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代帝王(二十五)
神都太初宫。
宫外,一班诸宰相求见,但没有得到觐见的允许。因为早在数日前,河北兵败、太子下落不明的消息的传至宫中,女皇呕血,晕厥过去,至今也是情况不明。
河北兵败,太子失踪,震惊天下。首先岭南部落叛乱,接着谣言四起,总之,天下人心惶惶。好在诸宰相大都是理学之士,在太子柲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们依旧掌控着朝廷,一时间也难以出大乱子,朝政也都安稳运转,政令适时地传达下去。加之神都城防由天策府长史董茂妥善调度,以及羽林卫、金吾卫、千牛卫诸卫将领大都是武氏族人,没有人敢冒险叛乱,故而一切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十分安稳。
“上官待制出来了!”有官员惊呼一声。
近半年来,能够看到上官婉儿的身影可着实不多,而且自从几个月前,上官婉儿眉心梅花钿在宫中流行后,洛阳的很多少女也都装扮起来,一股“眉心风”席卷整个神都。但从此每每看到上官婉儿皆是宽衣博袖打扮,不再穿胡服。有暗恋上官婉儿的官员认为,这是上官婉儿变胖了的原因,宽衣博袖便能掩饰其体胖之臃肿。总之,猜测无奇不有,但就是没有想到上官婉儿已然有身孕在身。
上官婉儿微微欠身,看向诸位宰相,说道:“诸位宰相,可到政事堂议事!”
姚元崇等人顿时明白,一定有重要之事。随即点头答应。于是,一群官员簇拥着上官婉儿来到了凤阁,百官止步。宰相和上官婉儿进入政事堂。
诸人坐定之后,上官婉儿也在末座就坐,环视一眼,确定宰相皆是忠良之辈后,便轻启朱唇,道:“太子殿下生死未知,陛下昏厥不醒。如今二张以皇命掌控宫掖,连我也不能入禁中探视,我恐二张早有布局。诸位宰相皆是良善之辈,太子殿下临行前更是把朝政托付诸位,诸位宰相,在太子殿下没有确切消息前。还当好好筹谋一番。切不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上官婉儿语气陡然提高,意在警告那些投机的宰相,在太子殿下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最好安分些。
右相豆卢钦望一生荣华系于太子,家族荣辱也寄于太子身上,他是最不愿意太子出事的,所以,当听到上官婉儿话中有话之后。他立刻说道:“我豆卢氏忠于大周,忠于太子。若有人图谋不轨,我豆卢氏第一个不答应!”
左相娄师德顿了顿,说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佑,老夫认为,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廷,岭南狸人叛乱虽是芥藓之疾,但若不及时处置,其造成的民间影响不可小视。殿下曾说,星火亦可成为燎原之势。我等执宰天下,不得不防。”
姚元崇站起身,拱手说道:“以下官之见,殿下定不会有事,我等要做的是,即刻铲除二张,让圣上裁决!让天下明白,殿下安然无恙!”
顿时,政事堂内一阵息声,没有人敢说话。
唐休璟咳嗽一声,他不明白姚元崇为何如此急切,便缓缓说道:“二张之患由来已久,若不是圣上袒护,以殿下之能还能容忍至今日?以下官之见,铲除二张,不可轻举妄动。但要防备李氏,李氏是前朝皇族,亦是今朝皇族,看似无任何机会,其实不然,若此时趁机崛起,篡夺神器,到那时,在座诸位能有几人而活?我等又如何对得起殿下的知遇之恩,师生情谊?”
自从女皇昏厥不出后,杨再思、苏味道、宗楚客等宰相称病在家,闭门不出。二张虽然深受女皇宠爱,安插各部,但因为武柲的强烈抵制,只有李迥秀进了政事堂。但李迥秀每日怀抱着酒坛子,白天买醉,夜晚遭受阿臧夫人的凌辱,故而精神不佳,多不上朝,更不要说是进政事堂议事了。所以在座诸位宰相也就没有了忌讳,如此,便你一言我一句商讨起来。
当夜幕降临之后,上官婉儿的马车缓缓驶进了积善坊,一直往里行去,便来到了天策府。府外早有人恭候,便直接驶进了府门,而后进入侧门,来到了内院,这里是武柲妻妾们起居之所。
很快,上官婉儿踏进了牡丹园。一个身材丰腴的美艳妇人正站立屋外,望着院门,眼中有着一抹愁色,她看到上官婉儿,嘴角微微一笑,待上官婉儿近前,说道:“昨日差人到你府中送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上官婉儿可不敢大意,欠身问安,道:“婉儿见过公主。”
“好了好了,你我多年情同姐妹,怎么这会儿就生分呢!”太平公主拉起上官婉儿的手,便踏入寝殿。
寝殿内烛火映照,淡淡的香味钻入上官婉儿的鼻中,这是牡丹花的香味,此时牡丹花虽已凋谢,但研制的牡丹花香粉却也储存了下来,研制牡丹花香粉不简单,需要数十道工序,若不是精于此道中人,是制作不出这样的香粉的,也由此可见,太平公主深受武柲宠爱。那个坏男人,哎,你到底在哪儿呢?
二人坐下,侍女上了香茗。太平公主问道:“我不便入宫,圣上可好些呢?”
上官婉儿顿了顿,说道:“二张说,圣上已能饮水,每日能喝些稀粥。”
太平公主顿了顿,心中仿佛明白一般,问道:“朝中可有太子的消息?”
上官婉儿摇头,多年以来,自太平公主成为武柲正妻后,她便没有跟太平公主单独呆过,一者她虽一直受武柲宠爱,但毕竟二人如同露水鸳鸯一般,她心中颇为嫉妒;二者地位相差悬殊,她还跟太平公主有什么好说的?但今夜,因为男人兵败而失踪,她们坐在了一起,不过三言两语,便没话了。
沉默是短暂的,屋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公主,臣妾可以进来吗?”
太平公主站起身,笑道:“师姐,进来便是,自家人,可别生分了!”
宇文素娥一袭浅绿襦裙,踏进了寝殿,款款施礼后,看向上官婉儿,道:“婉儿妹妹身子丰腴了许多!”
上官婉儿脸色不变,自己有身孕之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也没必要解释,她也知道宇文素娥在府中地位很高。何况宇文素娥之美貌不输任何女人,甚至那份气质是很多女人所没有的,她仿佛一朵姣好的花蕊一般,透着一股仙灵之气,令上官婉儿心中惊叹,难怪殿下要娶她,若自己是男人,也定会那么做。
随即,她微微一笑,道:“谢谢姐姐夸赞,姐姐来此,定是要问妹妹殿下的去向呢?”
宇文素娥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定住心神,说道:“不错,如玉去了河北,至今没有消息,姐姐心中难安,本想到你府中一问,可见你来了,便过来一问。”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说道:“朝廷并无殿下消息,今日政事堂议事……”
上官婉儿便把政事堂议事的一些不重要内容透露给了太平公主和宇文素娥,特别是如今二张把持禁中,于各部安插亲信之事说给二人。
上官婉儿说此事的原因也无外乎太平公主可是姓李,在此节骨眼上,她不敢保证太平公主对武柲是否忠心,倒不如利用太平公主之口,传给李家的两个亲王,让李家和二张相斗一番,等自家男人归来之时,也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自始至终,她都相信自家男人一定没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代帝王(二十六)
魏州。
刺史府内,狄仁杰默默地喝了口家仆端上来的茶水,感到茶水已凉,不禁勃然大怒,“狄福!”
很快,一个中年仆人小跑而来,立马躬身,道:“阿郎,可有吩咐?”
狄仁杰怒道:“没看到茶水凉了吗?还不再换一盏!”
狄福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随即辩白道:“阿郎,小的已经换了六次了,您一口也没喝啊……”
狄仁杰一愣,随即长叹一声,挥了挥手,也懒得呵斥,令其退去,片刻后,狄仁杰端起凉茶,咕咚咚灌入口中,而后才转向了书案。
书案上摆放着魏州文书,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便会回到朝中,再过个几年,进入政事堂,再次成为宰相,但数日前的太子殿下兵败失踪的消息传来,令他沮丧到了极点。
数日来,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就连为官多年的他,也分辨不出孰真孰假,但太子殿下失踪的消息却也似乎成为了现实。太子于黄獐谷重蹈曹仁师之败,令天下震惊,但沙吒忠义和苏宏晖等老将临阵脱逃使得天下哗然。但二人也随即于平州至蓟州一线挡住了契丹人的进攻,稳重了防线,多少也挽回了一点颜面。不过太子殿下失踪,二人身为左右军,不救反逃,终究是罪责难逃,收拾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魏州是屯粮之地,粮食调拨都要经狄仁杰之手,尽管对二将十分不满。但若军中缺粮导致河北再失,便是他狄仁杰的过错了,故而粮草一直未断。也没有丝毫克扣。
“刺史,下官有消息了!”长史顾侗轻手蹑脚地踏进房中,低声说道。
狄仁杰心中一紧,他抬头看向神神秘秘的长史,问道:“进屋前,能让仆人通禀一声吗?”随即,又问道:“什么消息?”
顾侗尴尬地笑了笑。在他的心中,一直奉狄仁杰为楷模,是他学习的榜样。加之狄仁杰为人随和,久而久之他便更加随意。他上前附耳说道:“半个时辰前,下官路经校场,看到一个人悄悄地钻了进去。你道是谁?”
狄仁杰耐着性子。问道:“老夫又没见过,怎会知道?”
顾侗见狄仁杰不喜,便收拾起嬉笑之心,说道:“是杨志谦!”
“杨志谦?”狄仁杰顿时一愣,这个人在魏州的高官层面中,并不陌生,因为他就如同太子殿下的影子一般,没有任何官职。也不是谋士,如果非要安一个名字。那应该是太子殿下的“食客”。
“你可看清楚呢?确定是杨志谦?”狄仁杰非常认真地问道。
顾侗丝毫没有犹豫,低声道:“刺史,卑职就是把祖宗忘了,也不会忘了杨志谦!”
狄仁杰顿时沉默起来,杨志谦只身回到了魏州,这是不是说明,太子殿下安然无恙,而此刻,太子殿下正藏身某处,等待时机呢?难道太子殿下又要大动干戈呢?
想到此处,狄仁杰虽不敢九成九相信太子安然无恙,但至少有七成了,如此一来,他的心豁然开朗,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刺史,您这是?”顾侗不懂得狄仁杰为何突然发笑,但显然,数日来刺史阴郁的脸色终于好转了。
狄仁杰笑道:“长史,今日就别走了,老夫这里还有两坛殿下所赐的上等清酒,咱俩好好饮上一番。”
顾侗有两样嗜好,一好做官,以狄仁杰为榜样,二好美酒,但凡听说谁家有美酒,必要重金相购。如今听到刺史有上等清酒,肚中的酒虫早已叫唤了,随即大礼参拜道:“君所命,固所愿尔!”
魏州校场。
在校场的东面是一排营房,为薛讷所修建,虽然简陋了些,但还是按照大周武院的军营标准修建。如今校场内只有不到一百的伤残士卒,用来看守校场,当然,看守粮仓的一千士卒也都轮流在此歇息。
此刻,在一间营房内,一个面容阴沉的男子正伏案而书,嘴中不时发出阴鸷一般地笑声,他便是杨志谦。
自从黄獐谷外走散后,他装死躲过了契丹人的搜查,而后在林中潜伏一夜后,便徒步绕过黄獐谷,在幽州驿站偷了马,昼伏夜出,一路打探消息,这才来到了大后方魏州。经过分析,靠着敏锐的直觉,他认为太子殿下至少没有被契丹人抓住,而且,契丹人急速后撤,也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不知道契丹人为何后撤,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殿下布置的后手。于是,他回到了魏州,准备完成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以及汇总河北情报!
杨志谦所在的营房,算得上是一间密室,所以密室内安装了警示铃铛,此刻杨志谦全神贯注地阅览情报,铃铛摇晃几下。他微微一愣,沉声道:“进来!”
门开后,一个黑影进了密室,躬身道:“令使,卢龙消息!”
杨志谦顿时起身,接过黑色匣子,而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好好干,你是大有前途的!”
黑影顿时躬身,谢道:“卑职先谢过令使,卑职告退!”
待黑影出去,密室再次关上,杨志谦才看向了黑色匣子,按照记忆中开锁的步骤,他缓缓伸出手,开始开锁。不多时,咔得一声,锁开了,他打开黑色匣子,取出情报,快速地浏览了下,面容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殿下果然非常人也!”杨志谦呢喃道。
翌日,刺史府。
狄仁杰正在洗漱,忽然听到府外锣鼓之声传来,不禁一愣,随即放下布帕,便出了厢房,只见人群围着一名军士而来,那军士衣甲肮脏不堪,甲片缝隙之处,藏着暗红色的污垢,狄仁杰顿时明白,那应该是鲜血沉积后的样子,便踏出了府门,朗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锣鼓之声顿息,人群也分列两边,那军士出列,躬身,拱手道:“武威军校尉陈刚见过狄刺史,小的是来通告捷报的。”
狄仁杰一愣,问道:“陈校尉,你要通告什么捷报?”
陈刚那黑瘦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我武威军与琉球水师合力突袭契丹本营,俘虏契丹老弱二十余万,夺得牛羊无数,数度鏖战,击破契丹大军,如今河北之地尽归我大周所有。还请狄刺史发报朝廷,小的也就回去复命了!”
陈校尉一说完,在场之人沉静片刻后,顿时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男人们奔走相告,老人们拉着乡亲的手,咧开掉牙的口,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一颗心狂跳之后,顿时大声说道:“让壮士沐浴更衣,老夫即刻写疏上表圣上!”
说罢,也不管衙役们的异样眼色,便大踏步跨入府中,朝着书房奔去。
神都。
小小的阁楼上,依旧烛火摇曳,窗棂边,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凭栏望着星空,仿佛在数星星一般。只是那隆起的小腹上,不时轻抚而过的手儿,让人明白,她正在想着谁。
上官婉儿从未有这么一刻想念一个男人,但此刻,她是多么盼望自家那个好色的男人在身边,陪伴着她,听听腹中的孩儿。她曾幻想过能够跟心爱的男人相敬如宾,能够举案齐眉,能够执手白头。但世间之事,太过难料,她入了宫掖,成为了宫娥,成为了后妃,更成为了辅佐郡王的“内相”。而如今,回到了小阁楼,她再次成为了一个小女人,一个怀有身孕的小女人,一个想着男人的小女人。
“清哥,你在哪儿呢?紫微星依然明亮,奴相信你,你一定没事的,只是,你可知道,此时此刻,奴正在想你吗?”
