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方势力
王少华与锦市的其它官员不同,他毕竟与赵长天有过三个月的同期学员经历。
而且,在党校结业之后,王少华曾经特意通过某些渠道了解了这位舍的一些过往经历,并一直对他保持着关注。
结果,从所了解到的关于赵长天的经历、以及他最近的所做的那些工作,让王少华大为震惊,甚至感觉到了震撼。
在王少华看来,赵长天的仕途升迁,几乎是打破了官场的常规,还偏偏合情合理。
他所创造的一系列普通官员所无法望其项背政绩,是他不断获得升迁的牢固基石。
这种情况简直不可想象。在王少华看来,普通官员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做出一件赵长天曾经做过的那些工作。
比如,他在大河镇时的惩治官员的铁腕手段、开展的全镇治安整治运动。
他到达县里之后带领全县农民提高收入。
他顶着压力推行储水工作,在大旱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在危急时刻,紧急转移危险地带的群众。
……等等。
这一桩桩、一件件充满了困难、挑战的工作,是需要坚毅、果断以及超凡的能力才有过可能做到。
随着了解的增加,对于赵长天,王少华感觉到了极大的佩服。
他知道,他自己根本无法做到赵长天所做的那些工作,大多数官员也无法做到。
正是基于这些了解,他对赵长天的未来非常看好,哪怕是他到宁县这种对官员来说极其艰难的环境来工作,王少华也仍然对赵长天抱有希望。
哪怕是市里主要领导可能会非常不待见赵长天,可能会给他设置障碍、甚至是打压的情况下,王少华也仍然对赵长天有着一丝信心。
因为他了解,赵长天在昌县工作的时候,以一个副县长的身份就敢和县委记叫板,那么,如今当他成为县长之后,也未尝没有再次创造奇迹的可能。
如果这个时候,在其它人都不看好赵长天的情况下,他能主动表现出善意,无疑会给赵长天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如果赵长天将来发达了,他此刻的下注很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帮助。
退一步讲,即使赵长天最终会失败,最终会在宁县官场停止他在仕途的狂飙猛进、栽到在这里,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过是惹得一些人嘲笑、以及受到一些轻微的影响而已,不会对他的仕途发展造成很大的打击。
因此,综合了诸多考量之后,王少华才有了今天对待赵长天的态度。
“老王,你怎么评价宁县县委记周有为?”
赵长天的沉声问道,打断了王少华的思绪。
“贪婪、胆小,而且其性格很狭隘。”
王少华简短的评价道。
对于赵长天的这个问题,王少华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事实,自从确定了自己立场的那一天,他就开始有意的了解一些东西。
赵长天点了点头,王少华的评价基本与郭青云介绍的情况差不多。
“但这家伙也有一个优点,就是非常会揣摩司心意,而且出手一向大方。否则,以他的业务能力不可能做到财政局副局长这样一个肥得流油的位置。也更加不可能被提拔为宁县县委记。”
王少华继续评价。
接过赵长天递过来的烟,点之后,王少华继续介绍:“传闻,这家伙和李大江的儿子李少平关系密切。也正是通过李少平,他才搭了李大江这条线。
而且,以我的分析,这家伙去宁县当县委记,不过就是一个跳板而已,目的是完成他从副处到正处的跨越。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就会走人。
以这个人的精明,不可能会把自己长期陷在那里的。他应该很清楚,在宁县的时间一长,就很可能成为牺牲品。
毕竟,宁县的糜烂局势如果一直得不到改善,市里很可能是要找人背黑锅的。”
说到这里,王少华停了下来,有些忧虑的望着赵长天。
赵长天很清楚王少华话里的意思,不需要王少华提醒,他也明白这其中所蕴涵的风险。
不过,世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能以如今的年纪做这样的高位,想要不承担任何风险,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王林再看重自己,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拔自己。
赵长天曾经分析过:王林对自己的提拔,固然有看重自己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宁县的确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干部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
否则,任由宁县的局势长期糜烂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影响力极其恶劣的大事件。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恐怕即使是省里的主要领导都无法摆脱负面影响。
王林对自己是寄予了厚望的,这从那次视察完昌县的单独谈话中,赵长天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从目前自己的处境分析,虽然自己有一定的信心可以改变宁县的现状,可以不辜负王林的期望,但是,人在官场,却不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在某种程度,政治斗争和权力倾轧也是关系到一个干部前途的重要因素。
赵长天很清楚一点,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所涉及到的政治斗争的层面已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高层化了。
如果说在昌县的时候,还主要局限于县里。那么,如今,以自己的县长身份,将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到市一级层面的斗争。
“老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如今市里的权力格局?”
赵长天有些严肃的问道。
如果不是王少华表现出来的足够善意,他是绝不会向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
王少华重重的抽了一口烟,在徐徐的烟雾中,眯着眼睛说道:“在代表着锦市最高权力的常委中,13个常委,除去军分区政委,其余的12个常委分别属于三方势力。
第一方是市委记李大江为首的势力,这股势力是锦市最大的一股势力。
从李大江经常可以控制常委会决议,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十三位市委常委中,包括李大江在内,这个势力中常委的数量有5个。
而且,李大江的背后还站着省长闻阳。
第二方是以市长王宝华为首的势力,这股势力中包括的常委数量应该在4个,王宝华的背后站着的是常务副省长高全。
第三方是以党委副记周云鹏、也就是我的岳父为首的势力,常委数量有3个,我岳父背后的靠山是省委副记林则宏。
李大江之所以能经常控制常委会的走向,是因为在王宝华和我岳父的势力阵营中,有个别常委的立场是摇摆不定的,也可以理解为左右逢源。
但无论是王宝华,还是我岳父,对此也无可奈何。如果因此大动肝火,无疑会把个别常委彻底推到李大江那边去,让李大江能彻底掌控常委会,从而打破锦市脆弱的权力平衡。
个别左右逢源的常委,正是基于这种考量、认识,才会如鱼得水的在几方势力中游走。
在一些时候,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我岳父会会和王宝华联手,才能迫使李大江在一些问题让步。
但无论如何,我岳父和王宝华也有着利益冲突的时候,因此,很难保持持续、密切的合作。
因此,总体来说,李大江在锦市应该算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王少华几乎没有保留的,把自己对于锦市权力格局的了解向赵长天做了分析、介绍。
“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是我岳父告诉我的,应该是非常符合实际情况的。”
紧跟着,王少华又补充了一句。
“老王,谢谢你。”
赵长天点了点头对王少华表示了感谢。
这句感谢,赵长天出自真心。
事实,郭青云也向他介绍过相关情况。但郭青云毕竟是一个外来者,而且,他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普通副市长、不属于锦市真正的权力核心人物。
因此,他的许多看法更多的是出于主观分析、判断。
但王少华则不然,他岳父是真正处于权力核心的人物。在锦市的权力构架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真正参与到权力搏弈、利益斗争中的人物,自然与郭青云这种近乎于旁观者的情况不同。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赵长天又陆续问了一些问题。
有关于各个常委的,有关于其它市里主要领导的。
这些情况,郭青云曾经向赵长天介绍过,但在赵长天看来,能够多参考一些意见,有助于他得到更加正确的判断。
令赵长天有些感动的是,对自己提出的这些问题,王少华不但知无不言,而且,他还针对目前宁县的一些主要领导的情况,向自己做了分析。
从王少华的介绍中,赵长天能清晰的感觉到,王少华是颇下了一些准备功夫的。
否则,以他一个市里的官员,即使是有着组织部副部长的身份,也不可能对宁县众多县里领导这么了解的。
在对宁县诸多县领导的介绍中,王少华重点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副记刘志远,一个是常务副县长张广标。
赵长天听后,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在两个人一路的交谈中,午10点30分,抵达了宁县。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独一无二
还没有进入县城,透过车窗,赵长天已经感受到了这次特大的洪涝灾害给宁县带来的破坏。
如今洪水虽然已经褪去,但远远望去,触目所及的范围内,半个县城几乎已经变成了洼地。
原来的房屋,经过洪水的冲击、浸泡,都已经散了架。
在废墟上有很多老百姓,有一些人在扒拉着木头石块、估计是想找到一些还能使用的东西。
有一些就那么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计应该是在感伤失去的家园、或是祭奠失去的亲人。
目睹这些场面,无论赵长天,还是王少华,心情都有一些沉重,失去了交流的**。
进入县城之后,赵长天放缓了车速。
车子行驶的这条马路,也经历了被洪水短暂浸泡的日子,路基有些松动,坑坑哇哇的。
由于地势的原因,以马路为分解线,整个县城是两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一侧地势较低的东城区是洪水过后的满目创痍、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令一侧的西城区基本没有受到洪水影响。
车子沿着马路抵达一个十字路口、向西行了约五百米的距离,抵达了县政府。
县委书记周有为率领着一批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站在办公楼前,迎接赵长天这个新上任的县长。
县委书记周有为、副书记刘志远、常务副县长张广标,三个人站在队伍的前列。
周有为将近五十的年纪,脑袋有些许的秃顶,身材有些矮胖,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却有着将近八十公斤的体重。
“赵长天同志,欢迎你来到我们宁县任职。”
周有为握着赵长天的手,热情的说着。
在周有为的引见下,赵长天同县里主要领导彼此握手认识。
赵长天注意到,常务副县长张广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敌意。相反,态度还非常友好,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县委会议室里,整个就职仪式,按照既定的流程,进行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职仪式结束之后,王少华婉拒了周有为和赵长天的邀请,没有留下来吃午饭,离开宁县返回了市里。
考虑到目前宁县的实际情况,赵长天谢绝了周有为关于举行接风午宴的提议,表示要抓紧时间熟悉县政府的工作,对此,周有为表示理解。
在政府办主任周小林的陪同下,赵长天利用午饭前的一段时间抓紧熟悉县政府的工作环境。
周小林,四十五岁,个头不高,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多少的有一种学者的气质。
从王少华的介绍中,赵长天知道,周小林是目前宁县县委县政府中在位时间最长的县领导之一,已经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干了七年。
在王少华的评价中,周小林是属于那种谨小慎微的性格,虽然缺乏魄力,但很会揣摩领导心意。
他经历了两任县长,却没有被换掉,足以说明他在揣摩上意上颇有一番功底。但同样,干了七年政府办主任却没有获得提拔,显然在能力上也比较有限。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和观察,赵长天发现,王少华的分析基本是符合周小林的自身特征的。
中午,赵长天和周小林简单的吃了顿午饭,之后,在周小林的陪同下,赵长天继续熟悉他目前急需了解的一些东西。
县政府的一些重要的直属机关,是他需要了解的首选目标,他的很多计划都需要这些部门具体执行。
而且,他打算利用这种突击视察的方式,来了解这些部门的实际状况。
一直到下午三点,赵长天才结束了几乎是没有片刻停留的走访过程。
回到办公室之后,周小林给赵长天安排了几个秘书人选供赵长天选择。
最终,经过一番对比之后,赵长天选择了一个大学毕业已经参加了几年工作的科员张文强做为自己的秘书。
张文强给赵长天的第一印象不错,29岁的年纪,整体上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赵长天之所以选择他,除了张文强文笔不错、具有一定工作经验之外,张文强的老家是清平镇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很显然,张文强对自己能被新任县长选中,而有些激动。
赵长天能清晰的感觉到,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强的脚步很急促,估计是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与人分享。
秘书人选确定之后,周小林又向赵长天征求了司机的人选问题。
周小林很清楚,领导都会任用自己信得过的人的担任司机。
赵长天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周小林。
事实上,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样的事情只能交给周小林处理。
在一丝激动、喜悦的心情中,周小林向赵长天推荐了一个人选。
王猛,35岁,是一个退伍兵,原来在保卫处工作。
王猛长得高大魁梧,言谈举止间,给人一种性格豪爽的感觉。
这个人就是周小林推荐的人选,赵长天见了一面之后,表示了认可。
接下来,周小林在征询了赵长天的意见之后,给赵长天安排了住处。
位于政府大院儿附近的一套单独的院落,并给赵长天专门配置了两个服务人员。
之所以如此,也是没办法。
原来,宁县是有专门供县里主要领导居住的高档住宅区的。可是,由于处在东城区,虽然由于靠近西城区的原因、没有被洪水直接冲毁,但也被浸泡了几天,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住人。
县委书记周有为及其家属,也是被临时安置了一个住处。
等到这些事情都安排完之后,赵长天点上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总结着自己几个小时的视察情况。
整个视察过程,让赵长天心理多少有一些沉重。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宁县官场的局势如此糜烂。
在财政局的走访中,赵长天发现这个县政府的要害部门中,居然只有一个副局长待在领导岗位上,其它的主要领导包括局长在内居然全都不在。
询问之后,那个副局长吱吱晤晤的不肯说出实情。
而且,经过观察,工作人员也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正经工作的倒是没有几个。
面对这种情况,赵长天强忍着怒气甩袖离去。
在其它部门,这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相对来说,只有农办的情况让赵长天还比较满意,这个部门的主要领导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而且还正在忙于工作。
如果说官场的情况令赵长天十分失望、恼火,那么,民间的情况更是让赵长天忧心忡忡。
仅仅从县政府大院内、外聚集的众多衣杉褴褛、面黄肌瘦的老百姓身上,就可以看出局势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在周林的介绍中,赵长天知道这些老百姓都是东城区受灾的居民。
自从灾后,就陆续的有老百姓聚集到县政府,随着时间的延长,人数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聚集了近千人。
这些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求政府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而已。
但就是这种简单的要求,县政府实现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每天也就是能勉强供应灾民们吃饱而已。
之所以如此窘迫,实在是如今的县财政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
实际上,在洪涝灾害之前,受持续大旱的影响,县财政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甚至,各级干部和公务人员在五月份到七月份只能领到一半的工资。
八月份,基本只能领到基本的生活费。
周小林说,他自己在八月份只领到了200元的生活费,如果不是以前还有一些积蓄,家里的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据周小林介绍,这二百元还是领导的待遇,普通的公职人员在八月份只能领到一百元。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干部还是普通公务人员,根本就没有工作的心气。
可以说,宁县的这种状况,在全国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在全国其它地区,还基本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政府会拖欠公务员的工资。
在没来宁县之前,赵长天知道宁县很穷,是北宁省最为贫穷的地区,甚至在全国估计也能排得上号。
但即便是如此,他怎么也想不到,宁县居然穷到了这种程度,这简直是颠覆了赵长天对于官场的认识。
公务员作为这个国家里最受追捧的一个职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的稳定,直接体现在收入上就是旱涝保收。
也就是说,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公务员的收入都是有保障的。
在各级政府的财政预算中,公务员的工资向来是优先考虑的对象。
基本上,就是最为贫穷的地区,也总能通过种种渠道募集到一部分资金作为各级公务人员的薪资。
但显然,宁县打破了常规,估计也是开创了国内的先河。
赵长天相信,周小林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自己。
如果把宁县政府比做企业,在如今恶劣的财政状况下,基本可以申请破产了。
难道市里对宁县的糟糕状况就不闻不问?
