁仲来了，宣！”胡亥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召翁仲觐见的事情。
翁仲是在两天前到的，之所以来的比李信还要晚主要就是因为他的巨大体形了。
以翁仲一丈三尺（秦制一尺=23.1厘米，一丈=十尺）的身高也就是后世将近三米，重达四百斤，只能用大巨人来形容了。
胡亥见他第一面的时候首先冒出来的是绿巨人三个字，无怪乎被月氏人称为“天神”。
翁仲的体形和体重，根本找不到合适自己的马匹，以至于只能乘坐马车赶往咸阳。所以一路行来要比当初李信到咸阳要晚很多。
对这样一个猛降胡亥是又恨又爱。恨的是自己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刚刚到翁仲的腰腹，站在他面前就跟一个小孩似得，爱的是这样一个猛降在战场上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更主要的是带着翁仲在身边，胡亥御驾亲征很有安全感，楚霸王算甚？
不一会翁仲就躬着腰掀开帐篷进来了。
“下臣翁仲拜见陛下！”
翁仲躬身对胡亥一礼声若雷鸣道，好在大帐的高度足够，不然翁仲肯定要一直躬着腰说话了。
胡亥揉了揉被翁仲的大嗓门给震的发麻的耳朵道：“翁爱卿不必多礼。朕命你挑选的士卒挑选的如何了？”
翁仲可以说是重甲步兵领军将领的不二人选，所以他一来胡亥就直接先封了他一个灞上将军的虚名，命他在灞上大营六十万大军中挑选身高八尺及八尺以上的士卒组建重甲军团。
看到胡亥揉耳朵翁仲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面相看起来比较老，但是其真正是生理年龄还不到二十岁，可以说比胡亥还要小个一两岁。
“回陛下，下臣统共挑选了六千余人。”
这次翁仲明显将他的声音放低了不少，弄的他自己显得很不适应。
“六十万人中挑选到六千人？”胡亥惊讶的道。
“回陛下，八尺以上能举千斤者六十万大军中仅只六千余人。下臣不敢违陛下之令，故仅只挑选出六千二百一十一人。”翁仲将准确数字报了出来，他以为胡亥是不满意。
却不知道，听到翁仲的话，胡亥不仅没有不满意，反而高兴的不行。
八尺以上身高的大汉在后世那至少是一米九左右了，能在灞上这六十万大军中就挑选出六千多人可以说是大大超乎胡亥的意料之外了，近乎十分之一的概率了。
看来先秦这个时候中国人的身体素质至少身高要比后世强上不少哇！
“那七尺和八尺之间不能举千斤的你可知有多少人否？”
“回陛下，七尺至八尺身高之中而气力不足千斤的，灞上大营这六十万大军中当有三万人！”翁仲想了想肯定的道。
听到翁仲的话胡亥不由大喜。
六千多人加上三万人，这就是将近四万人，虽然离胡亥设想的十万人的重甲军团还有差距，但是组建一个翁仲统领的重甲军团的雏形那是足够了。
有了一个雏形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补充，再说一下扩建太快，尚坊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打造出如此之多的专门配给重甲军团专用的铠甲和兵器。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大秦目前的战马不太适合重甲骑兵，不仅骑士要全副铠甲，战马身上同样需要覆盖铠甲，这样才能被称之为重甲骑兵。
有了这三万余人的重甲军团，胡亥不相信在如今的大秦还有那只军队在正面战场上能抵挡三万全副重铠冲锋，同样有了六千重甲步兵，关键时刻就是一把要人命的利剑。
最关键的是重甲步兵进可攻，退可守。
这只将由翁仲统领的重甲军团胡亥已经给他们想好了名字——“玄武军”！
第三十八章 红绿家邦
当然，玄武军只是胡亥设想的众多军团中的其中一个
重甲步卒、骑兵有他的长处，自然也有他的短处。对士卒、对战马的要求这是其一，武器装备等等同样都是异常重要，而且花费显然不能用巨来形容的，不过好在如今的大秦还消耗得起。
尤其是重甲骑兵，显然只能用于旷野和短途的集团式冲锋，长途奔袭的话，估计马上的骑兵没事，战马就先都累毙了。
当然，相对于重甲军团的威力来说，大秦军队中配备专门的重甲步卒和重甲骑兵的短处就显得微乎其微了。所以胡亥才会急不可耐的在翁仲到达咸阳的第二天就让他开始挑选兵卒。
翁仲对胡亥命他挑选八尺以上能力举千斤的兵卒时已经猜到是为了组建重甲步卒，因为重甲步卒在大秦的军队序列中原本就是存在的，而且要求也同样如此。