说着说着,两行泪珠儿从那白净的面颊上滚落,让人好不心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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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一代帝王(二十七)
喜峰口。
自秦汉之始,历代帝王为了防备北方游牧汗国的入侵,在边疆地带,或是修筑长城,或是于险要山口修筑关隘。喜峰口的形成已然不可考,但很显然,喜峰口的名字在形成之初并不叫此名。
民间流传,早在此峰口驻守官兵的时候,老父寻子到此处,父子相逢,老父喜极而死,葬于此峰,后来渐渐的,为了纪念这位千里寻子的老父,便更名“喜逢口”,直到今日之“喜峰口!”
此刻,喜峰口关上,大周黑面金边的龙旗随风飘荡,猎猎作响,滦水从下无语流淌。而在河岸广阔的平地上,已然架起了数百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足有一人之高。
在平地西侧,有一座简易的祭坛,祭坛上,一个道士正在作法招魂,一时间,风起云涌,黄纸漫天飞扬。
武柲看着铁锅中燃烧的火焰,他面色阴沉如水,随即他仰头看向那一堆堆木柴,一股英雄气短之意充盈胸间,恨不得把那天捅个窟窿,把这地踹条缝隙。
近两万大周军士排列整齐站立武柲身后,纹丝不动,他们的眼睛以一种狂热的神彩注视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因为太子殿下,他们懂得了身为军人的荣耀,他们也因此为殿下而战斗。
“吉时已到,送壮士!”
忽然,司仪吊着嗓子喊道。武柲侧头看去,只见那道士已然作法完毕。静坐不动,口中念着《度人经》。
一座木堆,里面是一位勇士。是跟随武柲的亲卫,还有各军将军,武柲要把他们带回去,安葬在已经建造中的英雄陵园内。这也是他武柲唯一能够在他们死后所能做的事情了。
“殿下!”郭知运掌着火把,单膝跪地,说道:“让将士们安息吧!”
武柲眯着细长眼,随即接在手中。凝视片刻,缓缓说道:“此战,虽败。但犹荣!本王用人不当,是本王之过。将士们,请放心,契丹败亡在即。也是你等功劳!你们是我大周安定的先驱。是我大周的好男儿,本王和全军将士永记在心……”
说罢,武柲上前,点燃了第一座火堆,那是他的爱将,也是他的家将,武黑!
一堆堆木柴,不过片刻。便燃烧了起来,整个河岸。炙热异常。但武柲丝毫未觉,他凝视着熊熊火焰,一堆堆火焰,彷如一座座丰碑一般,只是它属于英雄的丰碑,属于为这个帝国而牺牲的将士,属于为他而战死的战士。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忘,但这一件事情,会被载入史册,将士们的卫国精神将会万古长存。
此时的河北大地上,契丹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到处逃窜,全无战心。
十日前,后方营州一带的契丹新城被郭知运领兵一夜攻下,天明时城墙夷为平地,驱赶契丹老弱和牛羊进入营州城,消息传至契丹大军,军心顿时涣散,孙万荣回撤想要救回族人,半途遭到黒齿常之的埋伏,数万大军,被切为几段,鏖战一夜,孙万荣几乎全军覆没,至此,孙万荣便带着残兵四处逃窜,而黒齿常之领军穷追不舍,也是此时,郭知运才知道太子殿下危在旦夕,便派武攸宁剿灭拒城而守的小股契丹人和奚人,他则领兵赶紧救驾。
数日后。
武柲命各军严守关隘,务必彻底剿灭逃窜的契丹人和奚人,并点名要抓住孙万荣,并向新罗投去警告书,警告书中写道,若新罗敢收留契丹奚族一人,他日攻破新罗,便屠灭一城。
与此同时,武柲以太子监国之令,下达了河北各州之民回归家园的文书,还有昭告天下士子的文书,明年科举将选取一部分务实之官员到河北为官。
如此一系列的措施后,武柲便领军进入了幽州,并向朝中写下了第一份战报和第一份给女皇的奏疏。
是夜,武柲宴请诸将,老将沙吒忠义和苏宏晖等人也在邀请之列。
沙吒忠义接到请帖后,心中顿时一暗,便写了一份长信给家人,命家奴连夜送出城去。苏宏晖接到请帖后,不过片刻,传出身体感恙,不能赴宴的消息。其余老将各有理由,总之最后来到宴会的人只有沙吒忠义一人。
书房内,武柲望着这个老将,心中感到了愤怒和无奈,若此人当时猛攻黄獐谷,自己也不会那么狼狈逃窜了,那近十万军士,也能存活大半,所以此战,他过于相信自己,也有些看得起这些个老将了。
“殿下,老臣知道,老臣罪该万死,但求殿下能够赦免老臣家小,下辈子,老臣结草衔环报答殿下之恩。”沙吒忠义跪伏于地,请求宽恕,言语间悲不自胜。
武柲缓缓起身,随即把书案上的一封信扔在了沙吒忠义的面前,沙吒忠义一看,面如土色,不敢说话。
武柲蹙了蹙眉,道:“本想轻饶尔等,没想到你等包藏祸心,想置本王于死地,可你们没有想到的是,征讨河北,我主力大军只不过是一个引诱契丹人的幌子而已。你虽受前朝俸禄,但你却忘记了今日能有如此荣华富贵,皆是圣上所给,如此忘恩负义,我如何轻饶?你回去吧,本王不会擅杀老臣的,但绝不会放过一个背信弃义、荼毒我大周社稷之人!”
沙吒忠义默默起身,缓缓退去,回到军中,是夜,自尽。
也是这一夜,武柲以雷霆手段,拿下了苏宏晖等老将,准备押往洛阳,由三司会审之后再行处置。武柲的雷厉风行,顿时让幽州刮起一道整肃吏治之风。
这一日,是一个晴天,武柲登上有些颓败的幽州城头,望着广袤的幽州平原,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扫清契丹余党自有手下将士负责, 他此刻只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两个儿子丝毫没有消息,这让他心中十分惆怅,好在杨志谦还活着,这段时间情报处理也颇让他满意。从情报中,武柲得知女皇自晕厥之后,宫中几乎被二张控制,但好在朝中有一班宰相掌控,二张还无法碰触政事,但若自己久在外不归,二张利用皇命插手朝政,那么说不定朝中就会被二张间接掌控。而自己掣肘之下,必然投鼠忌器,如果那样,他不知何年月才能登基即位。
本来河北已然平定,按道理他可以班师回朝了,但武柲并没有这样做,一者自己遭奸人谋算,需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二者二张势力延伸,他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三者他要为帝位考虑,不能再次冒险了,还有二子的失踪让他难以面对家中的女人。
如此这般,武柲便暂时驻留在了幽州,监督河北之地的生产恢复,等待契丹余孽彻底扫除。
“殿下,找到董武了!”身后传来杨志谦那特有的阴鸷一般的声音。
武柲一惊,转身问道:“什么?”
杨志谦谦恭得答道:“回殿下,找到董武了,他带回一个契丹将领,说是要见您!”
武柲心中一愣,难道自己那儿子被俘虏呢?如今契丹败亡,那契丹人救了他,随即,便说道:“让他们先沐浴更衣,本王随后就来!”
半个时辰后,武柲在书房中见到了董武和那契丹人,看到董武,见这孩子没有丝毫损伤,而且颇有些发福的味道,武柲心中顿时有些不喜,原来那种惊喜之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自己猜测没错,自己这孩子是作了俘虏。
“孩儿见过父王,得见父王,孩儿终于安心了!”董武跪伏于地,有些激动地说道。
武柲缓缓说道:“你安然无恙,为父也安心了,也少了你娘的牵挂,往后你就在军中锻炼吧。”
“父王,这位是契丹的李楷固将军,一直仰慕父王……”董武介绍一番。
李楷固躬身拜见,道:“罪将李楷固叩见太子殿下!”
武柲冷冷一瞧,说道:“你是以为救了我儿,我便不敢杀你吗?”
李楷固顿时冷汗直冒,立刻说道:“殿下息怒,罪将不敢奢望殿下宽宥,但罪将确实不愿反叛大周,只是身为契丹族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武柲胸中一股火气直窜,但顿时他恢复平静,一个契丹小将而已,不足以让他如此发怒,于是便说道:“说出你来的目的!”
李楷固心中一惊,大周太子果然非常人,他立刻叩首道:“太子殿下,李楷固别无他求,只求殿下放下屠刀,厚待我契丹族,我愿说服还剩下的契丹勇士归附大周,永世不负殿下恩德!”
顿时,书房内仿佛凝固了一般,李楷固的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董武的手心也捏着一把汗,要不是李楷固,他都被契丹人给活劈了,所以他很感激李楷固,而且也遵守承诺把他带到了父王面前。
“哈哈哈!”
一连数声长笑,武柲盯着李楷固,说道:“我不答应又如何?”
“……”李楷固跪伏于地,说不出话来。
武柲随即叹息一声,道:“本王不是嗜杀之人,李楷固你去招降你的族人,三天之后,若我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营州城将不会有一个契丹人存活!”
李楷固浑身一颤,叩首道:“谢殿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一代帝王(二十八)
太子殿下活着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普渡神州大地,传遍每一个角落,特别是神都百姓,自发地张灯结彩,燃放爆竹烟花,如同过节一般。
消息传往岭南,岭南部落停止攻击州县,偃旗息鼓,退往深山老林。消息传到朝中,一班宰相笑逐颜开,晚上集体钻进了万花楼,至于做什么,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消息传往天策府,内院的女人们意外地坐在了一起,开起了宴会,当然只有董小宛和樊梨花二女面色惆怅无比。
太子殿下活着的消息,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别有用心的世家大族不喜欢,二张更加不喜欢,二人虽住在宫中,但耳目遍布各处,消息极为灵通。
太初宫。
此刻,升仙殿偏殿中,二张相对而坐,案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看样子是在品茶。这个时候,天气炎热,喝杯茶正好去去火气。只是二人以相貌入宫,博取君上宠幸,不知道在年老色衰之时,又该何去何从呢?
显然,张易之是一个颇有城府之人,比之张昌宗的小聪明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张昌宗伸出白腻纤手,碰了下茶盅,感到茶盅温热,便抓起茶盅,如同牛饮一般,把那一盅茶水灌入肚中,仿佛还不解气,又拿起茶壶又倒了一盅,如此一连六盅,才停歇了下来。张昌宗人称“莲花六郎”,所以特别喜欢“六”这个数字,凡事若有“六”。便认为吉祥,故而如此饮茶,他都要饮上六盅。即使还很渴,但都不会多喝一盅。
张易之看着这个拥有怪癖的弟弟,心中不禁一叹,随即说道:“平日里,让你多读些圣贤之书,可你只知贪玩胡闹,如今我张家正是关键时刻。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张昌宗尽管在女皇跟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脾性,可是在张易之面前,却有些害怕。不仅是张易之为兄长,而且张易之的才学也是他拍马所不能及的。如今的张家可是张易之说了算!
“不就是武柲没有被弄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是胆敢来神都,到时候。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张昌宗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得说了一通,说罢,嘟着嘴,使着小性儿。
张易之身子呆坐不动,面容惨白,眼中流露出震惊、惊恐等等的神彩,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弟弟张昌宗,半晌没有说话。
张昌宗别着脸。本就是气气张易之那一本正经的样儿,时间一长。他感到脖子酸痛,随即转过头,便看到张易之脸色惨白,额头沁着汗珠,身子仿佛在颤抖一般。张昌宗一惊,随即起身,到得张易之身前,说道:“好了好了,往后我听你的便是了!”
说罢,取出香帕仔细地给张易之擦拭汗珠,完全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
突然,张易之夺掉香帕,扔在地上,厉声道:“你若再管不住你这张嘴,我张家便会有灭顶之灾!”
张昌宗想要对骂,可听到“灭顶之灾”四个字,顿时便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说道:“知道了!”
随即拾起香帕,低声说道:“这是圣上所赐,你还真敢扔!”
张易之一阵哑然,随即长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圣上如今长时间昏睡,你出宫一趟,把景雄和同休叫进宫来,我有重要事情商议。”
幽州。
厢房内,烛光摇曳,红纱帐内,一对男女纠缠于榻上,直到那声**的低吟之后,才猛然分开,随即把锦被盖在了身上。
片刻后,女人说道:“殿下,杨志谦还可以吧?”
武柲搂住颜如玉的香肩,笑道:“你是说指哪方面……是这里吗?”
说着话,武柲那只邪恶手指往下伸去,顿时碰触到了那双股之间。
颜如玉顿时双腿一夹,白了眼,道:“殿下真是欺负奴家,奴家说那杨志谦,岂是说那里,难不成殿下果有龙阳之好,是奴家一直未曾发觉?”
“小妮子,说什么呢!”武柲随即抽出手,啪一声,拍在了那嫩臀之上。
颜如玉睁着一双狐媚的眼睛,撒娇道:“奴家还是小妮子吗?”
武柲紧了紧手,把女人搂入怀中,亲了亲,叹道:“真的是时光如梭啊,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
“殿下……”颜如玉情动地亲了亲男人的胸膛。
翌日。
武柲正在书房起草关于减免河北税赋的奏疏,颜如玉款款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合体的紫色胡服,面容妖媚,欠身施礼后,便说道:“殿下,神都传书!”
“念!”武柲随口说道。
颜如玉低声道:“殿下,里面的内容……”
武柲这才抬起头,说道:“那拿来吧!”
随即,他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皱了眉头,虽说这密文是自己“发明”,但要自己看懂,却有些难住他了,于是站起身,走到颜如玉身前,看到那胡服包裹着的翘臀,随即便是一巴掌,说道:“小样儿,给我翻译过来!”
颜如玉身子一颤,随即欠身,红着脸儿便赶紧拾起传书,到一旁的书案之后,跪坐下来,取过鹅毛笔开始翻译起来。
盏茶功夫后,忽然从书房内传出一声暴喝:“该死!”随即便听到一声瓷器碎裂之声。
武柲阴沉着脸,盯着那已经翻译好的纸张,眼中爆射出一股杀意,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暴露,最后缓缓说道:“把杨志谦给我叫来!”
颜如玉赶紧欠身退去,不多时,杨志谦弯着身子,钻进了书房,随即跪伏施礼,道:“殿下,召唤卑职是……”
武柲看着杨志谦。说道:“你非奴才,没事跪什么跪?起来!”
杨志谦立刻起身,躬着身。一副聆听教诲姿态。
武柲缓缓说道:“本王想让你先去神都,布置一番……”
于是,武柲便把他这段时间以来想好的计划说给了杨志谦,当然至于有什么目的,那只能让杨志谦独自去猜测了。
听到有任务,杨志谦那三角眼顿时放出光芒,随即躬身道:“卑职领命。卑职一定完成任务,等待殿下归来!”