怀着这种疑问,赵长天到了书记办公室,他打算和周有为好好谈谈。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别无选择
听赵长天说明自己的来意和疑问之后,周有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赵县长,你应该知道,我是从市财政局调到宁县的。
对于宁县的财政状况,我是非常清楚的。
可以说,自从实行税制改革以来,宁县的财政状况就从来没有好过,长期以来,每年都没有完成过市里下达的提留费征收任务。
持续到今年,至少拖欠市里五千万的款项。
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市里还会给县里下拨资金吗?
没有市里的支持,仅仅凭借宁县每年那少得可怜的财政收入,如果在正常年份,没什么天灾**的情况下,还能勉强维持政府各方面的运营。
但今年,接连的两次大灾已经耗尽了财政上的那点收入。
各级领导干部、公务人员的工资开不出来,人心就必然涣散,别说灾后重建,就连正常工作都无法开展。”
周有为唉声叹气的说着,脸上一片愁苦之色。
“周书记,针对这次洪涝灾害,市里和省里不是有专门下拨的用以救灾的资金吗?”
赵长天沉着脸,说出了心理的疑问。
赵长天的这句话,让周有为的脸色变了,他抿着嘴唇,沉吟着没有说话。
半响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市里包括省里的近千万救灾专项资金,都被县财政局局长包文发卷走了。
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在我们市还仅仅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知情的人都被下达了封口令。
如果这起事件被捅出来,在我们市、我们省、甚至全国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因此,赵县长,我希望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而且,你也不用再指望救灾资金了,市里已经向我打过招呼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说实话,赵县长,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事情发展到现在,你我也算是一跟绳上的蚂蚱了,我的结局好不了,估计你也差不多。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是被人阴了。
来到这里,我***肠子都悔青了。”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周有为情绪变得非常激动,甚至有一些失控。
事实上,对于周有为来说,原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升迁机会,结果,他却发现自己几乎是自动的跳到了一个无底深渊。
自从他到达这里、知道救灾款被卷走的事情之后,他就很清楚,他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当灾民迟迟得不到安置,民怨爆发的时候,他会被推出去作为替罪羔羊,被发配到冷衙门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曾经的那些美好想法,以为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进一步的想法,已经犹如镜花水月。
赵长天几乎是在一种神志恍惚的状态下,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点上一支烟,重重的吸了几口。
宁县的恶劣局势完全出乎了他的预计,比他曾经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
没有救灾资金,怎么解决灾后重建问题?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凭借省市下拨的救灾资金,可以初步的解决一些问题、打开一些局面。
但现在,没有钱,他的很多设想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赵长天不停的心里问着自己。
无论如何,无论条件多么恶劣,坐以待毙比不是他的性格。
他的脑子不停的转动着,试图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很显然,他必须要想到一个弄钱的办法。
按照他的估算,想要在短期内初步打开工作局面,他至少要筹集到2000万。
一部分用已启动再后重建工作,另一部分用以解决拖欠各级公务员的工资问题。
而要从中期考虑,想要彻底解决灾后重建问题,在二千万基础上,至少还要增加四千万。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否通过向远大集团借贷的方式筹措这笔资金?但又觉得有些不妥。
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他这么做了,可能会在短期内解决问题,但也很可能会留下一些隐患。
可通过官方途径,向上级政府请求支援的路已经被堵死,周有为这个本地干部没什么办法,他这个外来者也不可能有例外。
没有外部的帮助,那就只能宁县自己解决问题。
可宁县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地区,无论工业还是农业都非常不发达。
通过周小林的介绍,赵长天知道,全县几乎没有一家上规模的企业,最大一家企业——宁县酒厂也只有几百万的资产规模,而且近年来举步维艰、几乎处于破产的境地。
可以说,宁县百分之九十的财政收入都是依靠农业。
在农业上,全县17个乡镇,有一半以上处于山区,老百姓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水果。
但由于交通很不发达,导致水果卖不上好价钱。因此,历年来,宁县的提留费征收工作都异常艰难。
最好的年份,也不过是能完成不到接近一半的征收任务。
去掉上缴给市里的部分,政府能够剩下的也非常有限。
这就是宁县目前的现状。
很显然,依靠增加税收的手段筹集资金,是行不通的。
复制昌县的募捐模式?也不是十分可行,社会大众对于重复、雷同的慈善行为是有免疫力的。或许,能够收到一些效果,也许能够筹集到一定的资金,虽然不可能比的上昌县,但筹集个千八百万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各大电视台包括报社能否配合还是个未知数。在赵长天看来,即使能取得电视台的合作,也将要付出远超上次的代价。
虽然远大集团能够承受这种代价,但如果代价太高,甚至超出了预期能募集到款项。那么,这种明显充当冤大头的事情,赵长天是不会去做的。
如果再抛除这个办法,赵长天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筹钱的好路子。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敲们声打断了赵长天紊乱的思绪,敲门的人是周小林,他要带赵长天去他的住处。
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五点半。
不知不觉,赵长天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
周小林安排的住处距离县政府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倒是不需要开车前往。
走出办公楼,赵长天发现,政府大院儿内此刻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食堂,上千老百姓,正排队领取县政府食堂下发的玉米面的饼子。
“老周,其它受灾老百姓的饮食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赵长天向着身旁的周小林问道。
“县长,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没有家庭的单身人员,不愿意自己开火做饭的那种。这些人都是在洪水中失去了所有亲人,他们对政府很有怨言,认为是政府没有及时采取应急措施,才导致他们家破人亡。
因此,即使我们答应在灾民聚集地为他们提供饮食,这些人也根本不理会,就是非要到政府大院儿里来吃饭。
东城区和其它几个乡镇的受灾家庭,政府会每隔几天发放一些粮食,几户受灾家庭合在一起发一口饭锅,灾民们自己开火做饭。
咱们宁县比别的受灾地区强的是,由于山区众多,干材有的是,可以充分满足灾民们的生火、做饭需求。
只是以目前的政府的财政情况,这样的开销也支持不了多久的。每天都需要数万斤粮食供应才能满足灾民们的基本需求。”
周小林简要的向赵长天做了介绍。
“老周,针对受灾群众的一对一的帮扶工作开展得怎么样?”
赵长天继续问道。
“接近一万户受灾家庭中,只有不到五百户得到了帮扶,而且,这五百户中,还大都是投靠了亲戚和朋友。
赵县长,让人担心的是,等到天气逐渐冷了之后,生活在帐篷里的灾民怎么办啊?”
周小林有些忧虑的说道。
“老周,别无选择,只有抓紧时间为灾民重建家园一条路。”
赵长天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赵县长,上万套房子,那就是几千万的资金需求啊,即使我们县能解决一些木材,但最多也就是节省一小部分的成本而已。我估算过,怎么也得需要至少3000万的资金。
我听说市里和省里下拨的救灾资金加起来,也就是千万左右,这算起来,还是有很大的缺口呢。”
周小林有针对性的分析着。
赵长天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
没想到,市委下达的封口令、执行得倒是很到位,居然连周小林这种级别的干部都没有听到丝毫风声、产生怀疑。
当然,这可能也与事发的时间不长有一定的关系。
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赵长天看来,财政局长携款潜逃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泄露的,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在两个人一路的交谈中,几分钟之后,周小林带着赵长天到了他的住所。
这是一栋临街的院落,院落方圆百平左右,四面是接近两米高的围墙。
正南的方位是一扇铁门。
第二百五十九章 灵光闪现
进门之后,视线中院内的环境让赵长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院子虽然不大,但非常整洁、干净。
对着铁们的是三间平房,看其新旧程度,应该是最近两年才盖的房子。
听到响声,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从正中的那间屋子里迎了出来,腰间还围着围裙,看样子刚才是正在厨房忙活。
赵长天有些发愣,他原本以为周小林为他安排的两个服务人员应该是年纪偏大的中年妇女呢。
“赵县长,她们两个是政府招待所的服务员,您看是否满意?”
周小林指着两个女孩子说道。
不为人知的,周小林的嘴角微微翘起。
在赵长天还没来宁县之前,他就了解过赵长天的大致资料。
他知道赵长天还未结婚婚,而且年轻得出奇,为了给这个新任上司留下好印象,他算是煞费苦心。
从秘书、司机、住处、包括安排政府招待所最漂亮的两个服务员为赵长天服务。
其中,这两个服务员是周小林经过仔细斟酌才做出决定的。
除去长相,这两个女孩子不但工作认真,而且风评不错。
即使是以赵长天的挑剔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20岁左右的姑娘长相非常标志。
对于周小林的那点讨好心思,赵长天根本不需猜测,也心知肚明。
对此,他倒是没有多少抗拒心理。能有这样两个看着非常养眼的女孩子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肯定要比两个中年妇女要来得惬意。
至于是否会引起一些负面效应,赵长天倒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还未婚。如果有人打算在生活作风上攻击他,他是没多少可担心的。
更何况,以宁县目前的糟糕状况,应该没有哪个干部会有那个心思搞什么权力斗争。
在周小林的介绍下,赵长天认识了两个女孩子,知道了她们的名字。
其中,个头稍高、瓜子脸的叫张月,个头稍矮、圆脸的叫王柔。
两个美丽的女孩子听到周小林的介绍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惊讶。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要服务的对象,本县的新任县长居然会如此年轻,年轻得让她们感觉难以置信。
周小林看出了两个女孩子的惊讶,事实上,当他第一次看到赵长天的资料时,震惊程度丝毫不下于两个女孩子。
以他20余年在仕途上的经历,还从未见过、甚至从没有听说过有24岁的正处级别的干部,而且还是实质正处,不是那种在机关里依靠背景混日子、但却晋升迅速的太子党之类的人物。
周小林叮嘱了两个女孩子几句,不外是让他们照顾好赵县长生活之类的话,之后,周小林向赵长天道别、离开。
“赵县长,中间的那间是厨房和饭厅,我和王柔住在左边的房间,您住右边的房间。”
性格比较开朗的张月微笑着向赵长天介绍着房间的布局。
赵长天点了点头。
“赵县长,您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吧,我和王柔还没有炒完菜呢,等菜好了,就叫您吃饭。”
张月继续说道。
“那好,你们先忙吧,我先进屋坐一会儿,待会儿再品尝你们的手艺。”
赵长天和蔼的说道。
进入厨房之后,能看到十几平米的厨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菜板上放着切好的几样青菜和肉片。
厨房中间的位置,左右各有一扇门,赵长天推开右边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摆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立柜。
这些基本就是房内所有的摆设。
屋内的卫生状况让赵长天非常满意,桌面、柜面、椅子、地板被擦得油光可鉴。很显然,两个女孩子应该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把公文包放在书桌上
赵长天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
他知道,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屋子就是他临时的家了。
虽然简陋了一些,但能够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能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显然也是一种比较惬意的事情。
听着厨房里传出的炒菜声和油香味,以及两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赵长天觉得下午的焦躁心情,不知不觉的平和了很多。
片刻后,两个女孩子把菜炒好了,召唤赵长天出去吃饭。
厨房正中间的地面上,一张饭桌已经摆好,上面放着四样炒菜。
赵长天注意到,桌旁只摆着一张椅子。
“张月,王柔,家里只有一张椅子吗?怎么只摆了一张?”
赵长天轻声问道。
实际上,他已经看到了旁边还放着几张折叠椅,也多少清楚一些两个女孩子的想法。但他可不想和两个女孩子的关系弄得那么生疏和刻板。
“不是的,赵县长,有五张椅子呢,我和王柔等您吃完了再吃。您是领导,我们可不能和您一起吃饭的。”
张月连忙解释道。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那是在外面,在家里,大家的地位平等,你们搬椅子过来,大家一起吃饭吧,要不,我一个人吃饭也吃不香,没什么意思。”
赵长天语气有些霸道的说道。
“赵县长,这不好吧?周主任叮嘱我们要注意礼貌的。”
这次是王柔扭着衣脚,小脸儿微红的接过了赵长天的话头。
“不用听老周的,是我官大,还是他的官大?我命令你们马上坐下,和我一起吃饭。”
赵长天努力的板着脸说道。
事实上,对于这样两个美丽的女孩子,他还真是很难做到用严肃的语气说话。
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听从了赵长天有些霸道的指示,各自取了张椅子,坐在了桌子旁。
张月手脚麻利的给赵长天盛上了一碗大米饭。
稍稍犹豫了一下,在赵长天的注视下,给自己和王柔也盛上了饭。
赵长天点了点头,“这才对吗,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不要那么拘束。好了,赶紧吃饭吧,我中午就没怎么吃好饭,还真有些饿了呢。”
赵长天边说着,边夹起一口菜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你们的手艺不错,你们也赶紧吃,要不菜该凉了。”
这句赞美,赵长天倒是出自真心,两个女孩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一边大口的吃着饭菜,一边欣赏着两个风姿各异的漂亮女孩子,赵长天感觉自己的食欲大增。
“张月,王柔,你们两个老家都是哪里的?”
