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活着的幸福
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因为活着的话就会拥有一个名为“生命”的东西，即使是再弱小的人都可以用这种东西作为赌注来换取未来。
易尘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结果他赢了，所以他获得了羽骸，获得了新生。
“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但是回应的人却不是柏川。
开口说话的第三方将他的手掌搭在易尘的肩膀上，作为认同表示。
不过这个大小真的把易尘给吓了一跳：到底是什么样的手，光是掌心就有足足一个餐盘那么大，整张手的大小，足足是正常人类的三倍，而其主人的身材，为了能够匹配那种特大号的手掌，自然也有着特大号的体型。
“这位小哥看起来是个好男人，是柏川你的男朋友？”
“才不是！你这个傻大个！”
按道理来说，体型大的人肯定都很能打架，肯定很凶。但是这个男人被柏川骂作“傻大个”之后却毫无任何被点燃怒火的样子，只是摸着自己巨大的脑勺，发出“喔呵呵呵”这调节误会的抱歉笑声。
话说回来了，这体型也太大了吧！
比所有柏川买来的礼物装成的箱子堆积起来的高度还要高还要大！
足足三米以上，压迫感也是猛兽级别的。
“我叫做瑞莱克斯?库玛，是这间孤儿院的现任院长，同时也是比柏川早两届从这儿毕业的人——在这里，毕业的意思，就是可以在社会自我dú lì。不过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孩子，所以现在我回来了。顺便一提，你直接叫我‘库玛’就行了。”
巨熊一般的男人自我介绍道，不过后面大部分的话都算作自言自语。他一边说道，一边挠着头发，好像是某种习惯。
总之，对付已经开口打招呼了，如果沉默的话就是不礼貌了。
“哦，你、你好，我叫易尘……”
“嗯……这个名字我从兰瑟那里听说过。喔，你就是易尘嘛，新人铠师？这个职业外表光鲜，其实很不好混哦？”
“哈，是嘛……”
很亲切嘛！这个叫做瑞莱克斯?库玛的人。
完全与体型上的威压呈现出相反的xìng格，就连那张脸也生的十分温和。一旦笑起来的话，就会有些傻气冒出来，柏川之前那一声“傻大个”倒也说得准确。
“总之，聊些什么的话，先来房间里面坐吧。和客人直接在走道上交谈，那实在太失礼了。”
他用那双比蒲扇还大的双手从后面轻轻推着两人，热情的将他们邀请入了房间，也就是这间孤儿院的院长室。
不出所料，这件院长室也完全继承了老旧却洁净的风格，其房间大小也不过相当于普通家庭里面一个小孩子的单人房间。内中的摆设也只有办公桌与沙发，以及一件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我这里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所以招待的茶水也只是速溶咖啡而已。”
这个巨汉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了易尘与柏川面前，面容带着抱歉的笑容。
易尘接过咖啡笑道：“没这回事！而且我也对这种东西毫不jīng通，在我看来，最上等的蓝山咖啡与这种速溶咖啡其实没什么差别。”
“那是因为你的品味实在太掉价了。”
柏川拿着杯子，以非常惬意的方式靠在沙发上，说道：“我已经发过誓了，除了这个家里的食物之外，其他的食品我只会选择最上等的那种。”
“哈！你还是老样子嘛，这种品味，以及这种言论，难道还和兰瑟继续闹别扭吗？”
“闹别扭的一方是他吧。”
“所以说啦，你的xìng格应该收敛一下哦？”
“为什么不是他那一方收敛？”
两人的谈话是以许久不见的旧友的模式进行着的。
这一幕令易尘的存在显得有些尴尬起来，比起他们，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那种亲切的家常话也说不来吧？
不过就算身边的两个换成是他在漠区的同伴，恐怕也拉不出什么家常。
那里的人已经完全被求生的yù望填满了，同伴与朋友两个词都是和能够在关键时刻牺牲掉这种意思互相挂钩的。
“你盯着我们做什么？”
柏川对易尘说道。
“没什么，只是听听你们的聊天而已。”易尘回答。
“啊……刚刚只顾聊天，我倒是把你给忘了。”库玛急忙说道，语气抱歉：“毕竟很久没见了，不知不觉就将话题一直进行下去，将客人给忽略了，真是万分抱歉呀。”
“不必向他道歉哦，这个人也只是我请来的搬运工而已啦。在某些方面欠了我非常多的钱，所以属于免费劳动力，库玛你也不必对他如此恭敬的。”
那个女人大笑着说道。
“真是对不起了，她过去就是这种xìng格。”
“没事，因为是住在一起，所以我已经习惯了……”
“喔喔喔——？”
瞬间抓住了重要字眼的库玛，他原本是低着身体极力保持同样高度与两人交谈的，但是听了易尘的话之后，这个巨汉立刻从其中领会了某种不得了的内同，极具压迫感的身躯猛地一直，差一点顶上了头上的吊灯。
“住在一起的啊，那就是同居了？果然是男女朋友嘛！”
“不不不不不！就算是住在一起，也有房东和主客的关系吧！”
这个误会带来的危机程度非常高，如果由柏川来解释的话，到后面这个女人一定会将不爽发泄在自己身上。而且祸从口出，住在一起的说法也是出自自己口中，无论哪种方面，误会必须立刻澄清。
“但是小说和电视里面不是都有那种模式的嘛！”
库玛自作聪明的笑道，浑然不懂观察气氛：“纯情房客和俏房东发生那啥啥的那种剧情！”
说出来了！
这个体型姿态达到满点突破但是观察水平却是白痴水准的家伙把禁句说出来了！！
此时易尘的脑袋中已经不禁产生了“吾之一生至此将死”的想法了。
……
“哼！”
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爆发，这个女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带着非常不满的情绪，将咖啡杯重重往桌上放下。因为力道强大而剧烈摇晃导致内中的棕sè液体溅了满桌都是，不过始作俑者显然没有去收拾的意思。
“我去看那些小鬼。”
她如是说道，然后用更猛的力道将房门打开，再重重关上，震得灰尘掉落一地。
第六十二节 被欺负的孩子
“库玛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不过这种深度的玩笑还是不要把我扯进来了，刚刚心脏差一点就从喉咙里出来了！”
“啊哈哈，只是玩笑嘛……其实我说的才不是玩笑呢。”
“……最后面说什么我可是听到了。”
末尾的呢喃并没有逃过易尘的耳朵。
“其实在过去，那个孩子并不是这个模样的。”
“你是说柏川吗？”
“正是。”
库玛说着，他将怀念的目光投shè向了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
依靠他的体型，手臂只要轻轻一抬，对于普通人来说必须站起来踮着脚才能够到的高度，一下子就触碰到了。库玛将照片取下，轻柔的放在桌子上，一边抚摸着，说道：
“真怀念，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小不点。”
（跟这种体型异常的人相比，即使是他们变成成年人，对他来说也依旧是小不点吧。）
易尘在心里想着，眼神已经落在库玛展示给他看照片上：“柏川和兰瑟都在上面吧。”
“是呀……你看，他们在这儿。”
库玛笑着，给易尘指出了照片上的两个小鬼：他们就站在照片的最中·央，小女孩挺着正在发育的胸脯，骄傲的展示自己的新衣；小男孩面sè平静的将双手别在身后，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有了绅士般的礼仪风范。在他们的中间，一个古稀老人慈祥的耷拉着嘴边的皱纹，刻画出衰老的笑容，双手颤颤巍巍扶着男孩与女孩的肩膀。
“我的话，是在这里唷！”
库玛炫耀的说道，指着画面里面体型最大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因为实在太显眼了，那个时候库玛大概和现在的兰瑟与柏川差不多大吧？根据照片上面的体型，依据比例对比的话，那个时候这个家伙也足足有两米五的惊人高度了。
“柏川和兰瑟在那个时候都已经有自己的xìng格特点了啊。”
易尘说道。
对于一个人，可以从表情上分析他的xìng格特点。
贪婪的人目光充满了侵略xìng，骄傲的人目光向上冲出了云霄……对于还是小鬼的这两人来说，喜怒不形于sè还太难了。
“不过……库玛先生的话，貌似和现在差别很大呢。”
“是嘛？”
易尘指着照片里的库玛，说道：“我觉得，照片中的库玛先生的眼神看起来十分锐利……那个时候，你的职业是和战斗有关的吗？”
“我那个时候还是铠师。”库玛用回忆的语气，笑着回答说道。
“喔！库玛先生也是铠师呀！”
“不过已经退役了，因为在战场上看到了太多血腥的东西。夜晚睡觉的时候回忆起过去在孤儿院的往事，就不禁想要回来看看，而且钱的话也赚得够多了，所以我就回来接任院长一职。”
库玛抚摸着照片上的所有人像。
“那个时候，老院长也刚刚去世，如果没有人来接任，这个地方就会被解散。”
手指停留在那个慈祥的古稀老者之上，这个人即是他口中已经去世的老院长。
“而且那时的兰瑟与柏川都被X财团相中，分别被其中的战斗部与医疗部吸收。他们两个已经拥有了足够自己生活，并且可以支撑得起孤儿院rì常开支的高收入，所以我也不必再去战场上拼命了吧。”
他微笑说道，巨大的手掌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面sè微红仿佛是因为自己过于年轻就退役而感到不好意思。
忽然，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孩子的哭声、物品砸破的声音、以及叫骂与逃跑混合的声响，最后是一个女人的怒骂。
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两个男人几乎不用交流，出于本能的，他们都在自己的速度上施展出了最大力量，一瞬间赶到了孤儿院的院门，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
“怎么回事？”
库玛的眉毛皱了起来，这使得他的表情在一瞬间看起来很可怕。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糟糕了。
孤儿院的院门坏了，每天都被孩子们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也出现了肮脏的凌乱脚印，一个小女孩被柏川抱着，粉嫩的脸蛋上有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易尘马上就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野猫野狗的抓痕，而是被人用手指抓出来的。
“是那些流浪汉，那些混蛋看见小孩有了吃穿，趁我不在的时候过来抢劫。”
柏川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的她才是动了真火。她安慰那个还在哭泣的女孩：“没事的，这种小伤大姐一下子就能治好！”
易尘看向了地面上凌乱的脚印，问道：“难道兰瑟没有震慑过他们吗？”
“估计是新来的吧。”
库玛说道，他的脸sè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显然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带她进去吧，所有人也都进去，这几天不准外出。那些流浪汉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来到里屋的。”
“哎？难道就只是这样，不打回去吗？”易尘问道。
“只是打斗的话解决不了什么，只要这些小孩没有外出的话就绝对没有问题，我并不想将他们都教导成好勇斗狠的社会混混。”库玛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这样啊。”
“好了，都进去，都立刻回屋子里去吧。而且外面的天气也冷了，去大堂那儿读书吧。”
库玛张开大手，将那些小孩子都往里面赶。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孩忽然叫道：“我才不要！我们被人欺负了，为什么就不能打回去？”
“乔，又是你。我说过的，光是打架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是那些人已经欺负到门前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这个叫做“乔”的小男孩反驳道。