杨志谦走后,武柲微眯着眼睛。想着那份飞鸽传书,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截杀自己的黑衣蒙面人果然有名门世家的影子,只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却丝毫没有头绪。抓住的几个蒙面人都是死士。在没有用刑前,便咬破了嘴中的毒牙,毒发身亡了,他们的身体上,也丝毫找不到半点证明他们一点点身份的痕迹。由此可见,其背后之人的谨慎,便可见一斑。
但是能够训练出近五千死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说自己遍布天下的耳目。就是五千死士可是大活人,需要吃穿。需要高强度训练才能成其为死士!当然,有一种可能就是各大世家分别训练一部分。
如果是那样,在自己还没有彻底掌控这个帝国的时候,世家大族是不能动的。想着事情,书房外传来了裴煜的声音。
“父亲,孩儿能进来吗?”
武柲心中一喜,说道:“进来便是!”
如今父子相认,武柲十分喜爱,遂把裴煜及其还剩下的三百扈从编为一军,称之为燕山军,再调拨千人,命其负责幽州城防,也算是给这个儿子的奖励。
裴煜一身皮甲,他身材高大魁梧,跟武柲差不多高大,只是有些黑而已。他进了书房,躬身道:“孩儿见过父亲!”
武柲笑道:“你我父子,是亲人,不必如此拘礼,而显得生分。快坐下说话!”
裴煜并没有就坐,而是躬身说道:“父亲,契丹何阿小求见,说是愿以契丹孙万荣之头颅纳投名状!”
武柲一惊,立刻问道:“此人在何处?”
“就在府外,孩儿已派人看管!”
武柲沉思片刻,便说道:“契丹有三杰,一者李楷固,颇有谋略,二者骆务整,为人仗义,三者何阿小,十分骁勇。这何阿小呢,每逢战事必冲杀在前,为契丹第一勇士。如此人物,必然为孙万荣所喜爱,如今提孙万荣之头来此,必然是穷途末路之举。你且把他叫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要求!”
裴煜告退,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踏进书房。那中年人先是仔细看了下武柲,随后才拜道:“何阿小拜见殿下!”
武柲看着这个模样倒有些清秀的中年人,说道:“你为何如此无礼看本王?”
何阿小躬身道:“何阿小是想看看大周太子是何样人物,不然一会儿挨刀的时候岂不后悔?”
武柲一愣,笑道:“我又不曾说要杀你,你后悔什么?我看你胆子也确实够大!说吧,匣子里是什么?”
何阿小脸色微变,而后双手捧过一旁的大黑匣子,面容肃穆,说道:“将军,末将完成您交给的任务了!”
随即放于地上,打开匣子,只见一颗头颅显露出来,面容灰白,显然死去多日。何阿小虔诚地三叩首,随即说道:“殿下,这便是契丹孙万荣之头颅,请殿下勘验。”
武柲抽了下鼻子,说道:“本王自会派人勘验,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我?”何阿小顿时一愣,原本想好的说辞竟然没有丝毫用处,他愣愣地说道:“何某生在契丹,但自幼受汉人师父教导,如今契丹败灭,何某何去何从呢?”
武柲看着这个忽然间有些落寞的中年人,说道:“看你如此,想必这投名状也不是你自愿的,这样吧,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陪孙万荣一起去死,第二条,臣服于本王,本王让你得到一个勇士应有的荣耀!”
死,臣服,一直以来相伴而生,是一个战败者唯一的两条道路,有人选择了死,有人选择了臣服。
“能不能有第三条路可走?”何阿小那有些清秀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赧然之色。
恩?武柲一愣,说道:“你要半死不活?”(未完待续。。)
ps: 回来有些晚了,写完更新也晚了,抱歉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一代帝王(二十九)
李尽忠人头挂于幽州城头三日后,武柲命人以将军之礼厚葬,以示大周恩威并重。如此一来,奚族人心惶惶,一些依附奚族的小部落纷纷叛逃。
十日后,一支数万人大军缓缓来到幽州城下,武柲出城迎接,鼓乐声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跪伏于地。
武柲注视着这个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他立刻上前,双手扶起,说道:“将军甲胄在身,快快请起!”
黒齿常之眼中闪过一抹感动,历经岁月的沧桑,宦海的沉浮,生死的焦灼,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打动他了。但此时此刻,他那颗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泛起一道涟漪,他躬身抱拳道:“殿下身系社稷,身份尊贵,末将不敢违礼。”
武柲对黒齿常之是真心喜欢的,黒齿常之经营琉球,建造码头,修筑防御城墙,剿灭沿海一带海盗,给海洋贸易创造了一个安稳的环境,可以说,自己的海贸能够兴盛,黒齿常之功不可没,但此人也是有着这个时代谦谦君子的癖性。所以他不能过分强求什么,于是,他拉住黒齿常之的手,说道:“将军与本王一同上车!”
与王同行,是一个为将者莫大的荣幸,而如今,与王同车,那就是为将者至高的尊荣,可光宗耀祖!
黒齿常之心中一动,随即躬身道:“殿下,末将给您带来了一份礼物,还望收下!”
武柲心中一动。莫不是美女?但随即一想,黒齿常之为人本分,是忠厚之辈。不会做一些敬献美女之事,于是便笑道:“可否让本王猜上一猜?”
“卑职洗耳恭听!”黒齿常之双眼微眯,等待殿下的答案。
与此同时,身边的文臣武将也都猜测起来,纷纷议论,有猥琐之辈顿时低声说道:“以鄙人之见,定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
很快。便有人反驳道:“怎么是小娘子,就不能是如花似玉待字闺中的美人儿?”
如此这般,武将哈哈大笑。一些文官忍俊不禁,想笑却也不敢,憋得难受。
武柲心思电转,顿时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他一边看着黒齿常之。一边扫视诸臣,说道:“以本王之见,以老将军的气节,不可能是美女!所以……”,他看到黒齿常之眼中有惊异之色,随即心中大定,便笑道:“一定是奚族酋长的人头!”
顿时,诸官面色一变。收拾起嬉笑表情,黒齿常之拱手道:“殿下果然睿智。没错,奚族自契丹败亡后,便被末将打散,于数日前,亲往其族地,斩杀其头,命奚族内迁平州一带。”
随即,黒齿常之献上一只黑色木匣,匣中一颗用草灰覆盖的头颅赫然在目,那高高的鼻梁,至少显示是一个胡人。
突然,黒齿常之跪于地上,面容肃穆,说道:“请殿下责罚卑职擅自做主之罪!”
武柲摇头,遂命人收起头颅,而后拉起黒齿常之,说道:“若将军有罪,那本王亦有罪……将军,请登车!”
于是,大军驻扎城外,太子殿下武柲与银魂将军同车而坐,向着城内驶去,诸官跟随,眼中不无艳羡之色。
位于幽州刺史府的内院中,有一座二层阁楼,自从太子殿下住进刺史府后,刺史府顿时变得守卫森严起来。如今亲兵校尉暂由祁亮暂代。至于这个亲兵校尉,无论是资历,还是排辈,祁亮都是不够资格的,但奈何亲卫十不存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便是已然死去。
而武柲每每见到祁亮,都不由得想起那些誓死保护自己而死去的亲卫,想起那个憨厚而勇力过人的黑大个子,想起这些,他便一整天不高兴。所以祁亮很少有事情禀告,也不敢禀告,即使有事,也是到这阁楼找永泰郡主商议。
此刻,祁亮从阁楼中躬身退出,便朝着前院行去,今日殿下宴请有功将士,有得他们忙了。
阁楼上,一个靓丽的身影凭栏而望,她淡妆素抹,略施粉黛,一双眼睛朝着院门望去,而注定,她今日又要失望了。自从住进刺史府后,太子殿下便再也没有进过后院,她知道殿下不喜欢浓妆艳抹,所以每日里坐在梳妆台前,虽是淡妆,但总要精心打扮一番。
女为悦己者容,李仙蕙一个怀春少女,又如何能够跳脱世俗之外呢?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武柲每次看到她就会有一种愤怒之感,若武黑不去用身体挡住那只弩箭,那他可能不会死。但如今李仙蕙活着,武黑死了,他失去了兄弟,失去了一个爱将。没有一段时间的淡忘,他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与李仙蕙你情我浓呢?
李仙蕙身在情海,不知道罢了,她每日期盼,直到一个女人走进院中。
那是一个妖媚如同传说中狐精一般的女人,那扭动的腰肢,仿佛要扭断了一般,女人进了院中,径直往阁楼走来,数日来,她一直在书房中跟男人缠绵,如今她也不得不离开,住进后院,继续负责河北情报汇总。她一眼便看到阁楼上的永泰郡主,李仙蕙。
颜如玉甜甜地一笑,扭腰摆臀地来到阁楼下,欠身施礼道:“郡主,殿下怕您寂寞,让奴婢来陪陪您,奴婢可要上楼了!”
李仙蕙面色一红,心中暗道:“谁寂寞了,真是的!”但她的心豁然开朗,眼中放出一丝喜悦之色,原来他还是记挂我的,原来他也怕我寂寞的,哼,谁寂寞了!
随即想到,这婢女也太大胆了,不说衣裙鲜艳,就说那股子“骚”劲儿,那是一个婢女身上拥有的吗?呸呸呸,不能说“骚”。而且那婢女虽礼节恭敬,但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恭敬之意。
想到这里,只听得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一个十分妖娆的小娘站在了跟前,一双狐媚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仙蕙,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顿时,李仙蕙明白,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婢女,看那头上的碧玉簪,耳垂上的明月珰,脖颈上的白色珍珠项链,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手镯,还有衣衫上的饰物,就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婢女,分明是一个富家千金!
李仙蕙打量颜如玉的同时,她却不知,颜如玉也在打量着她,在颜如玉眼中,心中着实一叹,永泰郡主真的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娘,全身饰物也只有头上的木簪,还有手腕上一只碧绿玉镯,一身素衣,整洁而清爽,顿时给人一种恬淡之感,难怪自家男人喜欢,看样子往后入住后宫是跑不了的了。
两个女人互相打量,没有人先说话,李仙蕙本想说,可看到如此妖媚女子,心中便有几分不喜,再一想到此女子是殿下派来,以殿下那好色脾性,岂不是早已收入房中?想到自己跟随殿下,吃尽苦头,却只是在此处独守空房,不禁心中有些气愤。
如此沉默片刻,颜如玉娇笑起来,说道:“奴婢颜如玉见过郡主,郡主可别生气,殿下说,你人喜静,不喜吵闹,所以奴婢不敢说话!”
瞧这语气,明摆着不是说自己是殿下的人吗,李仙蕙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绪,缓缓说道:“我应该叫你颜姐姐吧。”
“郡主身份尊贵,奴婢哪敢当得起啊。”颜如玉说着话,便走到矮桌前,端起茶壶,倒了杯茶,闻了闻,说道:“这是殿下喜欢的崂山绿叶,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正如你一般……”
“是吗?”李仙蕙琴棋书画皆通,唯独对茶道钟爱,听到颜如玉对茶有了解,便顿时产生了兴趣。
颜如玉是何等女人,她是武柲的情报头子,察言观色是其本职,于是笑道:“恩,殿下吗,其实喜欢的茶很多,这崂山绿叶,相传是……”
如此这般,两个女人便以“茶”为话题,讨论起来。
当皎洁的圆月升上夜空的时候,酒宴也已然散去,武柲饮了两盏淡酒,如今有一种微醉之感,他出了府门,一队亲卫身后跟随,一人手中提着一只竹篮。
不多时,武柲登上幽州城头,随即命亲卫插上香烛。挥退亲卫后,他取过篮子,取出一碟胡豆,一碟茴香豆和一盘羊排肉,还有两坛清酒,他缓缓高声说道:“黑子,还有诸位兄弟,我给你们带酒来了……往日你们私下议论我酒量不行,可你们知道吗,前世的我可是两斤的海量,怎么说了,就是现在这酒,喝上十坛八坛的不会醉!所以,今夜,我要跟你们好好喝上两坛!”
随即,武柲拍开两坛清酒的泥封,一手拿起一坛,往城头倒了点,而后猛灌一口,放声狂笑起来,接着又大哭起来,一会儿又赋诗一首……
城头的兵卒早有亲卫警告,不敢询问,亲卫也不敢靠近,都离得远远的,生怕看到殿下的醉态,而被责罚。
但不管怎样,这一夜,太子殿下的醉酒落泪之事,兵卒缄口不言,倒是坊间流传颇多,甚至有人进行了文学创作,其中以《殿下醉酒当歌》为后世传颂,只是被当成了爱情故事罢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代帝王(三十)
魏州,刺史府。
狄仁杰听到坊间流传太子殿下“醉酒当歌”的事情后,叹道:“殿下真信人也!”