但是对胡亥需要剩下的七尺以上至八尺而又不能举千斤之重的三万余兵卒，到底是为什么作何之用他就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从今日起，翁爱卿你就将这身高七尺以上的近四万余兵卒全部挑选出来单独编练，至于统领之人就是你了。如何编练去找赢一他会告诉他的。”胡亥没有多跟翁仲说什么，直接下令道。
编练之法，胡亥在鼓捣出正步之后，在这十几天内又陆续将负重越野、紧急**、三十里长跑等等后世用来训练特种兵的方法，只要他能想到的都罗列了出来。
罗列了这些训练方法之后，胡亥又仔细整理了一番，然后口述给赢一记下。
他知道万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就他在灞上大营呆的这段时间观察，虽然生活条件跟后世相比远远不如，但是显然此刻九州大地上的国人的身体素质仍然要远远超过后世。
所以他认为这些原本用来训练特种兵的方法用在此刻的大秦军队哪怕是普通士卒身上，对他们来说依然是可以承受的。
胡亥甚至将武装泅渡都加入到了这六十万灞上大营的训练科目中。南方未定，未雨绸缪，方能在最后图穷匕见之时不至于手忙脚乱不是。
“下臣遵旨！”
翁仲听到胡亥的话连忙恭声道。
“去吧！命刘邦将黑铁召来！”
“喏！”
……
黑铁，是胡亥三天前进行的斥候军选拔的时候从四十余万刑徒军中挑选出来的。胡亥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而他也只是报了个黑铁的名字。
刑徒新军当中有众多的各类强盗流寇游侠，而这些人往往都是身负绝技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手非常拿手的绝活。
而这些绝活正是胡亥所需要的特种军团所必须的，只要能做到人尽其用，往往这些也许往日毫不起眼的绝活甚至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胡亥以挑选斥候军的名义在四十万刑徒新军中采取自荐的方式进行预选，只要你有绝活你就可以报名然后参与选拔。而这报名的工作早在胡亥刚刚来到灞上大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按照胡亥的提出的要求，龙卫赢六那一尉人整整用了将近七天的时间才从自荐出来的近十万人中挑选出了两千名符合要求的兵卒。
这挑选出来的两千兵卒中武功高强是基础，然后才是各种绝活。两千人中有的是身轻如燕；有的是会各种口技模仿任何鸟兽虫的声音包括人声；有的是会易容百变幻化成任何人；有的能百步百步穿杨……等等等如此种种，五花八门。
而黑铁却是胡亥一眼相中并直接提拔为斥候营都尉的人。黑铁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识字且过目不忘，为人果断坚韧且很具有谋略。
最为重要的是胡亥能感到他对自己的忠心，这也是胡亥最终选他为斥候营都尉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当然也不能说其余的人就不忠心，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黑铁的一切更为全面而已。
要指挥好特种作战，一个好的指挥官是必不可少的。当然除了黑铁之外其余的例如伍长、什长直至二五百主这些中低级将领，胡亥就完全放手交给斥候营自己推选。
如今人都已经齐备，就应该对这大秦第一批特种兵进行必要的专门训练了。至于这一营人所需要的装备胡亥还没想好，目前来说倒也不急。“陛下，黑铁将军觐见！”刘邦办事速度很快。
“宣！”
“末将黑铁拜见陛下！”黑铁进账对着胡亥躬身一礼道。
黑铁人如其名，眼神冷冽，面容刚硬，肌肤黝黑，身材壮硕，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着彪悍的气息。短短十几天的正步训练让他原本带点江湖气息的彪悍渐渐融入了点军人的铁血之气。
“平身吧。”胡亥对自己亲自挑选的这个特种部队的司令是非常满意的。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仅凭自己在后世所知的那点有限的特种部队作战以及训练的方法是不可能真正训练出一批所向无敌的特种部队军人。
而黑铁正是他心中真正特种部队的奠基人，而他自己只能做个领头羊的角色，将黑铁领进特种作战的大门，后续的就要靠黑铁自己来完成了。
原本就是游侠的黑铁显然是很适合这个任务。
“朕今日将你召来是将尔等斥候营初期训练之法以及朕所知的一些事情告诉你，而后斥候营所有的一切就要靠尔等自己去摸索了。朕希望三个月后能看到朕想要见到的斥候营！”