“当然不是，但我绝对不认同用同样野蛮的方式回敬。现在，回屋里去。”
不必在言语上用处凶恨的态度，只需要向前一站，库玛的体型就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乔不禁向后退了三四步，差一点儿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第六十三节 被打的话就要打回去
瑞莱克斯?库玛，这个男人也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他是一个倾向用温和手段解决问题的人，如果可以用忍让将事件镇压的话，他也不介意丢下自己的面子。但这种行为对于正处于激烈xìng格的男孩子来说实在接受不了。
其名为【温和】的xìng格，只有经历过生活洗礼的人才会知道它的价值。
所以就出现了这种代沟，对于大人来说是可以一笑而过的事情，在小鬼眼中却是绝对不可让步的事情。
“喂，那边的小鬼。”
易尘叫道，他的声音将库玛与乔都吸引了过来。
“既然你不想进去，那就过来吧，帮我一起把门修一修。”
他说道，一边朝库玛递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只是犹豫了一阵后，库玛点头：“好吧。乔，你进去取木板和工具，帮易尘先生将门修理一下。”并且随后朝易尘点头示意：“让你看到这一幕真是失礼，还要麻烦你来修门……”
“没事的，这种杂活以前我常干。”
易尘咧嘴一笑。
……
……
乔很快就将木板与工具箱搬来了，这个才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也挺有力气的，一次xìng就将东西全部带了过来。
“帮我扶正它。”
易尘指了指木板。
乔“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遵从指示。
叮叮当当的修补敲击声回荡在院子里面。
锤子一次一次的敲击，将钉子打入木板与门之间，一点一点将缺口处密封起来。
“你好像是这里的问题儿童？”
“……院子说我太爱打架了。”
两人同时也在交谈。
“为什么你这么爱打架呢？”
“又不是我先动手，明明是那些人先对我不友好的……打不过的话就只会哭，然后被骂的人还是我……”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打下去吗？”
“绝对会！凭什么被欺负的是我这一边，但是挨骂的却不是先动手的人！”
这个小孩挥舞着拳头，年纪虽小，但却像幼虎一样，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爪牙。
“噢噢，你的xìng格很倔强呀。”
砰！
最后一记敲击，门终于被修好了，但也只限于将破损的地方再一次补上。所实话，虽然修好了，但却更难看了。
乔说道：“你的修补技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哈……这个小鬼！”
易尘笑道，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揉一揉这个小鬼的头，但旋即却又将动作一停，手掌落下的方向改成了小鬼的肩膀上。
“像你这种小鬼肯定很讨厌被别人摸头吧？是不是有种好像在别人眼中自己永远长不大的感觉？”
“嗯……”
“喂，小鬼。”易尘将头低了下来，问他：“现在可就我们两个人，说说吧，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
“呃？”
“被打得又不是你，其他的小鬼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甚至就连那个丫头都一副认栽的样子，怎么你会反应的这么激烈？”
“因为……她、她是我姐姐。”
“姐姐呀……血缘关系上的姐姐吗？”
“不是，我……我刚刚到这儿的时候大家都不理我，只有姐姐对我很好，所以——”
“喔，这样啊。”
关上的门再一次被易尘打开，他朝乔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哎？去哪里？”乔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易尘朝他笑道：“当然是给你报仇了！被人打得话就要打回去，这是世界上的硬道理。你既然把那个丫头当成了姐姐，难道没有给她报仇的意思？”
“呜喔——！！”
这真的是一个不了的惊喜，乔高兴地大叫起来，立刻跑上前去跟上了易尘的脚步。
孤儿院的门慢慢关闭起来，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从里面走了出去。
同一时间，在孤儿院里面，也有两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路途。
库玛站在窗口注视一会，最终一言不发，将窗帘拉合起来。
“大姐，你在看什么？”
那个被打伤的小女孩坐在床上，脸上的伤痕早已经消失了。在她面前的那个女人，如果连这一点小伤都无法达到瞬间消除不留疤痕的程度，那也实在愧对自己高级医务人员的称号了。
柏川回头对小姑娘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两个小坏蛋偷偷从屋子里溜出去了。”
“哎？”
****************************
“你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吧？”易尘在前面走着，问道：“要是连嫌疑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出来报仇的话，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我当然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们每天都在游荡，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没事，只要你认得他们就好了，这一点足够。”
易尘实在太了解流浪者的心态了，既然吃到了甜头就肯定想着在什么时候再犯一次。人类的本xìng就是如此贪婪，不懂得收敛的家伙很容易被老练者一把抓住尾巴。
“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说，你就跟着我走。”
两人开始在附近漫无目的的游荡。
很简单的画面，就像兄长带着弟弟在外面散步一样。
躺在地上的乞求着敲击着破碗，渴求一些硬币能够从慈善者手里丢入其中。蹲在暗处的流浪者抽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烟头，将目光对准了一切来往的人，借此来确定哪些可以欺负，哪些身上有油水。
他们生活在垃圾之中，xìng格也如同垃圾。
“那边是死路。”
乔拉着易尘的手说道，他们正在转入一间小巷子。
“没错，我知道是死路哦。因为那两个家伙已经跟上来了嘛，我们得准备一个隐蔽点的地方不是？话说你也回头看看，是不是这俩货？”
乔悄悄转过头，他看见了身旁的碎玻璃中正好反shè出了不速之客的面容。
一个是谢顶的秃子，另一个是个斗鸡眼。
他抓着易尘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不必解释，肯定就是这两人没错了。
“左边的那个……姐姐的脸是被他抓伤的。”
“嗯，我知道了。”
但是还未等到他们两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二人组却竟然率先开口了。
“你是那个孤儿院的小孩吧？今天是不是得到了很多好东西，马上给我统统交出来。”
第六十四节 打架的不一定是坏小孩
这可真是好笑极了，被害者还没开口说要报复，害人者居然还想再敲第二笔了。
“想要东西的话当然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算一算账本。”
易尘笑眯眯的说道。
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有在漠区外围的那群家伙才会知道，掩盖在脸皮下的思想到底是多么的yīn险可怕。
面对那两个人，易尘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家的小鬼被你们欺负了，做大人的可不能默不做声。接下来就是老子来完虐你们的时间了，而且要虐到爆！”
对付这种人，易尘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讲道理。
拳头才是硬道理！
当他说完话的那刻，“羽骸”已经将易尘的身体包裹起来。那种狰狞的骨刺就是在兰瑟眼中也会提起注意力的，更何况是这种连什么叫做人上人都没见过的流浪者？
……
……
回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都是揍完人发泄到超爽的表情。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易尘在练习上基本都是被兰瑟打败，心里要说怨气没有那是假的。几个拳头结结实实打下去，气就立刻顺畅了。而那个叫做乔的小鬼更狠，当易尘抓着那俩货让他来报仇的时候，乔倒是不客气，三拳两脚全往命·根子上招呼，直接打到**爆了。
回去的时候，易尘对他说：“报仇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亲自动手最好。以后再被人欺负，你一定要自己打回去，男人的话要是被打后哭着抱着长辈的大腿求安慰，那是软弱的表现。”
“但是啊，大佬，我不是铠师啊……我又没有你那么厉害的拳法。而且院长一直说，不准与别人打架，打架的都是坏小孩。”
报仇的事情过去之后，就连称呼都发生了变化。原本是称呼他“大哥”来着，不过考虑到这个词和“大姐”的对比xìng，最后就被改成了“大佬”。
“铠师吗？兰瑟，还有你们家的大姐不都是吗？而且我也曾经是拾荒者唷。”
易尘拍了拍乔的肩膀：“不要总是抱怨自己没有力量，力量这种东西呢，也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只要命还在，你就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赌注，用上它的话，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赢过来。至于打架嘛……打架的缘由是有很多的，如果你是因为贪婪又或者是玩乐而欺负别人，以这种行为作为打架理由的家伙的确是坏小孩哦。但是刚刚我们是给你姐姐报仇哦，这是完全正确的事情。”
“这么说，打架也有好坏啰？”
“肯定的！”
“这么说，以后要是有人先惹我让我不爽的话，我就可以回敬过去打他啰？”
“……话也不能这么说啦，联邦又不是野蛮地带，这里是法制社会啊……呃，虽然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是无法地带来着。不过每个地方又有所谓的底线，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些小冲突，那就暂时忍耐下来吧。”
易尘交给他的道理是：男子汉，心胸大度，但绝不是来者不拒。
吸收了新的社会知识的少年似懂非懂，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走进了屋子。最后，乔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走去的方向一转，一边叫着“姐姐”，一边跑进了一间屋子。
“小哥，你没给他灌输什么奇怪的知识吧？”
身后伸来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旋即脸颊传来了凉爽的感觉，好像是贴上了什么金属物品。
柏川递给了易尘一罐冰镇咖啡。
“我啊，只是给那群小孩报个仇而已，同时教导一下男子汉的生存道理。”
易尘嘻嘻笑道，将咖啡接了过来。
“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知道你还问？”
“只是纯粹想调侃你几句而已，这是我的乐趣之一呀。”
柏川笑道，接着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回你总算干了一件好事。这罐咖啡就当做奖励吧，不收你钱的，我可是很少这样做的。”
“……这样啊，我打一次架就能值一罐冰镇咖啡的钱？”
