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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殇孤月     无上圣天txt下载     无上圣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秋季会操

    当第二天傍晚,绯羽琉从琉璃手镯里出来时,得知秦孤月竟然在突破武卒之后相术也突破到了耀金一重,这个见多识广的少女,也终于惊讶了一回。但很快伶牙俐齿的她又讥诮道:“不过耀金一重,竟把你开心成这样了。”

    秦孤月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不开心?”

    回答秦孤月的是短暂的沉默,随后绯羽琉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武道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事情,突破到武卒境界之后,想要达到武士境界,就必须要付出比之前多出数倍乃是数十倍的努力才行。

    所以秦孤月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中训练的强度增强了至少两倍,每天的三个时辰变成了除了吃饭冥想的六个时辰,训练用的木桩更是变成了铜人,除了击打铜人,还要练习《力断重山》里面的武技和法门,秦孤月恨不得把一个时辰掰成两半来用,而随着他训练强度的增加,他的饭量也是水涨船高。以至于云水山庄的人现在都知道了,秦家大少爷是一个疯子,每天要吃五十个人吃的饭,而且据说还吃一半倒一半。

    每个听到这个传闻的老者总要摇着头喃喃道:“年轻人不懂事,想当初我们那时候每天有一个馍吃就……”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嘴里传出来的话是恶意的中伤,每当刘旺财把这些话传达给秦孤月时,这位秦家少爷总是笑而不语,这在刘旺财眼中自然是城府深的表现。而实际上是,秦孤月根本不想听到这些东西,在云京城里给人诟病了十六年,这些小风小浪算得了什么?

    倒是刘旺财在走之前对秦孤月说的一句话让他皱起了眉头:“老管家秦邦好像在财务上不太干净,最近也不太安稳。”

    秦孤月到了云水山庄之后,自然不能直接就把秦邦这个老管家撵走,论资排辈,他可是伺候过秦孤月爷爷一辈的秦家家主的,那刘旺财就只好屈尊去管帐房了,以他的jīng明,想要看出以前秦邦做的一些账目有猫腻一点都不难。刘旺财作为秦孤月的部下,总算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他只是保存下了一些证据,隐而不发,唯独告诉了秦孤月。

    待到他走后,秦孤月翻看着手中几本已经有些发黄掉页的账本,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放在了自己书架的夹缝里。

    毕竟,他秦孤月的人不掌握云水山庄的管理大权,秦家少爷秦孤月永远都只是一个别人眼里的废物。

    转眼已经要入秋了,老管家秦邦提前来告知了秦孤月一个消息:秋季会cāo。秦家的私兵也是要会cāo的,而且训练的强度丝毫不弱于正规部队,这是秦家千年以来保留下的习惯,也成了云水山庄这一带一年一度的盛事之一。

    秦孤月当时听到秦邦对自己说,再过一周就是秋季会cāo时,暗暗点头,并表示自己很愿意出席秋季会cāo的现场,现场观摩秦家私兵们的英姿。因为秦孤月在云京城时就从《东南地理志》中读到了对秦家秋季会cāo的描述:“人如劲松,马如蛟龙,巡回往复,冲杀绝荡,气贯秋虹而不知肃秋萧煞之至也!”意思是秦家私兵会cāo演练时十分英武,气贯长虹,杀气震天,甚至连秋天的一股萧煞之气都一扫而空,虽然秦孤月知道其中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毋庸置疑,这是秦家私兵们最辉煌耀眼的时刻,也是在东南的秦家向世人展示自身武力的时刻,秦孤月作为秦家长子,若是不想去看一看,反倒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秦邦看了看秦孤月,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对他说道:“大少爷,秦家每年的秋季会cāo上,只要有秦家嫡系子弟在场,都要举行祭弓礼,您可要做好准备啊……”

    秦孤月听得秦邦说了“祭弓礼”这个词,不禁感到有些新奇,随口问道:“这‘祭弓礼’是什么?”

    秦邦微微鞠躬,用景仰的语气说道:“孤月少爷有所不知,秦家始祖义远公以戎马开疆,这张雷落九天弓乃是义远公所佩之物,当初以这张弓南征北战,所以被后世尊为圣物,每当有嫡系子弟在场,就要行‘祭弓礼’。”

    秦孤月笑道:“原来是我们秦家自己的仪式,难怪书中不曾记载,孤月倒是长见识了。”

    秦邦点点头说道:“孤月少爷,所以那一天请您务必穿戴整齐,沐浴更衣,不可在众多秦家将士面前丢了体面啊!”

    “我自有分寸。”秦孤月点了点头,示意秦邦可以下去了,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把秦邦喊了回来说道:“把最近几年私兵军饷的账目拿过来,我想看一看,若是情况允许,酌情嘉奖一些这次演武中优秀的将士。”

    老管家听到秦孤月这番话,不禁笑道:“孤月少爷多虑了,秦家先祖们早就立好了对秦家将士们的嘉奖。骑shè,角力,格斗三科的三甲尤其丰厚,依次是一万两,五千两,三千两,后续七名也各有五百两的赏赐,阵斗一科也是如此,只是奖金不再给单独的战士了,历年都是如此,一直延续至今。”秦邦停顿了一下,自豪地说道:“千年来,甚至有许多名将都是从我们秦家的秋季演武中崭露头角,继而屡立战功,彪炳青史的。”

    秦孤月听得他这段话,心中也是略微吃惊了一下,一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小户人家一月的全部支出,一千两白银就可以称得上一方富豪了,一万两白银赏赐秋季演武中武道最高的将士,怕也就只有家底殷实,千年积淀的秦家能够下得了这么大的手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怪秦家私兵的素质如此之高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无论是祖宅里的马夫和仆役,还是田野里的佃户和农民,都忙碌了起来,通往云水山庄秦家祖宅的官道上无论rì出黄昏都能够看到有大批军队集结而过的身影——清一sè的黑盔黑甲,胸前雕着云海金弓纹,这是秦家的徽章,云海象征的是封地云水山庄所在,金弓自然是始祖秦信长的那一张雷落九天弓了。

    每当这些黑盔黑甲的武士们或骑马,或步行穿过田垄时,那些在田里劳作的人们总会自豪地对自己身边的孩子夸耀道:“看吧,孩子,那是我们秦家的队伍!他们是圣天王朝最强的战士!”

    然而从那一双双还显幼稚的眼睛里,折shè出来的无一不是崇敬到憧憬的眼神,对秦家的忠诚又一次深深地播撒在了那些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

    武烈四十三年八月八月,万众瞩目的秦家私兵秋季演武终于在祖宅外的校场上拉开了序幕。

    守卫秦家祖宅的三百jīng锐骑士,任一个都是在历年演武中获得较高名次的佼佼者,但这并不是秦家私兵的全部实力,在东南云水山庄的大地上,整整有一万名的秦家私兵。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听过秦孤月这个“白痴大少爷”,“疯子大少爷”的外号,却不曾见过秦孤月本人,所以当他们听说秦孤月要亲自出席秋季演武的现场时,一个个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但若是说,这样的激动是完全源于对秦家狂热的忠诚,倒不尽然,很多人更多的倒是想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奇葩”,究竟可以奇特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是当秦孤月以一身秦家传统的黑sè锁子甲骑在白马上亮相时,所有的喧哗声都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十六岁少年胸前铠甲上的云海金弓纹章,以及他悬挂在马鞍边的一张纹金长弓和一柄三尺半鞘长剑。

    一霎那间很多老兵眼睛都看直了,纷纷喃喃道:“兵戈侯当初就是这样啊!这简直就是少年时的兵戈侯啊!”

    马鞍旁边的纹金长弓与一柄半插在鞘中的长剑,本就是秦家始祖秦信长在历次大战之前策马望山时的经典造型,在《英雄志》中,做了秦信长十五年副官,后来成为圣天王朝开国名将之一的陈怀靖这样描述说:“主公每次作战前都亲自临阵,马鞍边挂着华丽的纹金长弓和一柄只有一半剑鞘的长剑,策马望向敌阵,然后当场就会说一个破敌的rì期,没有不应验的。这么多年来,我方才知道,他那一张纹金长弓代表的是像狩猎一样击破敌人,至于那柄半鞘的长剑,却是留给了他自己,我只看到他拔出过一次,那是我们最危险的一战,他在决战的前一晚,将那柄剑拔了出来,对我说,‘怀靖,若是我们输了,请你将这把剑刺进我的胸膛,然后割下我的头来,切不可让我的首级落在敌人手中,助长了他们的气势。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永远也杀不死我秦信长的!’”到了后来,在马鞍旁边悬挂纹金长弓与半鞘长剑的习惯就一代一代地流传了下来,纹金长弓灭杀敌人,半鞘长剑留给自己,也是历代秦家后人在战场上的准则。

    如今秦孤月以这一身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秦家后人装束出现,的确一下子就获得了大部分秦家私兵的好感,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

    一方面是孤月本身那种秦家贵族高贵气质,以及十六岁少年的英姿,另一方面则受益于在秦孤月之前,已经有无数代的秦家子孙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了秋季演武的现场,后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家族历史上璀璨的明珠,这是这样的光芒叠加在了秦孤月的身后,一下子就把他提升到了几乎所有秦家私兵们心目中,一个天神般的地位。

    秦孤月在五名黑甲骑士的簇拥之下,缓缓地策马来到了校场中间的空地上,举起了自己那只戴着铁手套的右拳,用深沉而高亢的声音喊道:“天地苍茫,我武威扬。”

    话音落下,一万私兵齐声应道:“我武威扬!”

    秦孤月听到这一声回答,淡淡一笑,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就在这时,他那超凡的感知力,陡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友善的眼神,在那些无数崇拜他的眼神之中显得如一个针那般刺骨。

    他循着那不友善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十七章:会操作弊(谢关晓羽万赏)

    映入秦孤月眼帘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高瘦结实的男子,身穿一件银白sè的锁子甲,若是仅仅从脸型来说,算得上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可是,从他的眼神里,让秦孤月感觉到十分地不舒服。

    那是一种鄙夷到极致的眼神,就好像是之前在云京城里那些把他当作白痴的仆人一样。

    面对坐在马上的秦孤月投来的眼神,那个高瘦的男子双手抱肩,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挂着一丝冷笑,左侧的小腿微微的抖动着,显然根本不把秦孤月的目光当作是一种jǐng告或者是威胁。若是要做一个比方的话,秦孤月觉得那是在耍猴时的表情。

    “白痴……”也许那个男子在脑海里也在偷偷地说着这句话。

    “找死……”秦孤月又补充了一句,随后脸上的yīn霾一扫而空,笑着对身旁的管家秦邦道:“看到我秦家将士如此英武,实在是太好了……我初来乍到,却不知秋季会cāo流程如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秦邦恭恭敬敬地在马下鞠了一个躬回答道:“回禀少爷,秋季会cāo一共分成三个比试的部分,分别是骑shè,角力,格斗三科。骑shè比试是今天进行,角力是后天,格斗是三天之后,最后一rì是赐宴,恰巧不多不少,整整一周的时间。”

    秦邦略微抬起眼皮瞥了秦孤月一眼,随后又补充道:“祭弓礼是在最后一rì,也就是所有的演武结束之后,赐宴之前。”

    看到秦家少爷微微颔首,这个老管家在心里已经确定,秦孤月对“祭弓礼”这件事是心虚的。

    秦孤月倒也不担心秦邦这个老家伙把自己看扁了,淡淡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将士们演武了,我们直接去看台上吧!”

    “遵命!”秦邦应了一声,队列之中立刻分出十名英武的黑甲骑士,缓缓护送着秦孤月的白马到广场zhōng yāng的看台上就坐。

    这云水山庄毕竟世代都是秦家自己的地盘,看台上居然遮着只有王侯才可以使用的金丝华冕,华冕下面是一张装饰得近乎奢华的红杉木交椅,秦孤月甫一坐下来,立刻有仆人躬着身子托着一大盘果品蜜饯送了上来,正放在他的右手边。

    看到这一幕,秦孤月哑然失笑。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是将铁血的秋季演武当成什么了?看猴戏吗?

    陡然秦孤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笑着拿起了手边的一只洗干净的苹果,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

    很快,骑shè一科的演武就正式开始了。

    骑shè,顾名思义就是考察骑术与箭术,在圣天王朝的骑兵纵横天州的时代,jīng湛的骑术与箭术已经足够让一个籍籍无名的战士成为名满天下的猛将了,直至如今战事稍弥,骑shè一科依旧是军中演武的不二选择。

    也许在别人看来,今天的骑shè演武是一场jīng彩的比赛,但是在秦孤月看来,却是与吃了一只苍蝇无异:不是因为那开场时吃的一个苹果,而是因为骑shè科的演武有人作弊!

    如果说秦孤月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最多只会把目光放在看台边两名垂手侍女漂亮的脸蛋和修长的美腿上。偏偏秦孤月不但是一个武卒,还是一个jīng神力达到林木二重的金相术士,演武场上的那点猫腻自然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今天的骑shè一科,是由一个人以全胜的压倒xìng优势拔得头筹,而这个人秦孤月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在三个时辰之前还与他有过一次深刻的眼神交流……假如那算是交流的话……

    明明武士阶的战士能开四石之弓,偏偏却只拉三石的弓,还装做筋疲力尽的模样,明明战马还有余力,却不用马锥,硬是让距离越拉越远……如此种种,在秦孤月面前,简直有点让他觉得是侮辱他的智商了。

    若是视而不见的话,无疑于让秦孤月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而且他自从步入相术修炼之境后,更加了解心情对一个人,尤其是相术师修炼效果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若是心情舒畅,念头通达,修炼起来就是事半功倍,反之,事事不顺,处处碰壁,心情抑郁,则事倍功半。秦孤月没有理由牺牲自己修炼的速度来为那个混蛋的舞弊埋单,但他也不是一个说干就干的莽夫,而是在骑shè会cāo结束之后,慢慢悠悠地将手边果盘里的最后一只李子咬了一口,放了下来,擦掉嘴角的汁液对旁边的秦邦说道:“秦邦管家……”

    “老奴在。”站在秦孤月身后的秦邦原本是一直用不屑而有些鄙夷的目光看着秦孤月的,此时听到秦孤月喊他,还道是自己刚才的目光被这小少爷发觉,立刻转为一副谦卑恭顺的表情谄笑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第十八章:假作真时(红票过500加更)

    秦孤月站起身来,对着秦邦笑了笑说道:“不知那今rì夺下骑shè第一的武士叫什么名字?”