赵长天随意的问道。
“赵县长,我家在昌平镇,王柔家里在清平镇。”
张月抢着回答道。
“对啊,我家那里有很多煤矿的,不知道赵县长听说过没有?我们那里有咱们县最有钱的人呢。”
在和赵长天稍稍熟悉了一些之后,王柔显然不甘心老是被张月抢了风头,接过张月的话头补充了一句。
显然,有些内向的王柔,也不是那种毫无表现**的女孩子。
“清平镇——煤矿——有钱人。”
赵长天喃喃的自语了一句。
一道灵光在这个时候忽然闪现。
赵长天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他打算通过解决清平镇的问题,而竖立自己的威信。
他原本对于清平镇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清平镇有一个全县最大的黑势力团伙上。
这个以马老五为头领的团伙不但在清平镇是最大的一股势力,而且,在整个宁县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的。
即使在锦市也有一定的名气,甚至可以与林虎的势力不相上下。
在上一次人生中,由于同是在道上混的原因,赵长天对这个团伙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而且,在因为张萌的事情、与林虎开战的时候,这个团伙也曾经出动人手帮助过林虎。
根据赵长天的了解,这个团伙虽然还没有达到无恶不作的程度,但所犯过的罪行也算是罄竹难书了。
因此,当昨天晚上想到清平镇的时候,赵长天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个团伙,并打算通过打掉这个团伙来竖立自己的威信。
但刚刚王柔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清平镇是有着众多的小煤窑的,而且都是黑煤窑,基本都是无证、没有任何手续开采的那种。
而马老五就是依靠在这些小煤窑收取保护费,并帮着这些小煤窑向外边拉煤、卖煤才发家的。
由于上一次人生中,他并不关心这些问题,所以印象并不深刻,但王柔的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般提醒了他。
对于那些小煤窑,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但马老五号称有数百万的家产,而他的家产又全部来自于这些小煤窑。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判断出,那些煤窑的价值应该远在数百万之上才对。
如此一来,解决马老五的问题,是否也意味着在资金上也有了一些着落呢?
一边想着,赵长天不自觉的嘴角微翘。
但他的这副样子,却是有些刺激到了两个女孩子,尤其是王柔。
女孩子没有想到,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赵县长就变成了失婚落魄的样子,直直的望着自己,更是露出了那种令自己心理突突乱跳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章 唯一办法
张月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她自认为自己应该在赵县长面前的表现是要强过王柔的。
可赵县长却对着王柔露出了那样的笑容,那个笑容分明是对王柔充满了好感的意味。
可以说,自从被周主任选定为县长服务之后,张月在潜意识中就有了要努力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说她喜欢上了赵长天,也没有达到争宠的地步,她只是觉得要努力在这个年轻的副县长面前留下好印象。
对于自己的这份工作,张月是非常在乎的。她知道,招待所的其它姐妹是非常羡慕自己和王柔能得到这份收入、待遇都非常不错的工作。
招待所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开工资了,但自从前天被被周主任选中之后,她和王柔就马上每人得到了二百块的拖欠工资。
而且,按照周主任的说法,等到县里财政好转之后,她和王柔能达到县政府普通办事员的待遇。
也就是说,一个月能赚到四、五百块。
这份收入对于张月以前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她非常珍惜这份工作。
可是,周主任曾说过,如果她和王柔,有谁的表现不能令赵县长满意,那就会换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张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得比王柔差。
可令张月没有想到的是,王柔这个有些内向的人居然会引起了赵县长的好感,这让她心理多少有一些忐忑。
“好,很好,王柔你立功了。快,把你所知道的关于你们清平镇的煤窑的事情都说出来,这对我很重要。”
拉回自己的思绪之后,赵长天连声的催促着王柔。
本来因为赵长天直勾勾的注视和那个微笑而心如鹿撞、低下了头,小手用力的扭着衣脚的王柔听到赵长天的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一些淡淡的失望。
与此同时,张月也松了口气,她意识到自己虚惊了一场。
“赵县长,我们清平镇具体有多少小煤窑我也不清楚,但至少有上百坐。
那些煤窑的老板们都发了财,听说一般都能至少有十几万的存款。
但是,由于很多地方的地底下都是煤,庄稼和果树受到了影响、导致收成很不好,我们那里的农民是全县收入最低的。”
王柔轻声的介绍道。说到后面的时候,显然有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
“王柔,那些小煤窑有没有对你们镇老百姓的农田造成什么直接影响?”
赵长天注视着女孩子问道。
“肯定会造成的影响的,那些开小煤窑的,占用了不少老百姓的耕地不说,而且在运煤的时候,还经常大车、小车的从庄稼地里通过,弄坏了许多庄稼,还一点赔偿也不给。”
王柔的小脸上明显带着愤慨。
“那老百姓就没有意见?没有找他们理论?”
赵长天继续发问。
“谁敢啊?以前有农民找他们理论过,可那些开煤窑的人都很蛮横、不讲理,根本不搭理那些庄稼受到损失的农民,把他们惹得不耐烦了,还会挨揍。”
说到这里,王柔的语气更加气愤了。
“没有找当地政府反应情况?”
“找了,可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那些当官的,都拿了好处的。而且,那些当官的家属和亲戚就有挖煤的。”
说到这里,王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眼中的气愤变成了不安,偷偷的打量着赵长天的神色。
赵长天点了点头,王柔的话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注意到王柔眼中的不安,赵长天哑然一笑,“王柔,不要有什么顾虑,你今天的这些话可是帮了我的忙呢。
我向你们透一个底,清平镇的事情,我是肯定要解决的。
王柔,我还要问你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赵长天声音放轻,和蔼的说道。
也许是赵长天语气中的鼓励感染了王柔,注视着赵长天真诚的眼神,女孩子眼中的不安消失了,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清平镇的马老五平时行为很放肆,领着一帮子手下经常胡作非为,你知道这帮人平时都做过哪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吗?”
赵长天把话题引到了马老五身上。
赵长天注意到,当他提到马老五时,王柔的身体似乎一哆嗦,眼中涌现出无法掩饰的恐惧。
就连一旁正因为无法插上话而有一些郁闷的张月,脸色也变了,明显的有一丝害怕。
“不要怕,他马老五就是一个混子而已,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这个人是逍遥不了几天的。”
赵长天赶紧补充了一句。
他没想到马老五在民间具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不但同镇的王柔闻之色变,就连昌平镇的张月也不例外。
“赵县长,那个马老五在我们镇就像土皇帝一样,没人感忤逆他的意思。
听说,那些个开小煤窑的,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但在他面前,一个个都老实顺从的很、像乖孙子一样。
听说,镇里的书记和镇长也要称呼他五哥的。
据说,有一些和马老五做对的人,要不就是变成了残废,要不是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在我们那里,如果马老五看中了哪户人家的闺女,除非是能及时逃离清平镇,否则,都会被他的手下抓到他家里,被他给糟蹋了。
如果有敢反抗的,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被毒打一顿是免不了的。
这些年,马老五不知道糟蹋过多少好人家的闺女了。
最近两年,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只要长得不难看的,一到十六、七岁就赶紧到外地亲戚家或是出外打工,才能免于被他给祸害了。”
在赵长天鼓励的目光中,王柔大着胆子评论着马老五。
“王柔他爸是清平镇的派出所所长,都害怕王柔会被马老五盯上,在前两年的时候,托关系把王柔送到了县政府招待所工作。”
张月补充着说道。
“是这样的,这两年,我过年都不敢回家,就怕被马老五和他的那些狗腿子看到。”
王柔接过了张月的话头。
听到这里,赵长天是真有一些惊讶了。
他没有想到,马老五居然如此的肆无忌惮。连派出所所长的女儿都没有丝毫的安全感,这听起来简直有一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看到了赵长天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讶,王柔继续说道:“我们镇的一个副镇长的女儿,是我的初中同学,刚满十八岁那年,就被马老五糟蹋了,现在人都是疯疯癫癫的,整天又哭又闹。”
“还有这事儿,那个副镇长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赵长天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没有啊,听我爸说,那个副镇长多次到县里找县领导反映情况,可一点效果也没有。
而且,那个副镇长已经被镇政府挂了起来,他原来所分管的工作都被别人接手,他已经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镇领导。
那个副镇长和我爸年纪差不多,只有四十多岁,可听我爸说,如今看起来就像是60岁的老头,头发都白了一半。”
王柔同情的说着。
聊天进行到这里,赵长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静静的思考着。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赵长天需要消化一下王柔所提供的信息。
两个女孩子也很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赵长天的思考。
从王柔的介绍中,他已经基本清楚了西平镇的严峻形势,可以说,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想。
点上一支烟,赵长天思索着王柔刚刚说的那些话。
王柔所提供的信息,应该是非常可靠的,她有一个当派出所所长的父亲,所知道的情况应该比普通老百姓更多、更准确。
这个时候,两个女孩子也吃完了饭。
她们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怕影响到正处于思考状态的赵长天。
一支烟将将抽完的时候,赵长天开口问道:“王柔,你能不能和你爸联系一下?我打算见见他。”
“当然可以,您的房间有电话,我明天就可以给派出所打电话,让我爸到县里来见你。”
王柔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在女孩子心中,赵县长要见自己的父亲,那应该算是父亲的荣幸。毕竟,父亲和县长的可是差着好几个级别呢。
“如果你父亲方便的话,就让他明天中午来家里一趟,我中午会回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下班之后过来。”
赵长天向王柔交代了见面的时间。
王柔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交代完这件事情,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
赵长天回到自己屋里,陆续的给家里、王寒月、刘常清、郭青云打了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已经上任的情况,对宁县的糟糕状况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想让这些人担心。
打完电话之后,时间走到了晚上七点多。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关于清平镇的事情。
从目前宁县的现状分析,如果他想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解决清平镇的问题,是他眼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完美的胜利
在赵长天看来,马老五的问题、和那些小煤窑的问题必须要同时解决。
一方面,马老五和他的那些手下要被绳之以法,从而达到竖立自己威信的目的。
另一方面,那些小煤窑必须要被县政府收回经营权。经过一番整理之后,再进行拍卖,筹得一部分急需资金。
解决了马老五之后,在失去了领头人的情况下,小煤窑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但怎么解决马老五的问题?
非常肯定的一点,是必须要执法部门介入,也就是县公安局。
按照常理判断,以马老五肆无忌惮的嚣张程度,能够逍遥了这么多年,有强力保护伞是肯定的。正常分析,县公安局的主要领导肯定已经被他收买。
马老五对县公安局的渗透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在上层的保护伞达到了什么层次?这是赵长天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赵长天最希望的情况是,马老五在上层的关系只局限于被免职的宁县前任县委书记、县长。而且,公安系统的主要领导与他的关系没有太深的牵扯。
但光凭猜测是没有用的,一切还需实践检验。
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中,赵长天进入了梦乡,他度过了在宁县的第一天。
第二天,吃完张月和王柔做的精致、可口的早餐后,赵长天来到了县政府。
早晨八点半,赵长天给县公安局局长李黄河打了电话。
在电话中,赵长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求他马上来县长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之后,李黄河来到了赵长天的办公室。
李黄河,三十八岁,体形高大,国字脸,仪表堂堂。
赵长天对李黄河的第一印象不错。
从外表上看,李黄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那种刚正、豪爽的性格。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很多时候,第一印象并不靠谱。
招呼李黄河坐下之后,赵长天没有直进主题,而是先和对方聊起了公安局的日常业务。
比如,行政编制、人员、设备等情况。
李长河一边有问必答,一边在内心猜测着这位新任县长找自己来的用意。
在没有见到赵长天之前,李黄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信任县长居然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物,这打破了他对官场上某些常规现象的认识。
在李黄河的仕途生涯中,曾经见过30岁的镇长,那在他看来,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
20多岁的县长,他以前连想到没敢想过。
对方虽然年轻,但李黄河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很清楚,能在20几岁做到县长的位置,那意味着一定有深厚背景,同样,能力上肯定也是出类拔萃的。
而且,李黄河一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有自信,他能从对方身上明显的感觉有一种大将风度。
在这种心态下,他的态度非常恭谨。
随着谈话的进行,他有些搞不懂对方找他来的用意,从已经进行的谈话中,似乎就是属于普通的新官上任之后、例行的找下级单位的主管干部谈话。
“李局长,你认为我们县的治安情况怎么样?”
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赵长天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黄河楞了一下,但还是公式化的回答道:“我们县的治安总体还可以,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李局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客观的回答。”
赵长天的语气忽然一改之前的平和,变得严肃起来。
下意识的,李黄河身体坐正了一些。
“你应该知道清平镇的马老五,你对这个人怎么看?”
经过对李黄河简单的观察之后,赵长天不再拐弯抹角、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长天的问话,让李黄河打了个激灵。
对方毕竟刚刚上任一天的时间,而且又是个外来干部,怎么会知道马老五这个人?
先是问起治安问题,接着又直提到了全县最大的势力团伙的头目马老五。
是只想了解情况?还是有进一步采取某些行动的打算?
虽然心理有着警觉、疑问,李黄河还是迅速给出了回答:“马老五是做运输生意的,是我们宁县有名的企业家,有数百万的资产。”
“李局长,你应该清楚我想知道什么,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
赵长天注视着李黄河,目光有些冰冷。
感受着赵长天的语气和目光中蕴涵的东西,李黄河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身上似乎已经有冷汗渗出。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如实的说出马老五那些违法犯罪的行为,那他这个公安局长是干什么吃的?