两人站在走廊上，面前是印着大厅内部景象的小玻璃窗。那些小鬼已经都忙活了起来，为自己今晚的饭菜做准备。
黄昏时刻的最后金光，将一切可以照耀到的地方染上了颜sè。
一男一女两个大人，背对着夕阳之光，眼神注视着那些小鬼。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柏川忽然说道。
“问题……是你问我对这间孤儿院的感想吗？”
“嗯。”
柏川点了点头，说道：“你说过，这里很不错，是吧？”
“对啊。”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我说过的吧，这里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还有教育，为什么不好呢？”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最下等的级别，即使如此也很好？”
“有些地方连最下等的级别都没有。”
“这样啊……”
“正是。”
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柏川闭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名为价值观的东西正在脑海里面冲突。
良久，她才犹犹豫豫的问道：“你……以前没有住在孤儿院吗，你也是孤儿吧？”
“是呀，但是我的漠区老家那儿并没有所谓的孤儿院哦。”易尘说道，轻松的语气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无家可归的小孩必须团结起来，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就是头领，每天大家乞讨或者偷窃，还是用其他什么方法搞来的食物与金钱都必须上交一部分的。当然了，也有单干的家伙，我以前就是。不过前提是必须和当地的老大干一架，无论输赢，只要打出让他忌惮的气势就可以了。”
“……一年前我去过漠区，但是那里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
“啊啊，你说的是内部地带吧？漠区内部的确是花天酒地的好地方，但是所占的方位却不足漠区的百分之一。我所居住的地方是漠区的外围地带，那里才是真正的漠区。”
“……是这样嘛。”
“是啊。”
原来如此。
柏川心里明白了，对于易尘来说，“有吃有住有穿有受教育机会”，他连享受这些联邦孤儿都会有的基本条件的机会都没有。以这种人的价值观来说，这件孤儿院的确太好了，甚至说是奢华也不为过。
第六十五节 女人不用打架也很可怕
“很好，你的答案非常好。”
柏川说道：“虽然在我看来，这里只是一件又老又破的地方而已。”
易尘诧异道：“但是我说这里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你却又说这个答案很好？”
“那是自然！对于自己家庭的评价，自然只有主人才有说它坏话的资格，区区一介外人，当然要奉献出最上佳的赞美语言。”
“呜喔……”
这个女人的思维就是如此。
对于任何东西，她一定要做到最好的那一样，得到最享受的那一样。但是当面对自己曾经居住、即使是现在也不曾忘怀的家园时，无论后者如何破旧，也决不允许别人说一句坏话。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比兰瑟还要偏执，否定别人的一切，肯定自己的一切。无论理由多么牵强，甚至有些任xìng，但只要打心底被承认的事物，就绝对不允许被诬蔑。
“这个女人……虽然嘴里说着不要不喜欢，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挺老实的，这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家嘛。”不过这句话如果说出来的话，且不说柏川会作何反应，这句话本身其实是运用在一种极其糟糕的场合之中，所以易尘急忙咬住了舌头，没有犯下大错。
“你们都在嘛。”
身后传来了库玛的声音，易尘与柏川都被吓了一跳。
而同一时间，这个巨汉男子已经站立在两人的身后了。
很难想象，这种体型巨大的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过来，难道他的手掌脚掌有类似肉球的东西存在？
“易尘先生……你似乎给那个孩子灌输了什么东西？”库玛问道。
他果然看见了白天的一切，并且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易尘回答道：“我只是教导他在适当的情况下，要学会用拳头保护需要保护的东西，仅此而已。”
“但是联邦是法治社会，即使是这一片所谓的无法地带，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规则。”
巨人紧锁着眉头。
“规则嘛……只要把这里的老大打到，然后和某位地方官员搞好关系，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啊，易尘先生，你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糟糕吗？我不得不对你的形象改观，这种行为真是肮脏。”
语气义正言辞。
为什么原本温和的语气会改变呢？
这个男人也有自己的信念，绝不允许有人向自己所领导了孩子们灌输错误的人生观点。
对此，易尘反驳道：“人总得有一种生存手段，无法地带本身就是一个肮脏的地方，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没资格使用那个字眼。”
他的语气也意外的正经严厉。
已经与污秽之地连接在了一起，无论是否已经将那身脏污洗去，但已经不再洁净的事实绝不会改变。
柏川就这样被夹在中间，目光左右飘逸，看着这两个家伙，听着愈来愈有火药味的对话。她完全没有想要介入的想法，因为柏川实在太了解库玛了，并且她也在刚刚一刻钟前，了解到了易尘的为人。
就拿一段古华夏的谚语来说明吧：
莲出淤泥而不染。
库玛认为，人正是因为生活在如此污秽的地方，才更应该保持自我的洁净，忍辱负重，最终才能像莲花一样高高的站立在一片淤泥之中，成为令众人仰视的存在，才能“有出息”。
但是在易尘的观点之中，无论莲花到了后来如何洁净，但还是种子的时候，它却是吸收了这片污秽土地的营养而长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并且正是因为明白了社会的黑暗面，才能在rì后的成长中懂得并且学会运用这社会之中的“规矩”。
柏川正是在两种观点中摇摆不定。
否则的话，当库玛要求所有的小孩进入孤儿院中并且不打算追究任何责任的时候，她就不会沉默不语地离开了。
“——那么。”
辩论已经趋紧白热化，而库玛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所以他是这样说的。
“你觉得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吗？这种野蛮的认知……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两人的观点正是冲突之中，是不是也要比一比谁的道理更硬一些呢？”
“你要干架吗？”
果然到头来还是得靠拳头来解决呀。
柏川不禁以手扶额，心中感叹不已。
男人嘛，就是那种把斗争心埋藏在体内的雄xìng生物呀。
兰瑟因为在对练中一时兴起，力量就会不自觉加大，结果把易尘打成了感电烧伤；库玛虽然平时一脸和善，不过在信念与原则上绝对不肯退离半步，即使是用上暴力手段也在所不惜；易尘……刚刚那句“要干架吗”已经把此人的本xìng暴露无疑了。
……
……
面对巨熊一般身躯的对手，易尘毫不惧怕的挺起了胸膛。
体型并不是问题，只要毒素达到足够浓度，就算是大象，也能用蝼蚁的身躯杀给你看。
“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
库玛低下了头，从衣领口子中裸露出来的是一个古朴的金属项圈。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铠。
土黄sè的光芒闪耀起来，恍如小说之中的魔法一般，无声吟唱某种神秘咒语，将大地的元素聚集了起来。
只要稍稍看一眼就能察觉，那一定是一副力大无穷、坚如壁垒的铁甲。
“这种发展挺不妙啊，开打的话这附近都保不住了啊。”
柏川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是该站出来了，她指着两个男人：
“喂！你们，我说你们！”
女人的手指携带着呵斥声。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就好像是将自身的气势酝酿到极点之后却忽然被人扼住了脖子。
“易尘，你要是敢干架，我就告诉兰瑟你在这里惹祸！库玛，你如果胆敢把铠放出来，我就和兰瑟说你把孤儿院的房顶掀飞了！”
“呃！”
“唔……”
带着污蔑xìng的威胁话语效果十分拔群。
两个男人也都知道柏川的xìng格，她是说到做到的。即使用于诬蔑的事迹子虚乌有，她也会亲自营造出那种模样，然后嫁祸什么之类的。
所以说女人这种雌xìng生物啊，即使没有打架的行为，也十分恐怖。
第六十六节 要不要打架各有理由
只有在被女人给牵制了这一点上，易尘和库玛倒是出奇的相同。不过这种共同点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共同语言，而且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在这之后两人短暂沉默。
然后库玛深吸一气，说道：
“……天气已经转凉，即使是依仗铠师的身体，最好也不要常常暴露在寒冷之中。”
一边说着，他的身体已经转了过去：“我刚刚已经吃过一些东西，晚饭就不和你们在一起了。即使是孤儿院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必须回去审核文件了。易尘先生，虽然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与手段，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必须感谢你对孤儿院的好意。我刚刚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真是抱歉了。”
巨大的身躯像走廊的黑暗尽头移动，一点而声响也没有。
（咦……他居然也会像我道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嘛。）
易尘心想。
“话说……”
忽然间，他又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说道：“嗯……说实话吧，你们两个其实看起来蛮般配的。嗯，这是实话。”
（那、那头臭狗熊啊啊啊啊啊！！！！）
前言撤回。
哪壶不开还偏偏提哪壶啊！
这个狗熊混蛋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啊这个混蛋啊啊啊！！！
不妙啊，超级不妙啊这个！
魔神的封印要解开了！
……
……
“咦？”
过了将近半分钟时间，居然没有爆发？
“你以为我会做出对你发火这种肤浅的事情吗？”柏川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样：“啊啊……小哥你也挺肤浅的啊。”
她这样说道，但其实之前如此肤浅的人正是说出此话的人啊。
不过现在吐槽的话与找死无异。
“库玛这个人呢，因为很讨厌战争，甚至只要与打架提上关系的东西，都非常厌恶。”柏川抱着双手，说道：“以前他其实也是脾气暴躁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不过我记得，他在退役前最后一项工作，是协助军方清剿叛乱地带的反抗军。”
话至于此，不必再说。
后面的内容两人都明白。
柏川身为医师，培训时的课程也有一个名叫【战地紧急治疗】的科目，她曾经看过许多来自常战区的第一首影片与照片。
至于易尘，漠区的反抗势力简直多如牛毛，每一天都会有人揭竿起义，但却有更多的人都被镇压下去，他也有去刚刚消弭战火的地带发死人财的经验，那些景象都是深深刻印在心中无法忘怀的。
两个人都明白战场是怎么样的地带。
战争来临前，战争来临时，战争来临后。
一切都是比炼狱还要可怕的修罗场。
里面的一个画面都能使人一生难以忘怀，那经历了整场战争的人呢？