胡亥说着对侍立在一边的刘邦点点头，刘邦连忙双手将胡亥放置在铜案上的羊皮纸捧起来交给黑铁。可以说黑铁识字这点给他加了不少的分。
黑铁双手接过羊皮纸恭敬的道：“末将遵旨！”
“去吧，行军印符已经诏令刘邦会交给你。”胡亥将自己所能想起来的一切都让赢一条理清楚的写在了这张羊皮纸上，多说无益，所以很干脆的挥手让黑铁自己下去琢磨了。
“末将告退！”
……
女子以色艺谋生存，古已有之。
但是将女子出卖色艺做成了专一的行业，却是春秋时期齐国的首创。
春秋时齐桓公姜小白以管仲为丞相大行变法，管仲便将齐国各城堡卖色卖艺的女子全数征召到临淄，在官市区的一条大街专门筑起了二十余座绿竹楼，这些绿竹楼主要用来出租；
然后管仲再下令让官府征召商贾，由这些商贾接收官府分配给的色艺女子，在绿楼街开办专门出卖色艺的客寓酒肆，与所有商贾市易一样向官府缴纳税金。
这便是被当时春秋列国大加嘲笑的“国营色艺”了。
这二十余座绿竹楼虽然都由商贾经营，但是确实实在在是国家妓院，里面最多时有妓、女达到千余人之多。管仲开设妓、院的作用主要有四个。
一是通过税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二是有利于社会安定，三是吸引大量人才，四是送妓与敌，兵不血刃。管仲的发明很快被其他各国效仿，一时官、妓大兴。
进入战国大争之世，百家争鸣风气大开，私商汪洋恣肆般弥漫开来，出卖色艺也很快演变为一个私商行业。
由于这些出卖色艺的寓所大都沿袭了管仲以绿竹盖楼的传统，所以这时候的人们便将这等行业称之为“绿行”，将此等商贾称之为“绿商”。
是时楚国大商猗顿氏、昭氏；秦国大商寡妇清、乌氏；赵国武氏、齐国田氏等都暗中染指绿行。
临淄、邯郸、咸阳、寿郢(今大秦九江郡治寿春，后世安徽寿县)，四个大国的国都也都陆陆续续出现了专门的绿商，要么是四国中的巨商富贾开设，要么是最先开始着手此道的齐人或者赵人开设。
而在绿行色艺场中，又以齐国人在邯郸开设的“红绿家邦”最大。红绿家邦后来居上气势之大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临淄绿街。
红绿家邦可以说是开了连锁之先河，在邯郸累积了巨富之后，又将红绿家邦分别开到了秦国国都咸阳、楚国国都
寿郢，唯独单单没有在临淄开设。
对于红绿家邦的幕后东主，却是罕有人能见到。但是绿行以及天下巨贾大富都知道红绿家邦的幕后主人异常神通广大。
在大秦统一天下的大战中，各地巨商大富的商坊在战火中毁于一旦的不知凡几，而在邯郸、寿郢的红绿家邦却在这旷世大战中丝毫无损，甚至趁机从大秦手上得到了不少商坊。
所以，红绿家邦在各地的三处色艺场鲜少有人敢寻衅闹事。
一直以来，不仅各地巨商大富对红绿家邦从未露面的主人讳莫如深，就连红绿家邦内部在言语间少有谈及红绿家邦的幕后主人。
八卦之心，无论古今。
神秘的红绿家邦主人没有给红绿家邦带来任何负面效果，反而让红绿家邦这个是时大秦最大色艺场的生意更是火爆无比。
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个异数了！
咸阳城作为大秦的国都，尤其是在大秦一统天下后，更是这中原广袤大地的中心所在，因此咸阳城中的红绿家邦如今已经俨然是三处红绿家邦色艺场中的鳌头。
不仅装饰奢华，而且其中的美女更是如云。各种、各国、各族、各样、各式美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此刻，穿着一身锦袍扎着小髻的胡亥正站在万绿家邦门口、看着如织的人流以及门口仅着薄纱露出雪白**不断招呼进进出出客人的几个女子呆呆的发愣。
第四十章 竖子眼花矣！
买卖美女是如今大秦乃至先前七国并立之时所有色艺场之中最为主要的敛财手段，随后才慢慢发展为在色艺场中有女子出卖**的行当。
色艺场收购训练各色美女来卖用以敛财，而世家贵族王公大臣买他们做什么？为了行贿！这些色艺俱全的美女是拉拢感情的最好礼品。
当然也不排除有买来自用的，这毕竟是少数。
据说始皇帝的母亲赵姬就是文信侯大秦丞相吕不韦从邯郸色艺场中购来的一个歌姬，这时所谓的歌姬主要是指精通歌舞的艺女，卖艺不卖身。
赵姬被吕不韦买回来之后，送给了当时在赵国做人质的庄襄王子楚，后来子楚继位，赵姬顺利的成为秦国王后。而吕不韦的儿子也顺利的成为了太子也就是始皇帝，当然这个事情谁都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章邯今天带胡亥来这里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自东巡归来自现在，已经将近一月有余。胡亥每日都在殚精竭虑的筹划，皇宫之中统共呆的时间还不到三日，然后就到了灞上大营，几乎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才睡。