即使他有再多的理由,也是说不通的。
如果还是用一些表面的话敷衍,明显的又有一些行不通,他感觉到了对面那个年轻县长态度上的认真。
办公室内的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在赵长天的凌厉注视下,李黄河的目光游移、闪躲着。
“李局长,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只要错误还没有严重到无法被原谅的地步,就应该及时改正。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马老五这个人必须要拿下,清平镇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
赵长天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的说道。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赵长天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杀罚之气。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只要错误还没有严重到无法被原谅的地步,就应该及时改正。”李黄河默默的品位着赵长天的这句话。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他清楚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李局长,有些事情你我都很清楚。如果说马老五横行这么长时间,你一点也没有受到牵连,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当前,宁县正是用人之际。
所以,只要你没有涉入太深,如果只是一些经济问题,我可以在这里做一个承诺,只要把一些不干净的钱主动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甚至,你涉及的问题如果不只是经济问题,只要不是过分严重,我都可以网开一面。
说实话,你给我的印象不错,我不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上、下级的身份谈话。”
一边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赵长天一直留意着李黄河的神色变化。
他注意到,李黄河随着自己的话语、明显的陷入了一种剧烈的挣扎中,表情变幻不定,呼吸有一些急促。
“李局长,我不知道马老五的保护伞达到了什么层次?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既然我下定了这个决心,就一定会贯彻到底。
如果我们县里的公安队伍已经不值得信任,我会直接向上级部门汇报,请求上级支援。
如果市里不行,我就会找省里。
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来到宁县任职,是省委王书记亲自点的名。我想,如果我直接向王书记汇报,得到省公安厅的支持并没有多少难度。”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长天注意到李黄河用力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又迅速睁开,脸上挣扎的表情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他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
对于李黄河来说,这片刻间的心理挣扎,几乎是他一生中最艰难最为复杂的一段心理活动。
如果说赵长天前面的话语还能让他坚守心中的某个底线,那么,当赵长天提到省委书记、提到省厅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他,也没有那个必要。而且,对方能在20几岁升迁到县长的位置,有省委书记的支持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为重要的是,对方语气坚定的做出的那些承诺。从直觉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李黄河迎上了赵长天的目光,“赵县长,我在担任公安局长的这几年,共接受过马老五的贿赂七万元,这些钱,有一部分用来给我父亲治病了,我现在能向组织交出来五万。
以后,我会用的工资把那两万块慢慢还上,但需要一个过程。
马老五及其团伙的那些犯罪行为,我从来没有直接参与过。
我希望,您和组织上能给我一次从新做人的机会。”
李黄河语气沉重的说道。说完之后,他就像囚徒等待法庭宣判一样,身体摊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之后,等待他的就只有两条路,或是被撤职查办,或是对面那个年轻的副县长能兑现他的诺言、给自己一个机会。
此刻,他的命运就取决于对方的一言之间,命运再不受自己掌控。
赵长天紧握的拳头在这个时候才松了开来,他知道,在这场和李黄河的心理交锋中,他取得了完胜。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在宁县的工作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李黄河这个人,将成为他以后可以比较放心使用的一个重要筹码。
“老李,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很欣慰,我没有看错人。未来的日子,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庆幸。
我这里有一长存折,你稍后去把钱取出来,把差的那两万补上,在今天上午之前,把七万块钱转为你们公安局的办公经费。”
一边说着,赵长天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存折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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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跳加速
“赵县长,我…我…”
李黄河不敢置信的望着赵长天。
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
对方此举,不但代表着已经兑现了先前的诺言、不会再追究他所犯下的错误,而且,还帮助他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老李,目前宁县的局面很糟糕,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一起做出一番大事业,改变我们县贫穷落后的面貌,打掉一批危害社会稳定和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害群之马。”
赵长天改变了对李黄河的称呼,有些动情的说道。
“赵县长,大恩不言谢,请您看我以后的表现吧。”
李黄河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嘴唇,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赵长天递过来的存折。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涩。
“老李,你抓紧时间,赶紧去落实这件事。完事之后,马上回来,清平镇的问题刻不容缓,我要和你一起见一个人。”
李黄河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赵长天的注视下,李黄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县长办公室,他的步伐非常坚定。
那种收完人家的钱、却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一种心理折磨,这些年来,一直令他寝食难安。
许久以来,李黄河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失去了很久的激情从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李黄河离开之后,赵长天通知周小林,把张宁的个人资料给他送过来。
张宁就是那位昨天唯一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财政局副局长。
周小林的效率很快,片刻后,张宁的档案资料已经送到赵长天手中。
张宁的履历很简单,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在政府办工作了两年,接着就调到了县财政局,经过10年的努力,她成了目前财政局唯一的女性局级领导。
看完张宁的资料,稍加考虑之后,赵长天拨打了财政局的电话。
同给李黄河打电话时一样,赵长天让张宁马上来县长办公室一趟。
放下电话之后,赵长天思考着关于财政局、以及张宁的问题。
在财政局局长包文发携款潜逃之后,在其它的几个副局长都人心涣散、无心工作的情况下,张宁能坚守在岗位上,从其责任心上看,相比于其它人,应该还是值得肯定的。
虽然当时张宁的表现令赵长天感觉心理有些不痛快,但那毕竟是在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前提下,他现在自然清楚,估计张宁也是被下达封口令的人之一。
财政局在政府的各个部门中,是非常要害的部门。
这个部门的执行能力,对赵长天下一步的工作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时间允许,他会仔细挑选、斟酌一番财政局局长的继任人选。但眼下时间紧迫,财政局不能处于群龙为首的涣散状态。
但他毕竟是出来乍到,总共也不认识几个人,对宁县的本地官员几乎谈不上任何了解,只能是盲人摸象,凭着自己的感觉办事。
让他感觉庆幸的是,周有为这个县委书记暂时处于一种非常消极的状态,根本无心插手政府事务,让自己少去了很多制约和麻烦,暂时不需要在权力斗争中消耗精力。
早晨上班的时候,他曾经找周有为交流过,就财政局局长的人选问题和他谈了谈。
周有为态度鲜明的表示,只要能稍稍缓解一下目前县里严峻的局势,他对赵长天的各种决策完全支持。
可以说,自从昨天和周有为那次谈话之后,周有为这个县委书记的表现和态度完全出乎了赵长天的预料。
在来宁县之前,赵长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要和这位市里下来的宁县一把手好好别别苗头,明争暗战是少不了的。
但周有为的表现,令他大跌眼镜。
虽然与对方的接触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根据周有为的言谈举止,赵长天已经在心理给他做出了评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个做大事儿的料,也不具备主管一方的能力、魄力和素质,如果当一个副手或许还勉强凑合。
对于周有为所讲的‘被人阴了’的说法,赵长天基本上是相信的。凭心而论,像周有为这样的干部,提拔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素质,在这种情况下,还把他放到宁县这个火山口,明显的是没安什么好心。
稍稍分析,就能得到一个很明显的结论,在锦市范围内,能决定一个县委书记位置人选的,似乎除了市委书记李大江,就没了别人。
只是,为什么李大江会阴这样一个谨小慎微或者说胆小怕事的人物?这令赵长天有些摸不着头脑。
摇了摇头,赵长天不再想这个问题。
毕竟,暂时来说,这个问题和他还没什么关系。
张宁和李黄河一样,几分钟之后去来到了县长办公室。
从外表上看,张宁30岁左右的年纪,皮肤保养得很好,算是一个风资绰约的女人。
但赵长天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三十七岁,女儿都已经10岁。
张宁有些忐忑的坐在赵长天对面,她知道自己昨天留给新任县长的印象并不好。
但她也是没办法,市里有关领导已经下了封口令,她还没有那个胆量违背。
自从几分钟前接到赵长天的电话,她就在猜测对方找自己谈话的用意。
如果说仅仅因为自己昨天在应答上的不得体,对方就把自己叫到县长办公室批评自己一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在她看来,一个县长的气度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那么狭隘的。
可除此之外,他找自己干什么?
如果说想了解财政局工作,似乎也轮不到自己,在财政局还有一个排名在她之上的副局长。
难道是因为局长包文发携款潜逃的事情?
可这也解释不通,与包文发携款潜逃有关的责任人,包括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在内的几个涉案人员已经被市纪委来人直接带走了。
她在这起案件中,完全是一个不知情者,如果不是市纪委来人找她谈话,她甚至直到现在也只能是猜测发生了什么,不会知道事情真相。
“张宁同志,我刚刚看了你的档案。”
注视着张宁,赵长天指着桌子上的一沓文件说道。
张宁心理突的一跳,她模糊的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却不敢向那个方向想。
“我昨天去财政局考察工作,发现几个副局长只有你在岗位上,而且还处于工作状态。
虽然由于一些你我都清楚的事情,我对你产生了误会。但在误会解开之后,客观的评价,我认为你还是一个尽职的干部。
在当前人心涣散的情况下,你的表现还是值得肯定的。”
赵长天继续说道。他的语气显得非常温和。
听着新任县长对自己的评价,张宁的心跳动的更加厉害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
那个模糊的念头逐渐的清晰起来,但她仍然还是不敢相信。
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张宁同志,我郑重的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让你暂时负责财政局工作,你能否改变财政局目前这种人心涣散的局面?能否把财政局的大梁挑起来?”
很突然的,赵长天几乎没有经过多少铺垫,就直接的点到了主题。
“请赵县长放心,我有信心把您安排的工作做好。”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张宁迅速的接过了赵长天的话头。
这一刻,张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那个模糊的不敢置信的念头居然在片刻间成为了现实。
张宁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权力**非常旺盛的女人,大学时代,为了谋得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她就曾使劲了浑身解数,只是未能如愿而已。
进入机关工作之后,她更是努力的表现着,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赢得领导的赏识,从而获得提拔、掌握更大的权力。
但她毕竟只是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没有任何背景。因此,在政府办的两年,她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
意识到官场的现实之后,为了在仕途上能有所发展,她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嫁给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丑陋男人,只因为对方的父亲是一个副县长。
但即便是这样,即使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她在仕途上的升迁速度也很难令她满意。
将近十年的时间,她才做到了副科的位置。
自从她的公公在几年前退休之后,她对自己在仕途上的发展已经没有了多少信心,她认为自己在仕途上的成就将止步于副局长的位置了。
事实也和她所预想的一样,她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做了四年时间,却丝毫没有获得提拔的迹象。
即使她放下骄傲和县里某个领导虚以为蛇的玩一些暧昧的游戏,也依然没什么进展。
但就在她几乎完全绝望的时候,几乎放弃了对权力的执着、对权势的渴望时,惊喜居然从天而降。
“那好,我就等着看你的表现。你现在只是代局长,能否在短期内把这个代字去掉,就看你的能力了。”
赵长天注视着面色有些潮红的女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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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精神抖擞
“赵县长,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器重。”
深吸了一口气,张宁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郑重的说道。
“那好,我希望在一周之内,能看到财政局的改变。稍后,我会安排组织部的人去财政局宣布任命,你现在可以回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赵长天微笑着结束了这次谈话。
张宁步履充忙的离开了县长办公室,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在激动的情况下有所失态。
赵长天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组织部部长李广明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赵长天向这位昨天任职时曾见过一面的人物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情况。
听到赵长天表明县委书记周有为也支持此事,李广明表示马上安排落实。
说完正事之后,赵长天向李广明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在改日共进晚餐,李光明爽快的答应了,同时,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结束与李广明的通话之后,赵长天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点。
赵长天通知周小林,让他马上通知各位副县长,十点在政府小会议室召开政府办公会。
距离十点还差一分钟的时候,赵长天来到了会议室。
除了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县长郭林在灾区视察、指导工作外,其余的五位副县长已经悉数到场。
赵长天落坐之后,环视着众人,“诸位,我们昨天都见过面,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目前,我们宁县的灾后重建形式非常严峻,未来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重心也将围绕着灾后重建工作展开。”
赵长天以这样一段话,做为此次政府办公会的开场白。
“大家都很清楚,我们目前所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资金的问题。在座诸位,也许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可能得到来自市里和省里的任何救灾款。”
赵长天边说边注意着几位副县长脸上的表情。
常务副县长张广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了包文发携款潜逃的事情。
其它四位副县长中,除了主管经济和招商引资工作的王百山,其它三人明显的露出了震惊和疑惑的神色。
尤其县政府唯一的女县长,主管文教卫生工作的张乔,直接发出了惊疑声,音量虽然不大,但却能被众人听见。
环顾着众人的表情,赵长天继续说道:“具体的原因我就不说了,不知情的人以后自然会知道。
如今,我们只能靠自力更生。
我告诉大家,我进行过简单的计算,未来的一个月之内,我们至少需要2000万的资金才能将灾后重建工作稳步推进。
未来二个半月,我们在二千万的基础上,至少还需要二千万,才能初步完成重建工作,让老百姓不至于在冬天到来的时候,还生活在帐篷里。
如果再考虑到灾民搬入新家之后的生活问题,我们还将需要至少数百万的资金。
诸位,这些钱都是在精打细算的情况下计算出来的。
而且,我们还要考虑到,全县公务员的工资问题,那至少也需要数百万。
大家很清楚,如果不能解决公务人员的工资问题,人心就会越来越涣散,非常不利于我们开展灾后重建工作。
因此,加起来,我们需要的资金不能少于五千万。
这些钱全都需要在座的诸位、包括我,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从赵长天嘴里吐出来的一个个关于金钱的数字,让几位副县长的脸色都有一些发白了。
“大家有什么弄钱的好办法?可以畅所欲言。”
赵长天鼓励着说道。
副县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赵县长,据我所知,目前的县财政估计连六十万都没有。
而且,你在计算资金用度的时候,还少算了一样,那就是全县数千名教师的工资,已经拖欠大半年了,加起来也是熟百万的资金需求。
教育局的领导几乎天天都要来我这里诉苦,县里很多教师已经无心为学生上课了。
赵县长,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增加财政收入的好办法。”
主观文教、卫生工作的副县长张乔接过了赵长天的话头,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降得很低。
张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刚过四十岁的女人,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皱纹。
显然,她的压力很大,而且因为长期的生活在压力中,已经了未老先衰的征兆……
“赵县长,我大致估算过,今年全县十七个乡镇,提留费大约能收上来1000多万,去掉上缴给市里的,县里所能剩下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万。
至于在工业和第三产业上的税收,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万。
因此,所有的财政收入综合起来,距离你所说的六千万,还有着太大的缺口。
至于如何增加财政收入?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张广标沉着脸,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眉头几乎已经拧成了麻花。
“其它人,有没有什么有效的好办法?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是能增加财政收入,能够弄到钱的方法,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我们都可以尝试。”
赵长天再次鼓励着说道。
“赵县长,在你没上任之前,在广标副县长的主持下,我们已经商量了数次,但都没什么办法。
最初的时候,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向企业拉赞助。
但我们宁县不像其它受灾地区,我们这里的企业太少,大企业更是一家也没有。
我曾经联系了县里的一些企业,但收获甚微,一共只募集到几万块钱的资金,根本于大局无补。
我们也都很清楚,如果灾民的重建问题在入冬之前不能得到解决,恐怕我们所有的县领导都会承担责任。
但是,我们真的是没什么办法了。”
王百林面色愁苦的说着。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汉子,脑袋几乎已经垂到了桌面。
随着王百林近乎绝望的语气,会议室内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所有的副县长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眉头紧紧的皱着。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暂时解决一些资金问题,如果操作得到,即使解决大部分资金问题也很可能,但需要大家全力配合。”
感觉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赵长天沉声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这些话马上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几乎是同时的,所有副县长的目光齐唰唰的望向了赵长天。
“真的吗?”