即使是以杀人魔著称的罪犯也比不过一个在战场上立过军功的老兵，那些人在红sè的液体中打滚，将血液与泥土混合凝固后作为御寒的棉被，将死人的尸体作为食物。
“成为铠师之后，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逐渐满足在爽快的战斗之中。但是当真正见识到战争的可怕之后，选择放下武器、放弃自己的激烈xìng格吗？”
“人嘛，总会因为一两件事情而改变的。以前我也很傻很天真，以为圣诞老人是存在的，直到长大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现实。”
“现实啊……但是现实不是能用那种手段迂回的东西啊。”
“你觉得那是逃避啰？”
“不，在我看来他只是用错了方法……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要说社会黑暗的话，我敢说我见过比这儿更加黑暗的地带。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得寸进尺的小人，将别人的宽容当作软弱，然后近一步索取。”
库玛并没有因为战争的恐怖而变得胆小了，易尘也没有觉得他是一个胆小的人。
但是库玛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所有的人并不如同他一样都有那样高尚的节cāo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这样能够从战争的黑暗中体悟到人xìng升华的话，那么这个社会不知道要美好到什么模样了。
“唔……话说回来了，刚刚那个家伙在即将着装的时候释放出了非常危险地味道。看起来挺厉害的模样，库玛以前也是高级铠师吗？”易尘回忆起之前即将开打的画面，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柏川摇头说道：“不过我知道，他是专jīng防御类的铠师。”
“哎……防御铠师吗？”
这种铠师算是战斗铠师中很特别的分支，一般出现在攻坚战的最前线作为防守阵地的大将，或者成为大统领级别人物的贴身保镖，高级防御铠师的薪水级别甚至比医疗铠师还要高。防御铠师极少有攻击手段，大多数选择的都是偏向防御类，或者战略sāo扰类的进化因子。对于这类铠师来说，胜负无关紧要，只要保护的东西不被损毁，并且能够坚持到增援部队前来，就算合格了。
三米多高的人，这种堪比城墙的身躯，肯定需要特制的铠，其完全发挥的防御力也一定无与伦比。
思索至此，易尘自言自语道：“嗯……库玛的血缘到底属于哪一人种？要是这种人的数量增多，那岂不是在铠师职业中很吃香？”
“他就是普通的联邦新人类！”
柏川狠狠在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因为她听了出来，易尘在刚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那种见到了“珍稀动物”的吃惊讶异。即使只是不经意，但也决不饶恕。
同样是人，谁也不愿意被同类用看异物的目光观赏。
所以柏川义正言辞地说道：“库玛是正常人类，我不准你用这种语气还有那种眼神来看他。”
对于自己人，她十分维护。
“……但是新人类会有这种熊怪猛兽的体型吗？”
“你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知道【巨人症】吗？库玛很早以前就得了这种疾病了，后来虽然利用辐shè治疗的方式将骨骼生长停止了下来，但是在生活上完全不能自理。后来是院长用了全部积蓄给他购买军方内部的肌肉强化液，才使得库玛的身体力量与体型达到互相平衡。我嘛……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成为了促使我当医务者的契机。”
第六十七节 互相报复总得有个完结
整个晚上，库玛都没有出现。
当然，那群小鬼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易尘与柏川两个大人是孤儿院难得来的客人。且不说那个常常给自己小鬼以“量产”式的数量输送礼物的女人，易尘私底下给他们出气的事情也都传播开来了。
因此这件孤儿院里的大人，除了“院长大人”“大姐”之外，又多了一个“大佬”。顺便一提，兰瑟在那群小鬼之间也有外号，在明面上小鬼们都叫兰瑟“教官”，不过背地里却是“魔鬼铁面人”。
当晚，两人都在孤儿院里面过夜，当然房间肯定是分开的。
“肯定有人面对着这面墙壁吐出来过吧？”
易尘的床铺是靠墙壁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侧躺着面部对着墙壁准备熄灯，结果正巧看见了这面墙壁上的奇怪水渍。那里呈现出了令人恶心的深黄sè，好像是某人把什么东西给吐出来黏在了上面，然后又懒得清理，一直等到了粘液已经渗透到墙壁内部后才想起来应该擦掉。
“不过不管如何，至少比漠区的老家好。”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易尘自我安慰的口头语了。
不过说实话，即使是联邦的这种地方，也真的比漠区老家好上千百倍。与这些明明是孤儿却还有地方住的小鬼相比，易尘觉得自己的童年已经千疮百孔满身疮痍了。
************************
虽然陪小孩算是比较累的工作，但比起地狱式的铠师训练，这一点就根本不算什么了。虽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放松，但进入休息rì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心里深处产生了想要休息的念头。
于是一时间的松懈，就将平rì里继续的疲惫一瞬间都释放了出来。
直到第二天，他被一阵吵闹的声响从睡梦中叫醒，时间大概是早上十点半。易尘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戴好，然后来到了大院。
以乔为首的男孩们已经将孤儿院的大门围得严严实实，那些女孩子则在更内部的一层，但同样没有后退的意思，他们就像小小的守卫者，想要保护自己的家。
“似乎是你昨天惹下的麻烦。”
很早就到了的柏川用胳膊肘捅着易尘的肚子，悄声说道。
才刚刚睡醒不明所以的易尘，当他把目光转向孤儿院的大门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七八个流浪汉打扮的家伙围着两个男人站在孤儿院的院子中，昨天刚刚修好的大门已经完全阵亡。如果不是库玛以巨大身躯的威压让他们有所忌惮，恐怕第一批遭殃的就是这群小鬼。在那些不善来者的面容中，赫然有昨天被易尘和乔废掉的那两个混蛋家伙。
看到易尘走出来之后，那两人立刻将充满杀意的目光投shè过来。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铠师！”
两人指着易尘大喊大叫，语音混杂着恐惧与憎恨。
然后，被那群流浪汉围着的两人同时把眼神落在易尘身上。
“不要扯进无关的人。”
一个巨大的影子上前一步，抢在两人开口之前夺过了话语权。
库玛试图依靠自己的身高，将身后的一切都遮挡住：“你们都离开吧，现在我还是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关系的。”
咻——
一记穿破空气的声音。
左边的那个男子抬着手，库玛胸前的服饰被无形利刃自上而下剖除了裂缝。
“你以为体型大就比较吓人吗？”
他说道，这群人也同时爆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库玛无动于衷，说道：“我只是想用平和手段将这件事情解决而已。”
“那就至少要把伤人者交出来吧，还有对我手下的赔偿。”
男人的眼神越过了库玛，投shè在易尘身上，对他说道：“你是铠师？你以为铠师就能为所yù为了吗？”
“为所yù为的是你们吧？”
易尘皱着眉头说道。
“总之——”
库玛的声音再一次插了进来，这一回终于带上了一些强硬的语气：“——人绝对不会交出来的，请回去吧。”
“不打算交人吗？”
男人抬高了声音，那种目中无人的语气，将库玛略带压迫感的语音都压了下去。
看来库玛并不擅长这种交涉，易尘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看来者不善，明显不能善了了，库玛难道还在请求那一丝丝微弱的和平解决的希望？四周的小鬼们有的已经开始双腿打颤，但是依旧坚持在那里。
“请回去吧。”
库玛第三次说道，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恼火，但依旧显得恭敬。他还在试图用这种退却的姿态，希望对方能够感受到好意而有所收敛。
但这是不可能的。
“傻大个，你很啰嗦啊。”
男人说道，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上的白sè戒指：“我现在让你闭嘴。”
白sè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披上了一件钢铁之sè的铠。
分明的棱角，金属的颜sè，就像是一架人形机器人。武器是挂在背后的合金军刀，以及两把腰间的高能手枪。在铁质的面罩下，传来了充满戾气的声音。
“把那个小子带过来。”他指着易尘，然后又将目光对准了柏川：“把那个女人也带过来，刚刚这个傻大个胆敢顶撞我，就将这个女人作为赔礼吧。”
（待会打起来，你给我狠狠踢爆他的兄弟）
柏川面无表情的脸朝易尘那里偏了偏，用耳语的方式说道。
“等等！”
库玛猛地一喝，脚步重重向前一步落下，发出轰隆声响。那种气势，甚至就连着装了铠的男子也不禁朝后退了一部，而他的马仔们也都纷纷不敢动作，生怕被这头熊怪碾压。
“只是普通的摩擦而已……”库玛深吸一口气，说道：“为什么不能和平解决呢？我已经让步的。”
“你是真的傻，还是装作不懂？我就老实告诉你吧——你这个傻子巨怪！”终于忍受不住语言上的摩擦，又或者想要掩饰刚刚竟然被眼前的人的体型吓退的失态，男人说道：“这么大的地盘，竟然只是给无用的小鬼居住？那些没用的家伙都害怕你这种个头的人才不敢动手，不过这对铠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猎杀过比你还要巨大的猛兽。我就来告诉你吧，这个地盘的主人到底是谁！”
“……原来如此，你们很早以前就打算要拿下这个地方了吗？”
第六十八节 脾气很好的人其实都很猛
那群流浪汉都爆发出了逗弄傻子之后的有趣笑声。
“你现在才明白吗？”
“就算没有昨天的事情，这间屋子落到谁也不会落到那群小鬼的手上！”
“现在马上给我们滚出去……”
这是由预谋的事件。
易尘现在已经完全咀嚼出里面的味道了：拉帮结伙的流浪汉需要据点，实力强大的团体就能占领更多的地方，拥有更多的资源，手下就更多。虽然这片区域的势力都被兰瑟jǐng告过了，但还是会有新来的家伙不知情胆敢挑战权威。
“但是这不是最麻烦的地方。”
他皱着眉头，易尘深知这种浑水有多深多浑浊。
兰瑟的话，即使再忙，至少一年会回来一次。
反过来说，这些踢上门的家伙在此地发展连一年都不到，但已经就有那么庞大的力量了，而且其中居然还有战斗铠师——战斗铠师是什么？即使是在同业人中处于最低等的地位，但与普通人相比，便是贵族与平民的区别，这种地位的人居然会来到无法地带这种比平民区还不如的地方？
“是出于某种目的吗？铠师介入的话……看来已经牵扯进一些背景势力了啊。”
易尘轻声对柏川说道：“他们的背后肯定有人，虽然将这伙家伙全部撂倒没问题，但是这样的话……”
“没事，我的背后也有很多人！”
这个女人的语气中也透着深深的自信心。
“你以为为什么医疗铠师这么赚钱？我治过的家伙十个有九个都是和政治沾边的人。”
“剩下那个呢？”
“剩下的那个是超有钱的大富豪。”
人生中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些事情依靠个人的力量是解决不了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朋友了。柏川借助自己的职业便利，将那些“强而有力”的人的电话号码都记录了下来，并且主动提出与其做身体定期检查的事情。然后乘此机会，利用女xìng特有的亲和力加深联络。
不过当然了，那些被归属成老sè鬼分类的家伙全部都自动过滤掉了。
“我只要一个电话过去，那些大老板大政客都会给面子的，你就放心吧。”
她很自傲的扬起了脸。
**********************************
场面还在僵持，但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
库玛一直在退让，但正如易尘所说的那样，他的退让却反而成为了那些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小鬼们，都进去吧。”
