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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慎独行     城堡之心txt下载     城堡之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4、伯爵的打算,热情的招待

    64、伯爵的打算,热情的招待

    “确实如此,我们刚刚就遭遇到了一个卖毒酒的家伙。”巴布鲁帕夸张的舞动着手臂说,“要不是我巴布鲁帕当时识破了那个人的伪装,现在……”

    威尔普斯懒得理他,直接从李维那里询问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表情显得越发冷峻起来。“幸好你看出了那个酒贩子有问题,李维少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随后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酒囊,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酒里有问题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是巴布鲁帕喝了那杯酒之后,我发现酒贩子的神态有些不对,所以让他也喝一杯,就这么识破了他的伪装。”李维回答说。

    “如果那个小贩知道酒里面加的是什么东西,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巴布鲁帕得意的拍着肚子说:“晓月凝华对于没有领悟斗气的普通人一点伤害都没有,只是喝了会头晕一会而已。”

    威尔普斯点了点头,然后他扫了一眼周围喧闹的人群,“我们走吧,巴布鲁帕,其他人都在哪里?”

    “在外面等着呢,我是过来找些吃喝。”巴布鲁帕说。

    几个人牵着坐骑迅速穿过人群,和竞技场旁边相比,这里的人已经稀疏了不少,不过依然显得拥挤不堪。到处都是叫卖各种饮食的小贩,喝的醉醺醺的庄户人和小市民,还有对骑士考核的紧张场面依然津津乐道的小地产贵族们。

    在一圈格外密集的人群外,李维看到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两名士兵正在尸体旁边检查着什么。“好像是那个酒贩子。”李维说,威尔普斯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表情更加阴沉了。

    “确实是个卖酒的,喉咙被人割断了,而且身边还放着一把血红匕首作为标记。”

    “血匕首,那岂不是说,这一次是冒险者工会的精锐刺客被人雇佣了,要来暗杀我们”巴布鲁帕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可能比那个还要糟糕。”威尔普斯嘟囔一句,继续奋力在人群中前行。

    竞技场旁边的高地上,豪门贵族的身影已经疏疏落落,安斯艾尔伯爵把玩着手里那根伤痕累累的手杖,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帐篷前方,他的双眼注视着下面人群中的李维等人,眼神流露出一丝奇特的味道。

    一个管家打扮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伯爵身后,面容苍老,腰杆却挺拔笔直,带着一种出鞘利剑一般的独特感觉。“阁下,监视康拉德会长的人发回情报,这位会长花费重金,聘请冒险者工会中的血匕首刺杀李维?史顿,出价是五千枚金币。”

    “五千金币,差不多可以买下一座庄园了。”安斯艾尔伯爵嘿嘿笑了起来,手杖在空中打了个旋子。“看样子那个家伙还是狠下了一番本钱的,是谁出手呢?”

    “拉达?布拉德,还有十多只灰鸟。”

    “兽王么?”安斯艾尔伯爵捻了捻自己精心打理的小胡子,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那个家伙可不怎么好对付,看来这个年轻人要经历一场苦战了啊。”

    “如果阁下出面帮助的话,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陷入这样的危险。”管家打扮的老人用不太赞同的声音说:“冒险者工会当然清楚五千枚金币的利益,与得罪您这样实权伯爵和北境统领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我为什么要去阻止这场好戏呢?”安斯艾尔伯爵微笑着转过身来说。

    “那个年轻人不是您所看重的吗?”管家打扮的老人脸上流露出一丝迷惑,“对于这样的年轻人,阁下一向都是不吝于伸出援手的。”

    “李维?史顿和那些人不一样。”安斯艾尔伯爵看着自己的手杖,眼里的光芒十分复杂,掺杂着惋惜和赞赏,而且似乎还有一丝忌惮。“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年轻人的能力极限,他们或者可以成为很不错的骑士,或者可以成为相当有能力的官僚,但是……”伯爵抚摸着手杖上的一道剑痕,剑痕并不太深,但是却巧妙的避开了材质特异的木料,在铝制骨架上造成了致命的创伤。

    “我看不到李维?史顿能够达到的极限,或者说,我自认为能够看到,但是却是错误的。”伯爵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起来。

    “这怎么可能,阁下的眼光在王国九柱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看错一个这样的年轻人呢?”

    “按照我的眼光判断,这个叫做李维?史顿的年轻人最多只是一位普通骑士。”安斯艾尔伯爵平淡的话,却让管家打扮的老人为之动容。

    “那个年轻人已经达到高阶骑士的水准了。”

    “是啊,这个年轻人看着就像是一条清澈小溪一样浅薄,实际上的成就,却让我看不到他能力的极限。”安斯艾尔伯爵有些感慨的说。“所以,我不会像对待普通人才那样,把他招揽到麾下,而是想要看看他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

    “所以,冒险者工会血匕首的刺杀,也成为您对于他的考验了吗?”

    “不错,现在的他还需要磨练,如果能够从兽王拉达?布拉德的手里逃脱,才有了能够让我招揽的价值,否则……”安斯艾尔伯爵耸了耸肩,然后松开手,让那根手杖落在地上。

    就在落地的刹那,虽然伤痕累累但是却还大致完整的手杖发出了一连串极细微的炸鸣声,碎裂成为一滩粉末,紧接着一阵大风刮过,这些粉末飘飘扬扬的飞散开来,眨眼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另一方面,李维一行五人踏上了前往薄暮森林的归途,和来时略有不同的是,由于李维获得了北境黑魇这样一匹格外雄骏的坐骑,他原来的那匹小马就暂时归巴布鲁帕骑乘。这可把矮墩墩的家伙乐得发狂,因为他认为这样一来,这匹小马归属他自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对于李维他们执意要马上离开,风暴神殿守卫亚伦是有些不以为然的,“风暴神殿可以保护贵客绝对安全”亚伦信誓旦旦的说,不过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了李维等人的请求,向波伐瓦大主教以及其他人转达李维等人没有当面辞别的歉意。

    夕阳渐渐西沉,荣耀大道上面的旅人渐渐稀少,德克城的身影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一路策马狂奔的疲惫缠绕在每个人的身体上,让他们感到筋骨酸痛。

    “仁慈的父神啊,我可再也走不动了”巴布鲁帕从小马背上直起身体哀叫着,“从中午开始我们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两口应该诅咒的毒酒,现在我的肚子里已经比口袋还要空,咕咕叫着抗议哩。”

    威尔普斯向着左右路边看了看,这里距离德克城只有几小时的路程,还远远称不上荒凉。道路两边时常可以见到了围着水沟和栅栏的农场,每一处农场都拥有大片大片收割过的田地,树枝编成的牛棚和低矮的农舍点缀其中

    “这附近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不少,但是比荒郊野外也好不了多少。”威尔普斯说,“我们到最近的一处农舍里面买点吃的喝的,休息一下之后继续赶路吧。”

    “仁慈的父神呐,威尔老爷,您体恤体恤这位疲劳的旅人吧,他现在已经筋疲力尽,没有美酒和美食的犒赏,没有一整个晚上的休息,根本就爬不起来了啊。”巴布鲁帕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

    “在这些农舍里,可找不到舒适的床铺和足以填饱我们这些人肚子的东西。”威尔普斯皱着眉说。

    瑞斯特突然用手在鲁特琴上拨出一个愉悦的音符,“威尔大人,这些农舍当然没办法让我们这些人投宿,但是如果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的话,想必您也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

    “这里应该是……嗯,让我想想,对了,是米瑞非斯爵士老爷的领地。”瑞斯特打了个响指,兴高采烈的说,“米瑞非斯爵士老爷极为富有,而且也非常好客,看天色正好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如果我们这时候造访的话,一定能够得到盛情招待。”

    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加上已经离开德克城这么远的距离,威尔普斯思考了一下,然后朝着瑞斯特点了点头说:“好吧,歌手,那么你来带路好了。”

    瑞斯特骑着白马在前面领路,带着众人离开了荣耀大道,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向旁边走去,这条道路看上去没有经过整理,而是被人畜的脚步硬生生从荒野中踩出来的。他们很快进入了一片丛林,通过了好几条小溪,由于天气逐渐寒冷,这些小溪的溪水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冰碴,只能下马踩着湿滑的石头向前,这使得通过溪流变得有些危险。不过瑞斯特对这里看上去非常熟悉,找到的石头都稳固无比,没有一块会突然滑动。

    十几分钟后,丛林中出现了一条比较宽敞的道路,瑞斯特笑嘻嘻的指着这条道路尽头说:“就是这里了,米瑞非斯爵士老爷的住所。”

    李维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前方的那片参差不齐的房子,看起来那像是一个古老的庄园,由许多低矮而不规则的木制建筑组成,其中包括好几个庭院或者菜园,从规模上来说,这里应该居住着足足百人,规模与大多数骑士的小城堡相当。

    而且这里的防卫措施看起来也相当完善,一条壕沟围绕在全部木屋的周围,形成了一条可靠的屏障,壕沟里面灌满了冰冷的水,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下面林立的尖头木桩。壕沟内侧围着高高的原木木墙,由于这里就是一片森林,木材当然并不缺少。

    两座吊桥是这座庄园和外界沟通的通路,其中之一高高吊起,而另一座则横亘在壕沟上面,木造的瞭望塔耸立在吊桥的左右两侧,可以监视周围的情况,同时也可以为这座吊桥提供弓箭或者投石的武力保护。

    天色已经渐晚,但是阳光还可以照亮这座林间庄园的周围,瞭望塔上的守卫很远就看到了李维等人的接近,这些人虽然装束年纪各异,但是其中至少有三个人是拥有武装的。于是一声嘹亮的号角声被吹响了,这既是对李维等人的警告,也是提醒庄园中其他人,有一些来意不明的人正在接近。

    从瞭望塔上探出一个脑袋,他打量了一下李维等人,然后用显得有些粗鲁的声音叫喊着,询问他们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贵干。

    瑞斯特的鲁特琴拨出一连串快乐的音符,然后用像是夜莺一样婉转的嗓子说:“我是旅行的吟游诗人,这两位是刚刚通过德克城骑士资格考核的老爷,剩下的是他们的随从。今天由于时间不巧,我们错过了投宿的旅店。如果这里是北境郡慷慨的米瑞非斯爵士老爷的庄园的话,能不能请他看在圣摩拉塔的面上,让我们得到一夜的食宿?”

    “吟游诗人?还有骑士老爷?”那个人有些怀疑的看着李维等人,威尔普斯感到有些不耐烦,于是举起一只手,让斗气光芒在手上燃起了那么一瞬间。

    “斗气真的是骑士老爷”另一个声音惊讶的说。

    “请稍等,我们这就去通报爵士老爷”粗鲁声音变得客气了不少,那颗脑袋缩了回去,不久之后,吊桥内侧就出现了许多火把的光芒。

    一队举着明晃晃松明火把的仆役迎了出来,中间是一位拄着长长手杖、体格显得魁梧健壮的中年人,那根手杖底部包着铁,同时也可以作为一件防身的武器。

    “诸位贵客,请进请进”中年人远远的就鞠躬说,他穿着生牛皮的靴子和羊皮背心,看上去和身边仆役的打扮相差无几。“我非常高兴看到各位的光临,因为各位的到来,给这里增添了光彩”

    这个中年人的言辞客气的有些过分,但是语气却相当粗鲁,显得没有什么教养。李维和威尔普斯都有些搞不懂这个人的身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答才好。

    瑞斯特的鲁特琴又响了一声,“米瑞非斯爵士老爷,您的身体还是这样的健康,让我感到非常欣慰啊”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俊俏的歌手脸上,似乎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两条又粗又重的眉毛就竖了起来。

    “鲁滨逊?瑞斯特?”他有些恼火的叫着,“你还胆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还记得上一次你从这里溜掉的时候,我说的话吗?让我再看到那张小白脸的话,我就要把它捣得稀烂”

    “那是无名的怒火一时蒙蔽了您睿智的头脑,我一向不把这样的话当真。”瑞斯特满不在乎的笑着说。

    “我可还记得呐”中年人抄起铁头木棍,把包着铁的那头朝向歌手的脸蛋。

    看来这恐怕是瑞斯特带来的麻烦了。李维苦笑着挠了挠头,他当然不能看着歌手被那根粗重的棍子捣在脸上,于是只好向前面走了一步,朝中年人行了一个骑士礼。

    “米瑞非斯爵士,请您原谅,瑞斯特是我们的同伴,如果他曾经作出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我们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我的损失?”米瑞非斯爵士气哼哼的说,“那可不是一般的损失,如果谁要想挡着我捣烂这个歌手的小脸蛋的话……”他扭头朝着后面吼叫了一声,“嗨,孩儿们,绰刀去”

    他身后的那些仆役之中有一半人立刻向后面跑去,另一半人把手里的火把当成武器举在面前,同时从吊桥两边的瞭望塔上也伸出了四把猎弓和同样多的弓箭守卫。

    威尔普斯踏前一步,与李维并肩而立,两名骑士的身上都泛起了淡淡的斗气光芒,虽然他们没有拔出武器,但是这一幕依然让米瑞非斯爵士和他身边那些彪悍的仆役们感到了威胁,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刚才跑回去的仆役又跑了回来,数量增多了两倍,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厚刃短刀,这些人的样子都透着一股粗野和彪悍的劲儿,与其说是一群仆役,还不如说是一群强盗。其中两个人的手里还牵着几只猎狗,凶猛的犬吠声顿时响彻庄园上空。

    然而这些人却不敢扑上来厮杀,因为李维和威尔普斯完全挡住了吊桥的这一端,火红色和银白色的斗气光芒提醒着这些人,面前的对手可不一般。

    巴布鲁帕在这个时候解了围,这个矮墩墩的家伙从后面跑了上来,首先朝着中年人深深鞠躬。“可敬的米瑞非斯爵士老爷,我们已经又累又饿,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们先进入这座伟大的庄园,然后在壁炉的火光前面,慢慢的就着葡萄酒和烧酒谈天吧。至于我们的伙伴曾经作出过什么事情,也请您慢慢讲给我们听,让我们帮您评评理。这里有两位骑士老爷在,您不会不相信他们的公正吧?”

    也许是这些话中的某些东西打动了米瑞非斯爵士,他的眉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铁头木棍也垂落下来。“这是我的不对了,”他说,“竟然朝着贵客舞刀弄枪,即使是里面有一个让我讨厌的家伙,实在抱歉啊,两位骑士大人,请进来吧,让我斟酒向你们道歉”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棍子戳着身边依然有些不知所措的仆役们,“快把刀剑收起来,把弓矢收起来你和你,去打开我的酒窖,用那些年代最为久远的美酒款待贵客你们几个,去通知后厨,吩咐厨子尽快给晚餐增加足够的食物,我们今天要招待几位饥肠辘辘的客人啦”

65、神秘的安息圣殿骑士

    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从外面看就显得有些寒酸和简陋,走过吊桥之后看到的更加显得土里土气,这里简直不像是爵士老爷的庄园,更像是个严密设防的土著部落山寨。场院里拴着不下二十只狗,每一只都肥大得像是只小牛犊子,呲着獠牙朝李维等人吼叫,还不停的抻着铁链,好像要猛扑过来似的。仆役们吆喝着,咒骂着,马厩、牛棚和猪栏中的牲口也一起发出嚎叫声,加入犬吠的合鸣,更显得这一座庄园喧闹无比。

    李维等人就在这片喧嚷声中走过院落,在主人的带领下走进坐落在庄园最中央的大宅。这座大宅也和其他木造建筑一样,外墙是用大块结实的橡木板钉起来的,非常宽阔,但是却显得相当低矮。

    巴布鲁帕看到庄园的土气和寒酸,忍不住咧了咧嘴,对于今晚能够受到的款待感到大失所望。不过当他看到大宅后面冒出的炊烟,心里又略微感到宽慰。“作为旅行者,还能期待什么呢?能够有一餐热气腾腾的汤饭,也就够了。”他低声嘟囔着,“比这更糟糕的日子多着咧,而且这些房间这么大,相比遮风挡雨的床铺还是能够提供的。”

    李维的心里实际上也有着类似的想法,这里的主人看上去态度的确热情,但是却缺少贵族特有的风度,而显得有些土气。然而当他跟着米瑞非斯爵士走进房门之后,却忍不住大吃一惊。

    屋子里的陈设和简陋的外表绝对相称,最初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宽敞的前厅,天花板有些低矮,左右各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壁炉,里面燃烧着整段整段的原木,火光熊熊,照的大厅像是白昼一样通明。不过这两个壁炉的烟囱结构有些简陋,烟雾已经将大厅的横梁都熏得漆黑,从横梁上面挂着的钩子,以及上面悬挂的胸排和肋排看,这似乎正在当做熏烤的炉子来使用。

    前厅里放着一张长木桌,桌面十分粗糙,显然是直接从森林中砍伐出来的原木做成的,而且制作这张桌子的木匠手艺和工具之一太过差劲,或者两者都不怎么样。

    但是这也是这座大厅里唯一寒酸的东西了,墙壁上几乎挂满了各种闪闪发光的铠甲和兵器,旁边的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上面都镶嵌着青铜、白银和黄金的搭扣,以及各种宝石装饰,显得豪奢异常。一些箱笼的盖子半敞着,露出里面精致的雕花金银器皿和丝绸锦缎的各式衣物来。

    然而这些奢华的物品却被胡乱的摆放在一起,既没有显示出惊人的价值,更显得杂乱无章,显然它们的主人——米瑞非斯爵士根本不知道有何用途。不过虽然显得十分土气,米瑞非斯爵士的热情和诚挚却是不可抹杀的,他亲自领着李维等人来到那张长桌子旁边,桌旁原来坐着的人——很显然这些都是米瑞非斯爵士的亲戚和朋友,穿着打扮的风格和他别无二致——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深深鞠躬,把头低到了腰带下面。

    这实际上并不是很合时宜的礼节,因为米瑞非斯爵士本人也是贵族,对待李维和威尔普斯并不需要这样客气,然而这些人显然认为这是礼节需要,所以不但连连鞠躬,还不住口的打着招呼。

    “向列位贵客致敬”

    “诸位的到来,是这里的荣幸”

    这些声音里,米瑞非斯爵士的大嗓门格外明显。

    “请入席吧诸位。”他大声说着,把铁头手杖放到了身边的椅子上,“简陋的食物已经送上来了,虽然粗劣,但是数量还算足够,诸位请尽情享用”

    这位庄园主说的话显然有些过于谦虚,因为随着仆役们忙乱的跑来跑去,那张桌子已经变了样子,上面铺上了富丽堂皇的红色天鹅绒台布,一个个锡的和木的盘子端了上来,其中包括各种方式烹调的猪肉、香肠和小羊羔,各种面包和大块的烤饼,还有兔子和山雀等较小的野味。镀银的小盘子盛着五颜六色的浆果和蔬菜,既装点了餐桌,填补了荤菜之间的空隙,也能让客人在大饱口福之余,可以用它们解解油腻。

    米瑞非斯爵士、李维和威尔普斯面前摆上了一个银质高脚酒杯,其他人面前摆着用牛角做成的大酒杯,正当这位庄园主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晚餐开始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打断了他酝酿多时的这篇热情洋溢的演说。

    “又有客人到了?或者是别的事情发生,该不会是发现了强盗的踪影吧?”米瑞非斯爵士恼火的嘀咕着,然后扬起头,朝着仆役们喊叫起来。

    “孩儿们,去到外面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像这两位骑士这样的贵客,就打开正门迎接,如果是强盗和想占便宜的无赖汉,就用弓箭和石块好好招待他们”

    仆役们答应着跑了出去,不到三分钟,又重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报告说。

    “外面来了一位骑马的人,带着几个仆役,他自称是安息圣殿的骑士,要求在这里借宿一夜,吃点东西。”

    “安息圣殿?唉,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凡是与长眠导者前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好兆头。”米瑞非斯爵士嘟囔着,“不过米瑞非斯老爷热情好客,不能把借宿的客人拒之门外,好吧,你们去欢迎他们进来,当然,如果这位骑士肯多跑一些路,到德克城去投宿的话,我会更加欢迎的。”

    于是即将开始的晚宴不得不因此而稍稍延后,米瑞非斯爵士陪着李维和威尔普斯说话,格伦沃姆和瑞斯特彼此轻声交谈这什么,大家都摆出一副并不焦急的样子,只有巴布鲁帕唉声叹气,不时用垂涎的目光审视着桌子上的美食和美酒,眼睛中流露出的哀伤简直可以打动最为铁石心肠的人。

    “烤里脊,烤鸽子——多么鲜嫩和红润的颜色——蒜蓉香肠——我感觉现在已经像是一条倒空了的口袋,继续补充一些什么了——多好的面包,里面有那么多葡萄干和芝麻——麦酒、梨子烧酒——干渴啊,我的喉咙已经开始冒烟了……”

    如果不是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打断了巴布鲁帕的哀叹的话,这样的牢骚也许会持续到晚宴开始的时候,当然更加可能的是威尔普斯或者别的什么人终于忍受不住这个矮墩墩的家伙,用铁拳终止他的哀叹。

    举着火把的仆役带领着今天晚上最后一批客人走进大厅,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瘦高,肌肉结实的男子,穿着一件只有神职人员才能够使用的黑色长披风,披风的右肩用白色丝线绣着一个形状特殊的标志,乍看上去像是一个慈祥微笑的老人头像,仔细看却又像是一个露齿而笑的骷髅。披风下面是一套同样暗色调的锁子甲,是无数金属环扣采用精细的手工编制而成,因而显得柔韧服帖,在胸膛、肩头和重要的关节处还用薄钢片予以强化。

    这套价值不菲的锁子甲和腰间一把宽刃剑就构成了男子身上的全部武装,因为他的长戟和大盾牌都分别捧在紧随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侍从手中,这两名侍从和另外的几名侍从一样,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肋下悬挂着长剑,背后还背着梭镖和短战斧。

    男子戴着一顶黑色头盔,外形好像是模仿人的头骨,显得颇有几分狰狞,然而那个骷髅面孔的护面甲现在没有盖上,露出一张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却轮廓分明,极其年轻英俊的面庞。作为一名骑士来说,这样的面庞显得有些过分文弱和柔和,尤其是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巴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安息圣殿的艾斯?普洛斯修士向您致敬,愿吾主枯希杩保佑您,为了您慷慨的善举。”年轻的男子微笑着向大厅里的人鞠躬,双手合抱在身前。

    “如果长眠导者想要报答我的善举的话,就请他稍稍减缓前来的脚步吧。”米瑞非斯爵士嘟囔着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露出殷勤待客的神态说:“欢迎您,尊敬的安息圣殿骑士,请您入座,简陋的晚饭马上就要开始了。”

    自称艾斯?普洛斯修士的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从长桌子旁边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他的侍从没有资格在上面列席,而且长桌子上也找不到空余的位置了,于是米瑞非斯爵士嘱咐仆役们在大厅里摆上另外一张稍微矮些的桌子,同样摆上了各色美食供这些人享用。

    “诸位贵客,让我来敬诸位一杯。”看到众人都已经落座,而且杯中都斟满了美酒的时候,米瑞非斯爵士站了起来,手捧着银质酒杯,用宏亮的嗓门说:“敬诸位,这是我的庄园里面自酿的烧酒,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相信这些醇厚的饮料能够满足诸位的口味。”说到这里,他特殊看了看艾斯?普洛斯修士,“至于尊敬的圣殿骑士,如果您为了严格遵守宗教戒律,不能喝酒的话,就不必勉强了。”

    “不,一点都不勉强。”艾斯?普洛斯修士微笑着举起银杯,向着米瑞非斯爵士致意,“我们安息圣殿的弟兄只有在神圣的圣殿中,才用清水代替美酒润喉,但是在进入世俗的地方,我们就会按照世俗的方式行事。”

    于是众人对饮了一杯,烧酒理所当然很烈,不过确实足够浓醇,透着一股甘美的大麦香气,除了李维满脸涨红,其他人都满意的点着头,巴布鲁帕更是脸上放光,抓起桌子上的陶罐,往自己面前的牛角杯子里斟酒。

    “这个东西可真不错,甘甜醇洌,简直可以和圣摩拉塔抚慰羊群的时候,洒落的甘露相比拟啦。”

    “可不是”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庄园里出产的酒,米瑞非斯爵士顿时更加高兴起来,“为了这句话,敬你一杯,旅行者,然后请教你的名字。”

    “我是一位出生在荣耀之都菲尔梅耶,在光耀大圣堂受洗的神职者,大家都叫我巴布鲁帕?西蒙,当然大家往往还在前面加上一个虔诚的头衔,不过加不加我都不在乎,因为光耀大圣堂的主教阁下曾经说过,虔诚只在心中。”巴布鲁帕一脸庄严的说着,如果他嘴里没有那么多的食物的话,应该会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李维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拿过一根烤猪腿挡在面前,把牙齿扎进去阻挡笑意。

    “好,再敬你一杯,虔诚的巴布鲁帕?西蒙先生。”庄园主可没有看出这一点,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把目光放到另一位有着神职者头衔的贵客身上。

    “我们也干一杯,艾斯?普洛斯修士,我们这里安息圣殿的骑士可不多见,而且像您这样快到傍晚还匆匆赶路的人就更少了。”

    艾斯?普洛斯不动声色的举杯同饮,然后微笑着说:“安息圣殿的弟兄确实很少出动,除非什么地方又发现了告死者的踪影,不过这一次我要去的地方是德克城,请恕我需要对来自圣殿高层的使命保密。”

    “啊,当然,保密”米瑞非斯爵士说,“不过您可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虽然我也没有去看,但是听别人说,今天是德克城骑士总会进行骑士资格考核的日子,一定会有许多最勇猛的骑士一展身手”

    李维和威尔普斯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格伦沃姆举杯致敬,瑞斯特在鲁特琴上拨出了一个愉快的音符,他们都用不同的方式表示对米瑞非斯爵士这句话的赞同。

    但是艾斯?普洛斯听了这话,却耸了耸肩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您的这句话我可不能随声附和。”他声音中带着一点隐隐的骄傲味道,“除了安息圣殿的弟兄们,还有谁可以得到最勇猛的荣誉呢?”

    “还有光耀之主的断罪之剑,银月女神的秩序之盾……”巴布鲁帕说,“他们的名声和荣誉,绝对不会比安息圣殿骑士逊色。”

    “我不能诋毁其他教派的信徒,但是那些人的确……”

    “请原谅,艾斯?普洛斯修士,但是在亚瑟王国中,除了安息圣殿的骑士之外,还有的是勇猛的骑士呢。”米瑞非斯爵士忍不住打断了艾斯?普洛斯的大言不惭。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在世俗中我确实看到过不少还可以称得上勇敢的骑士,但是凭我腰间的圣剑?特兰亚特发誓,他们和安息圣殿的弟兄比起来,还是差距很大的。”艾斯?普洛斯手握着剑柄,用坚定的语气回答说。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艾斯?普洛斯修士。”李维突然插口说,他刚才就一直蹙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这位总是微笑的年轻圣殿骑士,眼中不时闪过疑惑的光芒。“在一切遵守骑士箴言的世俗骑士中,有很多人在英勇方面并不比安息圣殿骑士逊色,即使是在我们北境,就有很多这样英勇的骑士。”

    这句话引起了米瑞非斯爵士和他的亲朋们一阵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庄园主本人,他兴奋的站了起来,心花怒放的大声叫了起来,“孩儿们,把酒斟满我要为这句话干一杯至于您,年轻的骑士大人,如果您能够让我听到那些令人值得痛饮的名字,我就为每一个您说出口的名字,送给您这样满满一袋子金币。”

    米瑞非斯爵士说着,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桌子上,袋口的绳子一开,里面的金币顿时流淌出来,在壁炉的火光下闪着烁烁迷人的光泽。

    “我很乐意复述那些英勇骑士的名字,不需要任何报酬,米瑞非斯爵士。”李维回答说。

    “仁慈的父神我听到了什么?这可是黄橙橙的金币,而不是别的什么,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就让我来保管这笔财富吧,我可以拿去修葺教堂的圣像。”巴布鲁帕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拿过桌上的钱袋,用最快的速度揣进怀里。

    李维皱了皱眉,但是没去管他,用庄重的声音说:“第一位强大的骑士,是北境郡郡守和德克城城主,剑舞者,持剑伯爵,大名鼎鼎的李嘉图?封?安斯艾尔伯爵阁下。”

    “说得好,无论是圣殿骑士还是圣堂武士,都比不过我们的城主阁下”米瑞非斯爵士拍着桌子大叫,然后举起手中的银杯,把满满一杯烧酒灌进喉咙里。

    “第二位是西西里城的军事长官,带剑子爵保尔?封?马尔斯,他虽然曾经是光耀圣堂武士的一员,但是如今已经成为光耀之主在世俗的代理人之一。”威尔普斯接口说。“还有德克城骑士总会的长锤?尼古拉斯,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依然拥有与称号骑士相当的实力。”

    “马尔斯是个了不起的骑士,但是尼古拉斯这个老家伙就太过自负,心胸也狭窄,不过至少也还算得上是个勇敢的骑士。”米瑞非斯爵士评论说,兴致勃勃的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追问说:“还有吗?第四位是谁?”

