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 税收技术
国子监高级政治的课堂。
这里是国子监最为神圣的课堂，因为这是皇帝亲自授课，上课的都会是今后国家的栋梁。他们年纪不等，但眼睛里都燃烧着雄心与野心。
李治现在灌输的，正是向他们介绍大秦国——罗马帝国的国史。
同罗马帝国相比，中国封建王朝的税收，自始至终都是相当低的。一方面，这是因为东方统治者遵循孔教主张的“仁慈”，另一方面，也是中央集权乏力，国民生产不富裕的表现。
根据本文前面所得到的部分结论，盛唐时期的税收达到一千多万贯。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夸耀的数字。根据一代神书edward_gibbon所著《罗马帝国衰亡史》的结论，第一，罗马行省的经常收入，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英镑。第二，这些税收并非奥古斯都私人所用，这些税收是经过计算的，足以支付一个根据稳健所建立的政府所需要的行政费用，公共设施建设和维护军队的费用。罗马帝国在内战之后就开始征收消费税，帝国定期清查公民的财产，甚至后来还征收了遗产税。罗马帝国的消费税也是按照商品目录，从八分之一到四十分之一不等。奥古斯都所设的遗产税，以遗产价值抽取二十分之一所收的财产最为庞大，运用的范围也最广泛。“塞维鲁斯胃口奇大的儿子，对前任所制定的税务措施感到不满，认为过于温和。他把遗产税从二十分之一提高到十分之一，令全帝国的臣民无不叫苦连天。”说起来，奥古斯都当初开征遗产税的时候，也是很有技巧的。他暗示元老院，面对帝国的财政危机，如果不通过遗产税，那么会被迫提高一般的土地税和人头税，这样他作为皇帝是有权这样做，民众也只能欣然接受。相比一般性的土地税和人头税，对于遗产税的课税会因为某些限制条件而予以减轻，缴税的税额除非比较巨大，否则就不用征收。对于父亲一方的直系亲属也不会强制索取。这种税制只会存在一个普遍富裕的社会，也就是说，免税的特权阶级和赤贫阶级持有的财富总量是很少的，否则这个税种不会带来明显的财政收入的提高。相比之下，中国历史上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社会结构——这样的穷困，是天然的，因为贵金属的缺乏，交通的不便，古代中国整体是一个相当穷的区域。直到现代脱离了金本位，先进的财政技术才第一次实现了东方古国的经济腾飞。当然，这一点李治就不能明说了，他只能说现在朝廷的财政是因为贵金属的缺乏和基础设施的落后导致的，如果不改变新的经济工具，大家只能永远穷逼。
“教授！我有问题！”一个年轻的学员举手问道。得到李治的肯定后，他缓缓说道：“既然罗马帝国的臣民如此愤怒，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揭竿而起，举兵造反呢？”
这个问题根本不会在朝廷上出现的，不用说，是因为太敏感了。在东方的传统之下，帝王心术的学问，根本就不是可以公开讨论的。可遗憾的是，如果不能不停的有人学习，演化这个理论，又如何让这个理论和技术不停发展，以适应当代的需要呢？直到今天，这片古老的土地依然像一个关满了野兽的兽栏，充满了疯狗，野蛮人和狮子。任何大小问题都会争斗不休，直到兽栏的主人用大棒将它们打散。甚至没有人认为这些狂暴的生物会和谐共处，坚信其中的一只最后会消灭所有其他的生物。但幸存的生物没有敌人以后，又会重复演化成几群互相矛盾的新物种。这就是远东直到现在的政治生态的历史。
李治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李治问道：“你对人性的了解，会决定你对这个问题的了解深度。这个问题有相当明确的回答，但并不简单。我现在问你，如果一个富翁，他没有儿子，那么他的财产会给谁？”
“给女儿，或者给养子。”
“养子是怎么来的？”
“门客，或者奴婢之中所认。”
这个案例是有的，前被查处的大唐高官，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张亮，就把和自己后妻私通的，府上的歌男慎己收为养子。虽然他是有亲身儿子的，但养子一样可以分得部分遗产。不过，就算张亮再怎么宠爱慎己，一般来说，他的儿子女儿的继承权是不会被剥夺的。但在罗马帝国，这件事情就变得更玄乎了。
“我现在告诉你们，在罗马帝国，遗产税虽然掠夺财富，但在相当范围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大受欢迎。罗马法律规定，只要父亲将四分之一的遗产留给儿子，这个儿子就不该再提出任何合法的诉求。也就是说，另外四分之三，这个父亲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想给谁就给谁的。罗马帝国并不信奉孔教的伦常，他们的神话中，有杀父妻母的故事。道德方面的束缚减弱，那他们用来规范社会的技术便提高了。你们应当已经习惯于遵从你们的父亲，并且以孝道为自豪。但在罗马帝国，甚至在很多大唐高管的国公府上，父子的感情并不深厚。一个年老的财主，在家里会变成暴虐的主子，个人的权力随着年龄和日渐衰弱而增加。一大堆奴婢之辈围在身边，把他当作法务管，执政官来侍奉，希望博得他的微笑，赞美他那些愚蠢的行为，尽量满足他的**，然后焦急的等待他的死亡。侍奉和奉承的技巧成为最为赚钱的一门学问……当时的讽刺诗把城市分为两个部分，那就是猎人和猎物。每天都有这样多失去理性和毫无节制的遗嘱，受到狡诈之徒的摆布，非常愚蠢的签名同意。西塞罗在当律师时，用辩护来保障当事人的生命和财产，曾接受合法的遗产达十七万镑。在这样的国情下，不管立遗嘱的人有什么动机，国库全部无差别的要求总值的二十分之一，并且保护这样的合法性。很多人乐于让这样的法律成为他们暴富的源泉，浑然不觉两三代以后，臣民的全部财产逐渐落入国库的手中。”
李治的声音平稳，精确，不包含任何情感起伏。然而许多学生在座位上已经眼睛发红，甚至抽泣起来。不用说，他们家中奴婢们的奉承的行为，已经严重的伤害了他们原本的父子的情感。另外一些人则陷入了沉思。人性，永远有弱点。如果利用好弱点，国家便可以最大的从它统治的人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而他们却浑然不觉，甚至奋不顾身的推动这样的规则去持久的实现。
“好，我看同学们都很有感触。本来，今天最后还有一个内容，但我就不自己讲了，作为思考题，留给大家作为作业。题目是：如果国家在某个地区征税困难，这个原因可能是官吏过于**，易于被商人收买。可能是税务过于琐碎，不值得任命一些机构去征收。还可能是……交通，或者季节性的地区。总之，执政官想改变这个现状，那么，他可能使用的替代方法，有哪些。现在下课，同学们，下次再见。”
这些未来帝国的栋梁刷刷的做笔记。李治则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走掉了。
答案是什么呢？那就是犹太人极为愤慨的包税制，这个制度另一个角度讲就是承包制。这样粗放的技术在罗马帝国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的灾难。当帝国把收税权承包给包税人，纵容他们无节制的压榨百姓时，也就交出了帝国的生命。图拉真虽然并不减税，但他许诺给予缴税的人以罗马公民的权利，获得特权和阶级，获得更丰富的补偿。不仅是满足他们出人头地的野心，也是把人从被奴役的地位进化到一个真正有尊严的地位。但这些荣誉，被卡拉卡拉的奢侈浪费下完全丧失殆尽，行省的省民被迫以公民的义务纳税，一得不到一点利益，二甚至税并不交给帝国，而是给唯利是图的包税人。
gippon认为，只要罗马和意大利被尊为帝国的中枢，保存于古代公民的民族精神，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灌输到新加入的公民身上。这些公民，是受过教育的，理解法律和文字带来的益处。他们出任军队重要的指挥官，并且依据功绩逐步升迁。在帝国最初两个世纪的历史中，军团之所以听命行事，部分要归功于他们言传身教的影响。而包税人则把国家精神用贪婪和暴力所沾污，官员和律师只出身于内部最有教养的公民，当兵的则丢给农民和蛮族，他们只知道军营而不懂国家，只懂得战争而不懂得学识，更不了解民法和军纪。他们以血腥的双手，粗暴的习性和博命的决心，固然有时候可以保卫紫袍，但更多覆灭了帝座，覆灭了帝国。
二一一 承包创业
“从今天开始，皇家资本，所有的，都要收归皇家结算部管理。”李治环视宗师会议的列席代表。经过开国分封，四十多年的发展，宗室，分封的亲王已经高达三十多名。这些人坐在一个小型会议室里，大气都不敢出。这里不是朝廷，而是宗族的专政会议。
“朕不强迫你们。总之，要么交权拿钱。要么交权，朕给你们五十年俸禄买断，自己持有自有产业。总之，朕的天下，税权绝对不会留给私人。”
没错，李治要收回亲王的种种特权。土地现在已经不值钱了，他们多持有点没有问题。如果他们敢提高地租压榨农民，善水教和垦荒团就会蜂拥而至来挖人。他们可以提供土地，提供资产，只要你能下地干活，你就可以富足。虽然大唐奴婢法案并没有把良贱区分，但土地需求的情况转变以后，劳动力的价值立刻就让想囤地致富的地主们傻了眼。
他们就像一群抢工人的企业主，工资开低了，没人来。辛辛苦苦攒的地还要交租，如果入不敷出，只能退地，还给国家重新分配。工资开高了，他自己又赚不着钱。好嘛，抢劳动力，来竞争……那囤粮食管用吗？
不管用，自从大唐境内水运通行以后，粮食可以用很低的成本运达天下。你把粮食囤成酱油，别人也不会饿着。
皇帝的态度这么坚决，皇家宗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这事没法反抗了。不过还是很多人有了各种想法。
“陛下，那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政策会不会得到延续……”这个意思很委婉，那就是就算李治坚持这个政策，等他过世，分封的子女也成了亲王。如果他一刀切了以前的王，以后的王却有这样的福利，这样的落差谁也受不了。
“经过改组以后，皇室资本会有明确的配额，新任的皇帝会得到一部分，但朕可以保证这样的政策不会得到改变。除了皇帝，其他亲王也不会有什么特权。最多是资产。朕即位之初，朝廷根本就已入不敷出，现在朕多拿一点，留给我自己的后人，你们难道有什么意见？”李治和这些傻亲戚可不会客气，虎目一扫，还有几个想反抗的人也承受不住，把头缩了回去。
不过有一个亲王站了出来，是他名义上的叔叔李元洋，他紧盯着李治的双眼，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臣不想拿买断的钱。不知道陛下肯不肯拿一部分产业代替，或者准许臣开办工厂，哪怕没有特权，但求陛下看在亲戚的份上，帮衬一二。”
李治毫不示弱的朝他看了回去。李元洋是李渊晚年的儿子之一，比李治大不了几岁，两人看着更像兄弟而不是叔侄。
过了好一阵，李治点了点头：“很好，很好。李元洋，朕很欣慰，我们宗室中终究不全是要混吃等死之辈。可以，我会拿部分工厂的股份给你，或者你也可以选择重新创业。我会给你派几个人。你自己选，要么在一个小厂从事管理，干得好，分红也多，要么白手起家，自负盈亏。我帮助你正常营收以后，咱们就经济上两不相欠。”
李元洋岂是没有眼光之辈，他想也不想：“我要白手起家，自负盈亏。”
“好，好！”李治更高兴了。“我会给帮助你建设一个轻工产品的工厂。主营织布，印染，成衣等商品。我看好你，希望你能打拼出一番天地。”
当下也有几个人站了出来：“陛下，我们也想创业。”
宗室的生活，看起来优越，但更禁闭，敏感。永远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压力笼罩在他们身上，甚至他们的家属身上。
“没有问题，不怕你们人多，就怕你们不敢。”
轻工业产品，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的拳头主打产品，在脱贫致富，抢占资本方面拥有无敌的优势。虽然在唐代，甚至还没有出现黄道婆引入织布技术，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李治也希望有一个强力的产品帮助他推动货币改革。其中让其中重要的代币——布匹和绫缎贬值退出市场，也是重要而阴险的一步。
根据记载，吐蕃占据河西走廊以后，在与唐代的贸易中，每匹马可以卖出四十匹绫的高价。这相当于八十贯的货币，但是在唐境内市场的民间交易中，马匹只值不超过十贯的售价。唐代的经济虽然正在逐渐强盛，也扛不住这样被宰啊！按照每年最少一万匹马的采购额度，唐朝朝廷在马匹贸易中，就要被吐蕃痛宰超过七十万贯。
要不然，现在西部很多民族的传统服装为什么是五颜六色的丝绸和布呢？他们连粮食都不用吃，怎么穿上面比内地汉族还讲究，就是因为卖马让他们个个都不缺丝绸不缺布，简直就是当时的土豪。