随即,坐于书案之后,写了一封长信,用火漆封好,遣家奴送往幽州。
武柲接到狄仁杰的书信后,打开一看,顿时陷入沉思,再三思量后,便做出了决定,于当夜领十名随从秘密南下魏州……
神都洛阳。
定鼎门之外,李迥秀回望了一眼巍峨而雄壮的城门楼,钻进了一辆陈旧马车,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珠。整日买醉,终于是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了,但也彻底远离了妻儿和老母,若二张在,此生恐怕都再难相见。
原来二张费尽心机把李迥秀提升为副宰相,能够进入政事堂议事了,但李迥秀忍受不了阿臧夫人的淫邪和二张的脸色,便终日买醉,当然深知自己那宰相头衔在诸宰相眼中意味着什么,故而自成为宰相后,便不曾有一日去政事堂。
如此一来,二张对李迥秀更是憎恨无比,他们品尝了权力的滋味后,进而想拥有更大的权力,而李迥秀的表现让他们大失所望,加之阿臧夫人欲求不满的告状,还有张家处于关键时期,终于让二张愤怒了,遂以一纸皇命,便把李迥秀贬为衡州刺史,并令其即刻赴任。
李迥秀被贬,出乎一班宰相意料之外,但没有人去送别,阵营不同,自然不会去做一些有失水准的事情。而李迥秀也只能孤独地坐上马车。缓缓离开了神都。
“官爷坐稳咯,走起,驾……”车夫吆喝一声。随即扬起了长鞭,打一个响,瘦马得到命令,立刻前行。
夏日炎炎,那宽广的官道上,只留下了两条车轮的印迹。片刻,一股旋风扫过。便再也没了痕迹。
自从上官婉儿身子日渐沉重后,便很少进宫了,所以凡是宫中传往凤阁的旨意。基本上由控鹤监那帮小美男们负责,内侍太监也基本上成了端茶倒水的货色。
这一天,圣上旨意下达,因张昌宗炼丹有功。封为邺国公。麟台监,张易之编纂《三教珠英》集三教精华于一书,是大周文教兴盛的表现,封为恒国公,改控鹤监为奉宸府,张易之为府令。
圣旨一出,宰相们心中震惊,姚元崇不相信圣上会有这样的决断。于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于诸宰相后,宰相们到宫前觐见。但等待半个时辰,也没有得到召见。
午后,御驾临幸上阳宫长生殿,百官想要觐见,但马车包裹严实,又有金吾卫士卒保护,宰相不得近前,直至车驾消失上阳宫。
奉宸府一设,麟台监又让张昌宗掌管,这意味着宰相的作用大大减少。而圣旨也能绕过凤阁鸾台,直接下达各部。更何况绕过凤阁鸾台的旨意,女皇也不是没干过。
如此这般,二张势力大涨,一班宰相脸上皆是一副愁容,相视一眼后,便各回各舍。
夜幕降临,姚元崇回到府中,如今姚府也算是官宦之家,姚元崇的长子于两年前便考中进士,出任渭州襄武县令,政绩还算卓越,其长女早已嫁人,其二女,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想要为其长子求娶,只是河北战事一起,这件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当然姚元崇是很乐意跟太子殿下联姻的,何况太子诸子也都是一表人才,他虽不敢确定长子是否为将来的太子,但至少还是有机会的不是。
想着这些问题,姚元崇便进了书房,进了书房,挥退仆人,亲自铺开纸张,研墨,随即疾书起来。当饭菜冰凉,夜幕深沉的时候,姚元崇才伸了伸懒腰,整理起厚厚的一摞书信,封入信封,并用火漆加封一次。
他这才取过筷子,正要吃饭,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爹爹,饭菜冰凉,让女儿再去热热吧。”
随着声音,姚元崇抬头望去,只见二女儿采依双手托盘,款款走进书房,欠身施礼,放下托盘,取出一碗热茶来。姚元崇说道:“这饭菜你已经热过两次了,再热就糊了。”
姚采依柔声道:“爹爹肠胃不好,那女儿重新做一份吧。”
姚元崇笑道:“好了,你有此孝心,阿爹心领了,如今家中虽富足,但很多百姓都食不果腹,就连殿下也十分珍惜粮食,亦不敢多食山珍海味。就这样吧,你先去歇息吧,有这碗热茶足矣。”
“那爹爹慢用,女儿告退了!”姚采依面有不忍之色,随即欠身,退出书房。
翌日,姚元崇命家仆带上书信前往幽州面呈太子殿下,并警告家仆,若不能面呈太子,宁可烧毁,也不得交给别人。而与此同时,张说、吉顼、唐休璟等宰相的家仆也身负重任奔赴幽州。
数日后,当夜幕降临,魏州城除了城头的火把外,便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此时,城门也早已紧闭,守城的士卒于阴暗处打着盹儿。
忽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从城下传来,随即便听到一声呼喝声。
但城头军士仿佛睡着了一般,随即,便有一只挠钩扣住女墙,一个矫健的身影攀上城头,片刻,缓缓打开城门,城头的军士才被吵醒,但随即便被敲晕过去。
当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后,城门也已然再次关闭,一切复如故。
刺史府内,狄仁杰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忽然家奴来报,“阿郎有人要见您。”
狄仁杰看到竟然是到幽州送信的家奴,随即便猜测到是谁想见他了,他赶紧穿戴整齐,这才悄悄出了府,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看到一个男人微笑着看向他,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狄仁杰终于看清,果然是太子殿下。他立刻便要行礼,却被太子殿下阻止。
“狄公,些许俗礼就免了,我们去驿馆详谈吧。”武柲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随即,马车便驶向驿馆,魏州是上州,有招待三品官员的官舍,武柲虽贵为太子,但在魏州没有庄园的情况下,也只能屈就了,不过武柲丝毫不在意。驿丞虽不知道来此的那个十分威严的男人是谁,但有刺史陪同,定然非比寻常,所以便直接安排了三品官员的待遇。
当然,驿丞要是知道了他伺候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话,估计都能吓死。
简单的洗漱之后,饭菜也已然备好,但武柲没有安然用餐,而是让驿丞把饭食放在房中,他要和狄仁杰秉烛夜谈。
当二人就坐,武柲先扒拉些饭菜,便说道:“狄公信中之言,本王也考虑过,但本王心中有很多顾虑,希望狄公能够解惑一二。”
狄仁杰随即拱手道:“为殿下分忧是微臣莫大的荣幸,殿下直说便是。”
武柲放下碗筷,站起身,开始在房中踱步,片刻后,他转身问道:“正如狄公所言,此时若取帝位,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本王,圣上又会怎样看待……”(未完待续。。)
ps: 有点晚了 抱歉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代帝王(三十一)
魏州驿馆。
君臣二人彻夜深谈,狄仁杰以其多年的宦海谋略,一一为武柲解惑,二人都有一种人生有如初见之感,君臣关系也达到了一个深度。
天明十分,武柲已然睡在了返回幽州的马车上了。
但他丝毫没有睡意,于是,开始闭目养神,马车虽有些颠簸,但以武柲的强健的身体,丝毫不受其影响。
一夜深谈,君臣二人最后决定先在外围部署,然后缓缓渗入洛阳,最后一举铲除二张势力,掌控禁宫。而且时不待我,二张势力极速扩张,若再不铲除,后患无穷。这也是武柲不得不接受狄仁杰以武力铲除二张的最重要的原因。
武力铲除二张,控制宫廷,以太子监国或者直接登临大宝,这对于武柲的内心来说,是不愿意的。虽说帝位诱人,但若没有女皇的应允,他便没有大义。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等女皇驾崩后,他便可顺其自然而登基。但河北惨败之后,受到了不明黑衣人的攻击,这就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活着。二十年的征战生涯,杀敌无数,仇人也便无数,恨他之人不知凡几,所以武柲不想再等了。只有登基之后,经过一系列改革,帝国按照自己的思路而前进,那么像这种蓄养死士的事情,便会有极为严厉的惩治措施。
于是,当武柲回到幽州城后,便在密室召见了心腹将领,郭知运和薛讷。此二人。一人是左羽林卫将军,一人是右羽林卫将军,可以名正言顺地驻守玄武门校场而不引起二张怀疑。
密室内。
二将恭敬地行礼后便站立一侧。没有太子殿下允许,他们不敢就坐。
武柲面容肃穆,眼中透着一股深沉,他微微一动,说道:“坐下吧!”
二人躬身,道:“谢殿下!”这才坐下。
密室内一阵沉默,郭知运与薛讷正襟危坐。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们不怕殿下打骂,就怕这样沉闷的气氛。
片刻。武柲缓缓说道:“此次河北之战,本王遭奸人暗算,我大周出现了,内奸!”
“内奸”二字。武柲猛然放开了嗓门。震慑二将心灵,令二将浑身一颤。
武柲顿了顿,继续说道:“本王险死还生,我之三百亲卫十不存一,我的四子崇勇依旧下落不明,契丹尚未平之际,他们竟然想谋害本王。本王的忍让是有限度的!”
二将心中一震,郭知运立刻起身躬身道:“殿下。请让卑职领兵剿灭了这些叛贼!”
薛讷也不甘落后,他也起身躬身道:“殿下有何差遣。卑职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武柲伸出手,微微一按,示意二人坐下,二人再次坐定。
武柲说道:“你二人之忠心,本王还是信得过的,所以本王有重要任务让你二人去做,只是此事比较凶险,或许有性命之忧……”
郭知运起身,说道:“殿下,自从卑职跟随殿下之日起,卑职就已经做好了为殿下而死的准备,殿下,卑职早就做好准备了!”
薛讷心中一叹,对于武崇勇之事,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而且自武崇勇失踪后,他也寻找数日,可就是没有那孩子的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之就这样好好地失踪了。他也愧对殿下!
“殿下,卑职唯有尽忠方能报答殿下知遇之恩!”薛讷拱手道,脸色异常严肃。
武柲缓缓说道:“朝中密报,圣上自昏厥之后,不再接见朝臣,宫内由二张把持,圣上的生活起居也都不由内侍,宫中传出旨意也不知是否是圣上旨意。前不久,控鹤监改为奉宸府,张易之为府令,晋封恒国公,张昌宗升为麟台监,晋封邺国公。圣上也住进了长生殿。二张势力极速扩张,社稷堪忧啊。”
郭知运和薛讷自然知道奉宸府和麟台监是做什么的,如此一来,二张以圣上之名,便可行皇帝之事,那么他们这些为国征战的将领情何以堪?更何况,说白了,二张不过是面首而已,以姿容取悦圣上,居然封了国公,他们为国征战多年,如今也不过是县公而已。
于是,二人再次表达了誓死效忠之心,以表示自己愿意为殿下分忧,为殿下赴汤蹈火。
如此这般,武柲才缓缓说出了自己和狄仁杰一夜密谋的布置。
翌日,武柲下令,河北初定,特遣右羽林卫将军薛讷押解俘虏至神都献俘,以示大周军威雄壮,大周皇帝皇威浩荡。但由于河北初定,契丹余孽依旧四处劫掠,太子殿下打算暂驻幽州,直至契丹余孽荡尽!
于此同时,武柲下令,迁契丹族群于定州、涿州、济州一带各州刺史做好接收准备。他相信,经过数十年的繁衍生息,这些契丹人就会彻底成为大周的百姓。
当薛讷领军押解俘虏出了幽州城的时候,郭知运也悄然混迹其中,三千武威军精锐骑兵也紧随其后,只不过打扮是新兵装束而已。永泰公主李仙蕙也不得不先跟随薛讷回洛阳,当然懂事的李仙蕙心中明白,太子殿下一定有事暂时留了下来,不然不会先让自己回去的。
翌日,武柲命武攸宁领武威军返回凉州,但密令其至河东后,秘密南下至泽州待命,同时令琉球军返回琉球,随即又密令其南下扬州后,再换船沿黄河至滑州待命。
而这一天下午,他收到了朝中几名宰相的私信。他打开姚元崇的私信后,也不禁一愣,当粗略读完后,不禁对姚元崇的心思感到好笑,姚元崇一番大论之后,最后竟然是让武柲快刀斩乱麻,进京登基。而其余如吉顼等人的意思就直白了些,不过也可以看出,这个时代像姚元崇这样的贤良之辈还是很注重大义的。
大义在,做什么都会是大义,否则,就是叛逆,不论你做什么都是叛逆。
姚元崇深知这一点,所以他首先要让太子殿下明白,他登基已然占据了大义。也由此可见,姚元崇顾全大局,统筹兼顾,是一位宰相之才。
武柲焚烧了书信后,闭上眼睛,便沉思起来,朝中有宰相支持,这事儿就更进一步了,但要以雷霆手段铲除二张,而后以此登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旦操作不当,就会留下千古骂名!
夜幕降临。
早之前,武柲便与颜如玉密谋良久,以颜如玉易容为太子殿下,染上风寒养病。武柲趁夜南下,争取在薛讷到达神都之时,也紧随其后。
武柲也清楚,二张扩张势力,不可能没有耳目,不然军中消息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泄露出去了。至于军中的耳目,他只是暂时没有精力去彻查,但等到登基之后,他首先要整顿的便是大周军队,要掀起一股整风浪潮,把军人变成纯粹的军人!
“殿下,奴可以进来吗?”
武柲的思绪被打断,他微微一笑,道:“进来便是!”
片刻,只见颜如玉仿佛一个玉女一般,楚楚动人地站在了武柲身前,武柲随即拉入怀中,说道:“今夜本王便走了,这里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为殿下,奴什么也愿意做?”颜如玉搂住武柲的脖子,喘息声急促起来。
武柲轻笑道:“那我让你去万花楼,给我赚钱!”
颜如玉一愣,随即举起粉拳打在武柲的胸口,说道:“殿下要是做那老鸨子,奴家便愿意!”
“本王说笑的,你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我还舍不得呢!”随即,把那脸埋入了双峰之间……
是夜,武柲领骆务整、黒齿常之、李楷固、何阿小等数十人,化装成皮货商人,便出了幽州城。而翌日传出,太子殿下突感风寒,卧病不起。(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代帝王(三十二)
神都洛阳。
河北传来捷报,耗费了大周无数的钱财、兵力和人力而久久不能平定契丹人终于彻底被消灭了,百姓忘记了太子殿下惨败事情,他们欢呼,为大周欢呼,为太子殿下欢呼。
黄獐谷武柲惨败,真正被屠杀的新兵的数字还在进一步统计,但显然,武柲已经没有时间去舔舐伤口,去反思惨败的根本原因,他必须为帝位而戮力前进。
河北献俘之事被传入上阳宫中,张易之忘了一眼依旧昏睡的女皇,他轻轻退出,来到了偏殿。
偏殿里,张昌宗正在对着铜镜描画着眉毛,他本就是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再经过这一番打扮,就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见了张昌宗都要羞愧几分。
张昌宗的美,几胜任何美人,当然要不是百官皆知张昌宗是男人,定会为其倾倒,夜不能寐!
张易之看了眼这个有女儿倾向的弟弟,心中有几分恼怒,都到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精心打扮。于是便说道:“六郎,你能不能正经些,再过些日子,契丹的俘虏就要到神都了,我们一定要借助这次机会,让洛阳百姓明白,我们便代表了圣上!”
听到自家哥哥语气中有几分怒气,张昌宗最后描了下眉尖,放下眉笔,说道:“咱家有五哥就足够了,我这弟弟就跟在您身后,为你摇旗呐喊呗。”
张易之一阵无语,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他心里非常生气。但也有些庆幸,要是自己弟弟跟自己一样有权力**,那反而倒不好做事了。于是他便继续耳提面命起来。道:“如今圣上多时昏睡,圣旨皆你我所出,要在神都献俘之前,定要拿下金吾卫或者千牛卫。”
张昌宗笑道:“要我说,就干脆拿下左右羽林卫,那样不更好!”
“哼!”张易之冷哼一声,说道:“左右羽林卫和千骑。不是说能拿下就能拿下的,当初我多方奔走,最后不仅被圣上制止。就是那武柲也丝毫油盐不进。”
张昌宗听出兄长的愤怒,随即便说道:“不如我们下道圣旨,让昌仪为羽林卫的中郎将,或者千骑的朗将!”
张易之顿时眼中一亮。沉思片刻。便说道:“左右羽林卫和千骑都是圣上的禁卫,若我们此刻插手,恐怕会引起宰相们的怀疑,到时候说不好会坏了大事,此事暂且不提,倒是可以让昌仪或者同休进入金吾卫和千牛卫。这样吧,你出宫一趟,把我的意思给昌仪和同休说说。再问问他们的进展如何呢?”