    秦邦微微鞠躬,回答道:“少爷,那人唤作杜强,是铁骑营的千夫长。”随后他略微用带着崇敬的语气说道:“少爷,他已连续四年都是演武第一了,无论是骑shè,角力还是格斗……实在堪称是我们秦家的第一猛士。”

    “千夫长啊……”秦孤月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今rì一见,他算是知道这个第一猛士是如何来的了,原本他还以为只是那杜强卖弄一些小聪明,威逼利诱其他军士在与他比试时放水,但此时听得秦邦这样一说,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杜强肯定有后台,事情也绝对不是这样简单。

    毕竟骑shè一科有整整一万两白银的奖金,有人动歪脑筋也是正常的。

    这万两白银是我秦家拿来激励有为将士的,岂容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巧取豪夺?

    秦孤月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却偏偏脸上含笑道:“有如此人才,实在是我秦家之福,能否请您帮我邀约他共进今rì的晚餐?”

    “遵命,少爷。”秦邦管家微微低头回答道:“我这就让人去请杜强,另外嘱咐下人去准备今晚的宴席。”

    不过多久,天就黑了下来。秦孤月回到房间,故意换了一身颜sè搭配很不协调的服饰,甚至还戴了一顶市井草民才会戴的方巾帽,他对着镜子照了一照,方才心满意足地朝布置好宴席的花厅走去。

    秦家毕竟是老牌贵族,不同于一些新起的世家,吃饭起居都有固定的地点,这些规矩都是错乱不得的。

    待到秦孤月走进花厅时,身穿黑sè镶皮甲的杜强早已在里面等着了,他见秦孤月走了进来,立刻起身,右手按住左肩沉声道:“少爷!”即便他的语气恭恭敬敬,态度毕恭毕敬,但是秦孤月依旧能够察觉到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鄙视,原因很简单,一个秦家的子弟竟然穿得如此花里胡哨地来参加宴会,若不是秦孤月放荡不羁,那就只能解释为他低能弱智了。在杜强看来,秦孤月俨然是后者,而今天在秋季演武中的行头,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他打扮出来的。

    感觉到杜强态度的细微变化,秦孤月感到相当地满意,毕竟,任何人在面对一个白痴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松jǐng惕,而这一点,正是秦孤月想要的。

    秦孤月大大咧咧地走到桌子旁边,就在杜强身边的一张位置上坐了下来,伸出右手勾住他的肩膀,正要开口说话,杜强却陡然站起身,低下头对着秦孤月说道:“少爷,您该坐在上首,不然不合规矩……”

    秦孤月立刻装出困惑的模样,挠了挠头说道:“有这回事吗?”随后半信半疑地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杜强看到秦孤月的怂样,微微冷笑了一下,显然,他已经确信这秦家少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低能儿了。

    谁知秦孤月才坐下来,立刻眉头一皱,对着花厅里垂手侍立得的侍女们嚷嚷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侍女立刻走到秦孤月身边,柔声道:“少爷,怎么了?”

    “油焖尖笋呢?白湖酱鸭呢?鲍鱼八珍呢?山珍菌菇煲呢?”秦孤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喜欢的菜,你们一个都没做,你们是什么意思?”

    “这……”那侍女顿时语塞,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秦孤月居然还喜欢油焖尖笋,还喜欢白湖酱鸭,还喜欢鲍鱼八珍,还喜欢山珍菌菇煲……所以厨房准备的都是秦孤月平时喜欢的一些菜式,谁知这小少爷竟临时发难……但谁叫人家是少爷呢?

    想到这里,那侍女只得赔笑道:“少爷,也许是厨子疏忽了,奴婢这就让厨房去做。”

    “哼……等厨房做好了,本少爷都饿死了!”秦孤月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去镇上的翠云楼去买……直接买来给我!”

    看到秦孤月要发怒的模样,那侍女只得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买!”

    秦孤月似乎余怒未消,大声喊道:“不只你一个人去!所有人都去买!一人买一件!”

    众侍女先是一愣,一人买一件和一个人买全有什么区别吗?这秦家大少爷还真的是……但人家毕竟是少爷,侍女们也只得遵命,都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秦孤月待到所有服侍的佣人都退下去之后,方才对杜强开口道:“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我们秦家的,又是怎么练武的,为什么每年都能拿第一?”

    “这……这不值一提的。”杜强低头道。

    “你说,我要你说,本少爷爱听!”秦孤月几乎是蛮不讲理地呵斥道。

    于是杜强只得硬着头皮在秦孤月面前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进入秦家以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一说竟就是将近一个时辰!而且最让杜强感觉到郁闷的是:秦孤月根本就不动筷子,只是一个劲地听杜强在说话,他几次都委婉地暗示秦孤月,可以边听自己说,边吃一些东西,也不知这秦家少爷是听入了迷还是智商太低,竟都没有反应,秦孤月不动筷子,杜强是绝对不能动筷子的……所以他只得陪这个秦家的弱智少爷一起挨饿。若不是双方地位悬殊,他简直想掐着秦孤月的脖子说:“你他娘的究竟吃不吃饭了?”

    待到侍女们将秦孤月要的菜式买回来时,才发现秦孤月和杜强两人竟都没有动筷子,将近一个时辰,桌上的菜除了变凉了,没有丝毫的变化。

    随后秦孤月一看这些侍女们都回来了,便摆了摆手对杜强说道:“好了,今天也不早了,送杜强回去休息吧,若不是明天还要比试角力,我真想把你在这留上一晚上!”

    杜强听得秦孤月这句话,险些气急攻心,昏死过去,这个混蛋……喊我来吃饭,偏偏将近一个时辰都不动筷子,好不容易买了他喜欢吃的菜式来,竟然就要赶我走!这算什么东西!

    但杜强没有忘记,他的身份是秦家的私兵,所以他只得站起身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是,少爷。”

    随后一名侍女提着灯笼对他说道:“请随我这边走。”

    待到杜强就要走出秦家大院时,那名侍女陡然把脚步停了下来,瞅了瞅四周无人便对杜强说道:“大人,老管家托我向您问一句话……今天秦少爷跟您说了些什么?”

    杜强此时气正不打一处来,听得那侍女提起秦孤月,愤然道:“说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是什么都没说,都听杜强说的!想到这里,他就撇下那侍女,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名侍女自然把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老管家秦邦,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随后眼中掠过一丝寒芒,“什么都没说?怎么可能?好啊,你翅膀硬了,想瞒着我什么?明天就让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二天角力一科的现场,秦孤月依旧到了,其实作为秦家的少爷,除了第一天的开幕礼和第三天的祭弓礼之外,其他时间是可以不用到场的,也不知道这位秦家少爷是对杜强太过崇拜,还是当真闲得无聊,竟然又到了现场。

    只是态度比起昨天,已是不知散漫了多少,在他们看起来,这无疑是因为秦家少爷失去了约束,流露出了自己的本sè来了。

    但是今天的比赛却有一名强者异军突起,那浑身如岩石一般肌肉的青年武者在角力这一科中简直占尽优势。

    秦孤月远远地站在看台上,就推测出这名武者的实力在武士到锐士之间,甚至从力量上已超越寻常的锐士了,一双手分明就是举重两百斤,在看到他看似轻巧地一拳就将一名武士级的私兵连人带百多斤重的铠甲像垃圾一样打飞出去时,甚至连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不出意外,角力的最后一轮在那青年武者与杜强两人之间展开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杜强在力量上远远不如那个青年武士,不仅别人这样认为,连杜强自己都这样认为,因为他不过是一名高阶武士,力量上的修炼也还不够,若是单纯角力,当真必败无疑。

    杜强知道,那个蛮勇士叫做百里况,在武卒的时候就用双手生生撕开了一头公牛,也正是这份可怕的蛮力让他得以进入到秦家私兵的队伍中来,但是四年来他都被以各种各样的,诸如考勤不合格,生病,军务出差等各种各样的理由无缘秋季演武的赛场。

    杜强分明记得前几天百里况才因为酗酒被关了十五天的禁闭,哪里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角力的比试?分明就是有人在整他!这时候莫说是他,就算是一头驴子都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在整个秦家的系统里,能够有本事插手得了这件事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况且还要排除掉一个近乎白痴的秦家大少爷,那幕后黑手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是,他得怎么样才能在这个蛮牛一般的百里况手里活下去,而且还是完整地活下去,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至少比一头耕牛结实,但也结实不到哪里去的……

    若是秦家第一猛士在角力场上被百里况三两下给拍死了,那也太丢人了。

    所以在众人眼中,杜强一直都在防守,前面一百多个回合也许还能招架得有模有样,甚至还偶尔反击一下,到了一百个回合之后章法已经完全乱了,说好听点是躲,说难听点简直就是爬。

    “扑哧”一声,杜强也不知是筋疲力尽还是脚步不稳,竟然右脚向后一滑,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朝后仰倒了下去。

    原本紧张刺激到极点的比赛场面立刻就变成了一出滑稽至极的闹剧,即便围观的秦家士兵们素质再高,也终于忍不住爆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老猎人(谢都市快播万赏)

    “杀!”百里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那高大的身躯如一颗炮弹一般弹起,立起右肘正对着杜强咽喉的部位,狠狠地砸了下去。所有的人顿时失sè,这样强度的肘击,莫说是一段人的骨头,即便是一座小山都可以夷平的!

    然而就在这时,杜强身体如燕子掠水一般猛地飘然立起,身影虚晃一下,堪堪躲开了百里况致命的肘击,百里况一击乱空刚要转身再斗,只听见“卡擦”,“卡擦”两声脆响,杜强已是踢断了他的一对腿骨,巨大的身体难以支撑,终于“嘭”地一声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若不是秦孤月修炼了相术,洞察力惊人,简直都难以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杜强得以绝地翻盘。

    不消说,此时场上场下已是一片惊叹声。

    “兵不厌诈,杜强居然在这般情况下绝地翻盘了!”

    “好老道,果然不是百里况这种愣头青比得了的!”

    “角力一科,居然还要用这些诡计,恐怕胜之不武吧!”

    一时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杜强此举的确让人震惊。

    这时一只并拢的掌刀已经横在了百里况的脖子旁边,毫无疑问,一掌劈下,莫说是人的骨头,就是一块砖头都只有粉碎的下场,而这掌刀的主人冷冷地问道:“谁放你出来的?谁指使你来的?不说我就劈断你的脖子!”毫无疑问,那一只并拢如刀的手掌散发着古铜sè的光泽,如果是刀的话,毫无疑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武器。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却高声大喊了起来:“杜强,秋季演武点到为止,你这样逞凶伤人已经违背了法规,还不快快住手!”

    在场的,除了秦孤月,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只有一个人——老管家秦邦。

    杜强立刻感觉到了守卫校场的五百秦家jīng锐一齐散发出来的杀气,其中如他这般的高手,车载斗量,高于他之上的也有许多。他是聪明人,否则他不会连续获得三次秋季演武的第一,所以他罢手了。

    但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站在看台上,在秦孤月左手边的老管家秦邦,又狠狠地将倒在地上呻吟的百里况踢了一脚,把这个大汉像一只皮球那样踢到了擂台下面,方才转过身,走下了擂台去。“我迟早会收拾你的!”这句话也不知是对百里况说的,还是指桑骂槐,对着那秦孤月身边的老管家秦邦。

    这一次的角力比试较之昨天的骑shè,已不知惊险了多少倍,甚至还出现了老管家公然出面制止杜强的一幕,按理说有秦家长子秦孤月在场,秦邦的行为是越俎代庖,是相当失礼的。然而作为这里最高权利的秦孤月少爷或出于理解,或天生愚钝,对于秦邦老管家的行为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让很多人在事后对此议论纷纷。

    面对这一切流言蜚语,秦孤月根本就没有机会听到,因为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就把自己锁在了后院里,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这几rì秦孤月的修炼时间被大量地压缩,为了不拖自己晋升武士计划的后腿,他特地从秦家祖宅的一些宝物里找出了一瓶“**玉露”,与调理身体的药品不同,这些药被统称为“灵药”,一来是说这些丹药都是天地灵气所汇,二来是说这些丹药仿佛通灵,有种种意想不到的效果。自然这些灵药,圣天王朝是不会允许随意流通的,甚至连一些家底稍薄的贵族府上都没有,即便有那也多是做为镇宅宝物,像秦孤月这般拿来用这种事,却只有秦家的少爷才能够做得出来。要知道,这一只小瓷瓶的“**玉露”市价已经比这样一瓶钻石还要贵了。

    但是服用**玉露之后,可以洁净武者的经脉,只要几滴就可以在一天之内让武者修炼的效果比之寻常武者可以增强六倍,绝对是物有所值。

    此时,秦孤月一刻不停地在后院之中或以拳,或以掌,或踢,或打攻击着那些钢铁铸成的人像,每一击都会迸发出“隆隆”的巨响,简直叫人担心什么时候碰撞的两件东西:钢铁与拳头,有一件东西会霎时粉碎掉。

    随着秦孤月手脚甩动击打的幅度越来越大,不断地开始有汗珠从他的身体上滚落下来,但是无一不是刚刚滚落,立刻就被蒸发殆尽,从而在他的身边形成一层淡淡的白sè雾气,须臾又随着秦孤月的呼吸回转到他的体内,如此似乎构成了一个往复无断的循环,显然是“**玉露”造成的奇效,在这黑夜之中无比扎眼。

    此时在后院的一张石桌上,一名身穿素sè长裙的年轻女子正捧着一杯茶。

    茶是新煮的,清新淡雅,佳人也是如此。她不时地抬头,挑起眉毛看看苦练的秦孤月又低下头去,似乎专心地品着茶,直到两个时辰的训练时间结束,秦孤月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一只梨木水桶前,猛地抬了起来,对着自己临头浇下去半桶,随后把嘴巴靠到桶边牛饮了一番,放了下来,她这才缓缓地开口了。

    “你今天好像练得比哪一天都要卖力。为什么?”

    “因为我想我最近要对付一个人了。”秦孤月伸出手拨开挡在额前的,湿漉漉的头发回答道。

    少女看到秦孤月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就乐了,调笑道:“什么对手居然能够让相武全能的孤月少爷都如临大敌了?”