宗室会议立刻成为了有志向的宗室承包创业任务，当然也有三分之一的宗室选择了交出特权和财权，抱着李治的大腿混吃等死。李治会拿出皇家资本集团10%的分红，作为这些宗室的份额。其中高阳公主因为有权开府，尽管嫁了出去，也得到了1%的股份。她也顺理成章的把清晰了产权的她名下的奢侈和精品店品牌富贵坊正式纳入了她完全的管理下。
把资本系统理清楚以后，李治手下的资本主要有能源供应商晋煤集团，金属，大型机械制造商定州集团，高级机械制造商西京动力，精密仪器定州精密，皇家内河航运。皇家远洋船业。这些除去小额度的其他个人的股份，大部分股份都被皇家控制。这些集团每年的营收超过了三百万贯，利润超过了八十万贯。但每年五十万贯的利润都会被朝廷以现金的形式拖欠。
朝廷作为皇家产业最大的买家，每年直接购买超过两百万贯，支付的货币比较少，大多数以粮食，代用货币和资源等形式直接抵扣。这个做法无形中降低了很大的征税额。如果改变现有通货缺乏的现状，不仅皇家集团的资金周转会更便利，朝廷的营收也会明显提高。等朝廷的文官认清这个现实以后，自然也会跳上李治的贼船。
皇家资本中最不起眼的就是皇家结算院。这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销售的部门持有皇家所有的地产和建筑。虽然理论上，中国的土地都是属于皇家，但随着土地税和房屋税的开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承认了这些产品的私有制。
自从国家天然具备征税权以后，私有制变成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马克思并没有足够的金融知识和眼光认清经济系统的本质，也没有理解金融技术和工程技术对国家概念的影响。
打个比方，现代中国土地仍然归国有，土地出让使用权是有期限的，比如居住是七十年。而在西方虽然土地属于私有，名义上永远不能剥夺。但国家会征收1%左右的土地税。
如果一块地现在价值100元，如果在中国你购买，相当于100元承包了70年的土地税。而在西方你花100元买了地，还要每年交1%的土地税。算上利率，价值涨幅，到最后其实很难说到底谁花的钱多……
不过有一点倒很清楚：穷人有能力每年支付一点点税金，但很难一次支付一笔很大的资本。这样的机制也许可以促进资金的流转，激发高储蓄国家的经济活力；但同时也是让穷人十分痛苦的。
按照笔者的观点，可能七十年后，朝廷会顺利的通过新的法律，放松土地监管和使用，把土地使用权出让金顺利转变为国际通行的土地税的形式。
想想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中国的土地仍然不算私有，而属于国家机器。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二一二 资金杠杆
内阁几位重臣忧心忡忡的看着李治，几乎是开口哀求。
“陛下，不可这样啊！我们已经欠你这么多钱了，你还要这样给别人派发利息，这样皇家再多的钱，也禁不起你这么花啊！”
没错，李治要开办的是皇家银行。这是一家商业银行。它将承担一部分中央银行的结算任务。不把帐务算清楚，李治怎么好意思直接开央行呢？
银行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利率。没有利率，没有人愿意把钱放在那里。唐代已经出现了金融管理机构，但那个存钱不仅不给利息，反而是要交管理费的。这个管理费虽然在后世也存在，但总的说来，没有利率系统，就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银行。
所以，李治说要开银行，不仅不收取管理费，反而给储户利息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疯了……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把钱往外送的行为吗？这得多败家的皇帝才做得出来啊！当朝天子英明神武，怎么在钱这个事情上就这么糊涂呢？
陛下，你不要把朝廷和皇家的钱就这么玩坏掉啊！
一干老臣痛哭流涕，他们虽然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是朝廷的事情他们知道，真是穷怕了。
“你们不要这么没有志气。怎么了，穷怕了啊？”李治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一副成竹在握的样子。
“朕决定派发利息，这是有理由的。”他拿起一把开元通宝，“你们告诉我，这个是什么？”
内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啥。皇帝脑子坏掉了？但还是有人回答了一句：“这是钱……”
“它能吃吗？能穿吗？”
“不能。”
“为什么人人都想要？”
“因为……他可以买需要的东西。”
“没错。反正它是用来买东西的。如果我的臣民们不用花钱就可以买东西，那是不是就没人需要钱了？”
“但是陛下，如果不花钱就买东西，那不就成了抢劫了吗？那谁会卖啊！”
李治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不，不。不是抢劫。朕就打个比方，如果人人都把钱放在银行里，当他们需要买东西的时候，双方来银行取出来，再给另外一个人，再存进去……就这样。”
这种近乎痴呆的行为，把内阁的小伙伴们都吓呆了。
“陛下，醒醒啊，你说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啊！”
不过，考虑到当时的货币形式，这么买东西是很可能存在的。因为买卖双方都可能没有地方存放大量的代用货币，比如布匹。所以在大宗商品买卖的时候，随身交易无疑是个很愚蠢的行为，这个时候去钱柜就是很有必要的了。不仅有安保，也省得带着一大堆布匹之类的到处乱跑。
后世的银票，也正是这样的一种功能形式。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了银票和通兑系统，这样的银行仍然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对经济有真正帮助的银行。
“朕这么做，当然有理由。就是因为现在皇家的资本集团和政府的结算问题。现在，根本上说，国库，皇家，还有地方商户之间，存在着很多三角债务。”
打个比方，朝廷没有钱，向定州工厂订了一批水利设备，于是朝廷对皇家负了一笔债务1。定州工厂可以生产，但只能先欠下土地，员工工资和材料费用，于是皇家负担上债务2。这批设备用在定州，为定州提高了灌溉力，受益者是定州居民。但定州居民欠下对朝廷的公共建设费用，地税和其他的费用。
所以，这样一个过程下来，不仅没有缓解经济危机，反而人人都背上债务，而且还有收不回来的债务。
理论上，这笔债务可以互免掉。不过，一来这个圈子并不是精确封闭的，如果免掉必然有人亏钱。二来，这笔债务免掉之后，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工厂没有收入也没有花销，意味着就没有利润。没有利润的工厂，放在那里每天都在变坏掉。连利润都没有，又何来的向前发展呢？
所以现代经济学给的方法就是银行首先凭空变出一笔资金，借贷给朝廷，朝廷有钱支付定州工厂，工厂也有钱支付成本。定州地区工人和经济实体得到这笔钱，又有钱给朝廷纳税。朝廷能够收上税金以后，就可以向银行偿还这笔钱。这意味着，这笔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银行里，经济得以进行，而银行凭空变出的资金也得以回收，没有使通货膨胀和损害物价。
听起来很好，但实际细节是很复杂的。比如银行借贷出去，是要计算利息的。这笔钱在定州工厂，一部分是作为利润，留存在工厂内，支付的工资成本必然少于银行发行的货币量。而因此定州地区可以增加的税收必然少于这笔钱，意味着朝廷肯定要背上债务。
在这个环节中，如果说银行借了100给朝廷，朝廷只收回来60，那这笔钱去了哪儿呢？定州工厂和居民如果都是银行的用户，他们的钱会放在银行，所以现在银行要为这40元支付利息。但是它同时也在收取朝廷欠款60元的利息。
也就是说，经济活动环节中，银行印发了100元，又收回了100元，市场上其他的货币和商品没有收到这100元的影响。但它的好处就是，它制造了40元的存款，减少了三个方面共计300元的欠款到只有朝廷欠40元的债务。还让银行本身让朝廷支付储户的利息的同时，还能在盈利。
是不是在这种环节中总有亏钱的一方呢？
并非如此，朝廷购买的设备，带来的利益大于它的售价时，朝廷才会去购买。同样，企业制造商品时，售价高于成本他才会生产。对个人而言，只有上班的工资大于你的花销时，你才会去上班。
也就是说，每个人，工厂在参加经济活动时，都在创造利润。这些利润可以换成钞票。如果每个人把钱放在自己家，不放在银行，那么这笔财富就在某处囤积起来，即不会天然制造利息，也不会产生任何效用。
相反，如果放在银行，银行可以把这笔资金注入到其他经济环节中。这一次，它不用去制造额外货币，使用他人的余额的货币，就可以救活另外一个生产链条。这个生产链条没有朝廷这种亏钱货，而是三个工厂，工厂1拿到100贷款，制造了120的材料，其中扣去5元利息，得到15利润。这120的材料被工厂2制造出140的商品，这140的商品投放到市场，被买家消费。这个环节中，银行拿回100元本金和5元利息，市场上却出现了260元的商品，35的利润。毫无疑问，小钱起到了大作用。
既然贷款即可以产生利息，又能推动市场，如果某个人特别有钱，那他也可以替代银行自己拿到这些金融利润。如果他自己钱不够，又知道一个比较好的投资渠道，那他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
最简单的模型就是：借5%利息的钱，投资10%利润的工厂，这样他空手就创造了他能找到的钱的5%的利润。可谓无本万利。
当然了，这样的好事，可能只有朝廷才能干。不然，谁敢给你借钱？
现在的经济学解释杠杆效应的时候，有这么几个数据，利息率，回报率，融资比例。比如朝廷有100元，银行愿意以8倍的比例借给他800元，利息4%，然后他投资5%回报的产业，这样他得到900乘以5%等于45元的利润，只需要支付800乘以4%的32元的利率。收回成本以后，他还清了欠款，投资100元获得了13元的利润，这样比起他只投入自己的100元，回报率就从5%被放大到13%。请注意，这里银行引发的钱，可以是无中生有然后偷偷回收的。也就是说，只要有经济活动，银行即使自己没有钱，也可以在不乱发钞票的时候，获得利润。
这样的流转，经济学术语叫做流通性。按照现代经济的眼光，唐代的经济的流通性……那就是基本没有……
也就是说，这样的社会，大家都喜欢囤积货币。一个多产的农民，或者手工业者，他倾向于囤积货币，因为别的商品不能存放，生产出来没有人要，很快就浪费了。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把货币从市场上换回来，放在家里，埋在地底下。朝廷生产再多的钱，也是填不满市场需求的。
另一方面，由于市场上的货币不能流通，都在地底埋着，通货发生紧缩，物价下降。这样钱囤积的更加厉害。缺钱的人们难以欠着钱活着，所以只会维持最低的消费。消费下降以后，整体的收入都会下降。这样带动了整体经济的萎缩。知道退化到一种没有货币流通的没有经济的状态。
再退一步讲，没有经济系统的原始国家，只能依靠其他手段来控制人们维持组织，显示主权。而这样的任务，即便是受过很高教育的人类，也无法靠自律来维系。
二一三 困难重重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国债和杠杆效益，可以使货币管理机构有个很强大的工具。
银行的利率也是一个很强大的武器，这样榜样的力量，足矣可以部分解决屯钱导致的危机。
比如，皇家赞助的简单农具和肥料的科研项目，取得了初步的成就。然后朝廷通过司农寺，把几种结构简单的，可以用人力或者畜力驱动的播种机，割草机等的农具，免息贷款或者补贴价格出售给农民。
由于海外殖民地的开垦，以及更多水利设施的修建，能够耕种的土地变多了。如果还是使用原始农具，农民能够耕种的土地是有限的。而且体力成为限制农民生产力的主要因素。
身体强壮的人，能赚更多的钱；妇女和体弱者，则会远远不如。如果某个地区的生产水平提高，这些收入偏低的人群就会迅速沦为贫困人口。
贫困也就算了，要是拖累了整体的经济发展，李治可就不愿意了。
这个援助落后地区农业发展的项目，到后世是一直存在的。执行机构除了联合国，世界银行等致力于人类发展的组织，还有比如比尔盖茨，巴菲特基金会这些土豪。
比尔盖茨每年有几次全球科技挑战大赛，主要的项目就是用于非洲低发展地区的，帮助落后地区的人民改善农业生产水平，逐步提高生活质量的工作。巴菲特的项目更多的是帮助社会弱势群体，比如女性援助（不是援助交际啊），给她们医疗，教育和照顾小孩方面更多的帮助。在中国虽然这种项目比较少，但是如果是农业有关的高校，每年都会有一点经费来建设现代化的农业技术。