易尘对那些孩子说道：“下面是大人的事情，你们都进到屋子里面去，库玛院长会很快把事情解决的。”
不少小孩都对他露出了不放心的神sè，但只有乔一个人见过易尘铠装的模样，所以他对于易尘的话深信不疑。那些小鬼在乔的带头下，缓缓退进了屋子里。
“你很狂妄嘛。”那个事铠师的男人对易尘说道。
易尘对此给予回敬：“并不是狂妄，只要有对等实力的话，我现在的行为说是谦虚也不为过。”
“最后一次，请离开这里吧，我无异于你们冲突。”
库玛说道。
但是他的话已经完全被当成了耳旁风，那些流浪者完全无视，这些流浪者是听任那名铠师的话：
“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由我们来接手利用吧。女的尽管拿去玩，男的就卖给地下奴隶市场吧。”
“遵……”
急着向上司示好的那些流浪者们，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一个比钢铁还要坚硬、比盘子还打的拳头就狠狠将走在最前面最想邀功的那家伙直接达到了昏阙。
“我——不准——你们——”
暴怒的巨熊，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在那些人诧异与恐惧的目光中露出了自己的狰狞爪牙。
“不准你们——动——那些孩子——分毫！！”
他的手掌巨大到甚至可以一把抓握住一个普通人的腰，他就是这样将第二个目标抓起来，就像电影之中的金刚一样，以单手的力道将他狠狠投掷了出去！
“该死的！”
那名铠师面sè大变，同时抓起了高能手枪。
砰！
实体的子弹从枪口中喷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一下肯定会被撕裂身躯。
但库玛并不是普通人，隐藏在衣领之中，那个古朴的金属项圈这一次展现出了真正的威力。以其为中心散发出土黄sè的电磁立场，瞬间将四周一切包裹在其中，那种画面就好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那颗还没击中敌人的子弹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铠装！”
伴随着库玛的怒喝，数年都未再崭露头角的铠，终于展示出了真正的模样。
如果说刚刚的电磁力场效果就像暂停，那么此时的景象则恍如时光倒退：神鬼的电影之中，常常会出现封印千年的魔物苏醒，已成为雕像的身躯不断剥落下泥土碎片，显现出了内部的真正模样。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无数土黄sè的光芒从地面上飞起，向库玛身上集结，就像是那种剥落画面的倒带。
“后生仔，你知道我还在战场的时候，那些人都叫我什么？”
库玛的手猛地抓起了已经呆滞了的那个铠师。
他的铠是与大地同样的颜sè，身躯与四肢都经过了特殊的加固技术，覆盖之后整个人的身高居然膨胀到了接近四米的高度。尤其是双手，竟然比腿部的装甲还粗，关节四肢都装着微型推动装置，这种原本作用在机甲上当作角度调整的工具却成了加大拳击踢击力道的装备，并且这副铠的后背还有隆起的地方，就像羽骸胸口处的粒子湮灭炮一样，似乎也藏着某种机关。
“我是【铁壁】，我所保护的东西，从来没有缺损过一丁一点。”
嘎吱……嘎吱……
那到底是达到了一个什么样高度的力量值？
可以看得出来，库玛根本就没有使用进化因子，他是依靠经过铠的加成的纯粹力量，居然就能生生将那个男子的铠的外层装甲捏到变形！
“你——该死的……！！啊——！！！放开！！给我放开！！！”
那个男人像发疯了一样，这种缓缓被捏死的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被蛇一点一点吞下肚子，但是无论如何挣扎却无能为力一样。他疯狂的拔出了枪拔出了军刀，一边朝抓住自己的那张巨手上拼命的砍下，一边朝库玛的身上胡乱shè击。
第六十九节 哪里来的回哪去
但是无论是刀剑还是子弹，都伤不了库玛分毫。
“我的铠，是以【铁壁】作为自豪称号的铠。导弹级别的武器也动不了分毫，你这种已经被淘汰的型号的武器，想留下痕迹都是不可能的奢望。”
所以说脾气好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就等于休眠的火山再次苏醒，都是超猛的货sè。
“这就是沉淀吧，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姜还是老的辣？是吧。”
易尘对柏川说道。
“……这句谚语是这种意思的吗？”
根本不需要易尘介入了，库玛本身就是一名退役的铠师，而且他是提前退役，年龄还没有超过铠师的黄金时期，就算手感生疏了一些，也绝对比现在的易尘还要强大。
“恶者有必要给予一些教训。”
库玛忽然放开了那个铠师。
被捏到畸形的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库玛用的力道很准确，只是达到了将铠捏到报废的程度，对于其中的铠师出了被挤压的疼痛之外，毫发无损。
但那个铠师还没来得及撂下话语，紧接着是库玛毫无保留的强力拳击。巨大的拳头凶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嗯！地面居然没有塌陷！”
易尘吃惊的说道。
那一拳应该是威猛无比，就连九层钢筋混凝土的强度都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但是这一拳击打在地上，地面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以极快的速度扩散了出去。被波纹囊括其中的人都无一例外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与引力相反的力量，甚至连呼叫都来不及，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漂浮上了半空。
这显然不是力量未够，而是运用上了某种流派技巧，或者是进化因子。
“稍微像你们展露一下吧，我的招式！”
那双巨大的手向上空高举着，指节张开分明，好像是抓握着什么。
“【山岚】！！”
肘臂上的微型推动装置全力运转起来，一瞬间的加速，两只手仿佛是螺旋桨一样，将四周的空气搅乱绞碎，形成狂暴无比的乱流气场。
山岚，原本是山中的气雾。风吹过山岗，吹起了山中的沙土微粒。但是在库玛手中，这种名为【山岚】的招式，却是以双手的力量搅乱气流，借助铠的力量加成，将包括在内的人全部抓取。
两只手就是“山”！
内中的人则是“砂”！
罡风在山中狂啸，搅乱砂土飞扬，这就是【山岚】！
第一击的捶地，目的是让所有人浮空，然后再以瞬间爆发出来的螺旋抓取力。甚至就连四周的房屋都发出了即将散架的悲鸣，一些年久失修的木头瓦砾也被搅入其中。
暴旋之中，人与人，人与物，都发出了惨烈的碰撞声，尖锐的惨叫与沉闷的撞击声交杂混合，令人惨不忍睹。
然后，就在忽然之间，库玛停下了运作。
被气流搅到天上去的人和物都失去了控制他们的反引力，无一例外的掉落在了地面上，惨叫声连成一片。那些人都捂着腿部或者是手，每个人都至少摔折了一根骨头。
“如果是生死决斗，你们会被绞成肉末。”
库玛淡淡说道，同时解除了铠装。
“现在都给我回去吧，如果下次再敢对孩子出手——”
“别动！”
另一声冷喝打断了库玛的话。
重型狙击枪的枪管抵着库玛的腹部，持枪者还趴在地上，虽然灰头土脸，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他并不是先前的那个铠师，而是第二个铠师。
之前被那些流浪者簇拥着当做首领的两人中的另外一人。
“我原本只是感到无聊跟来看热闹的……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你这等人物。是退役的铠师吗……真是愚蠢，连脑袋都生疏了，连确认敌人死活之后才能卸铠这件事情都忘记了嘛……这零距离的重狙瞄准，你觉得是我扣下扳机的速度快，还是你再一次铠装的速度更快一些？”
“你……”
形式逆转了。
不管怎么样，库玛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犯了铠师的大忌。
这个男人，即使是他也在刚刚的【山岚】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打懵了。回神过来的时候，为了最快速度制服库玛，他选择了局部的铠装，只有握着枪柄的那只手覆盖上了铠的装甲。
“你觉得形式逆转了吗？”
突兀之中，忽然又插进了另一种声音。
易尘脸上带着把握一切的微笑，仿佛根本就不担心子弹随时随地会shè入库玛的体内一样。
他偏过头，对库玛说道：“我说过的，一直退让，别人就会把你的态度当成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这个算是教训吧。”
“……”
库玛闭着眼，默不做声。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随时都能杀死他！即使是这种体型的人也绝对抵挡不住对猛兽用的狙杀弹，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那个男人极力装出凶狠的姿态，但是这样却也掩盖不了他心里的恐惧。
刚刚被完虐的是他们一方，这回终于好像能够反过来压制了，但易尘的脸上却是写着底牌还未出尽的表情，这令他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悬挂了起来。
“我、我会开枪的！我会马上开枪杀了他的！！”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恍如被比如绝境的可怜虫。
“那就试试吧，我现在将你刚刚说的话回敬给你——看看是你开的枪快呢，还是你这个人死得快？”
易尘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指着那个持枪的男人。
一步。
两步。
犹如死神在倒计时。
“你、你不要过来！我叫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他疯狂地吼叫起来，想要扣下扳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枪响？
为什么狙击枪没有枪响？
明明扣了下去，为什么没有枪响？
……是手指，手指动不了了！
不只是手指，整只手都动不了了！
整个右臂动不了了！
“趴在窗边的小鬼，接下来就是少儿不宜的十八禁画面了唷？不想吃不下饭的话，马上把头低下去！”
易尘笑着说道。
紧接着是那个男人的惨叫。
第七十节 果然最后还得用暴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了，整条手都没有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数带着尖刺的触手在生根发芽，好像是要将全身血液抽干！
甚至是枪，那把狙击枪都被这种魔物般地病毒侵蚀了！
“在刚刚的大旋风之中，我加了一点‘佐料’。”
易尘的脸上满是yīn笑，搓动着食指与拇指，做出“一点”的动作：“只是我的进化因子之一。”
他也已经达到了能够局部铠装的程度了，只要掌握了jīng密控制的窍门，这根本不算什么。刚刚库玛施展【山岚】的时候，易尘就料到这个男人肯定会手下留情，深知人xìng的他为了以防万一，悄悄释放出了上次与兰瑟对练时所使用的侵蚀孢子。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易尘……”
库玛有些不忍，他转过头看着易尘。
“库玛先生。”
后者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说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解决吧，你也看到了，世界上总是有这种下贱却又手握强大力量之人的存在。对付他们只能用更强的力量打回去，剩下的事情请让我来处理吧。”
这时，惨叫声已经虚弱了下去。
易尘发散出去的寄生孢子，原型是来自【锈蚀古花】，这种植物是以铁元素作为生长养料。换句话说，这些寄生触手正在吸收那个男人血液中的铁，如果不是他的右臂还武装着铠与枪支，他已经被一瞬间抽成了干尸了。
不过现在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个男人的皮肤苍白，呼吸不畅等缺铁xìng贫血的严重症状。
在其他人恐惧的目光下，易尘走上前去，然后忽然回头，面向柏川：“问一下，这家伙还能撑多久？”