    秦孤月拿起挂在水桶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随后又擦了擦上身,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人有熊的力量和猫的敏捷,不,也许是我低估了,他只有马的力量,却比狐狸还要敏锐一些……”

    那少女闻言,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只手缓缓靠在嘴边看了看秦孤月,陡然用袖子遮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孤月微微皱眉,不解道:“你笑什么?”

    少女掩口笑着回答道:“我在看一个人。”

    “谁?”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第二十章:一石二鸟

    双腿骨折的百里况居然因为失血过多,当天夜里就死了。

    很快角力演武中上演生死战的事情就在整个秦家私兵之中传播了开来,并且被人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不过由于杜强平时有些桀骜,看不起人,更多的论调反而是惋惜百里况太过鲁莽大意才丢了到手的桂冠,还连带丢了xìng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孤月当然知道是谁取了百里况的xìng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个熊一般的壮汉,别说断了两条腿,就算四肢都断了,也不可能当晚上就死,更不可能失血过多死掉。这个死因简直就像说一条鱼在水里溺死了,和一条猫从高处掉下来摔死了一般荒谬,几乎有辱听者的智商。

    但是秦孤月相信了,继而所有的人都相信了。

    这样的气氛下,秋季演武的最后一场:格斗演武,就显得更加不可测度了。不过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几乎所有因为军纪和考勤不合格而不允许参加秋季演武的秦家私兵们全部获得了参加这最后一场演武的资格。

    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孤月少爷希望看到一场高水平的,全力以赴的比赛,但这条命令真的是秦孤月发布的吗?杜强不会相信,很多人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秋季演武的最后一天甚至比第一天还要令人期待,因为在整场演武的最后,还将举行盛大的祭弓礼,并且由秦孤月代表秦家对所有私兵赐宴,各个级别的将官都会有一定的赏赐。正是因为这些,秦家的士兵们这一天都起得很早,jīng神焕发地来到了校场上。

    秦家私兵中的强者尽数到场,这一场又是同时考验技巧和力量的格斗演武,自然最是jīng彩,出手也最容易误伤,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十多名秦家士兵在演武中负伤了,最轻的被打破了鼻子,最重的则被折断了膀子。

    作为已经获得两场第一的杜强,这一次的压力更大,几乎所有他的对手都把打倒他当作最终的追求,任一个都是拼命的打法,即便杜强武艺高超,经验丰富,三轮下来也是挂了一点小彩,待到他走出校场,人群中一个人猛地拉了他一下,将一张纸条送进了他的手里。

    杜强稍一错愕,立刻反应了过来,将纸条揣在手心里缓缓打开,看了一下,原本疲惫不堪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笑意,随手将那个纸团捏成粉末,yīn笑道:“叫你整我?爷爷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本只该进行一个上午的格斗演武,到了接近傍晚才结束,杜强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仅仅获得了第三,但奇怪的是,这个连续多年蝉联第一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气馁,反而站在人群中略带冷笑地抱肩看着那侍立在秦孤月身旁的一个人——老管家秦邦!

    很快格斗一科的演武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祭弓礼了。在祭弓礼上,作为秦家后人的秦孤月要当场拉开纹金长弓,以示秦家后人不曾忘记先祖阔土开疆的武功,虽然秦家世代习武,但若是想要人人都拉的开秦信长那张雷落九天弓是不可能的,所以那纹金长弓不过是模仿了雷落九天弓的造型,实际上不过是一石之力的杉木弓,做做样子罢了。

    此时所有的秦家私兵已整齐地站成了四个方阵,将举行祭弓礼的平台围在了中间,那一张在夕阳下流光的纹金长弓就静静地放在平台正zhōng yāng的基座之上。

    秦孤月自然意识到这是树立自己在家族士兵们心目中形象的关键时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缓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刚抓到那纹金长弓,心中顿时一紧。

    不好!这长弓给人掉包了!

    若是寻常装饰了金粉的杉木弓,以秦孤月如今武卒接近武士的实力,怎么可能连拿都不拿起来?是谁做的手脚?老管家秦邦,这不可能,因为他还要狐假虎威,继续借着秦孤月的名号发号施令,秦孤月丢的不只是自己的脸,还是整个秦家的脸,他丢不起这个脸。

    秦孤月想到这一层,心中立刻了然了。很显然,有人是想借秦孤月的手去收拾秦邦了。果然啊,这件事不会就如此简单地结束!

    但现在他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严峻的问题就是——他该如何对付手里这把被掉包过的,奇重无比的纹金长弓……

    虽然他现在低着头,但他不用抬头也知道在无数双或疑惑,或不解,或着急的目光之中们至少有一双眼睛里带着的是jiān计得逞的窃喜。

    然而就在这时,秦孤月陡然听见了……那种金属振动的声音!太好了,这张纹金长弓是是金属做的!也就只有贵重的金属才会有这样可怕的质量,让一个即将突破武士境的人,连一张弓都拿不起来!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孤月伸出右手握住那张弓,随后竟然闭上了眼睛,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稳稳地将那一张看起来十分轻巧的纹金长弓,缓缓地缓缓地提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仅仅霎那时间,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秦孤月将那张弓举到了身前,竟然依旧是闭着眼睛的,左手稳住长弓,又是缓缓地摸到了弓弦,那一只右手似乎是膜拜一般,在整张长弓之上抚摸了一遍,随后震惊所有人的一幕如石破天惊陡然发生!

    “喝!”只听见一声暴喝,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秦家少爷秦孤月双眼猛地睁开,右手扣住弓弦用力一拽,只听见“喀拉”一声,那一张纹金长弓竟然被秦孤月生生拽断了!而且还不是寻常地拽断,而是一寸一寸地粉碎!一张纹金长弓竟然就被秦孤月一拽之下彻底粉碎掉了!

    “这不可能!”平台的外围一个人惊叫了一声,但随后立刻噤声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秦孤月在拽断了那一张长弓之后,竟然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口,而是用如雄鹰一般的目光坑冷地扫视过全场,那种眼神,甚至让站的近的几个千夫长,连武士顶峰的千夫长都不寒而栗。如果现在还有谁怀疑秦家少爷的智商有问题,那只能证明,那个人的智商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老管家秦邦也是一阵哆嗦,几乎就要跪倒下去,因为他看见了,秦孤月拽断掉的那张弓,散落的不是洁白的杉木木片,而是一块一块的黑sè的金属,黝黑如同黑夜一般!

    是铅!这种重到极致的金属,是绝对不可能拿来做弓的!

    谁干的!秦邦还没想明白,就已经感觉到了一道尖锐的,直指向他的目光,宛如匕首一般。

    那个人正在人群之中,身穿黑sè的镶皮甲,双手抱肩,面带冷笑地抖动着一条右腿。

    杜强!

    秦邦还没有对杜强的挑衅做出回应,秦孤月的声音已经吼了起来:“秦邦,这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几乎是下意识地“噗通”地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地上,忙不迭地说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出现了这一幕,所有秦家的私兵,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了——这祭弓礼出差错了!

    好好的杉木弓却被换成了一张灌满了铅的弓,这不是摆明了要孤月少爷出丑吗?但是秦孤月少爷竟然用手……竟然用手把一张灌了铅的弓给拽断了!这力量得要可怕到什么程度啊!

    无疑,所有的秦家私兵对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秦家少爷已是另眼相看了。

    就在这时,秦邦陡然伸出手来,直指站在人群中的一个人扯着嗓门喊道:“孤月少爷明鉴,这绝对不是老奴做的手脚,唯一能够接触到这张弓的,除了老奴,只有运弓进来的两个私兵,肯定是他把这两个混蛋买通了,要孤月少爷在祭弓礼上出丑,肯定是这样的!”

    秦孤月顺着秦邦的手指看了过去,看到是杜强,他心中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但脸上依旧一本正经地对着杜强问道:“杜强,你该当何罪?”

    杜强闻言,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邦说道:“孤月少爷,这老狗无凭无据,却血口喷人,少爷难道看不出来吗?他自己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却说他人的不是!”

    “你说我什么?”秦邦此时整个脸上的肌肉都颤动了起来。

    “我叫你老狗!你这条血口喷人的老狗!”杜强说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显然,他很享受这种践踏秦邦尊严的感觉。

    此时跪在地上的秦邦,已是把嘴都气歪了,一股无名之火,在心里熊熊燃了起来!

    只见他猛地站了起来,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杜强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我年年把比你强的人都弄得不能参加秋季演武,你以为你的第一都这么容易得吗?你以为我稀罕你每年孝敬我的五千两银子吗?老子当初帮你的时候,你是孙子,现在你还是孙子,永远都是……我告诉你,你借着训练的名义打死人的事,你带人出去逛窑.子的事,你克扣你手下赏银的事……你……”

    秦邦爆的料实在是太多,每一件都让所有听到的人脸sè一惊,杜强的脸sè一变,他完全没有想到,秦邦居然狗急跳墙,把自己当初与他做的一些勾当统统都抖漏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气断游龙

    “你……”秦邦刚想再说什么,只见一道银sè的弧光猛地一甩,随后一阵劲风已贴着他的咽喉飞了过来。

    “呯……嘭!”

    一声裂响,一声闷响,随后一个人影倒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人群之中,众人定睛看时,竟然是杜强!

    再看那挡在秦邦面前的人,竟然是秦孤月!他的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铁片,毫无疑问这是军刀的一段残片,而其他的残片呢?尽数都可以在杜强的身体上找到,那些铁片不仅穿透了他的镶皮甲,甚至深深嵌进了肉里,只一合,武士巅峰实力的杜强,竟然就被秦孤月给出其不意地秒杀了!

    那个身上被扎成了刺猬的武士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死死地睁着,显然,他也不相信秦孤月竟然只用一招就彻底地杀死了他!

    “这……这是秦家的家传武学——气断游龙啊!这一招果然没有失传啊!”站在前面的一名中年的秦家将领高声喊了起来,脸上对少年的秦孤月已是充满了崇敬。

    秦孤月是知道,秦家第六代家主秦明对秦家武学的贡献很多,发展出了很多绝技,其中有一招就是气断游龙,根据族中书籍记载,修炼至圆通境,就可以用自身真气粉碎对手的兵刃伤人,修炼到化境,在战场上可以裂万千人兵刃取万千人xìng命如探囊取物,杀人直如屠狗。只是后来却因为杀戮太盛的原因,被秦家后人禁用,才渐渐被很多人淡忘。方才秦孤月用相术还担心被人识破自己会相术的这种底牌,谁知竟被人误当成了秦家绝技“气断游龙”,看着那一众将士崇拜到极点的目光,他也干脆心安理得,不多解释,转过身来对着所有在场的秦家将士举起了手中那半截军刀的残片说道:“诸位秦家将士做一个见证,杜强意图行刺于我,已经被我当场格杀!”

    所有的秦家私兵默然地点了点头,有几名士兵走了出来,默不作声地将杜强的尸体抬了出去。

    随后秦孤月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他身后的秦邦沉声道:“秦邦,你可知罪!”

    “噗通!”刚才秦邦就已经吓得脚软了,此时听得秦孤月一声暴喝,哪里还站得住,直接就五体投地,跪在了秦孤月的面前,喘着粗气连声道:

    “老奴知罪,老奴知罪!”

    秦孤月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秦邦,你身为我秦家祖宅管家,荣宠备至,却勾结外人,徇私舞弊,这职位你还配当下去吗?”

    秦邦听得秦孤月这句话,心中已经知道秦孤月想做什么了……十万户的云水山庄,在秦孤月来之前,秦邦几乎就是一方的诸侯,如今呢……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显然是还想挣扎,但是秦孤月的话音却又响了起来:“这些年杜强给你的银子,也足够你安享晚年了,念在你为我们秦家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此事我不再追究,但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不得再踏入云水山庄的领地半步!你……可服吗?”

    秦邦听得秦孤月这番话,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就好像是灰烬里的火星,最终熄灭了,他缓缓地将头磕了下去,对着秦孤月道:“多谢孤月少爷!老奴早有乞骸骨养老的念头了。”

    秦孤月闻言,也不再与秦邦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去,任由他站了起来,朝平台下走去。

    这个半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昂的秦宅管家,好像半个时辰内就苍老了十岁,变成了一个佝偻的驼背老人,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待到他走出了校场,秦孤月才转过身来,看着校场里的秦家将士宏声道:“秦家将士,我不允许任何人侵害你们的利益,以后再有人徇私舞弊,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知道了吗?”

    “遵命!”五千秦家私兵齐声应道。

    秦孤月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连最后一抹余晖都湮没在了群岚之下,秦家私兵们迅速去找来火把,当他们把火把点起来时,却发现整个校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堆积如山的酒坛,闻着酒香就是十年以上的好酒!

    只见平台上的秦孤月右手提着一只酒坛,高高地举起喊道:“秋季演武至此结束,诸将士辛苦,我谨代表秦家犒劳大家,赐宴!”

    话音刚落,无数的婢女和仆人捧着菜肴从辕门鱼贯而入,将餐具,菜肴和美酒,熟练地摆到了秦家将士们的面前。

    就在这时,秦孤月却发现,即便这些秦家将士们早已饥肠辘辘,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而是一个个都坐在地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整个校场里只能听到婢女们提着酒坛为一个个瓷碗倒满的声音,偶有酒太满了,溢出来溅到桌子上的声音,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校场里,突然静得可怕!

    待到最后一个战士的碗被酒倒满,只听见“哗啦哗啦”一片带甲武士起身的声音,只见五千秦家将士竟一齐举起酒碗,对着秦孤月齐声喊道:“愿为大人效死!”

    随后所有人一齐仰头,一饮而尽,所有人都端着酒碗,五千双眼睛都巴巴地看着秦孤月。

    秦孤月一下了然了,这是秦家私兵们在向他表达忠诚,虽然秦家将士应该答谢赐宴给他们的秦家后人,但效忠这种事,并不是每一个秦家后人都可以遇到的,也就是说,只有让秦家将士们心服口服的秦家后人,才能得到私兵们的效忠……而得到私兵们的效忠,基本上就确立了这个秦家后人下任家主的地位了,千年来几乎没有例外!

    想到这一层,秦孤月只觉得心中微微一颤。秦战天定下的接班人是秦傲风……现在私兵却对我效忠……这……但是他感觉到了那五千双眼睛投来的,炙热的,狂热的,忠诚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少年血气猛地冲上脑门,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酒坛,如饮水一般“咕咚咕咚”地牛饮了起来,直到将一坛美酒尽数饮下,方才猛地将酒坛在地上摔得粉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大声喊道:“天地苍茫,我武威扬!愿以我身躯铁甲,铸我朝万古长城!”这正是当年初代家主秦信长的名言,后来则每每被秦家后人拿来勉励私兵将士。

    五千私兵齐声大吼道:“愿以我等身躯铁甲,铸我朝万古长城!”