“恩,知道了!”说实在的。张昌宗非常不喜欢这个差事,他只想呆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
河阳县。
在唐朝建立后,改河阳县为大基县,并建造河阳宫,后来又改为河阳县,总之改了多次,但当地人依旧叫河阳。
河阳县位于黄河之北,太行之南。千年前,周武王姬发招八百诸侯会盟于孟津,其位置便是如今的河阳县。北魏时期曾筑三城以拱卫洛阳,所以河阳也是军事重地!
这一日,河阳城来了一堆皮货商贩,由于队伍过于庞大,所以立刻引起了守城兵卒的注意,一些眼尖的河阳商人顿时派肩客接洽。
河阳酒楼。
“殿下,此来河阳是有何目的?”何阿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武柲看了眼何阿小,别看何阿小身体有些纤细,但其力量足有百石之多。一路行来,诸人相互之间也有了了解,原本令契丹人闻风丧胆的太子武柲,其实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王者。
“你猜猜看!”武柲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几人在二楼临窗位置用膳,此时又非用膳时间,所以酒楼生意清淡,而一众“伙计”都在楼下用膳,所以二楼算是一处清静之所。
何阿小嘿嘿一笑,道:“小的可猜不出……”
随即,众人付之一笑。
不多时,诸人饭菜已然开始端上,一张纸条迅速放在武柲的食案上,武柲很快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地图,但很也明白,随即揣入袖兜。
当用膳完毕,前来接洽看皮货的商人不少,武柲虽是东家,但自有李楷固主持商谈,而且李楷固河北一带口音,也更让那些商贩信服。当然皮货买卖也只是一个掩饰而已,他们也不会把皮货在半道轻易卖掉的,不然,进洛阳城也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夜幕降临,武柲翻身下床,穿上夜行衣,悄悄打开窗户,按照那小小的地图,便来到了一处民宅。看到民宅屋子里灯盏亮着,便敲响了门。
“谁呀?”一个娇媚的女人问道。
“我!”武柲轻喝一声。
女人没再说什么,迅速打开门,武柲闪身进了屋子,女人随即合上。屋子里只有一张高脚四方桌和三把椅子,一个男人正坐于椅子上。男人见武柲到来,和女人一起,立刻跪于地,道:“卑职见过殿下!”
武柲一挥手,坐于椅子上,说道:“免了!”
“谢殿下!”男女二人纷纷起身,站立一侧。
武柲说道:“你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男人说道:“都是托了殿下的福,才有了卑职今天!”
男人是早些年跟随武柲征战的低级将领,是河阳人,退伍后,便被武柲吸收进情报局,如今在河阳经营的河阳酒楼便是情报局产业,确切的说,是武柲的产业。
“好了,不用客气,世代记住你们的身份,这河阳的产业必然能够养活你们的子孙后代,不说荣华富贵,但日子定然逍遥自在。也不要有任何负担,这是作为你们的奖励!”
武柲顿了顿,说道:“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打探到呢?”
那男人躬身道:“回殿下,河阳折冲府中有二张的人,叫薛绍。”
“薛绍?”武柲一愣,随即问道:“可是河东薛氏?”
“正是!”男人躬身答道。
早些年间,太平公主选择驸马时,薛绍可也是一个备选。他自然能够记得那个相貌极为英俊的男子。因为薛绍的母亲是高宗李治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城阳公主,所以薛绍家族是李唐外戚,按照李治的意愿,是想把太平公主许配给薛绍的,但奈何李治挡不住天后的雌威,最终太平公主嫁给了武柲。
后来也证明,天后的决断是多么正确,在女皇大杀李唐宗室时,薛氏家族也被牵连,贬斥颇多。
如今,没想到薛绍竟然进入了河阳折冲府,而且还靠了二张的路子,难道李氏和二张联手呢?
想到此处,武柲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夫妻二人心中顿时一紧。
如此说来,看来二张也要有动作了,说不定李氏也掺合其中,如果那样的话,他也不得不一举将李氏铲除!
接下来,武柲便问了些河阳一带的情况,便悄然离去。
是夜,武柲密令武攸宁继续南下,务必控制住河阳军府,特别是薛绍!
翌日,由于武柲一伙的皮货是上等皮货,河阳商贩听到价钱后,便只能叹息了。河阳的地痞流氓见武柲一伙人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五大三粗的,也熄了抢夺之心,毕竟这些跑商的,那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一个不好,说不定他们都栽在自家门口了。
如此这般,在河阳转悠一天后,武柲一伙数十人也就准备找船渡河,毕竟十余辆马车的皮货,不是普通客船就能载动的。
而此时,薛讷押解着“俘虏”,才来到了孟津渡。(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代帝王 (三十三)
翌日。
皮货商队赶在关闭城门之前,很快混入了进城的人群中,在李楷固不菲的火炉下,守门兵卒粗略地检查了货物后,就很快放行了。于是,十三车皮货也顺利进城。
武柲和李楷固等人也住进了悦来客栈,悦来客栈遍布大周各处,基本上凡是跑商的商贩都会住进悦来客栈,所以,悦来客栈也几乎成了外乡人的集散地之一。在此处打尖,也容易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报。
悦来客栈的祝掌柜看到如此庞大的皮货商队,一张老脸也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以其十万分的热情招呼了武柲等人。
武柲也不客气,直接让李楷固包下了一座独院。祝掌柜见这群行商竟然包下独院,身子猛然颤抖后,越加献起殷勤,说实在,这样爽快而大气的主顾,这年头实在不多,后面的独院也已经很久没有人包过了。要知道,独院每天的租金可以住上房住上一个月,因为独院的租金要足足三贯钱!
在掌柜和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下,武柲一伙人便住进了独院,货物也拉进了独院,但马匹却只能进入畜棚饲养。
而此时,夜幕早已降临。
简单的洗漱、用膳后,武柲召集黒齿常之等人,准备先让诸人熟悉下神都的环境,并让李楷固听听客栈内的消息。于是一番嘱咐后,便让其各自休息。
深夜时分,武柲身着夜行衣。出了悦来客栈,便直奔修文坊的情报总局。
情报总局藏身达官贵人遍地的修文坊,也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而且能够在夜间探得更多的消息。
很快,武柲来到一处宅院,这一处宅院比邻武三思府宅,属于富户,而且东家曾“馈赠”武三思扩宅的费用就达一万贯,所以也算是受武三思庇护,一般的阿猫阿狗可不敢到此宅胡来。更何况此户人家深居简出,招惹是非的几率十分小。
武柲没有翻进墙,因为墙脚有陷阱。墙后的每个角落都有一名弩手时刻准备着射杀翻墙而来的“高手”。
武柲打响了门环,很快便有人问道:“客人是从哪里来?”
武柲心中一笑,随即道:“自然从来处来!”
那人又问道:“来处是何来?”
“三水河岸青青草!”武柲低声答道。
很快,那人打开了门。武柲随即进入。那人一身黑衣,头戴长巾,看不出脸面,但从那气息来判断,定是一个练家子,他看到武柲一身夜行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跟我来吧。可别走岔了。”
武柲点头,紧随其后。不过片刻,穿过几道回廊后,便来到一厢房之外。
那人躬身说道:“令使,有人到访!”
过了片刻,里面人说道:“让他进来便是!”
那人答应一声,转身说道:“你进去便是!”说罢,便径直而去。
武柲心中一叹,他算是体会了一把这帮人的冷漠,想了想,看来得好好整顿一番,虽说搞情报的不能有太多的感情,可也不能如此冷漠吧。随即,他踏进了厢房。
杨志谦乱蓬蓬的头发如同鸡窝一般,一股酸臭的味道顿时钻入武柲的鼻子,武柲顿时皱起眉头。
“说吧,有什么重要情报?能够找到总局的位置,你也够能耐的!”杨志谦听到脚步声后说道,他头也未抬,手中一边翻看着情报,一边写写画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半晌,杨志谦没有得到回答,有些生气,他猛然抬起头,只见太子殿下注视着他。
噗通!
杨志谦跪于地上,悲呼道:“殿下驾临,卑职失礼,卑职有罪!”
武柲看着凌乱的房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便说道:“去主厅,把自己洗剥干净了再来见我!”
杨志谦叩首谢恩,随即摇响了铃铛,很快一名仆役便来到,杨志谦看了看武柲的脸色,很快说道:“把客人带到清风堂,上好茶!”
仆人领命,武柲便随着仆人来到清风堂,清风堂专门负责神都的情报,所以此处是情报局重地,一般人是不被允许来到此处的。
武柲坐定后,仆人上了茶水,武柲虽说饮茶颇多,但对于茶道没有多少研究,当然这只是对于那些精于此道中人而言。曾经身为大唐第一才子,岂能不懂得一些茶炊之道?更何况,如今的大周茶道,也几乎是武柲开创,所以一般开茶馆的,都已经把武柲塑像放在堂上供了起来,谓之“茶祖”。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杨志谦才匆匆来到,看到杨志谦梳洗一番,像个人样了,武柲直接说道:“俗礼免了,说说宫中情况!”
杨志谦顿时来了劲头,便说道:“前两日,圣上下旨,迁张同休为右金吾卫中郎将,张昌仪为夏官司库郎中。”
听到这一消息,武柲顿时一惊,难道二张要造反?随即便否定了,就是给二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反,但一个掌兵,一个管库,这其中的意味就耐人寻思了。至少可以肯定二张一定有行动!难道又是针对自己?
随即,武柲的眼中透出一股杀意。
“还有吗?”武柲问道。
杨志谦心中一紧,立即答道:“还有,就是圣上下旨,二张代圣上接受端门献俘……”
砰!
一只青瓷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茶水飞溅,清风堂内一阵寂静!
神都献俘的日子定在了后天,即神功二年八月十四。而武柲决定于八月十三日夜发起“清君侧”行动,也就是明天!
当夜,武柲便下了数十道命令。令理学官员于翌日弹劾二张;令天下理学之官员发起批判二张的倡议……令郭知运领左羽林卫精锐第一时间控制玄武门,封锁要道;令薛讷第一时间控制不安分的金吾卫士卒;令武攸宁打散军队,化整为零,进入神都,亥时于端门集结,到是随武柲入宫,清君侧……
总之,武柲这一次决定虽有些仓促,但条件已然成熟,而且二张在极速扩张下,脚跟还未稳,这正是彻底铲除的最佳时机!(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一代帝王(三十四)
翌日。
薛讷领兵押解“俘虏”,缓缓踏进了定鼎门。守门兵卒的脸上,瞬间变得肃穆起来,以十分的速度清理了城门洞,并驱赶闲杂百姓到一侧,务使城门畅通无阻。而百姓听到是押解契丹俘虏的消息,都在两旁争相一睹大周军士的威风。
一时间,定鼎门沸反盈天,群情激昂,有人甚至往“俘虏”身上扔肮脏之物。在河北有亲戚败亡的百姓,甚至脱口咒骂,要不是有兵卒及时挡住,说不定还真有当场屠俘的事情发生。
但即使如此,薛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些“俘虏”可都是自家儿郎装扮,误伤一人都会让殿下训斥,更不要说杀上一人会是什么后果。更何况即使被杀,他也不能立刻护短,不然事情败露,殿下大事休矣。
看着那串成一串串的俘虏,神都百姓都有一种错觉,每次献俘,俘虏也不过几百而已,可这一次似乎上万了。
薛讷进京,本应该是向天策府府主武柲禀告,但明面上,太子殿下还在河北养病。所以,他只能在天策府找长史董茂备案,而后向夏官尚书姚元崇禀告。
姚元崇早就接到了薛讷进京的消息,当得知薛讷已然入城后,便准备亲自去迎接一番,以宰相之躯迎接一个武将,也算是给足了薛讷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姚元崇想知道一些特别的消息。
不曾想,吉顼、唐休璟、颜元孙等人也似乎知道了薛讷进京的消息。于是四人便乘坐马车来到了天津桥头,等候薛讷到来。
不多时,当长长的押解俘虏队伍踏着天街来到天津桥头后。薛讷赶紧滚鞍下马,躬身拜见诸位宰相,道:“卑将薛讷,拜见诸位宰相!”
四人中,姚元崇以本官检校内史,介于正副宰相之间,故而官职最高。所以,姚元崇也不客气,便说道:“薛将军兵马劳动。辛苦了。”
“为国操劳,是卑将的福气,不辛苦!”薛讷本也不会说话,好不容易嘣出了这么几个字。额头也已然沁出了汗珠。
姚元崇知道薛讷不似其父薛仁贵那般豪爽健谈。所以便说道:“听闻殿下身体欠安,如今是否有甚大碍?”
薛讷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殿下只是偶感风寒,虽说有些严重,但以殿下身体,只需将养些时日,定会康复,到那时。想必河北事了,也就回朝了。”
姚元崇仔细盯着薛讷的眼睛。但薛讷言辞恳切,终归是没有得到一丝信息,他心中不禁一叹,若殿下不归,二张势力日涨,若与李氏联手,殿下帝位堪忧,想到此处,便决定今晚必须得好好写一份长信,让自己次子送去,殿下定然明白自己心意。
如此这般,在天津桥头简单的欢迎后,“俘虏暂时羁押于洛州牧院和推事院。
如今年月,酷吏虽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但酷吏留下的推事院还在,如今推事院暂由肃政台掌管,吉顼是御史中丞,在肃政大夫空缺的情况下,便是他最大。所以在姚元崇简单地安排后,吉顼也就回本部安排接收俘虏去了。
薛讷把左羽林卫的士卒带到玄武门外后,便领着亲卫来到了右羽林卫。今夜有行动,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梳理一番右羽林卫。
至于左羽林卫,郭知运虽在暗处,但左羽林卫中郎将。朗将都几乎是武柲的人,所以只要郭知运暗中引导,定不会有反对意见。
于是,当薛讷进入右羽林卫梳理右羽林卫士卒的时候,郭知运在飘香楼中召见了左羽林卫的五名中郎将。
宫内。
张昌宗和张易之伺候了女皇之后,便来到偏殿,二人一边饮着茶,一边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五哥,明日端门献俘,咱哥俩终于能够露一回脸了,咱们可是代表了圣上,五哥,这应该光宗耀祖了吧?”张昌宗扬起那张俊脸,眼中放着喜悦的光彩。
张易之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高傲之色,最近诸事顺利,让他有一种“圣上”的感觉,而且群臣都似乎怕了他们一般,只要是哥俩下达的“圣旨”,都一一执行,特别是张同休和张倡议的迁任,更是出奇的顺利。这使得他很早以前埋藏在心底的计划终于可以有机会实现了。
张易之听到张昌宗的话,嗤笑一声,道:“这算什么?”