    “接下来还有一些骑士,比如北奥拉的守卫队长埃尔斯?泰格,冬风城领主塞德里克男爵,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还有不久前与恶魔勋爵同归于尽的大骑士长赫尔伯特大人,都具有丝毫不逊色于安息圣殿骑士的英勇。”李维表情严肃的说。

    听到这么多鼎鼎大名的骑士们的名字,米瑞非斯爵士简直乐不可支,一连痛饮了好几杯,他的那些粗鲁亲朋们也随之酒到杯干,李维每说出一个名字,就在大厅里引发一阵热烈的欢呼。

    艾斯?普洛斯微笑着听李维和威尔普斯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只是在提到安斯艾尔伯爵和马尔斯子爵的时候稍稍皱了皱眉,他一言不发,但是却不是被反驳的哑口无言,而是带着微笑倾听,直到李维说完那一连串名字之后,才平静的开口说:“那些人确实都是英勇的骑士,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们比安息圣殿的弟兄们还要英勇。而且年轻的骑士,你似乎还少说了两个名字。”

    李维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来和艾斯?普洛斯对视,在那双包含着笑意的温和蓝色眸子中,李维似乎看出了一些有别于表面的特质。

    “您说的两个名字是谁?”年轻的骑士轻声问。

    “这两位都是北境莱恩子爵领的骑士,其中一位是有着天才骑士之名的威尔普斯,在魔灾中同样建立了可观的功绩,还有一位……”艾斯?普洛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苍白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然后接着说下去:“他的年纪不大,或许和你差不多,但是功绩可不得了,即使是在安息圣殿的弟兄里面也都传遍了。”

    “好啦,艾斯?普洛斯修士,您就别卖关子了说出那个名字吧,看看值不值得大家一起为他干杯。”米瑞非斯爵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显然刚才的痛饮已经让他有了几分醉意。

    “那个人就是终结魔灾的年轻英雄,他的名字叫做李维?史顿。”艾斯?普洛斯大声宣布。

    “敬他敬年轻的英雄一杯”醉醺醺的庄园主大笑着举起酒杯,他那些和他喝的程度相差无几的亲朋们也一起举起酒杯,银质和牛角的杯子在空中碰撞到一起,随后倒入了一张张嘴巴之中。

    艾斯?普洛斯也随着大家喝下这杯酒,随后他又斟满了杯子,双手举起对着米瑞非斯爵士和其他人敬了一下。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各位朋友,以及这两位世俗骑士,天色已晚,而且我也已经喝得尽兴,现在美酒已经开始在我的脑袋里面敲锣打鼓,请允许我最后再敬诸位一杯,然后回房去休息了。”

    李维等人也站了起来,同样举杯,说出了意思相仿的话。

    庄园主和他快活的朋友们一再挽留,但是客人们都坚持适可而止,于是宾主举行了最后一次祝酒,然后米瑞非斯爵士抬起手呼唤来几位仆役,让他们引领客人们到各自的房间中休息,并且收拾好大厅中的残羹剩饭。

    也许是无意之中的巧合,李维在离开大厅的时候,回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艾斯?普洛斯也回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互接触,后者又一次露出显得有些诡秘的笑容,向着李维点头致意,然后跟在仆役的身后,从大厅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V!~!

66、分离与继续的旅程

    李维等人跟随着两名举着火把的仆役,穿过庄园的庭院向后面走去,夜色已经很重了,不过在庄园各处都点燃着松明和桶装的油脂,路上倒也不觉得黑暗。巴布鲁帕提着他那两口树皮箱子走在最后面,晚餐的时候他显然是喝过了量,一路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前面领路的仆役突然站住,李维心中一动,向前看去,前方不远有一个黑影伫立在道边,夜风掀动黑影的袍角,看上去简直和在深夜中出没的幽灵差不多。

    “什么人站在那里?”手持火把的仆役大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刀柄上。

    “这些人,就是今晚米瑞非斯老爷招待的贵客吗?”黑影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然后把长袍的兜帽向后推,露出一张上了年纪的女性面孔来。

    “原来是格桑嬷嬷,”仆役的紧张明显消失了,手也从刀柄上移开。“这几位大人都是,还有一位骑士老爷和他的仆从去另一处就寝了。”

    这位年长的女仆看上去相当有地位,她走到两名仆役的面前,借着火把的光芒打量着李维等人,目光中没有见到身份比自己高贵之人的卑微,而是显得十分镇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冒犯。

    站在李维身后的瑞斯特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他把身体向着阴影里面缩了缩,好像想要躲避什么似的,然而这个动作却出卖了他的身份,年长的女仆立刻注意到了俊俏的歌手。

    “瑞斯特少爷,原来你在这里。”格桑嬷嬷沉着脸说,然后一步步向尽量缩在李维身后的歌手走了过来。她的步履舒缓而庄严,表情沉痛,李维居然感到没有办法挡住她的去路,只好向旁边移开一步。

    格桑嬷嬷走到瑞斯特的面前,看上去她比瘦高的歌手要矮了半头,但是充满沉痛的威严目光却让她显得足以俯视瑞斯特。年长的女仆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让瑞斯特显得越来越局促不安。

    终于,格桑嬷嬷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瑞斯特少爷,小姐要见你。”

    即使是一道雷电劈在歌手的头上,都不会像这句话一样让他脸色苍白。瑞斯特沉默着,好久才声音干涩的回答:“格桑嬷嬷,请你代替我回复小姐……就说我,很抱歉。”

    “这句话请你亲自对小姐说。”格桑嬷嬷冷冷的说,然后伸出枯槁的手臂,抓在瑞斯特的肩头上,“跟我走,小姐在后面等着你。”

    瑞斯特抬起头寻求帮助,可怜的表情可以融化顽石,如果没有那位瘦小的年长女仆的话,李维等人说不定会帮他一把,但是在格桑嬷嬷的目光下,连心智最为坚定的威尔普斯都忍不住移开目光,直到歌手被带离大家的视野,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看来是一笔感情债。”巴布鲁帕评论说,“如果他能够像虔诚的巴布鲁帕这样就好了,洁身自好,不染尘埃。”

    “如果有那个女人会看得上你的话。”格伦沃姆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明天早上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失去一位旅伴。”李维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不过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始终感觉,这位歌手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简单。”

    “你的感觉很可能是对的,李维少爷。”威尔普斯回答,然后他向前看了看说:“我们到了。”

    仆役将众人带到了一处靠近庄园后半部的独立木屋前,停住了脚步,这座房子看上去和其他房间一样简陋,不过打开房门之后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奢华:台阶是用整块橡木板做成的,地板上铺着又软又厚的羊毛地毯,墙上挂着挂毯和亚麻布的厚帷幔。令人有些苦笑不得的是,主人显然是想要让客人尽量睡的舒适和温暖一些,屋子里面除了被褥铺盖之外,还放着大卷大卷的未经鞣制的兽皮。

    屋子里面点着几根粗大的蜡烛,因为建造屋子的材料是木头,为了防火,这些蜡烛都是放在几座镀金的青铜烛台上面的,显得更加富丽堂皇,光辉夺目。不过说到多么舒适,这里还谈不到,因为建造房间的原木之间并不是那么平整和光滑,寒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让房间中的烛火摇曳不休。

    对于本来可能露宿野外的李维等人来说,这样的房间已经是出乎意料的舒适了,没有人去注意那一点点不尽完美的地方。巴布鲁帕一头扑倒在离门口最近的床铺上,很快就发出了满意的鼾声。

    看到李维等人都满意的点了点头,两名仆役深深鞠躬,然后退了出去,屋子里面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巴布鲁帕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着。除了他之外的人虽然也都感到十分疲惫,但却没有马上休息的意思。

    “李维少爷,那个安息圣殿骑士有问题?”威尔普斯虽然是用着询问的语气,但是实际上已经十分确认这一点。

    “不能肯定,但是十分可疑。”李维沉吟着回答说,“我担心他是同样信仰长眠导者的另外一个组织的成员。”

    “你是说……告死者?”威尔普斯的眼神凌厉起来。

    “李维大人,那我们为什么不去通知这里的主人?”格伦沃姆一面用布擦着手里的“刺牤”短刀,一面有些奇怪的问。

    “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是怀疑,而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李维解释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床铺说:“威尔先生,看样子今夜我们还不能高枕无忧,我来值上半夜,你值下半夜吧?”

    “李维大人,我现在是威尔大人的侍从,也应该参加值夜。”格伦沃姆挺起胸膛说。

    “好吧,那么我们就分成三班,这样每个人都可以多休息一阵。”李维点头同意,然后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把骑士剑放在手边。

    然而和他预料的并不相同,整整一夜都十分平静,庄园在静谧而安详的气氛中迎来了第二天的晨曦,当仆役们叩响门扉的时候,李维才从睡梦中醒来。

    米瑞非斯爵士殷勤的站在大厅门前等待李维等人的到来,经过一夜好睡,昨夜酗酒造成的痕迹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了,这位庄园主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诸位,昨夜睡的可还舒服?”米瑞非斯爵士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深深一鞠躬,胡子几乎都碰到了地面。“大厅已经准备好了简陋的饮食,请诸位务必赏光,赏光。”

    “米瑞非斯爵士,多谢盛情款待,但是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去叨扰了。”威尔普斯一面叩胸还礼,一面婉言谢绝说。

    “那怎么行?”庄园主吃惊的说:“让客人饿着肚子上路,可不是款待客人的规矩,难道是昨天晚上我的招待有所不周,让诸位感到被怠慢了吗?。”

    威尔普斯急忙解释他们这些人并没有感到被怠慢,而是因为时间确实紧迫,必须马上踏上旅途。看到庄园主依然有些闷闷不乐,威尔普斯只好委婉而模糊的提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并且取出自己那枚刚刚从骑士考核中得到的称号骑士徽章,给米瑞非斯爵士看了一下。

    这枚徽章理所当然的说服了庄园主,他急忙命令仆役去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到一只大篮子里面,送给众人在路上当做干粮。威尔普斯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份礼物,告别米瑞非斯爵士向外走去,就在他们刚刚从吊桥上走过的时候,一声鲁特琴的轻鸣从身后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了俊俏的歌手一身白色丝缎的长袍站在不远处,身边还陪伴着一名容貌十分美丽,但是显得有些憔悴的年轻女子。看到李维等人回头,瑞斯特再一次拨动怀中的鲁特琴,带着些许歉意的向着众人鞠躬。

    “抱歉,李维大人,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直到……”瑞斯特没有把话说完,他再一次鞠躬,年轻女子也随之弯下腰去。

    李维有些感慨的在马上叩胸回礼,然后轻抚黑马的额头,北境黑魇发出一声裂云而起的长嘶,向着远方快步跑去。

    沿着光耀大道向东一日路程之后,一行人转向北方,从这里开始人烟重新稀少起来,往往整个白天都看不到多少行人的身影,好在路旁还偶尔可以见到农舍和歇脚旅店的踪迹。李维等人尽量体恤马力,希望这些马可以经得起一路跋涉,不必在白天停下来休息,然而连续几天的赶路依然让格伦沃姆和巴布鲁帕的坐骑筋疲力尽,威尔普斯的战马虽然训练有素,又正当壮年,也显得有些精神萎靡。只有北境黑魇依然精神健旺,就像是休息了整个星期,刚刚踏上旅途一样。

    不过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众人就不得不做好露宿野外的准备。因为越往北行,田舍村落就越稀少疏落,当他们接近薄暮森林的边缘的时候,视线所及满目都是荒凉,连路边偶尔出现的守林人窝棚都没有一所。

    佛兰达拉的金色面容已经落到了远方灰白色的山丘上方,夜色逐渐从东方渲染而来,天空的蓝色调一点一点深重下去。李维拍了拍北境黑魇的脑袋,让它停下脚步,这匹有着地狱梦魇血统的黑马倒还神采奕奕,但是包括李维在内的其他人和坐骑都已经饥肠辘辘,看来到了必须要寻找住宿地方的时候了。

    “巴布鲁帕,你来看一看,这里距离薄暮森林还有多远?”年轻的骑士询问他的同伴说,矮墩墩的巴布鲁帕从马背上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的道路还算宽阔,但是已经渐渐出现了年久失修的痕迹,断裂的青石板处处可见,然后他又用力抽动了一下鼻子,品味着空气中的潮湿味道。

    “李维小少爷,这里离薄暮森林应该不远了,我都可以闻到那种潮湿阴冷的味道。”巴布鲁帕回答说,“今天我们就不要继续向前了,夜间的薄暮森林比白天要危险许多,而且我们现在都已经筋疲力尽,必须休息和进餐了。”

    李维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大家一起动手,卸下马背上不多的一些行李铺盖,然后在路边选择了一个比较遮挡风寒的地方。这里是一片有些枯黄的草地,一面矗立着一块灰白色的巨大岩石,饱经风霜的躯体足以遮蔽从对面刮来的寒风。草地的另一面是几株缠络着常春藤的老橡树,脚下还有几丛灌木和草冬青,同样可以给旅人们带来有限的遮蔽。橡树旁边,山岩之间还有一泓清澈透明的泉水,正从泉眼上面咕嘟嘟的冒出来,又沿着岩石向下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为小小的水潭。

    “这简直是一块天然的宿营地。”巴布鲁帕有些欣喜的叫了起来,“看,解渴的清泉,喂马的草料,这里都是天生具备的,只要在弄到一些干燥的木柴,今天晚上就不会很难熬了。”

    “那么,我这就去弄些木柴回来吧。”格伦沃姆自告奋勇的站起身来。

    “别急,格伦沃姆。”李维突然叫住了他,年轻的骑士皱起眉头,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李维少爷,有什么不对吗?”威尔普斯把马在橡树上拴好,走过来问。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们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踪着。”李维有些迟疑的朝着周围张望,眼底闪烁着探查术的光芒,“这种感觉自从离开米瑞非斯爵士庄园的那天早上就开始出现,我们加速赶路的时候,这种感觉会稍微淡一些,停下来过夜,就稍微明显一点。”

    威尔普斯沉默了一下,表情凝重起来。“李维少爷,虽然没有你那么清晰,但是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他的手抚摸着腰间的剑柄,一字一顿的说:“既然我们两个人都又被跟踪的感觉,那就不会是错觉了。”

    “可是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哈,或许除了那些瑟缩在枝头的乌鸦”巴布鲁帕咧着嘴说,“两位骑士爷,无论怎么说,我今晚可走不动了。”

    “今晚我们留在这里,因为继续向前的话,只能会让危险变得更大。”威尔普斯拔出腰间的佩剑说,“我和格伦沃姆一起去收集柴禾,李维少爷,你留在这里,别让咱们的向导被狼叼了去。”

    “这里不可能有狼,薄暮森林里只会有一种狼,那就是浑身漆黑的恐狼。这种狼聪明,而且非常健壮彪悍,连骑士爷对付起来都会十分费力,不过它们可从来没有离开过森林一步。”巴布鲁帕在地上翻了一个身,懒洋洋的说。看样子他准备不再离开舒服的草地,就这么直接睡觉了,不过很快,一阵肚子的轰鸣声就让他不得不坐起身来。

    “哎呀,我刚想起来,除了中午那些该诅咒的干豌豆外,今天我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呢。”巴布鲁帕愁眉苦脸的揉着肚子,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李维问:“李维小少爷,我们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李维似乎显得心事重重,垂首思考着什么,直到巴布鲁帕第二次喊叫他的名字,才如梦方醒的抬起头来。“哦,对了,晚饭。”年轻的骑士嘀咕一句,走到拴在橡树上的那些马匹旁边,然后弯下腰。

    巴布鲁帕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因为李维并不是去拿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而是蹲下去开始拔草,看样子是为那些四蹄的伙伴们准备晚餐。好容易等到李维把一大抱干草洒在坐骑面前,然后用手安抚了几下卧在橡树背后的黑马——北境黑魇和其他坐骑不同,它不但没有被安上笼头和缰绳,而且在晚上也不像其他马匹那样站着睡觉,而是像是食肉猛兽那样卧在地上。

    北境黑魇完全继承了它来自与父亲的那些习性。

    实际上地狱梦魇除了长相习性和马有几分相似之外,完全属于恶魔的一种,它们除了鲜肉和灵魂之外不吃别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也可以一连忍饥挨饿几个年头,只是会显得有些衰弱罢了。

    令巴布鲁帕感到欣慰的是,李维在回来的时候,随身带着一个看上去显得有些干瘪的口袋。这里面曾经装着肉干、馅饼和其他一些美味的食品,巴布鲁帕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晚餐的香味,急忙在身边那两口箱子里面翻出来几个盘子放在上面,然而最后李维掏了好几把,却只能掏出一些绿色的小东西,放在盘子里的时候响起了清脆的叮当声。

    “干豌豆”巴布鲁帕哀嚎着抱住脑袋。

    “一个修士,特别是虔诚的修士,只要有这些豆子和一口清水,就应该感到满足了。”李维解释说。

    “啊,当然,我应该满足。”巴布鲁帕听到李维的话,立刻直起腰杆回答,他闭着眼睛念叨了几句含糊不清的祷告,只有每句话最后的赞美神名的声音特别巨大,“可是艰辛的旅途让我的牙齿上了火,现在只要咀嚼这些坚硬的小玩意儿,就会感到痛不可耐啊”

    “虔诚的巴布鲁帕先生,昨天晚上你对付那只烤猪的时候,可没有一点牙痛的样子,连那家农户喂惯了猪的男主人,都对您的胃口赞叹不已呢。”一个声音揭穿了巴布鲁帕的谎言,随后威尔普斯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格伦沃姆紧随其后,手里抱着满满一大抱的柴禾。

    “不过今天运气还可以,加上这个,就可以勉强对付一餐了。”威尔普斯把一只肥大的野兔丢在草地上,这只肥嘟嘟的家伙当然不足以满足四位成年男子的胃口,好在干豌豆还剩下了不少,李维又从干粮袋里取出了两块硬硬的黑面包干。

    “让我来,我对收拾兔子最在行了”巴布鲁帕一下子精神起来,马上从地上捡起兔子,然后拿到泉眼旁边开始拔毛开膛。看到这个懒洋洋的家伙,突然动作敏捷得像是兔子同族,李维和威尔普斯相视而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同时向后回头看去。

    他们的身后树影摇动,其间泛着薄薄的夜雾,但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如果硬是要说什么比较奇怪的话,就是那只缩头缩脑呆立在枝头的灰色怪鸟,正偏着脑袋用一双红色的眸子盯着这里。

    “错觉吗?”威尔普斯喃喃自语,然后他就听到了李维发出的一声厉喝。

    “那只鸟,是敌人”V!~!

67、兽王、狼王、备战

    夜风徐徐刮过树丛,传来一阵簌簌的树叶摇动声,随着夜色加深,薄暮森林里的雾气也越发显得浓重起来。一队披着灰色外袍的人影如同幽灵一般从林间穿行而过,速度很快,而且除了脚下踩着树叶和枯枝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夜间的薄暮森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地上覆盖着一层薄雪,潮湿泥泞,而且不时有盘根错节的树根横过路上,即使是在白天通过的时候,也要小心,否则很容易滑倒。而这些穿着灰袍子的人没有举着火把或者是提灯,但是却步履矫健轻捷,似乎完全不把黑暗当成一回事。

    一名瘦高的男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抬起头嗅着风中的气息,这名男子脸上蒙着灰布面罩,腰间系着一条黑亮的树皮腰带,上面垂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口袋。灰色长袍右肩上绣着一小簇血色的荆棘,上面还绽放着十来片翠绿的树叶,而在他身后的那些灰袍人的肩头也有相仿的标记,只不过绿叶的数量就锐减为5枚左右了。

    前面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雾气也显得没有那么浓重了,这里已经是薄暮森林的边缘,为首的灰袍男子停下脚步,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

    “灰鸟们,谁能告诉我,那些目标在什么地方?”灰袍男子对身后的灰袍人轻声说,声音仿佛一阵拂过树丛的寒风,带着沙沙的尾音。

    一名灰袍人向前走了两步,用显得有些尖利的嗓音回答:“兽王阁下,他们就在前面不远,我的小鸟儿正在监视着他们呢。”

    “那里的地形怎么样?目标的警惕性高不高?”被称为兽王的男子继续询问说。

    “他们选择了一处方便防守的地方宿营,那里一面是高大的岩石,一面是几株高大的橡树。”灰袍人回答说,“但是经过整天的奔驰之后,他们显然已经很劳累了,现在有两个人去树林中捡拾柴禾了,另外两个留在宿营地。”

    “这么说,机会来了。”兽王低沉的笑了起来,随后他蹲伏下身子,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阴森森的长嚎,这声嚎叫与其说是从人的嘴里发出的,还不如说是发自于饿狼之口,里面充斥着嗜血、残暴和贪婪的兽性,即使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些灰袍人也都忍不住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战栗。

    监视着李维等人的那个灰袍人颤抖得尤其剧烈,他的身体猛然左右摇晃,牙齿相互叩击,发出的声音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听得到。

    “喂,你怎么了?”一名同伴看不过去,伸手推了一下他,这一把带来的效果让每一个人都是始料不及,因为灰袍人随之瘫倒在地,全身剧烈抽搐着,并且从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尖叫。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正在发出狼嚎的兽王有些忿怒的回过头来,“让他闭嘴”兽王低沉的咆哮着,从变得有些向前突出的嘴巴里面露出锐利的牙齿来,“否则我就让他永远不用开口”

    灰袍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失明的恐惧和死亡比较起来,就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不过由于刚刚受到的重创他的身体依然抑制不住颤抖,嘴里也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声。其他灰袍人急忙把他拖到后面,用力掰开了他紧紧捂着双眼的手。

    接下来看到的东西,让每一位灰袍人都为之骇然,因为那个家伙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浑浊的血色球体,看不到一丝曾经的样子。心中的惊骇稍稍消退之后,这些灰袍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他的眼睛瞎了,怎么会这样?”

    “刚才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

    兽王猛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慌乱什么,肯定是监视目标的邪眼鸟被发现,而且被杀死了,刚才他把视力寄托在那东西的身上,眼睛因此失明。”

    兽王的话让灰袍人们安静下来,然而他本人的心中却升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邪眼鸟的速度,即使是老练的猎手都休想射中,看来这一次的目标,解决起来要比想象的更要麻烦啊……”兽王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种预感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然后他再一次俯下身子,发出了一声凄厉而悠长的狼嚎。

    夜色下的薄暮森林开始骚动起来,远远传来了狼嚎的应答声,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兽王又一次发出嚎叫,这一次远方传来的嚎叫声格外响亮,而且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应和的声音,仿佛整座森林的狼群都被召集而来,共同朝拜它们的王者

    灰袍人纷纷露出了惊叹的目光,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兽王变得阴郁起来的那双眸子。

    一头灰色的座狼从林中一跃而出,向着这群灰袍人露出牙齿,发出威胁的呜呜声,兽王迎了上去,双手张开,身体俯下,看上去也和一头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一人一兽稍微对峙了几秒钟,兽王猛地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咆哮,那头座狼晃了晃脑袋,向后退了半步,眼睛中流露出畏缩的表情。

    “座狼,告诉王,你们的”兽王用咆哮一样的声音说着,“他的力量,我要借助,对付仇敌,我的”

    座狼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惊诧,似乎听懂了兽王的语言,然后它咆哮了两声,转头窜回林中。

    几秒钟后,一声格外响亮的咆哮震动密林,一只比普通座狼要庞大好几倍的巨狼出现在密林的边缘,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冻结的火焰,那身浓密的银色毛皮似乎内部有着光源一般,在黑暗的林间闪闪发亮。

    在它身后,数十只强壮的座狼低垂着头颅走了出来,然后是较为瘦弱,但是数量也加倍的同类们,这些狼的喉咙里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血红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兽王。

    兽王毫无惧色,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座狼的性情,无论是否可以与这些生活在薄暮森林中的可怕野**流,只要露出瑟缩的样子,那就必然会成为狼口中的美食。

    即使是一位9级堕落德鲁伊和一群5级的兽化人组成的队伍,也不例外。

    “伟大,强壮,银狼,森林之主”兽王用带着呼噜的低沉咆哮声说,他很清楚这只银狼必然会懂得座狼的语言,而且比那些邪恶而聪明的家伙运用得更好。

    银狼威严的点了点头颅,表示接受兽王的这些恭维,然后发出了一声虽然力度稍弱,但是依然具有强烈穿透力的咆哮。兽王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声咆哮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座狼的叫声,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完全听懂了银狼的意思。

    “你想要薄暮森林的银色魅影做什么?”

    “是思维共享?还是别的什么能力?”兽王有些紧张的想,但是他很清楚这并不是沉默的好时机,狼的习性都十分多疑狡诈,而且在占据强势的时候没有什么耐性。

    “一群人”兽王咆哮说:“触犯狼王的威严,他们正要试图穿越这里,狼王的领地”

    座狼们一阵骚动,有几只愤怒的嚎叫起来,然而银狼却没有显出任何被兽王的话打动的样子,而是威严的向前踱了两步,姿态犹如真正的国王在巡视他的领地。

    “这里并非吾之领地,银色魅影是听到了你的挑衅之后,才率领着臣民们前来应战的。”银狼冷静的看着兽王,眼睛中冻结的火焰似乎跳跃了一下。“你在说谎,人类,你的身上带有我们的气息,说出你隐藏在谎言之后的目的,银色魅影会决定你的生死,还有你身后那些气息更加稀薄的人的生死。”

    兽王忍不住磨动了一下牙齿,强健的下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可没有想到本来是寻找一支狼群作为炮灰的举措,竟然会招惹上这么强大而聪明的狼王。“该死的薄暮森林。”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直视着狼王的眼睛说:“那些人,仇敌,我们的,你帮助我们,朋友,好处。”

    这句直率的话似乎打动了这匹庞大无比的银狼,它偏头考虑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带有询问味道的咆哮。

    “你们能够提供给银色魅影什么?”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的时间了,兽王由于自己错误的判断而连续让步,而银狼则用超出普通魔兽的智慧和双方实力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巧妙的压榨出兽王的底线,并且将其一再突破。

    就在兽王和银狼进行最后商讨的时候,李维等人已经吃完了简单的晚餐,然而刚才被威尔普斯利用斗气打落,又随后化成一滩腐臭的血红液体的怪异灰鸟,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毫无睡意。

    那显然不属于自然界应该出现的生物,而是基于邪恶魔法而扭曲的自然力量形成的东西,巴布鲁帕大声颂念生命女神艾拉拉和春之女神露琪亚的名字,并且用这两位女神信徒的名义发誓,他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到北奥拉去”巴布鲁帕嘶哑着声音说,“如果那些家伙胆敢跟上来的话,风暴神殿一定会庇护我们”

    “但是我们一定要尽快穿越薄暮森林,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威尔普斯斩钉截铁的拒绝。

    “你知道监视我们的人是谁吗?英勇无畏的骑士老爷?那一定是血匕首而且是其中最为可怕的拉达?布拉德因为只有他的手下,才会养着这么一群能够监视人的灰鸟”巴布鲁帕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得出这个冒牌神职者已经快要吓破胆子了。

    “拉达?布拉德?”威尔普斯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他就是是兽王冒险者工会的血匕首之中,最为响亮的三个名字之一”巴布鲁帕的声音都嘶哑了,扯着脖子对威尔普斯尖叫着。“他所到之处都会飞舞着宣告死亡的灰鸟,从这里他可以召集起一支可怕的野兽大军,即使是你们现在全副武装,又骑着马,也休想从这支大军的口里逃脱”

    他猛然转过头来,对着李维大声说:“李维小少爷,我知道,在这支队伍中,你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现在,请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

    “你说兽王非常可怕,那么,我们就更不能逃走了。”李维表情平静的说,“我们不能把危险带给北奥拉的人们,他们刚刚从瘟疫的恐怖下逃脱,我不希望由于我们的原因,把死亡和不幸带给他们。”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巴布鲁帕的整个脸庞都发灰了,他一面尖叫,一面向着拴着坐骑的老橡树退去,“不想因为你的原因,把死亡带给别人,多么崇高的想法,真让人敬佩敬佩得想要去死啊”他退到了橡树旁边,把手搭在了马背上,另一只手扯开挽着活扣的缰绳。

    “仁慈的父神保佑,现在,请你们带着崇高走向天上之天吧,我可不想奉陪了”巴布鲁帕宣布说,然后他飞身窜上了马背。

    “留下马,”李维冷冷的说,“它并不属于你。”

    巴布鲁帕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当然,它原本是属于你的,李维小少爷。但是我想,这匹马跟着我传播父神的福音,要比跟着你们一同死去更有意义。”

    这句话说完之后,巴布鲁帕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离开了马背,然后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抛到空中,四周的景物飞速旋转,紧接着黑色的大地急速接近。巴布鲁帕没有记得自己曾经跌倒,但是当他回过神来,嘴里却满满的都是泥巴。

    一只巨大的马蹄踩在他的后背上,那只马蹄是炽热的,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灼烤着巴布鲁帕的脊梁。北境黑魇的双眼燃烧着地狱厉火一样恐怖的火焰,鼻息喷在巴布鲁帕的后脑勺上。这本来是像水蒸气一样烫人的呼吸,却让他全身都打起了寒颤。

    “李维小少爷,不要我刚刚……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战神巴鲁德在上,我们怎么能够临阵脱逃,把灾难带给无辜的北奥拉人呢?”