早上，胡亥就跟普通士卒一样，蒙着脸跟他们一起训练一个早上，接着回到大帐又开始忙碌。章邯不知道胡亥天天在忙些什么，但是一直跟在胡亥身边的章邯将胡亥每天的忙碌都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以前的胡亥昏聩，几乎是做到了夜夜无女不欢的地步，这些章邯包括李斯等大臣可以说都是一清二楚的。
而如今英明神武起来的皇帝陛下勤政是好事，但是章邯不想让胡亥来个英年早逝步上始皇帝的后尘，所以难得胡亥想出来逛逛，章邯就马上想到了红绿家邦这样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章邯听到胡亥的话不由得一愣，他并不太清楚妓，院是个什么意思。
“公子。里面请！”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章邯的尴尬。
胡亥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去，十余步外一个身着薄纱的粉衣女子被十个锦袍大汉拦着正用水波粼粼的双眼看者自己，显然刚刚说话的就是她了，在她旁边是三个身子白纱的俏丽女子。
看到拦着四个女子的锦袍大汉胡亥回头瞅了赢一一眼，赢一在胡亥回头前就将脑袋低下了，装起了鸵鸟。胡亥微哼一声又将头转了回来。
“这是什么地方？章爱卿！”胡亥对着看着自己的粉衣女子笑笑不动声色的道。
“回陛下，这是红绿家邦!”
“红绿家邦？这妓，院买卖做的不错呀！”胡亥好奇的看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镶金戴玉衣着豪奢的人叹道。
再次听到妓，院两字章邯有点明白这妓，院是个什么意思了。
“陛下，这红绿家邦乃是咸阳最大的色艺场，而且红绿家邦还在邯郸和寿春有两处一样的色艺场，里面的歌姬个个都是色艺双绝。下臣带陛下到此处正是想让陛下缓解一下这一月来的劳累。”
章邯听出了胡亥第一句话的不满，末了小心的解释了一句。
“如此说来，章爱卿也来过此处？”胡亥回头看着章邯笑着低声道。
“额……下臣，下臣确实来过几次！”
这话顿时将章邯给弄了个满脸通红。旁边的赢一看着章邯一张老脸窘迫的样子，低着头咧着嘴忍着笑意，身子一耸一耸的憋的好生辛苦。
这时胡亥等人的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听到身后的喧哗赢一身后的龙卫连忙奔过去看看情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原来胡亥身周十步以内都被赢一带来的龙卫给巧妙的围了起来，而胡亥等人又正好停在红绿家邦进门的大道中间。
由此一来想进入红绿家邦的大门就必须绕个二十余步才行。能来红绿家邦潇洒的客人大多都是有些眼力劲的，所以看到鲜衣怒马的胡亥一行人顿时知道惹不起，大都选择了绕行。就算有人想要靠近胡亥十步范围内，也大都被龙卫给挡了回去。看到周围如此之多的身着锦袍的精悍大汉，挡回去的人也立马偃旗息鼓，家奴都能着锦袍，那主人会是什么身份？
不过这次不知道来的是哪几个世家贵族的公子，下了马车兴冲冲的直奔红绿家邦而去，结果被外围的龙卫给拦了下来。
有人敢在咸阳拦我们的路？这伙人顿时不爽了。
而这些外围警戒的龙卫本身就是赢一偷偷安排的，早就嘱咐了要小心行事，所以虽然拦着这几个公子哥却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如此以来，这些公子哥的气焰反而嚣张了起来，加上每个人身边都或多或少的带了几个家奴，原本看着拦住自己等人去路的几个精壮大汉还有点发怵的几个公子哥顿时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了。
“陛下，下臣去将这些人都抓到咸阳大狱中去。”赢一讲完来了这么一句。
“你想让朝中大臣和全咸阳城的百姓明日都知道朕带着你们来这红绿家邦吗？”胡亥似笑非笑的道。
“陛下，知道又如何？始皇帝陛下还不是来过？”赢一知道大秦的现状，所以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