    秦孤月听得那整齐划一的回答,纵声笑道:“好好好,今rì我要与我秦家的将士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回答秦孤月的是五千只瓷碗一齐坠地粉碎的声音,已经酒坛碰撞发出的吵杂声音,此起彼伏,映照着整个校场的火把,粼粼如同斜阳。

第二十二章:夜来香

    深夜时分,秦孤月被两名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孤月回到了卧室,为他脱去了身上的铠甲,随后在为秦孤月褪外衣时,其中一名年纪轻的丫鬟脸“刷”地就红了,那一双手覆在秦孤月身上那一块块坚实的肌肉上,竟是有些颤抖了起来。

    那年长一些的丫鬟显然已通人事,看到身边的小丫头的脸一下红了,心中立刻知味,凑到她用手肘拱了拱那丫鬟笑道:“小妮子,想什么呢?”

    听得这一说,那小丫头的脸愈发红了起来,旁边那丫鬟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好拉,我们做丫鬟的,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正好少爷醉得厉害,这里又没有别的人,你若主动委身给他,明天起来,说不定你就是少nǎinǎi了!”

    “桃姐,你乱说什么呢……”

    “我乱说什么拉,姐姐这都是为你考虑嘛……”

    小丫头羞赧地低下头来,低声道:“那桃姐你为啥不去……要我去啊?”

    那桃姐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一个声音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去吧,少爷交给我照顾就好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听声音她的年纪不但不大,而且很年轻。

    两名丫鬟显然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秦孤月的房间里竟然还有女人!一联想到刚才两人的密谋,顿时他们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退后了几步,下意识地低头转过身来。

    只见在门口的那女子一身素纱长裙,曳尾一直垂到脚踝,手中捧着一只盛着汤水的青瓷小碗缓步走了进来,身上唯一复杂的颜sè,就是她右手手腕上的一枚绯sè的琉璃手镯。

    虽然这两名丫鬟正值少艾,容貌也算不错,但是与那白衣女子相比就好像野鸡与凤凰放在了一起,立刻相形见秽。

    这两名丫鬟虽然感到诧异,但是一联想到秦孤月少爷的年纪,以及她们风闻的一些其他家族大少们的所作所为,也就觉得秦孤月房间里有一个女人,而旁人不知道,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素衣女子将小碗放在桌上,转过身来对两名丫鬟,用俨然是女主人的语气说道:“你们今天扶少爷回来辛苦了,明天去帐房取二两银子的赏钱。”

    “是。”两名丫鬟此时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急忙回答道。

    就在这时,素衣女子的眼神陡然一变,嘴唇微微一扬,用诡秘的语气笑道:“拿过赏钱之后,今晚上的事情你们最好快点忘掉,这样我也会尽快忘掉的,我可不希望人人都惦记着他。”

    “是……”

    这位身份不明的“少nǎinǎi”一上来就恩威并施,实在让这两个丫鬟诚惶诚恐,只得应声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使得她们不像是逃跑地退了出去,随后关上了门。

    听得那门一关上,素衣女子才舒然一笑,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将那一只青瓷小碗放在桦木圆桌上,随手拿起瓷调羹搅了搅碗里的汤汁,笑着看了看躺倒在床上,仅仅盖了一条毯子,烂醉如泥的秦孤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喝得醉成这样,若不是本小姐及时现身,你险些**了都不知道……”

    这白衣女子是谁?毫无疑问,能够在此时此刻从容地出现在秦孤月房间里,就只有绯羽琉了。

    绯羽琉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调羹,朝躺在床上的秦孤月走去,她坐在床沿边,缓缓地伸出手来帮秦孤月将推开的毛毯拉了一拉,随后将手放在秦孤月覆着毛毯的身上拍了拍,用老师对学生的语气说道:“喝点酒也好,自从你开始修炼了,就没有睡过觉,今天算给你放个假,以后可不许偷懒了!”

    谁知这句话还没说完,绯羽琉的身体猛地朝前一倾,竟是被秦孤月的手猛地一拽,跌倒在了床上,立刻就被他顺势一压,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一只大手竟是一下子就扯开了她长裙的腰带,左手顺势抄了进去,隔着衣物竟在揉着什么,一条右手臂却是如铁箍一般紧紧不放。

    绯羽琉顿时花容失sè,秦孤月的力量已接近一名武士,无论绯羽琉踢还是打,怎么样都无法挣脱开来,气得她用力在秦孤月那条到处乱动的左手臂上掐了一下,恼道:“你这个sè狼,居然装醉占我便宜,你太过分了!还不把手松开?”

    谁知秦孤月吃痛了这一下,竟然抱得更紧了,绯羽琉简直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压碎了,挤压进他的身体一般。如果说之前两人脸与脸之间还有半尺的距离,现在已是鼻息相闻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绯羽琉都能够清晰地闻到秦孤月身上那浓烈的酒气,狂放不羁,宛如一匹烈马。

    绯羽琉的脸竟也微微红了起来,渐渐松开手脚,看着那一张紧贴着自己的英俊面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砰砰……”时间似乎随着心跳的节拍都不由得加快了,可是少女等待而来的却不是热烈的激吻,而是抱着她的,那具身躯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绯羽琉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秦孤月那因为痛苦而皱起的双眉,那如剑的眉此时紧紧地蹩着,仿佛在深渊中挣扎。

    “我……我……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不能死!”从秦孤月的嘴里传出来的梦魇中的呓语,竟是这般地令人毛骨悚然。绯羽琉听得他这句话,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伸出手,徐徐地抱住了秦孤月颤抖的身体。

    她将脸庞靠在他的胸膛上,就好像是倚靠在磐石上一般。

    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夜韵悠长,芬芳阑珊。

    当第二天秦孤月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时,脑海中却是浑浑噩噩一片,一会是昨晚上那熟悉又可怕的梦魇,一会又会浮现出自己与一个素衣女子旖旎亲热的画面,他也确实感觉到昨晚上身边好像有一个人,早晨醒来也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只睡了半边床铺,毯子却是盖得严实……虚实之间,竟是连他也难辨真伪。

    自从秦孤月开始用冥想代替睡眠,这个梦魇也就不时出现了,最多冥想时如鬼影一般掠过,像昨晚那般已经将梦境感受得如同真实一般的事却是从未发生过,随着他jīng神力的增强,这梦魇竟是如附骨之疽一般逐渐随着他的实力水涨船高。秦孤月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以前看过书中的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梦魇莫不就是自己的心魔?

    他想到这里,思绪却一下被打断,因为知道他起来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就是新任的云水山庄总管刘旺财。他虽然还是之前在云京城里的那一身行头,走路说话却是有气势,也有底气多了。

    “少爷,秦邦已经被送走了。”刘旺财回报道。

    “嗯,务必让人保护他安全离开云水山庄。他这么多年管家做下来,家资颇丰,可别被盗匪给劫走了。”秦孤月见刘旺财来了,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旁边衣架上的一件黑sè的练功服,又坐在了梳妆台之前整理起因为宿醉而杂乱的头发起来。

    “少爷,您的意思我明白。这秦邦自然不能在云水山庄里出差错,不过我们秦家对他如此信任,将祖宅基业交给他管理,他却吃里扒外,损公肥私,这些钱还是要如数归还的!”刘旺财有些隐秘地笑了一下,被秦孤月在镜子里看到了,他心念一动,知道刘旺财许是给秦邦安排了一劫。这老管家虽然被免职,但里里外外还都是他的人,斩草不除根,难免chūn风吹又生,自己在众人面前拉不下面子将秦邦也跟杜强一样弄死,终究是一个祸患,倒不如刘旺财的办法来得好,树倒猢狲散,以后也就没有人敢不听自己的调度了,也不需要一一移除秦邦安插在祖宅里的耳目了。

    想到这里,秦孤月理了理乌黑的长发,插上一根发簪,看似无心地对着镜子后面的刘旺财说道:“秦邦这么多年也有苦劳,不要太为难他!”

    “少爷,我明白。”

    他对刘旺财的回答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却听得刘旺财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对了,少爷,我差点忘记了,有一个人,您见不见?”

    秦孤月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如今他在秋季演武上一鸣惊人,秦家祖宅云水山庄里上上下下谁还把他当成白痴来看?谁还敢把他当白痴来看?如此一来,他出门在外,一言一行反都要循规蹈矩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放浪形骸了。

    待到他整理好了,才徐徐开口问道:“是谁?”

    刘旺财微微一弯腰回答道:“是东南镇抚使刑道荣大人!”

    原本秦孤月以为自己潜心的修炼根本不会被人打扰,谁会愿意来找一个被流放回老家,管理田产的秦家大少爷呢?可是偏偏事与愿违,竟然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三章:有事上门

    秦孤月听得刘旺财说起“东南镇抚使刑道荣”这个名号,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他在云京城时,也听过这东南镇抚使刑道荣的名声。

    东南最大的势力,毫无疑问就是大楚国了,圣天王朝的东南镇抚使必然是要跟大楚打交道的。这大楚国是圣天王朝藩国,原是太祖御弟受封之地,为圣天王朝镇守东南,以守海线,防备敌寇。但如今已过近千年,原本太祖安排着监视大楚动向的八幡军已被渗透得太厉害,几乎变成了大楚的军队了。

    这样情况,前几任老皇还能容忍,武烈陛下却觉得不能坐视不管,又设了东南镇抚使一职,能够出任这个职位的,都是武烈陛下的心腹,名义上统辖八幡军等西南诸多军队,但却至多只能起一个监督的作用,只要八幡军不公然造反,他这个东南镇抚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秦孤月是不太想与这些官场上的人打交道的,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对方都找到云水山庄来了,必定是有求于秦家……他作为秦家的长子,若是避而不见,引起这位刑道荣大人与秦家的间隙,就不好了。

    秦孤月想到这里,便对刘旺财说道:“好的,先请刑道荣大人到前厅奉茶,我换一身衣服马上就去。”

    刘旺财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秦孤月少爷的xìng格孤僻古怪,会贸然拒绝,不曾想到他竟一口答应,急忙应道:“是,在下明白了。”

    片刻之后,秦孤月已换上一身干净的,用沉香熏好的绛紫锦衣,缓步走进了前厅里。

    原本他以为那东南镇抚使刑道荣必定是一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粗犷武士,谁知那坐在红木交椅上悠然捧着青瓷茶碗吃茶的,竟然是一个线条柔和,白衣如雪,文士打扮,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虽已是中秋了,但东南气候湿热,那两张交椅中间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柄白绢折扇,扇坠子是一块榛子大小的rǔ白sè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若不是他事先知道今天要见的是东南镇抚使刑道荣,秦孤月简直以为面前的人是一个风流名士了。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急忙双手抱拳,微微作揖道:“百闻不如一见,邢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孤月仰慕已久,今rì得见,当真大慰平生。”

    这秦家长子是“白痴”的事情,只要是在官场上的人,哪一个不在私底下流传?可是如今这秦孤月一见面,对他开口说话,条理清晰,有礼有节,哪里有半点“白痴”的模样?

    这一个照面,刑道荣反而先懵了,他仔细看了看秦孤月,不禁开口问道:“阁下……阁下就是兵戈侯的长子?”

    秦孤月看到刑道荣错愕的表情,便知道他肯定又把自己跟“白痴”联系起来了,便也不争辩,淡淡一笑说道:“正是。以往少不更事,做了一些荒诞事情,让您见笑了。”

    刑道荣知道秦孤月这是给他刚才失礼的行为找台阶下,不禁投过去感激的目光,心中却已是做出了判断:“若不是秦孤月怕丢人,找人代替他出来见我,那么面前这兵戈侯长子绝对不是白痴,而是大智若愚,深不可测之人!”

    秦孤月见刑道荣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已经了然,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开口笑道:“听说刑大人是武勋出身,乃是武烈二十三年的武状元,孤月本以为您是一位魁梧大汉,想不到……”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来在刑道荣面前比划了一下,惊道:“想不到,竟是面如冠玉,如倜傥文士一般,实在是让孤月有些惊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刑道荣听得秦孤月这一番赞美,也是微微点头,如饮醇酒,极其受用。秦孤月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刑道荣当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隔着一件白sè绸衣,他也能一眼看出,这刑道荣已是达到了甲士的境界,即便是身穿五百斤的铠甲都可以健步如飞,而且气息内敛,不散于外,已是渐渐向着那武宗之境靠拢的表现。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这刑道荣不过三十多岁,已接近武宗之境,在同辈之中,当属佼佼了。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一番之后,还是刑道荣先开口说道:“小少爷,邢某今rì登门,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孤月此时坐在刑道荣的对面,抬起手来笑道:“邢大人但说无妨,孤月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既然如此,邢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刑道荣笑了一笑说道:“邢某想借云水山庄的五百铁骑一用!”

    听到刑道荣这句话,秦孤月的眉头竟也是不禁一皱,这五百铁骑私兵是最jīng锐的私兵,也是守卫秦家祖宅的部队,一直以来就没有外借的先例,而且私兵出了领地,xìng质就不太一样了,弄不好还会给秦家惹来不小的麻烦!

    刑道荣似乎是看出了秦孤月的担忧,便从怀里取出一枚金印递给秦孤月说道:“小少爷不必担忧,邢某若是没有陛下钦赐的金印,也不敢随意借秦家的私兵啊!”

    秦孤月看了看刑道荣托在右手掌心里的那一方半个手掌大小的金印,上面用篆文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散发出一股雄霸天下,舍我其谁的皇家气魄。若是有人胆敢仿冒,就是诛九族的死罪。这御皇金印一般都是钦差贴身携带,想不到东南镇抚使刑道荣手中也有一枚,如此看来,武烈陛下是当真对东南的大楚,相当地不放心了。

    秦孤月笑了笑,却没有伸出手接那御皇金印到手中来查看,而是缓缓地握住刑道荣的手,将那只摊开的右手掌合了起来,徐徐推了回去,说道:“这是武烈陛下的御皇金印,不必多看,莫说是五百铁骑,云水山庄里一万私兵,邢大人只要您一句话,都借给您也无妨!”

    刑道荣苦笑道:“邢某也知道,借用私兵是大忌,但若不是逼得没有办法,邢某也不会出此下策啊!在这里,邢某先谢过小少爷了!”