张乔甚至有些不礼貌的、下意识的发出了质疑。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去留意的这种小节上的东西。
五双眼睛热切、惊疑的望着赵长天,如果不是考虑到赵长天的身份、以及目前的场合,估计会议室早已乱糟糟的一片,性急的也许会拎着赵长天的脖领子逼问。
看到这种效果,赵长天暗暗的点了点头。
“我还需要有三天左右的准备时间,才能实施那个办法。在这几天里,我要求诸位能各自分管一片灾区,给我制定一份科学、合理的关于各个灾区的重建计划。
一旦资金到位之后,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老百姓进行施工。”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赵长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他之所以在事情还没有解决、资金还没有落实之前,就如此急切的提前向几个副县长安排任务,也是迫不得已。
对于他、或者是对于宁县的受灾群众来说,随着天气逐渐转凉,形势已经越来越严峻。
哪怕是能多争取一天的准备时间,赵长天也要尽力去争取的。
副县长们面面相觑,虽然内心十分急切的想要知道赵长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顶头上司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和疑问。
接下来,赵长天给副县长们包括缺席会议的郭林,具体布置了各自所负责的灾区。
政府办公会议结束之后,张乔在走廊里追上了赵长天。
“赵县长,你真的能筹到钱吗?”
张乔再一次有些在言行上表现出了失利。
不过,对此,赵长天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他知道,在同样的情况下,女人的好奇心永远强于男人。
“只能说有一定的把握,但事情究竟如何?还需要事实来做出检验。”
赵长天给了张乔一个接近肯定的回答。
“赵县长,谢谢你,请原谅我的失礼。如果你真能筹到资金、解决了受灾群众的灾后重建问题,我想说,不只我会感激你,所有宁县的民众和官员也都会感谢你的。”
张乔注视着赵长天,充满了期待的说道。
赵长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之后,时间已经走到了上午11点,赵长天抓紧时间处理着桌上的公文。
片刻之后,处理完自己事情的李黄河,精神抖擞的来到了赵长天的办公室。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决心
两个人简单的交谈了一会儿,十一点半的时候,赵长天带着李黄河离开县政府,返回了临时住处。
同赵长天预想的一样,王柔的父亲,清平镇的派出所所长王豪已经来到了家里。
王豪人如其名,身材非常魁伟、壮实,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仍然给人以精力非常充沛的感觉。
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和本县县长一起出现,王豪明显的有一些紧张。
赵长天热情的和王豪寒暄了几句之后,才多少的令王豪的情绪轻松了一些。
接下来,赵长天把王豪、李黄河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些话,不适合被张月、王柔听到。
两个女孩子则是在厨房忙活着做菜、做饭,按照赵长天的吩咐,今天有客人,要多做几个菜。
对此,两个女孩子自然是欣然照办。
尤其是王柔,看到赵县长这么重视父亲,女孩子心理非常高兴。
王柔一边和张月一起忙活着,一边和张月小声嘀咕着,“张月,你说赵县长和我爸谈什么呢?”
“依我看,十有**是在谈怎么收拾马老五呢?你没看连县公安局长都来了吗。”
张月压住了嗓子、小声的分析着。
女人的八卦精神,在此刻的两个女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据说马老五在市里边都有靠山呢,赵县长能收拾得了他吗?”
王柔有些忧虑的回应道。
“要说是县里别的领导想收拾马老五,我没什么信心,但赵县长给我的感觉不同,我觉得赵县长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县里的其它干部可能都怕马老五,但我看赵县长根本一点儿都不惧他。
昨天晚上,赵县长和你打听马老五的情况时,我就感觉赵县长根本不怎么在乎马老五。”
张月非常有信心的分析着。
“张月,我也感觉赵县长和别的干部不同,既年轻、还有魄力,我看啊,说不准我们宁县真能在赵县长的领导下,发生很大的可喜变化呢。
而且,说不准还真有可能解决那些可怜的灾民们的住房问题呢。”
“王柔,我看很难,听政府办的人说,受灾的群众有上万户呢,那可是上万套的房子,一套五千块钱,那还需要五千多万呢。
县里哪有那么钱啊?
你想想,如果不是县里实在没有钱,我们在招待所的这些临时工能拖欠几个月的工资吗,
而且,我还听说我们县里的公务人员都开不出工资了。
哪里还有那么多钱给灾民盖房子啊?”
“张月,可如果不在冬天到来之前给灾民盖好房子,那等到数九寒冬的时候,还不把那些灾民都冻坏了啊,那简陋的帐篷挡雨还行,根本就没法御寒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王柔的小脸上明显的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哎,谁知道呢。
不过,都过去一个月时间了,我看城北那里说是要给灾民重建住房的地方,到现在,除了平整了一下土地,根本就没什么动静啊。
如果看这种情况,在冬天到来之前、把房子盖上是不可能的。
希望赵县长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吧。如果连赵县长也没有办法,我看今年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
张月也语带同情的说道。
……
在两个女孩子有些忧虑的交谈中,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到了中午12点。
饭菜已经做好。
赵长天结束了和王豪的谈话,对于王豪的表现,赵长天很满意。
王豪对赵长天的问话几乎是知无不言,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马老五的违法犯罪行为没有保留的和盘托出。
而且,在赵长天流露出要打掉马老五团伙的想法时,王豪没有任何迟疑的表示、要为之出一份力。
并在李黄河的暗示下,王豪表示愿意把几年来马老五给他的一些好处全部交公。
实际上,王豪自从早晨接到女儿的电话,就在思考着赵长天找他谈话的用意。
他仔细的向女儿询问了昨天晚上、赵长天向女儿打听马老五时的语气和态度。最终,他隐约的得出了结论,新任县长要对付马老五。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清楚,马老五及其团伙在宁县代表着什么,那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么简单。
与马老五有纠葛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王豪还是懂的。
不说别的干部,就是他本人,也在随波逐流的情况下,接受了马老五给的不少好处。
究竟是站在新任县长这边?还是及时向马老五通风抱信?
王豪陷入了人生中几乎是最艰难的一次抉择中。
他所要考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新任县长能否扳倒马老五?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是他做出抉择的主要依据。
但他对赵长天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对于这个人的能力、背景没有任何概念。
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他很难做出判断。
最终,他给女儿打了电话,向女儿询问她对赵长天的看法。
毕竟,女儿和新任县长接触过,而且,女儿这两年一直在县政府招待所工作,也算是见多识广。
结果,女儿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女儿说“24岁就做到了县长,那肯定是有能力的,而且也一定会有很强的背景,否则,也不可能从顺城升迁到锦市。”
王豪当即下定了决心,他要站在新任县长这一边。
据他的了解,马老五之所以在宁县横行无忌,主要是因为他和宁县的原县委书记和县长形成了利益纽带关系。
如今,马老五的两个最大的靠山已经因为在洪涝灾害中玩忽职守被免职,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保护伞。
据王豪所知,马老五在市里还有一些靠山,但那些靠山的级别都不会很高。否则,马老五也不会有一次在锦市与人发生殴斗时、被市公安局刑拘,还被关了几天。
基于这些分析,王豪在没有见到赵长天之前,就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等到他来到县里,见到赵长天,并出乎他预料的见到公安局长也态度恭谨的跟着赵长天时,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而且,当他意识到新任县长已经收复了公安局长李黄河时,就基本认定马老五及其团伙已经难逃被打掉的命运。
因此,在这种心态下,他对赵长天的问题有问必答,而且适时的表明了自己投靠的立场,并在李黄河的暗示下,答应主动交出自己所收过的马老五给的那些好处。
虽然,他也有一些肉痛,毕竟,那是几万块呢。
但与自己的仕途比较起来,那又算不了什么了。
而且,他心底里还有着一份渴望。
他期待着,能通过这一次在县长和公安局长面前的良好表现,能让他已经停滞了多年的仕途生涯能够有所突破。
在王豪内心的期待中,在赵长天的欣慰中,一顿午饭吃得宾主尽欢。
午饭结束之后,领到任务的王豪没做丝毫停留、抓紧时间赶回了清平镇。
赵长天给他完成任务的时间非常有限,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李黄河也按照赵长天的部署,回公安局组织自己的心腹展开一些收网前的秘密准备行动。
赵长天简单的休息了片刻,返回了县政府。
坐在椅子上,思考了片刻,赵长天把周小林叫到自己办公室,他下达了任务,让周小林抓紧时间收集一些清平镇煤矿的资料。
周小林虽然对赵长天的这个指示有些迷惑,但还是马上落实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赵长天快速的浏览着办公桌上的大堆文件。
这些文件,都是宁县各个部门送交的汇报、统计材料,上面涉及到了宁县经济、农业、民生等总总数据。
一边快速理解、消化,赵长天不住的摇头。
宁县的工业和第三产业,实在是太落后了,甚至都无法与昌县相提并论。
在锦市的几个县中,在这两项上的收入,一直都是垫底的角色,而且与前面一名的差距还很大。
两项加起来,每年的税收不超过一百万。
可以说,远大集团下属的任何一个企业,每年上缴的税收都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农业也同样如此,虽然宁县实质上是一个农业县,但却称不上农业大县,每年的农业收入在锦市的五个县中,都是倒数第一。
工业、农业、第三产业,宁县的三项产业加起来,每年的收入毫无疑问的位居全市最末一位,在全省也一直处于最后一位。
在人均收入上,更是如此。
全县十七个乡镇,包括县城在内,一共有五十几万人口,算得上是一个人口大县。
人口多,但总收入少,体现在人均收入上,就是一直远远低于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平均水平。
以赵长天的估计,宁县的这种罕见的贫困程度,应该在整个中国都能排得上号,甚至比不上西部的一些贫困地区。
怎么解决政府的收入问题?
是摆在赵长天面前,最为紧要、重要的一项工作、任务。
从长远看,自然是要招收引资、大力发展第三产业。
但暂时来看,宁县无论是城市软环境还是其它一些硬件因素,都不具备吸引大规模外来投资的客观条件。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辈子不忘
思考到这里,赵长天感觉有一些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点上一支烟,暂时的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会儿,放任自己的思绪思考一些相对轻松的事情。
宁县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想要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的想法是不现实的,需要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
赵长天终于感觉到了,县长和副县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所承担的责任却是差得太多了。
做副县长的时候,他只需要把自己分管的那一摊搞好,做出成绩来,就完成了他应尽的职责,而且,还会得到领导的肯定。
但成为县长,成为一方之地的当家人之后,他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从原则上来说,作为政府首脑,他应该还像在大河镇那样,按照主次、轻重原则,在工作上采取抓大放小的方式才对。
但这个原则,暂时来说,却并不适用于自己目前的状况。
在大河镇,他之所以可以采用那样的工作方式,是因为手底下有值得信赖的干部。
但在这里,他初来乍到,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在一段时间内,他都需要抓紧时间物色和发掘一批可供使用的人选。
令他比较欣慰的是,周小林、李黄河、张宁,这几个人,根据目前的观察,在某种程度上,基本还是可以大胆使用的。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周小林敲门之后走了进来,把刚刚搜集到的一些关于清平镇煤矿的资料递给了赵长天。
“老周,效率不错,你去忙吧,一会儿有事我再喊你。”
赵长天适度的对周小林表示了肯定。
周小林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赵长天翻开周小林拿来的那些资料,迅速的浏览起来。
不到10分钟的时间,赵长天停止了翻阅。
周小林拿来的资料比较简单,上面只是大致的记载了清平镇最近几年关于煤矿的开采情况。
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清平镇有一家县属的煤矿集体企业,在清平镇开采了一个中型煤矿,前几年,效益非常不错。
八十年代末期,由于经营不善,大量开采出来的煤堆积在一起,根本卖不出去,在这种情况下,煤矿被县政府转手承包给了清平镇当地人马德强。
马德强接手之后,积极联系外地客商,很快扭转了局面,煤矿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逐渐成为宁县知名的企业家。
这份资料通篇基本都是围绕着马德强歌功颂德,对马德强在经营煤矿上所取得的成绩充满了肯定。
不需要找人询问,赵长天知道这个马德强就是马老五。
这份资料上,关于清平镇所存在的小煤窑无证开采问题,只字未题。
关于马老五如何取得煤矿承包权?以及向各个小煤窑收取保护费的事情,也是半点也没有介绍。
对此,赵长天倒是没有责怪、怀疑周小林的意思,他知道这份资料应该是周小林直接从相关主管部门要来的。
而且事实上,这份官面材料,对赵长天也不是毫无用处。
赵长天在这份资料上,发现了一条有用的资料,就是关于县属的那家煤矿集体企业。
按照资料上的记载,这家煤体企业依然还是存在的,只是企业所有人员早就已经全都撤回了县里。
如果上面记载属实的话,这家企业仍然保留着完整的领导结构,在册员工接近20人。
目前,这家企业的主要业务是进行煤炭加工,每年的销售收入接近五十万元,勉强能够维持企业的基本开支。
企业的负责人叫王钢,自从企业成立之初,他就一直担任着领导职务。
考虑了片刻,赵长天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上面记载的王钢的办公室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一个有些沧桑、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王钢,哪位啊?”