听了赢一的话，胡亥惊悚了!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敢情这始皇帝竟然还来过这红绿家邦？那如今自己来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不是？怪不得章邯会带自己来这儿。
“行了，朕来这红绿家邦是来享受的，不是来找麻烦的。让龙卫放那些公子哥过来吧。嗯还有前面拦着那几个女子的龙卫也都撤了吧。”
胡亥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倒是真想进去看看这大秦的妓、院风月场是个什么模样了。
“下臣遵旨！”赢一闷声应道。
不一会那几个公子哥就一脸得意的过来了，显然是以为胡亥这伙人怕了自己等人。
当经过胡亥身边的时候，一个腰间佩剑、身穿黄袍满脸青春痘、顶着两个明显是纵欲过度泛着青色的蛤蟆眼的年轻公子哥看到还在四处大量红绿家邦的胡亥，不屑的嗤笑一声道：“竖子眼花矣！”
说完率先哈哈大笑起来。
这话说的胡亥有点莫名其妙，他还没弄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这边自己先笑起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胡亥从他的表情上也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旁边的几个跟他一起来的公子哥看到胡亥呆愣愣的样子也同声大笑起来。
“小儿真正放肆！”
“大胆！”
是章邯和赢一两个同时怒喝起来。这两声爆喝顿时打断了这四五个公子哥的大笑。
赢一喝完更是大步上前直接抓住先前说话的那个长满青春痘的蛤蟆眼，劈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自己将他给拎了起来。
跟在赢一身后的十余个龙卫也哗啦啦直接将这几个满脸惊愕的公子哥给直接围了起来。
显然只要胡亥点点头，这几个公子哥就是要直接拿下了。
这突然发生的状况顿时让红绿家邦周围的人群慢慢围拢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被赢一提在手上的蛤蟆哥。
“那不是司马家的小公子吗？那壮汉何以敢如此？还有李家的外孙、王家的两个公子。”
“司马家？”
显然这个后接话的人不知道这司马家是指哪家。
胡亥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低声对章邯道：“去让赢一将人放了。我们进去。”胡亥说着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站到了章邯后面。
他根本没将这几个一看就是纨绔的寄生虫放在眼里。不在一个档次！
真要跟他们计较了才是真正的有损自己的份，更何况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中，能认出自己的估计很少，但是曾经来过“几次”的章邯肯定会有人能认出来的。
至于这“几次”到底是“几次”胡亥就懒得打听了。但是将章邯推到前台显然是比较合适的。
胡亥这一让，顿时将章邯给露了出来。原本还在强撑着的几个公子哥看到章邯顿时有点傻眼，显然作为大秦的世家贵族的公子他们都是认识章邯的。
只是开始由于章邯一直被胡亥和赢一挡在后面，所以他们从胡亥旁边过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罢了。
章邯明白胡亥的意思，看到这几个公子哥的神色也知道他们认识自己，可是自己不认识他们。
“滚！”章邯杀气四溢的淡淡喝道。
被龙卫围起来的几个公子哥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看都没看一眼还被赢一像小鸡一样提在手里的那个司马家的蛤蟆哥。
蛤蟆哥显然也是认识章邯的，章邯此刻也认出了他。蛤蟆哥满脸死灰的看了看章邯，又惊恐的偷瞄两眼站在龙卫中的胡亥，眼神顿时有点涣散。
他不傻，能让章邯这个大秦目下唯一身兼郎中令、少府两卿之职的皇帝红人站在后面做跟班的，在如今这大秦天下中显然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竖……黄口小儿，回府闭门思过一年。一年之内若是胆敢迈出司马府半步，不劳尔父出手，老夫定亲手取尔项上人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