“照这个速度，十五分钟后就回天乏力了。”
不愧是高级医务人员，立刻就给出了准确数据。
易尘闻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就继续折磨他一段时间吧。”
正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加上其内容，才更彰显易尘的狠毒——这种带着剧毒的獠牙，只会对威胁到自己的存在而伸出。
“说起来我倒是第一次在**上实验这种孢子呢，看来效果不错啊。”易尘站在那个男人面前。
他甚至已经无力呼叫了，只能依靠时不时的抽搐颤抖来告诉周围人，这是多么痛苦的酷刑。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吧。”
易尘站在另一个铠师，也就是之前第一个暴露铠师身份的那个男人面前。
他已经将铠收了回去，那副铠基本上算是报废了，外层装甲完全扭曲变形，还受到了【山岚】的冲击，大抵也只有核心系统没有损坏吧。
这个男人已经无法再用挑衅的目光注视易尘了，他只余下了恐惧。
“你——你、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银光落下，伴随而来的是强烈到极致的痛苦。
他就像之前那个被孢子寄生的家伙一样，大声惨叫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了！手！我的手啊——！！！”
鲜血横流。
右手已经断裂，这是易尘毫不留情的结果，用来下手的工具是他的武士刀。
“一般来说，右手都是惯用武器的那只手吧，我就收下作为赔礼了。现在给我闭嘴！”
男人根本没有听进易尘的话，这种撕裂身体的痛楚怎么能够让他不叫出来？
“不管你听不听得到，我没有闲工夫听你叫唤。”
易尘抬起了脚，然后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那个地方正是伤口处，被易尘毫不留情地用脚底碾压着，更多的血液喷洒了出来。
“尽管叫啊！”
那种威吓，甚至压盖过了前者的惨叫。
武士刀的锋利刀锋从侧面插下，蹭着男人的脖颈没入土中。
“是继续叫下去，被我一刀割断脑袋，还是乖乖闭嘴？”
“……呜呃……”
果然，死亡的威胁比疼痛来得更有效。
不仅是那些流浪汉，就连柏川和库玛都流露出了惊惧与不忍。
这才是易尘的真面目，来到联邦之后是因为进入了法治社会，他才会有所收敛。但一旦将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那将是来自从丛林法则中生存下来的怪物。
只要判定成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那就会不择手段的去铲除。即使因为某些限制而无法杀死对方，也要用最凶狠的方式将其完全侮辱、让自己成为他们所惧怕的梦魇。
“这就对了。”易尘说道，他的脚依旧踩在那个男人的伤口上，并且故意用最大的力量向下压去。为了不被杀死，后者只能死命咬着自己的嘴唇忍耐剧痛。
“还有你们，不收一点利息可不行。”来自漠区的毒蝎子指着余下的流浪汉：“每个人都给我把自己右手的手指掰断！谁要是胆敢叫一声出来，我就砍了他的脑袋！现在立刻给我掰！”
这已经不单单是威胁了，还是侮辱。
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怨恨和狠毒，但是他们的气焰却立刻又都被易尘的杀气消磨掉了。
“做还是不做？不做就给我去死吧。”
易尘是这样说的。
场面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个人颤抖着左手，然后狠下心握上了右手的第一根指头。
吧嗒……
沉闷的骨断声响起。
十指连心，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即使是大男人，在这个时候也差点疼的流眼泪。
“昏过去的话我就杀死你们，叫出来的话我也会杀死你们。”
这头漠区的毒蝎子又加了一句话。
……
……
流浪汉也算是在下层中挣扎的人，因此他们比平常人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就像易尘一样，但是这些联邦的蛆虫们却没有来自漠区的人的那股刚烈xìng子。活下去已经成为了这些流浪汉的底线，所以即使是这种侮辱与威胁，最终他们也还是妥协，而不是拼死抵抗。
“啧！真是温床里养出了贱骨头，一群狗屎不如的家伙！”
易尘的心里对他们更加厌恶了。
这是一种出于“看不起”与“嫉妒”的心里：为什么同样是社会的蝼蚁，他们居然活得比我还好？为什么他们这种软骨头却有比我优越的环境？
第七十一节 我的名字叫兰瑟
最后，所有人的右手都被自己的左手掰断了。
“都给我滚回去吧！”
他说道，猛地抬起一脚，将那个被武士刀断手的家伙踢得飞了出去。而且这一脚是刻意朝那个巨大的伤口上招呼的，但是后者却只能拼命摇着嘴唇，甚至将唇下肉咬出了血痕，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之外，再也无法抵抗。
另外一个手臂上被孢子寄生的家伙，那些触手也都停止了生长，不过想要扯下来，恐怕得动一次大手术了。
“铠师了不起吗？以为后面有大牌就能在这里为所yù为了？”
易尘对那群人说道：“靠山什么的我也有！也不用打听我的名字，告诉你们主人，我的名字就叫做【兰瑟】！！”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用大拇指顶着胸生猛地撂下狠话的方式说话的。那种挺胸抬头，身正影不斜的模样，连库玛和柏川都看得眼珠子掉了一地，下巴张大落到了地上。
用超正经的模样撒谎也是易尘的得意手段之一。
在充满丛林法则的漠区中，尔虞我诈从来不是缺少的戏码。为了能够不被骗，并且能够骗过别人，易尘曾经特地修炼这种控制面部表情与说话语气的手段。
……
……
事件可以告一段落。
那些被易尘逼迫着掰断自己右手手指的家伙纷纷夹着尾巴，抬起整只右手都被废掉的两个铠师灰溜溜的逃走了，并且临行前牢牢记住了易尘的狠毒与他谎报的名号。
“好了，来把这里打扫一下吧。所有的东西都散乱一地，还有某些人的番茄酱，这里由我们大人来打扫吧。”
易尘转过头对柏川和库玛说道，语气与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两个后者都跟不上易尘这种从黑化立刻转为正常说笑语气的变化，他们只是继续保持着略微呆滞的表情，说道：“哦……”“好的……”这样的话。
“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这样看我。”
易尘在心里想着。
明明已经打算做一个好好公民了来着，不过他实在是看不过去库玛这种处事方针，另一半也是因为受不了那种连打架的功夫都没有，就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混蛋东西。
“我在他们眼里的形象是不是完全颠覆了呢？比如变成那种【让手下马仔虐完最近场地里刚刚来的不听话的家伙，然后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边‘科科’笑一边给新手讲入门规矩，同时还用残忍的手段在他们身上留下痛入骨髓的记忆】之类的？”
不会吧？
我难道会变成那种类型的角sè吗？
明明已经打算做个好好公民了！
易尘坐在一只小板凳上，在孤儿院外头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太阳从当头照走到了下山，sè彩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cāo！！”
他大骂道，也不只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这边或者那边的谁谁谁。
“我说你啊，从下午开始就很奇怪哦？”
柏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易尘身后，问道：“难道你还没从下午的疯狂模式中解除出来？”
这个女人笑着，是她那一贯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那种坏笑。
易尘摊了摊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而已。”
“什么不争气啊？你是说下午的事情吗？我觉得那个样子的你其实蛮帅的噢。”
柏川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那个样子……嘻，说不定我有些迷上你下午的那种模样了。”
“啊啊……请别拿我开玩笑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消极呢？不是说要让库玛看看你的手段吗？”
易尘闻言，苦笑道：“我啊，其实最初也只是打算在语言上和他讨教讨教而已。毕竟联邦不是漠区呀，过去那种喊打喊杀的生活就该成为过去式，我也向往着那种遵纪守法的平静生活呢。不过似乎在漠区生活太久了，血液里面已经完全染上了暴力因子……唔，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啰嗦？”
“是哦，很啰嗦。”
“呃……”
看着易尘又一次被自己的语言调戏到毫无任何话语能够接下去的模样，柏川就笑得更开心了。
“对嘛！你只要这个样子就够了。”她笑道。
“这个样子？”
“嗯，这个样子。”
这样说着，柏川不知从哪里也搬来了一张小板凳，与易尘并肩坐了下来。
“你只要能继续露出这样的反应逗我笑就足够了。”
“……我是这种类型的角sè吗？”
“难道不是吗？”
“……”
失策。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想拿自己当做玩乐的下酒菜，和她谈心真是失策。
“……算了，你想这样就这样吧，我无所谓的。”易尘站起身，对她咧嘴一笑：“只要不用看野蛮人的那种有sè眼镜来看我，这就足够啦。”
*******************************
“喔——又是在晚上两人相会，你们两个果然是情侣关系吧？”
重演上一晚上的狗血场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库玛将第一个字拉长了音，他一边说道，一边走近过来。
“你下面装了肉垫吗？走路悄无声息的。”易尘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啊，以前当铠师的老习惯了，每到天黑或者黑暗的地方，就情不自禁将脚步的剩下放轻下来。”
【你们是情侣吗？】这种吐槽点说多了就没有可笑的地方了，就连柏川本人也只是抬了抬眉头，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倒是你。”她说道，面向库玛：“这么晚出来就为了看我们俩？比起这个难道不该给那些小鬼收惊吗？”
“那群混小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们都觉得出了一大口气。”
库玛说道，随后转向易尘，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易尘先生在小鬼群中已经很有名了，他们都叫你【大佬】。”
“哦，是嘛。”
易尘回答说道。
那个彬彬有礼的傻大个先生又回来了，从他在易尘的名字后面加上了敬语【先生】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观。
“库玛先生，我想你现在对我想说的不只是这些吧？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话想对我说，或者问我呢？”
第七十二节 男子汉的对话
“我们来聊聊吧。”
库玛说道，他就这样坐了下来。
四周还是有小板凳的，不过绝对容不下库玛的体型，而且他好像也习惯这种情况了。
即使是这样，坐着的库玛都比站着的易尘高出一些。
“比如【人生的商谈】这种感觉吗？”易尘咧嘴一笑。
库玛也笑道：“是男子汉的话题噢！”
“我是女人。”
医生小姐插嘴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库玛说道，面对着易尘，然后低下了头颅：“看来我还是将人xìng想得太简单了，之前随随便便就否定了小哥你的人xìng见解，真是抱歉了！”
“呃……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并且人无时不刻都在进步成熟。即使是在小孩子眼中的大人，后辈眼中的前辈，在这个世界面前也都显得十分肤浅。人即使是在死前的那一刻，也在不断成熟进步着。