历史上欧洲比中国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离草原上的野蛮部落更远，天气和自然环境更加优越。在农业技术上也十分先进。欧洲的农业在查理曼（800ac）时就开始了轮作制。而中国在宋朝江南地区才形成稳定的稻麦轮作制度。
而近现代的欧洲则把农业技术提高到一个接近极限的地步。不仅对土壤的管理已经和现代相差无几，更是在水土技术和机械化上敢想敢做。
如果说美国的农业有地形的天然优势，靠尺度和功率取胜的话，德国莱茵河谷地区的葡萄园可以让抱怨地形复杂的中国人无言以对。他们甚至能在接近40度的山腰坡地上进行机械化作业……这样的坡地，失去水土后很容易形成泥石流和山体滑脱之类的灾难。但是德国人生生的靠挖排水，护墙，加上葡萄藤和牧草的轮作制度，成熟安全的生产一百年。坐在莱茵河的游船上观看德国农民开着专门的大扭矩的拖拉机一行行的锄草翻土或者收割葡萄的时候，看上去他们就是挂在山腰上，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正是近代中国在土地经济上走了太多的弯路，李治不能让这一幕再次发生——哪怕是在八字还没一瞥的唐代。这个时候还不是土地短缺的时代。有眼光的比如德国的杜能，写的《孤立国同农业和国民经济的关系》，他假设了一个独立存在广大土地上的城市，把土地的价值联系到与城市的供需上，很好的预言了将来的发展。而没眼光的比如马克思，则短视的把土地的价值牢牢的拴在粮食生产上。他显然只是看到了德国，无论是地广人稀的苏联，还是财大气粗的美国，都根本不会形成这样的经济系统。他更没有料到的是，所谓的地租和绝对地租的概念，在1950年代就已经过时。现在人种地谁还交租？政府都是反过来补贴的好吗……土地论耕种已经基本上没有价值，它的价值更多的是在商业和城市联系在一起。
不过，马克思在资本积累上还是做出了一定贡献。西方通过生产力或者是军事力量上的不平等，从第三世界国家掠夺了大量的金银，作为经济腾飞的血液。因为当时的经济系统是金本位，黄金直接制约了经济系统的规模。但后来凯恩斯主义重新定义了货币和它的职能，才把经济系统从原始贵金属的制约上摆脱出来。
所以到现在看来，马克思的所谓血腥积累，又他妈的不管用了！如果有一个健全的国债系统和中央银行，利用经济杠杆效应，政府可以借贷理论上无穷大的货币注入经济系统，省略了打家劫舍抢黄金来发展经济的原始行为。
近年来中国政府干的正是这样的事情，一方面引进外资作为投资，一方面也是通过各种形式发行“广义货币”来盘活经济。两会的报告上中国政府已经逐渐的成功的把政府收入和支出（当然包括了税收水平）成功的拉到了发达国家大概6－70%的水平。只不过这服务和水平还是差的比较大就是了。
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钱，而是钱花不出去。所有的工程队都在加班加点，巨大的基础设施的缺口，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而是要培养一个产业体系，才能承受这样的“现金流”。如果李治现在要新建一个全国的高速路桥系统，即使他有钱，他也没有足够的工程队，熟练工人，还有足够的技术来对付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这么险恶的一片山水。经过了十年的建设，能够把政治环境和经济系统打下发展的基础，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如果缺乏经济系统，这样的大好局面，完全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毁于任何意外事件。比如草原上再次来的威胁，一旦长安受到危险，政局动荡，之前十年的努力恐怕就会一朝化为乌有。并不是这个朝廷中枢智能不足，而是民众会再次相信，他们需要一个手腕强硬的皇帝，利用无上的权威和宏大的军队，才能保证这个帝国的安全，公民的身家性命才能得以延续。
所谓“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口号，也就安全的时候喊一喊。国家再民主，也不如身家性命重要啊。历史上从来没见着前者打过后者。近年来的发展更是证实瞎鼓捣的前者一个好结果的都没有。
可是，军事安全，政治安全和经济安全却又是环环相克的。一个军事强硬的系统，一定会出现对政治中枢的威胁；一个威严冗余的政治，则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系。而如果要从国家中获得大量的金钱，特别是在一个货币紧缺，技术落后的经济系统中，则无异于杀鸡取卵。而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减退，那么这样的崩溃趋势，在险恶的中世纪中变成越滚越大，无法阻止的雪球。不要说一个国家，朝廷会因此崩溃，甚至一个文明都会被完全摧毁。
所以，谁说当了个不昏庸的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李治每次想到这样的困局，说不说都是泪啊！
二一四 远东的呼唤
“老狄，我给你交个底。以后朝廷两万名公务员的薪水，政府，就得靠你自负盈亏了。最迟明年，我希望你们能通过预算法。”
李治一身便服，坐在他新成立的部门的办公室内，对士党党首狄仁杰聊天。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世界天然是不和谐的，这才体现了人和管理的价值。所以这个部门也就应运而生，称之为国事评估部。这是皇帝私人的智囊机构。与传统的秘书之类的功能比，这个机构不对政治有任何影响，它只是用于评估社会结构的平衡与否，并且进行模拟推演。一旦推演的结果认为会出现一家独大，影响其他功能的时候，就会给出意见和警告。这些分析人员具备很高的保密权，对秘密警察，特工行为也具备监督权力。但是他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分析员在评估报告内不会给出具体原因和标准，而只会由分析员和部门讨论后给出中立，反对或者认可的评价。
“陛下，你也知道，农税和户税肯定是越来越少的。而这商税，几乎全归皇家集团。这个国事预算，不如皇家来做，更别说军事和道路建设的投资……”老狄对国事一片乐观。但皇帝本人关心的，都是国事中最困难，最棘手也是他无法完全理解的部门，因此他虽然十分崇拜皇帝，但一被召见，那就是满脸苦相。
“军事预算和交通建设的预算，你暂时不用担心。这都属于单列的，名义上是国事预算，实际上归朕的计划。这么说吧，你们亏钱，就多发国债。多的钱，全加给教育的额外投资。刚开始，数字可能不那么好看，但你只要能说清楚，就没事。”李治不得不安慰了这个满面苦涩的家伙。
“陛下，臣斗胆再劝一句，这道路的投资，可是一个无底洞啊！”老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太过。花钱还是花他自己挣来的钱，你让人劝都没法劝。秦始皇修长城修皇陵，是征用的免费民夫。李治倒好，自掏腰包雇人，替百姓修路……每当党内会议陈词时，这样的陈述都让人哑口无言，泪光满面。
“这个嘛。我就信一句话，人定胜天。现在看是觉得很难，人手，资金都不够用。但随着发展。海外会有更多好消息的。真正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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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科学院内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现在穿山工程遇到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进度跟不上。并州到云州的山区，地形并非多险峻，单纯就是需要极大的土方运输量。”路桥工程的鲁工解释：“这里有三段落差大概400米的谷底，规划的线路是纵向穿过。这已经是最平缓的线路了。现在问题是，如果能保持火车能走的坡度，要么修跨度超过十三公里的几座架空桥。要么挖通这九公里，四百米高的路线，并且进行侧壁的加固。”
他停下来，求助的看了看机械，运输，动力等各方向的工程师。毫无疑问，任一种选择都是难以忍受的。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吗？比如挖一半，填一半？”有人问道。
“这是最接近的方案，但这土石方的运输仍然是海量。我们只有大概一千五百人。如果要这样，挖土方，运输，再加固，这工程量仍然太大，太大了。都说神仙能移山填海，我们只是人，就算用上牛车拉土方，也是太多了。今日的研讨会，也是希望能让各位提点意见。”
“既然人力难以企及，那用上机器呢？比如火船上的蒸汽机？”
“这不是一回事，水中沉重的物事，也可以用小的力量来推动。而施工地段崎岖难行，连牛车也难以通行。沉重的机器更难以驱使。”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没错。我们上报一个合作项目，今年的经费还没花完。优先给这个项目，现在表决，通过的举手！”轮值的评审团由各个学科的11名工程师组成，他们有老有嫩，但神情都是同样的认真。
“7票同意，2票弃权，2票反对。”
“我宣布路桥施工机器的项目通过。”主持的首席一锤定音。他看了看名单，今天还有五六个项目需要讨论，还有三个以前提出的项目需要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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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这就是我们上一次船舶设计所提出的，续航10000海里的运输方案。经过数据测试，我们确认，在新设计的远东级大型探险船上，综合海上补给，可以达到以东瀛二号港为基地，一万海里的航行距离。”讲台上现在验收的是赵工，他负责船舶设计所的重点项目，也是皇帝钦点的远航项目。
“远东级大型探险船是使用蒸汽机和风帆混合动力的船舶。它排水量达到了三千立方米，使用两台三涨式低速蒸汽机，输出功率1600千瓦，效率为10%。每小时耗煤1.92吨。航速8节。它最多能带1000吨煤，可以让它跑520小时，也就是21天。每小时10节，那么这个单纯燃煤的航程就能达到5200海里。考虑到风帆动力情况下的平均航速6节，再加20天，就可以再跑3000海里。这样就达到了8200海里的航程。当然了，这离一万海里还有一定距离。”
“经过我们的反复论证，我们设计了一种海上补给的方案。计划是这样的，8艘远东级组成船队，一对一的补给。在前2000海里，编队保持8节以上的速度，在10天内跑完。随后，补给船使用海上补给的方式，把需要的燃煤和多余的生活物资补充到任务船上。补给船随后使用风帆返回。”
有人立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如果利用风帆，那么你如何能保证去的时候顺风，回来的时候还是顺风呢？”
赵工不慌不忙：“本次远航项目是为了配合远东的探索项目的。我们验证了航行路线图。诸位请看，松江基地东北一千海里，正是东瀛横滨基地。此处北极星高（纬度）35度。此处正好落在东风带和西风带的分界线附近。”
没错，大洋上的信风，是有方向的。几百年后，大西洋上的猎奴贩子，在非洲的低纬度掠夺人口，然后乘低纬度的东风带前往美洲，然后北上乘高纬度的西风带回到欧洲，完成完美的一趟贸易之旅。既然大西洋上的信风这么好用，那我们为什么不也利用一把太平洋上的信风呢？
有意思的是，从横滨到温哥华的球面最短距离，正好全程落在中高纬度的西南信风带上。太平洋信风和大西洋信风相比，虽然航程要远不少，但有一个明显的好处，那就是没有冰山的威胁。所以，考虑到这些情况，派出4只3000吨级的远航船队探险美洲，应该是此时大唐技术界最高的敬意了。
船队的计划就是从东瀛的横滨基地出发，乘信风一路向东北，大概10到15天左右进行海上补给，随后补给船转而南下，最坏的情况，在20天内可以回到横滨。探险船继续沿信风一路向东，在北极星高50度左右的地方转向正东，然后转向东南方航行。“据皇帝陛下言，此方向陆地应该在4500海里的航程左右。这将是一块非常重要的大陆。我大唐兴盛的关键，就在那片大陆上。至于关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机密。”
船队将在北美西海岸沿岸探索，寻找适合建立基地的地区，留下一条船和一只队伍。三条船将南下探索，补给饮水等物资。最后乘东风带返回大唐。路上可能会看到夏威夷群岛进行补给。
以平均航速9节来计算，4500海里只需要21天就能跑完，往返也就是40天。探险队的给出计划是三个月。而他们携带的物资，除了饮水，将至少支持他们两个月。
二一五 东瀛航线