“王钢,我是县政府赵长天。”
赵长天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县政府赵长天?”
王钢喃喃的嘀咕着反问了一句,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一些陌生。
“本县县长。”
赵长天言简意赅的补充了一句。
看来,自己的知名度急需提高啊。赵长天有些无奈的想着。
“啊,赵县长您好,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破记性。”
王钢在反映过来之后,连声的表达着歉意。
“这没什么,我毕竟昨天才上任,你不知道也和正常。王钢,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和你谈。”
赵长天没有废话,直接点明了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我很方便,我马上去您的办公室。”
王钢很干脆的应道。
赵长天放下电话没多久,时间还没超过五分钟,王钢就急冲冲的赶到了赵长天的办公室。
见到王钢的第一眼,赵长天感觉有些愕然。
他刚刚看过王钢的资料,知道对方只有四十三岁,但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黑白相间的头发,还是一脸的皱纹,给赵长天的感觉,至少有五十五岁。
而且,这个人还陂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这副形象,与赵长天原本的设想大相径庭,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虽然心理有一些疑惑,但赵长天还是热情的招呼着王钢坐下。
看得出来,王刚的举止有一些拘谨,坐下来之后,双手不停的搓动着。
“老王,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一边说着,赵长天递过去一支烟。
“谢谢,谢谢,谢谢赵县长。”
王钢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烟。
“老王,我要问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客观的回答。
当年把清平镇的煤矿承包给马德强,收了多少转让费?
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时候的煤应该很有销路才对,为什么会产品大量积压卖不出去?”
赵长天注视着王钢,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一瞬间,王钢的脸色变了,双手一哆嗦,烟掉到了地上。
赵长天敏锐的发现,王钢的眼中刹那间流露出一种非常怨毒的情绪。
很显然,他的问题涉及到了王钢内心最为敏感的一个区域,才会无法及时掩饰自己的眼神。
王钢的嘴唇哆嗦着,没有马上说话。
王钢的这种表情、表现,让赵长天意识到,他的某些猜想可能距离事实不远。
“老王,此刻,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把你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我可以保证,你说的话到我这里为止。
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既然组织上把我调到了宁县工作,我就要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应该解决的事情,我决不会手软。”
赵长天表情严肃的说着,说到后面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也许是赵长天的声音和流露出的某些信息给了王钢鼓励,也许是已经憋闷、压抑了太久、已经到了必须要释放的时候。
王钢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控制着自己沸腾的情绪,身体逐渐停止了颤抖。
“赵县长,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
如果,在您这里,我还得不到一个公正的结果,我将万念俱灰,再也不相信人间还会有公理。”
王钢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些话。也许是彻底的抛却了某些顾虑,王钢一反刚才的谨小慎微。
“赵县长,我这条腿就是被马德强,也就是那个马老五打断的。”
王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我老婆、我女儿都被那个畜生毒打过,直到现在,我女儿还瘫痪在床上。”
说着说着,王钢的眼中已经涌上了一抹晶莹。
“那年冬天,马老五到了我家,让我同意把煤矿承包给他。
我告诉他,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马老五就告诉我,县里的主管领导已经同意了,只要我同意,就可以办这件事。
他要求我主动向县里领导提出来,由于经营不善、煤卖不出去、请求转包给他,县里领导自然会给予批准。
我告诉他,这不可能,除非是县领导直接下令,否则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马老五当时就翻了脸,警告我别不识抬举,否则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不为所动,没有在乎他的威胁,我就不相信,他一个社会混子敢把我一个国家干部怎么样?
后来,他又因为同样的事情找过我两次,都被我拒绝了。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带着几个人又来到了我家,不由分说的,就把我连同我老婆、女儿毒打了一顿。
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帮畜生,像是发了疯似的毒打我们一家三口人。
两个人把我按倒在地,举着棒子劈头盖脸的向我身上猛砸。
那个时候,我女儿刚刚13岁,我亲眼看着马老五一脚一脚的狠狠的揣在我女儿娇小的身体上。
我老婆身体一直不好,那帮畜生揪着她的头发,不停的扇着耳光,又把她推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听着我老婆、女儿的哭喊声、惨叫声,我心都要碎了。”
说到这里,王钢已经泪流满面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切向前看
王钢继续讲述着他的悲惨经历:“老婆、女儿被人残忍的毒打,可我这个当父亲、当丈夫的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婆和女儿被打得鼻口窜血。
这帮畜生一直殴打了十几分钟,才离开。”
随着充满了血泪的讲述,王钢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赵长天没有出声打扰,虽然他很愤怒,但他知道,此刻,他需要做的只是倾听。
“后来,我们一家人在邻居的帮助下,被送到了县医院。
我向来医院看望我的主管领导汇报了马老五的暴行,领导当时表态要严肃处理此事。
我就一直等着马老五受到制裁的消息,可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后,我不但没有得到马老五被公安机关抓捕的消息,反而是县里下达了煤矿转包的命令,转包的对象就是马老五。
转包的原因是经营不善、导致煤大量积压。
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煤炭市场近乎供不应求,根本就没有任何积压的情况。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虽然无比悲愤,但也只能无奈的接受。那个时候,我还躺在病床上。
后来,我还知道,转让协议,是我的副手代签的。马老五所付出的转包金少得可怜。
我一直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能勉强拄着拐杖行走,我的残疾就是那一次落下的。
我女儿被诊断为脊椎断裂,如果想要治愈,近乎不可能,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仅仅是那一线希望,也需要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用,我根本承受不起。
无奈之下,我把女儿接回了家中静养。
我老婆被诊断为坐骨神经损伤,也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的家庭就这样被马老五那个畜生给毁了,每一天。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婆、女儿,我就心如刀搅。
如果不是要照顾她们娘俩,我早就去找马老五拼命了。做男人的,活到我这个窝囊份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年以来,我不知道找县领导反映过多少次,反映我家里所遭受到的暴行、以及在转包上的不合理,但都没有的到任何结果。
去年的时候,我去了一次市里反映情况。但结果依然没什么改变。
反而是回到县里的时候,一个副县长、还有我的主管领导分别找我谈了话,让我不要再折腾了,否则就会停我的职。
那个时候,我绝望了,我知道如果继续抗争下去,会真的被停职
如果是那样,当我失去收入来源之后,我的老婆和女儿怎么办?我们一家人还怎么生活。
就这样,我放弃了复仇的行动,不再上访,我无比憋屈的活着,我不再相信世间还有公理。”
说到这里,王钢讲述完了关于他的故事。任凭泪水横流,王钢没有要去擦拭的意思。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县长。
长长的舒了口气,赵长天再次递上一支烟,“老王,我告诉你,世间是有公理的。我可以告诉你,三天,最多三天时间,我的话就会得到验证。”
赵长天语气坚定的说道。
“赵县长,您是说,你要对马老五?”
王钢不敢置信的望着赵长天,右手哆嗦着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如你所想。”
赵长天点了点头。
“赵县长,真的吗?只需要三天时间?”
王钢声音哆嗦着再次问道。
回应他的,是赵长天重重的点头、和肯定的眼神。
“哗啦”王钢身体踉跄的站了起来,带动了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赵县长,谢谢您,我谢谢您,所有被马老五伤害过的老百姓都会感谢您。”
王钢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弯下身体向着赵长天鞠了一躬。
“老王,使不得。”
赵长天连忙把双手放到王钢肩膀上,把他扶了起来。
收回手之后,赵长天注视着王钢认真的说道:“老王,我希望在解决马老五及其团伙之后,你能配合我做一项工作。”
赵长天的声音满含真诚。
“赵县长,您说!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王钢几乎是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此刻,对于王钢来说,眼前这个年轻的副县长,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飙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做为一个企业长期的领导人,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王钢的智慧并没有消失。
他很清楚,新任县长能在初来乍到的情况下,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去触及一个在宁县呼风唤雨、关系上盘根错节的人物,有多么不容易。
那不只是需要莫大的决心,还需要很大的勇气、魄力。
对于这样的人物,王钢不能不心生佩服。
“老王,目前县里的财政虽然非常紧张,但还有数万老百姓等带着灾后重建、住进新家。
因此,我打算解决马老五的问题之后,把清平镇的各个小煤矿清理整顿,筹集一部分资金。
而且,会同时成立一个物流公司,在为清平镇提供运输服务的同时,力争把我们宁县变成锦市乃至北宁省最大的物流集散地。
我们宁县虽然贫穷、落后,但却处于连接关内、关外的有利位置,具备成为物流中心的先天条件。
我希望,能够在占据有利位置的情况下,把物流行业发展成为我们宁县的主打行业之一。而且。能以物流行业的繁荣,带动我们宁县其它行业的发展。
因此,这个物流公司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我打算安排你担任这个物流公司的领导者。
这就是我的打算,王钢,你有什么想法?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赵长天没有停留、一口气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王钢眼睛越来越亮,似乎那一脸的皱纹都舒展了很多。
虽然心中已经千肯万肯,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有些紧张的说道:“赵县长,您能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但是,我现在的这个形象?”
边说着,王钢看了看自己的右腿。
“老王,没关系,只要我认可你就行。我需要你拿出自信来,腿残了没关系,但必须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你能做到吗?”
赵长天期许的望着王钢。
事实上,赵长天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一个赌博。
对他来说,时间太紧迫了,根本没有从容挑选人才的余地。
王钢做过多年的企业领导,而且在意志消沉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企业的基本运营,从这个角度分析,这个人应该是具有一定领导能力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流、了解,对于王钢,他有很大的信心能掌控,让这个人能够按照他的意志做事。
“赵县长,请您放心,我能做到。”
迎着赵长天的目光,王钢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个憋屈、压抑了多年的汉子,仿佛浴火重生一样,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感觉震撼的光芒。
“那好,老王,你现在可以回去准备了,抓紧时间做一份成立物流公司的计划。但记住,一切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赵长天边说着,边把手重又放到了王钢的肩膀上,“老王,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我希望,你能一切向前看。”
王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王钢与来时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离开,赵长天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赵长天陆续的召见了一些政府下辖部门的领导。
包括民政局、粮食局、审计局、农业局、水利局、交通局等主管领导,其中,交通局局长张远康给赵长天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张远康对于宁县范围内的交通状况如数家珍,对赵长天的提问,几乎没有犹豫、迟疑的时候。
而且,张远康的一些想法也颇合赵长天的胃口。
至于其它的局领导,在赵长天的感觉中,都属于相对平庸的角色,或者说,没有得到他的认可。
虽然他还不至于因为一次谈话就从心理上判了这些人死刑,但以后这些人想要改变在他心中的印象,势必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而且,在印象没有得到改观之前,这些人基本不会获得他的重用。
这就是领导者的特权。
他之所以如此武断,也是出于无奈,全县直属于县政府的局级机关有数十个,这也就意味着有数十个正科级的干部。
这么多干部,如果赵长天打算一一细致了解的话,那他短期内就不用干别的工作了。
在赵长天的计划中,他要在短期内,与县政府下的辖所有的局级领导逐一的谈话,力求形成一个初步的印象。
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赵长天结束了今天计划的接见工作。
带上秘书张文强,赵长天让王猛开着车在受灾的东城区走了一圈,
司机王猛和张文强多少的都显得有一些紧张,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县长一起外出。
一路上所见到的场景,与赵长天昨天入城时见到的局部景象基本差不多,大部分房屋已经完全损毁。
一小部分保持着完整架构的,也摇摇欲坠。
之后,在赵长天的要求下,王猛把车开到了大宁河岸边。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的名字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的名字
一个月的时间,曾经夺去无数人生命的大洪水已经完全退去。请记住我)(文字小说网:)
东城区的边缘,大宁河的水势只比正常的时候稍大了一些。
赵长天下车,沿着河边地势较高的地区,走了一段距离,仔细观察着被洪水冲毁的堤坝,目光更多的放在了残留的部分上。
随着观察的持续,他心理有了一些想法。
根据他分析之后所得到的判断,原来被洪水冲毁的大提,在高度和强度上非常有限,根本不具备抵御大洪水的条件,这应该是大宁河决堤的主要原因
而且,赵长天心中还有了一个构想:假如沿着他刚刚走过的地方,筑起一道新的堤坝,将大堤的高度和强度达到一定的高标准。那么,如果再遇到类似这次的大洪水,并非是不能抵御的。
如此一来,只要在安全上有了保障,东城区在以后的城市规划中,完全可以列入发展规划、成为城市主体的一部分。
“文强,你记录一下。”
赵长天向着跟在身旁的秘书张文强说道。
“着令水利局抓紧时间设计一份大宁河防洪大堤的规划,以能防御8月18日发生的这种强度的大洪水为标准。在一周之内,我要看到这份规划。”
张文强利索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赵长天交代的内容。
“文强,你明天早晨就把这件事情办了。”
赵长天再次交代道。
“县长,我明天早晨一上班就落实您的指示。”
张文强恭谨的回应道。
视察完大堤,赵长天离开了东城区。
之后,按照赵长天的指示,王猛把车开到了西城区,在西城区缓慢的转了一圈。
西城区所见到的景象,让赵长天心情有一些沉重。
给他的感觉是,这坐城市严重缺乏活力,就仿佛一个已经走到暮年的老人。
他看到很多店铺前面都非常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代表着城市的商业非常萧条,也间接折射出老百姓兜里没什么积蓄。
他看到,很多在街上行走或是聊天的居民都是懒洋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他看到,城市的马路、绿化等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很差,几乎看不到一条路况完好的马路。
他看到,城市的卫生条件极差,通常很远的距离都看不到一个垃圾桶,路面或是街道旁,随处堆积、摆放着各种垃圾。
他看到很多20岁左右的青年嘴里叼着烟,满嘴脏话的四处溜达。
这样的环境,如果想要正常的开展招商引资工作,只能是事倍功半。怎么可能会有投资者到这样一个脏、乱、差、民众素质很差的城市投资呢。
对赵长天来说,眼前的所见闻,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受灾群众得到安置之后,改善城市环境、提高民众素质将是重点要开展的工作之一。