“我想你们都知道我的过去吧，我去过战场。”
库玛说道，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正如你们猜测的，我……对战场产生了恐惧。”
在易尘与柏川的目光中，库玛将他的头颅深深埋了下去。
“并不是血腥与杀戮，对于铠师来说那是原本就应该习惯的东西。我惧怕的……是战争的土地，处于战争之中的那些人。他们本来是与这种可怕之物毫无关系的，战争什么的原本就应该让最强壮的男人走上战场，但是在战场上，我却无时不刻可以看见那些尸体，那些……残缺不全的、女人和老人，以及小孩的尸体。”
“是那些家园被战争波及到的人的尸体吗？”柏川问道，随即却又自答道：“肯定是了，但是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啊。”
“……”易尘沉默不语。
“我从那些家伙的眼神里面看到了绝望，明明只是连十岁都不到的小鬼……为什么居然有这种眼神？到了后面，我甚至不敢直视他们了。”
那场战争是镇压叛乱势力的战争。
联邦已经有三处地方脱离了zhèng fǔ了掌控，为了防止这类事情再度发生，zhèng fǔ对地方私人势力的处理上一向使用非常果断，或者说直接残忍的方式来解决。
或许挑起战争的是那些恐怖分子，但是一旦战争开打，到了后期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只要是参与战争的士兵就都逃脱不了罪孽。
直接的受害者就是战区的平民，各种征粮征钱征兵……今天过来的是反抗势力的人，明天来的则是zhèng fǔ军的人。总而言之，他们打仗，消耗的却是平民的钱财。而且当战争结束之后，还有所谓的“犒劳”——说白了就是掠夺，抢走女人，抢走钱财。
但是相对于战争，这些战争引起的理由甚至可以说是幼稚、十分可笑的。
利益上的不平衡，或者是贱民对掌权者的冒犯。
“拥有背景的人士传来了军部的力量，毫无背景的人士集结了身边的反抗者，然后愈演愈烈。”
库玛的话语十分沉重。
这个时候，就连一贯笑嘻嘻的柏川也沉默无言了。
只有亲身经历战场的人才有资格对此评论。
最后，库玛说道：“我啊，因为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所以我很喜欢这些小鬼，所以我会拼了命的赚钱，就算是参与那些危险的工作。但是正是从战争中见识到了之后，我才会从铠师这项职业退役，比起钱嘛……果然我还是想让这些没父母的小鬼开开心心笑出来，只要这样就好了。”
“这样啊……”
易尘说道，他看向了背后的孤儿院的巨大建筑。
那些小鬼都在里面笑得很开心，即使没有父母，也能像正常孩子那样笑出来。
“他们很幸福喔，比我幸福多了。”
随后，他转过脸，面对着库玛：“但是，你却因为这种事情而胆小——仅仅只是那样的画面就退却了，这一点我不认同！”
仅仅只是那样的画面！
论年龄，易尘或许是三人中最年轻的。
但是论阅历，即使是库玛也难以与易尘相比。
“你说什么！”
柏川揪着易尘的衣领，这一次她是真的在生气。
那是战争啊！那里是战场啊！面对这种残酷的话题，她不止一次想起学习时期，那个老军医在课堂上播放着的第一手战地录像与图片。
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是那些尸体的无神眼珠，即使是被放置在录像中与图片中，也无法消磨其中所蕴含的残酷事实。
“战争啊！那是战争，那种——”
“——那是连战争都称不上，那只是【小小的冲突】，仅仅是【小小的】！”
评论这种东西呢，只有站在同样起点的人才有资格向对方提出质疑。
透过照片与录像明白了战争残酷的人，有资格向连战争的边角都没见识过，却有胆对其大放厥词的人进行教训。
经历过战争的老兵，也有资格向其他人讲述战争究竟如何。
不过对于易尘，他们就失去了这种资格了。
身份应该被对调，讲述世界残酷的一方，应该由易尘担任。
“想不想听一听，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两个月前，我就是刚刚从那里过来的。”
他的手按在柏川的手上。
后者莫名感到心悸，就像是忽然被毒蜘蛛爬上了手臂那样，闪电般的，柏川处于下意识松开了易尘的领子。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柏川和库玛看着易尘，两个人的眉头都紧紧拧在了一起。
那张脸，看过去分明无害，而且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为什么却令人感觉到无比的危险和恐怖？
“你似乎……”
说话的人是库玛，他记得自己好像从哪里见过这种表情，是在战场之上……不过却比不上现在的易尘。
他问道：“……易尘先生，你也见识过战争吗？”
“战争？我说的，那不是战争，那只不过是【小小的冲突】，仅此而已。”易尘说道，加重了语气，修正库玛话语中的错误
“战争才不是那样的，战争应该是国家与国家的对峙。这种仅仅是因为利益而出现的抗争，只能称之为冲突，很小的冲突。”
第七十三节 我的那个老家
五六岁的小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呢？
肯定是手里拿着玩具满院子乱跑，或者牵着父母的手在街上散步，亦或者被长辈监督着坐在椅子上学习。
“我从六岁开始就知道摆弄武器了。”
易尘说道。
“如果在漠区连枪都不会用的话会被人看不起的，然后就会被人欺负。漠区的小孩如果连枪都不会用的话是活不下来的，我们那里的反抗组织多如牛毛，每天都有几块村庄沦落，但也每天都有一些地方被收复，然后那些组织的人就会被枪毙或者吊死。食物，衣服，住处，这种东西除了靠用xìng命打拼以外，没有其他获得的途径。”
他指着自己右脸上的三道爪痕：
“看到了吗？这是猛兽给我留下的痕迹。我在成为铠师之前就有猎杀猛兽的经验了，漠区的拾荒者有时候会集结起来购买武器，然后深入危险地带去猎杀LV4以下的猛兽，对于铠师来说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家伙却是我们必须拼上了xìng命才能获取的猎物，当然了，与高代价相对的，也能获得很高的回报。那一次的捕杀对象是【有足沙蛇】，一共出动了十八个人，活下来的只有七个，当然我就是其中一个了，我是靠着这个伤疤换来了整个冬天的粮食。”
没有经历过地狱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情况的。
联邦的贫民窟即使再难熬，但至少不会把命丢掉。因为在这里是由zhèng fǔ来提供衣食住宿，对于联邦的贫民来说，活下去是最基本的条件。但对于漠区的人来说，活下去却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共同目标。
“我想要活得更好！”
“我只想要活下去！！”
说这两句话的人，前者没有资格对后者指手画脚。
易尘的话换来了两人的沉默。
“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再说说别的吧。库玛先生，这并不是针对你，不过我还是得说一下，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
他说道，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露出的身体是伤痕累累的形态。
这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身体，只有那些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士兵才会有这种满是伤疤的模样。
最大的伤口有两个，第一个是位于左肩上的三排弹孔，第二个则是右下腹的切割伤。除了这两个以外，其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还看得出痕迹，有的则显示出了年代久远的样子。
而这些伤口，还只是易尘身体正面的伤口，只是众多伤疤的一部分而已。
“左肩上的子弹是被偷袭的，原因是那个家伙看上了我从黑市上买的食物，想要从我这里夺走。原本是瞄准我的心脏的，但是我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呀，那个家伙的枪反而被我夺了过来并且杀死，然后我从他的身上拿到了可以提供一个星期粮食的钱财。但是后来为了节省医药费，我就靠一把小刀咬着牙把肉里面的弹壳取了出来，结果差一点被后来的炎症害死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在两人的错愕目光中，指着弹孔的手又移到了右下腹。
“至于这个嘛，这是我十四岁时留下的伤口，当时实在太大意了。我小看了一个九岁的小鬼，结果被他给用匕首捅了一刀，然后我就用手枪把他的脑袋打爆了。至于目的嘛，大概是想要洗劫我身上的钱吧。”
他口中的事情就像是电视播放的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犯下的罪过。
“这些都是努力拼命挣扎着活下来的证明！”
“……”
柏川见过那些伤口。
因为易尘第一次进入X财团的时候，负责对他进行身体修复工作的就是柏川。
那个时候她也对易尘这伤痕累累的身体感到惊讶，但旋即就因为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而抛之脑后了，当初她在心中给自己的解释是：大概是被兰瑟伤到的吧。因为当时为了确保能够在无抵抗的状态下给易尘植入X财团的芯片，兰瑟使用了过激手段。
但现在想起来，其中有许多伤疤都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作为高级医务人员，柏川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了。
“……原来如此。”
库玛说道，他站了起来，那个巨熊一般的身躯面对着易尘，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我实在太肤浅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种地方。”
“你用不着这么认真。”
易尘对他咧嘴一笑，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把手放在阳光下，总是有一面是无法被光芒照耀到的。相对于环境如此优越的联邦，我的老家就是那个没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出身在那里也怨不了谁，要说真的埋怨嘛……大概是我这个人出生之前呢，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里面，手贱或者手抖，选择了困难模式。”
他对两人摆了摆手。
“就说到这里吧，明天就要回财团继续和兰瑟对练了，我必须早点睡觉积蓄体力。”
易尘说着，朝房屋里走去。
“能最后问一个问题吗。”
库玛说道。
“好的，请吧。”
“易尘先生，你从那么艰苦的地方生存了下来，并且来到联邦，有没有什么理想呢？”
“哦，理想啊，当然有了。不过为什么你会问这个呢？”
“你说过的吧，我太幼稚了，只是那种画面而已，就因此而退缩，从铠师的职业上退役。那么，从比我见到的可怕地域还要恐怖的地方出来的你，当回忆起过去时，有没有对你的未来的目标产生改变呢？如果有的话，我想要听一听。”
“这样啊，我就告诉你吧。”
他面对库玛，张开了双手，笑道：“我想要成为强者，然后收服其他的强者为我所用！”
“喔？”
“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很强大，但是数量上实在太渺茫了。我想要集结这个世界上的强者，从X财团脱离之后，组建一个铠师团。人选嘛……就像是兰瑟那样的吧，还有你这种人。”
易尘笑道，直直的指着库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要你返回铠师这项职业，然后成为我的手下，这是我的梦想，说是野心也可以！”
第七十四节 人偶少女
孤儿院的事情可以到此告一段落。
从那天晚上之后，易尘与柏川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冰封状态。
这个女人再也没找他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当易尘醒来之后，已经被库玛告知，柏川先一步回到财团总部去了。
不过相反，库玛对于易尘则更加有礼貌更加尊敬了。但是对于回到铠师这个问题上，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拒绝。