    “黑魇,可以了,放开他。”李维手抚着黑马的额头,在意识里对它说。

    “大,我不能踩么?这家伙肉滚滚的,踩下去感觉一定很好。”

    李维感到自己额头上肯定是沁出了冷汗。

    “不能,黑魇,听话,这个家伙是……算是同伴吧,不能踩的。”

    “大,如果不是同伴,就可以踩了吗?”黑马渴望的问。

    “这个……最好也别踩……嗯?这个声音是……”

    李维突然放开手,向后退开几步,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什么野兽的嚎叫声,而且这声音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四面八方都有着呼应一样的嚎叫,听起来还在迅速接近。

    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威尔普斯那匹坐骑久经训练,看起来还算镇定,但是李维和格伦沃姆的那两匹马就显得惊慌许多,不但连连发出低嘶,鬃毛也在摇动不休,甚至还在撕扯着缰绳,仿佛想要从这里逃开一样。

    “看吧,连它们都知道什么是危险。”巴布鲁帕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愤不平的嘟囔着。不过这个矮墩墩的家伙也知道现在再说逃走的话,也已经晚了,他必须为自己的小命而奋斗。狼群可不是容易讲理的对象,即使是他把全部的神圣物品都堆在面前,也休想阻止自己被撕咬成碎片的命运。

    “真是悲惨,悲惨啊”巴布鲁帕拍着脑袋,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过他的动作可也不慢,很快就打开了自己的树皮箱子,并且从里面掏摸出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精致十字弓来。

    “好吧,让你们尝尝这个巴布鲁帕老爷的肉可不那么好吃,又老又韧,会崩断你们的几颗獠牙下来”

    那把十字弓的模样与其说是一件武器,还不如说是儿童的玩具,不过整体材质一种特殊的黑色金属制成,看起来分量倒还不轻。巴布鲁帕从另一口箱子里面摸出一小袋特制的箭矢安装在十字弓上,那些箭矢短小的样子更像是一把把小飞镖。

    “你那是啥东西?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折下一根树枝也能够招架几下,用那把玩具也能够伤到野狼么?”格伦沃姆很奇怪的问,这位曾经的马房小厮已经紧紧握住了“刺牤”短刀,表情中除了紧张之外,还隐约有着几分对于战斗的期待。

    如果他希望安稳过日子的话,就不会离开清醒汤姆酒店的马厩了。

    “哼,你知道什么,这东西……这东西随便一只弩箭,就可以放倒一匹最强壮的战马。”巴布鲁帕不屑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扭曲着嘴巴说。

    “我可不信,你那把十字弓可以蹭破野狼的皮就不错了。”格伦沃姆回答说。

    “你可以相信他,这一次巴布鲁帕没有说谎,那是暗黑精灵制造的,专门发射毒矢的东西。”李维看了巴布鲁帕手中的十字弓一眼,淡淡的说。然后他拔出长剑,轻轻挥动几下,让身体提前进入战斗准备的状态。威尔普斯也在这样做,而且还在同时将所有的木柴都踢进了篝火之中,让它烧得更加旺盛起来。

    火焰劈啪作响,红亮的光芒跳跃着,反射着树影重重,一些幽灵一样的灰色身影开始出现在视野的边缘,而在李维不受阻碍的探查术视野中,密如繁星的黄色光点正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他们紧紧包围在其中V!~!

68、夜战狼群,兽王突袭

    “准备好,它们来了”李维提醒说,长剑上闪烁起一层银白色的斗气光芒。

    一条敏捷的黑影从林间窜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露出踪迹的野兽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将小小的宿营地包围在其中。几个明显直立行走的灰色影子在其中尤为醒目。

    “兽王的灰鸟,真的是他们”巴布鲁帕端着小小的毒弩向后退了几步,脊背贴在岩石上,声音嘶哑的说:“来吧,你们这些贪婪的家伙,让你们看看巴布鲁帕老爷的厉害”

    座狼群发出一阵又一阵渗人的长嚎,但是却都逡巡着没有扑上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种等待让人更加心焦,巴布鲁帕按在毒弩扳机上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的抽搐着,格伦沃姆的表情也由跃跃欲试变得紧张起来,握着“刺牤”的手心一片潮湿。

    甚至连身经百战的威尔普斯都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些座狼,突然咋了咋舌头。

    “该死,这群狼难道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吗?”

    “是兽王,肯定是那个家伙,他可以控制住任何野兽,让它们像军队一样战斗……”巴布鲁帕颤抖着声音说。

    “不可能,那个拉达?布拉德还没有这种能力,他也许可以驱使狼群攻击我们,但是绝对不能让狼群有这么高的纪律性。否则他就不是区区血匕首之一了,冒险者工会的长老席位上,肯定会有他的位置。”威尔普斯反驳说。

    李维是表现的最镇定的人,这不是因为他比威尔普斯更要沉着冷静,而是只有他最为清楚这场战斗的胜负。在城堡之心里,大批炼金战士已经随时待命,准备出击。虽然在高塔遗址对抗巫妖希罗克的时候,这支部队没有能够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但是区区的狼群却还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只有兽王本人才是需要认真对付的敌人,因为拥有他召集野兽作为部下的力量,一旦战局不利而逃走的话,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李维可不想时时刻刻被一个可以操纵野兽的家伙所惦记,他的目光在狼群之中扫来扫去,希望能够在战斗前就找到属于兽王的踪影。

    “大约100只2级到3级的座狼,还有十几只达到4级左右的巨狼,那些穿着灰袍子的家伙都是5级左右的职业者……”李维心中暗暗警惕,这股力量非同小可,当初莱恩子爵派出城堡中一半力量讨伐李维,也只不过是50名3级精锐骑兵而已。

    现在围困着李维等人的狼群,如果不计算骑士以上的中高级战斗力的话,就具有和整个子爵领相抗衡的实力。

    一声凄厉的长嚎远远传来,打断了李维的思路,年轻骑士抬眼向长嚎传来的方向望去。探查术让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夜色,落在宿营地右前方两百米开外的一块巨岩上,那里正有十多个深黄色的光点散布在周围,拱卫着中间两个近乎于红色的硕大光点。

    “红色,10级左右么?”李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水平的敌人可不好对付,已经相当于大骑士长的阶级了。

    狼嚎声再起,犹如冲锋的号角。那些刚才还在逡巡不前的座狼发出了凶猛的咆哮声,脊背上面粗短干硬的毛发竖起,露出锐利的牙齿向前扑来

    四面八方的黑影涌动跳跃,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只座狼猛扑过来,站在最前面的李维和威尔普斯同时大吼一声,银白色和火红色的斗气光芒一起绽放,两把长剑划开深沉的夜色,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座狼的身体像是黄油一般被切开,咆哮声顿时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然而前面几只座狼的死亡却没有让这些残暴的野兽感到丝毫畏惧,座狼们不但是撕扯着地面猛冲过来,还有的家伙从同伴的身体上一跃而过,从空中疾扑过来。第一只这样做的家伙被威尔普斯狠狠一拳打中了嘴巴,然后在胸膛上补了一剑,跌倒在地断了气,接下来的几只也没有讨到便宜,纷纷步上了同伴的后尘。但是这样一来,李维和威尔普斯两人一面要对付脚下的敌人,一面也要应付半空中的对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一幕都落在了银色巨狼和兽王的眼中,巨狼的嘴角向上微微挑起,露出一个具有强烈讥讽味道的笑容。

    “这就是你的仇敌么?狼语的人类,看上去他们就将变成我的部下嘴里的食物了。”

    “狼王,强大的,他们会失败,现在,但不是。”兽王用一连串低沉的咆哮回答说,“一种力量,他们具有,爆发,很可怕。”

    “那就继续加大压力,让我看看他们的力量吧。”银色巨狼说完,昂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随着这声嚎叫,在岩石四周拱卫着的那些格外强壮的座狼纷纷向着战场蹿了出去,看上去简直如同一群黑色的幽灵一样。

    这批座狼的战斗力要高于它们的同族不少,其中一只猛然张大了嘴巴扑向李维,年轻的骑士顺手一剑劈来,却被那只座狼灵活的身子一扭闪避过去。

    “小心,这批狼比原来强了许多。”李维发出警告,同时左手上面银白色的斗气光芒一闪,挡住了座狼的利齿,可怕的獠牙上下合拢,但是紧接着一声模糊的哀嚎响起,那匹座狼向后翻滚着摔了出去,一路上都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狼血。

    “李维少爷,有受伤吗?”威尔普斯一面抵挡狼群的冲击,一面有些担心的大声询问说。

    李维甩了甩胳膊,被座狼咬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不过却没有什么大碍。“我没事,但是那只狼以后就只能吃流食了。”

    一些白森森的小东西随着李维的动作落在地上,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那些都是折断的狼牙,断裂的地方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格伦沃姆握着“刺牤”加入战斗,他不像李维和威尔普斯那样有斗气保护身体,所以只能依仗着灵活的身手在两名骑士身边游走,“刺牤”不时狠狠刺出,每一次都能重伤或者杀死一匹座狼。

    有了格伦沃姆的加入,李维和威尔普斯也同时猛烈反攻,长剑飕飕的划过座狼的身体,到处是鲜血喷溅,到处是狼尸翻滚。在那批狼王近卫加入之后已经逐渐倾斜的战局,又被李维等人给扳了回来。

    银色巨狼的下颚错动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发出一声催促意味的嚎叫,听到狼王的催促,狼群明显焦躁起来,嚎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没法接触到李维等人的座狼甚至彼此互相咆哮厮打起来。

    一只格外硕大的座狼脚踏着同伴的身体,凌空跳起,想要从李维的头上越过去,然而身体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噗的一声轻响,座狼胜利的嚎叫声曳然而止,身体前冲摔到地上,剧烈抽搐几下,就此寂然不动。

    “哈,看到了吗,巴布鲁帕老爷的厉害,让你们再尝尝这个30”身后传来了巴布鲁帕的声音,这个冒牌神职者双眼绽放血光,又一次抬起了手中的毒弩。“30,30,30”

    巴布鲁帕的每一声大叫之后,都随之传来噗的一声轻响,李维和威尔普斯面前的座狼立刻就有一只应声瘫倒在地。威尔普斯毒弩的威力实在令他惊叹,然而巴布鲁帕的叫喊声却也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为啥要喊30?难道那是一种我没有听过的战号?”

    对于战号这种东西,威尔普斯并不陌生,很多骑士都有自己的战号,侍从往往和自己效忠的骑士共用一个战号,一部分职业军人喜欢将自己部队的名称作为战号,而圣堂武士或者圣殿骑士这类半教徒半骑士的人则喜欢高呼自己所信奉的神祗名号。

    但是大吼着一个数字作为战号,这还是见多识广的威尔普斯第一次听到。

    “嗯,那好像是……”李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一缓,差点让一只座狼钻了空子,咬在腿上。年轻的骑士急忙连续挥出几剑,纵横交错的剑光组成了一张绵密的死亡之网,冲上来的座狼纷纷呜咽着倒地身亡,侥幸没有受伤的两只急忙夹着尾巴向后逃去。

    李维向旁边挪开两步,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那好像是那些剧毒短矢的价格,暗黑精灵的东西一向价值高昂,每一枚精致的短矢都要花费30枚银币。”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巴布鲁帕的声音如此苦大仇深了。”威尔普斯喃喃地说,随后打起精神与狼群周旋起来。

    银色巨狼恼火的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因为它发现新的战术并没有带来进展,反而让自己的手下遭到了进一步的打击,那两名身上冒着光芒的人类越战越勇,剑光飕飕作响,座狼坚韧的皮毛完全像是纸张一样被裁开;拿着一把短刀的年轻人类也不好对付,滑溜得像一只仓鼠不说,手里的短刀每次刺出,准能换来一只座狼的哀嚎;至于躲在最后的那个矮胖人类,如果没有前面三个人的保护,狼群可以在一瞬间将他撕成碎片,但是在那些人的保护下,这个家伙却不停的用手上的那只玩具射出威力强大的短矢。凡是被那些短矢射中的座狼,哪怕只是擦破了尾巴尖,都会立刻哀鸣着倒地死去。

    银色巨狼烦躁的抖动着银色的鬃毛,看上去像是在夜色中燃起的冷酷火焰,它看着手下座狼的尸体逐渐在地上堆积起来,眼睛中流露出恼怒、仇恨和隐隐忌惮的情绪来。李维等人选择的宿营地确实方便防守,四个人以背后的岩石作为屏障,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卫圈子。座狼虽然是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但是真正能够接触到几名人类的,还是最前面那几只而已。

    一声带些惊慌的马嘶声引起了银色巨狼的注意,在岩石旁边的几棵大橡树上面,拴着李维等人的坐骑,其中属于格伦沃姆的那匹马由于并没有受过战马的训练,被浓烈的座狼气息吓得几乎要发疯,正在蹦跳踢踏着想要扯开缰绳。

    “这里是个突破口,狼语的人类。”银色巨狼低声朝兽王发出了吼声,“去让你的人杀掉那几匹马,这样会干扰那些人类的意志,我的手下只需要一个机会。”

    “狼王,强大的,我们,力量微弱。”兽王回答说,“只要加强攻势,胜利,一定。”

    “这些人是你的仇敌,你和你的人必须出力。”银色巨狼的目光变得险恶起来,咆哮声也带出了一丝威胁的味道。“你不是想要看着我的手下死伤殆尽,然后再来对付我吧?”

    兽王几乎因为这句话而露出动摇的表情,他板着脸向后退了一步,“狼王,您需要,服从,我们会”座狼的那种咆哮的语言词汇量并不丰富,兽王想要找到一个表示歉意的词,但是最终他失败了。

    银色巨狼没有计较兽王的语气,它默默的朝着前面的战场伸出前爪,意思再明确也没有了。

    一声有别于银色巨狼的呼啸声震动夜空,兽王拉达?布拉德在命令他手下的灰袍兽化人参战,随后他本人将身体俯向地面,用双手和双腿支撑着身体,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从兽王的喉咙深处发出,充满兽性和嗜血的冲动。

    兽王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肌肉像是有了自己生命一样在皮肤下蠕动,他的灰色长袍鼓胀起来,随后被他一把从身上撕下。

    银色巨狼看着兽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还有几倍于惊讶的厌恶。兽王拉达?布拉德的身体表面正在生长出大量的灰色毛发,他的嘴部向前突出,两侧出现了几根又粗又硬的胡须,一条粉红色的尾巴正在从他屁股上生长出来。

    拉达?布拉德仰天长嚎,声音如同铁钉在玻璃上划过一样尖锐难听,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态,变化成为一只比野猪还要巨大的大老鼠,啮齿类动物特有的锋利牙齿从唇边龇出来,闪着邪恶的苍白光芒。

    “鼠魔督军”银色巨狼用冰冷的声音说,“杀了这些人之后,你必须付出二倍的报酬,否则……这一次合作就是最后一次,而且我会用你的头颅补偿我的族群所受到的损失。”

    “如您所愿,狼王。”变成大老鼠的拉达?布拉德回答说,声音中带着老鼠所特有的吱吱声,显得难以言表的邪恶。

    惊惶的马嘶声大作,几名穿着灰袍子的家伙从黑暗的林间猛然冲了出来,手中都拿着沉重的黑色木杖,因为威尔普斯的坐骑显得有种威严的沉稳感,而格伦沃姆那匹马则又叫又跳,一时无法接近,于是其中一个家伙把木杖在头上旋转了几下,照着巴布鲁帕的坐骑狠狠砸了下去。

    那匹原来属于李维的小马也接受过战斗训练,但是对于这种袭击却没有什么抵挡的好办法,小马闪开了第一下,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第二下攻击,然而栓在树上的缰绳已经到头,那个家伙发出一声狞笑,准备用一次狠狠的打击,砸裂这匹小马的脑袋。

    一声令人心悸的长嘶声从橡树另一面传来,紧接着一股狂风扑面而来,准备击打小马头颅的灰袍人刚刚转过半个身子,额头就被一只巨大的黑色马蹄重重踢中,这一下的力量实在是非常可怕,灰袍人的头盖骨居然承受不住,发出了恶心的声音而爆裂开来,红色的血肉和灰白色的脑浆溅了他身后同伴满身都是。

    一匹巨大无比的黑马站在死去灰袍人的尸体旁边,血红的眼睛中像是在燃烧着来自地狱的厉火。看到这一幕的灰袍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其中一个认出这匹黑马的人更是脱口而出。

    “北境的黑魇”

    黑马用猛烈的嘶叫声回答了灰袍人,随后黑色的身影向着这些家伙践踏而来,站在前面的灰袍人第一时间想要用手里的沉重木杖反击,替身后的同伴换来一些兽化变身的时间,然而他们的手刚刚抬起,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可抵挡的恐怖力量撞飞,身上的灰袍子立刻剧烈燃烧起来。

    抗拒火环

    来自地狱梦魇的血统再一次显露出可怕的威力,黑魇四蹄腾空,恶狠狠地朝着那些开始变形的灰袍人踩去。这些家伙刚刚变出了一个老鼠脑袋或者长满长毛的胳膊,变身的痛苦让他们根本连动都不能动,只能发出凄惨的嚎叫声,然后被黑马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蹄子践踏在身体上。

    这就是在夜色的掩护下窜过来的兽王看到的凄惨一幕,几乎等同于他身份象征的灰鸟们被一匹可怕的黑马践踏冲撞,溃不成军。拉达?布拉德的老鼠眼睛里闪过狂怒,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停下来帮助手下的意思,而是迅速朝着狼和人的战场扑去。

    杀戮经验丰富的拉达?布拉德已经判断出来,这匹黑马是自己难以对付的敌人,现在他只希望可以在那个作为第一目标的年轻骑士脖子上狠狠咬一口,把复仇的诅咒注入那个青春健康的身体。

    当然,如果那个酒贩子不把这次报酬增加个三倍……不,五倍的话,拉达?布拉德也不介意在那个家伙的脖子上同样来上这么一口。

    5000枚金币?这实在是太过亏本的生意了。

    兽王这样想着,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狼和人正在鏖战的地方,看得出来,包括李维在内的几个人都已经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对付一波*猛扑上来的座狼,燃烧着火红色和银白色斗气的两个人影就像是两只火炬一样,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李维猛的旋身出剑,荡起一片银色剑光,周围的几只座狼纷纷后退,其中两只稍微晚了一步,顿时被凌厉的剑光扫飞了半个脑袋。

    “就是现在”兽王拉达?布拉德两条后腿猛然在地上一蹬,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凌空向着刚刚收剑,还未站稳脚跟的李维扑去V!~!

69、狮鹫摔巨鼠、山猫斗狼王

    猛烈的狂风垂直向下吹拂,兽王拉达?布拉德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异常鲜明的危险讯号,他想到躲避,然而此时他的身体正跳跃在空中,完全失去了应变的能力。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拉达?布拉德变化而成的巨鼠口中发出,两只有力的鹰爪从天而降,分别抓住了他的脖颈和腰部,锋利如钢勾的爪尖深深陷入兽王身上坚韧的皮毛之中。紧接着是可怕的失重感传来,仿佛能够把他的内脏全部从喉咙之中拉扯出去一样,兽王眼前的景物都在旋转着向下坠落,眨眼后视野突然一空,四面八方同时被虚空包围。

    拉达?布拉德想要看看是什么正在抓着他向上飞行,但是他的脖颈被那只鹰爪抓的死死的,颈骨都隐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办法抬起头来。他只能努力转动眼球向上看,在视野的边缘,兽王发现了那是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猛兽,同时具有雄鹰与雄狮的特征,神态威猛不凡。

    “这是什么怪物……”兽王忍不住呻吟起来,作为一名堕落德鲁伊,拉达?布拉德自信可以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野生动物沟通,然而面前不知道应该分类为猛禽还是猛兽的动物让他感到一丝绝望。因为从那一双天蓝色的眸子中,兽王分明读到了非常纯粹的冷酷和杀意。

    这种神色并不属于智慧低下的野兽,因为大多数野兽的目光都非常复杂,同时可以流露出很多种讯息,兽王拉达?布拉德非常擅长从野兽的目光中找到突破口,来运用各种手段来进行沟通。

    但是这只猛兽却与普通野兽不同,不但目光中闪烁着只有高等智慧生物才具有的坚定,而且看着兽王的神色就像是久经训练的战士在面对敌人一样,镇定、冷酷、残忍,但是没有夹杂着一丝愤怒或者仇恨。

    然而兽王势必不能就此放弃,他撮起双唇,发出一连串如同鹰鸣的声音,然后又发出几声低沉有力的狮吼。对于这种同时具备雄鹰和雄狮特征的动物,他实在不知道应该使用那种语言来沟通,只能试探着进行说服。

    回答兽王的是猛然松开的双爪。

    兽王拉达?布拉德发出一声无比恐惧和惊讶的惨叫,从数百米的高空翻滚着坠落下来。堕落德鲁伊的法术中并不是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无论是羽落术还是翱翔天际,都可以让他免受伤害。

    但是使用这些法术的前提是,兽王拉达?布拉德必须是人类的形态,巨大老鼠模样的他既没法准确的吟唱出那些咒语,又没办法用一双爪子结出德鲁伊法印。

    疯狂嘶哑的叫喊声回荡在空中,带着啮齿类动物特有的尖细尾音,兽王想要尽量准确的说出解除变身的那个命令字,但是他从来没有试过在从高空坠落的时候这样做,迎面旋转着扑过来的大地让他忍不住恐惧的颤抖,而张开的嘴巴里灌满了强风,让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无意义的惨叫。

    几经努力,拉达?布拉德好不容易正确的喊出了解除变身的命令字,感觉到身体上出现那种难以忍受的瘙痒,兽王松了一口气,准备开始诵念羽落术的咒文。不过咒文还未出口,就变成了心胆俱裂的哀嚎,因为在兽王拉达?布拉德的面前,黑沉沉的大地已经向一堵墙一样迎面拍来

    拉达?布拉德无计可施了。

    堂堂9级堕落德鲁伊,冒险者公会血匕首中最富盛名的第一杀手,兽王拉达?布拉德默默无闻的死在了薄暮森林的一角,他留在世界上的最后声音,竟然就是“吧唧”一声。

    一声嘹亮的鹰鸣回荡在薄暮森林的上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从空中飞来数十只威武雄健的狮鹫,在狮鹫王的带领下,朝着与李维等人鏖战不休的狼群俯冲而下。

    狼群立刻混乱起来,这些座狼固然凶猛,但是对于从空中俯冲下来的狮鹫群却没有什么抵抗的好手段。狮鹫王扑向了一只看起来最为凶狠的座狼,一下子就将它的脑袋抓住,硬是拔着这只座狼向上飞了起来,可怜的座狼只呜咽了一声,脖子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像是一根麦秸一样咯吧一声就折断了。

    其余的狮鹫并没有狮鹫王这么凶猛,但是比起座狼来说,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要强大很多,它们像是一群猛禽般扑向狼群,对这些座狼一顿猛撕猛啄,毫不留情。

    这些狮鹫们的攻击像是一阵狂风般将座狼群扫的七零八落,哪里有座狼好不容易聚集起来,哪里就有数只狮鹫一面发出高亢的鸣叫,一面狠狠扑上去撕扯耙抓。眨眼间之后,薄暮森林的外围到处都是慌不择路逃窜的座狼,不时有跑得慢些的倒霉鬼被狮鹫狠狠抓瞎眼睛或者啄穿头骨,惨嚎声不绝于耳。

    银色巨狼几乎气得发疯,它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看上去宛如一团燃烧的银色火焰,一声充满愤怒和挑衅意味的长嚎声从它的嘴里发出。随着这声狼嚎,银色巨狼从所站立的那块巨岩上一跃而下,朝着李维等人猛扑过来。

    这一声狼嚎就如同集结大军的号角,那些本来已经开始四散奔逃的座狼听到之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回了勇气,猛然返身与狮鹫们展开搏斗。那些曾经拱卫着银色巨狼的座狼更是勇猛,腾空跃起,倒是把几只一时有些大意的狮鹫给扑到地上,翻滚着展开了一场恶斗。

    狮鹫高亢的鸣叫声和座狼的咆哮声混成一片,座狼的反扑让狮鹫们一时陷入苦战,但是没有一只座狼能够成功冲到宿营地这边。依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李维和威尔普斯两人喘着粗气拄剑而立,刚才与狼群的战斗虽然持续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体力消耗却十分巨大,让这两位拥有斗气护身的骑士都感到相当疲倦。

    格伦沃姆在狼群最后退去前被一只座狼咬中了左腿,虽然有皮革裤子挡了一下,不过依然鲜血淋漓而下,显得相当可怕。不过这位年轻人的意志相当顽强,咬着牙继续战斗,直到狼群彻底退走,才一跛一拐的向后走去。

    不过相比之下,一直躲在众人身后,身上毫发无伤的巴布鲁帕,却比格伦沃姆的状况看上去还要糟糕许多。

    他虽然没有在第一线和座狼进行激烈的近身搏斗,但是刚才的压力却也是这个滑头的家伙从未承受过的。狂暴的狼群口水飞溅的往前猛扑,被凌厉的剑光劈中,发出的惨叫简直可以刺穿人的耳膜,不时有座狼高高跳起,想要从李维等人的头上蹿过来,巴布鲁帕甚至可以看到那些血盆大口里面白森森的牙齿。只要一想到这些牙齿是冲着自己的脖子咬过来的,就让巴布鲁帕的两条腿有些挪不动步子的感觉。

    如果不是深刻的体会到了死亡的逼近,巴布鲁帕是说什么都不会使用手里这把毒弩的,这件东西每发射一枚弩矢,就像是从他身上活生生剜下去一块肉一样,让他的心弦猛然抽紧一下。

    好容易捱到战斗告一段落,巴布鲁帕顿时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他的嘴角苦涩的抽搐着,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手中那把毒弩,里面本来装的满满的弩矢已经只剩下了三两根,这让他的胸口都感到疼痛起来。

    “我的银币……我的钱……”

    李维刚想回过头来嘲笑两句,突然表情微微绷紧,目光朝着黑暗中扫了过去。威尔普斯发觉了年轻骑士的警惕和紧张,皱着眉头凑过来问:“李维少爷,怎么了?”