张昌宗一愣,看到自家哥哥那不屑的表情,顿时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于是便问道:“五郎的意思是?”
张易之叹息道:“你我能有今日,全赖圣上宠信,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也是你我伺候圣上应得的,但这不能表示我兄弟俩一生荣华。吉顼曾言,你我兄弟富贵寄于圣上。但圣上的龙体,你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张易之警惕地左右环顾,却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张昌宗藏不住心事,便立刻问道:“五郎,你到底想要什么?”
“六郎,自古皇帝皆男子,如今圣上是为女子之身,而我们又是其宠信之人,你说我们的位置是什么?”张易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啊!”张昌宗惊呼一生,顿时捂住了嘴巴,盯着张易之,眼中露出了惊喜,也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半晌,张昌宗说道:“没错,要是换个想法,咱们是圣上的男人,不就是皇……”
最终张昌宗还是把那个字给咽了回去,但一张俊脸也变得通红,随即,便抓起茶壶,取过茶盅,手法极其熟练地提起茶壶,茶水一滴未漏地倒进茶盅,而后张昌宗抓起茶盅,就往嘴中灌去,如此一连喝下六盅,但他呼吸依旧急促。
等二人平心静气后,张易之说道:“河北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柲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我估计定是旧伤复发,不便来朝。如果果然旧伤复发,那我们可就高枕无忧了。到时候,莫说李氏,就是武氏也都在我张氏脚下!”
张昌宗小脸儿通红,站起身,鞠躬道:“五郎,到那时,您便是……臣弟有礼了!”
就在两个面首做着太上皇美梦的时候,悦来客栈中,武柲已然嘱咐了最后的行动方略。
武柲让黒齿常之在洛水码头待命。琉球水师的改良漕船也已然在洛水码头休整,漕船上除了水师之外,还有粮食和兵器,兵器是用来装备那些“俘虏”的。让水师到神都,武柲也是为了做好失败的准备,当然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其目的自然也不会给其他人解释。
在一番嘱咐之后,便让各人早些休息,当然没有允许是绝对不能外出的,不然,后果很严重。
当夜幕降临,悦来客栈的一处独院内,武柲已然严阵以待,黒齿常之于关闭坊门之前,便去了洛水码头,当然还有董武跟随,为的是能够传递消息。毕竟洛阳里坊纵横,只有自幼在洛阳长大的董武才十分熟悉。
在店小二端上了晚膳之后,诸人一起用膳完毕,直到戌时末,各坊也已关闭,坊里的生活正是十分繁忙的时候。
武柲豁然起身,低喝道:“行动!”
随即,诸人站起身,看向武柲,武柲环视一眼,道:“今夜成败,在此一举,走!”
随即,诸人怀中揣了兵器,紧随武柲身后。
祝掌柜见从后院出来这么多人,不禁吓了一跳,随即看清是那伙皮货商后,满脸堆笑,说道:“诸位都要耍去啊,呵呵,还不知道咱坊里最劲道的地方吧,告诉你们,出门左拐,过三道巷子,便是了,那里姐儿,嫩……”
掌柜的话未说完,那群人直接无视他走了出去。祝掌柜一愣,以为这些财大气粗的大爷们不屑一顾,再看到往右转去,便大声喊道:“诸位,往右是张家赌坊!”
随即摇摇头,这些跑商的商贩,虽说挣头大,但进了赌坊,就不好说了,更何况那张家赌坊可是出了名的黑,其后靠山是张家的两个儿子在宫中,哎,想这些干嘛,听说明日那二张要代圣上接受献俘,这什么世道啊。
祝掌柜虽不知道二张在宫中做什么的,但总之让他这个小老百姓心里感觉不舒服。
武柲一伙人出了悦来客栈,便有一人随即来到武柲跟前,附耳说了一番,武柲点头,便直接来到了一处民宅。只见杨志谦阴鸷一般的脸上露出笑容,见礼道:“卑职等候殿下多时了!”
武柲摆手道:“快带路!”
杨志谦不敢怠慢,随即带领诸人来到后院的冰窖里面,洛阳富贵之家,一般都挖有这样的冰窖,储存冬天的冰块,用来夏天消暑。
但此处冰窖只是为了掩饰而已,冰窖深处,是一条通往洛水二码头的密道。
当然密道并不只有一段,地势不高的洛阳城,挖密道容易造成塌方,所以这一处密道只是通往临坊的密道。
由杨志谦带领,很快便钻入了密道,经过一盏茶功夫的摸索后,便钻出了地面,如此便来到了临坊。这里只是一处荒芜的废地,武柲皱了皱眉头,看向杨志谦。
杨志谦说道:“前面民宅里有一条密道,穿过便到二码头了。”
武柲点头,随即下令道:“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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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一代帝王(三十五)
洛水二码头。
位于洛水码头上游五里之处,道德坊之外,溯流而上,距离天津桥头也不过十来里地而已。
忽然,从一处荒废的草垛之后,转出一大群人来,为首之人赫然是那杨志谦。
武柲看了看这二码头,点头道:“即刻通知银魂,令其把兵器快速运到天津桥头!”
杨志谦躬身答应,随即派人而去,当然所派之人都是情报局心腹。紧接着,武柲便命令道:“今夜无马,为了赶上时间,我等需跑步前往天津桥头,明白吗?”
“卑职等明白!”诸人轻声答应。
随即,武柲轻喝一声,四十多人的队伍便沿着洛水逆流跑去。借着夜色和洛水流淌之声,武柲等一群人的跑步之声,即使是坊内还未睡觉的百姓,都丝毫不曾听闻。
不过盏茶功夫,武柲当先跑到了天津桥头,他定神一看,只见桥面上跑来一人,看那打扮,正是那武威军军士。
那军士跑到武柲跟前,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武将军命小的等候殿下。”
武柲心中暗赞,这武攸宁终究是可堪大用!随即便命令道:“头前带路!”
那小兵答应一声,转身便跑。武柲举手一挥,身后的将士紧随其后。
不过片刻,武柲带着诸人便跑到了大周颂德天枢之下,只见武攸宁骑着一匹战马,见到武柲之后,他立刻翻身下马。躬身呼唤道:“殿下!”
武柲点头,说道:“辛苦了!”随即便看向了洛水。
但见洛水上漆黑一片。不见有船影,武柲心中闪过一丝担忧。此刻不见船影,难道出事呢?但想来想去,觉得整个计划都十分严谨周密,所用之人也都是信得过之人,可不见船影,那他们这么多人没有兵器可是要非常难看了。
杨志谦似乎看出了武柲的忧虑,便低声道:“殿下,要不卑职亲自去一趟?”
武柲听着杨志谦那气喘吁吁的声音,知道适才的跑步让他已经有些疲累了。便说道:“本王相信我的兄弟们!”
这一句的声音有些大,周围诸将都听在了耳中,他们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此生能够得到殿下如此一言,就是今夜死了,也足矣!
当然武柲不知道周围将领的眼神为何忽然热切起来,他的目光依旧对着那黑漆漆的落水之上,他的心感到了担忧。
等待,是一种情绪。一种能够让人愤怒,甚至发疯的情绪。
在短暂的激动之后,诸将士也感到了不对劲,没有武器的士兵。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如今这一群羔羊就在天枢下面等待着,当然武柲也可以选择放弃。只是这一次放弃的代价就太大了……
想到此处,忽然。武攸宁拔出横刀,一刀砍在了天枢之上。溅起些许火花,一阵刺耳之声传入诸人耳中。武柲转身盯着武攸宁,说道:“稍安勿躁,我看往后你还是在边关历练吧!如此心浮气躁,如何能够成为栋梁之材?”
听到殿下训斥,武攸宁顿时垂下了头,把横刀也插入了刀鞘。
也就在这时,武柲听到了一阵划水之声,他侧头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洛水之上,点点灯火,渐渐地逆流而来。
“来了!”诸将士轻呼一声。
片刻,漕船靠岸,黒齿常之跳下船来,随即一挥手,自有水师兵卒抬着兵器弓弩下船。
武柲立刻命令道:“令将士们列队!”
武攸宁点头,随即轻喝一声,道:“将士们,列队!”
顿时,一个个隐藏于黑暗之中的武威军士兵探出脑袋,向着空地上快速移动,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令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武柲心中叹道:“武威军到底还是被郭知运练出来了!”
不过片刻,黒齿常之领着士兵,抬着兵器依次来到。他来到武柲跟前,躬身道:“殿下,出航之际,我等遇到十余名水鬼,耽搁了些时间,让殿下久等了,卑职有罪!”
武柲摆手道:“不妨,水鬼之事,留待以后!”
话虽如此说,但武柲的心中是不平静的,难道有人识破了他的计划,还是自己内部有奸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碰巧遇到了水盗,这只是当地的混混当中专门偷码头的一部分地痞而已。
如果只是水盗,那不算什么,可就怕是其他的。但武柲此刻也不可能去追查水鬼,所以当兵器都被搬来的时候,他下令分发武器,每人一把横刀,一杆长枪,一把弓或弩,一壶箭。
此时已然是亥时六刻。
武柲抬头望着那高高的端门城楼,那高大雄伟的城头黑影,仿佛一头神话怪兽一般,今夜一过,即使主宰了这座宫殿,也不过是多添加了一个寂寞的男人而已。
随即,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等过了再说吧。
“殿下,将士们等待您的号令!”武攸宁躬身道。
武柲正要发话,却听得天津桥上一阵车轮之声响动。
片刻,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武柲双目一凝,身后的将士瞬间举起了弓弩,对准了马车。
此时此刻,怎么会有马车来到?
片刻,马车来到近前,放缓速度,直到停下,帐帘挑开,只见姚元崇一脸严肃,他不看场上的严阵以待的军士,而是看向了太子武柲。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了吉顼和唐休璟。
“微臣拜见殿下!”姚元崇躬身道。
当吉顼和唐休璟见礼之后,武柲这才问道:“你们这是?”
姚元崇反问道:“殿下这是?”
武柲叹息一声,道:“二张把持宫掖,蛊惑圣上。迷惑圣聪,令我大周朝廷蒙羞。如今又卖官粥爵,强买土地。令百姓苦不堪言……本王身为大周皇储,不能坐视不理江山社稷遭小人荼毒,本王已经写下檄文,今夜便是要清君侧,还我大周朝一个朗朗乾坤!”
姚元崇赞道:“殿下之志,是我等微臣之志,请殿下吩咐,微臣愿助一臂之力!”
“殿下,微臣愿誓死追随殿下!”吉顼和唐休璟更是直接。
武柲不知道这三人如何得知。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随即想到宫中今夜混乱,必然要有人统筹处置。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等三人便随我入宫,铲除二张!”
“谨遵殿下之令!”三人齐齐答道。
随即,武柲一声令下,武柲跨上战马,武攸宁牵着马,向上阳宫行去。身后近两万士兵紧随其后。
而此时,洛州牧院、推事院的大牢内,牢门洞开,一个个契丹俘虏换上了羽林卫军服。拿着长枪,由各朗将带领冲向金吾卫和千牛卫府衙。
与此同时,薛讷经过一天的梳理之后。把一些可疑之人关进了大牢,此刻也带领着右羽林卫士卒冲向了宫城。
要想直达宫城。最好也是最近的道路便是玄武门,但玄武门由千骑驻守。羽林卫只不过是辅助而已。当薛讷来到玄武门下时,已然被城上的千骑军士发现,大惊之下,便立刻喝止。
千骑中郎将武攸止顿时惊醒,并来到城门之上,只见黑压压一片羽林卫军士,不禁吓了一跳。
“薛讷!你为右羽林卫将军,难道想要造反不成!”武攸止心惊胆颤地怒斥道。
薛讷这才打马上前,拱手道:“今夜殿下发起‘清君侧’,铲除二张,还我大周朝一个朗朗朝廷,你虽为郡王,但若不识时务,必将后悔莫及!”
武攸止心中顿时一惊,殿下怎么没给他说呢?难道他们之间疏远了吗?但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疏远了。
不过如此一来,武攸止更加纠结了,他知道二张,也知道二张那些胡作非为的事情,但他是千骑中郎将,担负着守护玄武门,守护宫城最后一道防线,若自己就这样打开城门,那他就是失责的。
薛讷见城头士兵严阵以待,武攸止似乎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正准备要下令攻城,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喝道:“武攸止,某家是郭知运,殿下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难道非要搭上将士们的性命,你才如愿?”
武攸止一阵纠结,片刻,他下令道:“开门!”
“将军,您驻守玄武门不仅仅是守门而已,更是一种荣耀……”有朗将说道。
千骑朗将几乎都是武柲的人,所以非常看重殿下所说的荣耀,故而才有此一劝,但武攸止也不是一个榆木疙瘩,薛讷和郭知运可是殿下爱将,也是心腹,今夜这二人带兵来此,看来殿下说不定就在其中,他狠狠地说道:“开门!没听见吗?”
千骑将士躬身答应,只得摇动绞盘,放下吊桥,打开了玄武门。
薛讷和郭知运只一个照面,薛讷便领兵冲进了玄武门,随即分配右羽林卫士卒把守各城门,郭知运则带人直冲宫内,向上阳宫靠近。
方此时,武柲则遇到了稍微的抵挡之后,来到了上阳宫提象门之前。
提象门之外便是夹城复道,所以上可至星躔门,按照既定计划,郭知运必须把守星躔门,务使二张逃掉。
武柲领军来到提象门外,但见城门楼上锅中松香燃起火焰,把个城头照得通亮,城头巡逻士兵忽然感到不对劲,一人往下一瞧,不禁吓了一跳,立刻示警,大喊道:“敌袭!”,随即,城头钟声大作。
武柲随即一挥手,一支利箭钻入那城头士兵的喉咙,那士兵睁着双眼,就那样缓缓倒地。
与此同时,数十把挠钩已然抓住了城头,二十个精锐特别士兵如同鹞子一般,不过眨眼间,便攀到了城头。城头士兵乱成一团,二十个精锐士卒拔刀便砍,不过片刻,城头士兵被砍得七七八八了。
武柲一脸严肃,盯着那城门,钟声响起,那里面的人也知道了,好在早有布置。
很快城门打开,武柲一挥手,将士们一声呐喊,便冲进了提象门,上阳宫就此轻易攻破!(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一代帝王 (三十六)
上阳宫。
可以说,上阳宫集成了历代建筑的精华,不论是构思还是建造之奇巧,都是历代所没有的。所以高宗李治曾流连于神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上阳宫彷如仙境一般的殿宇楼台。
女皇居于长生殿,而要到长生殿,必先经过迎仙院。武柲早年间来过上阳宫,对上阳宫也算颇为熟悉,所以当先领路,直奔迎仙院。
上阳宫内多回廊复道,所以容易走岔,也容易埋伏刀斧手于回廊两侧。武柲身侧自有亲卫保护,但依旧十分谨慎,二张虽说是自大无知之辈,但也得谨防其突发奇想地埋伏了兵卒。
果然,当武柲领兵来到迎仙院之外的长廊时,两侧骤然爆射出箭矢。亲卫立刻举起护盾,挡住箭矢。
武柲微微眯眼,说道:“杂乱无章的射技,不堪一击,何阿小,给我迅速歼灭!”