“现在还放不下那些小鬼。”库玛是这样说的。
现在他已经是那群孩子的监护人了，是【父亲】，身怀教导儿子们与女儿们的重大责任。
……
……
回去的路易尘还是记得的，X财团与此地的距离不算很用，用走路的话很快就能到一家分部，然后走内部员工专用的地下通道就行了。
由于脖颈后面已经装载了监视与识别身份共用的芯片，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刷卡还是指纹认证，当易尘走入分部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一道肉眼看不见扫描光束将他的身份确认。
“身份序列：D-04-01，易尘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虽然易尘在身份卡上的名字是“辰”这个假名，不过在财团内部的电脑上，却还是登录着他的真名。
“开放内部管道，我要回到总部。”易尘对那个电子音的源头说道。
“遵从您的意愿。”
圆柱形的乘坐箱打开了入口，内中的容积大约只能站三个人。
走进之后，便会听到“叮咚”的一个提示声响，然后就会感觉都一阵轻微的摇晃。给人一种【虽然响动不大，但肯定是在高速行驶着】的印象，不得不佩服，现代的科技真是发展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
……
兰瑟依旧在训练场地中，但此时的他并不是在等待，而是准备战斗。
说实话，今天的第一次战斗完全是出于意料之外。
因为来者并不是财团的人，也不是联邦的人——
——对手亦是铠师，铠的颜sè是与钢铁一样的银灰sè，身上的纹路是无数坚韧金属经过千锤百炼再加之高温火焰打煅而成的证明。它完全没有边角，这种形态就像是一件将铠师紧紧包裹住的金属紧身衣，无论是肘部还是膝盖，都没有什么撞刺。
完全浓缩的形态，完全压缩的超强防御力。
相对于那些消失的武器，取而代之的是铠师手中一把巨大的剑。
一把巨大的、血红sè的、散发着浓浓血腥香味的、山一般的巨剑。
其名【剑山角】！
漠区的男子汉才不会违背自己的话，说好一年之内前来决斗，其实才过了两个月就迫不及待地从漠区来到联邦了。
“卢卡本，你还真是对我紧追不放呢。”
“那是当然了，我绝对不允许与对手间的决斗会以那么憋屈的形式结束。这一次应该没有什么上级不上级的家伙了吧，我可要好好乐一乐！”
面罩之下的卢卡本，露出了尖牙紧咬的笑容，就像一头在笑的野兽。
兰瑟是用行动来回应的，他就像之前那样，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来吧！【枪骑士】！！”
八杆闪耀的光枪在雷暴之中降临。
这一次，兰瑟的双手各自握着一把光枪。
“我会用认真的姿态与你一决高下。”
“哈哈哈哈哈——！！！”
【山角】
【猛冲】
【粉碎】
【震裂】
四种进化因子的组合，完全作用在那把血红sè的巨剑之上。这招名为【怒山剑角】的招式，如果正面撞上的话，恐怕连【枪骑士】也会为之粉碎吧？
轰……
轰……
轰……
每一脚落下，都是炸弹般的力量，以爆炸的力量落脚令得大地同样向己身反馈出爆炸般的冲击力。不断地奔跑，这种力量不断地叠加，恍若巨型猛兽的武器【山角】，配合无与伦比的【猛冲】，再加上【粉碎】与【震裂】。
毫无疑问，即使是真正的小山也会被摧毁。
“真厉害。”
兰瑟赞叹道，同时蛛网般的闪电也从他的脚下向外蔓延，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击声。
“作为敬意，开头的第一次攻击，我会从正面尽全力与你对战的！”
两把光枪高高的举向天空，怒雷轰鸣。
“【双天雷】！！”
金与蓝的sè彩互相交融，这一刻兰瑟手中的不再是光枪了。
他就像神话中的宙斯一样，双手抓握着是真真正正的闪电，是雷霆！
双手各执一把光枪，同时使出【极天雷】的最大出力。
***********************************
“啊啊……真厉害，就像是【大空】与【大地】之间的对决。”
说话的是一个少女，她面无表情的抒发着自己的赞美，话语配合着那种毫无表情的表情，令人不禁会猜想“那句话居然会是赞美吗？”这样的想法。
过肩的银sè长发宛如反shè灯光般的熠熠生辉，但那种颜sè却给人一种“退去sè素”的感想。尖瘦的下巴，以及无时不刻都在半阖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前端微微颤抖着。那种模样，仿佛无论多么jīng彩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也都无法带上情感的sè彩。
宛如一个人偶，身上披着世界上最高超的画师所画出的最栩栩如生的美人皮。
即使毫无感情，她也是一个令人不敢正视的美人。
那种像是深居闺中，毫无情感的处子眼神，即使是枪挑千人的家伙也延伸不出亵渎的想法。
少女十分在意场地中的对决。
“但即使是如此……”
她自言自语道，“对手是兰瑟吗……那个叫卢卡本的家伙不可能赢呢。”说罢，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肯定的语气用得还不够，少女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绝对赢不了的呢。”
看台之下，场地之中，战斗还在继续。
弥漫的硝烟之中，第一招对决已经落幕。
胜利者高举着光与雷的武器。
正如少女所预料的那般，怒雷的威力将剑角完全压制。
使出两把光枪的兰瑟是近乎无敌的存在，那根被卢卡本引以为豪的巨大剑角此时此刻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地方成为了焦黑sè，尽管铠的金属细胞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修复着。但是这仅仅是一击的程度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如果在连续进攻中，恐怕修复的速度还及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真厉害……这家伙是怪物么！仅仅是一击……）
卢卡本面sè沉着。
高级铠师？
这可不仅仅是高级铠师的实力。
第七十五节 实力？
所谓的【高级铠师】，是有能力单挑LV50以下的猛兽。
而超越了这个实力的铠师，则会被规划为【独走客】，其意义正是字面上的意义：只要靠一个人就能够走遍打遍小半个天下了。再往上的分级，就是【团长】级别，是能够以实力降服、统辖其他高级铠师的强者，不但要有足够的实力，还必须有足够的智慧。
目前世界上最强的铠师无疑是联邦军部的【总元帅】，紧随其后是联邦四大军团的【军团长】，然后才是联邦诸多私人铠师团的团长，列位于军团长之下的，都是实力除了军方之外，可以在世界排名上占据前十的超大型铠师团团长。
“我很奇怪啊。”
卢卡本保持着举剑对峙的姿态，说道：“高级铠师……【枪骑士】兰瑟，你真的只是高级铠师吗？”
虽然第一招已经高下立判，但卢卡本依旧对于自己的招式十分自信。
与自己是同样等级的高级铠师，绝对不可能会那么轻松接下来的。
兰瑟不可能只是高级铠师这么简单！
“我吗？”
他作为回答的说道，相比于卢卡本的【剑山角】，【枪骑士】根本毫发无损！
“到底是不是高级铠师呢？”兰瑟朝卢卡本招了招手，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来吧，想要求证某些事情，就亲身来求证吧。依照你的xìng格的话，大抵也只会相信亲身验证的事实吧。”
“哈！正是如此，有意思！！”
巨大的剑角再一次举起，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绝对不允许低下自己的巨角。
第二招就分出胜负！！！
咯吱……咯吱……
压缩与碾压的声音。
他的剑角正在收缩。
这把巨剑原本的体型，应该是如同用矬子与凿子把巨大的石柱雕刻成粗略的石剑的模样，那种应该是由继承了泰坦巨人的体格的人才能把握的力量兵器的感觉。但是此时，这把血红sè的巨剑却已经凝缩到了和普通剑的大小。
血红sè在沉淀之下，变成了黑紫sè。
将如此巨大的体积压缩之后，重量不会变化，变化的密度与硬度，然后便是更强的攻击。
“你也藏了一手嘛！”骑士淡笑着说道。
“比不上你呢，八把光枪却只用到了两把，到底是我太弱还是你太强？”
卢卡本说道。
他已经是底牌尽出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胜不过兰瑟。这个自知之明从第一招交手那刻，当兰瑟用上全力、甚至可能连全力都没用上，只是凭借两把光枪就完全将【怒山剑角】消磨之后，卢卡本就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实力差距了。
“真想不到……原本我还愚蠢的以为你是和我相当的对手啊……嘿嘿！我可真是十足的傻瓜！兰瑟，我到底能够将你逼出几把光枪呢？”
“大概四把吧。”
后者平静的回答道。
“有意思！我可真想看看！”
绝对的实力面前，漠区的虫子才不会露出恐惧表情！
与易尘一样，即使他是铠师，但卢卡本依旧是从漠区出来的人，他也是从底层混起，然后凭借着运气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人。
“地狱什么的早就见过了！说到底面前只是一个比我厉害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比我厉害的家伙多的是呢！”
这时的卢卡本，他一概先前的血腥作风，也想一个骑士那样，高高举起了黑紫sè的剑。
“竟然在第二招就必须出尽底牌定胜负了，那就看好吧！这就是我的全力——【泰坦的角咆】！”
呜哇——————！！！！！！！！！！！！！！！！
咆哮的不是人，而是剑！
注入了名为【震裂】的进化因子，卢卡本的剑发出了超频的旋律，仿佛是连空气都要被撕得粉碎！
这支剑并不是剑，而是【角】！
它没有刃，没有开锋，只有顶端的尖锐。
这是咆哮着的巨人泰坦的角！
哇——！！
哇——！！！
哇——！！！！
一声一声，震耳yù聋，仅仅是举剑的姿态，就散发出了这样的威力。
“作为高级铠师，你也是站在这个等级的巅峰的存在呀。”
面对全力的对手，奉行骑士jīng神的兰瑟也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与实力。
手中的两把光枪已经放开，它们的身上依附着电子，与地面的铁元素产生排斥的磁力，即使没有兰瑟把握，也能漂浮在空中。同时间，额外的两把从背后的“轮”之中飞出。
如同兵法书之中描述的那种样子，四把光枪悬浮在四个方位，仿佛是组成了某种阵法。
“你的剑到底有多硬，就用我的拳头来试试！”
面对高举的剑角，兰瑟举起了他的右手。
滋滋滋……！
光电溅shè。
四把光枪的威力，将空气中游离的电气完全收纳起来，然后再增幅。
将“无形”的光雷，组成“有形”的手臂！
兰瑟的右臂被包裹在完全由雷暴组成的巨大闪电之爪zhōng yāng。
“【雷神的右腕】！”
大空的雷神！
大地的泰坦！
传说之中，名为雷神的神明，他的右腕是最强之矛，闪电之矛可以贯穿一切。
而泰坦则是大地的巨人，泰坦的角即是厚土的山，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它还要坚硬的物质！
这是【矛】与【盾】！
*****************************
“胜负已分了呢。”
人偶般jīng致的少女，她这样面无表情的说道，同时转过了身。
她是jīng通计算分析的，即使双方还在蓄力的阶段，少女只要依靠头脑的计算就能模拟出结果，况且那两人的实力还有鸿沟一般的差距。
“等级上是完全的碾压呢，兰瑟那家伙赢了。”
既然知道了结果，再看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打斗。”
少女这样说着，自言自语的暴露出了内心想法，走向了通道处。
“唔……这个人是……？”
打开的通道，进来的是个男人——易尘。当他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女时，心中出现一阵短暂儿的错愕。
“我在等你噢。”
少女说着走上前出乎意料的说道，并自顾自牵起了易尘的手。
“你就是易尘了吧？”
“咦耶——？”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一开门就有一个陌生的少女对自己说话？还被擅自牵起手，直接道出了真名？？
“我等你很久了，请一起和我走一趟吧。”
少女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