    “有个很强的家伙冲了过来,狮鹫们挡不住它。”李维的目光没有办法穿透深沉的夜色,但是他的探查术却死死盯住了那个硕大的红色光点。这是刚才留在后面的两位强敌之一,不久前狮鹫王的突袭曾经杀死了其中的一个,但是李维并不清楚那是不是兽王拉达?布拉德本人。

    也许这个才是兽王。

    年轻的骑士横剑当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不过下一瞬间,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萌萌也来了?”

    银色巨狼在树影之间穿行着,安静的仿佛是一片银色的幻影,周围不时传来座狼垂死的惨嚎声,还有狮鹫振翼而起的呼啸声,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干扰到银色巨狼的注意力。那双宛如蓝宝石一样璀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那一点在黑暗中跳跃闪烁的火光标志出灭亡了座狼族群的凶手所在的位置,现在银色巨狼只感到自己无比饥渴,让喉咙痛饮到仇敌的鲜血,是解除这种饥渴的唯一途径。

    头上传来了细微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如果是人类或者别的动物,都没有办法察觉,但是银色巨狼的听觉异常敏锐,双耳立刻机警的竖了起来,头颅向上抬起。

    一团花色的毛皮正当头落下,这可让银色巨狼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那团毛皮中弹出了四只锋利的爪子,朝着银色巨狼就是一阵狠狠耙抓。

    大蓬的银色狼毛在空中飘散,银色巨狼惨叫着向旁边翻滚着躲开大山猫的利爪,不过它还没有来得及重新站起来,大山猫就迅速跟了上来,硕大的前掌一挥,银色巨狼滚动的姿势顿时失去控制,嘭的一声重重撞在一棵大橡树上。

    这一下可撞得不轻,特别是撞到的位置又正好是银色巨狼脆弱的腰部,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嚎,同时强健有力的四肢一蹬,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山猫萌萌静静的站立在银色巨狼的面前,金黄色的眸子中透露出些许嘲笑的味道,银色的狼毛散落在它的脚边,看起来就像是奢华的地毯一样。

    银色巨狼威胁的露出牙齿,发出低沉的吼声,它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手的强悍程度,那虽然比自己稍微逊色一些,但是密林却像是在帮助对方一样,让自己感觉陌生起来。

    “丛林掠食者一族……”银色巨狼用兽类所特有的语言说,“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和那些会飞的怪物赶紧离开,不然你就是在挑战薄暮森林的规则。”

    萌萌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微笑,向后退开,像是溶入了夜色中一样。看起来仿佛大山猫做出了退避的决定,但是银色巨狼却显得更加不安起来,因为虽然他锐利的目光没有办法察觉大山猫的所在之处,但是耳朵却可以听到拥有肉垫的猫爪轻轻踩踏着枯叶的声音。

    那只猫根本就没有离开

    银色巨狼思考着,耳边的狼嚎声正在迅速减少,狮鹫胜利的鸣叫声响彻薄暮森林的上空。这势必会引起薄暮森林其他野兽族群首领的不满,然而座狼一族的没落已经不可避免,而复仇也在这只可怕的丛林掠食者的干预下,变得十分困难。银色巨狼心里虽然满是仇恨的怒火,但是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它开始斜着眼睛查看后退的路线,准备离开这个令它伤心的地方。

    耳边一声轻微的蹬踏声传来,银色巨狼一惊,四肢猛然一弹,从橡树旁边跳开,一团花色的毛皮几乎是贴着它的鼻尖飞了过去,绕着那颗大橡树转了半圈,又消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

    这下子更加坚定了银色巨狼逃走的念头,它先是向着宿营地的方向猛然窜去,等到听见耳边追来的声音迅速接近的时候,又调转身体,头也不回的冲入树丛之中。

    大山猫萌萌气恼的现出身影,对银色巨狼的狡猾增加了更多的认识,丛林掠食者眯起眼睛看着银色巨狼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短促的猫叫声连连响起,然后天空中传来了羽毛扫过空气的声音,狮鹫王收起了白色的羽翼降落下来,眸子中带着探询的味道看着萌萌。大山猫挥动爪子叫了几声,朝着银色巨狼消失的方向连连指点,狮鹫王偏着脑袋,用一声低鸣作为答复。

    几秒钟后,狮鹫王重新飞上天空,这一次,它的背上多了一只有着花斑毛皮的乘客。

    “威尔先生,现在不用担心了。”李维把剑收回鞘内,对着依然保持警惕的威尔普斯说,“刚才准备突袭我们的是一只非常巨大的银狼,大山猫萌萌已经伏击了它,现在追下去了。”

    “只是一只狼吗?李维少爷,那样不会让你刚才露出紧张的表情吧?”威尔普斯同样把剑收起说。

    “不是一般的狼,而是……”李维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解释比较好,最后他选择了一种模糊的说法。“按照我的感觉,那匹狼的实力应该不逊色于一位大骑士,而且在夜色中具有更加可怕的力量。”

    “夜啼狼那一定是夜啼狼”正在给格伦沃姆包扎腿伤的巴布鲁帕突然咂着舌头说:“银色的巨狼,战斗力能够与大骑士相媲美,还有这些悍不畏死的座狼仁慈的父神在上,我们刚才对付的竟然是夜啼狼手下的座狼群那可是穿越薄暮森林时最为可怕的三大威胁之一了。”

    “薄暮森林的三大威胁?”李维有些感兴趣的挑起一边眉毛问,“还有两个是什么?”

    “另一个是迷失方向的死亡之雾,在薄暮森林经常会遇到好几天都不消散的大雾,即使是白天的时候也很难分辨出方向来;最后一个是……”巴布鲁帕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噤,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嗯,接着说啊,巴布鲁帕。”李维催促说:“还有一个威胁你没有说出来呢。”

    “我,我不能说。”巴布鲁帕的身体颤抖了两下,脸色明显苍白起来。“李维小少爷,最好你也别问,那个名字只要说出来,就会带来灾难”

    “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威胁吗?”李维与威尔普斯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了有些不安。巴布鲁帕的胆子虽然不大,但是他连神祗的名字都喜欢胡乱挂在嘴边,显然也不是一个很怕事的人,而且他非常喜欢显露自己的博学,让他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的存在还真是不多。看来薄暮森林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安静,其中潜伏的秘密还有很多。

    一声狮鹫的鸣叫声打断了李维的思绪,紧接着狮鹫之王挟带着一股强风从他们头上落下,金黄色的翎毛根根耸立,显得威武异常。随后在树丛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有着浓密丰厚银色毛皮的巨狼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李维。

    “夜啼狼真的是它”巴布鲁帕手忙脚乱的举起毒弩,但是银色巨狼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让他的身体冻结在原地。

    “您是李维?史顿大人吗?”银色巨狼的嘴巴没有动,但是李维的确听到了它这样说,“我,薄暮森林的银色魅影,向您臣服。”

    李维看着这匹银色巨狼,它的身上现在泛着的是明亮的绿色光芒,即使没有探查术,李维也可以肯定银色巨狼的臣服并非虚情假意,因为在它那双蓝色眸子中燃烧的是异常坚定的火焰。

    “我接受你的臣服,薄暮森林的银色魅影。”李维朗声说,身边的格伦沃姆和巴布鲁帕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似乎想从这位年轻骑士身上看出热病的征兆来。

    让他们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银色巨狼的前爪伏下,巨大的头颅像是叩首一样连连点了几下,随后站起走了过来,趴在李维的身边。

    “李维大人,我们带来了这个。”狮鹫之王略微有些尖利的声音在李维脑海之中响起,紧接着从它的背上跳下来的大山猫萌萌让巴布鲁帕发出了又一声的尖叫。

    “这东西是……大山猫该死,丛林掠食者从来没有在这片森林出现过”

    萌萌很不满意的看了巴布鲁帕一眼,让这个矮墩墩的家伙更是缩到了后面,然后大山猫走到李维的面前,高高扬起了头颅。

    在它的脖颈下面拴着一个小小的银制小球,李维有些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当这个小球落入威尔普斯的眼中时,一向稳重的他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苏加德大师的密信领地上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V!~!

70、领地生变,绿堡叛旗

    由于莱恩子爵领位于亚瑟王国北部边境,土地相对贫瘠,又有薄暮森林阻挡,一直以来信息的传递都不通畅。虽说冒险者工会自有一套传递信息的渠道,也对外承揽送信的任务。但是一些秘密消息可没有人愿意通过他们来传递,毕竟保密性和及时性同样重要,而前者往往还比后者更为关键。

    苏加德大师作为学者大师,曾经驯养了一批信鸽传递消息,但是信鸽的承重力有限,如果是普通信件那种羊皮纸的话,一只信鸽恐怕只能运送巴掌这么大的一块,根本写不了多少内容。为此苏加德大师还特别从其他学者大师那里购买到了一批炼金信笺,作为必要时候传递信息的方式。

    这种炼金信笺价值理所当然的不菲,是最好的羊皮纸十倍还多。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苏加德大师是不会随便浪费这种传信手段的。恐怕是领地上出了什么问题,威尔普斯想到这里,急忙伸手去萌萌的颈下,想要摘下那枚银球。

    大山猫眯成一条线的眼里有寒芒一闪,不过在李维的默许下,萌萌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让威尔普斯顺利的摘到了那枚银球。

    银球上面有着精巧的小锁,一旦开启方法不对,就会立刻触发上面的魔法陷阱,摧毁里面的信件。开启银球的方法李维和威尔普斯都知道,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威尔普斯有过多次开启银球的经验。

    威尔普斯心里焦急,手指却异常稳定,轻巧的几次拨弄之后,银球发出嘎巴一声轻响,自动打开,里面是一卷闪烁着微微蓝光的信笺。威尔普斯捻起信笺展开,这种炼金物品虽然薄如蝉翼,但是却相当坚韧,上面满满写着的都是苏加德大师那笔流畅优美的斜体字。

    李维把身体凑过来,刚看了几句,脸上就不禁微微变色。他转头看着威尔普斯,看到这位刚刚晋升的封号骑士的表情也是阴沉凝重,眉头紧蹙。

    “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公开宣布拒绝承认李维?史顿的军事首领地位,并且出兵袭击了难民营地。更加不幸的是,当时王都来的那位使者大人正好就在视察那里,虽然营地本身由于防御得当而没有被攻破,但是那位使者大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威尔普斯一面苦笑着说,一面把信笺交到李维的手中。“现在利德宛爵士将使者囚禁在绿堡的地牢里面,要求李维大人你亲自出面去解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利德宛爵士虽然对我掌握军事权力有些不满,但是他毕竟还有着身为骑士的尊严,当初的誓言还铮铮在耳,他怎么会……”李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密信说。

    “按照信上的解释,是因为丽莎小姐突然失踪,然后秘密抵达绿堡。她究竟和利德宛爵士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根据利德宛爵士突袭难民营地的时间推算,丽莎小姐抵达绿堡的第二天,利德宛爵士就决定反叛了。”威尔普斯在旁边解释说。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什么军事长官、绿堡领主的?”巴布鲁帕惊讶的叫了起来,刚才李维和威尔普斯的对话虽然并没有泄露出过多的情报,但是对于头脑灵活的冒牌神职者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难道您是……啊,智慧之主默卡提沃在上我这颗愚笨的脑袋瓜子真该死,李维,李维?史顿还有威尔,威尔普斯”巴布鲁帕的脸上露出有些夸张的震惊表情,矮墩墩的身体变得更矮了,因为他现在趴在地上,额头上流着冷汗,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过李维在冒牌神职者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丝兴奋的味道,这显示出巴布鲁帕现在的心情实际上十分雀跃,和他表现出来的惶恐不安大不相同。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看上去没有那么吃惊的格伦沃姆,表情更加庄重一些。

    “收起你这副可怜相吧,虔诚的巴布鲁帕。”李维说:“即使是父神和光耀之主佛兰达拉的威严,都震慑不住你骨子里那点油滑,我就更加做不到这一点了。”

    “嘿嘿,那可不一样,诸神都一向温和敦厚,心平气和,完全符合他们在神殿上那副木雕泥塑的样子,不会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但是您就不同了,作为一名等同于领主的军事长官,您可是有权力砍脑袋的。”巴布鲁帕干笑着回答说。

    “我对砍谁的脑袋完全没有兴趣,只要你不触犯世俗的法律就可以。至于对你不敬畏神祗的处罚,我想,那还不是身为凡人的吾等,所能够越俎代庖的事情。”李维的话让巴布鲁帕松了一口气,那种惶恐顿时像是被水冲洗下去一样,消失在那张圆圆的面孔上。他本来想再说几句,套套近乎,但是当他看到李维脸上沉重起来的表情,就闭上嘴巴,深深鞠了一躬,退到后面去了。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威尔普斯的表情也同样沉重,“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虽然在出来之前,子爵城堡方面有所布置,但是应付这样的场面还是很困难。”

    “从信件上看,似乎领地上的大局还算稳定,利德宛爵士除了袭击难民营地之外,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来。”李维将炼金信笺折叠起来,重新塞回了那个银球里面。“这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有可以谈判的余地呢?”

    “恐怕没有。”威尔普斯直言不讳的说,“利德宛爵士的性格我还算清楚,是一个非常刚愎的人,他只能看到自己行为的正确之处,完全不会从其他的角度为别人考虑。而且……”

    稍稍停顿了一下,威尔普斯摇了摇头说:“利德宛爵士极为看重自己的声誉,更胜于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他发现错误,也不可能会……改正。”

    李维双眼望着夜空,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和利德宛爵士之间,恐怕就只有一战了。”

    “……恐怕就只有一战了”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子爵城堡会议室中,红袍老学者苏加德大师说出了和李维同样的话,说话的时候,老学者一向慈祥睿智的面孔变得阴沉无比,每一根皱纹里面都溢出浓烈的愤怒来。

    事情的变化确实是苏加德大师没有想到的。

    李维和威尔普斯离开之后,领地上就只有新晋升的大骑士长唐纳一人支撑,不过由于高阶骑士德拉巩逊、已故史顿骑士侍从出身的霍尔、盖文、里亚特三人都没有离去,子爵城堡的安全还是不需要担心的。苏加德大师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才放心的让李维和威尔普斯离开。

    也许是由于在魔灾中并肩作战的情谊还没有消退,也许是李维的运气确实很好,总之直到领地的军事首领和副首领离开的第十天,子爵领内外一片安定祥和的气氛,由于魔灾而遭到摧残的生产开始得到恢复,虽然已经是初冬天气,但是耕地中依然种植上了北部边境特有的耐寒植物。

    丰收是不可能指望了,不过在大雪彻底覆盖领地之前,抢收出一些口粮还是有把握的,而且还能为战马和别的牲畜备下过冬的草料。

    就在苏加德大师掐算着日子,估计李维差不多已经取得了骑士资格的时候,一名中年女仆带来的消息让他惕然而惊。

    莱恩子爵的侄女丽莎小姐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无论是睡在隔壁房间的贴身女仆,还是走廊中执勤的护卫,都没有看到她离开,而这位性格善良但也有些柔弱的贵族小姐,就这么从位于城堡塔楼的卧室之中消失了。

    这绝对是个不祥的预兆,丽莎小姐不仅是莱恩子爵最为亲近的血脉,而且也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因为魔灾的原因,丽莎小姐已经失去保有领地的权力,但是依旧可以继承莱恩子爵的爵位。换句话说,丽莎小姐的失踪必然会带来一系列麻烦,苏加德大师可不认为这位柔弱的小姐是因为在塔楼里面呆的太气闷,而随便出去走走。

    苏加德大师下令城堡守卫部队提高警戒等级,同时派出人手寻找丽莎小姐,或者是丽莎小姐失踪的线索。不过这种做法更多的是表示出一种姿态,既然在戒备森严的城堡之中都会不知不觉的失踪,那些派出的人手又怎么能够找到线索呢?

    麻烦果然在两天之后,以苏加德大师最不愿意见到的姿态出现了。

    急促的警钟声在城堡上空回荡的时候,苏加德大师正在属于他的高塔上面整理着羊皮卷轴,这些记载了各种知识的卷轴代表了一位学者的成就如何,是他最为珍贵的宝物之一。警钟声传来,老学者长长的白胡须颤动一下,急忙丢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笔记,来到窗前,通过一根长长的铜管透镜向外望去。

    一队人马正在朝城堡疾驰而来,扬起的尘土直冲天空。

    透镜可以将几公里之内的景物尽收眼底,老学者敏锐的发现那队人马并不陌生,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身穿一套沉重的土黄色铠甲,正是号称咆哮之熊的大骑士长唐纳。

    对于咆哮之熊唐纳,苏加德大师实际上并不是十分陌生,不过对于这位在上一次魔灾中瘸了一条腿的前冒险者,是如何恢复健康,又是如何突然就领悟到散华阶段的斗气,从而一举成为大骑士长,苏加德大师就搞不清楚了。老学者只知道一点,就是这些都和李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对于唐纳的忠诚,苏加德大师从未有过怀疑。

    “奇怪,唐纳不是陪同国王的特使,前往难民营地视察情况了吗?按时间还不到返回的时候,怎么会……”苏加德大师喃喃自语,同时调节着铜管透镜的焦距,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下一瞬间,冷汗就沁出了红袍老学者的额头。

    这队人马明显是经过一番恶战,唐纳身上尽是斑斑血迹,特别是整条右臂,都像是从鲜血中浸泡出来的一样。而在他的身后,许多骑兵身上都带着伤痕和血迹,而且还有几匹马背上空荡荡的

    难道国王的特使出事情了?

    想到这里,苏加德大师急匆匆的从高塔中走出,沿着盘旋向下的台阶快步走了下来。

    当他来到城堡主楼正门的时候,唐纳等人已经进入城堡的高墙,正在招呼着仆役将受伤较重的骑兵们搀扶下来,然后安排治疗和包扎。

    “唐纳大人,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苏加德大师心中焦急,嘴里的话不免带上了几分不客气。

    唐纳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那些黏糊糊的血浆已经和黑色的汗迹混成一片,这一擦更是显得狼狈不堪。“苏加德大师,出事了。”他微微喘息着说,声音沙哑,显然已经非常疲惫。“一队骑兵——大概有五十多个人——对我们发动了突然袭击,这些人装备精良,受过严格的战斗训练,而且个个身穿铠甲,手持精钢长枪和长剑。我们打得很艰苦,虽然最终击败了他们,但是使者却不幸被他们抓走了”

    “父神啊……这真是最糟糕的结果了”苏加德大师忍不住脱口而出,“唐纳大人,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你们?能够判断出来吗?”

    “我们永远留下了那些袭击者其中的三分之一,不过看上去都是陌生的面孔,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唐纳脸色凝重的说,同时向后招了招手,立刻有几名骑兵走了过来,把一些断裂的枪杆和剑刃丢在地上。

    “这些武器上面也没有标记,而且像是不久前才赶工改造出来的东西。经过难民营地的矮人铁匠大师布雷贝判断,这些本来都是钢质很好的武器,不比正规军用的东西差,但是由于重新制造的时候淬火太仓促,所以品质降低了不少。”

    苏加德大师看了看武器断裂处的痕迹,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布雷贝大师的专业判断,在我看来,这些武器也显得有些过于脆硬了。”红袍老学者皱着眉说,“不过,既然你们击败了那些骑兵,国王的使者又是怎么被他们抓去的呢?”

    “我们护送着使者抵达难民营地的时候,天色还早,营地中的难民已经在周围开垦了大块耕地,有不少人还正在耕地上面忙碌着。使者一定要去亲自和难民交谈,说是要了解一下终结魔灾的少年英雄的事迹,我们不好阻止,也就随他去了。”唐纳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陌生的骑兵就像是旋风一样冲来,我们的人上去拦住他们询问,却被当场戳下马来。接着就是一场混战,我们人少,但是比他们要强一些,而且武器也更加趁手。所以最后战神巴鲁德站在了我们这一方,可是在混乱之中,使者不见了,按照那些幸存的难民们叙述,是一个穿着黑红斗篷的人抓走了使者。”

    “这些人直接就动了手,连问都没问一下吗?”

    “是的,直接动手,而且在战斗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战号或者其他声音,这些骑兵默默攻击,只在被长枪贯穿胸膛,或者利斧劈开脑袋的时候,才发出一声本能的惨叫。”唐纳回答说。

    这个答案让苏加德大师突然全身一震,胸前的金属项链发出了互相撞击的声音。

    “率领着这些骑兵的人是谁,唐纳大人,看你这一身血迹,应该和他交过手了吧?”

    “这就是最奇怪的事情了。”咆哮之熊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这些骑兵没有首领,或者说,没有哪怕是一个骑士率领他们。如果其中有骑士的话,我们的胜利肯定要来得更加艰苦,也会受到更大的损失。”

    “那个被难民看到的,身穿黑红色斗篷的人呢?”苏加德大师问。

    “我没有看到那个人,不管是黑红色斗篷还是别的斗篷都没有看到。”唐纳肯定的回答说。

    “这样啊,根据你的描述,我能够得出下面的结论……”苏加德大师耸了耸肩膀说,“一队没有任何标记的骑兵袭击了你们,而且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替一个穿着黑红色斗篷的人制造混乱,趁机抓走国王陛下的那位特使。”

    “抓走使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唐纳补充说:“国王陛下的使者本人是一位相当不错的准高阶骑士,而且身上也佩戴着自卫的长剑。”

    “无论如何,抓走国王特使和袭击你们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制造一起战斗。”苏加德大师捋着自己的白胡须说,“唐纳大人,请马上去休息,恢复体力,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会需要你的力量。”

    唐纳向着红袍老学者鞠了一躬,然后朝城堡的主楼走去,苏加德大师却没有立刻移动脚步,而是仰首向着高塔的尖顶看去。在那里,红白相间的狮鹫大旗正在迎风飘扬,上面的狮鹫图案犹如活了过来一般,威猛无比。

    然而苏加德大师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郁,他思考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心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那张刚愎自用的面庞V!~!

71、野心还是疯狂

    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公开宣布,拒绝承认李维?史顿的子爵领军事首领地位的信件,是在难民营地被袭击后第三天送到子爵城堡的。那名信使显然也知道这份信件会带来什么后果,刚走进子爵城堡大门的时候,他还做出一副傲慢自大、无所畏惧的样子,然而随着一道道大门敞开,一条条走廊经过,他的步伐就逐渐迟疑下来,脸上的傲慢也逐渐僵硬了。

    当信使被带到位于城堡主楼的会议室里,看到满屋子都坐着全副武装的骑士们的时候,这种畏惧就更加强烈起来。他挺起的胸膛不由自主的塌陷下去,脸色变得苍白,而且额头还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会议室中气氛肃杀,暂代军事首领的唐纳坐在会议桌的主位,红袍老学者苏加德大师坐在旁边,另一边坐着的是高阶骑士德拉巩逊。在这三个人之下,端然就坐着许多骑士,这些人有一些始终没有离开子爵城堡,比如高雷?乔伊、霍尔、盖文和里亚特;还有一些是听到使者受袭击的消息之后紧急赶来,比如迪克威和坦伯顿。每一位骑士都穿着全套金属铠甲,带着杀气的目光看向信使,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苏加德大师的表情十分严峻,甚至带出了一丝冰冷的味道,他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信使,当看到在信使衣襟上绣着小小的绿叶标记的时候,这位红袍老学者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刚才在外面声称,是一位信使。那么,究竟是为谁送信的呢?”

    听到苏加德大师的询问,信使鼓足勇气回答说:“诸位大人,我奉子爵领守护者和丽莎小姐的指定监护人,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的命令,带了他的书信前来晋见。”

    这一个宣称在会议室中引发了一阵嘈杂的议论,比较老成的高雷?乔伊和盖文等人露出愤慨的神色,而里亚特、迪克威这样急脾气的骑士已经开始拍着桌子大骂起来。额头上有一块血红伤疤的坦伯顿骑士在所有人中表现得最为激动,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拔剑在手。

    “不要冲动,诸位”苏加德大师大声压下了骑士们的骚动,然后他冷冷的逼视着信使,用平静但严厉无比的声音说:“子爵领守护者?丽莎小姐的指定监护人?利德宛爵士已经忘记了他当初在这间会议室中发下的誓言吗?”

    “利德宛爵士大人没有忘记,但是他认为,那个誓言是一个骗局,并不具备效力。”信使辩解说。“您可以看看这封信,爵士大人已经把原因写的清清楚楚了。”

    “托词”德拉巩逊重重的拍击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利德宛既然背叛誓言,他就不是一位骑士,而是一位恶棍、骗徒和强盗”

    这位高阶骑士愤怒的时候,极为可怕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信使的脸色变得煞白,然后又开始发青。他张了张嘴,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把辩解的话说出口,而是向后退了两步,默默的站在门边。

    苏加德大师把信件拆开,然后摊在面前读了起来。

    这封信件确实是出自绿堡领主亲笔,那一手流利的花体字是在他这样既是领主又是骑士的人里面很难见到的,所以让苏加德大师印象深刻。信件的语气是谦卑的,用词是优雅的,如果不考虑送这封信的时机,甚至被当成是一封求和信也很有可能,苏加德大师越是读下去,就越是恼怒,连向来都慈祥的面庞也为之铁青起来。

    在信里,利德宛爵士先是写了许多与众人并肩作战的往事,特别是回忆了在魔灾初起的时候,大家浴血奋战,抵御魔族大军的那一段过去。他提到他是多么的英勇,奋战在抗击恶魔的第一线;提到他是多么的无畏,即使是几次身负创伤,依然战斗不止;他说像是自己这样英勇无畏的骑士,当然不是因为私利和野心而反对李维?史顿的军事首领地位,而是基于公理和道德,以及至高无上的骑士箴言。

    这一段往事显然勾起了会议室中诸位骑士的回忆,那种浮现在每一位骑士脸上的愤怒都消退了不少,但是当利德宛爵士的信件明确说出了反对李维军事首领地位的话的时候,依然让会议室中发出了一阵议论。

    “这是可耻的背叛”

    “无论任何理由,利德宛也不应该这样做”

    “如果他的理由真的充分,怎么亲自不到子爵城堡来辩解呢?”

    咆哮之熊唐纳双拳紧握,向着苏加德大师询问说:“尊敬的学者大师,这封信里面,提到国王使者的事情了没有?”

    “肯定提到了,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苏加德大师不动声色的回答,但是从他低垂的眼睑下面,不难看到一场猛烈的风暴正在孕育。红袍老学者压抑着胸膛中的愤怒,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读起信件来。

    果然在后面,利德宛爵士话锋一转,开始指责李维?史顿和他的那些手下是多么粗俗蛮横、身份低贱;说那些狮鹫和大山猫是领地民众头上严重的威胁,而且只忠诚于李维本人,而对其他领地上的骑士傲慢无礼。利德宛爵士将自己反对李维的举措称之为一场维护骑士箴言与公理的正义斗争,对此或许他使用了一些并不完全符合法律的手段,但是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些不完全符合法律的手段,显然就包括了劫持使者和出动骑兵袭击难民营地,至于丽莎小姐的行踪,在信件中也有提到。

    当苏加德大师读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停顿下来,用手捻着胡须沉吟一阵,然后抬起头来询问信使。

    “这封信你看过没有?”

    “当然没有,我只是利德宛爵士大人派来的信使,而且我不识字。”信使愣了一下,矢口否认说。

    “那么你告诉我,丽莎小姐是怎么抵达绿堡的?”