李忠结束了在南方交通线的职位，升职为舰长，指挥的正是远东级大型探险船的试航。船队已经进行了三次30天内往返约4000海里的航行。他与另外三艘一批下水的远东级一起，操练了编队航行，海上通信以及补给的演习。
和以前的大型钢骨木壳运输舰相比，远东级的吃水更深，舰体更狭长，舰首全部使用铁壳结构，提高破浪能力，让它更加适宜远洋航行。
同一般的运输船相比，远东级更像是一艘登陆艇。在舰尾，有一个类似登陆艇的船坞，可以将一艘50吨左右的大型交通艇放下海。他们在东瀛各岛上充分演练了近海登陆，南九州上建立了中转基地。为了美洲探险队的东进，海军将使用最新的远洋级建立松江—南九州—横须贺航线。
此时的日本，仍然处于飞鸟时代。在这之前，大和民族没有形成国家概念，他们自称为倭。在6世纪末也就是隋代时，佛教传入，倭人终止了古坟时代的丧葬传统而改为佛寺与神社，并且形成了“日本”的国家自称。此时的大和民族尚未统一四国和本州岛。政治中心尚在京都。此时的横滨港还处于大和民族和虾夷民族控制区的交界处不远。而南九州也属于熊袭人。不过，他们的存在感在海军的巨舰面前，并没有多大威胁。日本依然偶尔派遣遣唐使，但李治连通知他们在南九州有海军邮船的心思都没有。直到几年后中日交通事实上已经被大唐海军的定期邮船所垄断，他才象征性的为日本遣唐使赐予准许乘坐南九州到松江港的赦令。当然了，船费还是问奈良方面讨要的。
远洋一号和四号在南九州南2公里处停船，李忠和一众成员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震惊了。他们眼前是一座山。准确的说，是从海里突兀而起的一座奇葩的山。这座山就是南萨摩半岛最南端的开闻山。这个山最高处大概900米，山坡十分陡峭，离海边海拔0米的海面，最近处只有1500米。也就是说，山坡角度正好差不多是30度。这是一个火山锥，和富士山的锥角很相似。它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火山口湖，池田湖。湖面海拔67米，最深处是－167米。仅仅四公里外，就是海拔0米的太平洋。不得不说，只有海岛上的火山才能造出如此奇葩的地形。也就是说，只需要挖通4公里的水道，就可以把10平方公里，67米深的湖面的淡水都放出来发电，洗衣，冲厕所，爱干什么干什么。而在有所谓萨摩富士之称的开闻山山顶装上灯塔，或者作用于嘹望警戒用，那效果将会可想而知的好。
地形险恶，淡水丰富。附近还有天然海湾，不得不说，这是对海洋民族的一份厚礼。100多名全副武装的探险队员，登上船尾的大型交通艇，从开闻山东面的海湾进入，选定了今日指宿港的位置。此时这里还只是一片荒滩。只有在两公里外的山脚有一处村落，聚集着几十户村民。探险队根本就没有鸟他们，从交通艇上登岸以后，就地开始构筑沙滩工事。第一期工程包括沙滩阵地，引水渠和岸基堡垒。这里离松江基地的直线距离只有460海里，海军运输两天就可以赶到。远洋一号和四号只是来前哨。在接下来的十天内，将会有1000人来到这个南九州基地，他们除了携带三门火炮，二十副弩车这样的重型武器以外，还会带来大批物资，用于建设这个基地。
基地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长三公里的引水渠。这项工程有两个难点，一个难点是从海拔122米的鳗鱼湖内引水，需要从它最低的南部湖岸，翻越海拔132米高，长500米的一段高地。所幸它的高程只有十米，经过测量施工人员设计了一个三段式自然虹吸装置来解决这个麻烦。在湖边的引水站会进行第一级虹吸引水，将水抬高4米，引入到两百米外的第一级蓄水池。所需要工程是直径20公分，长200米的铸铁气密水管。最大的挑战在于这些每一段长10米的水管接口的密封。施工人员会采用树脂和捆绑式密封。然后是第一个储水站。这里的标高是126米，将需要下挖五米，才能在这一边制造落差来让虹吸取水。第二段引水管也是类似的设置，它需要翻越标高128米，长100米左右的高的地段。就这样节约了大量的土方开挖的工程量。翻越这个高程以后，以后的路线就只是比较曲折。引水渠就只需要进行沿着地形使用水泥防渗就可以达到引水目的了。要不然，在火山石上纵深挖七八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基地的第二个项目是炮台堡垒。一号炮台一面靠山，背靠海。炮口朝北，对着北面的平原和沙滩方向。距离码头1.5公里。东面1公里就是二号炮台。二号炮台在萨摩半岛的东面突出部，三面环海，只要有制海权，那是坚不可摧。这两个炮台控制了方圆3公里的地段，三号炮台位于水源地和一号炮台之间的高地上，负责监视这个方向上的动向。基地的第三个项目就是码头。施工人员用炸药开山炸石头，然后把他们填入海湾大约一公里处，在这里修建了水深10米的码头，方便远洋船泊停靠。天然港湾的好处就在这里了，连防波堤都可以省了。
完成了南九州基地的探索和运输任务以后，李治指挥着新加入的远东5，6号船，前往南九州以东500海里的江户。此时距离江户城建城还有八百多年，离江户氏建村还有三四百年，所以不指望这里有什么像样的势力。但是横须贺港口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就算李忠不知道后世的历史，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就是这里”了的感觉。
横须贺位于东京湾的内侧，背靠大楠山，面积很大一片都是优良的深水港。以至于李忠犹豫了很久，最后他没有挑中后世美军航母的泊位，而是在泊位对面的长一公里，宽700米的半岛上建立了一个堡垒，码头一体化的基地。
因为所有的设施都聚集在一处，而且附近连人烟都没有，所以这里的建设更为简单。交通艇下来把物资拉下来，直接在山脚下修了个砖窑就开始开干。三个月内，一个可容纳500驻军，具有蓄水池，大仓库和两个带装载吊臂的码头，三门炮台和七米高砖墙的堡垒就建成了。在修建期间，李忠四处寻查了一番，认为这么严密的防守根本没有必要。此时整个大和民族在本州岛上的武力，恐怕也打不下来基地的一个砖角！四处视察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发掘了横须贺以西35海里，富士山以南的伊豆半岛上的温泉。交通艇上的小蒸汽机一突突，两个小时就到。路上还能捕不少海鲜，给基地的工人们打打牙祭。当然这也是开拓基地时的意外之喜。
转眼18个月过去，远东级建成下水的舰只达到了14艘，首舰完成了超过两万海里的航程。首舰在超过4米高风浪的试航以后返厂全面检修，没有发现损伤痕迹。随着一切都准备就绪，众人明白，探险队最重要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二一六 北太平洋
六月二十九日，皇室和一半的内阁都在松江基地登上远航舰队，前往横须贺港，为他们送行。
皇帝站在指挥室，皇后，内阁还有舰长都在舱室内。除了操作机械的声音，没有人愿意说话。因为他们看到皇帝在沉思，沉思完了，他一定会有话要说。
“你们都说这片海为东海。但它再往东，所有的海域，都有一个名字。太平洋。”
从风浪情况来看，太平洋是一片平和的海洋。每年的春季，赤道上的风浪只有0.4米高。六月到九月，是北太平洋最“风平浪静”的时候。与全年咆哮的北大西洋不同，太平洋是货真价实的太平。可就算是这样的平和，也没有让这个岸边的民族走出探索的一步。最大的原因可能并非是文化原因，而是因为船难以北上到北纬40度，找到西南风的信风带而往东一路前行。欧洲则能在近海航行中跨越35度的分界线，找到西风带和东风带的存在。而东亚的近海航行，始终遵循着季风而不是信风。
不过，最先踏上美洲的，却还是跟着信风走，划着独木舟的亚洲人。只是很多年后，他们的后代却不再具有这份探索的勇气。直至今日，李治终于打开金手指，用蒸汽时代的技术碾压，来征服美洲。或者说，这片大陆上还没有进入文明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对手让他打败。
皇帝则自顾自的说着，没有人敢怀疑。“每年的夏季，是太平洋最平静的时候。你们此去，基本上不会遇到超过2米的风浪。你们往东5000海里，就可以看到一片新的大陆。哪里，比大唐还要广袤。哪里也许只有一些土人。但是，哪里生长着神奇的植物。这些作物，比大唐的粮食更高产，更有营养，更耐旱。你们只要打通这条遥远的航线，就可以让大唐的子民，永远都不要挨饿。”
杂交水稻这技术，恐怕还要好久才能鼓捣出来。天然存在的作物，那就只能靠美洲的土豆玉米了。除了让人吃饱，美洲还提供番薯，烟草，辣椒，西红柿，橡胶。可能就是美洲人的日子太好过了，所以才没能发展出穷凶极恶，绞尽脑汁的文明吧。
“相信你们对这片海洋的知识。相信你们对天空的观测，对方向的把握。相信你们脚下的巨舰。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皇帝陛下和李忠认真的握手。两人的眼里能有不一样的感情，只有皇后和几个知**才能清楚。虽然皇帝陛下在外经常和人握手套近乎，但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皇帝在横须贺基地下船，视察。七月三日夜，远征队进行了最后一次补给。七月四日晨，皇帝和半个内阁在码头，送别了出征的八艘巨轮。当远东一号最后一个从码头上起锚，航向大洋时，晨光破晓，一轮红日正好从东方升起。
到东京湾外海以后，李忠作为舰队指挥，发出了正式挑战北太平洋的第一个指令：“航向60，速度8节！”
此时的东京湾外，盛行的依然是东风。他们需要北上到40度左右来找到第一缕西风信风。
七月五日凌晨，远东舰队行程160海里，到达北纬35度。船队航向转为45度。此时风向已开始转为南风。船队开始升帆。节约燃煤。
七月九日晨，舰队抵达北纬42度，风向完全转为西南风。船队锅炉熄火，仅靠风帆维持了8节的航速。舰队行程860海里。耗煤约160吨。
七月十一日晨，舰队抵达北威45度，航向转为110，减速至6节，为物资补给做准备。
此次航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在北太平洋不超过1.5米的浪高的状况下，舰队顺风顺水，在很少的消耗下就到达了预定位置。不过，众人心中还是沉甸甸的，不为别的，正因为他们自启航以来，已经在茫茫大海上同一个方向连续航行了这么久。
“舰长，预订舰远东1，3，5，6号一切正常，后备舰2，7，8，9号一切正常。船员方面，远东8号和九号上出现两例低烧，已经安排就医。”
指挥舰上，李忠的大副在报告消息。他们看了看表，现在是长安时间凌晨2点，但是随着舰队的远航，太阳已经从东方徐徐升起。他们将有一个16个小时的白天来完成海上补给——即便是现代，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原计划，1，3，5，6号出征，2，7，8，9号返航。现在开始统计物资，安排交通艇运输。”李忠一声令下，整只舰队便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交通艇每次可以运输20吨左右的物资.在一对一的补给中，为了加快速度，两条远洋级舰尾的交通艇都会派上用途。
此时风速10节，浪高0.3米，是难得的好天气。远东一号上的交通艇首先下水，空出船尾的船坞。随后，远东2号转载20吨燃煤，淡水等物资的交通艇离舰，驶往1号的舰尾船坞。此次海上补给将涉及200吨物资，也就是两条交通艇需要跑5个来回。
舰队缓缓减速至2－3节，两舰之间保持了大概200米的距离。交通艇需要在1个小时内进行一次装卸过程。或许是因为这次使命的重大，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工作。10个小时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太阳还在天上挂的很高。
经过反复确认，远洋一号上的大副终于做出最后报告：“报告指挥官，远洋舰队补给任务完毕！”
“现在，远洋1，3，5，6号，先遣队归我指挥。远洋2.7.8.9号，编入返航队伍，移交给2号舰长指挥。我命令，舰队分离。航向50，升帆，全速前进！”
汽笛长鸣，这是两支舰队对彼此的祝福。先遣队的四条大船调拨船头，继续剩下的未知的航程。返航队则燃起锅炉，朝西南方前进。由于提前了补给，加上一路上的顺风，他们有足够的燃料直接返航向横须贺基地。返航队里的每一员，都希望能顶替先遣队的待遇，能亲身体验这开创历史的一趟路程。但他们也希望他们的战友能一路平安。几个月后，他们也可以踏上同样的路程。到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已知的路线和建好的基地，而不是全部的未知！
七月十七日，先遣舰队行驶至北纬51度附近，行程2400海里。距离阿留申群岛只有60海里左右。
“舰长，左舷报告，远处似乎有陆地。方位345.”瞭望哨忠实的给出了观测。阿留申群岛的山峰海拔有一千至两千米，在60海里左右被看见是很正常的。