车子开到西城区的边缘,赵长天让王猛把车子停了下来。
走下车,望着北边的重建工地,赵长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工地上只是稍稍平整了土地,做了一些基础的准备工作而已,重建工作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可言。
再看向工地旁星罗棋布的帐篷,看着无数灾民悲伤、呆滞的表情,赵长天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感受到了那种铺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冬天正式到来的时候,房屋依然没有建好,这些灾民们将会经受怎样的考验?这片土地上将会发生怎样的人间惨剧。
正当赵长天思绪起伏不定的时候,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跑了过来,在距离车子几米远的地方好奇的打量着轿车,小声的议论着。
一边议论,孩子们还怯怯的望着赵长天等三人。(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赵长天的注意力被这些孩子吸引了过去,他注意到,这些孩子的衣着都很破旧,有的已经露出了大洞,估计他们应该是在灾难中虽然逃脱性命、但却没有来得及带走任何东西的灾民家庭的孩子。
很显然,轿车在这些孩子们的眼中是一个稀罕物。
“县长,我们宁县的轿车数量很少,除了县**有两台,就是几个稍大一些企业有那么几台。因此,即使他们生活在城市中,平时也很少能见到轿车的。”
张文强解释道。
赵长天点了点头。
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孩子,赵长天发现他们看起来都很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引起了赵长天的注意。
在几个孩子当中,这个小女孩儿虽然也衣着破旧,但看起来明显的要比其它孩子干净很多。
一张小脸儿也洗得干干净净的,与其它孩子一脸脏西西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这个小女孩儿长得眉清目秀、十分的惹人怜爱。
只是,小女孩儿的的眸子有些黯淡无光,而且手被另一个女孩子牵着。
赵长天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惋惜的事实,这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
赵长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不幸,他也是爱莫能助。
赵长天了看表,此刻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六点,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远处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小云,小云。”
女人边跑,边大声的呼唤着。
“妈妈,我在这里呢。”
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应道。
显然,那个女人是来寻找自己身有残疾的女儿。
“文强、王猛,走吧。”
赵长天吩咐道。
边说着,赵长天随意的扫了一眼已经来到附近的的那个女人一眼。
瞬间,他有一些发呆,他感觉这个女人的容颜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女人有着一张个性鲜明的脸,颧骨很高,而且棱角分明。最为显眼的是,女人的右脸上有一道一公分左右长度的伤疤,让女人本来很有个性的容颜变得有一些恐怖。
就是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让赵长天感觉印象非常深刻。
赵长天迅速搜寻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也许是印象非常深刻的原因,片刻间,他在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
“等等。”
赵长天停下要返回车上的脚步,小声的说了一句。
张文强和王猛虽然疑惑于大老板片刻间的态度转变,但还是各自停止了自己动作。
‘陆华’,这是在赵长天记忆中,这个女人的名字。
严格来说,赵长天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虽然非常深刻,但却并没有见过她,或者说没有当面见过他。
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赵长天都是从电视上了解到的,而且是在重生以前。
在上一次人生中,2003年的时候,北宁省出了一个全省闻名的女企业家陆华,其一手创立的蓝天乳业集团,以一种堪称迅猛的速度席卷北宁省的乳品市场。
从2003年开始,一直到他重生前,蓝天集团的总裁陆华都是在电视上会经常出现的人物。
那句‘蓝天乳业,您生活中的朋友’令赵长天记忆深刻。
倒不是他有多么喜欢这句广告词,而是蓝天集团狂轰乱炸的广告攻势实在是太密集了,带有这句广告词的多种版本的广告在很多电视台同时播出,记不住都难。
赵长天记得,到2009年底的时候,蓝天集团上市,市值达到了惊人的300亿。
到达2011年的时候,蓝天集团的资产更是猛增到五百亿,是北宁省当之无愧的龙头企业。
即使是在全国,也是民营企业中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虽然在那个时候,**也先后涌现了出了一些非常优秀的女企业家,包括海尔、宝钢在内的掌舵人都是女性。但在赵长天看来,陆华在他心目中,仍然是当时最为优秀的商界女强人。
毕竟,陆华是在白手起家的情况下,依靠个人的强悍能力打造了一个偌大的商业集团。
正是基于此点,在上一次人生中,陆华是赵长天非常佩服的一个女性。
在这个男权为主的社会里,一个容貌恐怖的女人能依靠个人能力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这在赵长天看来,宛如奇迹一样。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茶余饭后,他会经常关注蓝天集团的动态和陆华的情况。
那个时候,很多人包括他在内,都有一个疑问,以陆华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到最先进的整容机构去掉她脸上的伤疤。
但是,陆华却从没有这样做。
而且,关于陆华的家人,也仿佛禁区一样,从来没有媒体报道过。
正是因为对陆华的持续关注,因此,当现实版的陆华提前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出现在赵长天面前时,他仍然非常迅速的在脑海中忆起了这个容颜恐怖、但能力超强的女人。
思绪回到眼前,陆华已经牵住了女儿的手,“小云,下次不要再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玩了,妈妈多担心你啊。”
语气中的慈爱和关心流露无疑,这很难让赵长天联相信,这个女人就是10几年后那个闻名全国的性格刚强、不苟言笑的商界女强人。
难道是自己认错人了?这是陆华的姐妹或是非常亲近的人?
怀着这种疑问,赵长天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这位女士,你好,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重生之铁腕第二百六十七章你的名字(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才人物
一七一提供最新章节问完之后,赵长天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一些卤莽了……
但既然话以出口,他只能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些。
“先生,我不认识你,本来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不过,看你也不像是坏人,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陆华。”
淡淡的瞟了赵长天一眼之后,也许是赵长天的形象和态度没有让她反感,陆华还是正面回应了赵长天。
赵长天点了点头,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如何与这个女人继续交流下去。
所谓见猎心喜,就是赵长天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带着孩回帐篷了?”
陆华边说着,就要牵着女儿的手离开。
“陆女士,我是本县县长赵长天,有一些关于灾民的事情要向你打听?”
情急之下,赵长天索性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陆华已经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怔怔的注视着赵长天,眼神中明显的流露着怀疑的神色。
不是她多疑,实在是她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从口中说出话令她感觉难以置信。
对方的年纪能有多大?
在陆华看来,最多不会超过30岁。
中国有这么年轻的县长吗?由于出身和人生经历的原因,她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
“陆女士,我想,我没有必要在这样的问题上骗你。如果你实在有疑问,我可以把我的工作证给你看看,应该没有人会假冒县长吧?”
看出了陆华的疑问,赵长天耐心的解释道。
如果不是此时他求若渴,如果不是重生前对这个女人十分佩服,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解释的……
“这位女士,这是本县新上任的赵长天赵县长,我是他的秘书张文强,这是我的工作证件。”
张文强连忙接过了赵长天的话头,边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身为一个秘书,他怎么能让县长放低姿态到亲自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虽然感觉自己有一些失礼,但陆华还是接过张文强的证件、打量了几眼。
没错,这种政府工作人员的证件,陆华并不陌生。
把证件还给张文强,陆华有些歉意的说道:“赵县长,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理。”
此刻,对方的身份得到证实之后,换了一种心态再看赵长天时,陆华发现,这个男人的气质非常独特,他身上明显的带着一种大家风范。
以陆华的经验判断,这是一种久居高位的人,能逐渐在自身培养起来的气质。
只是,在对方的身份得到证实之后,她又产生了新的疑问,难道对方真的只是为了向自己打听灾民的情况?他为什么不找别人?
对于自己的容颜,陆华非常有自知之明。自从脸上受到伤害以来,她知道,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基本上对自己都是避而远之的。
但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仿佛就像根本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一样。
在陆华的疑惑中,赵长天说话了。
“陆女士,你家里也在这次大洪水中受灾了吗?”
“是的,如果不是家里靠近西城区,我想,赵县长此刻已经看不到我和我的女儿了。”
陆华神情有些黯然的回答道。边说着,她紧紧的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陆女士是做什么工作的?”
赵长天继续提问……
“就我这副样,能做什么工作?有哪个单位能用我这样的人?”
陆华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没有受灾之前,平常的时候,我摆个小摊儿,做一点小生意罢了,只能勉强维持我和女儿生活。”
赵长天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次大洪水给你造成了很大损失吧?”
“什么都没了,储存的那些货物根本来不及带走,只是带了一点点钱出来。如果不是政府提供的粮食,我想,我根本无法带着女儿生存下去。”
陆华的语气有一些凄苦,表情看起来也有一些伤感。
这种表现的陆华,与赵长天记忆中的那个在电视上侃侃而谈、充满了自信的女人差别十分明显。
“赵县长,我想向问您,我们这些受灾的老百姓,政府打算怎么安置?眼看着,再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冬天就要来了。
如果我们这些人到那个时候还生活在帐篷里,大人们也许可以想办法克服一下,但上千个孩怎么办?”
一直在被动回答赵长天提问的陆华,首次主动提出了问题。
一边说着,陆华的目光忧虑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陆女士,你说的这个问题,正是县政府最为重视的问题。目前,政府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筹措重建所需要的资金,力争在冬季来临之前让所有灾民也包括你在内,都住进新居。”
赵长天语带肯定的说道。
陆华深深的看了赵长天一眼,“赵县长,恕我冒昧,我听说全县有上万个受灾家庭,政府的压力一定很大吧?宁县是全省最贫困的地区,财政上能支撑这么多家庭的重建工作吗?”
陆华的声音中明显的蕴涵着疑虑。
赵长天暗自在心理点了点了头,这是未来的商界女强人应该具备的洞察力。
“说实话,压力很大,但压力再大,灾民的安置问题也必须要得到解决,这是我对你、也是对所有灾民的保证。”
赵长天不再说官面套话,而是斩钉截铁的直接做出了保证。
“希望如此吧,如果赵县长真的完成了这项堪成壮举的工程,所有的受灾群众一定会感谢你的。”
陆华的语气中依然有一些不确定,显然,在她心中,对于赵长天的承诺并不感觉乐观。
接下来,赵长天又向陆华具体询问了一些灾民们目前的日常生活问题,诸如饮食等。
在谈话进行得比较融洽的时候,不经意间,赵长天有意把话题引到了商业上,谈起了如何经营生意?
陆华的回答非常具有创新意识,而且颇有一种天马行空的感觉。即使是以赵长天超越时代的见识,也感觉非常值得借鉴。
陆华的表现令赵长天感觉十分满意,这个女人虽然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摆地摊儿的小摊主,但在见识上已经远超普通人,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些商场强者应该有的特质。
“陆女士,和你谈话很愉快,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就不再打扰了。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能继续探讨一些问题,我对你在商业上的认识很感兴趣。”
边说着,赵长天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扯下一页,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写上,向陆华递了过去。
陆华很恭谨的双手接过那页记载着电话的纸,“谢谢你,赵县长。”
陆华语气真诚的回应道。
她没有想到,身为县长的赵长天能如此的平易近人,不但没有因为她的容颜而有所歧视,反倒是有一种颇为看重之意。
这种平等相待的态度,自从她受到伤害以来,已经很少能体会到了,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就是陆华此刻的心态。
“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我,能帮你的,我不会推辞。”
临别前,赵长天向着陆华认真的叮嘱了一句。
目送着轿车消失在视线中,陆华神色有一丝怅然。
刚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却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和这个年轻的县长谈话,能让她把心理的一些想法都能说出来。
她的那些经营理念,长期以来,在和别人探讨的时候,所遭受的都是不理解、甚至是嘲讽,认为她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可今天,她从对方的表情、语气中,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认可。那不是敷衍,而是一种非常真诚的理解。
“妈妈,那位叔叔已经走了吧?小云很喜欢听他和妈妈说话,下次我们还能再遇到那个叔叔吗?”
女儿的声音唤回了陆华的思绪。
“小云,会遇到的。”
向是对着女儿,也向是对着自己,陆华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期待。
吩咐王猛直接把车开回自己的住处之后,赵长天靠在椅背上,想着与陆华这次偶然相遇之下的见面和谈话过程。
对于陆华这个商业上的天人物,赵长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给予重用的,但如何能够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使用这个女人?却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文强,明天你拿这些钱买一些衣服和食品给陆华和她女儿送去。”
赵长天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200块钱向着秘书递了过去。
“县长,我这里有钱。”
张文强咬了咬牙说道,没有去接赵长天手里的钱,显然,他是想要在老板面前表现一番自己的会来事儿。
虽然花自己的钱,而且还是200块之多,会令他感觉非常肉痛,但还在他所能承担的范围之内。
第二百六十九章 针锋相对
一七一提供最新章节张文强对于县长如此重视那个容颜有些恐怖的女人,虽然有一些不理解,但身为秘书,他还是会不打折扣的去执行指示……
“文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赚的那点钱还要养家糊口呢。”
赵长天把钱硬是塞到了张文强手中。
张文强讪笑了几声,没有再推拒。正像赵长天说的那样,他的那点工资也就是勉强维持家里的日常开销而已。
“王猛,一会儿把我送到家之后,你把文强也送回去。”
赵长天向着司机吩咐了一句。
“好的,县长。”
王猛痛快的应道。
张文强看了看赵长天,感觉心理有一丝暖意。
几分钟之后,车已经到了小院儿附近。
透过挡风玻璃,赵长天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正背着双手在大门前驻足。
“县长,那是人大主任张培明。”
张文强提醒了一句。
“恩”赵长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培明这个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却知道一些关于他的资料,王少华曾经着重介绍过他。
按照王少华的介绍:张培明算得上是宁县官场中重量级的人物,曾经做过宁县县委书记,在宁县的门生故旧无数。
虽然他早就到了人大工作,但他在宁县官场依然具备很大的影响力。
按照王少华的形容,张培明的性格比较高傲,在言行上一向给人以我行我素的感觉。
对此,赵长天也有所同感。在自己就任县长的仪式上,这个人按应该出席的,但赵长天并没有见到他。
那么,在就职仪式上不给自己面,但仅仅事隔一天之后,就“放下身段、屈尊降贵”的来自己的家里、站在门口等候,这代表着什么?