    秦孤月知道刑道荣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他手里既然有武烈帝钦赐的御皇金印,就可以直接调走秦家在云水山庄的所有私兵,他过来照会秦孤月一番,还说得语气很中肯,显然是给足了秦家面子,保住了秦家的面子就是保住了兵戈侯秦战天的面子,保住了兵戈侯的面子,就保住了他刑道荣的仕途爵位。

    可以说,刑道荣这一招走得八面玲珑,这位武状元比起武道,似乎在官场上的天赋反而更高一些。

    秦孤月想到这里,便又问道:“请恕孤月冒昧,不知何事让刑大人如此头疼?可是有山贼土匪吗?”

    刑道荣苦笑道:“若是山贼土匪也就不会这样麻烦了。”

    “难道……难道是八幡军有变?”秦孤月自己都感到很吃惊,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这时候八幡军竟然会有变?那不是找死吗?

    刑道荣又摇了摇头说道:“小少爷多虑了,惹麻烦的不是人,乃是一头畜生!”

    “畜生?”秦孤月眼神闪烁了一下,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莫不是有……妖兽!”

    刑道荣的脸sè很难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据说是一头六爪腾蛇!”

    “什么?这种妖兽在《神魔志》中记载,不是应该出现在……瀛海吗?怎么跑到东南内陆来了?”秦孤月毕竟也博览群书,知道六爪腾蛇这种妖兽已经拥有了灵智,战斗力至少相当于一名星阶一品星魂阶的强者,若是他跑到内陆来,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孤月出征

    刑道荣听得秦,孤月一下就说出了“六爪腾蛇”的出处,不禁对这个小少爷更加赞赏了。

    “八幡军是不是知道要去对付六爪腾蛇,害怕伤亡,所以即便知道邢大人手中有御皇金印,依旧软硬不吃,不肯发兵?”秦孤月听得刑道荣这番话,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便顺势开口问道。

    “不错。”刑道荣苦笑道。

    “若是要对付一头六爪腾蛇,五百铁骑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邢大人怎么会想起来向秦家借私兵?”秦孤月突然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五百铁骑对于一个星阶强者尚且不够,何况是一头星阶妖兽?

    秦孤月说到这里,刑道荣陡然隐秘地笑了一下说道:“五百铁骑去对付一头全盛时期的六爪腾蛇,自然是找死,但是对付一头快死的六爪腾蛇,就绰绰有余了。秦家私兵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素质比之八幡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是在下借兵的不二之选了。”

    秦孤月笑道:“刑大人果然老谋深算,只是孤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够答应。”

    刑道荣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说道:“放心吧,小少爷,邢某人从来都不会白占别人的便宜。那头六爪腾蛇的皮肤,邢某愿意让出二分之一给秦家的将士打造铠甲,如何?”秦孤月在《神魔志》上看到过,六爪腾蛇的皮肤堪比百炼jīng钢,而且远比钢甲轻薄,这也就意味着比重甲骑兵更强的防御力,更高的机动xìng,一名穿上这种铠甲的甲士,甚至可以单挑一名武宗了。

    但用妖兽的皮肤做铠甲,这种待遇即便是皇宫的御前侍卫都不可能人人都有,若是秦家能够有一支用六爪腾蛇皮肤做防具的队伍,哪怕是只有一百人,那也将会是一支足以驰骋千军万马之中的强军了。

    如此重利之前,若说秦孤月不动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十数年人情冷暖也早已将他锤炼得远比十六岁的少年要成熟得多,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道:“邢大人您如此说就是生分了,大家捕猎那六爪腾蛇,并不是为了取其利益,只是为了除暴安民罢了,大家本应同舟共济,若是仅仅用利益来权衡,反而旁生猜忌疑心了。”

    刑道荣听得秦孤月的话,拍了拍手,忙说道:“小少爷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秦孤月却是微微摆手说道:“在下的不情之请是,请邢大人此行务必带上在下,见一见世面也好!”

    “什么!”刑道荣听到秦孤月这句话,不啻于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一直被人当成是“白痴”的秦家长子,竟然主动提出要跟军队去捕杀一头星阶妖兽:六爪腾蛇?

    这些世家大族的后人们,对于这些事情,躲之唯恐不及,即便偶尔要上阵杀敌,也是身边护卫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上场不过是博取些战功,以便rì后晋升罢了,像秦孤月这样主动提出要参战的,刑道荣为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已经有些怀疑,秦孤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白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六爪腾蛇就算重伤将死,也至少相当于一名武宗极限的强者,普通人莫说要动手了,一口气就给震死了,哪里是儿戏?

    他刚想开口劝秦孤月说“此事非同小可,小少爷不可轻身涉险”,谁知秦孤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猛地抓起客厅里的一张杉木长弓,深吸一口气,“啪”地一声就把长弓拽断了,随后双手握住弓背,“咔”地一声轻轻松松地折为两段,毫不顾忌刑道荣错愕的表情,淡淡一笑,开口道:“现在我可以一同跟着去了吧?邢大人!”

    武卒境界……他前些天才听说秦家次子秦傲风十一岁突破了武卒境界,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天才,因为寻常练武的少年,十六岁突破武卒境界,已是惊才艳艳,谁知这秦家长子不但学识过人,人情世故练达无比,一身武道天赋竟也不可限量,十六岁也突破了武卒境界,而且那一张杉木长弓至少有一石之力,轻松拽断,那膂力应是接近二石了,这是要突破武士境界的征兆啊!

    该死的……这秦战天明面上将次子推在台前,却把天赋资质如此好的长子故意让外界风传为“白痴”,在这云水山庄韬光养晦,这种举动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他究竟有何企图?

    想到这种可能xìng,刑道荣竟是脸sè刹时一变,连肩膀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起来。

    很快,跟着秦孤月来到云水山庄的总管刘旺财就在秦邦的帮助下召集起了守卫秦家祖宅的五百jīng锐铁骑,在祖宅前的校场上待命。这些不同于参加秋季演武的五千私兵,而是历年演武中选拔出来的jīng锐才能够编入的部队,可谓是秦家的最强战斗力,既然刑道荣开口了,秦孤月应允了,那就没有拿私兵敷衍他的道理,要拿就拿出秦家的实力来!

    这些家族骑士自然目睹了秦孤月在校场上一击秒杀杜强的场面,此时看到身穿银sè锁子甲的秦孤月坐在马上,竟是要与他们一同出征,不禁一个个热血澎湃了起来。

    在秦孤月的旁边,则是一匹乌黑如墨的战马,这种马浑身如黑炭一般,唯独四蹄上缠绕着一圈隐隐约约的白毛,仿佛霜雪一般,唤作“黑云踏雪”,乃是天下十大名马之一,也是有名的千里马,坐在这黑云踏雪之上的人,自也不是等闲之辈,正是圣天王朝武烈陛下钦封的“东南镇抚使”刑道荣。

    秦孤月策马来到这些家族骑士中间,开口说道:“今rì召集大家来,乃是要请大家与我们共同去做一件义举。”

    听到秦孤月开口说话了,五百名骑士一齐噤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秦家少爷,表达出了对秦家人的尊重与忠诚。

    秦孤月显然对这些骑士的态度十分满意,继续说道:“如今有妖兽流窜到了东南之地,祸害百姓,我等自不可坐视不管,今rì东南镇抚使邢大人上门请我秦家出兵,助他一臂之力,我认为,义不容辞,所以还请诸君勉力,为秦家撑这一个面子!”

    秦孤月话音刚落,只听得五百名骑士在马上齐声应道:“愿为少爷效劳!”

第二十五章:腾蛇踪迹

    “愿为少爷效劳!”这些秦家的私兵们齐声喊道。

    秦孤月闻言,看了看身旁的刑道荣,见他脸上流露出赞许之sè,很显然,他对于秦家私兵的素质相当满意。

    他清了清嗓门说道:“如今我麾下的密探已查探到那孽畜是一头六爪腾蛇,如今已身负重伤隐匿在附近,不时侵扰居民,我们应当尽早前往,以免这孽畜祸害百姓!”

    这时从五百铁骑之中缓步走出一名身穿板甲的骑士,坐在马上对着刑道荣和秦孤月微微拱手道:“孤月少爷,邢大人,敝人是这里的侍卫长秦荣,我们即刻可以出发,不知两位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秦孤月一眼就看出,这秦荣是一名甲士高手,实力不俗,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刑道荣闻言,看了秦孤月一眼,随后笑了一下。

    ……

    也许五百名秦家的jīng锐私兵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穿正规的铠甲,骑上快马即刻赶往目的地,而是让他们分成了五个组,朝五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这并不是要去迎敌,而是去狩猎啊,只不过寻常的狩猎最多也就是猎取群狼或者猛虎棕熊,这一回是猎一头妖兽罢了。虽然传言说,六爪腾蛇这样的妖兽灵智已开,比之寻常人都要聪明,但身为人类,任一个正常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也不会去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一头畜生能聪明到哪里去?

    但好在这些私兵都训练有素,服从命令的程度比之正规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这个命令很荒谬,他们都会一丝不苟地去执行。

    此时在刑道荣和秦孤月所在的那一支队伍中间,在一处水畔让战马歇息时,秦孤月走到坐在水畔的刑道荣旁边,递过去一只盛着甜米酒的皮囊。原本行军的时候是不能饮酒的,但甜米酒却是例外,因为这种饮料不管喝多少,都不会让人真正地醉过去,反而十分地清凉解渴,此时暑气未散,喝上几口甜米酒最是舒服了。

    刑道荣笑了一笑,自然地接过了秦孤月递来的皮囊,仰起头,饮了一口,擦了擦嘴,递还给秦孤月道:“小少爷,这甜米酒里有桂花香,应是云水山庄的特产桂花酒吧?”

    秦孤月点了点头说道:“人道刑大人武道一品,酒道也是一品,果不其然。这是去年山庄里的桂花酒,今年的还没酿好。”

    刑道荣看了看秦孤月手中的那只皮囊笑道:“陈年的酒才有味道,就是要越陈年味道越好!”

    秦孤月这时对着他问道:“刑大人,您将五百私兵一分为五,是不是怕八幡军顺藤摸瓜,趁火打劫?”

    刑道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小少爷,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您这般天资,不去为官,实在是可惜了一点。”

    秦孤月听得刑道荣这句夸奖,淡淡一笑道:“邢大人,人世间最凶猛的妖兽也莫及人心一半诡诈,这一场我们明是猎取六爪腾蛇,暗地里其实是在与八幡军博弈,对不对?”

    刑道荣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六爪腾蛇谁不垂涎?八幡军想必也希望得到这一整条六爪腾蛇来在增强自己的军备实力,只是他们却不愿为此屈服于我,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畜生藏身在哪里……”

    “所以你认为他们会跟踪你,顺着我们的部队去找到那六爪腾蛇的藏身之处?”

    “不错,这应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他们还可以坐山观虎斗,若是我们制住了六爪腾蛇,他们正好坐收渔利,若是我们治不住那畜生,那么两种可能,他们也许会制住我们,他们也可能扭头就跑……”刑道荣分析着,秦孤月却苦笑道:“邢大人那以您的说法,我们此行就算成功,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那我们又何苦?”

    刑道荣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我将五百私兵分成五份,从五个方向派出去,让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六爪腾蛇到底在哪里,等到他们发现了,为时已晚!”

    秦孤月微微皱眉道:“五百铁骑对付一头六爪腾蛇尚且有些悬,若是只剩下一百人,那岂不是飞蛾扑火?”

    刑道荣点了点头说道:“常人看来都觉得应该是这样,所以他们都以为我们是疯了,正常人是不能理解疯子是思维的,所以他们就不能理解我们,也就不能阻挠我们了。”

    秦孤月闻言抚掌笑道:“我想我明白了,一百人与五百人对六爪腾蛇都是一样的,对不对?如果六爪腾蛇真的,伤得很重,一百人与五百人就是一个概念,反之,六爪腾蛇若是伤得不重,五百人与一百人,也是一个概念,邢大人,您说我讲的对不对?”

    刑道荣又饮了一口甜米酒,放下酒囊,拍了拍秦孤月的肩膀大笑道:“知我者,孤月少爷也。”

    “都道邢大人用兵虚虚实实,三分实,七分虚,果然如此。”秦孤月虽然十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秦家书房之内,但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仔仔细细关注着云京城的风云变化,这一位武状元自然也在秦孤月的视线之内,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领会了刑道荣的意图。

    待到那一百铁骑绝尘而去,五个黑衣人却是从驿路上猛地闪烁出来。这五人一个个都身轻如燕,疾行时竟不会发出丝毫的声音,显然都已经是甲士境界的武者。身披重铠都能健步如飞的甲士,若是只穿一件夜行衣,的确就可以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了。然而若是可以达到武宗境界,身穿夜行衣当真就是飞檐走壁,无声无息,执行刺杀任务时,只有达到相术师炎火四重“心血趋吉凶”的感知境界,才有可能躲开。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只手放在身后,轻声问道,显然他那只藏在黑衣里的右手缠的是轻软的缠腰剑,这种软剑就像是毒蛇一样,轻轻一抖就可以刺入敌人的咽喉。

    其中一名身为首领的黑衣人眼神在另外四人身上游离了一下,那一只独眼上掠过一道凶光,随后说道:“一百人去抓六爪腾蛇,不是找死是什么?偏偏刑道荣这厮又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在这一百人中间根本感受不出来,若是知道他在哪一队里,我们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难道咱们就这么跟着他们走,一起去送死吗?老大。”又一名黑衣人开口问道。

    “你们认为这可能吗?”那为首的独眼人抱住肩膀审视着驿路上扬起的尘埃,片刻之后陡然说道:“我们分成五组,盯住他们,一会他们肯定要会合,到时候我们再发出信号集合,一百人去杀六爪腾蛇,简直就是去给六爪腾蛇送口粮去了。刑道荣这狐狸若是做出这等事来,那才奇怪。”

    他身边的四人齐声应道:“遵命!”随后各自又化成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官道之外。

    且不说另外分出去的四支队伍,单说秦孤月与刑道荣所在的这一支队伍,在跋涉了一天之后,到了一处荒僻的山村。莫说是秦孤月,即便是熟知附近地理的秦荣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秦孤月勒住马,看了看天sè,又看了看旁边的刑道荣说道;“邢大人,天sè已晚,这山村又好像有些诡异,我们是再赶一程,还是……”

    刑道荣沉吟了一会说道:“根据情报六爪腾蛇应该就在此地,我们若是再往前一程,到了热闹一些的集市,必定会暴露行踪。而且我有预感,八幡军一直有人追踪我们,若是到了集市之后再折返回来,无异于告诉了他们六爪腾蛇的行踪,着实不妥。”他把语速放缓,看了看天sè说道:“就在此将就一晚吧,传令下去,秦荣,你带十人进村里看一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投宿。”

    “遵命!”侍卫长秦荣应声道,片刻之后,秦荣快马回来,面带喜sè道:“孤月少爷,邢大人,前面这个山村有集市,而且十分热闹,甚至还有酒楼和正规的客栈,我们若是能在那里休息一晚,明rì对付六爪腾蛇必定可以把握大增。”

    刑道荣闻言抚掌大笑道:“好啊,太好了,当真天助我也,想不到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集市,当真是意外之喜。”

    与刑道荣相比,秦孤月的脸sè却是异常地凝重起来:“邢大人,异于常理必为妖,这里如此荒坡却有集市,恐怕有诈!”