“不必理会，只是一些什么也没有的海岛。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会申请探索这一带的。”李忠摆摆手。他手上的海图标识了推荐路线，以及路线附近的指示。在北纬52度附近，如果在左舷看见群岛，说明他们的路线是正确的。“告诉舰队，不要多疑。这是既定的路线。我们最北航行到52度，然后转向到48，我们的目的地在北纬48度左右。”
七月二十三日，舰队行程3300海里，抵达航线的最北端，北纬52度。大副心里已经有点没谱了。他提心吊胆的问：“舰长。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李忠回答：“几天前不是看见陆地了吗？再说了，目的地还远呢。你看得到什么，只能说明我们走错路了。”
他觉得一些不好的苗头，于是下令道：“传令下去，全舰训话！”
他走上甲板的高处，面对着逐渐感到恐惧的舰员，鼓舞道：
“探险队员们！我知道你们心里没有底。我们已经出来航行19天了，航行了足足3300海里。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在这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这是绝密。在开始前，皇帝亲手给我这份路线，和报告。他告诉我们，在行程2300海里左右，如果我们顺利抵达了北纬51度左右，我们会在左舷看到一连串的群岛，这些群岛上有一些尖尖的火山，就和在南九州那个**山一样！”
“几天前，你们亲眼看见了。这个报告是正确的。皇帝陛下清楚，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他甚至告诉了我们中途会遇到的景象！那么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告诉你们剩下的历程吧！我们会在4400海里左右，也就是四五天内，看见一片宽广的大陆，哪里比大唐还要大，还要富饶。上面有财宝，有土人，有野兽。但最珍贵的，还是能让百姓吃饱饭的作物。四五天内，我们会在冰山连绵的海岸边搜寻，我们会在北纬48度左右，遇见一个宽广的河口，里面是一个美丽的天然海港。我们会在里面找到淡水，食物，甚至土人的踪迹。之后，我们会南下到北纬38度左右，这是另外一个海港。我们会在这里建立一个营地，你们一些人会在这里停留，最多一年的时间，我们就会有下一批，更大的舰队，带更多人，更多物资来接应你们。我们完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航程之一，我们，将永载史册！”
平静的北太平洋上，鲸鱼和海豚不时的在海面上浮现。此外，就只有这四艘威严的舰船上传来火热的欢呼声。
二一七 温哥华旧金山
七月二十六日清晨，这么说不准确，因为时差的原因，这其实是长安时间七月二十六日夜晚8点，但在这里却是清晨时间。舰队里程4100海里。在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时，瞭望哨传来了惊喜。
“陆地！陆地！左舷，方位010，大片的陆地！”
全舰欢腾了，远洋一号拉响了汽笛。他们顺利抵达了现温哥华岛南60海里的地方。
“舰长，请下令，我们要求放交通艇前去探路！”
李忠拿起路线报告看了看，回答：”不急，你们在走走这里应该有两片海拔超过1000米的山脉，在偏右的水面才是我们需要的港口。”
七月二十六日长安时间晚上11点，舰队在温哥华港外10海里宽的水道附近下锚。四艘交通艇前往这篇陌生的陆地。后来这一天被记录为美洲大唐联邦属地的国庆日。探险队队长李忠，很臭屁的成为了第一个将脚踏上美洲大陆干燥陆地的人。他的大幅，朱勇，则是第一个将脚踏上美洲大陆沙滩的人，为此，舰队的人差点打起来。
第一天，他们探索了入海口附近的地区。这里毫无人烟，只有熊，狼，麋鹿和野兔在岸边出没。探险队员深入了入海口六十海里，发现了淡水。于是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五日，绘制了周边地区地图。为舰队补充了淡水，和肉类。在新大陆上他们发现野兽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当然这里的鱼的肥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亚洲东北部和这一带，也是冷水鱼类鲟鱼的独特分布地区。
八月一日，探险队离开他们称之为远东港的驻地，调头返回太平洋，南下前往计划中的北纬38度左右的一处天然良港。这个地方在今日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旧金山。八月五日晚，他们经过760海里路程，终于抵达了外海。他们的前进基地，就建在金门大桥内湾区的沙滩之上。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时，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土人的踪迹。
探险队远东一号上的一班班长杨六，带领手下八名士兵担任外围警戒任务。他们在营地码头往东南方搜寻，不出五百米，就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这里已经离沙滩很远，是一片灌木丛和草地。他们发现稀疏的灌木丛之后，生长着一片整齐的植物。这片整理过的园地并不是很大，可见这不是作为主食的食物。
”班长，你看那些草，真有点像是人种的样子，你说是不是？“熊三山是杨六手下的士兵，他一边看，一边嘟囔起来。
”班长，看这里，有个树桩！“
动物是不会砍树的，留下树桩的，自然就是人类砍树的痕迹了。这颗被砍倒的小树，直径大概只有二三十公分左右。如果说是被砍断的，这边缘也未免太粗糙了点。如果是自然折断的，有明显能看出部分被整齐的切断的痕迹。
”狗日的，真遇上土人了。全部警戒，弓箭上弦，雁行阵！“杨六不敢大意，立刻进入了临战状态。
他们半举着弓箭，在这片稀疏的灌木丛中缓缓前行。杨六想了想，吩咐道：”熊山，你回营地报告，说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与此同时，往营地西南方，沿着山丘方向搜寻的队伍，也发现了树桩和拖走的痕迹，还很新鲜。说明这颗树是三四天内被砍下来并被拖走的。
李忠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探险队几乎倾巢出动，分散搜索五公里内的人类痕迹。李忠蹲在树桩前研究，他怀里揣着的探险指南中的内容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在北纬38度左右的港口内，应该会发现土人的痕迹。他们文明落后，使用石器，骨器，只有少量青铜，几乎是赤身**，身上会有各种装饰。他们不会使用大型的牲畜。主要靠渔猎为生。接触他们，要永远保持警惕。例外是，老年的妇女一般是通商的使者，是不需要担心的。如果要和他们打交道，一定要确保所有壮年男子都已经缴械控制或者被杀死。“
李忠带着卫队，亲自朝南方走去。不多时，一名斥候来报，说前方发现了村落。土人也有活动的迹象。听到这个消息，李忠立刻赶了过去，并且命令搜索队停止搜索，一部分往发现土人的队伍方面移动，一方面回防营地。
45分钟后，离营地南方4公里的一处平原上，李忠看到了土人的村落以及不少聚集而来的土人。大概四十名探险队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箭在弦上。虽然土人大概在500米以外，只能看到小小的一点，按照探险守则，他们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坚守阵地，远远观察对方。李忠拿出限量版的，定州出产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起土人和土人村落来。
土人的村落十分简陋，只是一些圆形的，像蘑菇一样的帐篷，以晒干的茅草，一圈圈的搭起来做顶。在一侧有一个小洞，没有装门。。这些帐篷的附近有一个大概长宽200米的整齐的土场，应该是村民祭祀和活动的场所。此时有十几个人从四周聚集起来，他们也应该远远的看到了一些不速之客。在望远镜内，土人都是赤身**，只有在腰间围了一圈白布。男人和女人都在头上有一个发带，把头发束起来。有的有剪短头发的迹象。他们脸上涂抹了黄色，红色或者黑色的颜色，头上则扎着一两跟巨大的鸟类尾羽。腿上不知道是涂了颜料，还是有特殊的编织的长袜，让他们的腿部看起来布满了黑白相间的横纹，就像斑马一样。
这些土人看起来非常骄傲。当他们发现李忠他们的队伍没有向前进的意思，就自己解散了。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些不速之客不感兴趣。又或者他们长期没有进行过像样的战斗。总之等李忠观察了他们一会儿，便下令撤退。
“这些土人，连铁器都没有。他们的弓，射程不会超过七十步，连我们的皮甲都射不穿！”他的手下这样报告。
“既然没有威胁，我们就放着他们不管好了。注意在我们营地附近派遣斥候，并且专人观察他们的动向。他们是本地的土著，知道怎么找到食物，药物和避开当地猛兽的危险。反正他们也不构成威胁，为什么不留着做点用处？”李忠这样解释。
四条探险船上总共有三百四十人。大部分人仍然驻守在船上。营地内留下了八十人作为常备的警戒，轮流执勤。施工人员每天早上从船上登上陆地，砍伐树木，寻找燃料，烧制粗砖。营地建立在现在旧金山的金门大桥桥头的小山presidio附近，这里在西班牙殖民时期就是一座要塞，在旧金山dolores教区传教时，这里才驻守了33名军人。当时旧金山有5座印第安村庄，属于yelamu部落，总共大概有六七百人。可见这里的人攻击力是基本可以忽略的。
在第三天，工人们挖好了一座小砖窑，这里使用山上砍伐的木材烧制青砖。同时他们继续砍伐树木，为营地建立了一圈木栅栏，三座五米高的岗哨塔。这些建筑在yelamu人的茅草屋面前，简直就是摩天大楼。李忠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确保驻守的人能够应付威胁，保证生存一年以上，完成建立永久要塞的任务。
第一窑青砖还需要不少时间来成型。好在探险队带了一部分钢筋水泥，他们用贝壳，山石首先砌好了大概两百多名平米的地基，作为将来的要塞。确认周围的威胁以后，火炮根本就没有从船上运下来。他们靠弩箭就可以完灭印第安人的轻飘飘的弓箭。另外本地的林地里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斥候只发现了一些狐狸和猴子，连狼都没有。现在大伙最爱吃的，就是越过金门，在太平洋沙滩上抓的大海龟炖的海龟汤。
二一八 首航归来
八月二十二日，远征舰队召开集体会议。这一次会议将决定返程的日期，以及留守队员的计划。没有人显得心事重重，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兴奋和喜悦。
“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好消息？首先，说一说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吃喝的。”李忠主持会议。当然他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现在是集中的讨论而已。
“他们主要吃这个，橡树子，也有叫柞树子的。”远洋三号的舰长，得意的拿着一小袋橡树子展示给众人看。
“我们三中队，负责监视北边的土人的动向。他们的帐篷不是茅草做顶的卵圆形，而是树皮做顶的尖锥形。我们的人，发现最近他们大批前往树林，用布袋，网兜收集这个玩意。这个我们大唐也有，只不过不怎么多。而这里呢？满山遍野，到处都是，收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帐篷里，几乎能堆满。我可以确信，他们平时吃的东西，只可能大量来自于这个。因为他们的菜园子，多数植物不是用来吃的，不是药用，就是用来染色。”
队里的植物学者表示：“我们收集了这个物种。他们和我们那边的有一些区别，但可以确定是一个物种。我们收集了这个标本。”
“你们有没有收集到别的特别的物种？”李忠问。
“特产植物和树种有不少。但要说特别有价值的，还没有发现。”
玉米现在已经被印第安人驯化了，不过它的原产地是墨西哥的河谷。现在正在被墨西哥中南部的teotihuacan帝国和玛雅帝国所控制。在遥远的加州，这里仍然是无政府主义野人的乐园。现在正是teotihuacan城市的高峰时期，在王者之路附近，居住者高达二十万人的居民，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城邦。在玛雅帝国境内，分布着一百多个城邦。
李忠如果知道此刻在他南方7天路程的地界内有这么多“文明世界”的人和上十万人的大城，一定会忍不住去探险一番的。只不过现在他的任务，仍然只是在当地探索，为大唐帝国在北美建立一个安全而可靠的桥头堡。