赵长天瞬间有了一种猜测,这份猜测让他心理有一些沉重,虽然一切都还需要事实做出检验,但实际上,赵长天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
否则,无论从其它的任何角度分析,他也实在想不出张培明这种人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找自己的原因。
基于这种认识,赵长天确定了对待对方的态度。
距离门口还有几米远的时候,让王猛把车停下,赵长天交代了一句之后,打开车门、走下车,向着张培明走去。
他身后,王猛启动车载着张文强离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赵长天一直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距离达到二、三米的时候,张培明先说话了。
“赵县长吧,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张培明干巴巴的打着招呼。语气显得很生硬,表情上也十分刻板。显然,对于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十分的不适应。
“谈不上有为,下是哪位?很眼生啊。”
赵长天一副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样,语气显得十分随便。
张培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对方的态度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果说对方是一个人回来的,说不认识他还情有可原,但他分明看到对方刚刚乘坐的县长专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对那两个人,他都有一些印象。根据他的了解,那应该是赵长天上任之后任命的秘书和司机。
那两个人都在县政府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不认识他,也不可能没有告诉赵长天自己的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装着不认识自己的样,明显的是一种有意为之,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和怠慢。
如果放到平时,他可能会马上转头就走,但想着今天自己来的目的,他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
“鄙人姓张,在人大工作。”
“不知道下在人大担任什么职务?”
赵长天继续装傻……
“主任。”
张培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
“哎啊,是张主任啊,真是失礼。不知道张主任大架光临,有什么事情?”
赵长天皮笑肉不笑的适当的表现出了自己惊讶,言语中丝毫没有请对方进家里谈话的意思。
张培明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多年以来,类似这样的无礼对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培明的表情,赵长天尽收眼底。
但他心中丝毫没有与对方虚意委蛇的意思。
在昨天和李黄河交流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与包括张培明在内的一些宁县干部基本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而他也完全没有和这些人妥协的想法。
“赵县长,鄙人有一个朋友,打算约赵县长见个面,大家一起吃个饭交流交流,不知道赵县长能否看在我的面上,给我那个朋友一个机会?”
张培明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完全一致。
赵长天摇了摇头,还是追问了一句:“不知道张主任的朋友是哪一位?能够劳动张主任的大架亲自过来。”
“姓马,是我们宁县最大的一个企业家。在鄙人看来,能够与马老板这样的人物认识,对赵县长日后开展工作,应该是大有裨益的。不知道赵县长明天晚上能否赏光?”
张培明忍着怒火、尽可能的游说着。
“对不起,张主任,我明天晚上已经有约了。”
看到张培明还要说话的样,赵长天补充了一句:“未来的几天,我恐怕都很难抽出时间来,要辜负张主任和贵友的好意了。”
“赵县长,你不能再考虑考虑?依鄙人看来,你出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如果这次能给鄙人一个面,以后,鄙人自然会投桃报李。
可能赵县长还不清楚,鄙人在宁县还多少的有那么一点影响力。
以赵县长的能力再加上鄙人的支持,在宁县干出一番成绩来,相信是大有可能的。”
张培明做着最后的努力。
“张主任,如果能得到您这种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支持,对我来说,自然是好事,还是大好事,肯定会让我的工作轻松很多。
但是,我希望这种支持,能够建立在不需要在下接受一些无法接受的附加条件的基础上。
如果张主任能够慎重考虑在下的建议,我想,对你我来说,应该都是一桩美事。”
赵长天郑重的说道。
这些话,基本上算是语出肺腑。
这也算是赵长天虽然明知事不可为,但还抱着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做着最后的努力。
无论如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对手要强得多。
但显然,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他的善意也完全是对牛弹琴。
张培明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沉,脸上勉强挤出来的那一丝柔和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县长,我对你的态度很失望。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语气冰冷的丢下这句话,张培明掉头就走。
“张主任,你一路走好,年纪大了、要注意多保重身体。”
赵长天冲着张培明的背影,针锋相对的送出了最后一句话。
看不到张培明的表情,但赵长天感觉到对方的脚步有些紊乱。
随着张培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赵长天的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早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消息居然泄露得如此之快。
到目前为止,真正知道他要展开针对马老五行动的,只有公安局长李黄河和清平镇派出所所长王豪。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直接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王豪那边,按照自己的要求,是单独展开行动、搜集一些证据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王豪这种做了二十年警务工作的老警察来说,不太可能暴露。
那么,问题很可能就出在李黄河身上。
在李黄河本人背叛的可能性很小的情况下,那就意味着,他的手下,他信赖的心腹中出现了背叛者。
心中基本有了答案之后,赵长天没有耽搁时间。推开大门,大步走进了小院儿。
“县长,回来了,饭菜都做好了。”
张月站在屋门口,眼角含笑的向着赵长天说道,王柔站在她的身后,有些不甘的看着张月首先抢了风头。
如今的这两个女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都想让自己在赵长天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
对于两个女孩的暗战,赵长天还没有发现,他的心思暂时还无暇顾及这种小姑娘的微妙心思。
不过,相信即使他知道了,应该也是乐观其成的。
“张月,王柔,等一会儿在吃饭,我先打个电话。”
冲着两个女孩点了点头,赵长天几个大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包里拿出电话本,赵长天找到了李黄河的传呼号码。
拨打完传呼之后,赵长天坐在椅上,等着李黄河回话。
看来,应该抓紧给李黄河配一部大哥大了。否则,有事情的时候,联系起来还真是有些不方便。还有自己的移动电话,也要抓紧配上宁县的本地号码了。
在赵长天思绪中,电话响了。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李黄河的声音。
李黄河对赵长天这个时候找他,有一些疑惑。
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通了两次电话,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前。
第二百七十章 强硬
一七一提供最新章节“老李,针对马老五的行动信息已经泄露了,你抓紧时间找出背叛者……
务必要保证,实施抓捕行动的具体时间不能泄露出去。
我再次叮嘱你,在抓捕之前,具体计划只能由你一个人掌握。
而且,你要马上安排可靠人手,时刻监视马老五的动向,不能让他提前逃跑。
你可以给监视人员下达命令,如果发现马老五有潜逃的迹象,要第一时间汇报,或是就地展开抓捕行动。
考虑到马老五的危险性,你可以为监视人员配枪。
为了保证监视人员自身的安全,在危险时刻,允许开枪自卫。”
不等李黄河发问,赵长天语气严肃的说明了情况、并下达了指示。
在下达指示的后面两句话中,赵长天的声音中已经流露出了丝丝寒意。
“老板,我明白了。一定严格执行你的指示。”
李黄河先是语气坚定的做了保证,随即有些歉意的说道:“老板,对不起,我的工作没安排好,没想到在已经十分谨慎的情况下,还是走漏了消息。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背叛者是谁,我会马上把那个瘪犊控制起来,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李黄河真挚的做着检讨。
听得出来,他的确很窝火。被自己信任的嫡系手下背叛,还是在这样的大事件上,令李黄河心理很难接受。
“老李,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无须自责。马老五横行宁县这么多年,公安局内部不知道已经被他渗透了多少人呢。
我建议你,在今天晚上对所有要参与行动的人员分别进行谈话,打消他们的顾虑、把他们可能会存在的一些危险念头消除在萌芽状态中。
你告诉他们,只要把马老五交给他们的好处拿出来充公,可以既往不咎。”
赵长天安慰了李黄河几句,随即继续说道:“我相信,即使走漏了消息,以马老五的嚣张个性和自信心理,直接潜逃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个人,在宁县称王称霸惯了,脑里一定是自以为在宁县就没有他马老五摆不平的事情。
只是,你要做好在抓捕时遭遇暴力抵抗的困难准备,我估计马老五及其党羽很可能不会束手就缚,要考虑到他的团伙里应该是不少枪支的。”
“老板,我知道了。不过,请你放心,要是真动起手、拼起枪火来,马老五那帮人差远了。”
李黄河的语气中满含自信。
“好,我相信你。
不过,既然消息提前被泄露了出去,为了防止计划出现更多的变数。我决定,行动计划提前,现在你听仔细了,我告诉你具体行动时间,时间是后天凌晨五点。”
赵长天的声音中蕴涵着一丝凌厉的杀罚之气。
原本,按照计划,行动时间是定在了大后天,也就是9月25日凌晨的。但人大主任张培明的出现,让赵长天不得不临时变更了计划。
放下电话之后,赵长天闭上眼睛又仔细思考了片刻,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和张月、王柔共进晚餐。
晚餐过后,和两个女孩聊了一会儿天,调剂了一下紧张的身心。
接下来,赵长天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点上一支烟,思考着有工作有关的事情。关于未来几天的工作,在脑海中,不断的做着推演。
可以说,能否在宁县打开局面?
未来几天的一些计划是否能成功,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抓捕马老五,以及清平镇煤矿的清理整顿工作,无疑是当前最为重要的两项工作
他必须要尽可能的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尽可能的防止事情出现额外变数。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赵长天在思考中沉沉睡去。
9月23日,吃完早饭,赵长天走出家门,向着县政府走去……
今天,他的工作时间,大部分仍然以接见各个部门的领导为主,与之谈话、并观察这些人的能力,从而在自己心中形成一种印象。
到达办公室之后,赵长天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秘书张文强秉承赵长天的指示,去给陆华母女送食品和衣物。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长天接待了上午计划接见的最后一个局级领导,城建局局长郭元。
在接见郭元之前,赵长天通过档案资料,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些简单了解。
郭元现年41岁,在城建局局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
由于城建局这个部门,对赵长天下一步的某些计划非常重要。因此,赵长天特意为郭元留出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在见到郭元本人之后,赵长天和他只交流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与这个人的的谈话。
这是一个很平庸的人,在官员中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草包,赵长天给郭元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在接近十分钟的谈话中,赵长天在这个人的身上,只发现了一个优点,那就是溜须拍马的能力很强。
在涉及到他的本职工作上,这个人甚至不了解城市建设的重要性,对于城市规划,更是一点思路也没有。
哪怕他能照本宣科的说出一些理论性的东西,赵长天也不会对他感觉非常失望。可在这个人的口中,对城市建设的理解,与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一点大局观。
因此,赵长天放弃了原本打算要和他交流一番关于东城区重建的想法。
在结束谈话的时候,赵长天已经在心理上给郭元判了死刑,城建局局长的位置必须要调整。
打发走郭元之后,在稍有些郁闷的心情中,赵长天给李黄河打了电话。
李黄河的汇报给了赵长天一些欣慰,在关于马老五的犯罪证据收集上,进展非常顺利。
通过秘密走访,已经有一些受到马老五伤害的老百姓,答应在马老五被抓捕之后,出庭作证。
王豪那边也进展顺利,关于一些私自开采小煤窑的矿主的资料收集工作已经完成大半,预计在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完成这项工作。
而且,遵照赵长天的部署,王豪与那个女儿被马老五糟蹋了的副镇长刘标取得了联系。
刘标已经明确表态会指认马老五,并配合县里对小煤窑的清理整顿工作。
王豪的工作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就是因为有了刘标的协助。
结束与李黄河的通话之后,赵长天又处理了几份公文。
中午12点的时候,赵长天离开办公室,打算回家里吃午饭、顺便小憩片刻。
县政府大院里,依然聚集着很多的受灾老百姓,在等待食堂供应午餐。
但人数已经比前两天少了很多。
按照赵长天的指示,周小林采用了现金奖励、以及分化瓦解的方式让老百姓离开这里、返回灾民安置点。
据周小林分析,按照这样的发展态势,估计再有几天,在群体效应下,大院儿内外的灾民们将会逐一离开。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普照,万里无云,走出县政府的赵长天有些惬意的享受着秋天的凉爽。
街道上人来人往,赵长天一边悠闲的向家里走着,一边打量着行色不一的人们。
从大多数人的穿着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座城市的老百姓在时尚上明显落后于经济发达的城市。
从很多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老百姓们对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
在一路的观察中,赵长天沿着街道走到了小院儿附近。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院外的街道上,距离他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两辆轿车,一辆奔驰、一辆奥迪,车旁站着四个男人。
两个中年人,两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四个人当中,有三个人稍稍靠后,拱卫着一个戴着墨镜的、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明显的,在这四个人当中,当以这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为首。
赵长天脚步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继续向着大门走去。
对于这四个人的身份,他心理多少有了一些答案,但还需要证实。
“下是赵县长吗?”
距离四个人还有五米左右距离的时候,戴墨镜的男开口说话了。
赵长天点了点头,回应了对方。
又语气平淡的问道:“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在下姓马,马德强,来自清平镇。”
中年男报出了自己的来历,与赵长天猜想的一致。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间,在下打算请赵县长共进午餐,不知道赵县长能不能给在下这个薄面?”
中年男马老五摘下了墨镜,一脸笑容、语气有些恭谨的说道。
“多谢下的好意,不过,很抱歉,我中午还有工作要处理,恐怕没有这个时间,”
赵长天边说着,改变了行进方向,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的继续向前走着。明显的,他想要绕过对方。
“赵县长,在下很有诚意,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马老五的语气稍稍的强硬了一些,但满是横肉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勉强挤出来的微笑。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下自便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了。”
回应马老五的,是赵长天也逐渐强硬起来的声音。