    这时旁边的秦荣却开口道:“孤月少爷,您长年在云京,也许不知道,南方特别是咱们这一带,由于物产丰富,一直都有草市的习俗,这想必是乡间一处草市,不必大惊小怪。”

    刑道荣也点头道:“不错,秦少爷多虑了,我们速速进村,早rì歇息,养jīng蓄锐才是重点。”

    秦孤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得yù言又止,跟着百人队策马进了村庄。

    待到进村时,秦孤月一下子就愣住了,这里哪里像是一个草市,可以说与一个县城无异了。而且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第二十六章:坐怀不乱(今天起每天有4更哦)

    此时已是黄昏,那些商贩却没有丝毫想要收摊的意思,反而叫卖得更加卖力起来,在市场上既有南方特有的,还带着泥土的莲藕,菱角,一些店铺里也有北方的木耳,山菌之类的干货,这些东西也不算太贵,在南方却也是稀罕货,想不到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草市上。

    虽然秦孤月这一行百人,都穿着铠甲,又背着弓刀,理应十分抢眼,但是这草市上的居民却几乎不看这一行人,似乎是司空见惯了一般,着实有些叫人不解。

    很快,刑道荣等人就在黄昏之前找到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排出五十两官银包下了全部的客房,一行人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却不曾饮酒,随后各自回房休息。秦家的私兵是禁酒的,除非有特殊的赏赐,仅仅这一点上,素质就比许多的地方部队要高出好多。

    秦孤月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像其他的私兵骑士那样三四个人挤在一间,而是独自安排在了一间天字号客房里。

    秦孤月自然是高兴了,与众人分开来住,他晚上才可以冥想。虽然秦家私兵大多忠贞不二,但他这套修炼方式若是被他人知道,轻则被人偷学,严重的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孤月可不认为自己区区武卒境界,耀金一重的相术修为,放眼天下已无人能够轻易杀死自己。若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秦孤月很清楚,修炼之路漫漫修远,他不过是刚刚起步,小虾米一只罢了。

    待到众人回房,秦孤月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灯下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本《三军韬略》阅读起来,自从跟着刑道荣出来,秦孤月这些天就一直在恶补这些兵书。原因无他,因为他知道,父亲兵戈侯秦战天之所以能爬到如今兵戈侯,大将军的位置上,除了那秦家世代相传的杰出武道,还有他那鬼神莫测的兵法,单单武道卓越,秦战天依旧会说秦孤月只是一介莽夫,若是要得到他真正的认可,那么武道兵法,他都要有所建树才行。

    没过多久,秦孤月听见隔壁的房间都传来了均匀而此起彼伏的鼾声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书,盘腿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闭目冥想,开始与手镯中的绯羽琉建立联系。

    谁知秦孤月刚想把绯羽琉召唤出来,那手镯里的绯羽琉却是急忙噤声道:“不要召唤我出来,以免引起麻烦!”

    秦孤月闻言笑道:“没事的,这附近住的都是我们秦家的私兵,而且都睡了,不会有麻烦的!”

    绯羽琉闻言,用有些郁闷的语气回答:“我说的不是他们!”

    秦孤月听得手镯里绯羽琉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眉头拧了起来:“还有其他人?难道这小村……”

    “小村?”绯羽琉惊诧了一下问道:“你说你现在的地方是一个小村?”

    “对啊,虽然有点荒僻,但是很热闹啊!”

    手镯里的绯羽琉听到秦孤月的回答,报以短暂的沉默,随后用严肃的语气开口道:“孤月,你不妨冥想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不过要记住,看到任何非同寻常的东西都不要用你的jīng神力去仔细探索,知道吗?”

    秦孤月还是第一次听到绯羽琉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他说话,再联想到之前镇子里的种种奇怪现象,脑海里竟是浮现出了从那秦家书房收藏的古籍中记载的一件事物来。

    “障眼法!”秦孤月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这个,这是传说中相术师晋升星阶之后拥有的一种能力,凭借着对五行属xìng各种事物的彻底了解,能够模拟出这些事物的特xìng而使少则一个人,多则一群人都产生幻觉,甚至陷入幻境之中。产生幻觉倒还好,若是陷入幻境,则人在其中恍惚,幻觉都当作现实。据说最厉害的相术师,能够用这种幻境将数万人困在其中数十年,而人毫不自知,着实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秦孤月凝神静气,一进入冥想的状态,那超凡的感知力立刻化成一道一道的触手飞散出去,一下子就笼罩住了整个小镇。

    乍看之下,整个小镇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此时已接近深夜,城镇里连牲畜都休息了,一切都寂静得如同黑夜一般,陡然秦孤月听到耳边传来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近,竟是朝着他的房间走来,随后“吱嘎”一声,竟是有人开门的声音。秦孤月刚想睁开眼睛看看来的是谁,陡然想起了绯羽琉之前的jǐng告,整个感知力场只是晃动了一下,立刻恢复了原状,甚至比之前还要谨慎。

    随后秦孤月的耳朵那蓦地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那种带着微微磁xìng的嗓音,不用睁开眼看,就能够猜到一定是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尤物,而且绝对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风情万种的少妇。那声音如有魔力一般,让任何的异xìng根本无法抗拒。

    “公子,奴婢是来侍寝的。”

    秦孤月的眉头微微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睁开眼睛去,但是他的感知力场只是晃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崩溃。

    “咦……公子,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奴婢呢?”那女声说完脚下的木屐“咔咔”几声,秦孤月不用去看都知道那一双玲珑的玉足,正从木屐里伸了出来,“哒哒”朝前几步,竟是离他冥想的床铺更近了。

    随后秦孤月听到了一个要命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是纱衣褪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比一根针落地的声音还要轻,在秦孤月的耳边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只冰凉却细腻的手掌轻轻地摩擦着秦孤月的面庞,那女子凑在秦孤月的耳边,用**的声音道:“公子,奴婢不好看吗?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看看奴婢呢?”

    秦孤月终究是一个正常的少年,此时喉咙竟是像吞了一团火,烧得难过,就在这时,那一只宛如无骨的玉手轻轻地向下移动着,滑过秦孤月的胸膛,还在继续前进着。

    那一团火竟是随着那一手几乎同时,从喉咙里渐渐下移,燃烧得更旺了。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只觉得嘴唇发干,感知力场已经摇摇yù坠。

    偏偏此刻手镯上的绯羽琉如睡着了一般,一言不发。

    如此偏僻淳朴的山村里,怎么会有这般风情万种的村jì?又怎么会偏偏找上自己?很显然,若是秦孤月的猜测不错,这一切都是幻觉,但他也知道,sè生空,空生幻,就是这种真假难辨的幻觉让人yù罢不能,譬如镜花水月,最是黯然**。

    若是秦孤月是凡夫俗子,则必定陷入孽yù之中难以自拔,若他是端庄圣人,一把推开这红粉女子,却也分了心神,都必然使得自己的冥想受到影响……如此一来,恐怕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秦孤月不禁心中苦笑,为今之计,怕只有坐怀不乱了。温玉在怀,心神不乱,怕是圣人都难有这般修为,这实在是太考验他了。

第二十七章:破壁

    饶是秦孤月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只贴在他身上如毒蛇一般游走的玉手却一下握住了他的要害,那女子媚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捉住他了……”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觉得那不受自己控制的部分竟是有一团邪火燃烧了起来。

    整个感知力场已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受到他的控制,无处的幻觉意象如同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又好像是撕碎的书,每一页碎片上都是一个残破的幻觉,有多少碎片,就是多少种幻觉,譬如刚才可能还感觉在严寒的风中,此时却已是在火上炙烤,甚至连孤月梦境中的那些前世今生的画面都被幻觉扭曲呈现了出来……

    这种残破的幻觉就好像是破碎的金属碎片,对于jīng神力的杀伤力比完整的幻觉还要大得多,只片刻秦孤月就感觉到头疼得像被人扎进了一千根针一般。

    然而就在此刻,其中的一种幻觉竟是将其他的幻觉尽数飞快吞噬,整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幻境。而且这个幻境他熟悉无比,又是那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围住了秦孤月,在一条封闭的走廊里,白光灯惨惨地映照在散发着银白sè金属光泽的墙壁上,将人的影子扭曲得形同鬼魅。

    秦孤月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的脑海里却分明有着这些人的印象,除了少数穿着黑sè风衣的几个人之外,在他面前的全部都是他的战友,其中不乏至交和红颜知己。

    可是现在他们虽然都没有拿武器,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到了所有的气息都锁定在了秦孤月的身上,只要他有丝毫想动手的举动,莫说举动了,恐怕只要有这个想法就会被瞬间杀死。

    秦孤月甚至有一种荒唐的想法,这些人也许强大到了,完全不需要武器,就能够用各种方法来杀死他。

    “对不起,孤月,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和场景,一时竟让秦孤月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个世界是真,哪一个是假,恍如书中所载的“庄生梦蝶”,不知是庄生梦见了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的梦里变成了庄生。

    亦真亦幻,虚实难辨,若是将一切当成虚无,回归虚无,那红粉朝颜,不过是骷髅朽骨,又有什么难以自持的呢?

    陡然想到这一点,秦孤月只觉得眼前的幻境竟是一层层如冰雪消散,思想又恢复了清明,身上那这种异样的,刺激的感觉也随之无影无踪。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自己冥想的那一间卧室,地上既没有木屐,也没有纱衣,一切都原封不动。

    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秦孤月感觉到自己的jīng神力虽然消耗了大半,但是却更加jīng纯,就好像是美酒经过了提纯一样,距离林木二重的境界更近了一步。武道进步依靠自身锻炼和与人切磋,相术的进步竟是要依靠这种与幻境和幻觉,近乎是与自我的对抗斗争,无怪相术师的数量是如此之少,又大多依附于龙隐阁组织,正是因为他修炼的难度太大,风险也很大,稍一出错就是魂飞魄散,若是没有前辈指导,每个相术师可不是都有这般好的运气。

    想到这里,秦孤月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背后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时绯羽琉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秦孤月,你是一个运气好的大傻瓜!”

    秦孤月听得这句话,只得报以一个疲惫的苦笑,说起来,这次若不是自己内心里存在一个梦魇,吞噬统一了所有的幻觉,现在的他恐怕真的要变成白痴或者傻瓜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这个缠绕秦孤月十数年的梦魇,救了他一命。

    “知道你刚才如果陷进去会是什么后果吗?”绯羽琉收起刚才戏谑的态度,一本正经而略带担心地问道。

    “是什么?”

    “武道切磋最多就是伤筋动骨,重些手足残废,留下内伤,一般不会伤及xìng命,相术切磋,却并非如此,处处凶险,如你刚才这般情况,其实就是在与主持这个幻境的人进行相术切磋,而你分明已中了他的陷阱,轻者jīng神力被尽数吸纳,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身变成一具空壳……不知怎的,他却留了一手,并不曾加害于你,着实奇怪。”

    “不曾加害于我?”秦孤月琢磨着绯羽琉的话,陡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苦笑道:“这幻境的主持者,莫不是那条六爪腾蛇?”

    “目前来看,应该是的。”绯羽琉解释道:“灵力如此高强的,已经不是寻常人类的范畴了。”

    “一条蛇抓到了一只猎物,却不立刻吞掉,那它想做什么?”秦孤月jǐng觉道。

    绯羽琉却在手镯里笑道:“再简单不过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它想玩死他,另外一种是它对他感兴趣,大傻瓜,你说你是哪一个?”

    秦孤月听得这句话不禁叹息道:“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比方说它怕我?前面两种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绯羽琉听得秦孤月这样说,不禁又道:“你这是紧张了?”

    “我在明,敌在暗,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

    “强作镇定。”绯羽琉笑道。“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破阵之法。”

    “你知道还不早说,难道要害死我?”秦孤月嘟哝了一声就要坐起身来,却又听得绯羽琉的声音道:“知道是知道,就怕你不敢去做。”

    “有什么不敢去做的……”秦孤月冷笑道:“难道你要我把这个幻境的人都杀光吗?”

    绯羽琉这一回用不屑的语气回答:“没必要弄死所有人,弄死你自己就可以了……比如说,拿你头,用最大的力气去撞你右手边的这堵墙!”

    “你疯了!”秦孤月简直要跳起来了,虽说到了甲士级别的武者,身体强如钢铁,也许可以和这一堵石墙一较高下,但是武士还不到的他,去用脑袋撞墙,完全就是以卵击石!不是找死是什么?

    绯羽琉看到秦孤月的反应,似乎在她的预料之中,淡然道:“你之所以不敢拿头去撞,就是你在心里感觉这是真的,所以你觉得撞上去会痛,头会裂开来,如果这不是真的呢?这只是你的幻觉,你还会不会觉得疼呢?”

    秦孤月毕竟不同于常人,他长年被那亦真亦幻的梦魇缠绕,又在过去的十余年中博览群书,一下子就醒悟出了绯羽琉所说的这个道理,所谓的幻境就是让你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从而自己欺骗自己,那若是坚信眼前是幻觉,不就拨云见rì,水落石出了吗?

    “好!”他心中想定,脑袋竟是往旁边一偏,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床边的那堵墙壁撞去!