“那么，留下的人愿意吃这个玩意？你们知道怎么吃吗？”李忠拿起橡子，它看起来是非常可爱的坚果。但吃起来，是不是有点费牙了？
“土人把他们烤熟，然后用石头磨成粉末，最后做成饼一样的食物来吃。”斥候解释。
李忠想了想还是决定体谅下属：“嘿，我不在乎你们愿不愿意吃这玩意。反正我是不能让你们吃这个。我们船上还有不少大米吧。留下八十人，每人一天口粮一公斤大米计算，那就是大概三十吨。后勤官，我们船队还有多少大米？”
“出发时每条船上有一年的量。四条船现在大概还有100吨。”
“定一个运输计划，给留守的留50吨大米。顺便我们需要补充淡水，哪里有大量的淡水？”
“在海湾里有一条淡水河。经过勘探，我们整理出了一条航路。到时候把船开到哪里那水泵使劲抽就行……”
“然后你们吃肉的问题怎么解决？”李忠问。
大伙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周围的海龟壳……唉，如果海龟知道，一定会做噩梦的。
“你们不要老想着吃海鲜。没事进入林子里打打鹿。注意这里的野牛，可比我们那边的猛多了。”有人建议到。
“在基地旁边开菜地。再开垦二十亩田种上小麦。以防止你们没事干。”李忠大手一挥，定下计划。
“不行啊队长。我们每天要烧砖盖房子，不然下一批人来住哪里？反正我们有大米呢不是？”
……
经过一番讨论，决定让最有干劲的三号舰留守，给他们一年多的粮食，吃菜和吃肉就得自己解决了。除了继续烧砖修建要塞和码头，他们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探索。营地现在有淡水，燃料和粮食，周边需要探索的是煤炭，铁，铜和其他金属资源。虽然加州有黄金，但是现在给他们黄金，也买不到啥啊。在探索中，队员要避免和当地土著发生冲突。如果实在不行，宁可丢下营地，也不能死人。如果连逃都逃不到探险船上，那就要问船长的责任。
显然，李治还是留了私心的。他把探险teotihuacan和玛雅城邦们的任务留给了自己，把探险，种地和盖房子的任务，留给了李忠。
运输任务和准备工作完成以后，在留守队员的目送下，远东探索舰队的三条船拉响汽笛，缓缓驶出了金门。嘹亮的汽笛声吓破了围观印第安人的胆子，金门南部yelamu人和北边的miwok人听见以后震惊不已，他们不认为是这些外来者的动静，而以为是天神对他们的惩罚。不少人拖家带口的搬回他们亲属部落的山区。本来就很小的部落人口又少了一点。这对留守探险队员的生活，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八月三十日，在抵达北美差不多一个月以后，李忠指挥着探险舰队从金门南下，他们并不是要去探索几乎是近在咫尺的teotihuacan和玛雅人的后花园，而是在北回归线以南找到东风的信风带。他们的存煤虽然还有700多吨的样子，但这点航程可支持不到回到横须贺的基地。
往西南方航行大概一千海里，在北纬20度左右他们找到了足够的东风。随后他们沿着风向往西北方向航行。九月十四日，他们遇到了一个难以忽视的地点，那就是夏威夷群岛。这个岛上的火山有近4000米高，所以完全没法装作没看见。此外岛上还发现了淡水，食物，当然还有土人……李忠并没有下令登岛，他只是记录了大约的经纬度（因为航海钟没有足够的精度，这个经度是不是很可靠的）。不过，这也足够让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找到一个海拔4000米的高山了。
九月底，他们在海上行驶了6000海里，足足三十一天之后，终于抵达了北纬28，东经140度，也就是长安以东两个小时的地方。船队的存煤还足以航行2000多海里。在这里，他们发现了几个小岛，然后李忠下令点燃锅炉，最后全速北上。他相信他们的航行记录不会出错。横须贺基地就在他们北方大概五百海里的地方！
经过这漫长的航行，队员们都兴奋不已。不到三天，在舰队前方的海平面上就出现了富士山那猥琐的影子！他们终于到家了！
十月二日，远航舰队终于顺利的完成了这一趟超过了一万海里的航程！
顺便说一句，现代社会有一些钱多没处花的富豪探险家，玩一些什么单身穿越太平洋，穿越大西洋，环球航行之类的。其实你多有钱，只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晒都可以完成。当然，有钱人玩这个，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勇气。好像在金钱的几乎万能的作用下，他们连对自己的勇气都丧失了信心哩。
横须贺基地并不知道船队的归来，但当汽笛声和煤烟在相模滩的外海飘扬时，他们可以肯定，这是探险舰队来了。因为这一天并不是每月两次的邮船的通航时间，而且这来的阵势也大了点。在伊豆半岛上泡温泉的海军官兵看到海面上的动静，顾不上穿衣服，兴奋的抱住每一个人，告诉他：“我们的探险队回来了！”
结果有几个大和女子誓死要跟随**抱了他们的唐人。对此李忠上岸以后的答复就是：“我们部队，是不负责分配住房的！”
在一通狂欢的酒会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事。
但有些人肯定会在酒会后记得重要的事情：探险队的后备队员兴奋的无以复加：“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十月份北太平洋上的风浪大了点，但也不至于无法通航啊！李忠的命令一签发，有了前人经验的后备探险队带足燃料，不需要中途补给就踏上了征途。这一次，他们会更加自信。
二一九 御驾美洲
在松江基地，李治迫不及待的从长安直接赶到这里，他要看看他精心打造的美洲探险队带回来了什么。不得不说，别人能有回来的消息就应该很高兴了。但是他连李忠的脸色都没有看，直接扑向了桌子上一堆植物种子，标本和记录。按照他的话讲：“没有我的命令，这些谁都不许动。”
可是，在他埋头在这些瓶罐，树枝和装满种子的布袋中搜寻后，才抬起头来。但是李忠看到的是一张极度失望的脸：
“没有玉米！没有土豆！没有橡胶！没有烟草！没有辣椒！！！什么都没有！”他几乎是咆哮了。
“陛下……陛下，是臣失职了！”李忠一看，剧情不是这么演的啊！
李治抹了一把眼泪，缓过劲来才回答：“阿忠，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很好了。听说船队一个伤亡都没有。我要给你记一等功。发帝国一等勋章。”
“啊？这，这”李忠还没反应过来。李治又发话了：“明年6月，我要亲自去美洲的基地，主持探险。这一次，我要把烟草，辣椒，玉米和土豆，统统带回来！”他的手在半空挥舞，说不出的威风。
辣椒，玉米和烟草都要在中美洲寻找。这一去，少不了和美洲真正的大势力teotihuacan打交道。而土豆还静静的在南美安第斯山高原上的titikaka湖边扎根。这个神奇的小东西，是如何躲在离人类文明如此遥远的地方呢？君不见欧洲的农民们，简直就是睡在土豆上的吗？
土豆自从被人类在安第斯山南端的高原上找到，然后很久以后，被来自欧洲的航海家传播到整个世界。这个过程伴随着人类文明的飞速发展。时至今日，世界上粮食作物产量的前五名，都是来自于美洲大陆。如果上帝存在，一定是把土豆作为人类探险的奖品放在世界最遥远的那端。
“陛下，你去美洲了，那朝廷这边咋办？”得知这个消息，内阁大臣们，六神无主，几乎要乱作一团。
“咋办？凉拌！你们自己想去吧。反正朕也好久不发令不盖章了！”李治不在意的挥挥手：“现在内忧没有，外患也没有。不让朕出去走走，想憋死我啊。”
历史上康熙和乾隆的区区几千里的南巡引起怨声无数。随着交通技术被金手指妥妥的爆到蒸汽时代的水平以后，李治在大唐疆域内可以用火船通航的线路上，已经不知道累积了多少万里的里程了。
“那陛下，你要去多久？途中若有事需要皇家定夺，当由谁主持？”
“不知道。一两年吧！不要着急！这样吧，朕出去前，会列一个皇位轮值和继承顺序表。当朕失联以后，按轮值表代理皇位。当朕失联二十年以上，按皇位继承表即位。”
“那请问陛下，何为失联……”
李治出发前，一一问候自己的**。
皇后说：“你去吧，臣妾等着你得胜归来。”
几位还没孩子的贵妃则表示要随驾出征。
“可是……远征队里没有女人啊！”李治表示为难。
“你们一去好几年，没有女人怎么办。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队员想想啊！”武媚的理由十分充足。
“呃，那好吧。我们带上30%的女人怎么样？”
于是探险会议就在皇帝陛下不仅要亲征美洲，另外还要带上30%的女人的情况下召开了。
按照这个比例，一个女人要对着差不多2个男人。
“陛下，你安排这个比例，莫非是考虑到……”工程院的人立刻展开了不合时宜的联想。
“打住！打住！”李治吓出了一身冷汗。“你想太多，想太多了。”
“数量是考虑到不致于影响队伍的战斗力。探险队决定常驻一年以上的，可带家属。另外运送一批官妓充作……福利。短期的就算了！另外，土人的女人也可以抢来啊！”
“陛下，我大唐尚且女多男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武媚开火果然伤害加倍。
“也是。每一个土人女子，都应该经过朕的检查身体……”
“陛下日理万机，还是让我们代劳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探险会议的主题就改变了。
第二批启航的舰队4艘远东级，已经在李忠回来之后立刻启航了。他们将按照首次的路线前进，为桥头堡的探险队带去补给，物资。他们将在旧金山过完一个冬天，于明年4月返航。避开北太平洋冬季的险恶风浪。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冒险穿越，但是首批探险队需要保持人数，以便加快前进基地的建设。此时整个湾区的印第安人不超过20万人，他们互相并不同属，反而彼此征伐不休。探险队保证在200－300人的战斗编制就完全可以确保安全。
李治亲自率领的船队将由年内新下水的9艘远东级外加首批舰队返航的3艘组成。届时船队将在北美沿岸建立2个基地，一个自然是旧金山，另外一个将在李治向往了很久的中美洲。
李治的船队将带上一批工匠，他们将在前进基地的勘探基础上，开采铜矿，煤矿和金属。用于基地的发展。他们将首先清理湾区，在这里建立足够容纳十万农耕人口的定居点。湾区的面积有2万平方公里。按照30%的耕作面积，十万人人均有0.06平方公里的土地。这相当于每人有90亩的耕地。不知道唐代的农民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让大唐的耕地进一步贬值呢？
就这样，后世繁荣的旧金山湾区，被规划成了一个十万人的大农场。
可怜的是，后世这里生活着八百万人。如果末世之类的设定成立，这里活下来10万人的话，土地还是不够用的吧。所以如果末世真的来临，不考虑丧尸的威胁，城市里百万人力或下来一万人，就已经太多了。合适的生存比例，大概在1000：1比较好。如果在天朝，还要增加十倍。
第二年的春天，返航的先遣队带来了好消息，前进基地已经完成了要塞的建设。两个砖石结构的要塞内，居住设施有2万平方米。要知道，李治的12艘船队，可是有1000人的编制。
松江基地的码头上，物资最后装船的工作繁忙无比。面粉，种子，农具纷纷运上船。根据前两次航行的数据，探险船减少了载煤量，增加了物资的数量。尤其是生产物资。湾区的大好农田正在等待他们。
李治根本就没有指望印第安人会转变捡橡子吃的习惯。农业是一项辛苦的工作。在你习惯他之前是如此，之后也是如此。
ohlone族的巨爪是一名根正苗红的印第安人。他的祖先几千年前来到这里。也许是一万两千年前，加拿大冰桥融化之后步行过来的。也许是两万年前从海岸上划着独木舟过来的。部落里流传着神话，在北方的七个洞穴中，诞生了所有人共同的祖先。哪里冰雪环绕，鸟语花香。后来祖先们离开那里，来到现在的地方。他们忘记了原来的生活，在树林中，他们找到了可以吃的橡子。这是一种橡树的果实。在广袤的落基山脉上，在秋季遍地都是。他们只需要和松鼠抢食物吃。利用欺负松鼠而生存，实在不是一个很光彩的记录。当然，他们也是猎人。他们使用弓箭。箭头是石头，骨头或者黑曜石磨制的。这里并不出产黑曜石，行商会从南方带来精致的黑曜石箭头，很昂贵，但比骨头或者石头磨制的好用多了。不过，这样的情况突然间就有了改变。
巨爪生活在一个名为也拉姆的部落，有六个村落。佩勒奴村是他和他母亲居住的地方，他的最亲密的族人都居住在这里。他的父亲来自南方的米林村。他的父亲是入赘而来，因为他父亲的部族觉得他的母亲家里过于贫穷。他的母亲也确实支付不起嫁妆。因此他的父亲从米林村搬过来，置办了相当于通常一半嫁妆的财产，新建了一个小棚子。在这里他和三个妹妹相继出生了。巨爪已经十五岁了，快到了结婚的年纪。他十分能干，是村子里最大胆的猎手。已经有好几个家庭看上他，想把女儿嫁过来。
但是他还不想结婚。虽然他无法做主，他的**也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比他大三岁，他们会偷偷约会。他在她身上体验了许多性的快乐。本来，这样的生活是无法长久的。直到他找到了狩猎的新工具。那些从海上的大船上来的人。那些穿着衣服的人。