何阿小双目一闪,立刻躬身答应,领着精锐士卒绕过长廊,奔向阴暗之处。不过片刻,只听得一阵惨呼之声此起彼伏,随即便没了声响。
只见前方迎仙院中火把摇动,武柲便知道埋伏已然解除,他一挥手,领着将士便冲向了迎仙院。
迎仙院中。
何阿小命士兵押着两个男子,火把映照之下,两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那十分俊美的面容上,只有惊惧之色,他们看到武柲,其中一人大呼道:“武柲,圣上带你不薄?你要造反?”
武柲看到那人是张易之,他眼中露出一抹愤怒。但他缓缓说道:“张易之,我身为大周太子。何来造反一说,你二人魅惑圣君。妖言惑众,秽乱宫闱,卖官粥爵,强买土地……总之,你二人死不足惜……”
随即,武柲做了个斩首的动作。何阿小会意,立刻塞住了二张嘴巴,押了下去……
武柲望向了迎仙院之后的长生殿,片刻。转身看向了黒齿常之等人,便说道:“诸将,今夜我等‘清君侧’,大事还未了,你等需再接再厉,诸将务必谨慎小心,捉拿贼党,不得有误!”
诸将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武柲看向身旁的姚元崇等人。说道:“姚元崇、吉顼、唐休璟,你三人随本王去觐见圣上吧!”
姚元崇等三人立刻躬身道:“臣等愿誓死追随殿下!”
武柲点了点头,便带着三人,身后近百亲卫跟随。
不过数百步。便来到了长生殿前,长生殿前的监门卫士卒看到武柲等人,便早早地扔掉武器。跪伏道旁。
武柲走近之后,说道:“饶你们不死。都退下吧!”
监门卫士卒随即叩首谢恩,躬身退去。
武柲说道:“我们进去吧。”
随即。武柲伸出手,推动了长生殿的朱红大门,长生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女皇喜欢熏香,所以凡是起居之所,都会点上一炉。
烛光摇曳中,隔着数重帷帐,武柲看到女皇静静地躺在龙榻之上,他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女皇是否醒来。姚元崇等三人也不敢放肆,都望向了武柲。一时间,殿内一片安静。
片刻,只听得女皇的声音传来,她缓缓说道:“太子为何来此?”
武柲立刻跪于地上,说道:“儿臣不得不来。”
女皇被宫女缓缓扶起,仰靠在床头,说道:“哦?那你说说看?”
武柲沉默片刻,说道:“儿臣出征河北,惨败于黄獐谷,是有人谋害儿臣,儿臣截获一封二张书信,便得知乃是二张在军中安排了眼线,往契丹通风报信,苏宏晖等老将也将计就计,抛弃儿臣,要不是儿臣此前早有谋划……恐怕今日圣上得到的便是儿臣的尸首。”
武柲此言有虚有实,但如此信息,显然是女皇和三位宰相没有想到的。但女皇不会只信一面之词,所以便说道:“把五郎和六郎给朕叫来!”
姚元崇知道,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这些宰相出来给殿下抵挡的时候了,他躬身道:“圣上,二张之罪行罄竹难书,今夜‘清君侧’,二张已然被枭首!”
“什么?”女皇惊呼一声。
“哈哈哈……”
女皇发出了愤怒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怒火,也充满了无奈,充满了痛苦。她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敢反叛她,她也从未想过大臣们会如此对待她,她也更未想到自己亲立的太子会‘清君侧’!
“清君侧?你们想做什么?太子?你想篡位不成?”女皇豁然起身,盯着隔着数重纱帐之外的武柲。
武柲叩首道:“母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就儿臣所知,二张所卖之官,足足有数百万贯之多。就此一条,也足以死上百次了。只是母皇宠爱二张,更令其肆无忌惮,想必母皇还不知道母皇昏睡之时,二张已然控制了宫掖,自封为太上皇了吧。”
女皇顿时一愣,此刻她是无比清醒,再记得前段时间之事,对二张虽有怀疑,但奈何自己昏睡时间多于清醒时间,也不曾过问。
不过女皇不信,说道:“宫中自有内侍,还有上官婉儿和韦团儿,岂是二张能够掌控的?”
吉顼叩首道:“圣上,上官婉儿几月来不曾在宫中,韦奉御也以圣旨的名义安排了尚食局,往凤阁的旨意,皆由奉宸府传达。”
女皇一惊,继而依稀记得二张说什么要改控鹤监为奉宸府之事,顿时,她明白,二张明目张胆到可以任意发下圣旨的地步,她感到一阵疲惫,缓缓说道:“二张既然死了,就死了吧,皇儿既然安然回来,那就好好主持朝政,处理国事吧。朕,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武柲想更进一步,但还是忍住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女皇的恩德,他是还不完的,更不要说他去逼着退位了。
姚元崇想说什么,看到武柲的脸色后,便最终咽到了肚中。
“母皇安歇,孩儿告退!”武柲叩首退出。
等出了长生殿,吉顼躬身道:“殿下,臣肯请殿下就皇帝位!”
武柲摇了摇头,说道:“圣上健在,本王安敢如此,你休要再提!”他也是十分郁闷,刚才你不上表,出了殿你说这些有个屁用!
吉顼自知做得不好,便躬身退往一边。
武柲看着夜空,点点星光中,他仿佛看到了一颗流星划过,他闭了闭眼,说道:“二张罪行,昭告天下。张氏一族,还有其党羽,就交由肃政台审理吧。”他顿了顿,说道:“本王累了,明日休朝,元崇通知百官即可。”
姚元崇随即躬身答应。
此时,郭知运朝迎仙院而来,见到武柲,躬身道:“卑职见过殿下!”
武柲点头,说道:“抓捕二张党羽之事就交给你了!”
此时杨志谦也来到了武柲身边,武柲对杨志谦说道:“你辅助知运!”
杨志谦巴不得有事儿做,于是便躬身谢恩答应。
接下来,武柲安排了一些善后之事,等诸臣诸将一一走后,武柲这才领着亲卫走出了迎仙院,走出了上阳宫……(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代帝王 (三十七)
翌日,意外朝休。
但司刑寺、肃政台、秋官的官员并没有闲着,他们正在加紧审理突然而来的特大案件。即使是早有准备的吉顼也感到了压力山大,昨夜抓捕二张余党,将近三百官员将领,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审理下来的。更何况随着审理和追查的深入,还会有二张残党被抓进来。如果殿下要搞连坐,说不得整个朝廷都会再发生一次动荡。
也是这一天,武柲以皇储之身份昭告天下,二张罪行一一列出,最后并以通敌叛国之罪处以极刑,其实早已斩首。老将苏宏晖等人也以助纣为虐而被判为流放三千里。
如此告示,让天下哗然,原来太子殿下是被二张和一班老将算计的。如此一来,不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都留出了很大的空缺,一些世家大族如同苍蝇盯上烂肉一般死死地盯上那些空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即将到来的朝廷裁撤冗官之后,这些空缺实在是不多。
也是这一天,武柲以监国身份,调狄仁杰入朝。
数日后,狄仁杰入朝。武柲深夜召见娄师德和狄仁杰,彻谈一夜。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三人之外,无人得知。但第二日,狄仁杰和娄师德到长生殿觐见女皇,得到女皇允许,君臣交谈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两位老臣才出了上阳宫。
翌日,上朝。
武柲高坐于御案之后,百官大礼参拜后,正要准备议题时。只见狄仁杰和娄师德捧着一只金色匣子来到殿中,百官看到。匣子上刻有云龙天翔的浮雕。如果所料不差,匣子应该是黄金铸成。那么里面是什么呢?
当百官看向狄仁杰手中的黄金匣子时,武柲则看向了二位老臣的脸色。娄师德与狄仁杰也看向了武柲,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看到那一丝喜悦,武柲心中顿时大定,数日来,他每次求见,女皇都没有允许,如今看到二人眼中喜色,便知道大事已然定矣。
果然。狄仁杰高呼道:“圣旨到,皇太子武柲阶前即刻接旨!”
武柲赶紧下了御案,与百官一起跪伏于地。
只见娄师德缓缓打开黄金匣子,而后从中取出一只黄绫卷轴,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皇太子柲成一代之令主,则朕托付得人,追随列祖皇考在天之灵,亦可不愧不怍也。太子柲仰承列祖积累之厚。受朕教诲之深。今朕传位于太子,则太子当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勿为小人所诱。勿为邪说所惑。祖宗所遗之宗室宜亲,国家所望矣……”
长长的传位诏书。在娄师德那颇有刀枪味的语气中,也显得十分悦耳,百官的脸上洋溢出一种别样的振奋之色。
武柲心中长叹之后,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地,自己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武柲领旨谢恩,紧接着,百官叩拜恭贺。
于是,武柲拜狄仁杰为春官尚书,负责登基大典事宜。接下来的朝议,便就以登基大典为议题,商讨登基大典。
下朝之后,武柲来到了上阳宫,他走到迎仙院,碰到了韦团儿,二张被铲除,她这个掌管女皇的生活起居的奉御再次伺候女皇了。韦团儿仿佛知道女皇已然传位给武柲一般,便欠身施礼道:“奴婢见过陛下!”
武柲想阻止,但想到过不了几天便是登基大典,便说道:“圣上是否醒来?”
韦团儿说道:“圣上虽已醒来,但仿佛有心事一般,不肯用膳。”
武柲想了想,便说道:“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韦团儿扭动着腰肢,便走出了迎仙院。
武柲看着那滚圆的臀儿,不禁一叹,这妞真的是越来越够味道了,只是这段时间事儿太多,不能宠爱一番了。
随即,他来到了长生殿,等候女皇召见,当夜幕降临,武柲再一次没有得到女皇召见,他满脸失望,这才出了上阳宫。
长生殿内,女皇斜倚床头,缓缓问道:“太子可是走呢?”
宫人欠身答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走了。”
女皇又问道:“他神色如何?”
“太子殿下满脸失落。”宫人答道。
“哦……”女皇闭上眼睛。
武柲回到天策府后,便来到了佛堂,他向母亲见礼后,便沉默不语。
武氏见儿子如此脸色,便知其有心事,问道:“我儿可有烦心事?”
武柲轻叹一声,道:“娘亲,圣上多日不进水米,您去看望她一下吧。”
武氏一直以来在这佛堂礼佛,基本上不问俗世,所以不知道如今朝中如何,但听得武柲如此说,以为女皇是在弥留之际了,于是便说道:“为娘知道了。”
这么一说,武柲出了佛堂,没有再进内院,而是回到天策府,登基大典在即,他需要对军队进行布置,以防万一。黒齿常之的琉球水师转为大周水师,郭知运的武威军暂时驻守洛阳,等登基大典之后,再慢慢梳理军队,当然废除十六卫是必然的,他要成立警备军队和常规作战军队。至于朝政,他也决定废除三省六部制,而是以其职能重新规划命名,并组建内阁,以内阁总管政事。
凡此种种,至少在登基之前,必须要有一个大体框架,如此才能借登基之大势,顺势颁行,便可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武柲正要踏进书房,书房之外的守卫躬身道:“殿下,永泰公主来了。”
武柲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那个坚强的少女,来到洛阳多日。诸事繁忙,竟然忘记了这个少女。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踏进了书房。
书房内,永泰公主李仙蕙正在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书籍,丝毫没有发觉有人进了书房。武柲看到如此用心的女子,他走到跟前,永泰公主感到眼前一阵昏暗,惊呼一声,抬头便看到武柲,她急忙欠身施礼。道:“奴见过殿下……”
武柲看着李仙蕙穿着一条水色长裙,身材苗条,不禁赞叹一番,如此身材放在后世,那可是模特儿级别的,但在这个时代却不这么看,至少会被认为不是生养相,不会绵延子孙后代。
李仙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俏脸儿红红的。武柲笑道:“是不是想本王呢?”
如此直白的话语,顿时让李仙蕙那抹羞涩红到了那白净的脖颈上,她一跺脚,说道:“殿下。怎如此羞煞奴家呢?”
说罢,便提起长裙,跑出了书房。
武柲摇头一笑。也没再理会,便坐于书案之后。勾画自己的宏伟蓝图。
神功二年九月初一,大周太子武柲登基大典。
这一天。昭告天下,祭祀上天,告知太庙,尊女皇为则天太上皇帝,改元“开元”,取“开创纪元”之意,并大赦天下。并且实行朝政改革,组建内阁,以狄仁杰为首辅大学士,娄师德为次,姚元崇、唐休璟等副宰相为群辅。内阁下设国防部、公安部、司法部、农业部、交通部、文化部、教育部、商业部、审计部、财政部、民政部、监察部等十二个大部。
如此一一细分下来,各部职能明显,理学官员也顿时明白圣上心思。虽有守旧官员不满,但在朝中一片热忱之下,也就只得委屈接受。不过如此一来,也给很多官员一个成为尚书级别主官的机会。原本六部主官只有一位尚书,如今又增加了六位,怎能不让那些世家大族的官员欣喜。而且各部主官都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宰相一般的存在,如此好事,谁还会反对呢?
是夜,登基大典完毕。
大宴群臣之后,武柲来到了宫内。数日前,自己的女人们就搬进了宫中,虽没有册封,但诸女都知道皇后非太平公主莫属。但武柲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立太平公主为皇后的,一者一朝两姓皇族,这让他有些担忧李氏将来尾大不掉。二者他心中早有属意的皇后人选,只可惜其子嗣实在不争气。
今日自己登基,按道理来说,是应该去太平公主的房间,但他犹豫了。武柲来到了勤政殿,呆坐不语。
片刻,高力士捧来一只盘子,武柲以为是美味佳肴,但想到刚饮宴完毕,这高力士是不是有些太笨了点。
高力士不知武柲所想,他躬身道:“圣上,这是诸位妃子的牌子,圣上可选一人临幸。”
其实高力士也是知道圣上应该去太平公主的寝殿,但见圣上并没有想去的意思,心思灵巧的他便明白了圣上的意思,于是把早已准备好的牌子端了上来。
武柲心中一愣,随即想到古代帝王有“翻牌子”的游戏,只是自己那些女人还没有定品级,这翻牌子是不是不好呢?但他依旧瞅向了盘中的牌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牌子,武柲顿时一惊,自己有这么多女人吗?