    “哒哒哒……”预料之中脑袋与墙壁碰撞的巨响并没有发出,也没有丝毫的痛苦,秦孤月只是脚步踉跄了一下,继而抬起头,看到一幕非常诡异的画面,只见他此时置身在一片yīn森的树林里,黑漆漆没有一丝光芒,星月无辉,林间偶尔影影幢幢的不是灯笼,而是磷火!

    更诡异的是,与他同行的一百名jīng锐私兵,有的躺在草地上,有的卧在树枝上,有的躺在湿地里,还有的竟像动物一样蜷缩在树洞里,甚至有的人还拉过一大片树叶当成被子盖在身上,毫无疑问,所有的人,都睡得很香。

    “原来如此……”看到这一幕,秦孤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联想到今晚上吃的那丰盛的晚餐,再看到这诡异yīn森的树林,他竟是觉得有些反胃起来。

    “嘶嘶嘶嘶……”那如同鬼哨一般的轻响霎那之间从草丛里,树洞里,枝干上,湿地中,水滩里……四面八方各个方面朝着秦孤月所在的方位扑来!

    “不好!”秦孤月的感知力已相当于林木二重的相术师,如何能感应不到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毒蛇,少说也有上百条!

    “铮!”长剑映着幽幽的鬼火,此时在少年的手中显得无比诡异,秦孤月jǐng觉地看着四周。若是一百名秦家私兵都在,面对这几百条毒蛇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如今这些私兵并武道jīng深的刑道荣都被困在幻境之中任人宰割,要他一个武卒对抗几百条毒蛇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已在刚才想好了对策,待到蛇群稳定下来形成包围,立刻从最薄弱的一个方向用那招“气断游龙”粉碎掉手中的长剑杀伤群蛇,打开缺口,立刻逃生。

    然而就在这时,秦孤月看到一条吐着红sè信子的尖头毒蛇缓缓地移动到了不远处的刑道荣身边,它立起半个身体,似乎是四处瞭望了一下,便对着刑道荣伸出了信子。

    秦孤月顿时大吃一惊,若是这位武烈帝信任的红人刑道荣在秦家的地盘上出了什么差错,那秦家与武烈帝的关系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甩手将长剑对着那毒蛇的脑袋刺了过去,“扑哧”一声,就将那条毒蛇刺了一个对穿,那毒蛇翻着白肚皮向后倒了下去,这一剑却似乎是将蛇群都给激怒了,原本分散向各个目标的毒蛇竟是“飒飒”响着,徐徐地朝着秦孤月一个人环绕过来。

    然后诡异的一幕,从树林之中传来一声轻啸,如野鬼哭号一般,那些之前还蠢蠢yù动的蛇群竟同时止住了,随后如同听话的仆从一般缓缓地退了下去。

    秦孤月诧异之余,却是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带着圆润的磁xìng说道:“公子受惊了。”

    他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个声音的主人,陡然,他如中了梦魇一般,身体直直地顿住了。

    因为这个声音竟就是幻境中那个女子的,而此时,树林之中,一个身穿淡粉sè衣裙,梳着高发髻,穿着木屐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那女子发如碧云,肌如玉脂,尤其是那一对美目,更是顾盼生辉,一颦一笑,端的能让人神魂颠倒。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就这样从幽暗的树林中走出来,脚下的木屐踩在那些陈腐的枝叶上,“咔嚓咔嚓”如有旋律一般,却是离秦孤月的距离越来越近。

第二十八章:受伤的腾蛇

    秦孤月的眼睛一刻不离地停留在那女子的身上,竟仿佛是看痴呆了。那女子似乎也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对于这个少年的反应,也是一切正常,便盈盈笑着,莲步徐移,朝着他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待到她来到秦孤月面前十步的距离时,秦孤月陡然高声大笑了起来,如癫如狂。

    “哈哈哈哈哈……”

    这一阵狂笑,竟是让那女子也心生疑虑,刚一停下脚步,只见一道白光如青虹坠地从秦孤月的手中甩出,少年紧握的长剑已是横在了两人中间。

    女子将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悦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秦孤月依旧拿剑指着女子朗声道:“六爪腾蛇,你用这等皮囊容貌来蛊惑世人,却蛊惑不了我。你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你也知道蛇类丑恶而不敢现身吗?”

    那女子听得秦孤月这句话,眼睛微微一转,随后用哀怨的语气缓缓开口道:“人之看蛇丑恶,难道以蛇之眼,来看人,人之形状,毛发遍地,四肢如柴,不丑恶吗?”

    秦孤月听得那女子这一番辩解,竟也是微微一愣,却听得她继续说道:“我既然要与人打交道,若是以蛇的面目出现难免让你们心生芥蒂,只得变化成你们的形容,窈窕淑女在人中的确是最受欢迎的,却不知在蛇眼中,这骨血皮囊却是一般的丑陋!”

    少年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思索了一番,方才缓缓开口道:“你祸害百姓,啮噬人畜,若是在僻静荒郊倒也罢了,如今在这富庶地带,人烟稠密,哪里能容得下你?”

    女子听得这句话竟是捂嘴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得一个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秦孤月一抖手中的长剑,皱眉追问道。

    女子放下手,继续道:“人之每rì啮噬鸡鸭鱼羊,猪狗牛马,与我啮噬活人牲畜又有何区别?彼此遵行天理循环,各行其道,又有什么瓜葛?若不是你们贪图我一身的皮肉骨骼,甚至血液毒汁,都是炼制无上神兵的天材地宝,你们哪里敢涉险到这里来抓我?”

    秦孤月竟是被她这句话一说,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才好。他只能说这条六爪腾蛇实在是太聪明了,简直比人明白的还要多。

    女子用杏眼瞄了一下秦孤月的反应,继续道:“什么正义道德,说到底,不过是某些你们人的贪yù在作祟罢了。公子,如此你自己还觉得这一次来杀我,是天经地义吗?”

    他被这句话一噎,竟是又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得化成一声叹息来回答。

    那女子美目婉转,看着秦孤月问道:“公子,那你可信万物有轮回?”

    秦孤月点头回答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然是有循环轮回。”

    “那你可信有轮回转世?”女子追问道。

    “这……”秦孤月微微一停顿,竟是陡然想到了那无数次浮现的梦魇,同样的自己出现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时间,空间,一切都被无尽地颠覆,若不将这解释为前世,又如何解答呢?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道:“我信有轮回转世。”

    那女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那今世为人,下世为妖,或是前世为妖,今世为人,那杀妖与杀人何异?”

    秦孤月先是一愣,随即皱眉厉声反驳道:“荒谬!身为人,就要有人的立场,你做妖也可以有妖的立场,所谓前世今生,毕竟虚无缥缈,若是处处顾忌,难道对妖祸害同类的行为,听之任之吗?”

    那女子听得秦孤月的反驳,一双美目竟是滞了一下,却又听秦孤月道:“你既是蛇妖,我既是人,大家何不都以本sè面目相对,又何必这般虚以委蛇,若你不肯远遁,今天你我之间一场拼杀,还是要杀的!”

    女子听得这句话倒稀奇了起来,看着秦孤月道:“你要我以真身见你,只怕你见了恐惧,连剑都拿不稳了。你确定吗?”

    秦孤月当初在书上也是看过六爪腾蛇的画像,的确狰狞恐怖,但究竟是真人所见还是妄加杜撰,尚不可知,心下虽然战栗了一下,但立刻把这股异常的情绪压制了下去,沉声道:“既然你觉得人之骨血皮囊太过丑陋,又何必为难自己,我倒是不介意和一条蛇这样站着说话。”

    那女子听得秦孤月的话,淡淡一笑道:“公子果然并非常人,那我就只好献丑了。”话音落下,秦孤月只听见整个树林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响起了诡异的“沙沙”声,竟是比刚才的声音大了十倍不止,伴随着树枝树梢晃动的声音,恍惚之间竟像是把这个树林,变成了一座沸腾的战场。

    与此同时,在秦孤月面前的那个盘着发髻,穿着粉衣的美丽女子,也发生着恐怖的惊变,只见她那洁白的双腿从内部向外崩裂开来,撕扯出无数粗壮的,如筋一般的线条,又好像是几千条小蛇一般,那些崩裂出来的线条迅速包裹住了她的下体,膨胀起来,一下子就将原本五尺的玲珑身躯涨到了接近一丈,而那些原本不清晰的肉白sè线条也变得坚硬起来,覆盖满了黑sè的鳞片,变成一条巨大的蛇尾。那些她身上的,原本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部分,此时正被黑sè的,坚硬的鳞片一层一层地覆盖,唯独有那一张脸,依旧是灿若桃花,盈盈对秦孤月笑着。

    秦孤月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书中记载的美女蛇,人面蛇身的女妖趴在墙头上用谄媚的笑容吸引花心的男子,然后囫囵吞进肚里,连渣滓都不会剩下。

    但是须臾之后,那一张原本灿若桃花的人面也分崩离析,被鳞片完全覆盖,转而出现的是一张布满锐齿的血盆蛇吻,两只如茶杯一般大小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宛如两团鬼火,叫人不寒而栗。

    “嚓!”终于从那巨大的蛇身里伸出了六只带着锋锐指甲的爪子,左右各三,但是这六支利爪一伸出来,秦孤月却皱眉了。

    因为他清晰地可以看到那六支利爪中的四支已经可以看见骨骼,上面残破不堪,其中有一只连骨骼都折断了,另外两只则更糟糕,好像直接被人掰断了,只留下一小截凸起,上面似乎有一些新生成的肉.芽。

    他知道,六爪腾蛇是天生异种,不用翅膀也可以腾云飞翔,而且毒xìng极强,所以身体强健到几乎百毒不侵,但是腾蛇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妖兽,就是因为它有六条肢干,所以才拥有种种异能和怪力,然而这六条肢干一旦失去,腾蛇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与寻常的大型野兽无异。

    秦孤月想到这里,眉头一皱,却是想道:“若是寻常的妖兽之中的争斗,必定不会有妖兽这么聪明去攻击六爪腾蛇的六条肢干,除非是智力与这六爪腾蛇相匹的妖兽,或者是……一个人类武者。毁去六爪腾蛇的肢干,无异于让这头妖兽沉沦灰土,生不如死,实在是太恶毒了。”

    那已化成蛇型的六爪腾蛇张开血盆大口,却用和刚才一样的语音语调向秦孤月问道:“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吗?”随后它摇摆了一下盘起来的上半身吐了吐信子似乎是叹息道:“果然如此,你不过是说得好听,一看到我的本来面目,对族类之间还是存在着歧视与仇恨……”

    秦孤月却是摇摇头,回答道:“万物体表不同,但xìng灵相通,我又怎么会以人的审美来度蛇的美丑呢?我只是很疑惑,以你的实力,为什么你会伤得如此之重?”

    那六爪腾蛇微微蜷起身体,吐着信子说道:“很简单,因为我怀有身孕,而且即将生育,实力锐减了五成以上。”

    秦孤月闻言,不禁朝着六爪腾蛇的腹部看去,果然有一团在腹中隆起,就好像是刚刚吞噬了什么大型的猎物,来不及消化一般,追问道。“是谁对你下了如此毒手?”

    六爪腾蛇眼神闪烁,两团如鬼火一般的眼睛竟是死死盯着秦孤月,简直就像是要将他的内心看穿一般。被一条蛇这样注视,诚然,秦孤月是相当不舒服的,但是他依旧勇敢地对着那目光笔直地看了过去。

    良久,那六爪腾蛇摆动了一下身体,喷出一口腥气,竟是如叹息一般说道:“罢了,我见你也没有什么恶意,你若是愿意听我的原委,便要替我报仇,你可愿意接受?”

    秦孤月听得这句话不禁在心中暗地里发笑,这蛇的思维,用人的情感来测度,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啊!我听你说的话,我就要为你办事?但是换言之,我既不想为你出头,也就没必要知道这件事了。

    他转念想想,这蛇虽然蛮横无理,说的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目下能够将这条六爪腾蛇给击成重伤,还残忍地断去腾蛇多条足肢的家伙,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都不是善类,以他秦孤月区区武卒修为就想要帮这条腾蛇复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腾蛇似乎是猜到了秦孤月的意思,微微摆动了一下身体,对着秦孤月说道:“我知道你区区武卒实力,能击伤我的强敌,你必然不是对手……但是……”那腾蛇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这腹中的幼崽即将出世,以我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保护他周全,你若是肯为我母子报仇,又替我抚养这幼崽,我便将我这一身骨血力量尽数赋予你便是了。”

    秦孤月想了一想,这六爪腾蛇虽然已身受重伤,但一身骨血力量依旧堪比一名仅次于星阶的强者,若是她尽数灌输给秦孤月,至少也能够将他提升到甲士的级别。但是天下总没有免费的午餐,若是接受了这六爪腾蛇的馈赠,便要为它复仇,且不说那将他击伤的对手有多强大,单单是这一条六爪腾蛇的幼崽,就不知会引得多少人觊觎。这种异兽的幼崽,若是加以培养,成长会很快,以后的实力至少相当于一星的星魂高手。再用一种天材地宝盛装随身携带,这种幼崽就是随时随地,出其不意的一件法宝。退一步说,幼崽归幼崽,一头六爪腾蛇也可以炼制出很多很多的法宝兵器。

    带一头六爪腾蛇的幼崽,对于武卒实力的秦孤月来说,无异于黄口小儿捧千金行走于市集,谁都会见意抢夺,难说是祸是福。

第二十九章:托付

    “可惜了,公子显然是怕了。”六爪腾蛇的身躯蜿蜒了一下,吐了吐信子,用惋惜的语气说道:“我见公子诸多见解异于常人,相当有缘,才愿意将一身骨肉和腹中幼崽托付于公子,如此看来,只好作罢。”说完它扭动了一下身躯,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寒光,坚定道:“我虽已身受重伤,但若是那些凡人想动我和我的孩儿一分一毫,却是休想,大不了鱼死网破!”

    秦孤月听得六爪腾蛇这句话,心中不禁一骇,可以说目前来看,六爪腾蛇想要让刑道荣等人葬身蛇腹,简直是易如反掌,也就是说,如果秦孤月不答应,外面被幻境困住的一干秦家私兵和东南镇抚使刑道荣将立刻xìng命不保!

    他其实也知道,这六爪腾蛇的生命已是风中之烛,而且即将妊娠,力量每况愈下,即便他躲得开这一波的追捕,下一次也未必能够如此幸运。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万,她最后的下场必然是要被人捕杀的,相较之下,把力量给秦孤月,再由他来照看幼崽,甚至报仇雪恨,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这六爪腾蛇该不是在威胁我吧?”秦孤月听得腾蛇这句话,不禁苦笑了起来。“这些通灵xìng的妖兽真是机杼百出,比人还jīng明啊!”