    “丽莎小姐……哦,您是说那位脸上蒙着黑纱的贵族女性吧?她是在一些骑士的护送下,坐着马车抵达绿堡的,爵士大人事先并不知情,那些骑士的到来,他还让我们敲响了警钟,集合守卫部队呢。”信使回忆了一下说。

    “一些骑士……”苏加德大师沉默了,而会议室中其他的骑士也纷纷皱紧了眉头。

    听上去似乎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众人原来的构想。

    “信使,你认识那些骑士吗?”城堡的剑术教头,风舞者高雷?乔伊突然发言说。

    “从来没有见过,那些骑士都穿着没有任何徽章的灰黑色铠甲,连平时的时候也不脱下来,而且护面甲都盖得严严的,不让我们看到他们的样子。”

    “看来确实有其他势力插手,所以才让利德宛爵士背弃了他的誓言。”苏加德大师的声音有些沉重,他把信件放在桌上,指着最后结尾的地方说:“这里,利德宛爵士提到他对目前发生的事情深感痛心,对迫不得已冒犯国王使者和攻击难民营地的行为表示道歉。但是他把一切都推到李维大人和那些猛兽对于领地的威胁上面,声称自己对其他诸位骑士大人绝无冒犯之意。”

    “一派胡言”德拉巩逊怒吼着按剑而立,“如果没有那些狮鹫的帮助,我们现在恐怕要面对的是更加猛烈的魔灾,让他写出这封信的东西要么是野心,要么就是他已经疯了”

    “当初按着剑柄发誓,服从李维大人的人里面,难道就没有利德宛爵士吗?背叛了大家共同发下的誓言,是对我们最大的冒犯”迪克威高阶骑士看起来不是十分激动,但是那种冰冷的声音,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来。

    “一定要狠狠惩罚这种背叛的行为”坦伯顿骑士再次大叫,他身边的骑士也纷纷站起应和。

    “对,要狠狠惩罚他”这是急性子里亚特的声音。

    “出兵讨伐他,现在有唐纳大人、德拉巩逊大人和迪克威大人在,区区一座绿堡是经不起我们攻打的。”铁头霍尔叫喊着。

    沉默的盖文一句话没有说,但是也站起来,手按着剑柄表示支持。

    这些骑士的反应让信使有些始料不及,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他很清楚骑士们对待信使,一向都是宽宏大量的,即使是敌对势力下达战书的信使,也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但是现在他开始害怕了,因为这些骑士们释放出来的杀气虽然没有特别针对他,但是却让他感到了自己的生死存亡,只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苏加德大师看出了信使的紧张,他摇了摇桌上的小铜铃,唤来了一名仆役,让他带着信使下去休息。然后转过头来对唐纳说:“唐纳大人,现在城堡中的军事力量怎么样?”

    “相当宽裕,苏加德大师。”唐纳回答说:“李维大人虽然在临走前抽调走了他的直属部队,但是现在新的民兵已经训练完毕,而且装备了皮甲和长枪,只要留下一两名骑士作为指挥者,就足以应付城堡的守备工作。现在我们可以抽调出精锐骑兵40名、精锐战士60名参加战斗,另外难民营地还可以支援几十名民兵和一些弓箭手。”

    “有这些力量,足以轻松攻破绿堡了,那地方虽然历史悠久,但并不是一座坚固的城堡。”德拉巩逊兴高采烈的说,这位好战的大力士只要是一听到能够参加战斗,就感到热血沸腾了。

    特别是去攻打一向和他不太对付的利德宛爵士,德拉巩逊更是兴致勃勃,就差没有拍着胸脯请战了。

    “利德宛爵士的背叛行为必须受到惩罚,这是毋庸置疑的。”风舞者高雷?乔伊站起来说:“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贸然出兵,因为从刚才信使口中,我们得知利德宛爵士并不是孤军奋战,他的领地上出现的那些陌生骑士,值得我们警惕。而且……”说到这里,高雷?乔伊有些迟疑的压低了声音,“那封信的措辞还是很谦卑的,说不定我们可以用谈判解决。”

    “那正是利德宛爵士想要得到的结果。”苏加德大师冷冷的回答说,然后他朝着那封信件指了指,“这封信的确把姿态放得很低,甚至不惜对我们大家都进行一番恭维,但是如果我们因此放松警惕,不去理会他的背叛,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严重起来。”

    高雷?乔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苏加德大师,您的睿智人人敬仰,但是判断利德宛爵士的这封信是拖延战术,未免有些武断了吧?”他考虑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说:“或者我们可以等到李维大人和威尔普斯大人归来,那样的话,无论是进攻绿堡,还是别的做法,都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的确有些武断,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利德宛爵士在国王特使那里得到对李维不利的承诺,或者得到周边领主支持,站稳脚跟的话,我们会怎样?”苏加德大师的话刚刚说完,主位上的唐纳握拳在桌子上锤了一下,脸色森然,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的说:“苏加德大师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出兵讨伐”

    “既然这样,我要求参战”德拉巩逊第一个站起来吼叫说。

    迪克威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里亚特请求参战”

    一时间会议室中请战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刚才还有息事宁人想法的高雷?乔伊也叩击胸膛,大声请战。

    唐纳和苏加德大师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猛然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发出一阵相互撞击的声音。

    “我,咆哮之熊唐纳,以领地暂代军事首领的名义,宣布出兵讨伐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的背叛行为这次出兵,速度第一,所以我考虑征集现在城堡中的驮马,为步兵配备马车,让整体行军的速度增加上来,至于参战人选,我也有了想法。”

    唐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在座骑士的面庞,在那一张张脸上,他看到的都是战意盎然。

    “高阶骑士德拉巩逊大人,高阶骑士迪克威大人两位随我率领骑兵队先行出击;风舞者高雷?乔伊大人,坦伯顿骑士,里亚特骑士,你们三位负责统领步兵队和辎重物资,征集到足够的马车之后,率领部队前往绿堡会合;至于其余两位,霍尔骑士和盖文骑士,城堡的守卫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唐纳每提到一个名字,那名骑士就立刻用力叩击胸甲,并且高声回应,只是在提到负责城堡守卫任务的两名骑士时,回应的声音显得迟疑了一些。

    “唐纳大人,我也希望能够参加战斗。”霍尔骑士说,在他身边的盖文抖动着连鞘的长剑,做出了无言的抗议。

    “两位大人都是李维大人的亲密战友,所以……城堡守卫的任务,请两位务必承担下来。”唐纳的话说得相当简单,霍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要坚持,但是沉默的盖文却清楚的理解了唐纳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轻轻拍了一下霍尔的肩膀。

    “信任。”盖文简单的说。

    霍尔立刻闭上了嘴巴,脸上浮现起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十分钟后,全副武装的骑兵队在三名骑士的率领下,从打开的城堡大门中疾驰而出,向着绿堡的方向扑去。正在休息的信使看到了这个情况,脸上的表情顿时大变,猛地向门外走去。但是他刚刚推开房门,就看到走廊上站着两名手持长剑和木盾、身上穿着铁环甲的精锐守卫,正在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信使先生,城堡已经戒严,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请回到房间里面休息。”一名守卫用虽然客气,但也足够坚决的口气说。

    “我抗议,按照王国的律法,信使是不受侵害的,哪怕是敌对阵营,也不会随便伤害信使”信使咬着牙低吼起来。

    能够承担信使的角色,他当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实际上如果能够有一把趁手武器的话,信使甚至可以与普通骑士周旋,对付两名精锐守卫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在进入城堡之前,身上的武器就全部被收缴走了,空手对付两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守卫,这显然超过了信使的能力。

    “抱歉,我们接收到的命令是保证您的安全,并且阻止您到除了这间房间之外的任何地方去。”另一名守卫回答说:“如果信使先生不轻举妄动的话,这里再安全也没有了。”

    “如果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呢?”信使口气强硬的说。

    “那么你需要踏过我们的尸体。”守卫的回答冰冷无情,“或者是我们搬走你的尸体。”

    信使做出怒气冲冲的样子走回房间,当房门被重重关上之后,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忧愁的神情。

    “利德宛爵士大人,他们没有被您的信件所迷惑,反而迅速出兵……战神巴鲁德在上,爵士大人,您的判断,真的正确吗?不会让野心蒙蔽了您的双眼,让您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吧?”信使向着窗外看去,那一队骑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而他的祈祷只能在这间房间里无奈的盘旋,或许可以送到神祗的耳边,却绝对没有办法提醒到他的主人。V!~!

72、兵发绿堡,大战将临

    一队骑兵旋风一样冲上高坡,然后纷纷勒住马缰,为首的骑士一身土黄色的重铠,咆哮熊头造型的头盔显得威武不凡。他在坐骑上直起身体向前看去,虽然距离尚远,晨雾也依然没有消散,但是在前方那座古老城堡的顶端,依然可以看清有着一面白色的旗帜,中间是一片朦胧的绿色。

    想必那就是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的旗帜了。

    咆哮之熊唐纳望着对面的古老城堡,陷入了沉思。

    北部边境的绿堡历史极为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亚瑟王国建立的初期,那时候这座堡垒还不属于王国的贵族所有,而是作为北方一些拓荒者和流民建立的据点而存在。这些人拒绝承认刚刚建立的亚瑟王国,并且聚集力量,多次穿越薄暮森林袭击王国边境。

    北奥拉城的建立,一方面是为了对抗魔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卫这些流民的袭击。一百二十年前,由亚瑟八世发起的那场北境征服之战,征服了薄暮森林以北的大片土地,并在此建立了将薄暮森林容纳其中的北境郡,设立大大小小十多块贵族领地。莱恩子爵的先辈就是在那场战役中取得了足够的功勋,在北部边境获得了子爵的头衔和领地。

    绿堡就是当时那位子爵所选择的居城,然而时过境迁,一百多年的风霜洗礼,这座当年的堡垒早已雄风不再,爬满绿色青苔的斑驳城墙处处裂痕,显露出倾颓的迹象;而曾经耸立在城墙后面的木造瞭望塔更是早已腐朽,再也看不出曾经作为北方流民大本营的辉煌痕迹。

    按照记载,这里最多的时候曾经聚集了上千名武装流民,在一些被放逐的骑士的带领下,与亚瑟王**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抗衡,他们的首领自称为北境之王,如同王国一般代代相传。

    直到号称“远征王”的亚瑟八世率领大军亲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困绿堡,经过一周的苦战,才将这座坚固城堡攻下,彻底消灭了盘踞在北部边境的流民势力。而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想象,双方合计有一千人以上死于绿堡内外,绿堡本身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莱恩家族选择这里作为居城之后,曾经下了一番功夫整修绿堡,但是也只是粗略的修复了主楼和外围城墙,至于那些林立的高塔和瞭望台,就没有时间和金钱去一一修复了,毕竟绿堡是作为一座流民的大本营建造起来的,完全不适合贵族生活。等到子爵领现在的那座城堡建成之后,莱恩家族就立刻放弃了这里,并且把这里连同附近的土地,一起册封给了当时莱恩家族的一个分支。

    也就是利德宛爵士的祖先。

    “这就是绿堡吗?”伫立在唐纳右侧的高大骑士嘟囔了一句,“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只要一次冲锋,那座已经朽烂的大门就会轰然倒塌吧?”

    “迪克威大人,不要掉以轻心。”唐纳低声告诫说:“绿堡曾经屹立在北境几百年,而且现在依然屹立。在历史上这座城堡只被征服过一次,而那一次,付出了王**将士的数百条性命。”

    “绿堡的确易守难攻,但是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迪克威骑士撇了撇嘴说,“唐纳大人,我看您实在是过分谨慎了一些,不需要等待后续的步兵了,光是我们带来的这些骑兵,就可以将这座老朽的城堡一举攻下。”

    “迪克威大人,如果你抱着这样想法参加战斗的话,我们就只能为你收尸了。”位于唐纳左侧,身穿一身厚重黑色铠甲的德拉巩逊用硬邦邦的语气说。

    “我一向和利德宛这家伙不和,但是我可从来没有小看过他的头脑。你向周围看看就知道,这里与其说是一片倾颓的城堡废墟,还不如说是一处死亡的陷阱。”

    德拉巩逊的话不仅仅提醒了迪克威,更提醒了唐纳,两个人沿着德拉巩逊手指的方向看去,迪克威还有些懵懂,但是冒险经验丰富的唐纳就立刻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绿堡厚重的外墙的确已经开裂,甚至有的地方坍塌成为陡坡,然而曾经建造城堡的巨大绿泥石依然坚固无比,而在裂缝和陡坡的上面,也建有多重木栅拒马。这些木栅当然不可能达到原来城墙的防御能力,但是阻碍进攻部队一段时间,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事情。

    在高耸的残断城墙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窝棚,这些用木板钉起来的窝棚四面都开着射击口,战斗开始的时候,这些窝棚恰好可以形成交叉火力,死死封锁住城墙正面的几处豁口。

    除了身穿全副金属铠甲的骑士之外,这些豁口和陡坡就是令人生畏的死亡旅途。即使是手持可以遮蔽住身体正面的大盾,步兵们也会被两侧和身后飞来的利箭杀伤,如果能够迅速通过的话,或许这还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而生长着青苔的绿泥石滑溜异常,根本就没有在上面迅速行动的可能。

    听了唐纳的解释,迪克威忍不住咋舌不已。作为高阶骑士,他的战斗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的,他当然可以想到,部队攻城时在湿滑的岩石上蹒跚前进,又在如雨的箭矢下面纷纷滚落下去的惨状。

    “照你这么说,德拉巩逊大人,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攻破这座城堡了吗?”迪克威不甘心的问。

    “当然有办法,但是我们这些人不够。”德拉巩逊看上去粗豪的脸庞上露出深思的表情,然后把头转向唐纳说:“唐纳大人,虽然你并不了解绿堡,但是准备却做得足够充分,让我感到十分佩服。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有了攻打城堡的想法了吧?”

    “我原来只是一介冒险者而已,攻城拔寨可不是我的特长,那些完善的准备并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李维大人和威尔普斯大人离开之前,留下的对策之一。”唐纳低了低头,十分谦逊的说。

    “这么说,李维大人曾经考虑过,在他离开之后,领地上会出现叛乱吗?”迪克威骑士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些不敢置信的感觉。

    “各方面的情况都有考虑,也包括了这种最坏的情况。”唐纳解释着,然后跳下战马。“那么,两位大人,让我们暂时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待后续的步兵和辎重吧。”

    德拉巩逊和迪克威当然不会反对,因为他们从子爵城堡一路急行军而来,总共休息和进餐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四个小时,人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由20多辆马车组成的步兵和辎重部队,是在当天日落时分抵达的,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这主要是因为虽然北部边境的天气已经进入了冬季,寒风刺骨,但是大地却还没有到封冻的时候,重载的车轮经常陷入泥泞之中,只能靠着牲畜和人用力拖拽,才能够继续前进。绿堡附近的土地就更加湿软不堪,脚踩上去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土地,反倒像是沼泽一样随着踩踏缓缓下陷。

    几辆满载着黑面包和肉干的辎重车缓缓向着骑兵们修建的临时宿营地前进,负责率领步兵队的三名骑士也跟着走了过来。他们的样子都很狼狈,就连最为注重仪表的风舞者高雷?乔伊身上都溅满了泥水,就更不要说里亚特和坦伯顿两位骑士了。

    他们走过一排排的战马和在旁边照料的骑兵,最后在一处篝火旁边找到了唐纳等人。一张羊皮地图铺放在三位骑士的中间,翘起的一角用匕首钉在地上,他们正一面在地图上比划着,一面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以至于连高雷?乔伊等人的到来都不知道。

    “我认为,我们必须调集足够的弓箭手,压制住绿堡墙头上的那些敌人,为我们的进攻队伍提供保护。”德拉巩逊的大嗓门尤其引人侧耳。“唐纳大人,那位在消灭恶魔勋爵战斗中功勋卓著的狙魔箭手这一次参不参战?”

    “格雷斯爵士一定会参战,而且带领着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射手部队。”唐纳回答,但是紧接着他话音一转,“即便可以压制住正面城墙上的那些敌人,绿堡依然不是可以轻易攻下来的。强攻的话,我们可能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打仗当然会死人,我相信我的部下没有一个孬种”迪克威骑士低吼着说,“如果步兵不敢发动冲锋的话,那么就由我亲自带队,让骑兵下马来做这件事情。”

    这句话让刚刚来到的三人脸色一变,尤其是负责步兵训练的高雷?乔伊更是气得脸色煞白。“迪克威,你胡说什么?骑兵不怕死,难道我训练的步兵就害怕战死吗?唐纳大人,我请求明天一早发动进攻,我本人会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拿下绿堡绝不收兵。”

    “不要冲动,高雷?乔伊大人。”唐纳连忙站起来,请三位率领步兵的骑士坐在篝火前面。等到他们都坐下之后,唐纳指了指地图上那座绿色的城堡,苦笑着说:“事情比我们开始想象的,更要麻烦,利德宛爵士根本就是个疯子。”

    “利德宛爵士曾经是这片领地上,除了苏加德大师和两位大骑士长之外最睿智的人,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坦伯顿骑士好奇地问。

    “根据哨探的回报,在我们抵达之前,利德宛爵士驱赶领地上的全部农民进入绿堡,把那些不服从的人全部杀光,用尸体给绿堡的城门增加了一排可怕的装饰物。”唐纳指了指远方的古老城堡,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巴鲁德在上”里亚特骑士震惊的叫了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止如此,他还放水淹没了绿堡附近的所有耕地和良田,造出了一片沼泽地。无论是骑士还是重装步兵,现在都根本没有办法接近绿堡的高墙。”德拉巩逊接着说下去。

    “看来利德宛爵士真的疯了。”高雷?乔伊的声音也显得十分震惊,“这样做,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而且他在农民中的名誉也完了,今后甚至连一个到他的领地上务农的人也找不到。”

    “我们最好不要再讨论利德宛爵士的精神状态,因为无论他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们都必须尽快攻破绿堡,狠狠惩罚他背叛的行为,并且把国王的特使和丽莎小姐救出来。”唐纳说着,用拳头在地图上狠狠一捶,然后看着地图发起愣来。

    六位骑士一直讨论到繁星满天的时候,还是没有商量出一个好办法。打断他们讨论的是一阵牛肉和燕麦的香气,两名侍从兵送上来简单的晚餐,其中的主角是每人一大碗用牛肉干煮成的热汤和几块在篝火上烤得焦黄的黑面包,还有一些从附近的森林中找到的小浆果和野生洋葱之类的蔬菜。

    经过了整日的高强度行军之后,即使这些人都是拥有斗气力量的骑士,也感到极为疲倦和饥饿了。当晚餐端到面前之后,他们暂时顾不上继续讨论,而是响起了一阵咀嚼的声音。

    这一顿晚餐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骑士们风卷残云的吃光了端上来的所有东西。看到盘子已经空了,德拉巩逊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对等在旁边听候吩咐的侍从兵说:“好小子们,还有吃的吗?再端上一些来。”

    两名侍从兵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有些迟疑的开口回答:“很抱歉,德拉巩逊大人,已经没有了。不过如果是您的命令,我们可以让他们再做一些吃的。”

    “那就算了,我可不能因为嘴馋开这个先例。”德拉巩逊咧开大嘴笑着说:“要是哪天我晋升称号骑士,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称为是馋嘴骑士,可就不值得了。”

    打发走了侍从兵,骑士们的表情重新沉重起来,这一次他们做了最为充裕的准备,但是利德宛爵士的应对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即使是明天一早格雷斯爵士带着民兵部队和弓箭手们前来会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攻下这座古老的城堡。

    那片人造沼泽已经成为最大的阻碍了,想要攻击绿堡的部队必须践踏着过膝盖的泥泞,顶着头上落下来的箭雨向前挺进。而且由于任何攻城设备都由于重量原因没法靠近,他们还要徒手爬上长满青苔的湿滑城墙。

    即使是自负勇力过人的德拉巩逊和迪克威这两位高阶骑士,都不禁感到深深的为难。如果是为了胜利,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面对死亡,但是白白死在箭雨之下,并且获得一个莽撞的名声,可不是他们想要得到的结局。

    “如果利德宛爵士离开这个龟壳,那就好对付了。”坦伯顿骑士挠着额头上的伤疤说。

    “那当然,如果这个该死的背叛者从绿堡里面出来,哪怕他带着全部的士兵,我也可以用这把大剑捅进他的屁股”德拉巩逊狞笑着举起他那把尺寸惊人的双手大剑,原来的那把在对抗恶魔勋爵的时候曾经折断了,但是李维安排铁匠大师布雷贝给他打造了一把更好的。

    “可是,他不可能离开绿堡高墙的保护。”迪克威手按着剑柄说:“利德宛爵士谨小慎微的像个穿了铠甲的太监,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激怒和羞辱他,他都不可能从安全的堡垒后面出来。”

    这句话也成为讨论的结束语,因为大家发现这么讨论下去,除了耽误休息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宿营地中为几位骑士都建立了独立的帐篷,用厚重的帆布搭建而成,上面还绣着骑士们各自的徽章。唐纳走到自己那座上面有一只咆哮熊头的帐篷前,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营地。

    篝火熊熊,战士们抱着武器,在火边或坐或躺,跳动的火光映照着这些年轻的面庞,更显得表情坚毅凝重。值夜的卫兵如同雪松一般静静伫立在营地的角落之中,只有偶尔晃动的刀剑带起微弱的闪光。

    “明天,这些人有多少能够活下来呢?他们没有死在对抗魔灾的战斗里,也没有死在抵御入侵的战火中,却即将战死在一个人的野心和**引发的灾难之中。”唐纳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哀伤,抬起头望向天空。

    夜幕深沉,繁星如海,魔灾结束之后,每当看到这副景象,唐纳都感到心中无比的宁静和自豪。但是今天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些眨着眼睛的星子都像是在嘲笑人类的私欲即将带来的灾难,或者……是在垂泪也说不定。

    唐纳的目光又投向了前方,夜色阻隔了古老绿堡的身影,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一片浓黑的阴影,在这片阴影之中,唐纳似乎看到了那个倨傲自负的骑士,正在带着冷笑投来不屑的视线。

    唐纳的目光凌厉起来,铮铮誓言从他心中流过:“利德宛爵士,我咆哮之熊唐纳在此发誓,一定要让你为了你的野心和疯狂,付出足够的代价”V!~!

73、利德宛的如意算盘

    73、利德宛的如意算盘

    当第一缕晨曦辉映在绿堡主楼的塔顶时,这座古老的城堡终于像是睡醒了一样,开始泛起了一丝生气。一名夜间执勤的卫兵走出了岗楼,在城墙上伸展着有些僵硬的肢体,带着些许疲惫的脸迎着清爽的晨风,让他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然而他刚刚露出轻松的表情,就被城堡外面的景色给惊呆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巴张得大大的,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从里面发出。直到将近一分钟后,卫兵才发出了一声只能有凄惨来形容的叫喊声。

    “大军、大军李维大人的军队前来攻打这里啦”

    卫兵一面叫喊着,一面连滚带爬的冲进自己执勤的小岗楼,紧接着急促的警钟声就从岗楼上方响起。

    绿堡的守卫部队听到了警钟,立刻纷纷冲上城墙,他们都是经历过魔灾洗礼的精锐战士,但是当他们看到城外景象时,也不禁为之心惊胆寒。

    正对着绿堡的平原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连绵不断的活动顶棚,这种由厚木板搭建成的临时防护工具虽然粗糙,但是坚固到足以抵挡从城头射下的弓箭。活动顶棚下面是排成一排的重型橡木盾牌,盾牌上面的铁钉映着晨光,显得分外明亮。在这些重步兵的身边,是穿着轻便皮甲的民兵,由于是攻打坚固的城堡,他们没有拿着长矛,而是举着用结实的木棍做成的活动顶棚支架。再向后就是弓箭手了,他们像是暴风雨将临前天边的乌云一样,散布在步兵的后方,其中有一个身上裹着绿色披风的瘦高射手,正拿着一张银杉木长弓向着城头比比划划,似乎在测量着什么。

    攻城部队的总预备队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他们足足有三十多人,有三位穿着沉重全身铠甲的魁梧骑士率领,许多面有着家族徽章的旗帜迎风飘扬,卫兵们看出其中有高阶骑士德拉巩逊的铁拳旗、高阶骑士迪克威的独眼老虎旗和风舞者高雷?乔伊的染血长剑旗。而在这所有的旗帜之上,还飘扬着两面显得有些陌生的旗帜,一面是一只土黄色的咆哮熊首,另一面更加高些,位于熊首旗之上,是一面红白相间为底色,上面绣着一只金色猛兽的旗帜,疾风吹拂着那面旗帜,上面的金色猛兽也就在绿堡的对面展翅翱翔。

    一名肩头上有个绿色堡垒徽章标记的骑士匆匆走上城墙,向外面看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惊讶的声音忍不住脱口而出:“狮鹫旗帜仁慈的父神啊,难道是李维大人亲自前来讨伐我们吗?”

    这句话顿时在他身边引起了小小的骚乱。那些绿堡守卫差不多都曾经听到过李维的名字,作为与终结魔灾的英雄李维对抗的一方,这让他们本来就不高的士气更加低落下来。

    另外几名骑士出现在城墙上,这些人都是绿堡领主的附庸骑士,自从祖上开始就一直为利德宛爵士的家族服务。他们与利德宛爵士的荣誉休戚相关,忠诚毋庸置疑,然而在面对聚集在狮鹫大旗下面的讨伐军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还是不免出现了动摇的表情,对利德宛爵士的决策感到了一些疑问。

    “嘿,你们这些英勇的骑士,难道都被城外的那些乌合之众吓破了胆子吗?”一个带着嘲讽味道的声音从附庸骑士们的身后响起,这让他们顿时脸上浮现出怒意,转身一看,却都不得不低下头去,向着刚刚从阶梯走上城墙的几个人鞠躬施礼。

    那些人中间,是穿着全副铠甲的利德宛爵士,或许是由于内心的压力,与半个多月前相比,这位绿堡领主变得沉默寡言许多,。围绕在他身边的是一群穿着灰黑色铠甲的骑士,这些骑士的身上都没有表示出家族或者所属势力的徽章,头盔的护面甲也放了下来,只露出一双双目光凌厉的眼睛,看上去让人觉得既神秘又诡异。

    说话带着嘲讽意味的就是这些骑士中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戴着覆面头盔的人,那张面孔看上去还很年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气质倒是比其余黑甲骑士显得要温和许多。

    不过附庸骑士们可没有这种感觉,他们向着利德宛爵士躬身施礼之后,纷纷直起身来,对那名年轻骑士怒目而视。其中一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骑士性格急躁,忍不住开口说:“你说得轻松,乌合之众?城外的部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远远超过绿堡守军。”

    “不过是一些受过训练的乡巴佬而已,以长眠导者枯希杩的名义为证,一名骑士骑着马,就可以对付这样的人二十个。”那名年轻骑士不屑的说。

    “都是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家伙,蛊惑大人背弃了誓言……”中年骑士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旁边一位较为老成的骑士拉了一下胳膊,再看到那些黑甲骑士一起手按剑柄、眼中露出杀意,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利德宛爵士对于附庸骑士和黑甲骑士之间的冲突,一直没有表示任何态度,这时才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城墙的垛口前向外看去。黑甲骑士簇拥在他的身边,倒把那些忠心耿耿的附庸骑士给挤到外围。

    这种做法顿时让附庸骑士们脸上露出了更加愤怒的表情,特别是性格暴躁的中年骑士,头发都气得耸立起来,颤抖的手抓向剑柄。

    老成骑士伸手拦住了他,中年骑士强忍怒火,用压低的声音说:“科普曼骑士,这真是奇耻大辱,您还要求我们忍耐吗?或者您担心我没法在决斗中取胜?如果非要在生命和名誉之间选择一样的话,我宁可昂首走进坟墓。”

    “卡尔莫,现在大人需要这些人的力量,我们不能让大人为难。”被称作科普曼的老成骑士咬着牙说:“等到击败了讨伐军,如果我们和他们都还活着的话,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怕不怕死”

    这些附庸骑士的交谈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利德宛爵士和围在他身边的那些黑甲骑士显然都能够听得到,不过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包括本应该安抚那些忠心耿耿的附庸骑士的利德宛爵士在内,像是用钢铁打造的僵硬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

    绿堡对面的部队正在缓慢展开,调整阵型,看样子离发动攻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久了。利德宛爵士这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斟酌,语速慢得惊人。

    “科普曼,现在城堡里有多少士兵?”