随即,他的手指从第一个牌子,“太平公主”的牌子开始,一一划过,半晌,直到最末,却连一个也没有翻。
高力士心中大惊,殿下怎么会没翻呢?都不想去?随即想到一人,那便是以女官身份入宫的永泰郡主李仙蕙。他立刻躬身道:“殿下,永泰郡主在琼花殿。”
武柲顿时想起了那个坚强而盈弱的少女,随即他点点头,说道:“那就琼花殿吧!”
琼花殿。
李仙蕙正在画着画儿,一旁一个精灵一般的少女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让李仙蕙皱了眉头。
“裹儿,你能安静会儿吗?”李仙蕙说道。
安乐郡主李裹儿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姐姐,你如今住进了皇宫,当了女官,就想抛弃妹妹,那可不行,我也要住进皇宫!”
李仙蕙一阵无语,她住进皇宫,可不是为了当女官,她只是想每天能够看到那个男人而已。
此时,门外太监高呼一声,“圣上驾到!”
李仙蕙和李裹儿顿时一惊,李裹儿急道:“姐姐,怎么办?”
李仙蕙扫视四周,只见这宫中的床榻比较高,立刻便说道:“床下!”
李裹儿一阵无奈,随即俯身钻进了床下。而此时,武柲便踏进了琼花殿。
武柲看到有些惊慌失措的李仙蕙,便一摆手,挥退宫人,随着一声关门之声,房间里只剩下了二人。
“奴……拜见圣上!”李仙蕙欠身施礼。
武柲扶起,看向李仙蕙,半晌,说道:“我想今夜我应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李仙蕙面容一惊,但也知道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拒绝,于是便微微点头。
武柲缓缓搂住李仙蕙,柔声说道:“我会很温柔的……”
“恩……”(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一代帝王 38 (终章,全书完)
位于神都太初宫的九州池畔之西,有一座很特别的宫殿,这一座宫殿原本是储存后妃们的游玩之物,但自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天,便改为了忆春楼,按照新皇武柲的意思,取“回忆青春”之意,里面放了什么,也只有新皇和一些后妃知道。》顶》点》小》说,ww□w.23≦wx.co◎m
此时此刻,忆春楼那青色的房门虚掩,显然有人在里面了。
大殿内,武柲望着那一排排,一张张悬挂的“梅花图”,他感到了一股“春意盎然”,一丝丝缠绵悱恻从那一张张梅花图上传进了武柲的脑海中。
一张张梅花图,仿佛望不到边际,一缕缕萦绕神魂的柔情仿佛藤蔓一般缠住了武柲。那一张张梅花图,代表了每一个女人,代表新皇武柲曾经的一段段风流,曾经那诗情画意的美妙,曾经那年少轻狂的冲动。
每一张梅花图是一个故事,只属于武柲和那些后妃们的故事……
武柲一一看过,随后看向了那两张新添的,他摇了摇头,即使时隔多年,他依旧还是太过冲动了,但他丝毫没有后悔之意,食色性也,那也是人生一大乐趣不是。
“圣上,教育部长王勃请您过去。”高力士殿外高呼一声。
武柲顿时想起,他的第一件改革之事,便是大周的教育,随即,望了一眼那看不尽的梅花图,便猛然转身,大踏步出了忆春楼。
内阁虽已组建,但内阁目前来说,只是新皇武柲的军政参谋团。很多决策还必须经过武柲,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当大周帝国日益强盛,并走上正轨。那么内阁的重要性就会凸显出来,到那时,独立出内阁,就势在必行了。
内阁,原本是政事堂,十二位内阁成员在此等候新皇的到来。
武柲踏进内阁后,长桌两侧的诸人赶紧起身行礼,首辅狄仁杰和次辅娄师德分列左右,其余人依次站立。
武柲笑道:“不是朝会。一切从简,踏进这里,便是要解决问题的,诸位爱卿可要牢记!”
“臣等铭记于心!”诸臣躬身答道。
武柲坐于上首,点头道:“都坐下吧!”
“谢圣上!”诸人就坐。
武柲看向王勃,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却屡遭打击的大才子,在清心书院多年任教后,终于磨砺成为栋梁之材,他一登基。便任命为教育部长,本来他属意的是卢照邻,但奈何卢照邻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才作罢。他问道:“朕本想先改革军制。但狄老和娄公认为,军队乃国之重器,不可轻动。而应徐徐改之,朕接受狄老和娄公意见。暂时不动军队。”
“陛下圣明!”诸臣拍了下马屁!
武柲继续说道:“孟子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所以,大周若想强盛,若想让我大周百姓得以教化,那必须得大力发展教育。”
王勃的脸上露出了振奋之色,圣上登基,第一个便改革教育,自己胸中抱负得以施展,真大快人心!
但武柲随即说道:“只发展教育也不行,得有法律跟上,不然教育发展将会是粗制滥造一般,迟早会成为历史笑柄。所以,改革教育的同时,必须制定出相应的教育法!以法律的形式规定我大周教育!”
顿时,内阁里,一片寂静,司法部部长徐有功的脸上露出振奋之色,对大周律法,以及前朝历代律法颇有研究的他,已然看出这个时代律法的弊病,但到底是什么,他实在看不清楚,直到此刻,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一般,未来的大周律法,在他的心中也越来越明朗。
如此这般,自新皇武柲登基后,便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始了革新,这一次革新,仿佛正如其年号一般,有开创纪元之意。其实,也确实如此。
开元元年,立太子妃太平公主李令月为皇后。大周改革教育,并强制性推行,教育分为三个阶段,小学、中学、大学,其中小学为强制性且免费学堂。并制定了大周第一部专门法律,大周教育法。当然相应的,改革科举,原有科举考试内容三年内不变。
开元二年,大周重新划分为七十个省,五个包括京畿之地洛州在内的直辖州,六个位于边疆地带的特别区,总共八十一,取九九归一之意。划分八大军事管理职能区,并建立国防军和大周警卫军,以及国防法。并制定出了大周宪法,宪法规定,大周子民无条件忠诚于大周皇帝,大周子民享有教育、生育、经商、科举、举荐……等等的权利。当然宪法规定,国防军、警卫军都无条件忠诚并服从于大周皇帝。总之,宪法的创立,使得无论何时,军队都会牢牢掌控在皇帝的手中,除非皇帝果真是一个草包。
开元三年,大周农业法、水利法、土地法、财政法创立,并且开始括户,重新测量土地,大力鼓励农业种植革新,并由星火奖衍生而出兴农奖,奖金高达十万贯。与此同时,针对世家大族的利剑缓缓伸出,清算世家罪行。
开元四年,括户完毕,施行“摊丁入亩”土地政策,这一政策直到三十年后,才改为土地承包制。与此同时,新科举正是实行,科举考试分门别类,考取部门不同,所考科目也有所不同。如此科举虽有弊端,但在当前的大周帝国形势下,所取之人才将更加有实用性!
开元五年,大周粮食赋税翻了一番,大周自开元以来,第一次扩军二十万。并大力发展海洋贸易,年底,法兰西帝国和拜占庭帝国使者觐见大周皇帝。当使者见识到大周帝国的繁华后,于两年后回国。其后近百年,两国派出使者多达二十次。当然。大周也没有闭关锁国,也没有以天朝自居,在武柲的督促下,由十四皇子组成了大周访西使在西方国家访问游历长达十年,此后皇室成员必有人担此重任。也是这一年,娄师德和狄仁杰等老臣致仕,武柲随即规定官员按品级致仕年龄,部级以上为七十岁,稍次为六十五。
开元六年。则天神圣皇帝驾崩,举国服丧七日。大周皇帝武柲遂定长安为陪都,并第一次临幸长安,居大明宫。不久,选址修陵,按照武柲的意思,是要修一座旷世陵墓。
开元七年,李隆基造反,诛灭。李旦降为国公,李显自请降爵,奈何李仙蕙和李裹儿都已诞下麟儿,武柲只好降为郡王。不久废皇后李令月为妃。立宇文素娥为皇后,方此时,武柲心中的石头才落下。但依旧未立太子。
开元八年,大周粮食赋税年年上涨。粮仓储备充足,遂扩军三十万。到此时大周军队总共一百二十万。除驻守京畿的二十万大军外,八大军区各有十万,其余皆为驻守边疆的边军。忽有一日,武崇勇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来到,这日正是中秋佳节。樊梨花喜极而泣,武柲也是落下眼泪,打了家法后,便令其在身边伺候。
开元九年,狄仁杰和娄师德相继辞世,举朝哀悼,因二人作出卓越功勋,并以国礼安葬,晋封郡王。也是这年五月,武柲令益州军区和凉州军区为前锋,增派三十万大军,进讨吐蕃,六月,两军分别在松州和河源突破,七月,主力大军大败吐蕃,八月攻入逻些城,九月吐蕃各大部落投降,十月吐蕃赞普投降,并押赴长安。自此吐蕃分为吐蕃特别区和吐谷浑特别区。吐蕃一战,祁亮表现出了将帅之才,成为了吐蕃特别区第一任军区司令,当然历经多年后,他成为了大周国防军副部长,他的经历成为了大周一个励志传奇故事,一直激励着后人。
开元十年,大周制定了第一部税法,把税赋纳入法律,不久又创立了贸易法等等。宋璟在外为官多年后,回到内阁,成为新的内阁成员,并执掌财政部。数年后,姚元崇因子贪腐案爆发后,致仕,进入顾问院,宋璟担任首辅长达十年。
开元十一年,大周以贸易之名派兵十万征讨新罗,新罗月余而下,纳入大周版图,成为新罗特别区。此时,大周在农业、铸造、兵器、火药、航海等等方面都有飞跃式前进。特别是武柲三大力学定律,武柲电学、热学等定律的发现,使得大周科技有了质一般的飞跃,钢铁质量的提高,制造出了第一座水力机床。
开元十二年,大周以贸易之名,三万大军攻入天竺各国,同年,昭武九国灭亡,呼罗珊区域也纳入大周版图。大食国派遣使者到大周商议边境问题。此后数年,跟大食国纷争不断,要不是武柲知道这个时代地盘大了不好管理,他都想灭了大食,但依旧把防线推到了怛罗斯城一带。也是这一年,惨遭压迫的回纥部落归附,武柲便设漠北特别区,以推选和大周皇帝任命的方式适当自治,但边防军属于大周朝统一管理。
开元十三年,工业橡胶有了质的飞越,并且同年,武柲把其手下的大部分餐饮和娱乐低价出售,创建了大周帝国集团,并以契约的方式参与到帝国集团的掌控位置,帝国集团下分九大子集团,分别垄断了各行各业。大周帝国,也由此走上了高速发展之路,也走上了经济扩张之路。
开元二十年,第一辆蒸汽机车开动,这一年,武柲五十六岁,他激动地抚摸着那冒烟的车头,眼中噙着泪水。帝后宇文皇后调笑武柲还是一个孩子。武柲便给这第一辆蒸汽机车取名“创世”。
也是这一年,皇宫中一只琉璃灯泡亮了,直流电开始正式进入贵族阶层的生活。
开元二十五年,武柲六十大寿,这一日,他宣布,皇储继承人,为柔妃所出的十八子,武崇秀。
开元二十六年,武柲禅位给太子武崇秀,自封太上皇,跟后妃和致仕官员久居大明宫,但国防部还没有交出去,需要考校新皇几年。这一年大周赋税由开元元年的两千三百多万达到了两亿贯,人口也由七千万达到了一亿八千万。新皇登基,改元永隆。
永隆五年,太上皇武柲彻底交权,终此一生,再未回到洛阳。
永隆十年,宇文皇后驾崩,武柲悲不自胜,停柩两月才下葬,安置于自己在武功的陵墓,武功县的陵墓自开建以来,历时三十年,还在修建。此后数年,年老的妃子相继去世。
永隆十一年,皇帝崇秀进献了一名绝色少女,杨玉奴。
永隆二十年,武柲八十岁,皇帝武秀五十八岁禅位给新皇武进,也来到长安陪伴老父。而此时大周以一种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展,武柲虽已年老,但自幼练武,身体依旧健朗,就是隔三差五的,还要跟杨玉奴欢爱一番。而杨玉奴也诞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儿,武柲甚是喜爱。
又十年,武柲九十大寿,这十年,武柲不仅经历了丧妻之痛,还有丧子之痛,但终究是活到了九十岁,回想身后,武柲只感到,苍茫大地,自己竟如此寂寞。繁华城市,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日星月异。追随自己的臣子,早已埋葬黄土多年,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只剩下了二三十人而已,有几个病魔缠身,令他十分伤感。他感到,活得岁数大,真的很忧伤。
武崇秀虽身体硬朗,但头发早已花白,父皇九十大寿,举国恭贺,他这个做儿子要大办特办。
这一日,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还是商贾,甚至是番外使者都能够觐见神武皇帝,所以这一天的大明宫,聚集了太多的人。
武柲于丹凤阁上望着那一片片人头,他轻叹一声,当百姓山呼万岁之后,武柲举杯谢道:“万民平身!”
随即,一饮而尽,武崇秀接过酒盅,笑望着广场之上的百姓,忽然听到,身侧父亲放声大笑之声,他心中一惊,转身望去,只见杨玉奴扶着武柲,哭泣道:“夫君去了!”
武崇秀大惊,只见武柲的脸上一片祥和,眼中充满着笑意,只是那眼角有着一抹泪痕。
“父亲!”武崇秀跪伏于地,高呼道:“神皇驾崩!”
如果说大周能够有今日的繁华,那么一定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神武皇帝,武柲。
如果说大周能够有今日的强盛,那么一定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神武皇帝,武柲。
如果说大周能够在未来国强民富,那么一定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就是神武皇帝,武柲。
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但改变,往往是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某一个时间开始。
神武皇帝武柲驾崩,举国哀悼,与八十位妃子合葬于武陵,谥号神武。
(全书完)(未完待续。。)
ps: 终于,还是完了,终于,在经历了喜悦、痛苦、纠结等等的情绪后,这本书也走到了尽头。当然在原本构思中,是还有许多内容要写的。不过坚持写到今日,终究是不得不结束了。好在故事完整,虽差强人意,但终归是一个故事,一个冲破现实,臆想繁华如梦的故事罢了。
在此,首先感谢读者们,特别是风云这位朋友,给了我不少的泡面钱,当然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接下来感谢起点的责编麒麟,还有起点,给了我一个写作的平台,谢谢你们,咱们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