二二零 巨爪的家
巨爪在一次狩猎海狮的行动中遇到这些海上来的人。他躲在树后，瞄上了一只落单的母海狮。他没有尝试公海狮。它们太大了，难于运输。而且脾气过于暴躁，十分危险。他们厚重的皮肤和脂肪让它们很难杀死。公海狮有地盘意识，贸然接近，就会遭到这个重达300公斤的野兽的攻击。
当然了，对印第安人来说，只要不是笨蛋，那是很难被这样的攻击真正伤到的！当然，一个暴怒的公海狮仍然是危险的。
巨爪有的武器是弓箭，骨刀，和木棍。弓箭很难真正伤害到海狮，骨刀是用于解剖尸体。木棍才是杀死海狮最实用的武器。当然，这一切都要在它逃回海里以前。矛也是杀死海狮的利器，可是一个制作精良的矛要么无法一击得手，要么会在狩猎中损坏，这太不划算了。
这一次，巨爪盯上了一只年幼的母海豹，它离开海岸太远了。巨爪悄悄逼近，在它发觉后，冲到它的面前，连续猛击它的头部。十几次用力命中之后，小海狮倒在海滩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个时候，他看到海滩上出现了三个穿着衣服，手拿黑色的“小弓”的人。他们的箭只似乎比黑曜石的箭只更为精良，箭头上竟然泛着蓝色的寒光。他气喘吁吁的坐在自己战利品旁休息的时候，那三个穿着衣服的人似乎只是随意的瞄了瞄，手里的小弓没有拉弦，就射出了三只箭。他从未听过如此凄厉的啸声。这三只箭不费什么力气就洞穿了一头成年公海狮结实的厚皮。只剩下箭尾留在海狮圆滚滚的身体外面。身上插了三只箭，让那只海狮的鲜血大量的涌出来。它试着挣扎了几下，咆哮着，随后试图想逃回海里。结果走了几步就倒在了沙滩上。
天哪，如果能有这样的一把武器，那每天都能打到海豹了。巨爪心想。公海豹过于庞大，狩猎起来非常危险。而母海豹往往成群活动，难得碰到落单的。
那三个人看了看巨爪，似乎商量了几句，随后那个人朝巨爪走来，距离五步的时候停下来，把一只箭放在了地上，并且指了指巨爪。然后就走掉了。
他们三个人并没有抬走那个重达300公斤的海狮，而是直接走掉了。那可是一头公海狮，可以吃好多天，可以有多少油啊！
巨爪没有打别人的猎物的主意。对那些人来说，这些海狮真是唾手可得。海滩上几乎有杀不完的海狮。他们杀海狮不费力气，但是抬回家可真是要累死掉吧。
巨爪拿起那个人送它的箭，它的箭头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比他见过的最精良的黑曜石箭头还要锋利。他试着用箭头划过海狮的皮革，很容易就割开了，比他的骨刀好用一百倍。这样爽快的切割感让他几乎要**出来。
“一定要得到更多的这个东西！”巨爪心中浮现过一个想法。他觉得他妹妹的嫁妆有着落了。
巨爪割开自己的猎物，把内脏丢到海里。这样猎物就轻了许多。然后它把这团仍然重达60公斤左右的战利品拖离沙滩。然后用骨刀——他舍不得用那个锋利的箭——割掉海狮最好的肉。他提着这一串肉，挂在肩膀上，任由海狮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身体。他需要跑两趟来运这些肉。他的母亲和妹妹会把这些肉腌制。脂肪收集起来。到了晚上，全家人就能吃上一顿鲜美的海狮大餐。
这两年，多亏了他的狩猎技巧，他的妹妹们营养充足，成长的飞快，已经不少小子来勾搭了。这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巨爪又跑了一趟，把剩下的猎物搬回了帐篷。他的母亲和妹妹非常高兴的从他手上接过他的战利品。他家的帐篷里，已经挂了不少海狮皮。海狮的皮下脂肪也被妥善的晒干储存，成为珍贵的燃料，也可以作为食物。碾碎的橡子和脂肪混在一起，可以做成勉强可以下咽的橡饼。
他的母亲说：“今天我们吃甜橡子。”
这是他们在一颗自己部族所拥有的树林里所收集的。每一颗橡树的橡子的味道都不一样。不少都极其苦涩，难以下咽。出产这些橡子的橡树往往是无主的树木。而凡是发现一颗产出味道甜美的橡树，往往是部落强大的象征。这颗橡树上收集的橡子，都会成为每个部族住户里珍贵的福利。
橡树是部落的财产。而狩猎得到的肉食和皮革，则是属于私有。母亲打发大妹妹把一些鲜肉分给村里的地位较高的家族。这是一种悠久的传统。在很久以前，每一次狩猎都需要出动好几个男人，一个村落里的所有人会分享所有的肉食。到了后来，除了这种集体狩猎依然是全体分享之外，某些家族可以独自狩猎。有优良猎人的家族都会成为村子地位很高的家族。
母亲亲自去送去这些肉。他已经将儿子视为家里最重要的人。她也希望再生一个这样能干的儿子。她今年已经32岁了，生下了五个儿女，但是只有二儿子和他的两个妹妹长大成人，她的第一个儿子和第三个儿子都没有活到成年。一个在4岁得了致命的疾病。第二个生下来就没有活到满月。现在她的儿子十五岁了，已经极大的提高了家里的生活条件，所以她觉得可以再养大一个儿子来。
巨爪的大妹，红鹿，刚过十四岁，只比他小一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大概是哥哥太能干的原因，红鹿眼光很高，村子里连相好的对象也没有。母亲说她的嫁妆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她自己却不同意。巨爪很听她妹妹的意见，即便是父母可以强行把她嫁出去，也得考虑这嫁妆主要是巨爪所挣出来的。
这年的冬天十分寒冷。母亲，红鹿和刚满8岁的小妹妹，鹦鹉一起，来到海滩上一处岩滩上采贝壳。她们穿着简单缝制的毛皮袍子，带着她们部族式样的，特有的大篮子。捡来的贝壳会扔到这些篮子里，然后带回家在火上烤熟了作为女人爱吃的零食。
巨爪的祖母去年过世了，家人还常常会去村里的贝冢哪里祭拜。几千年来，村里每当有人去世，亲人都会在这个贝冢上添贝壳，相传，亡者会在这些贝壳上找到灵魂的归宿。
她们正在海滩上游玩时，看到了一艘大船，冒着黑烟在海上驶过。那是唐人的交通艇。船上的人在海上向他们挥手。红鹿好奇的看着他们往北驶去。自从唐人在金门海峡边上驻扎以来，村里的猎人都渐渐远离那片地区。唐人们的武器十分先进，附近的可以狩猎的动物都被打光了。不过采集的草药，浆果和坚果倒是很少动。女人们也不愿意前往那片地区。只有红鹿决心一探究竟。
她和母亲抬着采来的贝壳回家之后，就悄悄的溜了出去。她从小就对村边的情况十分熟悉了。用不了多久，她就看到了树林外，两座唐人不知道从哪里造的方方正正的石头造的高大的房子。唐人把树林砍光，土地平整，修建了高大的石墙，有一条整齐的道路通往海边，在哪里有一个很长的栈桥通向海深处，哪里停靠着一艘庞大的舰船。有着小山一样高大的桅杆。红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东西。她爬上树，观察那些穿着布料做的衣服的人。那些衣服比她们的皮袍子要合身很多，看起来十分神奇。红鹿很想知道，穿上这样的衣服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看得出神，连身边有人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赵二牛和周三木是远征队留下的队员。他们正在周围进行例行的巡逻。这片地方已经被他们清理的差不多了，土人们很少过来窥探他们的生活。他们仿佛自欺欺人一样，尽量避免这些陌生而武力强大的人产生接触。
不过，赵二牛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伸手一举，示意停下。可是周三木反应迟钝了点，他没有携带弩，而是带了从小熟悉的弓。他发现草丛里有动静，以为是只野兔，于是想也不想的就一箭射了出去。可是随后他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草，是人，什么人？”
这下两人可慌了神。显然是土人。他们一不小心，把土人给伤了。他们拨开草丛，看到地上半跪着一个土人妹子。头发编成辫子垂下来，带了不少石头和骨制的首饰。那只锋利的箭矢穿过了她的小腿，把她钉在了地上。
红鹿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疼过。她尖叫起来，她试图去抓那只射穿了她小腿的箭矢，可是剧烈的疼痛立刻让她晕了过去。
“咋办啊？二牛，我不是故意的！”周三木慌了，他后悔的把弓箭一把扔在地上。
二二一 猎了个妹子
赵二牛想了想：“索性只是伤在腿上。我们把她救回去，看船长怎么说。”
他抽出匕首，割断了妹子腿上的箭杆。然后简单的用绷带按压止血，然后捡起三木的弓箭，对他说：“诺，这个妹子归你了。你不会一个人把她抱不会去吧！”
三木有点别扭。不过，这个妹子被他伤到，让他十分内疚。于是他就忍住皮毛袍子的异味，公主抱着这个土人妹子，朝不远的营地走去。二牛在周围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别的动静，于是吹响哨子，拉响最低级别的警讯，也快步的返回大营。
现在营地的指挥官自然是船长，邓在理。他听见哨响，连忙爬起来：“兄弟们，有情况，去看是不是又打着鹿了！”但是他们的手下却不怎么热衷。尽管远离大唐，这里吃的倒是不缺。想吃肉了，太简单了。最近他们发现土人会狩猎海狮，队员们头两天吃海狮还觉得很新鲜，现在都吃腻了，甚至懒得去打理海狮皮下过多的油。
上一次吹响这样的低警哨，正是巡逻队打了只鹿，于是叫人来扛鹿。这一次，他们没有看到鹿，反倒是看到三木怀里抱了个个头比较小的人。难道是谁受伤了？这衣服不是探险队的吧。
赵二牛气喘吁吁的赶来：“报告船长，我们不小心伤了个土人，是个土人妹子。”
邓船长的眉毛一下子就拧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探险队的宗旨是，不觉得威胁不主动出手。这一次伤了人，还是个妹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叫大夫，先救人再说。”
于是一堆大兵七手八脚的把妹子抬到基地的医疗室，大夫小心的取出留在腿里的箭杆，用烈酒消毒，然后用草药覆上伤口，最后用绷带包好。他是皇家医学院培训出身，是最好的战地医生之一。李治对于他的重点事业是一点也不吝啬。什么资源都是最顶级的。当然，周三木可能是战斗意识过强了一点——对于和平主义探险队而言。
唐军都是男人，因此没有过多的护理这个土人妹子。不少队员由于长期不接触妹子，闹得个大红脸，招得好一阵嘲笑。
邓船长决定找几个稳重点的负责护理，他问手下：“你们谁结过婚？”
有十几个人举手。
”媳妇漂亮不？“
有一半举了手。
”你们留下来护理这个土人。“
”哇！船长好英明。连这样的逻辑都能想到！“
红鹿从疼痛中醒来。她觉得**难耐。
”你醒了？喝水。“赵二牛是为数不多觉得自己媳妇漂亮的，加上他有责任，所以留下来照顾。
虽然语言不通，但他知道受伤了要食物，要喝水。他给端来一碗温热的稀粥。
红鹿接过碗。这是一个在她认识里十分精美的东西。里面的糊状物散发着食物天然的香味。和常常苦涩的橡子面不同，这个食物甘甜无比。虽然没有某些甜浆果甜，但这样的味道毫无疑问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植物。她一口气喝光了。她端着碗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贵重的东西，于是就还给了二牛。
”哟，喝光了！还要么？“二牛问道，想到她不可能听的懂，于是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出去。他去厨房再拿点东西。
红鹿见他离开房间，才打量起这个房子。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建筑。墙壁结实得像山岩，墙壁上有一个精美的方块（窗户，晚上关起来了所以不透光），上面悬挂了一个很大的织物。她躺在一个离地一小腿高的家具（床）上。身上盖着柔软而温暖的毯子。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像是木材制作的物体（桌子），一个很小的照明用的火苗在一个精巧的金属物体里跳跃（油灯）。空气中散发着食物和香味油脂燃烧的味道。她试图移动身体，发现除了腿上伤口有隐约撕裂的疼痛以外，没有别的伤势。她揭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精美的白色织物，发现自己腿上也用一些白色的布料所紧紧的包扎起来，那种压迫感让她觉得十分安心。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刺激的，清香的味道（酒精）。
这些人真是神奇。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和她爸爸村里的人不一样，和行商不一样。和金门海峡对岸的米沃克人也不一样。他们过着一种她很难理解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他们自己，欧洛人的房子是细木弯起来，盖上茅草造成的。米沃克人的房子是大块树皮搭盖起来的。而这些人的房子像石头，又比石头整齐，精美。红鹿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从几个月前还是空地的地方凭空造起来的。