    老成骑士微微躬身,用尊敬的语气说:“50名,都是受过训练,能够熟练使用弓箭的士兵,大人,如果让所有骑兵登城防守的话,我们还能增加30名步兵。”

    “足够了,科普曼,东边的城墙交给你,带着30名弓箭手和10名下马骑兵过去,注意那里的城墙有两处坍塌;卡尔莫,其他的士兵交给你,驻守在西边的城墙;至于城门这里,由我亲自防守。”

    “可是大人,这样的话,您手下就没有士兵了?”

    “安息圣殿骑士以一当百。”那个年轻的黑甲骑士说,“城门这里的守卫根本不会发生问题。”

    这句近乎挑衅的话让科普曼骑士的眉头跳动了一下,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对利德宛爵士说:“大人,我们的人手只有讨伐军的三分之一,而且没有办法补充,这场战斗恐怕会很艰难。”

    “我们不需要防守很久,因为最迟在今天下午,周边几位领主的军队就会赶来援助我们了。”利德宛爵士的回答让所有附庸骑士都脸色大变,卡尔莫骑士更是脱口惊叫起来。

    “周边的领主?大人,您该不是染上热病了吧?”

    “让那些人进来容易,送走他们可就难了,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啊。”科普曼骑士也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

    “对于这一点,我自然有所考虑,现在,如果诸位还自认为是绿堡的臣子的话,就请按照吩咐行动起来吧”利德宛爵士的口气有些冰冷,科普曼和卡尔莫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隐约的不满。但是对于利德宛爵士的忠诚最终还是战胜了一样的心情,他们和其他几位附庸骑士一起深深鞠躬,然后向城墙下面走去。一面走,一面大声发出命令。

    绿堡的城上城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和忙碌之中,拿着长弓的守卫和穿着半身铠甲的下马骑兵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而且士气十分低落,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忧愁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利德宛爵士皱起眉头,一脚踏着垛口,探出身子向下面喊叫起来。

    “喂,都打起精神来到那边去几个人,烧热油准备好沥青球,让那些骑士老爷们尝尝火和烟的滋味别被李维的名字吓到,那些人也一样会痛会死弓箭手都准备好,每个窝棚里都备足箭矢,只要有足够密集的箭雨,他们根本就别想通过城墙前面那片沼泽”

    利德宛爵士的威信在这一刻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城墙下面的混乱稍微改善了一些,不少士兵的脸上虽然还有着惶然的表情,但是总算遵照命令开始准备防御。弓箭手登上城头,把身体隐藏在木板掩体的后面;一捆捆箭矢和一颗颗沥青球搬上城墙,堆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

    利德宛爵士回过头来,继续密切注视着围城部队的动向,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酷逐渐转为凝重,最后变得忌惮起来。

    “真该死,威尔普斯虽然不在,但是指挥部队的那个人的能力,也不差多少”一向以心计过人著称的绿堡领主有些忧虑的向下张望,“这场仗可不好打了,或者……”利德宛爵士的声音变成了自言自语的嘟囔,接着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利德宛大人”站在他身边的年轻黑甲骑士突然厉声叫喊一声。利德宛爵士的身体一僵,随后他眼神中的那些迷茫褪去了,重新恢复了如同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

    对面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所有的弓箭手都从腰间取出一个弯弯的牛角放在嘴边吹响,声音低沉悠长,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随着号角的吹响,以咆哮熊头为首的三面旗帜缓缓向前,加入到那条活动顶棚和盾牌组成的防线之中。

    紧接着防线开始向前移动,远远看去,宛如一条巨大无比的长蛇一样,向前横推而来。上百人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连成一片,像是每一步都踏在城堡守军的心坎上。

    城门的左右两边,同时响起了高亢嘹亮的铜号声,似乎是在回应着围城部队的挑衅。紧接着空气中充满了嘶嘶的破风声,第一波箭雨泼洒在空中,在城墙高度的加成下,这些箭矢中的一部分飞过了一百多米的距离,落在活动顶棚坚固的木板上面,而大多数则中途就力尽了,只能无奈的栽进沼泽。

    “哼,胆小鬼。”利德宛爵士身边的年轻黑甲骑士发出了一声介于冷笑和咕哝之间的声音,在他看来,这一波箭雨射出的时机并不好,如果能够等到围城部队推进到70米左右再进行射击的话,无论活动顶棚和盾牌的防护有多么严密,也能够造成一些伤亡。

    然而利德宛爵士却摇了摇头,低声解释说:“艾斯?普洛斯修士,不要用你们安息圣殿弟兄的勇猛程度来衡量绿堡的普通士兵,那样就太严酷了。如果让这些人毫无阻拦的冲到70米以内,恐怕大多数防守者的胆气都会落到谷底。”

    利德宛爵士的话音未落,第二波箭雨已经从空中洒下,而城头的弓箭手们纷纷抽出第三支箭。

    第二波箭雨和上一波相比,准确程度略有提升,但是依旧没有能够给百步之外的攻城者造成伤害。让利德宛爵士稍微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吹号角的弓箭手突然纷纷收起牛角号,一面弯着腰向前跑来,一面取出箭矢搭在了长弓上面。

    “谁是城外这些弓箭手的指挥者?这简直是开玩笑”从西边城头上传来了卡尔莫骑士惊讶的声音。他在绿堡担任弓箭队长的年头已经不短了,对于各种弓的射程非常了解,一般乡巴佬和狩猎者使用的猎弓,平地有效射程的极限在30米左右,再远就很难造成伤害了;而属于正规军士使用的军用长弓,平地有效射程则在80到100米左右。由于绿堡高耸的城墙对射程有所增强,现在守卫者们可以把箭矢投射向100米开外的进攻部队,但是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量,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即使是进攻部队没有活动顶棚和盾牌的双重防护,也不会因此遭到沉重打击。

    至于在100米的距离下,从下面仰射城头,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滑稽,即使是最好的弓箭配上最好的射手,也休想做到这一点。

    一道银光从卡尔莫骑士的耳侧掠过,带起来的破风锐响甚至还要稍晚一点才灌入他的耳朵之中。木板破裂的声音和一声惨叫几乎是不分先后的从卡尔莫骑士身后响起。绿堡弓箭队长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他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去,颈骨发出了如同缺油的侏儒机械那样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他背后原本有着两个木板钉成的弓箭手掩体,不过现在只剩下左边的那个了,右边掩体的顶棚被可怕力量给掀翻开来,里面的弓箭手胸膛穿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已经失去了生命,扭曲的面孔述说了他在死前受到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那道银光并没有终结在这里,而是穿透掩体顶棚和贯穿里面的弓箭手之后,又从另一端飞了出去,钉在了城墙另一面的垛口上。卡尔莫骑士快步走了过去,用微颤的双手握住深深刺进绿泥石中的银色箭杆,他本来以为会很难拔出来,然而当他用力一拔的时候,却轻松的让他差点失去平衡。

    那是一支用银杉木做箭杆,用一种奇异的银色金属做箭头的特制长箭,三棱穿甲箭头锋利异常,扎进坚硬的绿泥石中间,居然连一丝磕碰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卡尔莫用斗气保护着手指在箭头上捻了一下,他没有记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但是手指却微微一痛,随后沁出殷红色的血珠。

    “战神巴鲁德在上……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连斗气都没法抵挡”卡尔莫有理由震惊,因为很快又有一道银光飞来,这一次是西侧城墙上面的一处弓箭手掩体被撕裂,紧接着第三道银光又朝着东侧飞来,将卡尔莫左侧的那个掩体也掀掉了一半。

    这一次掩体中的弓箭手运气比较好,或者说他趴在地上的姿态比较低,除了让掉落下来的木板砸在头上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没等卡尔莫过去查看,这个弓箭手已经抛下了手里的武器,双手抱头,没命的逃了出来,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站住,临阵脱逃,你想死吗?”

    卡尔莫怒吼起来,但是他的威严比起死亡的恐怖来说,显得还是差了一点,那名逃兵只是瑟缩了一下,依然脚步未停的向着城门旁边的侧道跑了过去。

    年轻的黑甲骑士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利德宛爵士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利德宛爵士沉吟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簇拥在爵士身边的几位黑甲骑士之一,手按剑柄快步朝着那个逃兵迎去,在他能够逃下侧道之前截住了他。

    卡尔莫骑士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住手”弓箭队长厉声大叫,然而下一瞬间,一道血泉冲天而起,让他下半截话噎在了喉咙里面。

    那名逃兵的头颅旋转着落下城头,无头的尸体依然伫立了几秒钟,才颓然栽倒在地,鲜血淋漓而下,染红了大片地面。黑甲骑士将染血的佩剑甩动一下,然后插回剑鞘转身走去,看也不看气的全身发抖的卡尔莫骑士一眼。

74、神射、破城、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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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神射、破城、天华

    处死逃兵虽然没有能够挽回低落下去的士气,但是的确阻止了城门两侧其他守卫者可能进行的逃亡。由于绿堡的城墙年久失修,从左右两侧城墙上面离开的唯一通路就是靠近城门的那两条侧道,除此之外,就只有从高度接近10米的城墙上跳到夯实的坚硬土地上。

    那种做法,生还几率并不比留在城头大。看到利德宛爵士身边那些黑甲骑士的冰冷目光,城堡的守卫们只好继续躲在聊胜于无的木板掩体后面。

    在那名可怕弓箭手的威胁下,城头上洒落的箭雨变得稀稀拉拉的,进攻部队趁着这个机会加快了向前的脚步,很快就抵达了离绿堡城墙只有70米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的脚步又一次受到了阻挡,不过这不是因为城头上面的守军重新恢复了射击的勇气,而是脚下被一片湿软不堪的人造沼泽地给挡住了去路。

    那些冒着泡的黑软污泥根本承受不住脚步的践踏,比较靠前的士兵纷纷停住脚步,他们的脚踝已经没入泥泞之中,如果不立刻站住的话,就很有可能滑倒在地。

    “支盾拆除顶棚”

    一个声音在大声咆哮着。活动顶棚组成的长蛇蠕动着向中间聚拢过来,然后在城头守军的骇然目光中,顶棚的木板被拆了下来,然后铺在了泥泞之上。

    “巴鲁德在上,这些人怎么敢……”从东侧的城墙上传来了惊叹声,不过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催促攻击的铜号,打断了这个声音。绿堡的守卫者都很清楚让步兵接近城墙的危险,于是他们不得不从隐藏身体的掩体中站起来,一面重新举弓瞄准,一面胆颤心惊的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飞过来的银色利箭。

    他们得到的比想象的要更多。

    70米外朝城头上射来的箭矢如同一阵飓浪,将至少10名守卫拍倒在地,每个人身上都中了三两箭,即使没有当场身死,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惊讶的惨叫声顿时响彻绿堡。

    进攻者中的弓箭手不但训练有素,而且手里长弓的射程也远远超过了绿堡的守卫,虽然是从下面向上仰射,但是气势却显得更加凌厉。飕飕的连续射击声连绵不断,压的城头守军抬不起头来。只有科普曼、卡尔莫和其他几位附庸骑士自恃有盔甲在身,而且有城墙垛口的掩护,表现的相当顽强。尤其是身为绿堡弓箭队长的卡尔莫,长弓连连发射,给城下的进攻部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由于活动顶棚开始减少,盾牌组成的防线显得没有开始那样严密了,几名民兵先后被射中,幸好他们身上穿的皮甲起到了一定防护作用,被身后的人抢救下去了。

    一声凌厉的尖啸压下了所有利箭和飞射物的啸鸣,银光闪过之后,西侧的城墙上面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卡尔莫骑士的身上。

    卡尔莫骑士身上的斗气光芒是淡蓝色的,如同水纹一样波动着,这种斗气的性质偏向于温和坚韧,虽然爆发力远远逊色于其他类型的斗气,但是防御能力就极为可观,甚至可以比得上其他斗气的散华阶段。

    然而现在以强韧著称的水纹斗气却没有能够保护住卡尔莫的生命,结实的胸甲像是硬纸板一样被撕开,一支银光闪闪的利箭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胸膛之中,甚至连后背上都隐隐透出一点银色光芒。

    卡尔莫骑士双手抓住箭杆,缓缓向着城门的方向转过身去,他张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只有猩红色的血水从他嘴里奔涌而出。

    绿堡弓箭队长的身体沉重的摔倒在地,再无声息。东西两侧城头上面的守卫依然愣愣的呆立着,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作战”利德宛爵士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狰狞。绿堡的守卫这才如梦初醒一样重新投入战斗,然而这个停顿是十分致命的,因为就在卡尔莫骑士战死的时候,城下已经用木板铺出了一条通往城门的通道。

    这条通道并不好走,起码对于只穿着皮甲的民兵来说,是一条直接通向永眠国度的捷径。不过城下的进攻部队显然没有这样做,他们不但没有像通常那样的做法,驱赶着民兵向前冲锋,消耗绿堡守卫的箭矢,反而让他们撤了下去,只留下装备着头盔、铁甲和遮挡住整个身体的大盾牌的重步兵。

    第一个冲上木板通道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骑士,一身土黄色的沉重铠甲压的木板向下一沉,不过这名骑士毫不在乎,用一只手举着一面大盾牌挡在头上,另一只手提着一把大得惊人的战斧冲向城门。从左右城头射下的箭矢密如骤雨,射在他的铠甲当当作响,他却只当是来往滋扰的蚊虫。

    这么勇猛的表现甚至让城门上方的那些黑甲骑士也流露出讶异的目光,艾斯?普洛斯带些赞赏意味的发出一声低笑,侧过头来对利德宛爵士说:“这个家伙倒是挺勇猛的,爵士,你认识他吗?”

    “他就是咆哮之熊唐纳,李维的部下之一,刚才那个神箭手是他的另一名得力手下狙魔箭手格雷斯。”利德宛爵士冷冰冰的回答说,他的目光带着仇恨看着朝城门冲来的土黄色身影,然后猛然转向东面的城头。

    “科普曼骑士,你在干什么?难道要看着他一个人攻破这座城堡不成?那绿堡的威名,可就要损失殆尽了”

    利德宛爵士的吼叫激起了科普曼骑士的愤怒,这位为人老成的骑士从城墙垛口后面站起来,摘下头盔摔在地上。

    “绿堡的威名,不容亵渎”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绽放出暗黄色的斗气光芒,双手举起一根出奇沉重的原木,向着已经快要冲到城门前面的唐纳狠狠砸去。

    这根原木将唐纳举起来的盾牌砸得粉碎,同时也让他身体向旁边打了个趔趄,差点被砸出木板铺成的通道。

    这次成功的攻击激起了城上城下一片惊呼声,跟在唐纳身后的两名骑士急忙快步向前,用手中的盾牌为他抵挡来自左右两边的飞箭。

    “德拉巩逊那个家伙就算了,迪克威,连你也来攻打我了吗?”利德宛爵士向着城下怒吼起来。

    “我不认识什么利德宛爵士,我只知道,在绿堡里面盘踞着一名背弃誓言的叛徒”城门下面,迪克威骑士仰起头来回答说。

    利德宛爵士的回答被淹没在一声沉重的打击中,紧接着有是一声。贴近城门的唐纳在左右两名骑士的保护下,双手抡起熊首战斧,用尽全力劈砍着城门,黑色火焰一样的斗气在他身上燃烧起来,并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劈砍,蔓延到了城门上面。

    绿堡的最初的城门是金属的,但是早已在120年前的战火之中损毁。重修绿堡的时候,莱恩子爵的祖先使用镶着铜钉子的整根橡木制作这两扇大门。所有的木料都浸泡了防火的炼金药剂,坚固和沉重的程度可想而知,甚至没有绞盘的帮助,普通人根本就别想能够推开它。虽然因为岁月的侵蚀,两扇大门的表面显得有些腐蚀剥落,但是依旧忠实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过现在这两扇大门却抖动得像是秋风中的枯叶,被砸的隆隆作响。

    “扔沥青球,倒热油把他们都杀了”利德宛爵士大叫起来,随着她的叫声,城墙上面立刻有人抬来了装满滚油的大锅,向城下倒去,也有人点燃沥青球往下砸。

    黑烟和火焰开始在城下燃烧,但是当初建造绿堡的时候,很可能没有考虑到被敌人直接冲到城下的情况,因此在两扇大门外面还有大约半米多宽的门洞。现在三名骑士躲在城门洞里面,无论是两侧飞来的箭矢还是其他东西,都没有办法直接击中他们,只有火和烟给他们造成了一些影响。

    跟着唐纳等人冲上来的重步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戴着头盔、穿着环甲,手里还举着大盾,但是他们的腿上就只有硬皮革绑腿作为防护,头盔上没有护鼻,更没有护面甲作为防护。

    这样的装备还不足以抵挡近距离射下的箭矢,当城头守卫发现没有办法攻击到唐纳等人的时候,他们就把目标放在了重步兵的身上。

    一阵箭雨洒在重步兵的头上,有些被头盔和盾牌挡开,有些找到暴露在护甲外面的肌肉扎了进去,一位重步兵喉咙被利箭刺穿,还有两个人掩着脸惨叫倒下,受到轻伤的人数倍于死者。正在狠狠劈砍城门的唐纳看到重步兵出现损伤,扭过头来大吼了几声,其余的重步兵只好暂停进攻的脚步,一面举着盾牌,一面保护着伤者向后撤退。

    然而这个小小的胜利却并没有鼓舞绿堡的守卫者们,因为一浪高过一浪的砸门声隆隆作响,城门已经出现了几条裂纹,黑色的火舌从裂缝中喷出,舔舐着城门,也逼得城门后面那些人连连后退。

    “真是一群废物,这几个人躲在城门下面,就让你们束手无策了吗?”艾斯?普洛斯修士冷笑着评价说。“利德宛爵士,我们把那两座石雕推下去,砸死下面那些家伙,怎么样?”

    艾斯?普洛斯修士指的是城门正上方耸起的两座人物雕像,这两座石雕都是白色大理石的材质,而且看上去年代和古老的城墙相差甚远。利德宛爵士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不过还没有等他做出回答,一个愤怒的声音就从东边的城头传来。

    “这是亵渎利德宛大人”

    负责守卫东墙的科普曼骑士刚刚喘着粗气退下来休息,就听到了艾斯?普洛斯修士的建议,这让这位老成的骑士顿时火冒三丈,再也不顾之前暂时隐忍的打算,朝着利德宛爵士怒吼起来。

    那两座雕像就是曾经的上代绿堡主人,也就是利德宛爵士的父亲和祖父的雕像,按照这两个人的遗嘱,他们的形象被雕刻成大理石雕像,永远站在绿堡的城头,注视着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然而利德宛爵士考虑了一下,又听着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劈砍声之后,居然点了点头,吩咐说:“把撬棍和十字镐拿来。”

    这个命令让科普曼骑士目瞪口呆,其他附庸骑士也都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冷,看着他们曾经睿智而英明的领袖,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发出声音。

    或许是利德宛爵士察觉了部下的不满,他转过身,正要向这些人解释两句,然而一阵格外惊惶的吼叫声从下面和左右两侧同时传来,所有的嗓子都在大喊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城门破啦”

    利德宛爵士的脸色骤变,朝着城墙下面大吼起来,“挡住他们必须挡住他们”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充满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恶煞,恶煞三个杀人的恶煞”

    “仁慈的父神啊,发发慈悲吧”

    紧接着一些身上带着血迹的士兵沿着城门两侧的坡道向上跑来,他们双手空空,脸色惨白,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艾斯?普洛斯修士皱了皱眉头,朝其他黑甲骑士比划了一下手势。“利德宛爵士,我们下去对付那三个家伙吧,如果城门丢掉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城门已经被砍破,再推下石像也就没有了用处,科普曼骑士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冷声提醒说。

    “那可不是一般的对手,安息圣殿骑士,你们最好多去几个人。”

    “再勇猛也只是世俗的骑士而已,在吾主枯希杩的威能面前,毫无价值。”艾斯?普洛斯修士的声音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骄傲,“至于你们,还是留在城头上指挥吧,别让那些步兵冲过来。”

    艾斯?普洛斯修士一面说着,一面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造型诡异的长剑,向着城门的坡道走去。利德宛爵士跟在他的身后,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一名士兵也许是被吓傻了,呆愣愣的挡在坡道中间,既没有向上逃,也没有下去重新投入战斗的意思。艾斯?普洛斯修士轻描淡写的信手挥出一剑,剑锋只是稍微擦过了那名士兵的肩膀,看起来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就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呻吟,整个身体迅速枯萎,眨眼之后就变成了一具像是风干多年的尸体,沿着坡道滚落下去。

    “巴鲁德在上,这是什么邪恶的魔法?”科普曼骑士喃喃的说,看着黑甲骑士们的目光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一阵箭雨打断了科普曼骑士的思考,看到城门被打破,攻城部队顿时士气大振,在后方游弋的骑兵部队也聚拢过来,向着绿堡的守卫发出威胁的呐喊声。重步兵举着盾牌再次前进,同时城下的弓箭手开始连续不断的快速射击,压制得绿堡城头的守卫不敢抬头。

    科普曼骑士同样不敢,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城下,一位高瘦的弓箭手正张开银杉木长弓,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方向。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的脑袋从城墙垛口上面露出来,就会引发这位可怕的弓箭手雷霆一击。

    就在攻城部队步步紧逼的时候,在绿堡的大门前,发生了一场格外凶猛的战斗,参战的双方只有两个人,不过战斗的激烈程度却连外面数百人的攻防战都难以比拟。

    唐纳等人刚刚驱赶开大门前的绿堡守卫,就被从城门坡道上冲下来的两名骑士拦住,这两名骑士都是全副武装,手持狰狞长剑,头盔下面的护面甲挡住了容貌。但是当德拉巩逊看到其中之一披风上面绣着的绿色城堡徽章的时候,他就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声。

    “利德宛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狗,居然没有夹着尾巴缩在城堡里面等死”

    “德拉巩逊,不要着急,下一个才轮到你。”利德宛冷冷的回应,然后他把佩剑指向穿着一身土黄色重铠的唐纳,大声说:“咆哮之熊唐纳,你是第一个”

    唐纳却没有马上回应绿堡领主的挑战,而是推起熊首头盔上的护面甲,露出带着疑惑的面容。“利德宛爵士,你曾经发誓服从李维?史顿大人的命令,是什么让你背弃了这个誓言?”

    “让你这样一个出身冒险者的贱民地位在我之上,这个冒犯算不算背弃我誓言的理由?”利德宛爵士也同样推上去护面甲,面容冰冷的回答说。

    唐纳摇了摇头说:“看来你不想说出真正的理由……那么,来吧,让你见识一下咆哮之熊的力量”话音一落,黑色的厉火斗气已经从他身上熊熊燃起,逼人的灼热气息四溢,让身边的德拉巩逊和迪克威这两名高阶骑士都不得不各自向旁边退了几步。

    “厉火斗气?”艾斯?普洛斯修士有些惊讶的嘟囔了一句,“这种斗气,在普通骑士身上可不多见,不过魔化骑士必然会……”

    “斗气散华,而且记得你在几个月前还是没有领悟斗气的准骑士而已,很了不起。”利德宛爵士夸赞着,然后他的身体上浮现出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乍一看上去如同翡翠一样清澈透明,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体。

    当这道斗气光芒亮起的时候,德拉巩逊立刻发出了一声惊诧的声音,紧接着迪克威也大叫了起来。

    “斗气天华?这怎么可能?”

    下一瞬间,一声猛烈的兵器交锋声回荡在绿堡的高墙下,唐纳在看到利德宛爵士露出着可怕的实力之后,非但没有出现丝毫退缩的表现,反而猛然抡起战斧,向着绿堡领主猛扑过去。

    利德宛爵士招架住了这一斧,身上的翠绿色斗气光芒为之一震,同时脚下向后退了半步。进攻的唐纳身体猛烈一晃,感到双腕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熊首战斧,同时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附加在武器上面的厉火斗气被硬生生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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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城上与城下的恶战

    75、城上与城下的恶战

    唐纳的性格勇悍至极,否则也不会在上一次魔灾降临的时候,以尚未领悟斗气种子的实力,与一位魔化骑士对抗,最后受到了十多年都不能复原的重创。如果不是李维的治愈术,他现在还只能拖着一条瘸腿躲在乡下务农,那里能够像现在这样重新披甲战斗呢?