    “公子为何沉默不语?”六爪腾蛇见秦孤月沉思不语,开口问道。“这件事可行或不可行,劳烦公子你说一句话。”

    秦孤月听腾蛇这样说,知道她心中也有些着急了,便接着她的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够救下你腹中幼崽也是善事一件,但是报仇之事……”秦孤月说着摊开手,做无奈状道:“秦某区区武卒实力,手虽有缚鸡之力,在能够击伤你的仇家面前也是如蝼蚁一般,如果我贸然答应为你报仇,岂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听得孤月的回答,六爪腾蛇的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惊讶:“什么?你确定不是修炼相术的相术师?也不曾受过瀛洲那些老家伙们的指点?”

    秦孤月摇了摇头说道:“我与相术无缘,至于瀛洲的修炼散人,更是虚无缥缈,不曾见过。”

    “咦……”六爪腾蛇闻言,把身躯略微盘了起来一点,伸长了脖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低下头来,吐着血红的信子,一双蛇目盯着秦孤月,似乎是要把他看穿一般:“即便我实力衰弱,所布下的幻境非到相术炎火四重,感知达到“心血趋吉凶”的相术师或者是“鬼仙”都不太可能看破,你相术实力平平,不过耀金一重,怎可能逃过我的幻境?”

    秦孤月当然不会告诉这条狡猾的腾蛇,自己手镯里还有一个绯羽琉,毕竟他与这腾蛇刚刚认识。这手镯里的绯羽琉也是天生灵物,万一她要加害绯羽琉,来作为疗伤的材料,那岂不糟糕?当下心念一转,信口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与相术无缘不是因为感知力不够,而是没有丝毫的借代力,所以你看着我实力是耀金一重,实则感知力远远不止,适才侥幸,能够窥破玄机,仅此而已。”

    “哦?”六爪腾蛇听得秦孤月这句话,又是讶异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耀金一重就拥有了相当于炎火四重的感知力,没有借代力,此事根本毋须cāo心。我灵兽一脉多应运天地造化而生,本身就与五行自然亲近契合,你若得我这一身骨血,便可以拥有近乎灵兽一族的借代力。如此公子rì后相术前途,不可限量,天州之上,许是又要多一位星阶强者了。”

    秦孤月听得腾蛇这一说,也不禁心驰神往,他的感知力超凡已是毋庸置疑,如果再拥有近乎妖兽的借代力……那么相术一途,可以说,天赋资质上再没有人能与他比肩了!

    “假以时rì,公子替我母子报仇,指rì可待!”六爪腾蛇看了看秦孤月,眼神之中已是升起了希望。

    未等秦孤月回答,只听见“哒”地一声,六爪腾蛇已是俯下身来,蛇首紧贴着地面,如人行叩头礼一般,对着秦孤月说道:“公子,大恩不言谢,还请您务必答应此事!”

    这对方都这样说了,秦孤月也实在不好推辞,只得答允道:“好吧,如此我也只好担负起这个责任来了。”

    听到秦孤月这样说,六爪腾蛇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贴在地上的蛇首缓缓抬了起来,又对着秦孤月拜了一下说道:“天已快亮了,我的这个仪式大概需要一个时辰,还是快些开始吧!”

    话音未落,只见六爪腾蛇的骤然大幅度地摆动了一下身躯,整个站了起来,竟是把树林都完全遮蔽住了,随后一道一道斑斓繁复的蛇身上的花纹遮蔽了秦孤月所有的视线。

    秦孤月之前也是吃了一惊,正要反抗,只听见耳边六爪腾蛇的声音说道:“公子不要冲动,这是阵法的流程,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恶意……还请放开身心,接受我的献祭!”

    他转念一想,六爪腾蛇既然要把全部骨血灵力都灌注给自己,那必然要用极其诡异的阵法,如此看来,反倒是正常了。当下也不再做任何的抵抗,任由被六爪腾蛇如茧一般完全包裹了起来。

    就在他感受到身体被六爪腾蛇完全缠住的瞬间,一股清澈的力量顿时注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随后他的视觉,触觉,听觉,嗅觉,甚至连味觉都完全消失了,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真空的世界之中,弥散着氤氲的雾气。

    秦孤月此时的五感分明应该是被完全封闭了起来,但是一幅画面却是如身临其境一般投shè在他的脑海之中。

    只见一名峨冠白袍的修士,凌空而立,面容看起来极为年轻,皮肤白皙而玉,似乎只有二十岁上下,但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磅礴如同星汉的气场显然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所能拥有的。在他身后背着一柄散发着紫青sè光芒的长剑,剑未出鞘,整个人的气势都宛如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剑,倘若长剑在手,岂不是神挡杀神?

第三十章:恶道

    就在那名白袍修士的面前,两头狰狞的怪兽一左一右环伺在侧。左侧正是浑身绿白相间的斑纹,有六只利爪,上中下各一对,凭空而动的六爪腾蛇;右侧的则是一头有着类似龙的胡须,却没有犄角,有类龙的四肢和尾鳍,周身覆盖着冰蓝sè的鳞片,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即便秦孤月这般只是在意识中“看”到,都不禁感觉到周身寒战,仿佛陷入冰窟中一般。

    “这是……极寒冰蛟!”秦孤月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立刻惊愕:“《天州异志录》这一本秦家书房的古书里记载着这一种据说已经绝迹的异兽是上古神龙与蛟的异种,怪力异常,一头幼年时的极寒冰蛟就相当于武宗的实力,何况体型上来看,这头极寒冰蛟如何也有五百年的修为了。

    面对这两头异兽,放眼天州,任何一名武者,即便是秦孤月的父亲秦战天这般的星阶强者都要退避三舍,但面前的青年修士依旧神态自若。

    那青年修士看了看脚下广阔无垠的碧蓝大海,又看了看面前的两头异兽,缓缓开口道:“两位前辈,在下想要炼制一件旷世宝物,只是尚缺一件灵物作为媒介,两位前辈修行数百年,灵力积攒丰厚,此来是向两位借一枚元丹来用。”说到这里,那名修士对着狰狞的极寒冰蛟和六爪腾蛇竟拱了拱手说道:“愿两位前辈捐弃小我,以成大局。”

    原本这是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即便是秦孤月这般足不出户的孺子都知道元丹是什么。异兽的元丹就是一身jīng华所在,没有了这个异兽就算不死,也与寻常野兽无异了。这个青年修士倒好,开口要跟两头上古异兽谈要借元丹?这不是与虎谋皮又是什么?

    可是看那修士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又哪里像是开玩笑,莫说是寻常的武者,即便是星魂星魄阶的强者,见到这两头异兽胆都会吓破了,哪里能像他这般镇定自若?就好像面前的两头异兽是两头任他宰割的绵羊一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实力远在这两头之上。就好像人在孩提时视猫狗为凶恶至极的威胁,长大之后可以轻易击退,所以就不再畏惧,是一样的道理。

    那修士见两头异兽迟迟没有反应,竟是展颜一笑,这一笑印在他那白皙而绝美的脸上,竟是艳若桃花一般,说不出的好看却又透出yīn森的寒意:“两位前辈看来还是难舍私心啊……好像其中一位还有身孕吧,我听闻异兽怀孕时,由于胎儿一出生就实力强悍,所以母体的实力应会锐减五成的吧?”接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说道:“两位前辈一起上,怕都不是小生的对手,如此岂不是更加没有胜算了?若是舍不得一人,怕是前辈你们一家三口今rì都要葬身于这汪洋北海之上了!”

    “哼……”秦孤月听得极寒冰蛟哼出一声闷气,显然实在地愤怒。

    青年修士见两头异兽依旧不做回答,当即收起笑容,一脸yīn沉低声道:“汝等不要不知好歹!上天有好生之德,吾炼制宝物之需一件灵媒,故不想多伤xìng命,若是汝等不识趣,贫道便只好替天行道,一并除了你们这两个为祸北海的孽畜!”

    “卑鄙……虚伪!”听得那修士这句话,连秦孤月都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极寒冰蛟自是更加怒不可遏,愤怒地摆动着如蛇的身躯,连带着身上冰蓝sè的鳞片都“卡擦卡擦”地连续响动着。“竖……子,有本事自己来取!”那极寒冰蛟将身体微微弓起,也是口图人言说道。

    “哈哈哈……”谁知那青年修士听得极寒冰蛟的这句话,竟然不怒反喜,放声大笑了起来。“吾就知道汝等畜类必定不会明白此间大义,也好也好,汝等自己找死,怨不得贫道贪婪,要取汝等的元丹了!”

    “小心偷袭!”秦孤月看见那青年修士话还未说完,右手竟中指食指并拢,猛地向前一指,身后的紫青sè长剑竟是蓦地飞出,以肉眼几不能辨的速度朝着极寒冰蛟旁边的六爪腾蛇的腹部刺去!

    “吼!”极寒冰蛟毕竟只是异兽,就算通晓人言也不会了解人心竟可狠毒yīn险至此,说话之间竟就出手偷袭,眼见妻子就要遭毒手,立刻舒展身体,解开刚才的防守姿态,朝着六爪腾蛇的方向飞去。

    “哼,毕竟是畜类!”那青年修士冷笑一声,身体竟是如箭一般,直取松开防御前去救援的极寒冰蛟,只一个须臾,他已闪身到了极寒冰蛟的面前,左手掐起拇指与食指,在身前微微一晃,面前的空气陡然泛起涟漪,须臾化成一枚方方正正,不断旋转的太极符印。

    “小小符印,怎可挡我?”极寒冰蛟咆哮一声,硕大的头颅猛地朝着不断旋转的太极符印撞去。看到这一幕,秦孤月心下陡然一惊,以极寒冰蛟周身的蛮力,这暴怒下的一撞简直连一座山都可以夷平,这修士竟然用一张小小的符印抵挡?

    “你不妨试一试!”青年修士猛一甩手,小小的太极符印上骤然迸发出万道星芒,直接霄汉,下一秒,撞击在符印上的极寒冰蛟凶狠的眼神竟然出现了痛苦的感觉,秦孤月看到那包裹在它头颅上的厚厚的冰甲,居然碎裂开来,如同融化的冰凌一般。

    “孽畜!”那中年修士却是抬起手来,看着已经被困住的极寒冰蛟骂道。

    “今天我们夫妇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毋须多言……”极寒冰蛟深吸一口气,摆动了一下长长的蛟尾,看了看面前的六爪腾蛇缓缓说道:“狗道,你应知道,这天地之间万事皆有因果,你屡番行恶,难道不怕报应吗?我夫妇两人今番若不死,定与你不共戴天,即便身死,来世亦要跟你讨这笔血债!”

    “哈哈哈哈……”那白袍修士听得极寒冰蛟这一番话,竟是仰天大笑,继而用手捶着自己的膝盖,笑得弯下腰来,就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玩的笑话一般,随后缓缓直起身来,捋了捋因为发笑而凌乱的发鬓,看向暴怒的极寒冰蛟,冷声道:“孽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rì,还有什么好说的?贫道替天行道,难道还会反遭天道报应不成?”

    话音未落,那白袍修士竟是挥手如电,猛地一道雷霆朝着六爪腾蛇的方向劈去!

    “狗道,你干什么!”极寒冰蛟咆哮一声,却见六爪腾蛇的左侧一只利爪已化为焦炭,饶是如此,那六爪腾蛇只是咬紧牙关,不曾发出呻吟来。连接受了六爪腾蛇思想的秦孤月都蓦地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当时它所忍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事到如今,秦孤月心中都默默佩服这腾蛇的心智坚定,当真如铁石一般,人类女子都少有它的巾帼气概。

    “呵呵呵……”那青年修士把玩着手中的一柄小巧的玉如意,丝毫不管已怒火中烧的极寒冰蛟,漫不经心地说道:“贫道听说六爪腾蛇虽是天生异种,但一身怪力妖法皆是来自于六支利爪,不知将这六爪毁去,这六爪腾蛇还能不能存活呢?贫道只是好奇而已……”话未说完,他手中的翠绿玉如意一甩,“轰隆!”又是一道雷霆正中六爪腾蛇的右侧利爪。

    “狗道,我跟你拼了!”极寒冰蛟见状,不顾刚才的痛苦,如蛇一般的身体蜿蜒盘曲,竟再次朝着散发着星芒的符印撞去。

    “嘭!”清脆的碰撞声之后,极寒冰蛟头部的兵甲已完全粉碎了。

    “哈哈哈哈……”那白袍修士如癫如狂,频频出手,又毁去了六爪腾蛇的两支利爪。“这就是你与贫道做对的下场!”说完,他右手五指并爪,竟是一只玉质的大手在虚空中凝结,猛地拽住六爪腾蛇的一只利爪,竟是发力直接撕扯了下来!

    “噗!”只听得一声闷响,紫黑sè的血液从六爪腾蛇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几如一场降在北海之上的血雨,要知道,这六爪腾蛇的血液乃是剧毒,洒落在北海之上,不过霎那就看见无数的死鱼死虾死蟹从水底漂浮了上来。

    那道士看到这一幕,脸上竟然流露出惋惜的表情。秦孤月还当是他良心发现,感觉所作所为害得无数无辜生命受害,谁知那狗道竟说道:“可惜了,这六爪腾蛇的血液乃是炼制地黄丹不可或缺的药引啊!”

    “吼啊!”看到这一幕,极寒冰蛟已是如狂如痴,“咚咚咚咚咚!”一次一次地拿身体撞击着面前的星芒符印,自是徒劳无功。

    那白衣修士看了看极寒冰蛟冷笑道:“莫着急,待我收了这条腾蛇,自然就轮到你了……”说完出手如电,左手幻化出一只两丈方圆的大手拽住六爪腾蛇的最后一支利爪,右手竟是从袍中掏出一只玲珑的宝玉葫芦来。

    “嘶!”绝望的嘶吼猛地在白袍修士的耳边响起。

    就在这时,一直是任人宰割的六爪腾蛇骤然扭动身体,整个身体竟是以被那白玉大手抓住的最后一只利爪为支点,猛地将自己甩出,血盆大口直朝毫无防备的白袍修士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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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307/ 第一时间欣赏无上圣天最新章节! 作者:情殇孤月所写的《无上圣天》为转载作品,无上圣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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