二牛端着餐盘从食堂回来，看到红鹿揭开了被子，便又给她盖好。然后比划着：”盖好，腿，伤口，好。“他不知道怎样表达，大概红鹿知道他是一片好意。餐盘上有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碟咸菜，一块肉排。红鹿尝了尝，就狼吞虎咽的都吃掉了。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儿，她只想永远躺在这温暖的被窝，有人给她端来这种吃的。
”真能吃。不过不能再吃了。再吃撑坏了！“二牛看她吃饭的样子，也觉得很开心。房间里桌子上有茶壶，他给自己泡的，也给土人妹子倒了一杯。红鹿喝下这个带有苦味的水，并没有很意外。橡子比它苦多了。这点淡淡的苦味，反而很好喝。
此时邓在理却在烦恼。
”你们都说说，如果把人姑娘伤了，你们家那边会怎么做？“
“船长，没听过这样的事。”他的手下摇头。
“那换位思考。你妹妹，女儿被一伙陌生人伤了腿，这些人怎么做，你才觉得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冒犯的？”
他的手下为难的互相看了看，有人犹豫道：“船长。伤都是小事。如果有大夫，能治好的话，这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果我妹子被一伙大老爷们晚上劫了，那首先我担心的是她的清白……”
“呃。土人连衣服都不穿，大概不在乎这个吧？”邓在理这样安慰自己。
“此外，赔礼道歉，那是肯定的。至于赔多少，那也得看人满意不满意。我们大唐，赔钱，粮食，布匹都可以算。但这儿人不穿衣服，不用钱，吃的也是树子。这就难办了，就算赔，也不知道赔什么。最怕如果土人要肇事者赔手赔脚之类的……”他们看了周三木。当然他们都清楚，探险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人。
“我们准备点这里打的肉，皮革。布匹也带上。然后……你们那村人结婚置办的什么东西？”邓在理忽然灵光一闪。没错，最实用，最体面的东西莫过于结婚能用的！
“锅，刀，盆啊……船长，莫非你……”他的手下忍不住想歪了。
“闭嘴，老子是让你们避免流血冲突！”
邓在理又想了想，认为他的计划几乎是万无一失。
“明天一早，整队。带上一个基数的弹药。带上皮甲。带上轻弓。然后把赔礼准备好！”
这是根据土人的战斗力，做出的实际选择。弩弓对这些可怜人来说，是过份了。
佩勒奴村内，巨爪和红鹿的家中，一家人焦急不安。就连八岁的鹦鹉也不知所措。
“红鹿没回来。”母亲念叨着。“大概和相好的约会去了。”
“不，红鹿不喜欢任何人。”巨爪焦躁的在他们家的窝棚前绕着圈。
“你又怎么知道！”母亲不敢往坏处想。她跪在火堆边，祈祷着祖先神明。希望她的女儿不会出事。
“我去村里找找！”巨爪忍不住了，他张开嗓门，使用部落中呼唤人的声音。不一会，村里可以打猎战斗的十个男丁就聚集在他家门口。
“我妹妹不见了。她没回家。”巨爪说道。
“嘿，巨爪，我们可不管你妹妹找男人的事。”有人回答。
“我怀疑，是哪些人干的。”巨爪心中的不安，其实是来源于此。
众人也回应以沉默。他们心里都知道，不可能去和他们战斗。他们有八十多人，还不算他们的武器。就算叫上所有姓也拉姆的人……哪些人威力可怕的弓弩，近身更有无法理会的巨大金属刀（唐刀）。也拉姆人没有胆量去攻击那些陌生人。
“嘿，巨爪。如果我们家的兔崽子和你妹在哪里鬼混，我会把他们送回来。”一个年长的猎手这样说道，就离开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们没有响应巨爪的打算。哪怕巨爪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猎手。
巨爪没有反应，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二二 土妹嫁了土豪
清晨。～顶～点～小说 www.23wＸ.cＯm大唐探险队留下四十人退回船上警备。余下四十人战备状态，用一辆四轮车，这是使用本地树木和定州金属工业的轴承打造的简易运输工具。上面堆了一些布匹，皮革，熏肉和腊肉，还有两麻袋面粉——这是土人可能接受的，和他们的橡子面相近的食物。此外，有一口金属锅，一把菜刀。还有两套瓷器。
这是他们准备的赔礼。
红鹿坐在两个人抬的椅子上——类似于轿子。只是没有遮盖。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额外披着唐人送的毛毯，腿上还盖着一块厚实的细布。二牛指着佩勒奴村的方向，问红鹿：“是不是哪里？”
队伍走了二十分钟，停下来看着红鹿。红鹿认得路，她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于是他们继续前进。毕竟这里是最近的村子。
这段路大概直线只有3公里，可是根据探险队的勘探，适合车子通行的路线要绕过一段不平的山地。他们走的不快，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那一片，大概十几个草棚聚集的简易的村落。他们在离村落十多米的地方停下来。
村里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女人们躲在后面，男人们拿着武器，排成一排，只是看着对手。没有人希望真正的冲突。很快，巨爪发现自己的妹妹在那群人里。他大叫一声，向前走了几步，但立刻停了下来。他没有忘记对方的可怕武器。
邓在理示意：把赔礼都搬下车，然后有组织的后退。当然，红鹿坐的椅子就留在原地，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休息，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由于伤口还在疼，她站的不稳。二牛把她扶着。
邓在理做完这一切，看了看红鹿。红鹿知道他是这群人的首领，但是他们无法沟通。邓在理努力做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微笑。红鹿感觉到了善意，也回了一个。
于是邓在理和二牛最后撤出这段地带。他们开始往回走。
巨爪看到这些人撤退了，他向他的妹妹跑去。也拉姆的猎手们看到对方没有攻击的愿望。落后了几步也跟在后面。
巨爪看到自己的妹妹坐在一个奇怪的物体上，脸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红鹿说：“哥哥，我现在没事。他们射伤了我，不过又治了我。还给了我东西。很多东西，很贵重的东西。”
巨爪看到了面粉，不过装面粉的麻袋让他更震惊。然后是大概五十公斤的干肉，还有一捆皮革，最珍贵的，是一口锅。锅是人类自从会用这玩意以来就不会认错的东西。也拉姆人生活的时代和日本的绳文时代相似，是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交界。
他们都有固定的住所和聚集地，他们都在聚集地附近丢弃贝壳，形成了贝冢（美国人认为印第安人的贝冢是凭吊死者的）。人们会制作弓箭，磨制石器和制作陶器。日本的绳文时代持续存在于三千五百年前到公元前4世纪。而湾区印第安人的贝冢则从四千年前持续存在到西班牙来到时的十八世纪。印第安人的陶器存世不少。现代人很难想象，在几百年前，还有人用石器时代的工艺。活生生的。他们的陶器和日本中国的看起来很相似。当然，花纹带有更显著的印第安的羽毛风格。
现存的印第安陶器中，最搞笑的是被称为婚礼花瓶（wedding
vase），它们有一个夸张的双颈的构造，中间有一个提篮，在瓶中间形成一个很让人遐想的竖椭圆形。这就和欧洲的公教堂（一个尖塔）和（圣）母教堂（两个圆塔）一样充满了性别暗示。
在一个金属都很难得的时代，掉下来一个金属锅，相信所有的也拉姆人看到，都会从心底感叹：“太土豪了。”
在现在的时代，哪怕用金子作锅，恐怕也没有这样的震撼。可能要用苹果6的背板做的锅，才能比拟也拉姆人面临的冲击了。因为金子只是代表了财富，而苹果6则代表了用处。对石器时代的人而言，金属就是梦想中的实用的材料。
“我们村近年100年的嫁妆加起来，也没有红鹿的嫁妆值钱。”村里的人后来这么说。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
巨爪看到那些送妹妹回来的人，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停下来等待土人的反应。巨爪从心里涌起一种勇气。也拉姆的猎手们后来说：“我们都以为巨爪疯了，以为他死定了。”
巨爪朝哪些人跑过去。他边跑边丢下了自己的武器，高举双手失意没有恶意。赵二牛认得这个人，他对邓在理说：“我们就是从他那里看到狩猎海狮的。我送了他一只箭。”邓在理瞪了他一眼，让所有人放下武器。
巨爪跑到人群前，他立刻认出了赵二牛。他看着二牛，指了指自己妹妹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赵二牛手上的弓箭。
邓在理说：“二牛，把你的弓箭给他。”
二牛照办了。巨爪又眼馋的看着二牛的刀鞘。邓在理又说：“唐刀也给他。”
二牛又照办了。
巨爪学着唐人的装扮，把弓箭和箭袋背上，把刀也挂在自己腰带上。然后他拉着赵二牛，示意他跟着过来。
巨爪拉着一脸茫然的赵二牛，走向围观者红鹿的豪华嫁妆的人群。按照印第安的习俗，男方向女方家里送了这么多东西，便是要男子嫁过来了。虽然觉得这不可能，但巨爪还是拉着赵二牛，按照印第安习俗，他们现在是兄弟，都是也拉姆人的佩勒奴村的人。他们是亲族。
他拉着赵二牛，对着也拉姆人大声重复：“这是我妹夫！我妹夫！你们以后是亲族了！”
于是所有人带着好奇，女人，年轻的女人脸上尤其带着不明意义的微笑，所有人依次上前，用手臂触碰赵二牛的肩膀和头。意味着他们的祖先接纳了这个外来的人，他们的灵魂从此链接在了一起。
随后是男子，随后是小孩，巨爪把够不着赵二牛头的小孩举起来。于是赵二牛知道了，主动弯腰让这些小孩摸自己的头。连刚出生的婴儿都在大人的帮助下完成了这个仪式。（作者注：这是非洲人的习俗。当失散很久的人回到村落，村里的人会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寻根问祖）
母亲把锅和刀抱在自己身前，对巨爪说：“婚礼什么时候办？”她多少有点不满，这样一个外人入赘，让她觉得在家中失去了一部分的权威。
“婚礼再说了，等红鹿身子好了。再说，今日只是入族，晚些时候办。”巨爪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恍惚的喜悦中，得到武器的喜悦让他头脑都失去了部分的思维能力。
“我会和村里的萨满说的。”
印第安人的萨满，便是他们婚礼的牧师，神父。宗教和艺术也是新旧时期时代交替时出现的。他们最先信奉的就是巫术，自然而然的，所以的神话，故事，习俗都在萨满的主持下，代代相传。佩勒奴村的萨满很老了，他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只是等事态都平静下来以后，才颤颤巍巍的最后触摸赵二牛的头。他喃喃自语，说着也拉姆人也不懂的话。他觉得怅然若失。他看不清未来的路，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族人很安全。
巨爪最后拉着赵二牛，对红鹿说：“你先去他们那里，养好伤。等你回来，让萨满主持你们的婚礼。”
红鹿的脸也红透了。她没有心理准备，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我想妈妈了，妹妹没人照顾。”
巨爪看了看红鹿的伤口，可是因为包扎，他看不清。他想拆开绷带，赵二牛拦住了，意思是最好不要这样做。
“妹妹，不要担心，用不了多久。”巨爪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赵二牛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后巨爪指了指回去的方向。邓在理还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庆祝一大笔财富以及新的壮年男子的加入。当然，他们在等赵二牛。二牛不能睡在连床都没有的土窝里。这不是他的工作范围。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样一股强大的亲族势力，他们再也不害怕海峡北面的米沃克人过来劫掠了。实际上，当唐人最先在哪里建立要塞的时候，他们心想的确实是，米沃克人来不了，新来的看上去更不好惹。米沃克人大概会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