    在李维身边的一众追随者之中,游侠华伦、女盗贼玛莎的忠诚里面掺杂了敬畏,狙魔箭手格雷斯爵士的忠诚掺杂了希望李维能够帮他复仇的信念,只有咆哮之熊唐纳的忠诚毫无杂质。无论是治愈了他多年前的旧伤,还是让他拥有厉火斗气,对于唐纳来说,都是足以让他献上全部忠诚之心的事情了。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的向着李维发下血盟,成为李维身边的第一位血盟骑士。

    德拉巩逊和迪克威都是拥有斗气散华力量的高阶骑士,但是在看到利德宛爵士发出的斗气天华之后,还是不免心中出现了些许迟疑。但是唐纳却连这一丝迟疑都没有,他猛然站稳脚跟,嘴里发出了一声疯狂的咆哮。

    熊首战斧上面的厉火斗气又一次熊熊燃起,向着利德宛爵士当头劈了过来。刚才两人的初次交锋中,利德宛爵士虽然占据上风,不过却极为有限。唐纳的斗气水平固然比他要逊色一些,但是厉火斗气的凶暴本质,却比他的已经达到天华程度的绿石斗气要胜上一筹,而且唐纳的力量也比利德宛爵士要大得多。两者相加,利德宛爵士实际上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看到唐纳重新进攻过来,利德宛爵士深吸了一口气,举着佩剑迎了上去,两位实力非凡的骑士就在城门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佩剑和战斧相互猛烈撞击,火花迸射,夹杂着两个人斗气交锋的嘶啦声,在绿堡的城墙后面回旋着。

    这时候,争夺城墙的胜负也已经大致确定了,绿堡的守卫士气低落,加上被城下的弓箭手连绵不断的箭雨压制,城下每射上来三箭,他们才能回击一箭,而且准头实在可怜得很。借着这个机会,重步兵和民兵们迅速冲到城墙下面,他们不但向着城门内蜂拥而去,还沿着绿堡城墙的裂口向上攀登,一路上将木栅和拒马纷纷拔除,用斧头和长剑将一切敢于抵抗的守卫全部砍到在地。

    风舞者高雷?乔伊沿着其中一处裂口向上冲锋,他没有像其他骑士哪样穿着沉重的铠甲,而是只穿了一套镶钉皮铠,右手拿剑,左手挽着一面小圆盾。这样轻便的装备让他可以像一只狸猫一样在城墙的缝隙间窜来窜去,躲避头上飞下来的石块和飞箭,很快他就第一个跃上城头。

    几名拿着长剑和盾牌的绿堡守卫迎了上来,几面绘着绿叶标记的盾牌合拢成为一面盾墙,朝着高雷?乔伊推来,想要把他挤下城头。

    高雷?乔伊的速度快得惊人,剑光闪烁着从一面盾牌的边缘下刺了过去,一声惨叫之后,一名守卫抱着鲜血流淌的断脚倒了下去,让盾墙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风舞者真的像是一阵风一样,从这个缺口掠过。一名守卫咒骂了一声,丢下累赘的大盾牌,冲过来朝着高雷?乔伊的脑袋就是一剑。风舞者的身子猛然向下一伏,利剑像是毒蛇一样向前突刺。那名守卫惨叫着倒在地上,双手捂着的小腹淌出一片殷红。

    另一条城墙的缝隙也有人冲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额头有一块伤疤的坦伯顿骑士,他的穿着更像是一名普通的骑士,头盔、铠甲和披风一应俱全,手里举着绘有一把滴血长剑的盾牌。他一面高呼着“为了李维大人”,一面用手中的长剑把挡在面前的绿堡守卫一个个劈下了城头。

    两名骑士在城头各自占据了一块阵地,随后他们身后的士兵蜂拥而上,压制得绿堡守卫们步步后退。其中东面的城头有科普曼骑士在,带着几名下马骑兵挡住了坦伯顿骑士的挺进,但是西面的指挥者已经阵亡,士气本来就十分低下的守卫顿时混乱起来,在风舞者的剑光面前步步后退。

    看起来攻城部队的胜利已经不可逆转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区那几名穿着没有标记的灰黑色铠甲的骑士开始移动步子,其中一个人出现在锐不可当的高雷?乔伊的面前。

    “你是骑士?报上名来,我不愿意和藏头露尾的家伙对打。”高雷?乔伊朗声说。

    “送你进入永夜国度的人就是我,你可以称呼我为冥河摆渡者。”那名黑甲骑士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说,同时长剑铿锵一声,滑出剑鞘。

    “我更愿意称你为哀戚姐妹,虽然你穿了铠甲,却和那些发誓不再吐露姓名的修女有着一样的行为。”高雷?乔伊冷冷地说完,身体突然向前一跳,剑光如同闪电一般划过长空。

    黑甲骑士稳稳的挡住了这一剑,然而没等他反击,风舞者的下一剑又接踵而至,剑光连绵不断,在黑甲骑士的身体左右绽放出一片光华,看上去高雷?乔伊简直拥有六只胳膊,每只胳膊都挥动着一把长剑。

    在风舞者的快剑面前,这名黑甲骑士抵挡得十分勉强,他的灰黑色铠甲上不时爆发出一溜火星,护面甲、颈部护甲和左肩都出现了一道凹痕。

    高雷?乔伊的战意越打越高昂,剑光快得让人看不清楚,黑甲骑士被连续的劈砍戳刺弄得有些手忙脚乱,本来严整的防御渐渐露出了不应该具有的破绽。风舞者敏锐的扑捉到了这一点,他猛然向前冲刺一步,剑光贴着黑甲骑士的长剑刺出,深深的咬进了他颈部护甲和头盔之间微小的缝隙之中。

    感到剑锋刺穿了皮肤、肌肉,最后停在颈骨上面,高雷?乔伊放声大笑表示胜利。然而下一瞬间,被刺穿颈部要害的黑甲骑士却突然挥剑,锋利的骑士剑狠狠的砍在风舞者的右手前臂上。

    高雷?乔伊的笑声变成了惨叫,风舞者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去,长剑脱手落地,那只持剑的右手软软垂下,只剩下一些皮肤和肌肉与胳膊相连。黑甲骑士发出低沉的冷笑声向前追击,几名持着大盾牌的重步兵挡住了他,后面的民兵急忙搀扶着失去了右手的高雷?乔伊退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打击声伴随着惨叫响起,一名重步兵举起的盾牌被黑甲骑士一剑从中间砍断,连同持盾的左手一起落在地上,黑甲骑士毫不留情的挥剑向他的头颅劈下,将他的脑袋连同头盔一起劈成两半。

    另一面城墙上,坦伯顿骑士正在和科普曼骑士打得难解难分,两个人都是拥有接近斗气散华水平的准高阶骑士,剑术和力量也差距不大。虽然科普曼骑士的战斗经验更加丰富一些,不过坦伯顿骑士的狡诈弥补了这一点,反倒是老成的绿堡附庸骑士略处下风。

    当几名黑甲骑士朝这个方向走来的时候,坦伯顿骑士的心中顿时一跳,他猛然发出咆哮,那凶狠的样子让科普曼骑士以为是准备拼命,急忙向后稍微退开,准备应付对方暴风骤雨一样的进攻。然而科普曼骑士刚刚后退,眼前的对手却干脆异常的转身冲下城头。

    进攻东面城墙的部队甚至比进攻西面城墙的部队,退下来的速度还要快些,不过损失也比较少。担任指挥者的坦伯顿骑士没有受伤,而且带回来将近九成的部下。东面的指挥者高雷?乔伊失去了战斗能力,被送到后面紧急包扎,跟着他杀上城头的重步兵,也只有不到一半人可以退下来。

    黑甲骑士们毫不留情的扫荡着还留在城头上的攻击者,无论是身负重伤的人或者尸体,都用手中的骑士剑砍下头颅,拴在腰带上,然后把无头的尸体朝城墙外面抛了下去。这一幕残暴异常,让同一阵营的绿堡守卫都感到不寒而栗,欢呼的声音立刻低落下去。

    城外的攻城部队更是义愤填膺,每个人都抖动着武器,恨不得马上再发动一次攻击,让这些嚣张残暴的黑甲骑士尝尝同样的滋味。然而现在能够担任指挥官的骑士却失去了信心,远远就避开战斗的坦伯顿骑士当然不敢再一次攻上城头,而刚才负责指挥骑兵部队的里亚特骑士虽然勇气十足,但是实力却还比不上断臂的高雷?乔伊。

    进攻者的迟疑被黑甲骑士们看在眼里,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家伙走到最前面,一脚踏着垛口,向下比了个带有侮辱性质的手势,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那股轻蔑的感觉却让每一位进攻者都看的清清楚楚。

    科普曼骑士皱起眉头,这名黑甲骑士的做法,简直就是最理想的箭靶子。果然,还没等他把警告说出口,就在下一瞬间,撕裂空气的飕飕声响起,足足有几十支利箭朝着这名黑甲骑士射了过来。

    黑甲骑士发出一声狞笑,长剑旋身一舞,将绝大多数的飞箭都砍成两段,剩下的几支射在他的灰黑色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弹了出去。

    “孱弱的骑士,孱弱的弓箭”那名黑甲骑士用张狂的声音大声叫喊,“赶紧滚出我们的视线,不然就像刚才那些家伙一个下场……”

    银光闪过,黑甲骑士的脑袋整个向后仰去,随后轰然栽倒在地。

    格雷斯爵士手里挽着银杉木长弓,用冰冷的声音回答:“弓箭的确一般,但是……杀你足够了。”

    然而在他的视线所没有能够抵达的城墙后面,那名被三棱穿甲箭穿透了头颅的黑甲骑士却猛地抽*动了一下,看样子居然还想站起来。他的一名同伴急忙俯下身体,用手按住了他,作出一副好像是在对尸体祈祷的姿势。

    “枯希杩在上,你是想要让大人的计划完蛋吗?”

    “当然不,我只是忘记我应该死了。”高大的黑甲骑士回答说,“我什么时候能够拔出插在脑袋里的这根玩意?感觉很怪。”

    “战斗结束的时候。”他的同伴回答说,“或者,我们必须撤离的时候。”

    格雷斯爵士的神射振奋了进攻者的士气,但是守在城头上面的黑甲骑士并不是他一把长弓就可以压制的,绿堡的正门又被两名激战的强大骑士堵住,进攻者们一时没有了进攻的好目标,只能停在那里,等候城门处分出胜负。

    不过他们很可能不需要等很久了,因为在城门前的恶战已经进入尾声。咆哮之熊唐纳的喘息十分粗重,脚步踉跄,战斧上附着的厉火斗气也暗淡无光。创痕遍布他的全身:熊首造型的头盔上缺了一只宝石的眼睛;保护右肩的金属圆盘被砍成两半,只有其中一半挂在肩膀上;其余的地方,包括胸甲、腿甲和颈甲上面都有深浅不一的闪亮剑痕。保护着手臂的土黄色臂铠上面满是血迹,还有鲜血正在从他身上铠甲的缝隙间流下,像是许多鲜红色的小蛇蜿蜒游走。

    他的对手显得要轻松许多,利德宛爵士的铠甲比唐纳的那身要轻便一些,不过依然属于骑士铠甲的范畴,除了肩膀上面的一处焦黑的创痕之外,绿堡领主全身都丝毫无损,只是碧绿色的绿石斗气产生了一些变化。

    如同翡翠一样剔透的斗气里面,那些黑色的气息更加浓厚,让整个斗气都显出了一种不祥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的除了血腥,似乎还有隐隐的尸臭。

    德拉巩逊和迪克威的额头上都已经绽起青筋,紧张的眼都不眨,盯着唐纳和利德宛爵士的搏斗,每当熊首战斧和长剑交击一次,或者唐纳的身体踉跄一下,他们的眼角就颤抖一下,恨不得自己可以冲上去替换他。不过这两名高阶骑士也十分清楚,如果换成了是他们和利德宛爵士一对一,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了。

    毕竟斗气天华和斗气散华之间的差距,还要远远大过等级的差距,两名高阶骑士都自负勇力过人,但是让他们去挑战一位大骑士或者大骑士长还成,挑战一位称号骑士,就未免超过他们的能力极限了。

    至于并肩上前,虽然违背了骑士之间交锋的惯例,但是因为是在战争期间,而非决斗,倒还可以解释。不过城门这里十分狭窄,容不下三个人同时进攻,何况对面还有一位拄剑而立的黑甲骑士,看起来至少也是达到了斗气散华阶段的大骑士。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城门外传来,里面充满了惶急慌乱的味道,德拉巩逊的脸上微微变色,有些难以置信的说:“这个号角的声音是……立刻撤退?”

    “外面出了什么事?”迪克威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反倒是对面身穿灰黑色铠甲的艾斯?普洛斯修士发出一阵笑声,对正在搏斗的利德宛爵士叫喊起来。

    “利德宛大人,我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德拉巩逊和迪克威惊讶的齐声问。

    “你们哪里来的援军?”

    “当然是周边的领主们。”艾斯?普洛斯修士嘴角绽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却没来由的给人一种阴森无比的感觉。“他们都应邀而来,准备和利德宛爵士一起,消灭窃取了子爵领地军事大权的李维?史顿及其同党。”

    “你们该死”德拉巩逊怒吼一声,再也不顾什么骑士交锋的惯例,举起那把大得吓人的巨剑,向前逼近。

    然而在他能够前进到加入战斗之前,利德宛爵士侧身躲过了唐纳的一记重劈,顺势向后退了几步,脱离了战斗。

    “胜负已经很清楚了,唐纳大人。”激战过后的利德宛爵士依然带着那种过人的冷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多大的变化。“现在你们输定了,不想为李维?史顿陪葬的话,就放下武器吧。”

    “你在做梦”唐纳简单有力的回答说,他的呼吸十分沉重,而且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显然是刚才的战斗已经让他的内脏都受到了严重伤害,然而他看着利德宛爵士的目光却依然凌厉,里面燃烧着不屈的战意。

    “我们绝不屈服”迪克威也冷冷的回答说:“即使是我们最后失败了,你这个引狼入室的家伙也没有好下场”

    但是在三个人之中,对利德宛爵士最为了解的德拉巩逊却一言不发,他只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打量着绿堡领主那张看上去带着贵族式苍白的优雅面容。

    “德拉巩逊,怎么,你怕了?”没有听到最后一位同伴的话,迪克威奇怪的转过头来,“你不会是想要投降吧?”

    “投降?绝不”德拉巩逊低沉的咆哮一声,然后他有些古怪的咕哝了一句什么,即便是就在他身边的迪克威都没有听清楚。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迪克威问,但是德拉巩逊没有答复他,而是朝站在最前面的唐纳喊了起来。

    “唐纳大人,我们先撤回去吧如果那些领主的军队真的攻击过来,部队里面缺少指挥官可不行。”

    这个提议无疑十分正确,唐纳点了点头,一面向后缓缓退却,一面警惕的把熊首战斧挡在身前,时刻准备应付利德宛爵士或者其他人的追击。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直到三个人离开城门,踏上木板铺成的通道,利德宛爵士和那名黑甲骑士都没有追杀过来的意思,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用充满嘲讽的眼神目送着他们离开。A!~!

76、大军压境,李维天降

    76、大军压境,李维天降

    唐纳等人急匆匆的从绿堡之中撤退出来,随后号角声再度响起,整支攻城部队都向着远离绿堡的方向退却,足足在500米外才停下脚步,重新列下了阵型。

    没有参加攻城战的骑兵们作为生力军,布置在整支部队的侧后方,德拉巩逊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在骑兵队的最前方,一面绘着铁拳纹章的旗帜在他头上飘扬飞舞,杀气腾腾。另一面是由民兵组成的长枪方阵,寒光闪闪的精钢枪头映着阳光,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重步兵组成的防线与第一排枪兵混编,高高竖起的盾牌构成一片木与钢铁的坚固壁垒。三面旗帜在步兵方阵的上空猎猎作响,其中包括已经注定不能上阵的染血长剑。

    格雷斯爵士的大步猎人旗也打出来了,他手下的弓箭手簇拥在他的身边,在步兵方阵前面列成三列横阵。这些弓箭手经历过多场战斗之后,已经变得成熟起来,他们不紧不慢的调试着弓弦,把一支支长箭从身后的箭囊中取出,然后全部插在了面前。

    唐纳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重新披挂铠甲出现在阵前,身体上的创伤与其说削弱了他的力量,还不如说是激起了这位性格刚强的前冒险者的怒火。他没有骑马,因为他毕竟没有受过骑士冲锋的训练,与其使用不是很顺手的长枪,还不如用他那把熊首战斧。

    远方隐隐传来了咚咚的战鼓声,还有铜号彼此应和,唐纳眯起眼睛向对面看去,看到远方的丘陵上面正晃动着数不清的人影和旗帜,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步兵,只有领导士兵前进的队长才骑着战马。身边有家族旗帜飘扬的骑士看起来并不是很多,但是分得很开,左右和中间都有,看起来显得人多势众。

    “该下地狱的贪婪家伙们都出来了”迪克威诅咒着走了过来,与唐纳并肩而立。“唐纳大人,这一次我们恐怕会有一场苦战。”

    “来的都是什么人?”唐纳问。

    “我没有办法全部认出来,不过能够看到的就有五六位。”迪克威回答说,然后他把手指向左方。“那一面是达尔达家族的锁链镣铐徽章,旁边的那面是舍伍德家族的橡树旗帜,还有高恰克家的灰色高塔……”

    迪克威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唐纳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去,发现这位勇猛的高阶骑士表情变得非常僵硬,嘴角的肌肉突突直跳,偏偏说不出话来。

    “迪克威大人,你怎么了?”

    迪克威全身一震,终于反应过来,用由于紧张而显得沙哑的声音说:“唐纳大人,冬风城的领主塞德里克大人也来了看,那是他的白狼旗。”

    “冬风城领主塞德里克?”唐纳的惊讶一点都不比迪克威来的弱,“就是那个号称北部边境大统领的白狼?塞德里克?”

    “就是他,薄暮森林以北的领主,都以他的马首是瞻,所以这一次,我们的麻烦大了”迪克威看着白狼旗帜渐渐逼近,脸上的焦虑也更加沉重了。

    唐纳却没有这样悲观,他打量着那些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包围而来的部队,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些人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看他们的阵列不很整齐,算不上精锐的士兵。”他越说越感到自己的判断没错。“而且周边领主的部队不可能为利德宛爵士卖命,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咆哮之熊的判断没有错,周边领主们集结出来的这些部队人数众多,远远看去浩浩荡荡,气势惊人。但是等到他们逼近之后,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训练和装备都不是很好。许多长矛手不要说皮甲,甚至连一顶头盔都没有,只穿着快要脏到看不清颜色的厚外套,而且面黄肌瘦,士气很低,排成的阵列七扭八歪,不成样子。另一方面,那些小领主部下的骑士也多数都只是没有领悟到斗气种子的准骑士,不能穿戴骑士铠甲的他们,顶多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强大的精锐骑兵而已。

    只有正面白狼旗帜下面的部队称得上是劲敌。

    上百名身穿白色厚皮甲的精锐士兵紧紧簇拥在白狼旗帜下面,活像是一群恶狼紧紧追随着狼王。这些士兵都戴着狼头造型的毛皮头盔,胸前挂着一串座狼的獠牙,厚皮甲所遮掩不住的大腿和胳膊上画着油彩,看起来不像士兵,倒像是一群野人。

    不过当看到这些人出现在山坡上的时候,迪克威明显的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白狼卫士,而且足足有上百人战神巴鲁德在上,塞德里克大人这是要一口吞掉子爵领吗?”

    所谓的白狼卫士,就是冬风城城主塞德里克手下最精锐的卫队,人数只有两百人,却是他能够号称北境大统领的根基所在。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山林猎户出身,性格彪悍凶猛,无论是长刀还是长弓都用的得心应手,连精锐士兵都根本不是对手,更不要说是训练不精的民兵了。

    白狼卫士的出现让所有认出他们的人都紧张起来,这支部队向来不会轻易出现,而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冬风城领主塞德里克志在必得的决心

    狙魔箭手格雷斯爵士突然大踏步的向前走来,大步猎人的旗帜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直到出现在战阵的最前方。紧接着这位高瘦的神射手从肩头摘下银杉木长弓,眯起眼睛朝着对面打量了一下,然后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一支银色长箭搭在弓弦上,举弓,瞄准。

    这个动作在领主们的部队中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连脸色冷硬酷烈的骑士们都有些前仰后合起来。

    “仁慈的父神啊,救救对面的那个家伙的灵魂吧,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发疯啦。”一名小地产贵族笑的几乎从马鞍上掉下去。

    “那支箭顶多可以飞上一半的距离,恰好可以为我们的骑兵发动冲锋做一个标记。”另一个骑士也呵呵冷笑着说。

    只有站在白狼旗帜下面的人没有笑,冬风城领主塞德里克就是其中之一,这位久负盛名的北境大统领看上去大约有50岁年纪,但是魁梧的身体却依然像是一棵老橡树一样健壮有力,头盔下面的双眼也如同鹰隼一样锐利惊人,他穿着一身沉重的白色铠甲,马鞍上横担着一把长柄战斧,无论是铠甲还是战斧上面,都满是各种各样的划痕和创伤,透出一种身经百战的味道来。

    “巴洛克,那个人想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可以把箭射到这里来吗?”

    在塞德里克身边,一名同样是高高瘦瘦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有些难以相信的摇了摇头回答说。“即使是古往今来最好的弓箭手,亚瑟王身边的那位黑斯廷斯大人,都没有可能把箭矢从300多米外射过来。这个人也别想做到。”

    “那么是他在装疯卖傻,想要扰乱我们的士气喽?”塞德里克的粗短胡须颤动了一下。

    “也不像,他是一个真正的好射手,这我看得出来,但是……”

    高瘦男人的话突然中断,因为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大步猎人的旗帜下飞起,带着一声凄厉的破风锐啸

    这支银色长箭的轨迹低矮平直,足足射到了300米左右的地方,才斜着插进了地面。距离先锋部队的旗帜不过十几米而已,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呐喊,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笑声顿时稀落起来,许多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朝着那支插在地上的银色长箭看去,然后随着它的轨迹向前延伸。那些刚才发出嘲笑声最大的人,现在都是一副面红耳赤的尴尬样子,他们小心的打量着身边的同伴,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尴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支近乎奇迹的长箭所吸引了。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银色长箭所插进的地面可不是绿堡周围又湿又软的沼泽地,而是掺杂着石子十分硬实的山坡。对方采用的又是平射的手法,在300米这个距离上还有杀伤力,让人闻所未闻。一般的士兵固然是惊讶不已,而塞德里克城主麾下的白狼卫士所受到的震撼,只有更大。

    只有同样精通射箭技巧的人,才能对这件事情有更深刻的认识。白狼卫士个个都挽得一手好弓,当然更清楚射程达到300米意味着什么。

    诸多领主组成的干涉大军之中,弓箭手的配置并不太多,反倒是不需要如何训练的长矛兵人数众多。在所有弓箭手之中,白狼卫士的长弓射程最远,能够达到100米以上,也就是说,干涉大军要硬着头皮向前继续前进200米之后,才能发动反击。即使是对方只有这么一个神射手,这些领主的部队也要付出十几条人命的代价。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那面大步猎人的旗帜下,挽着长弓的射手至少有四十多个,他们只要拥有刚才那位神射手一半的本事,对干涉大军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沉重打击。

    这一箭之后,从三个方向步步逼近的部队就此停滞不前,同时许多传令兵像是蜂鸟一样忙碌的跑来跑去,似乎在那些领主之间,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白狼旗帜下面,塞德里克勋爵表情十分难看的会见着其他领主的使者,由于这些人像是吵闹的麻雀一样抱怨着,让塞德里克勋爵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大统领阁下,我们应您的召唤,来这里为您助威。如果对手是普通人的话,我们自然可以同您一道厮杀,但是我得说,能够射出刚才那一箭的人根本就不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而是圣摩拉塔附了他的身”一个盾牌上面画着一只黑鹰的骑士大声说,露在头盔外面的脸上带着一丝余悸。

    “说的对,和拥有这样的神射手的部队作战,每个人都没法保证,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开个窟窿出来。”一位还没有自己家族徽章的准骑士叫嚷着。

    “要让我说,我们应该派出使者去和他们谈判,毕竟我们人多。”一名留着花白胡子的年长骑士的建议,引起了众人一直赞同,也让塞德里克勋爵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能谈什么判?”北境大统领恶狠狠的说:“我们现在踏上的是他们的土地,和他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一切都可以商量,大统领阁下。”年长骑士坚持说:“无论怎么说,我们的人数占据上风,他们应该会选择让步。”

    “既然是谈判,我们也必须有所让步,这样就没有办法拿到原本属于莱恩子爵的全部土地了。”站在塞德里克勋爵身边的一名年轻骑士插嘴说,他的胸前别着一枚绿蛇盘绕的徽章。

    “如果需要流血战斗,才能从邻居的手里拿到土地,那么我们舍伍德家族宁可不要。”年长骑士的回答让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小领主聚集部队前来,是为了趁火打劫,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领地,可不是为了和一支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部队硬碰硬的。让舍伍德家的年长骑士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赞同的点着头。

    塞德里克勋爵压了压胸中的烦闷火焰,依着他的性子,他很想用长柄战斧把面前的这个老家伙从头到脚一劈两半,不过他也十分清楚,这么做的话,看上去人多势众的干涉大军一定会闹出一场内讧。于是他只能朝旁边啐了一口,然后

    一名骑士从白狼旗帜招展的中间阵营中策马而来,没有拿着武器,而是高举着一面三角形的小旗,看样子是派来进行交涉的使者。越过那支钉在地上的银色长箭的时候,这名使者明显放满了马速,做好随时抵挡飞箭的准备。

    格雷斯爵士当然没有朝着使者射箭的意思,一方面是杀死使者显然是违反了骑士的惯例,另一方面也是这个目标看起来就没有什么价值。狙魔箭手带着一丝冷笑的看着那名使者,直到他走到距离步兵方阵只有二十多米的时候,才扬声询问那个人的来意。

    “我是乌尔里家族的布瑞文骑士,代表北境大统领塞德里克勋爵阁下,和其他十二位领主大人前来,与诸位英勇的骑士谈一谈和平。”使者看到是那个可怕的神射手提出询问,立刻勒住马缰,一面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面回答说。

    “和平?”唐纳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忿怒的味道说,“你们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我们的土地上谈和平?”

    使者看了一眼穿戴着土黄色重铠的咆哮之熊,为他的雄壮身材和腰带上面别着的一个交叉双剑徽章暗暗吃惊。他朝着唐纳微微躬身表示敬意,然后叙述起自己的使命来。

    “北境大统领、冬风城领主、亚瑟王国带剑勋爵塞德里克阁下,以及周边的十二位领主大人,都接到了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的求助信,上面叙述了发生在莱恩子爵领地上的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

    “这里只有一起事件骇人听闻,那就是利德宛爵士背弃了他曾经发下的誓言。”唐纳冷冷的打断说。

    使者倨傲的扬起面孔,“这位大骑士长,请您听我把话说完。塞德里克阁下认为,莱恩子爵的死亡疑点很多,而李维?史顿作为一个区区的见习侍从,居然能够继任成为子爵领的军事首领,显然是对于贵族法则的一种践踏。”

    “所以他就带着你们前来,为我们主持公道?”迪克威骑士口气不善的说。

    “就是这样。”使者回答的口气同样是硬邦邦的。

    “莱恩子爵被潜伏在领地内的告死者暗害,坠楼而死,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上报王国使者,还轮不到塞德里克大人质疑。李维?史顿大人作为当时领地上威望最高的英雄,临时主持领地军事大权并无不妥之处,而且这也是有先例的。”格雷斯爵士解释说,“至于利德宛爵士,他不但背弃了当初大家发下的誓言,而且还私自出兵袭击村落,劫持王国使者,导致数名无辜农户伤亡,他的求助信,不具备任何可信度。”

    “塞德里克阁下可不是这样想的。”使者冷冷的拒绝说,不过他立刻就看到了几位骑士沉下来的脸色,想到自己身负的使命,于是将口气缓和下来。

    “当然,塞德里克阁下并不是武断和不讲道理的人。”这句话让格雷斯爵士发出了一声冷哼,不过使者故意忽略了这点冒犯。“既然诸位也有诸位的理由,那么我就把塞德里克阁下带给诸位的和平条件说一下。”

    唐纳的嘴唇微动,正想让那个使者不要多费口舌,掌心突然一跳,紧接着灵魂血誓留下的那条伤疤灼热起来,让他吃了一惊。

    “让他说完,吾血之血唐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唐纳的耳边响起。

    是李维?史顿

    唐纳的心中一阵狂跳,李维大人终于有消息了而且就在附近

    “……停止对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的一切敌对行动,并且将除子爵城堡附近半公里之外的领土,暂时交由塞德里克阁下与十二位领主大人共同掌管,直到王都下达新的任命。”使者的话让所有的人全部沉默下来,为这傲慢的态度和无理的条件而震惊不已。

    格雷斯爵士的牙齿咯咯作响,踏前一步,正想严词拒绝的时候,唐纳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这个条件有些过分,我们不能接受。”

    唐纳说出的这句拒绝的话,口气显得十分轻松,似乎没有什么愤怒的味道在。迪克威疑惑的看着他,怀疑这位大骑士长是不是已经有了背叛李维的想法。格雷斯爵士虽然没有怀疑唐纳对李维的忠诚,不过也有些疑惑的挑起了眉毛。

    使者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因为他提出的和平条件只不过是一个漫天要价的幌子,真正的底线还远远没有露出。既然那位大骑士长的口气已经露出了松动的意思,他当然不会把事情搞砸。

    “那么,放下利德宛爵士不谈,塞德里克阁下要求得到东部边境的25公里领地,这总可以达到吧?”

    “如果他坚持的话,可以得到一块领地,但是没有那么大。”唐纳说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向上勾了一下。

    “塞德里克阁下可以得到多少领地?”使者感觉到了对方的那种轻松态度,急忙追问说。

    “他可以得到两公尺的领地”一个少年所特有的清朗声音从天空中传下,然后一阵狂暴的风猛然向下吹袭,让使者的身体都晃动起来,坐骑发出了惊惶的长嘶,差点从他手里挣脱缰绳。

    一只比普通雄狮还要巨大的猛兽从空中俯冲下来,然后在离地数米的地方急速扇动双翼,缓缓向下降落。猛兽的背上,端坐着一位腰间佩着长剑的年轻骑士,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使者,一字一顿的说:“我听说塞德里克阁下身材颇为魁梧,所以看情况,说不定可以多分给他半公尺”A!~!

77、狮鹫空骑兵的威慑

    77、狮鹫空骑兵的威慑

    年轻骑士的这句话是对于试图趁火打劫的塞德里克勋爵毫不留情的鞭挞,使者的样子也像是挨了一鞭子似的,他拼命眨着眼睛,似乎有这么一段时间搞不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但是当他终于弄懂了年轻骑士话语中包含的不祥意味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

    这股怒气来得是这样的猛烈,甚至让使者忘了敬畏面前虎视眈眈的猛兽,扯着嗓子咆哮起来。

    “年轻的骑士不管你是什么人,胆敢威胁北境大统领塞德里克阁下,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无非一战而已”唐纳厉声说,然后他用拳头叩击胸甲,朝着狮鹫王脊背上的年轻骑士致敬,格雷斯爵士和迪克威骑士也作出同样的姿势。

    使者的脸色突然惨白下来,因为他听到了这些人异口同声说:“李维大人,向您致敬”

    几分钟后,没有可能完成自己使命的使者,只好骑在马背上,灰溜溜的回去向塞德里克勋爵和他的盟友们复命了。对于性格暴烈的塞德里克勋爵来说,任何最微小的一点冒犯,都能引发他的勃然大怒,使者知道自己带回去的答复绝对不会让他满意,所以在回到这位北境大统领面前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但是让使者没有想到的是,听了他所转述的李维毫不留情的回答之后,塞德里克勋爵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眸子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布瑞文骑士,你难道没有告诉那个狂妄的李维,你是北境大统领暨冬风城领主,带剑勋爵塞德里克阁下,和他十二位强而有力的盟友,所派出的使者吗?”胸前别着绿蛇盘绕徽章的年轻骑士说。

    “我一开始就说了,但是那些人想必都已经染上了热病,根本不为所动。”使者回答说。

    “不是他们染上热病,如果受到这种逼迫的是我们舍伍德家,即使明知不敌,也会做出同样的答复。”年长的骑士用手抚摸着腰带上的橡树家徽,有些感慨的说。

    塞德里克勋爵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位年长骑士,转过头来对使者说:“刚才我看到有一只巨大的怪鸟落进对方的阵营,你看到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到了,勋爵阁下。”使者急忙低着头说:“那不是怪鸟,而是一只有着鹰头、翅膀和狮子身体的怪物,背上还坐着一名年轻的骑士,就是那位李维?史顿。”

    “难道就是那面旗帜上面画者的那个鹰头狮身有翼兽?这种东西也会存在吗?”一名盾牌上绘着新月图案的骑士脱口而出。

    “如果那东西只有一只的话,对整体战局不会有什么影响。”塞德里克勋爵沉吟着说,“但是既然李维?史顿已经回到了对方阵营之中,恐怕凭借着谈判想要取得利益,就很困难了。”

    “父神在上,舍伍德家族可不想把屠刀挥向邻居。”年长的骑士第一个反对说。

    “达尔达家族听从您的吩咐,塞德里克阁下。”一个披着带有断裂的锁链镣铐徽章披风的骑士大声说。“您让我们打,我们就打。”

    “只有懦夫才不敢战斗”胸前别着绿蛇盘绕徽章的年轻骑士尖声说。“对塞德里克阁下的羞辱,就是对我们维托尔德家族的羞辱,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要用这把宝剑去砍杀那些敢于冒犯北境大统领的家伙。”

    看着这个年轻人拔出佩剑,一副马上就要策马冲杀过去的样子,大多数家族的代表都皱起眉头,舍伍德家族的年长骑士更是冷笑起来。

    “也许有人想要说舍伍德家的都是懦夫,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蛮族入侵或者魔灾降临在我们的土地上,舍伍德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流血牺牲,但是那些叫喊的十分响亮的人,说不定就会当逃兵。”

    “你说谁会当逃兵?”别着绿蛇盘绕徽章的年轻骑士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年长者,换来的却只是年长骑士的一连串冷笑。

    “战神巴鲁德在上,高恰克家族没有懦夫,塞德里克阁下。不过……”另一名看上去十分魁梧的骑士迟疑了一下,“我们今天赶了几十里的路,现在人困马乏,恐怕没有办法马上投入战斗。”

    这句话得到了其余家族代表的一致赞同,塞德里克勋爵也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因为他麾下的白狼卫士虽然彪悍勇猛,但是在连续两天行军之后,也露出了微微的疲态。

    “塞德里克阁下,我认为既然是利德宛爵士和李维?史顿之间的分歧,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作为见证就好。”一个穿着发亮青铜铠甲的骑士大声说,他的胸前有一座燃烧火山的家徽。这个建议显然不符合塞德里克勋爵的心意,如果不是这位骑士胸前的家徽的话,北境大统领都不想理他。

    “奇拉瓦拉爵士,你的提议很好。但是我们这么大动干戈的过来,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消耗了不少。只是为了为两方作见证的话,岂不是……”塞德里克勋爵没有把解释的话说完,因为如果再说下去的话,就未免有些太露骨了。

    “无论如何,绝对优势在我们这方。”看到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解的表情,塞德里克勋爵总结说:“现在我们向前继续推进一段距离,给那些人增加一些压力,然后驻扎休息,午后再派出一次使者,看看局势会不会有些变化。”

    这番话差不多满足了所有人的想法,连舍伍德家族的那位年长者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白狼旗帜又一次向前移动,高亢的铜号声响彻天空,正在和唐纳等人交谈的李维回过头来,看着朝这个方向逼近过来的干涉大军,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悲哀。

    “魔灾降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李维的嘴里叹息一样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昂首向天,发出了一声霹雳一般的呐喊。狮鹫王几乎同时伸展双翼,一声清越的鸣叫之后,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天而起。

    白狼旗帜下面,正在指挥部下缓缓向前的塞德里克勋爵抬头向天空看去,不知何时云层已经遮挡住了太阳,让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似乎带来了一些不祥之兆。

    狮鹫之王飞行的速度极快,雄伟的身姿在天空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塞德里克勋爵皱了皱眉,对身边的银狼卫士队长说:“巴洛克,如果那只怪物从空中俯冲下来攻击我们,你有把握将它射下来吗?”

    高瘦的巴洛克目光跟着天空中的狮鹫之王迅速移动,然后他拉动手中长弓的弓弦,发出一声振鸣声说:“这怪物的飞行速度很快,直接迎击有困难。但是它俯冲下来容易,再想上去就不可能了。”

    塞德里克勋爵点了点头,如果只能进行一次俯冲的话,那只怪物造成的伤害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然而宽慰的表情还没有彻底浮现在他的脸上,就彻底僵硬住了。

    在他骇然的目光中,一群体型略小、外表也呈现出灰褐色的狮鹫正穿透云层,向下飞来,狮鹫之王很快加入它们其中,一同在空中展翅翱翔,阵阵清越的鸣叫在天穹下方回荡不休

    足足五十余只狮鹫在天空中盘旋着,以威慑的姿态从周边领主的联合军上空掠过,宽大的翅膀甚至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每一只的狮鹫的脊背上都坐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剑士,看到这一幕,眼见的人已经忍不住惊叫起来。

    “有人坐在怪物的脊背上面”

    “巴鲁德在上,他们怎么能够忍受住高空的刺骨寒风的?”

    “那些都是拥有斗气护身的骑士,好多”

    而这个时候恰巧又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树木摇动,落叶旋舞,更是衬托得天上那群猛兽威风凛凛,仿佛连上天都在帮他们一样。旋风嘶吼着掠过领主联合军的阵营,尘土飞扬,不少人的眼睛都进了灰土,士兵们一面咒骂着擦拭,一面心中忐忑起来。

    心中的不安反映在了脚下,就是越来越慢的步伐,距离格雷斯爵士射出的那支带有警告意味的银箭还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除了白狼卫士之外,其他的部队都已经停下了脚步,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那封该下九层地狱的求援信”塞德里克勋爵粗着声音低吼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多能飞的怪物,而且上面个个都驮着人,那个叫做李维的家伙,手下有一群德鲁伊大师不成?”

    “白狼卫士很难对抗这么多天上飞的敌人,勋爵阁下。”巴洛克队长低声劝说着,“而且即使能够两败俱伤,也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

    “我当然知道,我决不允许我的白狼卫士损失在这里,一个都不行,哪怕能够换来一大片领土都不行。”塞德里克勋爵挥动拳头叫喊着,然后他又把声音压低下来,“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退走。”

    巴洛克队长默然点头,这样退走固然不会有什么物质上的损失,但是对于声望的打击,就是难以想象的严重了。塞德里克勋爵号称北境大统领,和北境郡守安斯艾尔伯爵隐隐抗衡,凭借的就是他在薄暮森林以北的崇高威望,威望的损失对于他来说,甚至比丢失一块领地或者一座城镇更要严重。

    没有了在薄暮森林以北一呼百应的威望,塞德里克勋爵也就不过是一位地方领主而已,甚至地位还要在死掉的莱恩子爵之下。

    这一次实在来的错了。

    后悔的念头在塞德里克勋爵脑海中一闪而逝,紧接着他的目光之中亮起了一道凶光。

    “无论如何,这次即使是达不到预期的目的,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撤退。巴洛克队长,你挽得一手好弓,和对方那个神射手决斗的话,有几成把握?”

    “如果比射程,一成把握都没有,我的长弓最多可以射到200米左右的距离,但是那时候的箭矢恐怕连乡巴佬的厚棉衣都别想穿透。”巴洛克队长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不过要是比准头的话,他能够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做到。”

    “那么就这样准备吧,让那个奇拉瓦拉爵士说中了,我们远道而来,恐怕真的只能为利德宛爵士做个见证了。”塞德里克勋爵嘟囔了一句,然后朝着身边那位胸口有盘绕绿蛇徽章的年轻人吩咐:“维托尔德家的色雷斯,现在是显露你的勇气的时候了,去到对方的阵营里面,把我的话转达给那位李维?史顿。”

    这个命令让那名年轻人的脸色一下子发白了,看上去仿佛不是要做使者,而是要去送死一样。

    “塞德里克阁下,我……”

    “你刚才不是发誓说,一个人也要冲过去砍杀那些敢于冒犯我的人吗?”塞德里克勋爵好心的提醒他,“现在你只要传一句话过去就行。对那个叫做李维的年轻人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冬风城领主塞德里克勋爵,建议采用神前决斗的方式解决这次争端,至于决斗的方式和人选……可以由他来选择,我们这些领主都可以作为公证人。”

    十几分钟后,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色雷斯站在李维等人的面前,结结巴巴的把塞德里克勋爵的建议转达给这些人。由于这位使者实在过于惊惶恐惧,以至于紧张的说出了好多词不达意的话,让李维身后的不少骑士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就是伟大的北境统领,不,我是说,冬风城的塞德里克领主的意思,请您予以考虑……”色雷斯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盯着李维的表情,似乎想从里面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家伙究竟是来请求进行决斗的,还是来投降的?我怎么没搞清楚?”迪克威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一个胆小鬼罢了。”从骑兵队赶回来的德拉巩逊评价说,他的大半注意力始终放在天上,跟随着那些飞舞的狮鹫。“那群领主也都没胆,看样子不敢打过来了,还是什么北境大统领呢。”

    李维没有立刻表态,经过了魔灾中的磨砺和魔灾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让这位年轻骑士的性格之中,已经具备了稳重这种特质。他思索着,和德拉巩逊的判断相似,他也感觉到了那位北境大统领话里隐隐的忌惮。

    不过单单是些许忌惮,还不足以让这位带剑勋爵退缩,要求进行神前决斗的裁决,也正是体现出塞德里克勋爵尚存有侥幸心理。刚才李维从唐纳嘴里得知,那位背弃了誓言的利德宛爵士不知何时已经进阶斗气天华,成为一位不折不扣的称号骑士。也许塞德里克勋爵也了解到了这一点,才把问题推到了李维这一方。

    神前决斗必然是一对一进行的,而李维这方如果不是威尔普斯进阶斗气天华的话,根本就没有人能够作为利德宛爵士的对手。虽然塞德里克勋爵看似宽宏大量的让李维选择决斗的方式和人选,不过神前决斗本来就是必须双方当事人参加,所谓人选也就是李维这一方代理决斗的骑士罢了。

    利德宛爵士绝对会上场,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威尔普斯进阶斗气天华的时间并不长,随之而来的奔波也让他没有时间去整理和适应斗气天华的力量。在称号骑士之中,威尔普斯的实力只能说是勉强达到了符合这一称号而已,面对利德宛爵士,他的胜算并不大。

    格雷斯爵士从刚才就一直在沉吟着什么,看到李维的迟疑,他走过来低声说:“李维大人,如果比试箭术的话,我有自信拿到胜利。”

    “利德宛爵士不会同意比箭术的。”李维叹了一口气,“无论是他拒绝决斗,还是我拒绝决斗,最后带来的都是一场子爵领内部的战斗,刚才已经有十多条生命为此而死了,我实在不希望还有更多的生命逝去。”

    “都要怪利德宛那家伙让鬼怪给迷了神志”德拉巩逊把目光从天上收回来,恶狠狠的说。“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了一个人?”李维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句。

    “我一直和利德宛那个家伙合不来,这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我看不惯的是他那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嘴脸。”德拉巩逊愤愤的说:“现在嘛,他的做派就更让人看不惯了,身为一名骑士,居然像那些穿袍子的贵族一样,喷了香水,还在脸上抹粉遮掩。”

    “喷香水?还抹粉?”李维脸上的表情一变,他和利德宛爵士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这位绿堡领主虽然有些骄傲和自负,却没有那些穿袍贵族身上的恶习。而就在他感觉模模糊糊抓住了什么关键的时候,格雷斯爵士的一句话让李维眼睛一亮。

    “那些陌生的黑甲骑士也很奇怪,高雷?乔伊大人刺中了一个人的咽喉,却反而被对方一剑砍断了手腕。他的那把剑被士兵们捡了回来,剑锋像是被什么强酸腐蚀了一样,到处都是细小的瘢痕。”

    “我明白了”李维的声音很低,但是眼神却明亮起来,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插在地上,然后握着剑柄,对那个脸色一直很差的使者说:“请你回去转告塞德里克勋爵,我同意以神前决斗的方式,来裁决利德宛爵士的背叛是否可以被饶恕,我方的决斗的人选就是我,子爵领的临时军事领袖,李维?史顿”A!~!

78、正统之争,神前决斗

    78、正统之争,神前决斗

    李维本人参加神前决斗的消息,如同闪电一般传遍了领主联合军的阵营,每一位自认为对内情有所了解的领主和骑士,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决斗。

    决斗的一方是久负盛名的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拿到了大骑士的银色双剑徽章,而且根据传言,这位利德宛爵士之所以悍然举起叛旗,是因为他已经进阶斗气天华,成为薄暮森林以北的第二位称号骑士。

    另一方却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按照一些情报上所说的,这位年轻人在半年以前还只是一位骑士侍从而已。虽然第一次派出的使者回报说,在那位年轻人的骑士腰带上看到了金剑徽章,但是大多数人都半信半疑,更有人想到了德克城骑士总会那种走形式的骑士资格考核。

    “那个叫做李维?史顿的年轻人不会是发了疯吧?”白狼旗帜下面,塞德里克勋爵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或者是终结魔灾的英雄这个名头,让他的自信过度膨胀?”

    “如果是我,就选择一位骑士做决斗代理。”戴着绿蛇盘绕徽章的色雷斯说,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余悸,但是说到李维的愚蠢选择的时候,又眉飞色舞起来。

    “那个李维?史顿的手下,根本没有能够与利德宛爵士相抗衡的骑士,德拉巩逊和迪克威都是出色的高阶骑士,威尔普斯则是威名赫赫的大骑士长,还有那个叫做唐纳的前冒险者,据说也有大骑士长的战斗力。但是对于已经达到了称号骑士位阶的利德宛爵士来说,就差得远了。”巴洛克队长解释说。

    “接受决斗的请求,就是不智。”塞德里克勋爵冷冷的评价说。然后他转过身子,在旗帜下面踱了两步。“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同意决斗,而是凭借着那些怪物,威慑领主联合军不敢轻举妄动,同时集合手里的力量,一举攻破绿堡。”

    “绿堡被利德宛爵士的家族经营多年,虽然看上去破败不堪,实际上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巴洛克队长说。

    “那就撤兵,名誉方面的损失,总比因为决斗失败,丢掉性命好。”塞德里克勋爵歪了歪嘴巴说。

    一串激昂的铜号声从绿堡的方向响起,带着浓浓的挑衅味道,李维的部队中立刻响起了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予以回应。“利德宛爵士同意决斗了。”塞德里克勋爵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巴洛克队长说:“将这个消息通知所有的领主,他们每个人都至少应该派出使者,担任决斗的公证人。”

    “是,勋爵阁下。”

    “至于冬风城的代表,就由我亲自担任吧。”塞德里克勋爵的双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微笑着抚摸着腰间佩剑上面的那个白色狼头。“让我近距离的看看,那位终结魔灾的少年英雄究竟是什么样子。”

    由于绿堡的城墙已经被人造的泥泞沼泽包围,神前决斗的场地选择的是一处位于领主联合军和子爵领讨伐军中间的小丘陵。几十名分别属于绿堡、讨伐军和干涉军三方面的士兵走上去,对这座丘陵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和搜索,确保没有可能妨害到决斗的的灌木或者坑洞存在,并且把每一寸土地都踏得更加坚硬结实。

    十多面旗帜簇拥着冬风城的白狼旗帜向着丘陵庄严的挺进,而利德宛爵士的绿色城堡旗帜和李维?史顿的红白狮鹫旗帜早已分别矗立在丘陵的两侧,后者旁边飘扬着代表子爵领诸位骑士的旗帜,而前者旁边却只飘扬着几面绘有绿色叶片的旗帜。

    李维和利德宛爵士各自站立在自己的旗帜下面,表情沉静,一言不发,只用目光在空中展开无声的交锋。子爵领的骑士们聚集在李维的身后,各式各样的盔甲上面泛着寒光,而在利德宛爵士身后聚集的除了几位附庸骑士之外,就是一群穿着灰黑色铠甲、把面目遮挡在护面甲后面的家伙,看上去犹如一群不祥的乌鸦。

    身材高大的塞德里克勋爵率领着十几位领主或是他们的代表,大踏步的走上丘陵,北境大统领穿着一件洁白犹如初雪的狼皮披风,配上那件奶白色的重型铠甲,显得威风凛凛。

    号角声和铜号声齐鸣,预示着神前决斗即将开始。一位穿着长袍牧师从塞德里克勋爵身后走出,他低着头,合抱着双手,迈着庄严而迂缓的步子走到作为决斗场的丘陵中间。

    “以至高无上的父神的名义”牧师大声喊叫起来,将手中代表着父神的白色面具高高举起,面具上的金色泪珠闪闪发光。“请求天上的诸神作为见证,决斗的双方以剑相争,无辜者大获全胜,锋芒从罪人的头上斩落”牧师的声音高亢庄严,带着一股唱惯了圣歌,念惯了祷告词的独特腔调。

    听到这个声音,李维和利德宛爵士同时举步向前,走向决斗场的中央,李维身边是咆哮之熊唐纳和高阶骑士德拉巩逊两人,利德宛爵士则由绿堡附庸骑士的首领科普曼和穿着黑甲的艾斯?普洛斯修士陪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走到丘陵的最高处,停下脚步的时候,彼此间的距离只有两米左右,一个箭步就可以冲到对方的面前。利德宛爵士的目光深沉如夜,表情冷酷如冰。但是李维就有些不同,他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苦涩。

    “利德宛爵士,你……”

    “没有什么好说的。”利德宛爵士口气冰冷的笑了一声,打断了李维想要说的话,“什么道理我都不想听,到了这个地步,谁是继承子爵领地的正统,用剑来说话吧。”

    李维没有说下去,只不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苦涩更加沉重了一些,利德宛爵士和艾斯?普洛斯修士不为所动,但是为人老成的科普曼骑士却心中升起一股疑惑。

    牧师把目光转向作为见证的诸位领主,大声宣布。“尊贵的带剑勋爵塞德里克阁下以及诸位领主作为见证,任何人等不得干预或者扰乱神圣的神前决斗,否则立即以渎神的名义处死

    “父神在上”诸位领主同时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们必恪守规则,用我们的剑维护神前决斗的神圣”

    牧师转过身来,把白色面具拿回胸前,然后又再次高举,如此反复三次,每一次都提高嗓音重复说:“在诸神的面前,履行你们的责任吧,勇敢的骑士”当第三次呐喊的余音还在众人耳边萦绕的时候,牧师将白色面具戴在脸上,向后退开几步。

    两声铿锵几乎同时响起,李维和利德宛爵士都拔剑在手,面对面站立,担任他们助手的骑士们各自后退,一直退到不能对决斗造成什么干扰的地方。

    李维身上穿着的只是适合旅行的厚外套,对于锋利而沉重的骑士剑来说,那点防御力几乎等于没有。但是利德宛爵士则是全副武装,只是在骑士铠甲的右肩上面有一处焦黑色的创痕。

    看到这一幕,塞德里克勋爵皱了皱眉头,向着身边的巴洛克队长低声说:“奇怪,这个李维……怎么不穿铠甲?”

    “应该是怕沉重的骑士铠甲拖累速度吧。”巴洛克队长猜测着说。“毕竟他太年轻,即使是用传承之类的办法获得了斗气散华的力量,耐力也不会太好。”

    塞德里克勋爵点了点头,认同自己的卫士队长说得有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决斗场上。这时候李维和利德宛爵士已经相互持剑敬礼,然后两人猛然朝着对方冲刺,两把长剑在空中交击,发出了刺耳的交鸣声

    刚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相互的试探,双剑一触,随即分开。紧接着翠绿色的光芒猛然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利德宛爵士仿佛变成了一尊翡翠雕成的雕像,向着李维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决斗几乎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利德宛爵士攻势异常猛烈,剑光如雨落,每一剑都带起飕飕的尖啸声。翠绿色的斗气光芒凝结犹如实质,李维的银白色斗气火焰与利德宛爵士的剑锋一触,立刻被震的溃散开来,他只能一面招架,一面连连后退,眨眼间已经绕着决斗场转了小半圈。

    利德宛爵士越战越勇,剑光一刻不停的围绕着李维的身体,仿佛已经在他的前后左右立下了翡翠的栅栏,下一刻就要把这位年轻骑士撕成碎片。然而李维防守的剑法稳得出奇,一面用骑士剑左推右挡的自卫,一面在难以招架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大步后退,避开利德宛爵士猛烈的砍劈。

    剑锋格架着剑锋,火星迸射,占据了绝对上风的利德宛爵士猛然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像是一股飓风一样压向李维。翠绿色的斗气天华在他全力发动的时候,已经逐渐透出了一种不祥的黑色,好像是长眠导者已经从永夜国度伸出苍白的手指,正在考虑准备点在哪个人的头上一样。

    面对利德宛爵士的猛攻,李维的招架也显得格外疯狂,骑士剑在身前身侧布下了一道又一道银白色的光幕,其中大部分都被墨绿色的剑光撕裂,不过剩下来的部分也足够将利德宛爵士的猛攻化解掉。

    “我要你死”利德宛爵士陡然咆哮一声,长剑闪出一片幻影,居然从右手闪电一般交到了左手,冷不防从相反的方向狠狠劈向李维。

    这极其高明的剑术立刻让观战的领主和代表们发出一阵哗然,连塞德里克勋爵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喝彩。

    李维十分勉强的回防,骑士剑在距离面孔只有几公分的地方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两把剑又一次猛烈地交击,利德宛爵士的长剑发出了怪异的崩裂声,一块小小的碎片擦过李维的面颊,让他顿时感到了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鲜血蜿蜒着流下面颊,这是决斗开始之后,李维受到的第一次伤害。利德宛爵士没有马上追击,而是后退两步,仔细查看自己的佩剑。他的这把佩剑是用上等精钢打造,出自矮人铁匠之手,又有他已经达到了天华的斗气保护,虽然在李维的骑士剑上崩裂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对剑刃本身的强度却没有什么影响。

    “下一剑,我要你的胳膊”利德宛爵士狞笑着说。然后他再次恶狠狠的扑上来,长剑在左右手之间闪出一片幻影,让人根本看不清进攻的方向。

    李维的反应十分古怪,他没有试图用剑抵挡,而是伸出空着的左手,念出了一句低沉的祷言。随着祷言,他的手心立刻泛起了一团温和的白光。

    这团白光一出现,利德宛爵士就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吼叫,双手握着长剑猛然向地面插去,剑刃几乎有一半都没入了坚实的地面。凭借着长剑的阻挡,利德宛爵士总算是没有碰到那团白光,而是停在距离李维不远的地方。

    “抗议,神前决斗只能使用规定的武器,禁止使用任何魔法,这是严重违规”看到这一幕,艾斯?普洛斯修士立刻大声抗议起来。

    “他说得对,李维?史顿,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使用这个……魔法?”塞德里克勋爵也沉着脸质问说:“如果你没有让我们这些公证人信服的理由的话,这场神前决斗,就要判决你已经输了。”

    “和我进行神前决斗的对手,应该是利德宛爵士,这没错吧?”李维手里托着那团温和的白光,表情有些微妙的说。

    这句话让塞德里克勋爵有些恼火的皱起眉头。“当然没错”

    “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吗?”李维举了举手里那团白光,然后指着自己面颊上的伤口说:“这团白光不是什么魔法,而是治愈神术,可以让伤口愈合的速度大大加快。”说着,他把白光凑向自己的面颊,果然那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迅速收紧愈合起来。

    “伤口真的愈合了”

    “没错,是治愈神术”

    塞德里克勋爵身后发出了几个惊讶的声音,让他恶狠狠地回头瞪视,才闭上了嘴巴。

    “你使用的的确不是魔法,但是治愈神术也不允许在神前决斗的时候使用。”塞德里克勋爵看着李维说:“不过没有使用魔法那么严重。李维?史顿,我代表公证人对你宣布警告一次,如果再有类似的行为,这次决斗就判定你为认输的一方。”

    “还是那句话,我认为站在我对面的那个人,并不是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本人,而是……”李维看着表情猛然变得僵硬起来的利德宛,一字一顿的说:“……一只不死生物”

    这句话顿时在周围引发了一场轩然大*,几乎每个人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利德宛爵士,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利德宛爵士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与常人无异,而苍白的脸色也可以解释为他今天连续战斗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体不免有些疲惫。

    “你的指责毫无证据,李维?史顿。”艾斯?普洛斯修士高声叫喊着。

    “没错,这么严重的指责,你必须拿出证据来才行。”塞德里克勋爵说,“没有证据的话,我们可要怀疑你故意拖延时间了。”

    “证据就在我的手上。”李维回答说,“凡是有一点相关知识的人都知道,治愈神术对于人类的效果是愈合伤口,但是对于不死生物来说,却是比火焰伤害还要严重的创伤。刚才诸位也看到了,利德宛爵士居然对我手中的白光这么忌惮,这难道不证明了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吗?”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艾斯?普洛斯修士说:“利德宛爵士又不清楚你手里那团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敢去触碰呢?”

    “那么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请求公证人验证我手中的这团白光是不是治愈神术,然后让利德宛爵士来接触一下这团白光,看看会有什么结果。”李维说。

    “我拒绝。”利德宛爵士冷冷的开口说。“我当然就是绿堡领主利德宛爵士本人,没有任何理由去接受你的考验。”

    “你以为那些月华精粹的香气,就可以遮挡住身上那股死灵的臭味了吗?披着利德宛爵士躯壳的死灵,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露了马脚了。”

    李维的话让不少人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舍伍德家族的年长骑士第一个站出来说:“利德宛爵士,对于李维?史顿的指责,我认为你应该证实一下,解除我们心中的疑惑。”

    “对,证实一下”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的说。

    “不公正,不公正”绿堡的附庸骑士们立刻鼓噪起来,而紧接着讨伐军一方的骑士们就反唇相讥。

    “既然心里没鬼,为什么害怕证实?”

    这些嘈杂让塞德里克勋爵心里十分不满,他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让周围的声音为之一顿,然后北境大统领威严的开口说:“李维?史顿,让我来验证一下你的治愈神术,是不是真实的。”

    说完这句话,塞德里克勋爵一面向李维走去,一面从腰带上拔出一把短剑,在自己的掌心割出一道血痕。

    “李维?史顿,现在可以了,这条伤口足以验证你的治愈神术。”塞德里克勋爵说着,用凌厉的目光看着李维,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是最细微的一丝紧张。

    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李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年轻的骑士转过身来,小心的托着那团白光,让白光笼罩在塞德里克勋爵摊开的掌心上,。北境大统领的眼神忍不住跳动一下,因为就在他的眼前,那条刚刚割出来的伤口立刻传来了一阵刺痛和瘙痒的感觉,眨眼间就止血收口、愈合大半,等到他拂去血瘢后,只留下一条粉红色的伤疤。

    “这是真正的治愈神术”塞德里克勋爵大声宣布,同时把手掌高举给众人看,然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利德宛爵士身上。

    “爵士,现在轮到你了”A!~!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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